第十六章 【白无常】
“呼……”
一片空白的意识空间之中，周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正如他所料，提笔点睛后，白无常便由虚转实、降临人间。
却是没有想到，原本徜徉在心海深处的黑无常竟在制卡成功的瞬间便从卡牌状态脱离出来，与白无常略有喜相的眼眸四目相对。
不同于寻常目光对撞那般势同水火，他们之间的感觉就像多年之后沧海桑田，故人白发相见。
好似过了一瞬，又像流淌千年，黑白两道身影同时化作卡牌落在周川手中。
周川看了眼【白无常】的卡面，却见上面刻画着这样一幅图像：
只见白无常用臂弯挟着哭丧棒，双手作揖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
又有一支招魂幡树于其后，随阴风飘扬，散乱长幔间依稀可见一对对怨毒的眼眸。
不同于黑无常那般单纯的凶厉，这张卡牌完全是通过另一个诡谲的角度让人心底发凉。
“第二张紫色灵卡啊，终于到手了。”
周川轻声说着，随即翻转卡牌，查看其详细信息：
真名：白无常
品质：紫色
分类：灵卡（鬼仙）
介绍：即生即灭，诸行无常。忘川既渡，悉归永乡。
特质：
【和气】：性情温和的白无常，十分擅长控制和缉拿。
【阴帅】：白无常参加战斗时，同阵营鬼类灵卡的战斗力将会获得一定提升，增幅效果与阵营规模成正比。
【摄魂荡魄】：作为专职行走人间的阴曹使者，白无常的哭丧棒可对魂体类灵卡追加【惊醒】、【震慑】等异常效果。
【一见生财】：白无常个性随和、信义俱全，他在场时，我方阵营判定为【善】的灵卡，有一定概率彻底刷新状态。
羁绊：
【生死无常】：当黑白无常同时出战时，我方阵营鬼类灵卡的战斗力将会获得大幅提升，每次攻击都将附加魂魄伤害，并有极高概率直接秒杀处于【濒死】状态下的对手。
“一个输出一个控，偶尔还可以客串一下收割，这才是真正的无常啊。”
周川由衷感慨一声，重新回到了现实之中，也没有作声，就这样盘坐着修炼心力，同时感受【白无常】反馈来的力量，在躯体经脉中奔流涌动。
直到许久之后，一道尖锐的隼鸣响起，他才重又感受到那足以燎伤皮肤的夏日烈阳。
“比赛结束。”
何冷风拍了拍手掌，做了一个暂停的姿势，众人这才如梦初醒地各自起身。
接着就见一直守护在侧的医疗员拖着担架上前，将几个因制卡失败所引起的反噬而生死不知的学生抬上担架。
在场学生见此一幕无不感到后怕，包括周川也是心绪复杂。
说白了，这场比赛的主题就是【人生第一套卡组】，能够安安稳稳、健健康康抵达初赛的都是足够幸运的学生，更何况是成功从初赛晋级，站到这里的呢。
可这一切不过是幸存者偏差。
实际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在此之前都没有见到过类似的情况，这一场名为【谨慎】与【准备】的大课足够他们受益终生。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见何冷风面无表情地念起一串名单：
“乘风中学：陈垂、萧颜、赵放……淘汰！”
“百湖一中：姚旭、张长冬、侯艳龙……淘汰！”
“江道中学：马洋、魏雨晴、刘琦琦……淘汰！”
这些都是制卡品级没有达到绿色的选手，在【纯黑】的笼罩下，都被制卡师协会的专业仪器一一捕捉到。
经过这一轮筛选，场上选手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首先恭喜大家成功通过预赛的第一轮，我在这里跟大家透露一个好消息……”
何冷风清了清嗓子，道：“我们场上目前还剩下十九位选手，经过评委们一众讨论，第二轮开始前将会随机抽签，选中九组选手进行PK……”
话还没说完，就有性急的人问道：“那剩下一个人呢？”
“剩下一个……”何冷风顿了顿，冷硬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就要接受所有未晋级选手的挑战，共同争夺那最后一个名额。”
众人闻言纷纷皱起了眉头，虽说PK过后心力肯定都有损耗，但要接受九个人的车轮战也绝非易事！
只能寄希望于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这时，刚刚转身去取文件的何冷风忽然回过头提醒道：
“另外告诉大家，不用担心精神损耗问题，赵氏集团为我们这场比赛赞助了足量的精神恢复药剂，以供大家全力一战。”
听到这话，选手们心里的紧张更添了几分。
精神恢复药剂虽不能直接作用于心力、作用上限也很低，却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精神损耗，相当于弱化版的“大逃杀”饮料。
有它“补蓝”，“那一人”的胜率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那么会是谁这么倒霉呢？
“周川同学，这一局就由你来‘轮空’，没问题吧？”
正当众人等待抽签时，考官的声音却是传了过来。
“没问题。”
周川无奈地点了点头。
他其实早就猜到，这个“幸运一人”的身份自己无论如何也跑不了。
这个看似“不公平”的事情，其实不管从哪个角度考虑，都是最科学，也是最公平的。
他以紫色品质的九州神明卡牌参加比赛，本身就是降维打击，再跟其他选手一起抽签，难度未免太低了些，也得不到锻炼机会。
他唯一不满意的，大概就是九这个对强迫症不大友好的数字。
叶问还能一个打十个呢？
我周川……我家七爷八爷差哪了？
“一个打九个欸，还真是主角待遇。”
余粥粥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周川想都没想，直接飞出一记脑瓜崩，世界总算安静了一些。
“看来你这两年进步不小啊，连考官都认为你有稳压过我们的实力。”
这时高淳从一侧走来，目光里写满复杂。
“希望你不要做出主动认输，只为了能挑战我这种事情来，那会让我对你‘另眼相看’。”周川拍了拍高淳的肩膀，幽幽地说。
“哈哈，我怎么会干出那种蠢事来呢，两张灵卡打来打去有什么意思，我们的初战应该是在决赛舞台上进行卡组对决！”
高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脸上还挂着被戳破心事的窘迫，周川刚刚那番话让他有些无地自容，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灰溜溜跑走了。
望着那狼狈的背影，周川不禁摇头失笑。
第十七章 黑白无常
“第九局，余粥粥对姜宝成。”
随着考官一声令下，余粥粥进入划定的战斗场地，手掌一翻，便召唤出一张蓝色灵卡。
而站在她对面的选手，手心里却只泛起一阵绿光。
下一刻，比赛开始，穿着蓝黑袍子的长发女鬼飞掠而过，两只骨爪前伸，直冲向一身盔甲腐朽的骷髅兵，摧枯拉朽般解决了战斗。
周川见状缓缓起身，正值天光绽放、万里烈阳，他便将外套递给了同在等待区的高淳。
“加油。”高淳轻声说。
周川微微颔首，朝着场地方向走去，正好跟余粥粥擦肩而过，又捕捉到对方问询的眼神，便轻声说了句：“问题不大。”
“经典装逼打脸桥段，千万别掉链子嗷。”
余粥粥小声回了一句，一溜烟小跑到了等待区。
周川摇了摇头，望着对面虎视眈眈的九个选手，不禁露出一抹笑容。
“准备好了吗？”何冷风问道。
“没问题。”
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望向周川的目光带着些许凝重，都不愿意当这个出头羊。
“根据傅会长指示，由于周川同学制取的灵卡等级过高，接下来的对局中九位选手可以一起出手，但相应的，周川同学也将被允许使用其他自制卡牌，类型不限。大家是否有异议？”
何冷风忽然开口说。
“假如说是我们赢了的话，那一个名额又该归谁呢？”有选手发问。
“击溃他灵卡的那一个。”何冷风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如果周川同学使用了两张灵卡，而它们又是由不同人击败的话，协会就会额外增加一个晋级名额，让这两人双双晋级。”
“明白了。”
“那就准备开始吧。”何冷风后撤着退出战斗区域，手掌一挥示意比赛开始。
下一刻，便见九道绿光同时升起，映射得整片广场好像草原一般，翠得让人头皮发麻。
唯有周川顶着一束恢弘盛大的紫芒这才得以幸免于难。
等待区上，高淳远望着这一幕，不禁低声感慨：“九打一……傅会长就这么信得过周川吗？”
“那是必然，主角要开始装逼的时候，全世界都要为他让路。”
这时，一道清脆的嗓音在旁边响起，语气里带着些许得意。
“主角？”高淳转头瞥了眼余粥粥，他们两个曾是小学同学，虽说不怎么熟，好歹还算认识，多少能说上两句话：“百万人中只有一个主角，周川再怎样优秀，总不至于碾压这九个好手。”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就算赢，也不会一边倒。”
“这可未必。”余粥粥显然对周川很有信心，双手叉腰的模样像极了小说里反派的狗腿子：“年轻人不要草率地下结论，会被打脸的。”
“哦？”高淳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余粥粥见状轻笑一声，默道：“果然啊，像这种级别的配角，不到被打脸的那一刻，还是不会屈服的。”心想着，不由露出一个看戏的笑容。
……
却说场上在一片光芒绽放后，十一道身影便以对峙姿态立在了台上。
黑白无常的拱卫之下，周川默默取出鬼打墙，顺着指缝夹在掌心之中，远望着对面九道鬼影，面容中不禁露出一抹慎重。
老实说，他心里的底气并没有余粥粥想象的那么足。
说到底，他的优势其实就在于华夏古代知识，单论心力和指挥技巧并不比对面这九人强出多少。
更别说他之前打造【白无常】时也消耗了不少心力，并非以逸待劳。
若非这比赛是一打多，而非车轮战，他还真有输的概率。
现在这情况虽也谈不上太好，但好歹胜率高些，能够得到的锻炼也更全面。
对于目标是在决赛中取得成绩的他来说，是必须经历的磨练。
“先发制人。”
心声响起，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瞬时杀将出去，独留下一面萤火微微的招魂幡悬于周川身前。
又见吊死诡、水诡、红煞、饿死诡、酒鬼……等共计九道鬼影或冲击、或掩杀、或拱卫，以各种方式试图抵挡黑白无常的攻势。
森森阴气卷席着涌动的气浪，于空中碰撞成朵朵厚重的黑云压盖而来。
能见度极低的环境下，勾魂锁链与哭丧棒所过之处，激起一片鬼哭狼嚎。
几乎就在灵体被白无常击晕的刹那，便有一道漆黑锁链从后方锁住其身形，抛掷流星锤似的将其甩飞而出。
受到心力限制，黑白无常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在这一片鬼潮中撕开一道口子来。
可随着时间发展，两者优异的特质逐渐呈现，对面阵营便开始减员。
一是【生死无常】的羁绊效果时不时就要触发一下，抽冷子就能带走一个“濒死”的卡牌。
外加上黑无常的【天下太平】特质，打着打着，倒霉的酒鬼便被直接“清退”。
如果只是这样，对面阵营还能勉强忍受。
可长时间的战斗下，白无常随时都有可能来波【一见生财】，给自己和黑无常刷新状态。
