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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吾将加冕为王     明国崛起txt下载     明国崛起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零四章 毁亲

    这个世界可供选择的事情,本来就不多。

    徐侑才准备好了,柳如澜是他不能放弃的人。

    柳如澜必须成为他徐侑才的妻子。

    不管是什么礼部侍郎,还是什么天王老子,徐侑才都要把自己所爱的人抢回来。

    不过,这礼部侍郎确实不好搞,这位公子事实上成为了徐侑才的心头大患。

    怎么办?

    徐侑才想到了几个问题。

    杀了他!

    可是杀了他的后果呢?

    别说杀了三品大员的儿子,就算是杀了三品大员的一条狗。

    那全家估计都活不了。

    若是徐侑才真的杀了人家的儿子,别说和柳如澜远走他乡了,能出金陵城就算徐侑才老天保佑了。

    既然明着杀不行,那还有什么路子可以走呢?

    暗杀?

    趁着那个侍郎家的公子不注意,利用他本身的体弱多病,在成亲前后制造一起意外事故?

    一想到这里,徐侑才又暗道不好。

    就算能成功将侍郎家的公子意外杀掉,可是柳如澜依旧难以走出侍郎家的大门。

    在这个时代,封建伦理依然是最重要的主流。

    更何况那位礼部侍郎,可是金陵城里掌管祭祀,教化的人物。

    若是侍郎家的公子出了什么不测,柳如澜必定是遵从儒家礼法,在侍郎家守一辈子活寡,死后再与侍郎公子合葬。

    这样虽然杀掉了侍郎公子,可是柳如澜却永远的困死在了侍郎家。

    因而,徐侑才更不能这样做。

    这金陵城里卧虎藏龙,随便拿出来一位人物,都可以整死徐侑才十次以上。

    徐侑才则更需要想一个万全之策,不能招惹任何一方势力,还要能把柳如澜带出金陵城。

    抢亲。

    如果能够装作土匪,把柳如澜劫走,那也是可以的。

    既不伤害侍郎家的公子,又可以带走柳如澜。

    这个方法非常好,顾全了大局,损失的只有柳如澜的爹。

    但是,问题却还是很大。

    金陵虽然只是陪都,但也贵为是京畿之地。

    柳如澜家和侍郎家,还都在金陵城中。

    接亲,迎亲根本不出金陵城。

    就算在路上抢亲成功,这根本也逃不出去。

    守卫金陵的卫士,把城门一锁,根本就是瓮中捉鳖。

    抢亲计划,行不通的。

    接连想了十几个计划,徐侑才推演了一遍,发现似乎都行不通。

    “礼部侍郎,到底有什么弱点呢?”

    礼部侍郎究竟最重视什么呢?

    思来想去,徐侑才脑海中穷尽想法,终于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徐侑才脑海里涌现。

    名声!

    作为主管教化道德,维护礼法制度的礼部侍郎,最注重的就是名声。

    如果连这礼部的三品大员,都不看中礼法,不在乎道德评价,那天下人还有多少会信服呢?

    徐侑才想到了这里,脑子灵光一现。

    自污!

    他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自然看过历史上形形色色的斗争。

    古有萧何自污,嫁祸自己的清白和名誉,让别人认为自己毫无威胁,保全自己的安全。

    现在徐侑才也要用这个手段,来保全柳如澜的婚姻大事。

    自污的手段,徐侑才想的非常的透彻和明白。

    自污计划,徐侑才是这样设计的。

    柳如澜某日出金陵城办事,不料在小路上形单影只,被几个地痞流氓拦住带走侮辱了一番,慌乱之中丢了清白。

    丢了清白可是一件大事,在这个时代,女性丢了清白,不亚于死了一次。

    那位礼部侍郎身为掌管礼教的三品大员,断然不会让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进入自己的家门。

    这样一来,徐侑才再使银子,让一些地痞混混在金陵城的大街小巷走动,散播一些柳如澜是如何失了清白的细节。

    那这样一来,负面消息沸反盈天。

    柳如澜的名声瞬间从山峰掉进谷底,从此人人提起她,就像提起一只过街老鼠一样。

    然后,作为掌管礼教的礼部侍郎,这些消息必然会传到他的耳朵里。

    只要侍郎稍微在乎一点自己的名声,就肯定会在把柳如澜和自己儿子的亲事断掉。

    侍郎乃是三品大员,在金陵城里也算是位高权重的一方人物。

    他有足够的选择权。

    就算儿子腿部先天瘫痪,难以寻找门当户对的妻子。

    那也不至于娶一个名声臭到家的女人。

    然后,侍郎在儿子成亲之前,必定会找到柳如澜的父亲柳文贤,撤销这门亲事。

    而此时的柳文贤,也肯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毁亲之事,柳文贤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反正由不得他自己来决定了。

    本来与侍郎家的公子成亲,便是他求侍郎成的这个亲事。

    现在侍郎要毁亲,容不得柳文贤答应不答应。

    这亲事算是毁定了。

    当计划走到这一步,柳文贤再有回天之力,这亲事也算是吹了。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徐侑才抱得美人归只差最后一步。

    一个丢了清白的女人,想必是柳文贤也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徐侑才此时上门,说愿意娶柳如澜为妻,不在乎柳如澜的清白和名节。

    这个时候,徐侑才就有八成把握,把柳如澜带回松江府。

    完成二人远走他乡,离开金陵城的愿望。

    徐侑才脑筋大动,没用几分钟,这计划就跃然纸上。

    接下来,就是去实施计划的时候了。

    “徐瑞,快过来,你偷偷去传信,和如兰约定一个时间。”

    “现在离他的婚期已经还剩下不到一个月,事情必须速度完成。”

    作为徐侑才的贴身下人,未来的徐府大管家,徐瑞。

    他在徐侑才少年时期,就已经是徐侑才的贴身心腹了。

    至于未来,徐瑞又是怎么接管的福瑞钱庄,这又是另一回事了。

    此时的徐瑞,收到徐侑才的命令,就赶紧去通过秘密方式和柳如澜联络。

    而另一边的徐侑才,则也打扮一番,扮作一副穷苦人家的样子,徐侑才也准备去做自己的事情。

    金陵有一处鬼市,里面竟是些不三不四的闲杂人等。鬼市的兴起,就是源于他们要将偷来的、骗来的、捡来的各色来路不明的货物,方便的就近出手。

    鬼市中坑蒙拐骗几乎天天发生,但尽管如此,热闹总未减分毫。

    徐侑才听说,一架上好的马车,自己打造至少要五十两银子,在这里二十两银子就可以买到。

    至于为什么这么便宜,自然是来路不正,一帮亡命之徒或偷,或抢,这些东西就得便宜卖。

    若是金陵有什么大事发生,一些位高权重的大人们人头落地,鬼市就更加繁盛。

    这些大人家里的下人,就会从主家顺去走不少东西销赃。

    鬼市是金陵城所有下九流的归宿,有无数的罪恶隐藏其中,也有无数亡命之徒等待着新的发财机会。

    徐侑才想要完成计划,必须要从这里挑选几个亡命徒,以帮助自己完成计划。

第一百零五章 设计圈套

    打扮的风尘仆仆,一副穷酸样子,徐侑才换了一副模样,来到了鬼市。

    这里离着金陵的朝天宫不远,紧挨着大明朝的祭祀用的皇家重地。

    这地方居然在这种地段,也让徐侑才有些诧异。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一处繁华之地,没想到却是一副非常阴暗的样子。

    听说,金陵的达官贵人有时候也会来此地消遣,悄悄地收集一些流落民间的宝贝。

    所以,这个地方才会一直存在着。

    对于这个传说,徐侑才不予置否,传说是什么样的,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

    他今天只想来找两个亡命徒,帮自己背黑锅而已。

    经过一番打探,徐侑才来到了金陵鬼市的“人才市场”。

    这里什么人都能找到,经过几个掌柜牵线搭桥,徐侑才来到了一个阴暗的小屋里。

    这里有两个凶狠的大汉,听说是从北边杀了人,偷偷逃来的。

    平时就在金陵接一些抢劫勒索的活,有时候也会替金陵的大户人家,干一些杀人越货的肮脏事情。

    徐侑才找到了他们,一方面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手上都沾了几条人命。

    二来,这些人都是逃难而来的,并不是某一方势力的手下。

    就算拿他们顶黑锅,没有人会为他们出头。

    三来,这些家伙大多头脑简单,徐侑才可以轻松给他们灌输一些证据,可以迅速的摆脱嫌疑。

    掌柜安排的小屋子还是比较狭窄,将将可以放下一张桌子,坐下三人。

    徐侑才和两个壮汉面对面,可以轻松感受到两人的凶狠,徐侑才能感受到二人绝对手上沾过人命。

    “我说小子,你个狗娘养的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哥俩可不是惹不起的人。”

    “金陵的大人们,用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们,你他娘的可别找事。”

    听见面前两名大汉粗俗的语言,徐侑才反而赔笑道。

    “二位壮士,小的也只是奉我家主子意思而来。”

    “家里主子在金陵也是有身份的人,不方便露面,所以让小的来处理这些事情。”

    “其实,这事很简单,不谋财,不害命。”

    “我家主子的仇家,家里即将娶妻。”

    “主子想要恶心恶心这个仇家,所以让小的来请几位壮汉,吓吓这未过门的小娘子,夺了她的清白。”

    “让这仇家未过门的小娘子丢了清白,让这仇家脸上无光,让他这件亲事办的比丧事还难看。”

    “就这点事,几位好汉,您看看好不好啊。”

    一听还有这好事,二人脸上瞬间变成了乐呵起来。

    “还有这好事。”

    “你快说,到底是谁家的娘子?”

    “要是大人物,我们俩可惹不起啊。”

    徐侑才听见二人语气中的喜悦,不动声色,继续满脸堆笑道。

    “放心,是个穷秀才家的闺女,那秀才快老死了,于是把女儿许给一个大户做小妾。”

    “这小妾还没过门,老秀才也快死了,大户也不傻,一个小妾而已,没人给他们撑腰。”

    一听见这话,两个人的眼睛都色眯眯的了。

    看见这副样子,徐侑才心里倍感鄙夷,但脸上依旧是一副铁打不动的假笑。

    “这生意好,平常帮老爷们打几个抗租农户,烧几个穷鬼的茅屋,总共赚不到几两银子。”

    “这次有这等好事,竟然还能赚二十两银子。”

    “这单生意,我们哥俩接了。”

    徐侑才听见二人答应了,留下时间地点,便不在这三教九流混杂之地逗留。

    ..