若非还要受到周川本身的心力限制，这二位几乎能够形成一个完美的闭环，所呈现的状态远超之前黑无常单打【开山英灵】之时。
但见锁链飞舞间，哭丧棒紧随而至，敌方阵营的鬼类灵卡短时间内就只剩下四枚。
周川眼见时机成熟，瞅准一个时机便将手中技能卡抛了出去。
凭着强大的臂力，卡牌于空中划出一道迅捷的弧线，就像卡牌大师的技能一般，直冲向敌营之中，化作一道墨绿的光将四个鬼影笼罩。
本就落于下风的它们，在被覆盖的瞬间直接进入了一种僵直状态，当场定在了原地。
满是戾气的双眼则呈现出一片迷茫困顿之色，任由四名选手怎么呼喊也没有反应。
这时黑无常猛地出手，勾魂锁链卷缚着哭丧棒呼啸而来，弯尖钩和爪挠亦紧随而至，漆黑锋芒转瞬间划过四道鬼影。
就像是海滩上用沙堆砌的城堡狠狠挨了熊孩子一脚，本就飘渺的灵躯轰然散开，阴气散逸着逃往各个方向，又在招魂幡的牵引下重新化为四张灵卡坠落。
战斗结束。
“周川胜。”
第十八章 富婆余粥粥
“回来吧。”
周川轻唤一声，下一刻就见三张卡牌如倦鸟归林一般直冲进他的手心，又重新融进了心海之中。
长出一口气后，他俯下.身，捡拾起散落在地上的九张卡牌，简单收拢后，挨个送到九人手中，同时不忘说道：“承让。”
亲和谦逊的姿态，愣是让一天内连败两场的九人生不出半点异样的情绪。
没办法，谁让这是个强者为尊的超凡世界，人家赢家都这么给面子了，他们作为败者又何来怨气可言呢。
“川哥回去可得请我们搓一顿，一个打九个啊，哥们可是让你给虐惨了。”
其中一个周川的同学率先反应过来，一把揽过周川的肩膀，笑容里半是无奈半是调侃。
周川浅笑过后也说道：“没问题，待会儿我请大家撸串！”
这些人其实都是很有潜力的制卡师，又都是老乡，彼此素无仇怨，他当然不会因为一场失败就看低对方。
打完巴掌总得给个甜枣嘛，前世二十出头就能辖着一帮老油条当项目组长的他，这点气量还是有的。
“恭喜。”
高淳无比复杂地看着周川，他实在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强。
虽说心力还是白银级的样子，但制卡水准已经远超过他们这些人，便是市里的制卡师协会怕也就是傅会长能压他一头。
有着这样恐怖的天赋，也难怪余粥粥这丫头一直喊他“主角”了。
“给。”
高淳将校服外套递回给周川，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等会儿一起吃烧烤啊。”
周川穿上外套，轻笑道。
高淳同样露出笑容，点点头表示赞同。
“恭喜几位同学顺利通过预赛。”
何冷风这时走了过来，解释道：“由于我们这次比赛是为了选出一批人参加交流会，因此并没有总决赛，整个赛制也只分为初赛、预赛、复赛、决赛四个阶段。”
“也就是说，大家下周就要到省里参加复赛了，这几天一定要养足心力，好好温习一下技能卡和武器卡的制法，复赛的考题应该就是在这两者当中出了。”
“明白。”
众人闻言纷纷颔首，并没有什么紧张的情绪。
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超出了他们的预料，高考加分什么的，想想就好。
“何前辈跟我们一起去吃烧烤吧。”周川发出邀请。
“我还要回去上数据，就不去了，你们玩得开心。”
何冷风摇了摇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随即又凑到周川旁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语重心长道：
“这几天如果有赵家的人过来找你，不管他们说些什么，都先不要答应。一定记住，你当前的第一要务就是比赛和高考，这才是关乎一生的大事，其他烂事自会有我们帮你解决。”
“我明白了。”
周川先是一愣，很快就想到了何冷风口中的“赵家”究竟是指什么。
那是本省一个地方豪强般的势力，家族企业涵盖多个领域，凭着对一些鬼类灵卡相关古代知识的垄断，在周边一带颇有威名。
就连这次预赛的素材库和精神恢复药剂都由他们所提供。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有多重视本地人才培养，其中弯弯绕或许只有他家的掌舵人还有傅会长能说清。
“你也不用过于担心，他们还是很知道收敛的，尤其赵家家主更是相当识趣，等高考结束后，他们说不定还会给你一些投资。”何冷风又说道。
“我明白了，谢谢前辈提醒。”
周川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了然。
简单告别一声后，便带着余下十八人去了本地一处便宜实惠的大排档。
大伙本都是学生，吃吃喝喝过后，很快就把压力与烦闷丢得一干二净。
尤其是高淳，酒过三巡后便开始红着眼圈诉苦，又一把抓住周川的胳膊唠叨个不停，一副“诡计0”的模样。
直到被【鬼打墙】撂倒，这才消停。
众人见此一通大笑过后，就都各回各家，大排档门口很快就只剩下周川和余粥粥两人。
“呐，周川，我爸妈想见见你，等会儿可以跟我回趟家吗？”余粥粥忽然小声说道。
“去你家？”周川闻言不由眉心一动，略加思索过后便答应了下来：“好啊。”
“嗯。”余粥粥一张俏脸不露分毫，可那对不断摇摆的纤细长腿却是暴露了她此刻雀跃的心情。
周川见此不由心中发笑，可随即看向手里紧握的那张鬼打墙却是陷入了沉思。
以他当前的心力储备和制卡经验，下一轮复赛中又该选取什么题材打造卡牌呢？
技能卡倒还有个大概的目标，鬼类武器的范围就未免有些太大了：
从出生吹到入土的唢呐、上书“囍”字的棺材形花轿、传说中颇有玄妙的屠夫刀、过年时用来去晦气的扫帚、小说中常见的左道万鬼幡……
可供制作的选项实在太多，这不禁让周川有些纠结。
所谓的武器卡，不同于某些灵卡自带的装备，主要还是握在卡徒自己的手上，没有逼格是不成的。
可周川性格如此，他不止追求“炫酷”，还要求这第一张武器卡一定要带点“折磨”属性。
不是他不当人，实在是黑白无常、鬼打墙、黑暗桃花源设立的基调如此，第一套卡组的雏形已经偏到了这个方向。
为了整体协调，他才不得已选择这种自带恶心人属性的武器。
至少在他心里，自己一直是个正经人来着。
“那就选它了。”
周川轻敲了敲木桌，不禁露出一抹淡笑。
恰在这时，过来接余粥粥回家的豪华座驾也来到了大排档门口，两人便一起上了车。
透过色调深沉的窗户，周川远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他前世今生加在一块，也在这个城市生活了三十多年，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富人区”的景色。
单看这别墅区的树，都快有他家所在的楼房高了。
“啧。”
周川向后靠在价格高昂的真皮座椅上，视线则落于余粥粥微红精致的侧脸。
以前怎么就没看出这丫头还是个小富婆呢？
“看什么看？”
余粥粥露出虎牙，傲娇地微偏过头。
却没有半点拒绝的意思。
第十九章 大师心得与奥丁调查记录
“你就是小川吧，老听我家粥粥提起你，今天总算登门了啊。”
一个衣着素净的中年女人举止优雅地坐在沙发上，不动声色地扫了眼周川冷俊的面容，又将自家女儿局促的表现尽收眼底，嘴角不由泛起一抹浅笑。
“我也时常听粥粥提起您和余伯父，只是学业繁忙，一直未能过来拜访，还望您多多见谅。”周川十分客气地说道。
“都来到自己家了，不用那么客气。”余妈妈轻笑了笑，略带些调侃地看了眼快要化成蒸汽姬的女儿，笑道：“去书房找你伯父吧，他早就想见见你了。”
“好。”
周川说着起身，余粥粥紧跟着要走，却被亲妈按了回去，自知一通调侃无论如何也逃不了，不禁发出可爱的“呜呜”声。
“请跟我来吧。”
一位两鬓微霜、看着像是保姆的中年妇女带着周川在这偌大的别墅中绕了好一通，总算来到一处很有格调的书房。
随着厚重的房门开启，入目处尽是摆放整齐的书籍，从《卡徒传说》这样的传记小说到《三步绘图与制卡技术》这样的高校教材应有尽有，可见此间主人的收藏是何等丰盛。
“周川同学，你好。”
原本背对房门，正隔着那整整有一面墙大的窗户极目远望的中年似是听到了脚步声，不禁回过头，露出一张温雅和气的面容，跟周川打了声招呼。
“伯父好。”
周川点点头回答，在对方的示意下坐在了一张古朴的木椅上，鼻中所嗅皆是木叶与新竹交织的清香。
心中只剩一个想法：这老余家真有钱。
“还真是一表人才，难怪我家粥粥总是提起你。”余烬将手中书籍放在桌上，打量起周川，神情中颇为满意。
“您过奖了。”周川有些拘谨地笑了笑，他实在有些不适应对方这副看女婿似的神情。
余烬似乎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温和地笑了笑后，便从一侧书柜上取出本厚实的笔记，递到周川手中：“这次请周川同学过来，也是受了傅会长嘱托，想把这件东西交付给你。”
周川有些诧异地将书本接过，随手翻开，却发现里面满满记录着一位制卡师的经验心得。
从取材设计到绘图添加，再到一些战卡指挥和心力修炼技巧，可谓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只是简单扫上几眼，就能看出其作者至少有着钻石级的水平。
“这是我家老爷子留下的，想来对你有些帮助。”
余烬轻笑着倒了杯热茶，送到周川手边，又道：“你也不用拒绝，笔记抄录有许多份，这只是其中一件。”
“老爷子生前曾担任过我省制卡师协会会长一职，这份心得就是他为本地天骄所留，合该归你所有。”
见对方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又确实需要这些经验，周川也不推脱，十分郑重地将笔记收了起来，说道：“多谢伯父和傅会长看重，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都没什么。”余烬轻抿了口茶水，笑道：“粥粥之前还提到过让我收你为徒，谁料周同学反手就认证了黄金制卡师，比我也只低了一个级别，又连续做出两张紫色灵卡，实在是让我这个长辈汗颜啊。”
“伯父说笑了。”
余烬笑着摆了摆手，说：“咱爷俩有缘，虽说未成师徒，但今后你要有什么不懂的问题，也都可以随时问我。”
周川闻言微微颔首道：“实不相瞒，我还真有件事情要麻烦伯父。”
“嗯，你说。”
“不知伯父……是否了解奥丁？”
“奥丁？”余烬闻言起身从一侧书架上抽出个牛皮纸质的文件夹，其封面红戳工整地写着【奥丁调查报告】几个大字。
“我想这就是你需要的。”余烬将文件夹递给周川，不忘严肃补充道：“你与奥丁的渊源，我通过战卡师协会那边的朋友也大概了解一些……”
“的确，我辈卡徒一生行事讲求一个气势如虹，可奥丁实在太过特殊，你一定要慎之又慎，绝不能把他定为目标！”
周川将文件夹收起，笑道：“伯父放心，我还是很谨慎的。”
看到他这副样子，余烬就知道自己刚刚所说对方是一点也没听进去，暗叹一声后，不禁默默反思自己把文件交给他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索性随他去吧。
毕竟天才常走不同之路。
“待会留这儿吃个饭吧。”余烬说。
“好啊。”
周川简单回应，之后便在余烬含笑的目光中，被来寻他的余粥粥拉了出去。
“我爸没跟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她小声说。
“让我给你们老余家当上门女婿，算奇怪的话吗？”周川忍不住逗逗她。
“真的啊？！”余粥粥瞪大美眸，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无比小声地说：“怎么办？想让主角入赘的家族可都没什么好下场啊……”
“想什么呢？”
熟悉的痛感再次传来，余粥粥下意识护住额头，对周川怒目而视：“快住手，我都要被你弹傻了！”
“本来就够傻了，连上门女婿这种话都信，你是小孩子吗？”
“什么嘛，哪有拿这种事开玩笑的，魂淡……诶呀，不要再弹了！你想挨我的拳头吗？”
两人就这样一路聊着来到了楼下的餐厅，却见早在这里等候的余妈妈，正一脸姨母笑地看着他们。
心中大感不妙的周川飞快吃过晚饭后，便骑上自己的英魂战马回了家，路上还接到了梁冰的电话。
“预赛一打九，赢得毫不费劲嘛。”梁冰略带调侃地说。
“也不是一点劲都没费，多少用了点真本事。”周川开玩笑似的回道。
“你小子还真不谦虚。”梁冰笑骂一句，又道：“我帮你请了一星期的假，这几天好好准备，别复赛挂了啊。”
“问题不大。”
周川轻抚着战马斑驳的头盔，浅笑着说。
“复赛不比预赛，能走到这一步的都是你们这届数得着的天骄，万般谨慎也不为过。”
梁冰顿了顿，又补充道：“刚好我有朋友在省城卡徒联盟工作，给了我一份复赛选手资料，等会儿发给你。”
“谢了啊，冰姐，有时间请你吃饭。”
周川深深一笑，感谢之余不禁对梁冰的背景更为好奇。
“净整这些虚的，好好休息吧。”
“明白。”
第二十章 赵家
“唉。”
一周后，大巴车里，曹妍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座位上，一副魂魄离体的模样。
“阿妍，你也学生物了？”周川忍不住调侃道。
“什么跟什么嘛。”曹妍用力晃了晃脑袋，忽然意识到什么，有些狐疑道：“欸，你为什么要说‘也’？”
“我有一个叫高淳的朋友，他总喜欢跟我说这些。”周川解释道。
“咦，阿川，你以后一定要离这种人远点，可不能跟他们学坏了！”曹妍严肃道。
“是，是。”
周川接连点头，同时递给前排正一脸“幽怨”回头看着自己的高淳一个“别瞒着了，你就是这种人”的眼神。
曹妍却在这时有些抓狂地说道：“诶呀，冰姐还要我拿个名次，明明我能通过预赛都是踩了狗屎运的说……”
“尽力而为呗，有句话说得好啊，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周川敲了敲椅子扶手，补充道：“没准前面又有坨狗屎等着你踩呢。”
曹妍一阵沉默后说道：“阿川，你的外号是“穿山甲”吗？有没有人说过，你熬的鸡汤真的很毒！”
“就是跟你说个笑话，让你尽量放松一下，不要过于担心了。”
“你说完我更担心了。”
“额……”
正当周川措辞之际，大巴里的广播却突然响了起来：“叮咚！冰城站到了！”
带队干员也在这时起身，边拍巴掌边招呼道：“大家带好随身物品，准备下车了！我们今天先在宾馆歇歇脚，明天下午再去比赛场地！”
“知道了。”
稀稀拉拉的几声回应响起，众人各自起身，朝着缓缓开启的车门走去。
周川也在扒拉醒困得摇头晃脑的余粥粥后，拎着外套走了出去，极目远望着建筑顶部笔走龙蛇的“冰城站”三个大字。
“看什么呢。”
曹妍拍拍周川的肩膀，从后面走了过来。
“没什么，走吧。”
周川说完，便带着曹妍和余粥粥跟上了队伍。
好在市里提前订好的宾馆离这里并不远，他们没走多久，一栋颇有气势的建筑便映入眼帘。
挨个拿好房卡后，众人各自回屋，周川恰好跟高淳一个房间。
“复赛准备的怎么样？”高淳将餐盘递给周川，还不忘问道。
“好歹是划定了技能卡和武器卡的思路……”周川将厚实的窗帘拉开，阳光涌入，空气里便显现出点点尘埃：“你呢？”
“想法是有，不过把握不大。”高淳上前将窗户打开，轻叹道：“我能成功打造两张蓝色灵卡都非常侥幸了，这一场八成是要挂了。”
“放轻松，车到山前必有路。”
周川又发了波鸡汤，随即便盘膝坐下，开始积蓄心力。
高淳轻笑一声后，也是不甘落后地开始修炼。
不知多久过后，阳光渐渐黯淡，风也变得有些微凉，周川豁然睁开双眼，确定房门外的确有一串来回盘旋的脚步声。
心思电转过后，他飞快起身，也没有唤醒高淳，就这样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正对上一个体型彪悍的中年。
“周川同学是吧？还请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家主有要事与你相商。”
与外表的粗犷不同，这人说起话来却是异常和气。
不过周川也没有因此掉以轻心，暗暗将【黑无常】夹在掌心后，才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来自哪一家？”
大汉一个“赵”字脱口而出，周川了然地点了点头，示意他前方带路，自己则在联系过何冷风和带队干员后默默跟上。
顺着电梯，两人一直上到顶楼。
不同于下方满满都是房间和走廊，整个宾馆顶部完全就是一个明亮辉煌的厅堂。
这里遍布着古朴典雅的檀香，立于中心的熊形雕像在夕阳下闪烁着烈火一样的光。
“周川同学，请走这边。”
男子微微抬起手臂，示意周川接下来朝那个方向走，随即就是在电梯旁站定，表示不再送了。
周川见状点点头表示了然，在这大厅中走了好一段路后，总算是在一处书架交错、阳光通透的拐角找到了要见他的人。
这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虽然她身材颜值都保养得当，可通过某些细节，比如其眼角旁一些并未用妆容掩盖的浅浅鱼尾纹，还是可以看出，她的真实年龄应该不比周川的父母小。
“你好。”
出于对年长者的尊重，周川先是打了声招呼，随即便坐到一边，审视地看着对方。
“要见周川同学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那女人笑了笑，说道：“没办法，谁让傅会长把你护得跟宝一样，我也是好说歹说才能在今天得见周同学的‘尊容’呢。”
周川没有搭腔，直接问道：“不知您是？”
“忘了自我介绍，我就是龙省赵家的家主，也是赵氏集团的董事长赵萱华。”
美妇人无比优雅地自我介绍，随即柔声道：“这次请周同学过来，主要是为了洽谈合作事宜。”
“合作？”
“对，合作。”赵萱华打量了周川几眼后说道：“我们赵家每年都会给本地一些富有潜力的年轻制卡师素材和药剂上的支持，相对应的，他们成长起来后也要对我们有所回馈。”
“或是为我们工作一段时间，或是反馈一些珍贵素材，当然，也可以制作一些卡牌送来……”
“说来说去，无非四个字：合作共赢。”
眼见周川面露思索，赵萱华继续道：“我曾听人说周川同学十分擅长制作鬼类卡牌，曾在短时间内连续打造出两张紫色品质的灵卡，可谓是天赋异禀、才情横溢。”
“巧的是，我赵家在鬼之一道也颇有积累，别的不敢说，只论对相关素材的储备，整个九州北地都未必有富过我们的人家。”
“周川同学要走得更远，与我们合作，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沉思一阵后，周川方才回道：“这毕竟不是件小事，还请赵董再给晚辈一些时间思考。正巧复赛的日子将近，您不妨看看我接下来的表现再做判断。”
赵萱华看着周川如此娴熟地打着太极，不禁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说了句：“好。”
第二十一章 【风月宝鉴】
“被鬼神认可的人啊，难怪老傅那么看重他。”
夕阳的红光里，赵萱华轻晃了晃高脚杯，远望着周川的背影，低声喃喃说。
同时在心中盘算起来：周川“崛起”的时间与那个遗迹现世的时间几乎完全重合，气息又是这般相近，八成是有什么关联。
又转而一想，以对方的实力必然能够在这比赛中脱颖而出，获得进入其中的机会，有何关系届时一看便知。
他们赵家还可以由此调整投资力度，可谓旱涝保收。
赵萱华心想着，将杯中猩红的酒液一饮而尽，像是在痛饮鲜血。
周川却在这时转过头，与她隔空对视一眼后，默默点头，踏上了电梯。
“赵家……”
周川缓缓咀嚼着这两个字，然后摸出手机，飞快回复完傅老和带队干员的消息。
“川哥够有闲情逸致的啊，这都要比赛了，还得出去溜达一会儿。”
回到房里，高淳正倚靠在座椅上百无聊赖地按着电视遥控器，直至看见周川，才勉强露出一抹笑容。
“你呢，怎么也不修炼了？”周川将外套挂在椅子上，又从抽屉中取出一沓a4纸，用铅笔划拉着一些只有他本人才能看懂的线条。
“焦虑呗。”高淳无奈道。
“贤者模式就爱胡思乱想。”周川扬手朝高淳扔了一瓶营养快线，然后继续低头“乱画”。
高淳则是在咋呼两声后，口嫌体正直地吨吨吨三口将饮料下肚，然后看起新闻。
“中型上古遗迹现世！龙省卡徒联盟已派遣大批干员前往。”
“东瀛【百鬼】计划顺利进行，据悉已有一位少年天才成功打造出该系列紫色灵卡。”
“【人生第一套卡组】相关主题赛事火热进行当中，目前已开展至复赛阶段。”
“高考人数再创新高！相关人员表示，早不止千军万马要过这座独木桥！”
就这样，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周川便被一阵“哐哐”的砸门声惊醒。
拉开房门就见元气满满的曹妍和睡眼惺忪的余粥粥正站在门外。
“走了。”
说罢，曹妍就要拉着周川去楼下餐厅。
周川好说歹说之下，才算是给自己争取来一点洗漱时间，随后便与她们一起来到了楼下。
望着空荡荡的餐厅，他忍不住问道：“曹大小姐，你这大清早就把我叫过来，究竟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啊？”
“喏。”曹妍遥遥一指角落处用玻璃幕墙隔出的一片区域，那里正坐着十几个穿着各色校服的高中生：“我昨天一宿没睡，各种水群水论坛，总算探听到一些重要情报。”
她转过头，有些神秘道：“听一位大佬说，你们【鬼之战道】这次的复试地点就是这附近的荡妖塔，而周边十里只有这一所酒店。你猜……你的那些对手昨晚是在哪睡的？”
“这里？”
“宾果！”曹妍打了个响指，坏笑道：“阿川，你说我们要是在餐厅里下满泻药，你是不是就直接晋级了。”
“别乱来啊！你想让我进去吃大碗牢饭吗？”
“欸，我在你心里原来是这么鲁莽的人嘛。”
“你才知道啊。”
“不扯这些没有用的了，呐，阿川，你要不要提前认识认识他们，这样心里也能有个底。”
“……也行。”
于是在社牛曹妍的带领下，周川和余粥粥成功认识了自己接下来的对手。
虽然没能记下来这些路人甲的名字，可根据他们的主要特征，周川还是在心里给这十几人都取了一个代号，诸如肌肉哥、冷漠姐、花痴妹之类。
如果接下来的比赛规则要求1V1对决，那这些小小的代号都会成为让他决胜的刀。
值得注意的是，有个将校服系在腰间、黑眼圈十分明显的微胖高中生坐在餐厅对面，一手搂着个穿着清凉的妹子，远远看着这一边。
其视线停留在周川身上的时间尤其要长，不过他也没有什么过激举动，就是不停地坏笑，同时跟旁边的妹子说着什么，看嘴型不像好话。
“欸，姐妹，对面那沙.比是谁啊，笑得跟鬼一样。”