    秦淮河的画舫。

    徐侑才和柳如澜秘密相见的地方。

    徐侑才将计划完整地告诉给柳如澜,引得柳如澜不时惊呼。

    “徐郎,这能行么。”

    “这手段,也....”

    “要是不成功,人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坏完了。”

    柳如澜听完脸上飞起红霞。

    这些计划,对于从小被柳文贤教育圣贤之道的柳如澜来说,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了。

    徐侑才看到柳如澜的反应,不由得自信道,“反正你是我的人,有我了解你,外人眼中的名声又算得了什么呢?”

    听完徐侑才颇有底气的话,柳如澜忽然也有了底气,悄悄地依偎在了徐侑才的身上,静悄悄地点头了。

    徐侑才抚摸着柳如澜的秀发,再次自信道。

    “放心,澜儿。”

    “这次需要你来当一场演员,就请你好好地我陪我演一场戏吧。”

    “后天,你去城外观音庙上香,为成亲求一只多子多福的签。”

    “在这个路上,你要带着你的小丫鬟,他是关键人物。如果侍郎府上派来的嬷嬷下人跟着去,那也让他们就跟着去。”

    “我会让几个恶霸,在路上伏击你们的轿子。”

    “随后,我再使银子,说我见色起意,让几个恶霸先回去。”

    “这时候,就到了你的时间了,你要装作被恶霸侮辱,丢了清白,在家里哭闹,让你爹柳文贤劝你。”

    “而我在金陵城里散播消息,让你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澜儿,这一步是最煎熬的。”

    “面对这些风言风语,无聊的道德拷问,你一定要坚持住。”

    “随后,侍郎家得知这个消息,必然会来退婚。”

    “这个时候,咱们的计划就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澜儿,你一定要坚持住。”

    柳如澜听完这些话,低了点头,她肯定会按照徐侑才说的去做的,她此时是真的爱徐侑才。

    将柳如澜送回去,徐侑才不禁苦笑了两声,不由得自言自语起来。

    “澜儿啊,这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侍郎家的人,一旦发现有人辱了他们的新娘子,夺了新娘子的清白。”

    “他们必然动用自己全部的力量,将整个金陵城翻个底朝天。”

    “这个时候,没有人掉脑袋,侍郎家绝对不会放手的。”

    “接着,散播夺走新娘子细节的这一步,也是危机重重。”

    “用两个恶人顶罪,就算两颗人头落地,也根本治标不治本。”

    “最重要,是如何让侍郎家,陷入思维的陷阱中,这才是让侍郎家中计的最关键一步。”

    “澜儿啊,放心。这些苦难都有我来帮你扛,这些环节都有我来设计。”

    “放心吧澜儿,我一定会迎娶你过门的。”

第一百零六章 诡异的敌人

    今天,便是计划实施的日子。

    柳如澜给父亲柳文贤早早申请过了。

    为了嫁入侍郎家后,能早日留下后代。

    柳如澜今天在侍郎家下人的陪伴之下,去金陵城外的观音庙里,求一支早生贵子的签来。

    第一步,已经达成。

    接下来就是看徐侑才的准备了。

    ..

    徐侑才身边跟着两个穷凶极恶的壮汉,埋伏在路边。

    计划设计的已经很完美了,徐侑才现在要埋下最重要的一颗种子。

    “二位,我家主子说了,不能杀人。”

    “将随行的几个人都赶走即可,目的是为了恶心仇家,不是为了招惹上官司。”

    两名凶恶的歹徒听见徐侑才叮嘱的话,不耐烦的骂了徐侑才几句。

    一听见这话,徐侑才脸上的假笑凝固在了脸上。

    这帮白痴,连主子都骂,真是活该被当替死鬼,徐侑才在心里暗骂了几句。

    不过他并不生气,这两个凶恶的壮汉注定是要当替死鬼的。

    无论如何,他们的结局是改变不了的。

    一个死人的话,徐侑才并不在意。

    ..

    很快,一顶轿子从金陵城的方向缓缓而来。

    正好来到这条小路上,两个歹徒立刻冲上了小道,拿出身后藏着的短刀。

    “狗娘养的,今天爷爷来打劫了。”

    “快点把轿子给我放下!”

    瞬间,面前两个歹徒一瞬间窜了出来,这可把抬轿子的下人吓得不轻。

    这是土匪!杀人的土匪。

    这时候,几名抬轿的下人,脑子里只有活命一个念头。

    随即便赶紧赶紧扔下了轿子,朝着金陵城逃命而去。

    而柳如兰的小丫鬟,这时候却也是完全不顾主子的安危,迈着细碎的步伐,直接逃走了。

    看着几个随从沿着小路跑远了,徐侑才也从隐蔽处显出了身形。

    孤零零的小路上,就剩下了一顶轿子。

    两个恶霸摩拳擦掌,正准备按照徐侑才所说,夺了轿中女子的清白。

    “慢着二位,来谈个交易吧。”

    徐侑才这时候,突然将两个恶霸叫住了。

    “二位,我家主人说了,这小娘子他要亲自品尝一番。”

    “为了补偿二位,这是一百两银锭,已经足够二位在金陵的青楼里住上半年了。”

    “拿走这小娘子的清白的机会,还是让给我家主子吧。”

    两个恶霸一听徐侑才这话,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徐侑才。

    “小子,你说什么?”

    “我们兄弟两个到嘴的鸭子,你想拿走?”

    看见两个恶霸朝自己靠近而来,徐侑才临危不惧,反而比对方更凶恶地骂道。

    “蠢东西,可知道我家主子是谁吗?”

    “要不是我家主子怕手脏,还用你们两个蠢材!”

    “给你脸不要,需不需我告诉你,我家主子到底几品官位?”

    “试试能不能一根手指头,碾死你们这两条烂蛆!”

    “若是再不识抬举,今天晚上睡觉小心点,明天天不亮就把你们砍掉四肢,剁成肉泥,倒进长江里喂虾米!”

    (此处明代长江叫法应为“大江”,为方便阅读,以后章节均改为“长江”。)

    徐侑才一番狠话说出口,两个恶霸还真是被唬住了。

    一方面,是不知那位“主子”的深浅,贸然得罪,落得一个身首异处就太惨了。

    另一方面,这一百两银锭,确实让人心动。

    若是有了一百两,足够在金陵的青楼里浪荡上不少日子,又何必在这里为了这小娘皮,惹上阎王爷呢。

    “这是一百两银锭,是我主家赏你们的,还不拿银子快滚!”

    说话间,徐侑才从怀中掏出沉甸甸的两个大银锭,丢在了二人面前。

    “见好就收吧,别拿不着银子再丢了命!”

    徐侑才一副盛气凌人的一样,气势压过了眼前雇来的两个恶霸。

    既然话已至此,两个人对视一眼,不忿的捡起了地上沉甸甸的银锭,悄悄地消失在了这条小路上。

    看到两个恶人消失在地平线上,徐侑才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刚才“狐假虎威”,利用一个虚构的主子来把二人吓退,徐侑才自己内心也在打鼓,差一点就没成功。

    看到两人果断的拿了银锭,慌忙而逃。

    徐侑才也有些庆幸自己的成功,也在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走到轿子边,徐侑才将轿帘子揭开,终于看到了蜷缩在轿子里瑟瑟发抖的柳如澜。

    柳如兰此时手中抱着一把匕首,随时准备在两名凶恶壮汉冲进来后进行反抗。

    亦或者,在两名壮汉准备实施暴行之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掀开轿帘的一瞬间,柳如澜终于安下心来。

    他看见了一张互相耳鬓厮磨过无数次的,亲切的面庞。

    徐侑才。

    “徐郎,我好怕。”

    徐侑才冲进轿子内,将柳如澜搂进怀中。

    看着面前娇弱的柳如澜,徐侑才心中产生了由内而外的爱惜之情。

    “刚才,吓坏了吧。”徐侑才安慰道。

    “这两个狗东西,刚才差点让他们乱了大局。”

    徐侑才轻抚柳如澜还在颤抖的手,准备将后面设的局,都向柳如澜说明。

    “这两个狗东西,一看就是头脑简单的飞扬跋扈之徒。”

    “我刚才给他们的两个银锭,可是我从金陵黑市上换到的官银。”

    “官银可不是能随便用的,老百姓用可是杀头大罪,这官银这个祸根终于种在了这两个狗东西身上。”

    “那我的计划,就没剩几步了。”

    “接下来,澜儿就看你的了。”

    徐侑才从身上拿出来一瓶药水出来,仔细的点在了柳如澜手臂的一处红点上。

    “这是特制的药水,可以抹去你手腕上的守宫砂。”

    “同时我会让你吃几粒药,会让你的月事推迟。”

    “这样一来,你丢了守宫砂,同时又一个月以上不来月事。”

    “这两种迹象,都会标明同一件事情。”

    “你在这场劫掠之中,丢了自己的身子。”

    “这样一来,那侍郎家的人,必然不会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

    “在此同时,你也要在家里,也装作一副被人夺了清白的模样,每日大哭或假装上吊。”

    “给你父亲和那位侍郎演一出戏。”

    “一个月之内,侍郎家必然和你柳家毁亲。”

    “这样,我们的目的就达成了。”

    “等到事情都结束了,我就去你家提亲,我们一起去松江府过我们想过的快活日子。”

    听到徐侑才娓娓道来,柳如澜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按照徐侑才说的做。

    另一边,则换上了一套事先准备好的,一套被污染的衣物。

    等到之前逃走的下人搬回救兵来,柳如澜便得开始表演这场大戏之中,关于她的部分了。

第一百零七章 风声

    金陵鬼市。

    徐侑才再次来到这里,已然是又换了一副模样。

    这次,他带来的是一些令人看了面红耳赤的东西。

    一些小故事,不知道何时在金陵鬼市这个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流通起来。

    一些阴暗的小故事在金陵鬼市流传开来,这些故事描述了一些阴暗的小细节,带给人无数的遐想。

    这些小故事,就是徐奕故意编造出来的细节,一些夺走柳如澜清白的细节。

    其实,这样的阴暗故事,在这个充满罪恶的地下世界并不少见。

    但是,一个令人惊奇的标签,打在了这个故事上。

    却让这个故事诡谲离奇了几分。

    故事中的主人公,是金陵一位三品大员未过门的儿媳。

    至于是金陵哪位三品大员,故事里却没有明说。

    虽然没有明说,可金陵黑市中的人,心中或许都有一个答案。

    ..