这时，曹妍开口向花痴妹问道。
“啊？”原本正明目张胆地看着周川侧脸的花痴妹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小声道：“那人叫马冠城，家里条件不错，本身制卡天赋也高，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渣男。”
“那他为什么一直看着阿川？”
“嗯……有人说，他喜欢过的女孩跟一个帅哥在一起了，从那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尤其讨厌那些长得帅的同学……当然，这都是传闻，真相如何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反正这人……挺魔怔的。”
“说白了就是欠揍，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曹妍说着就准备起身，却被周川一把拉住：“阿妍，妖之战道的比赛场地离这里还挺远的，你该出发了。”
“那他？”
在曹妍讶异的目光下，周川举起手机，只见其页面正停留在帝企鹅邮箱上，最新一条信件来自比赛官方。
与之前的灵卡对战不同，这次复赛更加“以人为本”，共分为两轮。
第一轮中，参赛选手将随机匹配到一位对手，比赛开始后，两人借助赛方提供素材现场制作卡牌，在经考官确认打造成功后，便要用这张武器卡进行对战。
第二轮同理，只是要制作的卡牌种类，从武器卡换成了技能卡。
与之前纯粹的灵卡碰撞不同，这轮复赛却是实打实地要卡徒本人参与进去，还要更加贴合现实。
另外，为了节省时间，赛方提前公布了一轮PK名单。
而与周川对战的，恰好就是这位马同学。
“他是早就知道了吗？”
周川心说一句，在跟众人道别后，便回到了房间中，又从心海中抽出一张昨天“乱画”过的草稿纸。
却见这些交错杂乱的线条中，隐约现出一个古代镜子的图样。
为了顺利拿下这场比赛，不管是武器卡，还是技能卡，他都准备了不止一个预案。
可以说，不管对手是谁，他都有多套应对策略足以“脏”死对方。
而今对手却是随机到了那位马同学，周川便准备让那样东西出世了。
“风月宝鉴。”
周川默念道。
第二十二章 荡妖纪念塔
风月宝鉴一词，常用来指代《红楼梦》一书，而其本身又曾以实物的身份在“王熙凤毒设相思局，贾天祥正照风月鉴”一章中呈现。
据说，这面宝镜由太虚幻境空灵巅之上的警幻仙子亲手制作，专门用来治理那些邪思妄动之人。
镜分两面。
若能观反面之骷髅，便可以渡生死大劫，破人间迷障；可若是被正面照到，就会陷入美.人幻境之中，白白丢了性命。
简单来说，这件武器卡一旦制作成功，于己，可破除精神系攻击的影响；于人，可使其陷入迷障。
唯一一个缺点也就是品级可能不会太高，不过这样也好，毕竟打造完【风月宝鉴】之后，还有一张技能卡要制造。
他总不能在复赛第一轮就耗光心力。
“不错。”
周川寥寥几笔添加，原本乱糟糟的线条瞬间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镜子图样。
涩是少年第一关，接下来就让他来帮助误入歧途的少年回归原路吧。
“川哥，你别这么笑，我害怕。”刚刚醒来的高淳小声说道。
“睡你的觉吧。”
周川将草稿纸收回意识空间中，而后便来到阳台，躺在吊椅上闭目养神，同时在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预演着接下来的制卡。
就这样，一上午转瞬而过。
比赛时间一到，带队干员便通知所有参赛选手集队出发。
所幸鬼之战道的比赛场地离这里并不远，众人步行没多久就来到了目的地。
这里位于冰城郊区地带，与一片广阔的湖泊相连，赛方划定的等待区就在那座雄伟的古塔之下。
这便是龙省地标性建筑——荡妖塔。
看着古朴平凡，可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始终伴有一抹神秘色彩。
它究竟为何而建，世代生活于此的人们不得而知，可他们坚信，这座未曾湮灭在时间长河之中的高塔一定藏着惊天机密。
哪怕砖家都说，它不过是座平平无奇的古代建筑而已……
“大家好，我是本次比赛的裁判赵鹏。”
这时，一个穿着黑西装的瘦削男子扯着嗓子大喊，声音却很快淹没在呼啸的风中。
与何冷风的“高冷”不同，这位赵鹏裁判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些夕阳红旅游团的导游，天生一副喜相，说话也是碎碎叨叨。
“相信大家已经收到了赛方的邮件，不耽误时间，我们接下来马上展开第一轮比赛。请各位选手按照序号进入相应区域！”
话音落下，马上有两位制卡师上前，在场地中心布置领域卡，又有诸多战卡师清退无关人员，划定无音区域。
这一套流程下来，可要比百湖市自己举办的预赛和初赛正规得多。
“比赛开始，请同学们进入线上素材库app，选定比赛需要的素材，限定五分钟，过期不候！”
众人闻言纷纷打开手机，进入相应软件。
大数据计算下，针对众人在初赛和预赛中的表现，素材库开放程度还要有所不同。
而作为场上唯一一个打造过紫色卡牌的选手，周川的权限无疑是最高，而他也成功凭着码农多年练就的手速成功抢到了需要的素材。
除了【诡镜】、【双刃剑】、【红粉骷髅】这三张蓝色素材外，还选了四张绿色品质的【诡娇娘】。
外加上赛方统一提供的绘卡笔、灵液、草稿三件套。
如此，就算是准备就绪了。
“周川，听说你很厉害啊。”马冠城又一次露出了那欠揍的笑容，似是不屑地连连鼻孔出气：“练练？”
“来呗。”
周川微微颔首，嘴角不由勾起一抹笑容，配上阴霾天气与阵阵冷风，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马冠城见状很不自然地晃了晃肩膀，紧握着素材盘坐在地。
周川亦是如此，很快就意识飘散，进入了心海之中。
关于意识空间的环境架构，他直接参照书中对贾府的描述，塑造了一座表面恢宏大气、实则阴森颓败的古代府邸，随后提笔挥毫在半空中写下【风月宝鉴】四字。
而后便循着记忆，飞快写下太虚幻境、警幻仙子、风月宝鉴等词条的相关设定。
增添完【合理性】后，他又对照着草稿，无比熟练地画出一个古代镜子的雏形。
正常而言，作为卡牌中相对而言最容易打造的品类，武器卡需要添加的细节并不多，无非就是能量回路、内部架构、细微设计等寥寥几点而已。
可【风月宝鉴】作为自带领域、生灵的特殊武器卡，还要有所不同。
包括对正反镜面两个空间的打造以及其中诡异的灵性注入，都费了周川不少心神。
就这样，时间一点点流逝，不知过去多久，这张卡牌终于打造成功。
长出一口气后，周川感受着自身心力，大概还剩一多半的样子，这才彻底放下心，伸手借助朝他飞来的卡牌。
与正常卡片前卡面后介绍的设计不同，这张【风月宝鉴】前后两面都在蓝色边框的包裹之下。
一面是腐败骨爪握着铜柄，镜像中影影绰绰地映着几个媚眼如丝的美人；而另一面，把持宝鉴的则换成了凝脂一样的手，镜面上也是红粉骷髅的模样。
而在接到这张卡牌的瞬间，相关信息也同时涌进了周川的脑海：
真名：风月宝鉴
品质：蓝色
分类：武器卡
介绍：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效果：
【美人相】：卡牌命中后，可使对方陷入鬼域幻境中，命中几率和使用效果视双方意志、心力而定。
【恶鬼相】：卡牌命中后，有极大概率破除目标受到的精神控制效果，有一定概率刷新其精神状态。
【真真假假】：卡牌发动时，使用者将获得被动状态【勘破】，可无视同级别及以下单位造成的幻术类效果。
“也就是说，鬼打墙这类卡，被风月宝鉴天克啊。”
周川心说着，旋即恢复心神，意识很快回归到了现实之中。
却见马冠城仍盘坐着，一张还算方正的面容因为心力消耗显得灰暗无比，看起来有些病态。
看了看手中卡牌，又想起花痴妹所说，周川缓缓起身，决定给这位少年好好上一课。
第二十三章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
“这么快？”
马冠城睁开双眼，正对上周川投来的目光，不禁有些意外道。
“用不用再恢复恢复心力？我可以等你一会儿。”周川问。
“不必了。”
马冠城站起身，掌心中一抹绿光浮现。
和周川一样，他也选择了第一轮中节省心力，稳中求胜的路数。
其实以他的制卡水平要在短时间内打造出一张蓝卡还是可行的，那样好歹能多顶一段时间。
现在只凭一张绿卡，他怕是撑不过一个照面。
“确认为原创武器卡，可以开始比赛。”
负责该场次的干员在检测过两张卡牌后，小跑至赵鹏身边汇报道。
“开始比赛。”
随着赵鹏下达指令，原本犹如深海般禁锢着二人的领域瞬间解开，取而代之的是徐徐而来的湖风。
两人随即站定，周川单手揣兜，心神一动，便有一枚宝鉴落在手中。
“体格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你能扛住几刀。”
马冠城把.玩着幻化而出的绿色武器卡【刮皮刀】，看向周川的眼神里带着凶戾。
其实花痴妹口中那些事情从未发生过，他只是单纯地看周川不爽而已，讨厌一个人哪需要什么理由呢？
自从去年制卡失败受到反噬，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变了一个人，恶的一面被完全释放出来，可这样反而让他更加自在。
天才又如何，看他不爽，就是要砍他。
巧的是，周川跟他想法一样。
“来吧。”
马冠城倏地轻喝一声，同时双脚砸地，十分迅猛地抽刀向前，碧绿的刀光仿佛能划破这阴霾天黯淡的夕阳。
虽然经过两张紫色灵卡的反馈洗礼，身体素质已经远超心力同级的制卡师，可周川还是没有掉以轻心。
眼见马冠城的攻势袭来，周川身形一转便躲了过去，而后就是飞起一脚直踹在他的小腹上，直让其犯呕着一时爬不起来。
得益于跟曹妍这个莽妇型选手多年的相处，周川的体术虽谈不上造诣惊人，但在同龄人中也算得上翘楚。
这一脚下来，可谓是又狠又毒。
饶是以制卡师经过反馈的身板，硬挨一记，也是半天缓不过来。
而周川早借着这会儿功夫栖身上前，蓄意轰拳接叹为观止，痛击落水狗。
明明是“召唤师”之间的战斗，愣是搞出了一种峡谷上单拳拳到肉的既视感。
“打得好！”
马冠城却在这时连连叫好，原本浑浊无神的瞳孔猛地亮了起来：“再来！”
“哦？”周川眉峰一动。
他向来是个从善如流的人，几乎在对方开口的瞬间，硕大的拳头就飞了出去，犹如天降陨石般，砸得马冠城眼冒金星。
就当他反应过来，将【刮皮刀】对准周川的脸颊，想要施展卡牌效果时，视线明灭间却见一面古朴的小镜照了过来。
只是那泛黄的镜面里，映出的并非是他自己的模样，而是四个肤如凝脂的美人正朝他勾着手指。
“美人儿，嘿嘿，我的美人儿……”
本就脑袋昏沉的马冠城在被照到的一瞬间，就中了招，心神被强行摄进了风月宝鉴之中。
此时在他的意识里，自己飘飘忽忽地就来到了一处云雾飘渺、落英缤纷的仙境，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一张黑布飞来糊住他的面孔。
耳边还传来了莺莺燕燕的清脆嗓音：“来玩捉迷藏啊？只要你能找到我们，就……”而后便是美人羞赧的笑声。