    侍郎府邸,中堂。

    脸色阴沉的中年人,坐在中堂的太师椅中一动不动。

    他手中拿着两张纸,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仔细一看,竟然是徐侑才在鬼市中散播的故事。

    纸的最末,还有人写上了几句评价。

    “江湖传闻,文中被祸害的女子,乃是金陵某三品大员的未过门儿媳。”

    当中年人看完最后两行字,一股怒气从鼻孔中迅速呼了出来。

    两张纸被中年人狠狠的攥成一团,丢在了地上。

    “这帮恶贼,太嚣张了。”

    “来人,备轿。我要去拜访兵部严大人。”

    “我要让五城兵马司把金陵给我翻个底朝天。”

    ..

    徐侑才算计的不错,礼部侍郎已经怒火中烧,现在正要动用自己的所有资源,将整个事件的行凶者找出来碎尸万段。

    柳如澜这几天在家里假装伤神,为失了清白而痛苦。

    这个消息,也早早地传进了侍郎的耳朵里。

    侍郎现在很生气,后果自然很严重。

    负责应天府治安的五城兵马司,直接暗中扫荡了金陵所有藏污纳垢的地方。

    结果,就在金陵鬼市。

    这个离着皇家重地朝天宫最近的地方,抓到了两个匪徒。

    ..

    在兵马司牢房里,两人被五花大绑,已经被打了整整一天,认罪供书早就写了不知道多少张。

    奄奄一息的两人,不知道受了什么样的折磨,不过还留着一口气,不知道接下来又会面临什么样的审判。

    幽暗的牢房中,遍地哀嚎。

    两名身着官服的大人,走过阴暗的小道,缓缓走进关押二人的牢房。

    “老严,这两个人有什么结果?”侍郎一脸沉重的问道。

    一旁的严大人,看见侍郎如此一番作态,随手抄起几张供纸。

    严大人:“这不是交代的明明白白,这两个蠢蛋,有人雇他们去劫人。”

    “被当成了转移视线的替死鬼。”

    “不过这个‘主子’到底是谁?”

    “既然,你是口供里的这个‘仇人’,那么谁是你的仇人?”

    “口供里面,还说了一个关键。”

    “他们见色起意,有人给他们了一百两‘官银’。”

    “这‘官银’,是一般人能够拿到的吗?”

    “老百姓用了‘官银’,那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

    “你好好想想,你的仇人是金陵城的哪位大员?”

    “我看这事啊,就是有人看你不顺眼,故意找了几条蛆来恶心你罢了。”

    严姓大人这么一分析,侍郎似乎也明白了不少东西,不禁出言道。

    “我想了想,我朝廷上的敌人确实有几个硬骨头。”

    “上次升迁,乌龟陈得罪了我,我在尚书面前故意打压了他几句,卡了一下他的升官之路,让他三年的功绩化作东流,估计他心里还记恨我呢。”

    “金陵还有几个人,都是我的死对头,这些人素来和我不睦,他们做局恶心我,可能也是有的.....”

    侍郎还在分析到底是谁做局害他,一旁的严大人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考。

    “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考虑谁是敌人。”

    “最重要的是这个亏,咱可不能硬吃下去。”

    “人家故意夺你未过门儿媳的清白,估计在他们那里,早就得意的笑开花了。”

    “你要是还继续不声不响,再让你儿子和这等不洁女子继续成亲,那还不让人家笑话死了。”

    “到时候,人家再在市井之中,把那篇流传已久的肮脏文章,直接丢在你身上。”

    “这整个金陵城,整个应天府,都会笑话你捡了人家用过的破烂。那还不是笑话死天下人。”

    “所以啊,你现在趁着和柳家的婚期还未公之于众,先去柳家把这门亲事给了结了。”

    “现在是柳文贤求着你结亲,你推了也算是名正言顺。”

    “别到时候柳文贤反应过来,拼掉他言官的位子,也要搞你一次,为女儿争口气。”

    “到那时候,可就晚了。”

    “解决掉柳家的亲事,我再把金陵地面上的消息封锁,什么地下流通的肮脏故事,什么来历不明的无稽之谈,谁敢谈侍郎娶媳之事,我就关上它十天半月。”

    “这样,老百姓什么都不知道,地下的那些老鼠蛆虫,也自然为了保命,什么都不敢说。”

    “如此一来,风言风语都随风消散。”

    “保住了你侍郎的门面,改日让你家公子再娶一个清白人家,那这样,就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了。”

    “若是日后,再有什么节外生枝,我再出手,帮你清除后患。”

    “这样,你看如何。”

    严姓大人这番话详略得当,安排周密,倒是说进了礼部侍郎的心里。

    既然亲家出了问题,那就换个亲家,多么简单的道理。

    侍郎此时心中的怒火已然消散,对于他来说,得罪一个小小的柳文贤,还真的算不得什么。

    思考了片刻,侍郎点了点头,淡然道。

    “那这件事,就多谢严大人,老夫这次欠了严大人一个人情,日后定当补偿。”

    听见这话,严大人不禁也抚须而笑。

    “不急不急,圣上明后年来金陵祭祖,到时候,还得需要兄长引荐。”

    严大人和侍郎互相做了一揖,两人的暗中交易,通过这么几句话就达成了。

第一百零八章 再起波澜

    严大人控制了所有关于侍郎娶媳的传言,将这个传闻捏死在了襁褓中,并没有散播到民间。

    侍郎公子的婚宴举行得很成功,新娘不是柳如澜。

    礼部的一个小吏,家中正好有未出嫁的适龄女儿。

    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期,被侍郎选中,幸运地成为了侍郎的亲家。

    在小吏的同僚看来,能与侍郎做亲家,这可是几辈子求之不得的好事。

    看来以后,小吏的官运应该很亨通了。

    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小吏的同僚们,听到这个消息后,急忙给小吏送上厚重的礼品,但愿小吏能够提携他们一把。

    小吏面不改色地收下礼物,有了侍郎做亲家,在礼部衙门里面,小吏的脸色也高傲了几分。

    尽管侍郎根本没有将小吏放在眼里,可小吏依然凭此关系,暗中收礼攒下了一笔不小的财富。

    人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由此可见一斑。

    ..

    柳府。

    柳文贤此时在书房里愁云满面。

    这几天的事情,让他彻底绝望了。

    先是女儿遭了歹人的侮辱,又是侍郎火速前来退亲。

    侍郎丢下几张银票,一个人情,几句冷言冷语,这亲事就算告吹了。

    柳文贤听到了一些风声,女儿被歹人侮辱,明明是侍郎的仇家故意报复。

    如今,报复到柳文贤的头上,而侍郎家却装作陌生人,完全不想负责了。

    侍郎来退亲时,还附带了几句“劝告”,这在柳文贤看来,这明明是警告。

    “如果你还想闹下去,别怪我下死手。”

    柳文贤怒火中烧,他恨死侍郎了。

    可是恨有用吗?

    柳文贤人微言轻,侍郎对他来说已然是一尊庞然大物。

    他哪里有什么力量去对抗侍郎呢?

    没有可能。

    如果不出意外,这辈子柳文贤估计止步于目前这个人微言轻的位置。

    永远不可能对侍郎造成一点点威胁。

    怎么办?

    柳文贤真的不知道怎么办。

    他是个老实人,坚持清流的做派,从来不和任何人做交易。

    唯一的一次,可能就是把女儿许配给侍郎家,希望侍郎能提携一下自己。

    可是,连这小小的愿望。

    都破灭了。

    柳文贤在怀疑,自己所坚持了半辈子做人的底线,到底有什么意义。

    想到这里,柳文贤只觉得人生无望。

    “老爷,有人来提亲了,说是和小姐之前见过一面,一见如故,找了好久才找到地方。”

    听到丫鬟来禀告,柳文贤耷拉着的眼皮,此时抬了起来。

    有人来提亲?到底是谁这么有勇气?

    ..

    徐侑才亲眼看着侍郎家大婚结束,这场大戏终于唱得尘埃落定。

    现在,徐侑才可以干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第一件事,是上门提亲。

    徐侑才准备了一份厚礼,去了柳府。

    现在,柳如澜一副残花败柳之身,徐侑才去提亲,想必柳文贤必然会同意。

    柳府的下人,不久后就回来了。

    柳文贤不出意料地同意徐侑才进门,徐侑才在心里暗自高兴,接下来只要过了柳文贤这一关,徐侑才就可以马上迎娶柳如澜过门了。

    ..

    柳府中堂,柳文贤独自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毫无兴致的样子。

    下人把徐侑才领进门,便识趣地退下了,只留下柳文贤和徐侑才两个人。

    “这位贤侄,坐吧。”柳文贤语气平淡地说道,似乎对徐侑才并不感兴趣。

    “说说吧,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和我女儿从什么时候见过的,什么时候到了金陵。”

    一连串的问题,柳文贤依然是一副平淡的语气。

    听见柳文贤的话,徐侑才内心不禁有些慌张。

    尽管他之前设局将柳文贤骗得团团转,却从未见过柳文贤真容。

    现在第一次真实地见到柳文贤,却让徐侑才有些莫名的紧张。

    “小子名为徐侑才。”

    “乃是南直隶,松江府人。”

    “几年前,科举得了个举人的功名。”

    “家中尚有几百亩水田,还有一只商号。”

    “之前随着家中商号进了金陵,与柳姑娘在花会见了一面,自此便魂牵梦萦。”

    “这次,是两天到了金陵,一到金陵,便马不停蹄地前往柳府提亲。”

    “晚辈之心,日月可鉴。”

    徐侑才报完户口,大气也不敢喘,等待着柳文贤的评判。

    不敢声张,并不是因为徐侑才害怕柳文贤。

    而是徐侑才设计这样一场局,终于迎来了大戏落幕的结局部分。

    徐侑才真的不想这场局,再出什么问题了。

    “哦,为什么考取了功名,却不想上进,反而去操持商人贱业。”

    柳文贤一针见血,指出了徐侑才的问题所在。

    这一点,徐侑才并没有什么隐瞒的,便直接告诉了柳文贤。

    “我是考取了功名,可是考取了又能怎么样呢?”

    “我家无权无势,就算有朝一日踏入朝堂,也难以走上高位。”

    “蹉跎半生,也不过是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成为大人物可以随意拿捏的一粒卒子。”

    “与其说,我操行商人这贱业,倒不如说,我不想被世道操纵一生。”

    徐侑才真诚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却让面前的柳文贤心中产生了无限的感叹。

    “害怕自己蹉跎半生,也不过成为这棋盘上的一颗棋子,成为大人物随意可以拿捏的一粒小卒。”

    徐奕这句话,让柳文贤想起了自己。

    眼下的自己,不就是成为了这个棋盘上的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吗?

    卡在棋盘中央,进退两难。

    这样的境遇,竟然被这眼前小小年纪的徐侑才悟到了。

    如此想法,柳文贤不禁感慨,这少年虽然年纪轻轻,思想却是如此的深刻,真是世间少有。

    柳文贤虽然心里泛起惊涛骇浪,但是嘴上依然得理不饶人。

    “不管怎么样,读书做官乃是康庄大道,经商乃是操行贱业。学而优则仕,祖宗之命,万万不可违背。”

    听到柳文贤的话,徐侑才急忙点头称是,面对柳文贤,他现在可不能反驳。

    “虽然选择了操行贱业,可想法还是不错的。”

    “看来你对祖宗之法并不是多么看重啊。”

    “那我女儿前几日的经历,你又能不能接受呢?”

    柳文贤终于讲到了关键问题,徐侑才内心停了一拍,平静回答道。

    “如澜的经历,我不在乎,只要她能嫁给我就好。上个月发生的事情,就过去吧。”

    一句话说完,徐侑才暗道不好!这下算是露馅了!

    徐侑才一抬头,便看见了柳文贤两只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徐侑才。

    完了,这下子全完了,露馅了。

    “等会,你不是昨天才到金陵。澜儿半月之前遭遇的祸事。”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第一百零九章 私奔

    完了,一句话就暴露了。

    徐侑才此时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这柳文贤说话间,给徐侑才扔下了一个圈套,徐侑才就毫不迟疑地踩进去了。

    徐侑才说自己昨日才来金陵,柳如澜半个月前遭遇贼人,消息全都被封锁了。

    徐侑才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柳文贤故意的,目的就是看看徐侑才心里有没有鬼。

    如果徐侑才回答,不知道此事,那徐侑才就没问题。

    关于半个月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柳文贤再换个话头,这事就过去了。

    可是,徐侑才的回答,是明明知道柳如澜的经历。

    那徐侑才是怎么知道柳如澜出事的呢?

    那唯一的答案,就是徐侑才说了谎,这提亲的事情,绝非是徐侑才说的这么简单。

    听到柳文贤的话,徐侑才暗道不好。

    这老家伙太毒辣了,几句话就把徐侑才打出了破绽。

    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徐侑才瞬间脑袋飞速转动。

    此时话堵在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伯父...我家里跑商号,黑白两道的事情都难免知道一些。”

    “如澜的事情,我也是昨日偶然之间才知道的.....”

    显然,徐侑才的理由,并不能站住脚。

    一听见徐侑才的话,柳文贤的眼睛露出些许看不清意味的光芒。

    “好了,就算我女儿沦落至此,可依然是金陵俊杰们趋之若鹜的女子。”

    “你是什么东西,什么偏远地方来的野狗,也敢踏入我家的门庭。”

    “带上你的东西,给我赶紧滚出去吧!”

    话还没有说几句,柳文贤就下了逐客令,徐侑才不由得落荒而逃。

    ..

    金陵城外的徐侑才,准备好了最后一步。

    私奔。

    若是在柳文贤那里吃了闭门羹,徐侑才就准备今晚就准备带柳如澜私奔。

    约定好今天午夜,徐侑才会在柳府门外等候,接柳如澜去松江府。

    ..

    柳府。

    柳文贤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看着眼前忽明忽暗的烛光发呆,眼睛里流出了几滴泪水。

    这几天柳文贤经历了几次大喜大悲,总是自己偷偷地掉眼泪。

    女儿柳如澜是他的心头肉,这几天柳文贤可没少心疼。

    可是这世道,却不让人安宁。

    只是可惜,柳文贤人微言轻,根本无力反抗这世道。

    今天白天来的那个年轻人,柳文贤觉得此人还不错,应该是自己的女儿之前认识的老相好。

    现在趁着柳如兰被侍郎家抛弃,正好出来和柳如兰修成正果。

    柳文贤这样想着,如果柳如澜能和这个家伙修成正果,远离金陵这个地方,柳文贤觉得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去处。

    只不过,柳文贤面皮薄,让他亲口答应此事,可是万万拉不下这个脸来。

    咚~咚~咚~

    似乎有人在敲门,柳文贤走到门前,轻轻地推开了门。

    不远的门外,柳如澜静静地跪在门前。

    似乎在等待着柳文贤的训示。

    “爹,我和徐侑才是真心相爱的。”

    “因为您让我和侍郎家的公子结亲,所以就和徐侑才断了往来。”

    “这些因为祸事,让侍郎家放弃结亲,这是上天注定的机会。”

    “女儿的终身大事,就由女儿做一次主吧。”

    柳如澜在门外哭哭啼啼的,看得柳文贤也有些泪水留下。

    可是,他依然拉不下这个脸来,给柳如澜说几句好话。

    “你这不孝之女,你就跟着外面的男人跑吧。”

    “从此,我没有你这女儿,你也没我这个父亲。”

    “从今天起,你柳如澜,就和我柳文贤,没有任何关系!”

    “我向我柳家列祖列宗发誓,今后这柳府,我再也不会让你再进一步!”

    “赶紧给我滚去那什么偏远乡下松江府,这辈子再也别回来了,快点给我滚!”

    柳文贤一句一顿,将这些话全都说了出来,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失态。

    他是真的想让女儿赶紧走得远远地,离开金陵这个权力旋涡,去一个偏远地方,过上安稳的日子。

    可是,这些话。

    柳文贤也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了。

    ..

    柳如澜登上了去松江府的马车,准备和徐侑才一起去松江府,远离金陵这个伤心地,去过她想要的安稳日子。

    只不过,这个选择是否正确,却还是一个未知数。

    ..

    金陵一处地下暗室。

    “严大人,这是根据那两个犯人临死交代的面貌特征,这是当初雇佣他们行凶之人的画像。”

    “这个,之前与柳文贤女儿厮混的小子的画像。”

    严大人接过了手下拿来的两张画像,在烛光的照耀下,将两张画像重叠起来合二为一。

    在火光的照耀下,两张画像竟然完美无缺地对在了一起。

    嘴角勾动笑容,严大人的眉目在烛火的照耀下,竟然显得无比的狰狞。

    “好一个深藏不露的家伙,用了一计,耍了半个金陵的世家大族。”

    “看来,这夺走柳家小姐的处子之身是假的。”

    “这所谓的江湖传言也是假的,这礼部侍郎被他一个无名小卒耍了个满盘皆输。”

    “这个徐侑才,可真是机关算尽啊。”

    “要不是我无意中调查起了柳家小姐,还真不知道这还藏着这么一位人物呢。”

    严大人将手中两张画像送进烛火中,在火焰的吞噬下,两张画像随即成为了一滩灰烬。

    看到这一幕,一旁的手下不禁提醒道。

    “大人,这件事,咱们快告诉侍郎。这小子设了这么一场局,把咱们都耍了。”

    听见手下这样说,严大人不禁冷笑了起来。

    “蠢材,咱们已经给侍郎把这件事处理好了,你现在再去把这事给掀开,让我再给侍郎鞍前马后再伺候一遍。”

    “是和侍郎过不去,还是和我过不去?”

    “狗东西,还真嫌我累的轻。”

    听见严大人这么说,手下立刻知道错了,给自己掌了两嘴巴,就不再发表意见。

    “礼部侍郎,虽然贵为三品。却只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糊弄好他就行了,没必要负责到底。”

    “这金陵的朝堂,半壁江山都是蠢材,像侍郎这样的蠢蛋东西,在这金陵有太多了。”

    “让我感兴趣的,还是这个徐姓小子。”

    “给我派人盯住他,不论他跑到哪里去,都要确保,一直攥在我们的手心里。”

    “这头聪明的肥羊,在日后宰他的时候,一定会给我们很多惊喜。”

    手下记录下大人的吩咐,消失在黑暗中。

    而严大人的身影,也逐渐随着烛火的熄灭,消失在漆黑的密室中。

第一百一十章 回乡

    两年的金陵之旅,让徐侑才抱得美人归。

    回到松江府,徐侑才重整旗鼓,继续开辟自己的商业版图。

    有了柳如澜这样一个贤内助的帮忙,徐侑才经过了几年时间的努力,终于在松江府打造出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在整个松江府,徐侑才直接间接控制了半数的织坊,成为了松江府名镇一方的人物。

    真正做到了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当徐侑才成亲之日,就连知府知县两道衙门都送来了贺礼,可算是给足了徐侑才面子。

    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好消息也如期而至。

    柳如澜怀孕了。

    徐侑才人生中第一个孩子,即将要来到人世。

    对比于未来的几十年,这是一个关键的,令人值得铭记的节点。

    徐侑才将这个未出生的孩子。

    命名为,徐澜。

    是徐侑才和柳如澜名字的结合,象征着爱情的结晶。

    ..

    只不过,正当徐侑才志得意满,准备以松江府为基础,把自己的商业版图,扩大到整个南直隶的时候。

    一场灾难,却突然降临在了徐侑才的头上。

    ..

    徐家开的布庄,钱庄,织坊,几天内接连被打砸。

    徐侑才坐镇的徐家商号,被莫名其妙的一把火付之一炬。

    茫茫大火之下,徐侑才落得一个侥幸求生的狼狈下场。

    安顿好伙计和下人后,急忙去找松江府两道衙门报关,希望知府知县两位老爷能帮自己伸张正义。

    可是,徐侑才得到的却是一个冷漠的回应。

    金陵有令,这件事不让管。

    金陵有令.....这件事....不让管……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徐侑才不寒而栗。

    这个时候,徐侑才才发觉事情的本质。

    原来这一切的事情,都有一个很简单的原因。

    有人想整死自己。

    果然,几天后的徐家大宅,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

    徐侑才坐镇徐府会客厅,看着眼前的三名不速之客。

    一位矮胖的,是松江本地小地主,剩下两位中年书生模样,看着是一主一仆。

    “徐老爷,我们的来意,想必你已经很清楚了。”

    “松江府这个地方,物华天宝,物产丰沛,产出的丝绸布匹的份额,在我大明可以占到半数以上。”

    “就这样一个地方,你觉得你这样泥腿子,配不配掌控这么多好处呢?”

    中年书生,语气平淡地说出一番诛心之语。

    徐侑才听到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但依然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统合松江府半数以上的织坊,是我徐侑才一家一家,一户一户谈回来的。”

    “这偌大的一个徐家,松江府的半壁江山,都是我十年来通过双手挣来的。”

    “我徐侑才辛苦了这么多年,努力到如今这地步,将松江府织造行业打造成如今的繁荣景象,松江府百姓们每年收入涨了不知道多少倍。”

    “就你们这几个狗东西,想一句话就想把我的努力都夺走?”