陷入了迷障的马冠城连连点头，双手前伸四处探着，还不忘喊道：“你在哪呢？美人？”俨然一副乐不思蜀的模样。
而现实中，他却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空洞无神，嘴角更是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面色则随着时间推移愈加苍白。
“啧。”
周川咂了咂嘴，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就要翻转镜面。
这毕竟只是一场比赛，人家也不过挑衅了他几句，又不是什么活该丢命的罪过，适当教训一下也就行了。
心想着，他便将镜面翻转，露出了骷髅的一面。
而在马冠城的视野中，原本轻纱般覆盖在他头顶的黑布，忽然沉重湿.润了许多，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可早已沉浸在幻象中的他，早就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终是在一阵探寻中，一把搂住了什么，直咧到耳根的大笑瞬间升起在他的脸颊。
马冠城迫不及待地掀起黑布，视线明灭间，就见自己怀中正抱着一个颓败的骷髅。
他正懵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肩头，猛一抬首就见漫天白色的纸钱纷纷落下。
再一环顾四周，哪还有半点仙境的影子，唯有令人心慌的迷雾，和一片游荡着粼粼鬼火的坟茔。
“嘻嘻嘻。”这时，他怀中的骷髅忽然发出阵阵娇娆的嬉笑声，可落在他的耳中，却是不再美好，而是诡谲至极。
“啊！”
马冠城哀嚎着回过神，眼前画面忽然由怪笑的骷髅变成了朝他微笑的周川。
恐怖级别直接由比较吓人变成了贼几把吓人。
剧烈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马冠城就这样双眼一闭、俩腿一蹬，晕倒了。
“救护人员，救护人员！”
目瞪口呆的干员终于反应过来，有些失声地喊着医生。
周川也松开手，将马冠城放下，同时不忘提醒快跑过来的几个人：“刚刚比赛时，我已经收手了，他最多也就是丢些生命本源，多喝几箱营养快线就能补回来，问题不大。”
“问题不大？”
救护人员看着嘴歪眼斜的马冠城，开始怀疑自己对“问题不大”的理解是否有所偏差。
但经过检测，马冠城的情况确如周川所说并不严重，甚至可以说只是虚弱了点，其他完全正常。
另外，经过这次复赛，相信他在今后的日子里定能在制卡道路上更加专心，可谓心无旁骛。
真是可喜可贺啊。
“我这是在哪？”
这时，马冠城幽幽转醒过来，由于角度问题，第一眼看见的竟还是周川这个他最不想见的人。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了。”
周川见此情形，一个梗下意识脱口而出，却是让小马同学又一次晕了过去。
第二十四章 【冥府魔道吉日】
“别人挑衅几句，都要致人于死地，如此心狠手辣，不愧是主角啊。”余粥粥扶了扶并不存在的眼镜，无比认真道。
“你在鬼扯什么，马冠城还好好活着啊！”忍无可忍的周川开口解释道。
“欸，他没死吗？”余粥粥如梦初醒地说道。
“你以为我是歪嘴龙王吗？微微一笑，生死难料？”周川忍不住吐槽道。
“马冠城竟然没死，这是我没想到的……”余粥粥刮了刮光洁的下巴，轻声道：“难道说，你让他生不如死了……咦惹……”
“不，你误会周川同学了。”
这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余粥粥的思考：“实际上，周川同学有大恩于我。在此之前，我从来都没有如此神清气爽过，我仿佛看到了重生，因为从今以后，我马冠城将不受束缚！”
二人闻言转过身来，却见马冠城在两位干员的看护下走了过来，面容虽憔悴，却有着一种古之圣贤才有的天高海阔、云淡风轻，仿佛择日就要飞升一般。
习惯而言，我们常把这种状态称为贤者时刻。
只希望小马同学在这之后不要再满眼通红地去找某些奇怪的小网站了。
“能帮到你就好。”
沉吟一阵后，周川如是开口道。
“再次感谢周川同学，我马上就要踏上追寻真我的道路了，再会！”
说完，马冠城便在挥挥衣袖后转身而走，只留下周川和余粥粥呆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害，不管他了。呐，臭屁川，你接下来的对手是谁啊？”余粥粥问道。
“我看一眼。”周川摸出手机，转到邮箱界面，果然看到一张未读邮件：“兰迎……这是谁啊？”
“我知道，就是今早在饭桌上一直看你的那个女生！”
“花痴妹？”
周川心说着，脑中瞬间涌现出一个技能卡想法。
【冥府魔道吉日】，出自电影《倩女幽魂》之中，是黑山老妖迎娶聂小倩时使用的一种法术。
俗名鬼王娶亲、冥道吉日，可使人陷入超大幻境而不自知。
由于黑山老妖本身法术通天，冥府魔道吉日作为他的法力体现，恐怖程度还要远远超过只存在于人们口口相传中的红白撞煞、百鬼雾林。
又因为黑山老妖既是妖中之王，也是鬼中之王，这一术法可以说完全符合鬼之战道，就是显得有些以大欺小。
“你别看她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就掉以轻心，那姐妹的心力存储只怕还在咱俩之上，明明第一轮才打造出一张蓝卡，这才不到半个小时，就跟没事人一样了。”
余粥粥突然道。
“深藏不露啊。”
周川闻言下意识将视线转向花痴妹，正撞上对方窥探自己的目光。
这妹子也是大心脏，明明偷看都被人发现了，也不舍得收回目光，就这样死死盯着周川一动不动。
最后倒是周川率先投降，将头转了回去。
脑中闪过马冠城、花痴妹的身影，又瞥了瞥眼前傻笑着看小说的余粥粥，周川不禁心想：“合着能来到复赛的除了我就没一个正常人啊。”
正思索着，赵鹏忽然走了过来，边拍手边说道：“同学们，都休息的差不多了吧，我们该开始第二轮比赛了！”
“好。”
等待区的众人纷纷起身，再次按照序号来到比赛场地。
经过一轮淘汰后，原本有些拥挤的湖边，此时就显得有些空旷起来，再配上天边悬着的朦胧残月和寥寥星光，倒颇有一点意趣。
“帅哥，没想到这轮是我俩打啊。”花痴妹幽幽道。
“是挺巧的。”周川说。
“帅哥要不要谈朋友啊，你要是……”
花痴妹话还没说完，就被周川打断道：“这就不用了，大家各凭本事，也是对比赛的尊重。”
花痴妹看着周川故作古板的样子，不由轻哼一声，明明还没到选择素材的时候，就开始用力划拉起手机。
周川则是轻笑一声后，盘膝坐下，待到赵鹏一声令下，也是手速飞快地进到app，挑选出了接下来制卡可能会用到的材料。
首先，由于黑山老妖本身法力强大，【冥府魔道吉日】的品级必不可能太低，若要催动该卡，就要用心力这个“万金油”来代替法力。
基于这点，周川却是忽然想起了余老笔记中的案例：
有些制卡大师在制作消耗极大的卡牌时，往往会在素材中加入与该卡牌同一体系的“能量中转站”，由此形成能量回路，减少卡牌使用时对心力的消耗。
不过因为限制巨大且会增加制卡失败几率的原因，这个方法并未普及开来。
时至今日，仍是作为一个非常小众冷门的技巧传播在一小撮人手中。
早在获得笔记之初，周川就曾实验过这个技巧，虽谈不上特别熟练，还无法应用于灵卡、领域卡的制作当中，但要在技能卡上玩一手，还是不难的。
因此，在素材选择中，他直接选择了【京观】这张蓝色素材卡作为能量中转站。
同时提出【诡嫁衣】、【血盖头】、【八鬼抬轿】、【诡宅】等蓝色素材作为主体材料，【阴乐班子】、【纸人宾客】等绿卡作为辅助素材。
足足十余张素材下来，直接达到赛方对考生选用素材的划定上限，如此才算是准备就绪。
“帅哥，你这是要跟我打扑克吗？”
花痴妹看着周川以扇形错开的素材卡牌，不禁有些发懵道。
“什么虎狼之眼，准备制卡吧。”周川下意识回答。
“哦~原来你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嘛，嘿嘿。”
“嘿个头。”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
比赛时间一到，赵鹏就派人拉起了无音领域，熟悉的压迫感又一次传来，却是能让人以最快的速度心神皆静。
意识空间里，随着周川伸手一挥，古朴豪奢的宅邸便像是什么小物件一般，转瞬间就被抛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便有充斥着暗红色元素的大宅拔地而起，又有无数白幡延伸舒展随阴风飘荡。
而那高高挂起的血色灯笼里，似乎也回荡起乐声，幽.怨而凄厉。
第二十五章 阴间制卡师
“冥府魔道吉日。”
周川提笔写下卡牌真名，而后又洋洋洒洒将黑山老妖、聂小倩、鬼王娶亲等相关定义落下，为其添加【合理性】。
构图方面，他参照余老笔记中关于【空间折叠】技巧的相关描述，先在心海中轻描淡写地画下艺术作品中十分常见的鬼结亲场景。
清冷泛蓝的月光下，一队双颊通红、面容惨白的轿夫脚步轻飘地抬着棺材模样的喜轿，行走在空无一人的石板街道上。
倏地一阵阴风吹来，悬挂在家家户户门口的猩红灯笼轻轻摇曳，眼珠诡异的青蛙“呱”地一声踩着水坑，试图跳过那高高的门槛，却未发现院中一对对毫无生气的眼眸正紧紧盯着它。
为首的，却是个穿着暗红喜服、笑得无比诡异的新郎，而被他挂在胸口的，又哪是什么大红花，分明是颗血淋淋的人头。
表象描画完毕后，就是深层意象。
周川直接下重笔，任那浓墨散落在心海，化成一座由人头堆成的高山。
而后寥寥几笔，凝出一位穿着大红嫁妆的“新娘”，拎着自己的盖头，婷婷袅袅地步行上山，直直走向人头山那仿佛诡脸狞笑的洞口。
“就我这阴间手法，要是去画本子，怕是能让无数误入歧途的少年重回正路吧。”
周川轻笑着，在新娘嘴角落下一抹迷离的笑。
至此最后一笔落成，整个画面都活了过来，顺着冷厉的阴风，周川甚至能听见那断断续续的阴乐声。
“搞定。”
随着周川心说一句，眼前画面刹那间支离破碎，而后又化作一道紫光，直冲向他的手中。
将卡拿在手中把.玩一阵，周川忽然发现这张技能卡的卡面就像是孩童时玩过的那种3D立体变化卡。
从不同角度去看它，所呈现的画面或是鬼轿行于街道，或是洋洋盛大京观。
可谓情景变换、血光耀眼。
就这样欣赏了好一阵子，周川才舍得翻转卡牌去看背面：
真名：冥府魔道吉日
品质：紫色
分类：技能卡
介绍：明月吐光，冤鬼风里荡，夜更深雾更寒。游魂踏遍，幽寂路上。寻觅替身，阴风吹冷月光。
效果：
【妖气】：卡牌命中后，目标受到妖气袭扰，生命力将随时间推移不断下降，速率视心力而定。
【忘我】：卡牌命中后，同级别或以下单位的【自我存在感】将被直接剥夺，时间视目标意志而定。
【宾朋】：鬼王娶亲，八方来贺。该效果激活后，可能会有某些恐怖的存在不请自来。
【冥道吉日】：后土在上，冥道昭昭。冥府魔道吉日到来时，将有不可违逆的意志降临，强行让新娘进入喜轿之中。
“这效果……牛逼啊。”
周川看着卡面，瞬间变成了地铁老人脸。
某种意义而言，这张卡牌的效果甚至还要超过同为紫卡的黑白无常。
虽说卡牌并不能跨越品类对比，作战单位的价值肯定要超过单独一个技能，可即便如此，这张卡牌也明晃晃地挂上了“我很nb”四个大字。
“强行让新娘进入到喜轿之中”是什么概念？