    “你们几个贪婪的狗东西!你们配吗!”

    徐侑才将最后几个字用力地嘶吼了出来,吓了对面三个人一跳。

    领头的中年书生见到这一幕,不禁用袖子捂住了口鼻,似乎害怕徐侑才的口水喷到他的身上。

    “好了,徐老爷。”

    “你我都是聪明人,都明白这个世界的玩法。”

    “不是我要你的家产,是上面人要你的家产。”

    “你就算能对我大声教训,把我教训的像狗一样,在你的徐府里颜面尽失。”

    “可是对于上面的大人来说,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茅厕里的蛆一样。”

    “别挣扎了徐老爷,相信你也去过松江府的衙门了.....应该没人管你吧。”

    “还有,之前你犯下的事,可还在我们这里记着呢。”

    “我相信,您应该没忘吧......”

    中年书生拿出了身后的折扇,轻轻地扇了几下,严肃的问道。

    “徐侑才,你可知罪?”

    徐侑才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哪里听得这种话,随即回道。

    “我无罪,不知何罪之有?”

    徐侑才的回应,看的中年书生笑了笑,面露蔑色。

    “徐侑才啊,徐侑才,你还在狡辩。”

    “我说你有罪!”

    “你就有罪!”

    “没罪,你也有罪!”

    “好好看看扇子上写了什么,想想自己到底是什么位置,到底该怎么办才能活下来吧。”

    中年书生说完,一把将手中的折扇,重重地打到了徐侑才的脸上,砸的徐侑才一阵眼冒金星。

    中年人冷哼一声,带着三人离开了。

    ..

    徐侑才打开扇子,扇子上写着四个血红大字,刺得徐侑才眼睛生疼。

    【侍郎娶媳】

    徐侑才看到这四个大字,眼睛瞬间红了,浑身上下的气血直冲脑袋。

    猛地一下,徐侑才急气攻心,竟然从嘴里吐了一口血出来。

    ..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拿着这样的一副字出来。

    徐侑才在床上躺了三天,他的大脑里不停地思考着这件事。

    侍郎娶媳,偷天换日的一场计划。

    所有人物唱完这场大戏,都得到了可以接受的结果。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徐侑才想不出来。

    如果侍郎娶媳这场戏,早就已经暴露了。

    那么徐侑才在金陵安插的眼线,为何什么消息都没传回来?

    侍郎家一切如常,没有报复,没有发动资源对徐侑才进行彻底的绞杀。

    甚至连儿子的夺妻之恨,也视若罔闻。

    这不合理。

    徐侑才唯一能够想到的,是一个局外人在参与此事。

    局外人发现了徐侑才的所作所为,但并没有声张。

    把这件事偷偷地藏起来,当做一个把柄拿在手里。

    就像农夫种下一颗种子一样,经过春夏秋冬,等待时机成熟后,农夫再从这个种子发育而成的参天大树上,获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眼下,徐侑才就被人当做果实,被收获了。

    那个幕后黑手,在那个时候故意放了徐侑才一马。

    并且利用徐侑才在松江府迅速扩张商业版图的愿望,在徐侑才整合了松江府大部分织造业生意后。

    再利用这个把柄,威胁徐侑才。

    同时,那位幕后黑手,还动用了自己在金陵的资源,强行给松江府施压。

    让松江府两级衙门迫于压力,不敢帮徐侑才追查打砸纵火的恶徒。

    这样一来,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同时还有把柄在手。

    那位幕后黑手双重施压,将徐侑才努力了这么长时间的结果,努力的这么长时间的财富,一股脑全都吞下肚子。

    好毒辣的手段,好毒辣的心。

    徐侑才能看出,这个人在金陵的根基非常的深厚,远比空架子侍郎要厉害。

    幕后黑手火力全开,徐侑才现在基本没有任何反击的力量。

    完了,一切都完了。

    徐侑才用三天时间,想明白了所有的关节。

    这场局,徐侑才没有任何活路。

    可以预见的未来,徐侑才只有两条活路。

    把所有财产,交给那位大人在松江府的代理人,换来徐侑才的全家一条生路。

    或者。

    跪下投降,当一条听话的狗,成为那位大人在松江府的敛财工具。

    无论哪种,徐侑才的未来都是一片灰暗,看不到任何光明。

    想到这,徐侑才明白,自己永远失去了自由。

    已经没必要在做什么抗争了,全都没了。

    现实像一场梦魇,徐侑才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醒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救夫

    柳如澜已经为即将出生的孩子做好了准备。

    但坏消息一个又一个地传来,让柳如澜的心里出现了巨大的不安感。

    徐侑才吐血之后,在床上躺了三天,起床便和柳如澜吃了一顿便饭。

    将一切事情告知了柳如澜,徐侑才说明了自己确实无力回天。

    这今后几天时间内,就会将徐家所有的资源,全都给那位大人拱手相送。

    交出徐家所有的财产,以保住全家人的命。

    徐侑才脸上的无奈,柳如澜看在眼里,不禁也为丈夫痛心。

    ..

    柳如澜和徐侑才两人,自从认识那天起,心意就相通。

    柳如澜能感受到,徐侑才心里巨大的不甘心,可是却又无可奈何的悲愤之情。

    这个金陵的幕后黑手,拿到了徐侑才最大的把柄,徐侑才只能被其任意拿捏,丝毫挣脱不开。

    徐侑才已经绝望了,他所拥有的一切,都这样无力地被剥夺。

    那,徐侑才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呢?

    ..

    徐侑才日渐消沉,慢慢成为一具活着的僵尸。

    柳如澜她终于忍受不下去了。

    她无法看着徐侑才这样绝望下去,她无法看着自己爱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为了拯救徐侑才,柳如澜可以牺牲一切。

    吩咐好下人,将徐侑才二十四小时看管起来,柳如澜踏上了前往金陵的路途。

    忍受着怀胎十月的痛苦,柳如澜准备好了马车出发。

    从松江府到金陵,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虽然柳如澜现在已经肚大如斗,可她还是头也不回的奔向了金陵的方向。

    半个月的时间,是一场十足的煎熬。

    在这个时代,马车没有橡胶轮胎,也没有悬挂避震的车辆技术,所以马车的轮子是由实木打造的。

    崎岖不平的路途,通过实木车轮的传动,让马车无时无刻不在抖动。

    坐在马车上的柳如澜,则像是坐在一个不停地摇动的箱子里一样。

    这样的感觉难受极了,再加上柳如澜身怀六甲,本来身体就难受极了,如何经得起这样长途的奔波。

    柳如澜在徐府的时候,身体就因为怀孕而虚弱得不行,还时常恶心孕吐。

    现在又在路途中,不停地颠簸,又让柳如澜更加难受了。

    柳如澜在马车里,强忍心中的难受,以及随时翻涌上来的呕吐感,因为克制自己身体的负担,柳如澜脸上产生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样的苦难,柳如澜咬碎了一口银牙,拖着身孕,一秒一秒地挨过来了。

    只要能把徐侑才救回来,柳如澜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要做到。

    ..

    马车进到金陵城,柳如澜轻车熟路地奔向了他爹柳文贤家里。

    柳母急忙将柳如澜引进家里,几年不见自己的女儿,柳母可是十分想念这个女儿的。

    看着柳如澜抱着一个大肚子回家,柳母自然明白了什么,定是松江府发生了什么变故,让柳如澜在即将临盆的时候,冒死回到金陵。

    ..

    柳文贤此时也在家中,当柳如澜回到家的第一时刻,他便知道了。

    只不过,柳文贤自知道那日,自己说了永远不让柳如澜再踏进家门的话,现在又如何再与女儿见面呢?

    柳文贤此时在书房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

    柳如澜强忍难受,在柳母的阻拦下来到了柳文贤的书房门前。

    紧闭的书房大门,代表着柳文贤的态度。

    不见。

    这是柳文贤的态度,也是柳文贤对于女儿私奔的态度。

    既然你已经选择了和其他男人私奔,已经断了和我柳文贤的关系,那就不要认这个父女关系了。

    柳文贤的态度很坚决,他爱自己的女儿,但是他更坚守自己读书人的信条。

    自己说过的话,就必须要遵守。

    从小,柳文贤也是这么教育自己的一双子女的。

    ..

    紧闭的大门,柳如澜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凉之情。

    自己忍受了千难万险,忍受了路途中的生死折磨,终于来到了金陵。

    只是没想到,眼前紧闭的大门,将她的希望全都堵住了。

    柳如澜,现在感觉全世界都把她抛弃了。

    无奈的柳如澜挺着肚子,这样失神的跪在了柳文贤的书房门前。

    ..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书房中的柳文贤从小憩醒来,一阵叫喊声把他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打开书房的门,柳文贤终于看见门外发生了什么。

    柳如澜躺在了地上,身体下大片黑红色的血水,柳母在旁边扶柳如澜的身体,大声地喊着下人。

    “来人,快来人!”

    “请个接生婆,再请个郎中来!”

    “快点!”

    柳家的下人忙作一团,赶紧将柳如澜先抬进了她的房间。

    ..

    等到柳如澜再醒来的时候,柳文贤夫妇都在她的床边陪伴着。

    一个不幸的消息,从二人口中告知了柳如澜。

    孩子没了。

    一个名为徐澜的孩子,还未降生,就离开了人间。

    至于为什么会流产。

    自然是舟车劳顿之中折磨,再加上柳如澜怀有身孕的身体本来就弱,还有心情的大喜大悲,导致柳如澜的身体超负荷运转。

    这些,都是这个孩子离去的原因。

    不过幸好,这次柳如澜的命是保住了。

    柳文贤夫妻二人所告知的另一个事实,却让柳如澜心头刺痛。

    可能以后,柳如澜不会再有孩子了。

    如果说丢了肚子里的孩子,柳如澜还能够接受。

    可是,以后再也没有生孩子的能力了,这却让柳如澜太难过了。

    柳如澜在被子里转了个身,不愿再看着柳文贤夫妻两人。

    柳如澜偷偷地,在被子里留下了两行泪水。

    ..

    走到了眼前这一步,柳如澜剩下唯一的目标,只剩下帮徐侑才重整旗鼓,找出那个金陵的敌人。

    经历了与女儿的生死离别,柳文贤暂时放弃了坚持,与女儿站到了一起。

    柳如澜为了让父亲柳文贤,更好地明白徐侑才到底招惹了什么敌人。

    于是将几年前侍郎娶媳这件事,全过程一字不落地讲给了柳文贤,希望柳文贤能够帮徐侑才脱身。

    听着女儿的讲述,柳文贤本来和善的脸,缓缓黑成了一片铁板。

    徐侑才原来是这么骗了所有人,柳文贤对徐侑才的印象黑到了极点。

    到底该怎么完成女儿救人的愿望,柳文贤还需要仔细斟酌一番。

第一百一十二章 交易

    当柳文贤听完这些故事,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怒火,再次走进了自己的书房中。

    原来,这些都是一场局。

    柳文贤为了女儿流的泪,为了女儿所伤的心,原来都是徐侑才在背后搞鬼。

    把自己当成猴子一样耍,柳文贤简直怒不可遏。

    又想到自己在朝堂受了这么多气,当初侍郎不屑一顾地来退亲时的表情。

    柳文贤的内心,仿佛被一团火灼烧的吱吱作响。

    柳文贤看着眼前书架上,自己读了一辈子的圣贤书,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狗屁圣贤书!害我一生受气!”

    “什么孔子孟子,朱熹二程,都是骗子!害我三十年!”

    “让我被侍郎看不起,让我在朝堂受欺负,让我为了所谓道德纲常卖命了这么长时间!”

    柳文贤一把将书架上的书全都打翻在了地上,又一把将书架上的笔墨纸砚全都摔碎。

    今天这架势,柳文贤注定要焚琴煮鹤,好好发泄完自己的情绪。

    ..

    长夜无眠。

    一大早,柳文贤轻车熟路,来到自己好友沈清的家里。

    沈清是柳文贤科举同年,两人有极好的私交。

    现在沈清在户部当一名六品主事,负责一些上下交接的任务。

    与柳文贤这个言官比起来,沈清在户部当这样一个官职显然好得多。

    金陵户部掌管南直隶钱粮户籍,作为全大明国最为富饶的南直隶,一个小小的户部主事也是无数人眼中炙手可热的肥缺。

    沈清,是柳文贤的朋友。

    同时,

    沈清,也只是柳文贤的一个朋友。

    如果柳文贤想通过沈清来办事,仅凭他的好朋友关系,其实不难办到。

    但人情可是比钱重要的多,一个人情在有些时候,甚至可以保命。

    柳文贤这个打探敌人的事情,用人情显得太过昂贵了。

    所以让沈清帮忙,需要一些好处。

    柳文贤从自己的私人腰包里,拿出了一百两银票,给了沈清。

    让他打探一下,最近松江府方面的压力,到底是金陵哪位大人作法。

    沈清收钱办事,他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来为柳文贤打探最关键的一步。

    时间过得很快,沈清作为户部的六品主事,上上下下在金陵朝堂寻了不少关系。

    终于把问题打探清楚了。

    为难松江府那边的人,是严复生。

    金陵兵部郎中,在金陵兵部的地位,仅次于兵部尚书与侍郎。

    虽然只是五品官,但却掌握了兵部最重要的部门,武选司。

    武选司可以说掌控了整个南直隶所有的武官的品级调动。

    因而在兵部,武选司这个位置,也是最大的。

    一些其他部门的侍郎,也要向他来讨个人情。

    有些品级低的小吏找人送礼,都找不着地方送。

    这样的一个肥缺,同时也是可以赚得大把银子的位置。

    柳文贤的位置,比起这位严复生来,可谓是颇有些寒酸了。

    当柳文贤知道敌人的虚实之后,柳文贤并不害怕。

    无论如何,只要能够找到敌人,对症下药,事情就总能解决的。

    从女儿柳如澜那里,柳文贤要到了一笔钱,是徐家在金陵分舵里,账面上所有的现金。

    加起来,一共约一千五百两银票。

    这笔钱,比起徐家在松江府放着的钱,只能算是九牛一毛。

    但目前也只有这些可以使用了。

    柳文贤决定,用这笔钱笼络一下自己的好朋友沈清。

    看看能不让沈清完全站在自己这一边。

    ..

    当一千五百两摆在沈清面前的时候,沈清也是被震撼到了。

    虽然沈清的家底肯定比这多,但是他还从未一次性收过这么多钱。

    虽然沈清见钱眼开,但是久居主事这个位置,无数次利益打磨之下,还是让沈清学会了几分老练。

    “老柳,你就告诉我,这钱是哪来的?”

    看着沈清眼里的怀疑和渴望,柳文贤心中暗喜,看来沈清是入套了。

    人都是有欲望的,有的人欲望浅,有的人欲望重。

    像沈清这样的人,本来就该收钱办事。

    但是,沈清开始好奇了。

    他的好朋友柳文贤,可是个清流。

    换言之是个彻头彻尾的穷鬼。

    能瞬间掏出这么多银子,不禁让沈清有些想知道钱的来路。

    贪婪盖过了恐惧,沈清向柳文贤发出了他的分赃请求,

    柳文贤见到这种情况,心里暗自偷笑。

    用这些银子砸向沈清,果然让沈清主动起来了。

    “这些银子,是我女婿孝敬我的,他在松江府开织坊,听说赚得大把银子。”

    一听这话,沈清咽了口口水,不禁再次问道。

    “南直隶十四府,唯有苏松镇常四府最为富有,这四府每年给金陵户部缴了整个南直隶一半的赋税。”

    “这松江府和苏州府不分上下并列第一,你家女婿在松江府做织坊,能给你送这么多银子,老柳有没有考虑让我也投点银子。”

    看着沈清见钱眼开的可怜样子,徐侑才不禁在心底冷笑。

    这沈清虽然是他的好友,可什么时候对他柳文贤这么上赶着过,平时二人虽然互称好友,可柳文贤却还是矮了沈清一头,说话更是不敢反驳。

    眼下,这情况却是翻转过来了,

    “我那女婿,在松江府开了不少,具体我也不知道,让你入股当然可以。”

    “可是啊,我女婿在松江府遭了仇人。”

    “这几个月确实过的难过,现在也很少送钱来了。”

    “所以,老沈,你明白了吗?”

    沈清能在主事这个位置混上几年,自然也不是等闲之辈。

    联想到之前柳文贤让他查一下是谁在打压松江府,这一下子瞬间就通透了。

    “明白了,老柳你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这严复生可是个棘手的人物,势力可是很强硬的。”

    “他虽然只掌管兵部武选司,只是个五品官,但是很多三品侍郎都得上门求他办事。”

    “我只不过礼部一个小小主事,和他比起来虽然只差一品....”

    “可我要是敢跟他对着干,那可是以卵击石。”

    “惹了他的后果,我丢了官还好说,要是丢了小命就惨了。”

    听见沈清的话,柳文贤有些失望。

    只不过沈清的下一句话,又让柳文贤重新燃起了希望。

    “不过嘛,我倒是可以给你引荐另一个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李鹤亭

    李鹤亭。

    这是沈清的顶头上司,是金陵城堪称四世三公的大家族里的子弟。

    这李鹤亭,在金陵的背景深厚,背后诸多长辈为其撑腰,要不然小小年纪也不能在金陵户部担当要职。

    如今,正好李鹤亭被安排到了户部做郎中,先攒两年资历。

    等到时机成熟,再外放去做几任知府,再在南直隶攒够足够威震一方资本,便能回到金陵,接下家族的权柄。

    严复生比起李鹤亭,首先家世背景上就显得不如,就算掌握着武选司郎中,这个极为重要的职位,实际还是不如李鹤亭势力强大的。

    沈清这样解释完,忽然又压低了声音。

    “老柳,这请人帮忙,可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生意。”

    “俗话说,请神容易,可送神难。”

    “老柳啊,说句实话,咱们和李鹤亭平等交易的资格都没有。”

    “若是你女婿在松江府的生意上的事情,到了请李鹤亭帮忙的地步.....”

    “那你女婿的生意,估计也都成了李鹤亭的生意了。”

    沈清压低了声音,好意地提醒了柳文贤两句,另外也是怕柳文贤看李鹤亭吃得太多,再怨恨自己这个中间人。

    听见沈清的话,柳文贤抚须笑了几声,不禁在心里偷偷盘算。

    这徐家的生意,现在都要被人巧取豪夺干净了,若是再不行动,恐怕会被吃得一点不剩。

    倒不如和这些金陵城的大家族做笔交易,用松江府的生意份额,换金陵李家对柳文贤的支持。

    这可比送女儿给礼部侍郎好多了,日后凭借金陵李家这条线,柳文贤自己估计也能翻身,在金陵弄个三品大员做做。

    只要能搭上金陵李家这条线,让柳文贤继续往上爬。

    那些曾经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同僚,那些欺负自己职位低微的大人们,恐怕日后见到柳文贤都得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了。

    想到这里,柳文贤的嘴角,挂起了一丝笑容。

    沈清这时候不合时宜地打破了柳文贤的想象,继续苦口婆心道。

    “你女婿的生意,不管怎么来的,都是一两银子一两银子攒起来的。”

    “若是就这么上供给了李鹤亭,我看还是有些不值,看你出手阔绰的劲头,我估摸着这笔生意小不了。”

    “要是白白给了李鹤亭他们家,我看你女婿这辈子都得后悔。”

    沈清添油加醋这几句,倒是让柳文贤脸上挂着莫名的冷笑。

    女婿?

    徐侑才?

    我还为他不值?

    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柳文贤冷笑几声,直接和沈清直言不讳地讲到。

    “老沈,你早点安排,就算把生意全给了李鹤亭大人.....”

    “我也得救我女婿啊.....”

    听见柳文贤铁骨铮铮的话,沈清当机立断,答应了柳文贤的要求。

    ..

    当天夜里。

    柳文贤将自己找到靠山的事情,告诉了女儿柳如澜。

    徐侑才和柳文贤积怨已久,想要对接,还需要一个中间人作为纽带。

    这个人的最佳选择,就是柳如澜。

    “如澜,这就是唯一能够救你丈夫的手段。”

    “既然徐家马上就要被人吞了,那找个靠山打回去也未尝不可。”

    “而那人手上,还有咱们柳徐两家手里的把柄,一旦侍郎娶亲之事曝出来,柳家和徐家又会招致礼部侍郎家的全力报复。”

    “所以,这件事,就看你的选择了。”

    柳文贤平静地说完这些事情,丢在那里,让柳如澜自己接受。

    柳如澜又怎么经历过这样的选择,听完这些内容,他不知道该怎么选择。

    “可是,爹。”

    “这样一来,徐郎的心血,徐郎的家业,不就被人收走了吗?”

    “徐郎一定不想看到这一幕的,这是他的心血,他不能失去自己的家业的。”

    柳如澜再次站在徐侑才角度思考,这不禁让柳文贤恼火。

    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柳如澜,柳文贤这时候的眼神,仿佛像一只老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这时候,柳如澜也被柳文贤盯得发愣,她能感受到,柳文贤的眼里满是冷漠。

    “所以,你到底想不想救你的徐郎。”

    “你的徐郎现在危在旦夕,随时徐家就要被吃干抹净。”

    “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你的徐郎,可是你就这样帮他选择了死亡,你真的忍心吗?”