这就意味着战阵之上，对方将会被直接摄入卡牌效果之中，哪怕只是一瞬，所带来的影响都是致命的。
就是这卡牌介绍实在语焉不详，对于【新娘】的划定并不明确。
男人可不可以当新娘？心力高出自己几个品阶的对手能不能穿上嫁装？品类各异、千奇百怪的灵卡又会不会披上盖头？
无数疑问在周川心中升起，不过他还无暇去想这许多。
当务之急还是拿下比赛，至于卡牌效果且容后再试，就是不知道会是谁这么倒霉了。
“回归。”
轻轻一句落下，浓郁的夜色重新覆盖了周川眼前。
抬手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三十七分，对比刚选完素材的五点半，这场制卡足足持续了四个小时之久。
此间大量消耗心力体能的负面反馈忽然涌了上来，不由让周川有些疲惫饥饿。
眼见花痴妹还没有苏醒过来，周川就盘坐着，靠修炼心力转移注意力。
直到半小时过去，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又一次传来，他下意识睁眼，就见花痴妹正双手撑着香腮，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二位的制卡都结束了吗？”
这时，干员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他便取来机器，验证二人卡牌的原创性和制卡时间。
确认无误后，比赛就算开始了。
“再次提醒二位，本场比赛可以使用的卡牌，只有你们在复赛中打造的武器卡和技能卡，其他卡牌只要使用，便会被直接取消资格。”
说罢，他也不等二人回复，就直接撤了出来。
花痴妹则在这时幽幽地说：“帅哥，说实话，我还真是不忍伤你呢。”
“你可千万别手下留情，有什么招就用什么招！”周川摆了摆手，道：“省得我待会不好意思下狠手！”
“原来帅哥喜欢强势一些的女性啊，真拿你没办法，来吧来吧！”
花痴妹双手摊开，伴着蓝光闪过，两枚无比精致的卡牌在她的掌心生出。
武器卡名叫【婴灵拨浪鼓】，大概功能就是可以将人拉进一个小型幻境，其中一切都由她摇晃拨浪鼓的节奏而定。
而另一张名为【阴乐：小白船】的技能卡，则是对武器卡的功能补充，可以大幅增加该幻境的攻击和稳定性。
两者配合所发挥出的效果，完全是一加一大于二。
可以说，不管是制卡技巧、心力储备，还是战术上的运用搭配，兰迎在周川遇到过的同龄人中都是最强的一个，某些方面甚至还要略强于周川，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天才。
只是一路上顺风顺水的她，注定要在今天迎来宿命的滑铁卢。
背靠辉煌华夏文明的周叔叔，又要来欺负小朋友啦。
“那就开始吧。”
周川轻声说着，风月宝鉴瞬间幻化而出。
在将提神醒脑的恶鬼面对准自己后，他又暗暗催动心力，让【冥府魔道吉日】于不知不觉中发挥效果。
而兰迎，也在这时开动了。
第二十六章 套路连连
月光下，兰迎轻晃起拨浪鼓，场上瞬间回荡起当啷当啷的清脆鸣响，又有潜藏极深的诡异儿歌夹杂其中。
恍惚间，二人便来到了一片平整如镜的湖面。
湖上，微风荡漾，水面却不起丝毫涟漪，唯有一艘弯弯的小船飘荡。
兰迎就这样划着双桨，将双眼紧闭、睡容安详的周川带到湖心最深处。
层层莲叶荫蔽下，月光不进分毫，可兰迎还是能看清周川的侧颜，就这样定定出神直到好久才缓过来：“真的很帅啊，有点不舍得出手了呢。”
她这样轻说着，纠结许久后才站起身，短短几步来到周川身前，又俯身凑近来看他。
就在这不过一指的距离里，她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周川嘴边的绒毛，又是有些不忍出手。
就在这样来回反复中，良久之后，她终于下定决心，幻化出一柄匕首刺了过来。
可就在这时，周川却是忽然睁开双眼，直勾勾地看着她。
兰迎再怎么天资出众，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少女，经这一吓，连连后退几步，直跌进冰冷的湖水中。
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片幻境由自己而定。
于是凝神静气，下一刻便有清凉的空气涌进了她的鼻孔中。
她下意识睁开双眼，却见湖心泛舟已经化作泡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这里家家户户都挂着细观极恐的人头红灯笼。
兰迎目瞪口呆地咽了口唾沫，还没回过神，便有一阵不可阻挡的巨力袭来，剧烈的失重感过后，她的眼前已是一片猩红，只依稀觉得似有一块厚重浸湿的红布盖住了自己的头。
她下意识去扯这盖头，可不管用上多大力气，其始终都是纹丝不动。
这时，轻微的悬空感和颠簸感袭来，敲敲打打的低沉乐声幽幽传了过来，又像是有人凑在她耳边歌唱：“明月吐光，阴风吹红巷，是鬼王纳美娘……”
这一下，兰迎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周身更是战栗不停。
这时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名姓，只恍惚记得自己将要嫁给一个恐怖至极的家伙。
就在这样的悚惧中，不知过去多久，轿子重重砸落在地，轿帘被掀开，兰迎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两双骨节分明的手挟住胳膊，直直迈过那高高的门槛。
本能挣扎之下，红盖头忽然落了下来，在那黯淡血光的映照下，一片鬼影森森的厅堂便映入眼帘。
堂中宾朋落座，却诡异地没有一点声响。
她探寻着将头朝向大堂中央，就见两具结着蜘蛛网的泛黄骷髅穿着喜气的衣服隔桌正坐在两张椅子上，又有一个挺拔熟悉的身影背负双手立于一旁。
“周川！”兰迎像是看到救星，下意识喊出了声。
谁知周川却是说道：“如今正是冥道吉时，该拜堂了，娘子。”
于是下一刻，便有凶狠的仆妇一左一右按住她的肩膀，推搡着让她拜堂。
到了“夫妻对拜”一步，兰迎努力抬起头，却是看清了与她对拜的身影。
那哪里是周川，分明是个两颊泛红、笑容诡异、穿着古代大红喜服的纸新郎。
“怎么这么看为夫啊，娘子？”
诡异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兰迎还未来得及惊叫，随着一声“送入洞房”，熟悉的失重感便又一次传来。
她只觉得自己的双手被一条缎带似的东西紧紧束在了背后，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得。
“吓坏了吧。”
又是周川的声音传来，兰迎转过头发现周川就坐在她的旁边，露出温柔的笑，下意识就放松了心神。
“娘子转过身，我帮你解开来。”
听到这话，兰迎就像是中了什么术法一样，言听计从地背过身，任由对方去解那束住她双手的血色绸缎。
不一会儿后，缎带被解下，就听见对方说：“娘子，我们该洞房了。”
“蛤？”
兰迎下意识转身，就见那身影又一次变成了纸人，一对诡异的眼珠正直勾勾看着她。
“啊！”
兰迎下意识大喊出声，这一开嗓，连带着之前积累的恐惧也一并发出。
直到再没力气呐喊，她才停下来，记忆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这时她再去环顾四周，却见云朵依然在飘、月光一如既往地犹如海潮，刚刚发生过的一切仿佛就是个噩梦。
梦醒之后，万般皆休。
“周川？”
兰迎忽然发现了紧闭双眼、盘坐在不远处的周川，哪怕是在梦中给她带来了那么多的阴影，可当对方像这样静下来，她还是会满心轻松。
于是，兰迎就这样缓缓朝周川走了过来，又在一个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
倏地一阵阴冷的夜风吹起，她忍不住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就见那张恐怖的纸新郎面孔紧贴着她。
她甚至都能嗅到那折戟沉沙般的铁锈气息，那魔音贯耳般的话语也又一次响起：“娘子，我们该洞房了。”
“啊！”
这一喊过后，天地崩坏，似有什么蒙着天地的雾气屏障轰然碎裂，虽然仍是那云那月那星空，可一切似乎都活了过来，写满了生气。
“不会吓坏了吧？我已经留手了啊……”
这时熟悉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兰迎寒毛直立地下意识转过头，就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正一脸探寻地看着自己。
“你不要过来啊……”
这次她再没有大喊的心气，直接就晕了过去。
不用干员呼叫，这次医疗人员自己就抬着担架走了过来，路过周川之时还不忘转头看向他，眼里分明写着“你怎么又弄晕一个”的味道。
周川则是有些无辜地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已经收手了，尺度拿捏地可谓非常到位。
医生们也懒得说他，就这样抬着兰迎上了救护车。
“比赛结束，恭喜你，周川同学。”
赵鹏也在这时满眼复杂地走了过来，周川环顾去看，却见另外几组的对战都没有结束。
只是比起他那接地府的阴间操作，人家动起手来就要凶悍直接得多，可谓拳拳到肉、剑影云从。
“我们玩的是一个游戏吗？”
周川不禁思索。
第二十七章 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龙卷风
“幻境杀人吗？这小伙子的套路有点脏啊。”有干员评价道。
“少见多怪，天骄总是性格古怪的嘛，能够在短短半天时间内连续打造出一蓝一紫两张卡牌，你觉得他没能力直接碾压过去吗？无非就是玩罢了。老话说得好啊，领先半步是天才，领先一步是疯子。”
“那咱家这大天骄，起码得是个龙卷风吧？”
“是这个道理。”
听着干员们的议论，周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其实很想说，比起坏笑男、花痴女、中二合法萝莉，自己还是很正常的。
可一想到自己那成套的阴间卡牌，话到嘴边却又退了回去，扪心自问一番，自己貌似也多少沾点变.态。
“你果然赢了。”这时余粥粥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意味深长的笑：“不用担心我会看不起你，靠外挂临时升级取得胜利，不是常规操作嘛。”
“呵呵。”周川冷硬地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道：“系统，帮我查一下余粥粥对我的好感度！”
“欸欸欸！臭屁川你玩不起是吧？哪个正经主角一言不合就开系统的？”
余粥粥一蹦三尺高，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躲到了一棵树之后。
“我啊。”
周川笑着指向自己，心说道：果然啊，对付这种中二少女，就要用魔法打败魔法。
他其实还有后招没出呢。