    柳如澜被父亲一吓,此时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只能答应了。

    “爹,可是这件事怎么跟徐郎说呢?”

    “等到他回味过来,岂不是还是要恨我。”

    柳如澜这样问道,只得到了柳文贤一句毫无营养的回复。

    “那是你自己的事情,爹不能什么都帮你做的。”

    丢下这句话,柳文贤就出了柳如澜的房间,只留下柳如澜一个人回味今天的谈话内容。

    到了这个时候,虽然救了徐家,可是柳如澜却感觉到,一阵阵刺骨的孤独向自己袭来。

    这种刺骨的孤独,一直陪伴了她人生的后几十年。

    ..

    李鹤亭坐在户部衙门的首席位置。

    下面两个中年人,在不停地奉承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

    柳文贤和沈清,两个年近四十的人,苦苦讨好着眼前这位年轻的李鹤亭。

    因为李鹤亭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子弟,年纪轻轻身居要职。

    换取李鹤亭的支持,就相当于换取了他背后的李家的支持。

    年轻的李鹤亭,并不是一个草包,听到柳文贤二人的讲述,他很快就明白了这桩生意的问题。

    换取他的支持并不难,更何况现在年纪轻轻的李鹤亭,也需要自己的班底。

    沈清和柳文贤两人,真是来对了时候。

    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谈谈徐家的生意,到底要怎么分了。

    柳文贤想给李鹤亭分九成,以换取李鹤亭最大程度的支持。

    只不过,听到九成这个数字,李鹤亭却摇了摇头。

    九成太多,他只要五成,剩下的金陵户部各位大人,上上下下再散上点。

    这就足够了,做人切勿吃得太满,与人为善,与己为善。

    听见五成这个数字,柳文贤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得到李鹤亭的准确答复之后,柳文贤咽了几口口水,平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扶大厦之将倾

    将柳文贤二人送走,李鹤亭继续坐在椅子上没有动。

    他在思考,这桩生意到底该怎么做。

    李鹤亭作为金陵大家族子弟,他也并非是外人看起来的那般一帆风顺。

    在李家内部,同样也有其他的竞争对手,来和他竞争家族大权。

    如果最后夺权失败了,那李鹤亭就必须分家出去,失去家族支持的他,最后的下场注定是很难看的。

    李鹤亭不傻,虽然家族给他安排的起步位置不差,但是他更需要的,是自己拉拢属于自己的势力。

    从小的家族教育,教会了李鹤亭一件事。

    个人的力量是微小的,群体的力量是巨大的。

    只有学会操纵群体,才能获得超越个人的力量。

    柳文贤,沈清两个人,如今撞在了自己的身上,那李鹤亭就要收服他们,培养自己的亲信势力。

    只有自己成为一方不可忽视的大人物,这样才有机会击败家族里的其他对手,继承李家大统。

    至于那个严复生,严家在金陵充其量只能算个三流,李鹤亭想着搬出家族名头吓吓他。

    估计严复生知道深浅后,就会把到手的利益吐出来了。

    ..

    第二天,清晨。

    严复生刚来到官署,他手下几个人就快速靠拢了过来。

    “严爷,松江府那边的事情有变故,咱们给松江府施加压力的人,今天被警告了。”

    “警告咱们的人,是户部李鹤亭的意思。”

    “大概意思,是柳文贤还有那个徐侑才,是他的人....”

    “....叫咱们别伸手。”

    “严爷,您看看,这可怎么办呢?”几个手下哆哆嗦嗦的交代完成,严复生的脸上早就气的有些紫了。

    “什么!李鹤亭!”

    “这个狗娘养的!仗着家里的权势,就能欺负我严复生!”

    “这场局,我布了这么多年,就等着徐侑才统合松江府织造业,我好坐收渔利。”

    “没想到!李鹤亭竟然在这个时候截我的胡!”

    “李鹤亭这个狗东西,活该千刀万剐,气死我了!!!”

    严复生一把将桌面上的案牍全都打翻在了地上,他的脸被怒火涨的有些发紫,咬牙切齿的仿佛随时要吃人。

    几个手下这时候看着老大发火,也不好上前劝阻。

    看着严复生将房间里的花瓶墨砚一件件砸碎,怒气也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缓缓发泄。

    手下们瞅准时机,又拍起了严复生的马屁。

    “严爷,这您可别生气。”

    “别看李家势大,不过是秋后的蚂蚱,长不了。”

    “您在松江府的收获是小,可是却让礼部侍郎欠您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想要还,可是要在明年圣上祭祖的时候,来引荐您的。”

    “这个机会,可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金陵岂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化成龙。”

    “到时候,攀上了圣上的垂青,严爷您高升去京城,做万岁的肱股之臣。”

    “这金陵小小的李家,不过是土鸡瓦狗,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的东西。”

    “严爷,你可得明白这个道理啊,可不能因小失大啊。”

    听见手下几个狗腿子的一番吹捧,严复生的心也冷静下来了。

    金陵李家势大,此时还真不是争这长短的时候,不如就先放弃一些利益,暂避其锋芒再说。

    想到这里,严复生不禁叹了口气,自己弄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过吞下了徐家三成的家产。

    剩下的,估计就全都进了李鹤亭的腰包了。

    既然李鹤亭才给了压力,那严复生就必然得停手。

    不过,吃下去的可没有吐出来的道理,严复生已经到手的三成,那可是算进了貔貅的肚子,有进无出。

    李鹤亭就算势力再大,这进肚子的好处,再逼着吐出来,那可真是撕破脸了。

    严复生知道,李鹤亭还得顾忌着脸面,李家可不止他一个继承人。

    若是真是把严复生逼急了,反咬他李鹤亭一口,也肯定让李鹤亭吃不了兜着走。

    “罢了罢了,李鹤亭这个李家的野种,日后也难以继承大统。这次,我严复生大人有大量,就暂时避其锋芒吧。”

    “你们几个听着,传令咱们松江府的人,把所有杀人的证据都给我销毁了,不能留下一点痕迹。”

    “另外叫我派去的几个人见好就收,赶紧撤回来,别被抓了把柄,再对我不利。”

    手下答应一声,就赶紧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严复生一人坐在桌案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半年后,松江府。

    徐家的一切都已经回归正轨,徐侑才此时也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下,重新恢复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商业奇才。

    看着眼前的柳如澜,徐侑才真心感谢柳如澜所做的一切。

    要不是柳如澜及时去金陵搬了救兵,不然徐家就真的被吞并了。

    “可怜了澜儿,为了为夫如此奔波,还把孩子失了....”

    “澜儿,你这让我怎么能够对得起你啊。”

    听到徐侑才又说到了自己的伤心处,柳如澜也是十分的不忍。

    她早就想出了一个办法,能够帮徐侑才缓解内心的痛苦。

    “徐郎,虽然澜儿无法再给徐家留下子嗣,不妨徐郎再娶个妾室,让这个妾室为徐郎留下子嗣,过继到我的名下。”

    “这样,代替咱们未出世的孩子徐澜。这样咱们也好有个念想。”

    柳如澜这样说着,随即又吩咐管家徐瑞将一个女子带进了屋内。

    “这是我吩咐管家徐瑞,在松江府寻得的一个女子,这女子和我有四五分相像,徐郎应该看之不厌才对。”

    “来,云娘。这今后就是你的老爷了,快过来见见。”

    徐侑才看着眼前才成年的云娘,眉梢和眼角,确实有几分和柳如澜相似。

    只不过,看着柳如澜这样精心安排送来的女子,徐侑才属实有些不自在。

    “澜儿,这可让我怎么接受呢。”

    “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可就你一个,你这样让我难做了。”

    看着徐侑才退缩的神色,柳如澜随即拉起了徐侑才和云娘的手,叠在了一起。

    “徐郎,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澜儿既然身体有恙,必然还得其他人来服侍。”

    “再说,云娘的第一个孩子,还得过继的我的名下。”

    “也算.....弥补我们未出世的孩子吧.....”

    徐侑才看着柳如澜的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笼中的恐惧

    短短一年时间,云娘已经为徐侑才诞下一子。

    为了纪念柳如澜失去的孩子,徐澜。

    徐侑才给这个孩子命名为,徐淮。

    随即,徐淮过继到了柳如澜的名下,自此成为徐家的嫡子。

    而就在所有人沉浸在美好之中的时候,大明朝一次巨大的震荡突然降临。

    正德十五年,正德皇帝朱厚照南巡之后,在江南不幸落水,患上重疾。

    正德十六年,正月。

    朱厚照在祭祀大典之中,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正德十六年,三月。

    正德皇帝朱厚照,因身染重疾,在京城驾崩了。

    皇帝,驾崩了。

    皇帝的死,像一场巨大的地震,从京城传递到金陵,再传递到明国每一个人的身上。

    对于明国的百姓来说,似乎有什么改变了,似乎又没有改变。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一场巨大的风暴,此时搅动了整个明国的局势。

    ..

    李鹤亭的住处,沈清和柳文贤早早地恭候在了门外。

    他们两人已经跟了李鹤亭快两年了,早就已经成了李鹤亭的左膀右臂,此时皇帝驾崩之时,他俩必然得来李鹤亭的住处参谋一番。

    穿戴整齐的李鹤亭,从内堂走出,悠闲地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一杯今年的新茶。

    “那件事,都知道了?有什么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李鹤亭淡然道,似乎皇帝的死,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见李鹤亭这幅样子,对皇帝的死不怎么在乎的样子,两人早已见怪不怪了。

    李家盘踞金陵多年,自大明国开国一来,不知道送走了多少个皇帝,一个名声败坏的正德皇帝,李家除了假哭几声,还真没人真心觉得惋惜。

    “公子,我觉得圣上驾崩了,这对您是个好消息。”沈清说道。

    “正德朝,八虎为非作歹,祸乱朝纲。让有识之士难以为国效力。”

    “如今圣上驾崩,膝下无子,这正好是件好事,不妨我们扶持一个宗亲子弟去继承大统。”

    “正好首辅杨廷和杨大人有消息要立新帝,通过咱们金陵李家的关系,联系上杨首辅,在暗中支持杨大人压住那些反对的声音。”

    “那么,咱们可就是从龙有功,日后封赏可是有天大的好处。”

    沈清抚须说完这些,不由得引得李鹤亭点头。

    “说得好,这事可行!”