“你们的感情还真是好啊。”高淳这时垂头丧气地耷拉脑袋走了过来，满脸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
“怎么样？”余粥粥很没眼力见地问道。
“挂了呗。”高淳苦笑道：“本来还想跟川哥在决赛上PK一番，没想到在这里就‘下课’了。”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再有两周就要高考了，多出些准备时间也不错。”周川安慰道。
“考场见吧。”高淳勉强一笑后便在干员的带领下离开了场地。
“连高淳都淘汰了吗？”
余粥粥柳眉微蹙，心中不免添了些紧张。
她能通过复赛，实力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运气够好，两轮碰到的对手都是百湖本市的人，情报比较充分，更容易做出针对。
真要论及水准，能够来到复试的选手，并没有谁远远弱于她，都是大差不差。
复赛尚且如此，冲出决赛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不过她转而一想，按照小说设定，自己的身份大抵就是个“陪太子读书”的，能进到决赛估计都沾了点光，再要奢望名次，就未免有些“得寸进尺”了。
如此想到，她又点了点头，一副已经说服自己的淡定模样。
周川却是没有她那么丰富的感官，此刻，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高空中那只【鬼语枭】上。
“恭喜晋级。”
站在鬼语枭宽大背部的赵萱华用口型传递着这几个字，而后知性地笑了笑，在那鸟儿的带动下，转瞬间便淹没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原本颇为和气的赵鹏也注意到了这一幕，颇为滑稽的眉毛紧皱，倒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可两秒后，反应过来的他便重新冷静下来，又变成了那个有些喜相的“导游”。
全程旁观了这一幕的周川沉思一阵，旋即便像是没事人一样坐到了等待区，然后摸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敲打起来。
“阿妍，怎么样，复赛通过了吗？”周川在帝企鹅中问道。
于是下一刻便有“嗡嗡”声响起，屏幕中出现了曹妍的聊天框：“肯定啊，就那种歪瓜裂枣，姐姐我随随便便就解决了。”
“哦？”
周川随手添加上某主持人“真的吗？我不信”表情包，不禁有些纳闷。
平行世界的曹大小姐原来有这么强吗？高淳都没能通过的比赛，她“随随便便”就通过了？这未免有些太不现实了吧？
疑惑三连在周川脑中升起，谁知下一刻曹妍就发来了回复：
“喂喂喂，你不会以为我们妖之战道也是‘两步走’吧？我们的人数只有你们的一半，相应的，只要赢下打造‘武器卡’这一轮就好啦。”
“嘿，你还别说，能来到复赛的人就是抗揍哈，对面那小子足足挨了我三记爆肝才倒下来，真不是一般的牛逼啊！”
周川沉吟一阵后敲击道：“你们那难道不是卡牌比赛吗？”
“是啊。”曹妍紧跟着发来一段语音：“可这耽误我KO他吗？”
“不耽误，妍姐nb。”
最后敲下这句话，周川收起手机，呈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心里愈发感到孤寂。
这狗屁倒灶的平行世界，还有正常人吗？
谁知赵鹏这时笑着走了过来，跟等待区的众人说道：“恭喜各位同学晋级决赛，我谨代表龙省制卡师协会预祝你们在后续的赛事中取得佳绩。也诚邀你们在高考结束后，来到我部进行黄金级制卡师的认证。”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看了眼周川，而后笑容不变道：“然后呢，就由我来简单跟大家介绍一下决赛的情况。”
“首先，与之前三轮比赛每隔一周进行的赛制不同，由于高考将近，也为了各位同学能有充足的时间复习，经各方讨论，决赛被定在三天后，于北地大黑山举行。”
“为此，我部将派出干员护送各位同学提前到大黑山附近的客店入住。”
“另外，根据最新下达的文件，本次决赛的形式很有可能是以卡组对战为主，卡组范围即为各位于初赛、预赛以及复赛中打造的卡牌。”
“为了能让同学们迅速恢复状态，我部合作单位赵氏集团特供应了大批精神恢复药剂，大家等下可以凭着制卡师认证自行领取。”
说罢，他微微欠身，大笑道：“好啦，同学们，我要回协会复命了，山水有相逢，祝你们能够在接下来的比赛和高考中取得佳绩！”
话音落下，赵鹏便被一道疾驰而来的黑影掠向空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众位干员也在派发完精神恢复药剂后，乘着坐骑灵卡各自退去，只留下两三个负责接引来人。
“这些就是龙省复赛晋级的选手吗？”
足足半个多小时过去，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骤然划破夜空，传了过来。
众人下意识抬头望去，就见一个穿着战斗马甲的络腮壮汉正双臂环抱着站在一只翅展达十几米的巨型鹰隼背上。
“是的，这是他们的身份证明，您看。”
壮汉从干员手中接过一沓厚厚的文件，简单扫了几眼后，便大手一挥道：“好了，都上来吧。”
第二十八章 卡牌之道，唯有一争
茫茫夜空中，巨型鹰隼振翅掀开厚重的云层，犹如一柄利剑直冲上天。
而在它的背上，学生们无不惨叫连连。
虽然有那神秘的能量壁垒守护，可这比云霄飞车还要颠簸的飞行之旅一般人还真是无福消受。
“臭屁川，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胆子这么大啊。”
俏脸惨白的余粥粥有些崇拜地望着面如平湖、眸光似电的周川说道。
“别跟我说话。”周川面无表情，甚至连嘴都没张，就从牙缝里蹦出字来：“我快吐出来了。”
“啊！那你离我远点。”余粥粥赶忙道。
“你放心，吐得第一时间，我一定将脑袋转向你。”周川强撑着转过头，一字一句地说。
不过下一刻，两人就没有聊天的闲情逸致了，因为原本还在高速飞行的鹰隼，忽然开始俯冲滑翔，两边都是被巨力裹挟的云浪。
有生以来第一次，周川感受到了魂魄离体的感觉。
他遥遥看着双臂环抱、一脸风轻云淡的壮汉，强忍着不把七爷八爷召唤出来。
就这样紧闭双眼，不知多久过后，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传来，烟尘骤然升起，将鹰隼雄魁的肩背覆盖。
不过年轻的制卡师们一见鹰隼着陆，就都跳了下来，因此幸免于难。
“到了。”
壮汉小腿微屈，直挺挺地落于地面，动作行云流水，可在场众人分明注意到他小腿正不住颤抖。
搞了半天，合着这位也就是个逼王啊。
“鬼门客栈。”
这时终于有人注意到了那栋位于山脚处的三层木楼，不自觉就将楼门前石碑上的文字念了出来。
周川也是循声望去，仔细打量着这栋陈旧古朴的客栈，眼神里透着深思。
“各位同学就在这里落脚吧，三天后自有说法。”
说罢，壮汉便一马当先上前，敲响了客栈宽厚的木门。
半晌过后，木门怪叫着推开一个缝隙，露出一对苍老浑浊的眼眸：“是小杜啊。”
“王老，这些孩子……”
壮汉话没说完，店门便被完全推开，一个满脸斑点、身形佝偻从中缓缓走了出来：“进来吧，你们可是最后一批了。”
老杜闻言赶忙转身递给众人一个眼神，学生们便纷纷上前，排着队走了进去。
周川却在这时收到了母亲的微讯，只得落在后面，直到跟家里报过平安后才要进去。
可在经过门口时，那佝偻老者却是挡在他面前，轻说道：“鬼神鬼神，鬼中之神，年轻人未免太以大欺小了些。”
周川愣了愣，旋即浅笑着道：“老人家挡在这儿不让晚辈进去，才是以大欺小吧。”
“嗬嗬。”老者面容僵硬地笑了笑，而后便让出一个身位，连说了两声“请”，就是不知在说与谁听。
“这地方有点诡异过头了。”
周川心说着，飞快打量一楼大厅，却见这所谓的鬼门客栈，虽与那大名鼎鼎的龙门客栈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半点武侠江湖的人情味也没有。
倒要更像香江僵尸电影里常出现的那种鱼龙混杂的深山老店、鬼魂驿站，仿佛随时都要有一个穿着明黄道袍的道长轻摇铃铛，领着一队暗蓝色官服加身的僵尸从门口进入。
可谓诡谲异常。
“同学们比赛一天也很辛苦了，今晚就先好好休息，这三天养好心力，争取在决赛中取得满意的成绩。”
临别之际，喜欢装逼的络腮胡老杜也不免说了几句客套话，又简单嘱咐几句后，便驾着鹰隼直飞向东南方。
而那位佝偻老者则是在这之后，提出要将众人送去房间，学生们便紧跟着上楼。
可他们每迈出一步，那暗沉的木质楼梯都要“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要断裂开来，这不免让他们对这客栈的建筑安全有些担忧。
“你就住这间吧。”
老者指着走廊尽头的房间说道，说罢，便从灯盏上摘下一截蜡烛递给周川。
周川则在道谢后，接过蜡烛，伸手去推那房门，方才发现，这客栈不止外观老旧，就连房间内的陈设也是“古色古香”，甚至有可能比他们这些人的年龄加起来都大。
崇祯年动乱过后，竟还有这么老的建筑存在，倒也是件稀奇事了。
“请进吧。”
老者最后说了一句，便顺手带上了房门。
周川则在将蜡烛放到床边小桌的灯罩里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说来也怪，这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蜡烛竟是意外好用，仅这点点火光，就将半片房间照得无比明亮。
不过一想到这是个超凡世界，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反正也睡不着，不如再复习一会吧。”
周川心想着，就从意识空间里抽出一张画着书山的生活卡牌。
伴着白光闪过，厚厚一沓书本凭空落下，他从中取出一本，就这样借着烛光看了起来。
老实说，自穿越之时起，他就一直在忙比赛的事，像这样老老实实地为准备高考而复习还是第一次。
周川毕竟不是小白，他心中十分清楚，以自己在这次比赛中的表现，哪怕是在高考的文试环节中交白卷，也会被那些顶级名校招生办认为有个性。
就是不参加高考，又能怎么样呢？也照样有名校抢着要他。
可经过这一场比赛，他早就意识到，有华夏文明做靠山的自己有着任何人也比不上的【知识】底蕴。
那么他所缺为何？无非就是心力积累、制卡技术、素材资源而已。
那么怎样才能得到这些东西呢？
努力学习修炼是一方面，更要懂得去表现、去争取！
绿色素材兑换券、英魂战马、黄金制卡师认证……这些东西哪个是靠藏躲就能得到的？还不是因为他通过各种途径表现出了自己的“价值”。
只是涉及一城的亡灵动乱，以及范围不过北地的制卡比赛尚且如此，那么举世瞩目的高考又将给他带来什么？
想来那收获定是无可估量的。
“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烛光荧荧下，朦胧月色里，周川如是想到。
而就在这时，门外却是传来了一些动静。
“铃铛声？”
第二十九章 来袭
“不会真有僵尸吧？”
周川蹙着眉，忍不住浮想联翩。
虽然画风有些古怪，但在这种超凡世界似乎也很正常？
“不管了，正经人谁大半夜出去看热闹啊。”
周川心想着，伸手将灯罩调了调，让烛光黯淡了些，而后便将书本收起，准备休息了。
可毕竟是独在异乡，哪怕有制卡师协会的背书，他也不会完全信得过这家店以及那个明显看出些什么的老人。
随手将协会分配的精神恢复药剂一口闷后，他便盘坐下来进行心力修炼，这样休息效果虽然比不上睡眠，但胜在安全。
为了以防万一，周川还将七爷八爷召唤出来，让他们上了个晚班。
只是具现灵卡，而不战斗的话，心力消耗还是不大的。
“怎么感觉凉飕飕的呢。”
修炼了不大一会儿，脊背发凉的周川就忍不住穿上了外套，借着黯淡的烛光，他能清晰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正直勾勾地看着他。
又见那勾魂锁链在月潮照耀下折射寒光，夜风顺着半开的窗口进入，带着那哭丧棒上的白绸微微飘扬。
不知道还以为是来拘他的呢……
这场面多少有些接地府了。
“呼。”
周川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正要再次进入那修炼状态，就听到有细微的声响自外面传来。
凭着两次紫卡反馈而来的敏锐听力，他能勉强分辨出那声响是自楼梯口传来，虽显得有些沉闷，可那熟悉的音色却是骗不了人。
“是那个姓王的老头吗？”
周川心中做出判断，旋即便摇了摇头：
这种声响分明是体重很大的人经过才会产生的，以那老者矮小罗锅的模样，体重都不会超过110斤，这样的动静又怎么会是他弄出来的呢？
“上班了，黑白无常。”
随着周川心说一句，原本如雕像般屹立在房间里的七爷八爷瞬间“活”了过来，身形飘渺地挪移而至，护在了他的身前。
隔着那厚厚的木门，周川仔细分辨着那外边的动静。
“上楼的绝不止一个人！”
周川扩散心力至半个楼层，清楚感知到那不下四十道身影正整齐有序地走向学生们下榻的各个房间。
这些人的步法都不简单，绝不是野路子手段。
若不是这客栈实在太老旧，只在那现代化的酒店宾馆中，就是以他的五感也察觉不出来。
不过话说回来，像这样训练有素的人，又为什么会大半夜造访这家客店？若是要对他们这些学生做些什么，又怎会留下这么大的破绽？
这个世界明明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卡牌，他们要掩盖动静实在不要太简单。
除非……他们是故意留下这些破绽。
一瞬间心思百转，就像是闪电划过脑海，一个猜测忽然在周川心中浮现：莫不是……真正的决赛从这一刻就开始了？
周川揣测着，越想越觉得可能。
从之前种种可以判断出，各级制卡师协会之间的情报和布置并不互通。
就像复赛时鬼之战道是“武器卡”与“技能卡”都考而不是像何冷风所说那样取其一，上一级的制卡师协会所作的安排无需向下级传达。
同理，赵鹏得到的消息可能也很残缺，这时周川倏地想到老杜临走时留下的那句“三天后自有说法”，心里顿生明悟。
就像菩提老祖敲猴哥脑门那样，老杜这句话或许就是赛方对选手们的第一个提示，而外面那些人故意弄出的动静应该就是第二个。
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敢保证自己的猜测一定属实，只能说有个七八成把握，这便够了。
“就在这次把所有卡牌都玩个遍吧。”
周川心想着，而后便招呼黑白无常守在房门两侧，自己则轻身一跃至屋顶房梁。
没办法，白银级的心力所能带来的只有身体强化和一些诸如感知、微控的小手段，并不像后续等级那样可以共享固定数量灵卡的一些能力。
现如今，他的自保水平还很有限，留一手是非常有必要的。
“来了。”
周川心说一句，默默将【鬼打墙】唤出夹在指尖，静待来人。
……
“阿泽，小心一点，你负责的那个小子是截至目前鬼之战道综合评定最高的家伙，别阴沟里翻了船。”
客栈长廊中，一袭黑衣覆身的特战干员收到了队长的传音。
“收到。”
阿泽简单回复，丝毫不敢大意地小心靠近房门，这一幕却是落在了正坐在对面喝茶的王老眼中：“要惨喽。”
而与此同时，仰躺在房梁上的周川半晌也没听到动静，便拼着大幅消耗心力短暂连接了黑白无常的感知共享，终于在外边靠墙的地方寻到了自己的“对手”。
这个叫“阿泽”的人明显是个非常谨慎的家伙。
不同于他的战友们对待学生时还有所留手，这人在收到队长的传音后，直接放弃了从正门进入的想法，转而取出一张白色边框的技能卡【穿墙】，试图从侧翼突出。
而周川在捕捉到了他这个意图后，也是指挥黑白无常来到他划定的位置守候。
这时，一阵微不可查的声音响起，墙体中间豁然开出了一个可供一人穿行的大洞，就见谨慎为先的阿泽干员小心翼翼地闪了进来。
“还在睡觉吗？”
阿泽看向房间内的木床，上面依稀可见一道臃肿的人影，似乎正在睡眠。
“有点大意了啊，年轻人。”
阿泽心想着，抬手唤出一把【轻装锏】，留有余地地朝床上砸去。
可就像是泥牛入海一般，倏地一只大手伸.出将那钢锏牢牢抓住，而后轻轻一抛，就让阿泽整个人倒飞而出。
可还没跌出去多远，就有一条铁链追来，蟒蛇般盘旋着将阿泽整个人束缚起来，将他重新拉近。
短时间内情况百变，阿泽只依稀看见一顶高帽，上书“天下太平”，还有那双凶戾的眸子正绽放寒光。
“小丑萨克的木偶。”
感受着锁链传来的力气正逐渐加大，阿泽心底轻唤一声，伴随着一道木头破裂的声响，卡牌崩坏，他的身体方才勉强退出锁链的控制，直接跌坐在地上。
可还没等他喘匀这口气，就感觉到似有什么东西轻抚自己的脸颊，伸手一抓，却是一条白缦。
“什么玩意儿。”
他有些纳闷地想。
第三十章 祝君武运昌隆
“什么玩意儿。”
阿泽这样想着，下意识抬头一看，就见一袭白衣站立，拖着一条猩红的长舌，那对带着笑意又让人看不出深浅的眼眸正兀自凝望。
巨大的恐惧瞬间将阿泽淹没，不同于黑无常那怪兽一样的物理威慑力，来自白无常的悚惧感无疑更容易击穿九州人的心理防线。
可阿泽到底是身经百战的特战干员，虽说性格谨慎，可这并不代表他关键时刻会掉链子。
几乎是在那哭丧棒落下的瞬间，他便一个鹞子翻身退出几米开外，同时单手一翻，唤出一张卡牌。
面对这样一个对手，他也只得违反赛方对于他们这些特战干员不得使用灵卡的禁令。
又或者说，那条禁令只是用来保护普通选手的，对于周川在内的数位选手来说，一切规则都将作废，可谓攻守之势异也。
就在刚刚，他便接到消息，妖之战道那边有个同僚因为一时大意，被一位女高中生打断了腿，要不是赛方出手，说不定都得落个残疾。
天才，绝不可用常理度之。
“小丑萨克和他的疤眼狮。”
伴随阿泽心声响起，一只体态健壮、毛色明亮的雄狮便凭空生出，绵密的鬃毛随夜风而动，颇有一番气势。
相比之下，立于旁边、轻抚其脊背的小丑就要显得矮小瘦弱许多，可与那诡异笑妆相伴的哀伤眼神，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甚至要比面带疤痕的狮子可怖得多。
两方人马就这样对峙着，几乎就在下一刻，四者同时出动。
只见黑无常单臂前伸，勾魂锁链便顺着他宽大的衣袖，将小丑萨克抛出的漫天飞刀一一击落。
他也借此快速逼近，飞起一记重拳，带着雄魁的伟力轰出，与那被小丑挡在身前的木箱对撞。
刹那过后，木箱轰然碎裂，各种奇怪的道具四散而出。
眼见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靶子朝自己的方向飞来，周川丝毫不敢大意，单臂抓着顶梁，一个腾挪便将其闪过，同时朝小丑的方向掷出【鬼打墙】。
只见那原本还能在八爷手下苦苦支撑的矮小身影倏地愣了一瞬，而就在这一瞬间，黑无常已前出一爪，直扣在他的脑袋上。
旋即往上一抓，就有类似凝胶质的东西被拽出，而后又猛地往下一按，小丑便轰然砸落在地上，动弹不得。
而在房间的另一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七爷的哭丧棒也将雄狮击败，此刻他就倚在墙角，撸猫一样捋顺那漂亮的鬃毛。
“找到你了。”
这时，异变突生。
一道身影倏地在周川眼前闪过，手里还紧握着那只飞刀靶，来的正是阿泽。
借着出击的空隙，他瞟了眼小丑萨克的情况，不禁心疼地蹙起了眉。
经过灵卡反馈，他能清楚感知到自己的伙伴已受到重创，虽未伤及本源，但也要在战斗结束后蕴养一段时间。
这便让他有些恼火，下手也狠了许多。
周川同样也没惯着他，借着不到一米的高空优势，在房梁间灵便转身，瞅准时机一脚重重踏在阿泽的背上。
而就在他争取到的这短短一瞬，黑白无常便纷纷赶来，锁链与哭丧棒齐至，与阿泽手中的钢锏对撞，发出让人耳鸣的金铁之音。
阿泽虽有着黄金级的心力水准，却也在“凡胎”范畴之内，自然抵不过阴帅的攻势，下一瞬便飞也似地撞到木墙。
可就是这样，他也没有服输，依然不忘借着小丑萨克的反馈，朝周川飞出几柄飞刀，却都被一一闪过。
至此，他便算是输了。
“不知是哪家高手照面啊？”
周川落于地板，在黑白无常的护持下问道。
“北地制卡师协会，特战干员徐泽。”阿泽勉强从地上爬起，轻声道：“恭喜周川同学在决赛第一轮考核中顺利通过。”
“北地制卡师协会的人？有什么证明吗？”
徐泽闻言便在黑无常虎视眈眈的目光注视下，从心海中取出一个证件。
借着白无常的手，周川扫了一眼，就见那最后一页上工工整整地盖着一个印记，这玩意儿说道很大，做不了假。
“得罪了。”周川轻声说。
“早就听说龙省有个天才横空出世，今天总算是遇到了。”阿泽苦笑着说道，“作为赛方代表，由于我率先打破了考官不能使用灵卡的规定，所以周川同学的卡组限制也将被取消。”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比赛里，你可以使用全部自制卡牌，不局限于前三轮比赛中所打造，当然，像生活卡牌、坐骑卡牌这些非自制卡牌也完全开放使用。”
徐泽顿了顿，从心海中取出一小叠生活卡牌递到黑无常手中，有些复杂地说道：“周川同学，你接下来的考核就是穿越大黑山，胜利条件便是在三天内抵达对面的终点。”
“这是你在接下来的旅途中可能会用到的物资卡牌，祝你取得佳绩。”
“多谢。”周川微微颔首，转身来到窗边欲走，却突然转过头，“既然决赛第一轮结束，徐干员就不是我的对手了吧，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还算是同僚。”
徐泽顿了顿后说道：“没错。”
“既然这样的话……”
周川将目光投向七爷，心力催动之下，【一见生财】的被动效果无比幸运地被触发。
原本眼神空洞的小丑萨克忽然从地上爬起，在徐泽讶异的目光下，护在了他的身旁。
这一场景不禁让周川有些意外，他倒不是对白无常概率颇低的状态刷新效果被触发感到奇怪，而是没料到徐泽这张小丑卡牌竟真的归属于“善”。
这倒有些打破他的固有印象。
不过结果总归是好的，【一见生财】只会在同阵营之间触发，这也证明徐泽的身份确是无误了。
“再见了，徐干员。”
说罢，周川便来到窗边，随手将那残旧的木窗拉开，任由冰冷的夜风灌入，而后十分敏捷地飞跃而出，黑白无常则紧紧跟上。
徐泽见此也凑到窗沿，眼见着周川渐行渐远，又看了眼已然无碍的伙伴，忍不住说出那句梗一样的话语：“祝君武运昌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