    “只不过,我最近难以从家里拿到足够的银子疏通关节,这向杨大人纳的投名状,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啊。”

    “柳文贤,这事还是得你来解决。”

    “从松江府那里,抽银子上来,全力支持此事,不得私藏。”

    李鹤亭交代完成,沈清和柳文贤两人告退,抓紧去准备此事。

    ..

    另一边,皇帝驾崩的消息,同时传到了严复生的耳朵里。

    “混账!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在大典的时候见到了那几个臭太监,没想到圣上就这么死了!”

    “这帮狗东西,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下可是全完了。”

    正当严复生一筹莫展之际,一封信悄悄递到了他的跟前。

    严复生看完信之后,紧皱的眉头忽然舒展开来。

    “好,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京城郭家给我回了话,看来之前那一趟浑水还是有用的。”

    “松江府,那点地方没想到还这么多人想要。”

    “也罢也罢,这些浮财给了便给了,只要能抓到靠山,就能有一日东山再起。”

    “来人,传令下去,南京兵部调令,把郭家子弟安排进南直隶。”

    ..

    一封信,快马加鞭来到松江府。

    这是一封给柳如澜的家书,出自柳文贤之手。

    家书大意为,已经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该收网了。

    徐家的家产,现在已经不是徐侑才的了,金陵需要银子,需要迅速抽取徐家库存银。

    看见这封家书,柳如澜就知道大事不妙。

    那一天,他终于来了。

    拯救徐家和徐侑才的代价,是让徐家成为柳文贤手里的赚钱工具。

    这与原来严复生完全吞并徐家的计划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名义上还是自己人。

    徐侑才已经被蒙在鼓里接近两年了,柳如澜为了让徐侑才走出阴霾,讲述了一个美好的故事。

    柳文贤找了大人物帮忙,‘无偿’的帮徐家主持了正义,惩治了想要吞并徐家的金陵严家一伙人。

    柳如澜本以为还有很长时间可以虚度,至少得有五到十年的时间。

    等到徐侑才通过几个孩子的纽带,通过骨肉亲情和徐家绑定在一起的时候,再告诉他真相。

    这个时候,徐侑才肯定不会再寻短见,一蹶不振了。

    只是,没想到。

    皇帝驾崩这件事,却成了加速一切进程的导火索。

    原本柳如澜准备用十年完成的计划,现在只剩下了两个月。

    两个月,又能做什么呢?

    柳如澜准备再瞒下去,先把徐家账上的银子先全力支给柳文贤,先供柳文贤突然的大额开支。

    至于徐侑才那边,柳如澜只能希望能瞒多久,就瞒多久了。

    希望徐侑才发现之后,不要怨恨她。

    ..

    作为经商奇才的徐侑才,怎么会看不出柳如澜的手笔。

    徐家商号账面上的钱疯狂的萎缩,几个分舵的收支压榨到极限,柳如澜饮鸩止渴一般抽取徐家的所有现金,如同一个无底洞。

    徐侑才看着这一切,却没有丝毫的声张,似乎就像不知道一样,每天和柳如澜继续扮演着琴瑟和鸣的好夫妇。

    只不过,在徐侑才看着自己所拥有的一切,第二次被这个世界剥夺。

    他的心底在滴血。

    徐家资金的抽出,像是徐侑才的心上一刀又一刀的穿刺。

    伤口越来越多,血流干了,徐侑才的希望也慢慢地流干了。

    其实,徐侑才一直都知道。

    柳文贤请大人物帮自己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鬼。

    不然,怎么会有人那么大公无私,分文不取,调动动自己的资源来帮助一个陌生人。

    这一切都是有代价的,你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

    柳如澜一开始就知道,这两年来也一直在骗自己,徐侑才也知道的。

    徐侑才从一开始就在渴望自由,不希望自己成为任何人的工具。

    可是故事的最后,徐侑才还是成为了自己最讨厌的人。

    一个被金陵的大人们无情操纵的可怜傀儡。

    那种,金陵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手里牵着的,

    笼子里的金丝雀。

    那种,这辈子永远走不出这个可怕的铁笼子的,

    可怜的玩物,

    一个名叫徐侑才的金丝雀。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报复

    徐侑才非常明白,自己被架空了,成为了一个可怜的傀儡。

    只不过,为了徐家能够继续苟且求生下去,他也只能维持现状,困在这个状态下,丝毫不能动弹。

    不过,徐侑才最后还是想要试探柳如澜一次。

    ..

    夜晚,徐府大宅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这几天,柳如澜似乎遇见了什么问题,每天晚上都回来的很晚。

    徐侑到午夜,终于等到柳如澜的身影,几根烛光照的屋里透亮,柳如澜的头上似乎也有不少汗水。

    看到徐侑才还未睡觉,柳如澜的神色有些慌张,诧异问道。

    “徐郎,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

    徐侑才冷漠的回答道:“我今天去看了看钱庄的情况,咱们账上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

    “连下半年,预付给织户的钱都没有了。”

    “这些钱,到底哪去了?”

    徐侑才的逼问,让柳如澜脸上有些不悦,也冷冰冰的回道。

    “这些钱我有重要的用处,你就先别管了。”

    “等用完这些钱,就马上再给把账还上。”

    “侑才,等这件事过去,咱们两个的事情再说,好不好?”

    柳如澜这样应付道,反而让徐侑才更加恼怒了。

    “如果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走过去。”

    “你别瞒着我好不好!你这样让我这个徐家的一家之主,到底该如何自处!”

    看着徐侑才怒火中烧的神情,柳如澜流露出几分不忍,但是依然咬着牙回答道。

    “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再想办法把这些钱填平,现在你就别过问了。”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知道为好,我不想给你压力。”

    “侑才,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不行吗?”

    柳如澜的话,彻底将徐侑才惹恼了。

    徐侑才生气的地方,并不是柳如澜转移走了徐家账面上所有的钱财,即将就要把徐家拖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的行为。

    徐家就算就此败亡,徐侑才根本也不在乎。

    徐侑才最生气的地方,在于柳如澜竟然将一切都瞒着他,什么都不告诉徐侑才。

    原本两个心意相通的人,现在却变得形同陌路。

    虽然还住在一间房子里,但心里早就有了提防之心,心里想着的都是如何骗过对方。

    徐侑才回忆起了曾经和柳如澜许下的海誓山盟,此刻想起来却是那么的讽刺,那么的令人羞愧。

    徐侑才满心的怨恨和不满堆积在肚子里,可面对自己的最亲近的人,他忍住了发泄怒气,直接气愤的直接离开了卧房,只留下柳如澜一人独自在屋内。

    看着徐侑才离开的身影,柳如澜随即也瘫倒在了地上。

    柳如澜痛苦的捂着自己的心口,眼角也留下了两行泪。

    “徐郎,对不起。”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的,等到事情结束,我会跟你解释的.....”

    ..

    冲出房门的徐侑才,顿时觉得世界之大,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了。

    所有人都背叛了他,就像当初徐侑才被金陵来的幕后黑手,生生逼近绝境。

    像一条癞皮狗一样,被人踩着头按在地上,脸贴着人家的脚面,被迫闻着人家臭靴子的恶心味道,毫无尊严的抱着别人大腿,哭爹喊娘到处认爹的苟且求生。

    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徐侑才一直所惧怕的,那种被人当成可以随意踩死的一只蛆虫的感觉。

    一股冷颤的感觉,从徐侑才的天灵盖打到了脚底板。

    徐侑才忍不住的浑身颤栗起来。

    他想逃,逃往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在那个地方,有人能够真正的爱他,关心他,给他足够的温暖。

    徐侑才眼皮也在发颤,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逃往哪里。

    一个身影,此时在他颤抖的眼皮底下,忽然的出现。

    柳如澜.....

    不!

    不是柳如澜,怎么可能是柳如澜。

    徐侑才想起了来了,她是云娘。

    柳如澜找来给徐侑才传宗接代的女子,与柳如澜有五分相像。

    自从生下了儿子徐淮,云娘便住在了徐府一处偏院里。

    徐侑才有好长时间没见过云娘的身影了.....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徐侑才好想她。

    跌跌撞撞,徐侑才凭着潜意识里的记忆,走进了云娘的院子。

    ..

    姜采云,本是松江府一个贫苦家庭出身的女子。

    虽然从小长得十分俊俏,讨人喜爱。但因为家境贫寒,父母无力把姜采云培育成什么大家闺秀,只好放在田间地头养成了一个野姑娘。

    本来,姜采云的命运,在其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成人之后,父母从周围村镇里,找一个干农活的好手,把姜采云许配给他。

    从此两人男耕女织,生儿育女,再次重复上一代毫无波澜的一生。

    这本是姜采云平凡的一生,可却因为她容貌雅致,被松江府大家族徐家,找上了门。

    只因为姜采云长得像徐家的主母,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徐家请她帮徐家老爷传宗接代,为其生一个孩子,并且永远保守这个秘密,徐家就会给她数之不尽的财富。

    徐家开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姜采云毫无背景,也根本没有拒绝徐家要求的能力。

    于是乎,姜采云变成了徐侑才这辈子第二个女人。

    细数起来,姜采云已经在徐家呆了一年半,除了一年之前,和徐老爷共度了几个月。

    姜采云,还真没有再怎么见过徐侑才的身影。

    徐侑才在松江府的名声很好,为百姓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如果不是徐侑才改变了松江府的生产模式,否则松江府的农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好过。甚至,可能姜采云也活不到这么大。

    在姜采云的心里,其实是对徐侑才充满感激的。

    自从见到了徐侑才的真实样貌,俊朗中带着一丝忧郁的神情,姜采云更是动了芳心,期盼着自己能够有一天和徐侑才修成正果。

    只不过,一出现这样的想法,姜采云就止不住的垂头丧气,开始自轻自贱。

    像他这样的身份低微的女子,怎么能和高高在上的徐老爷修成正果呢?

    只怕是连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一想到这里,姜采云每夜在徐府独处的时候,就开始一个人偷偷抹着泪花。

    只不过,今夜似乎不同。

    一个不知东南西北的男子,闯进了姜采云的院子内。

第一百一十七章 情愫

    男子闯进了院子,姜采云不惊反喜。

    她一眼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徐家之主,徐侑才徐老爷。

    看见徐侑才神志不清,浑身颤栗的样子,姜采云赶紧将徐侑才扶到房间里。

    帮他褪去鞋袜和外衣,再将其扶到自己的床上,盖上被子。

    姜采云就这样看着眼前的徐侑才。

    徐侑才此时正值英年,掌控徐家十余年,就把松江府打造成了一副欣欣向荣的模样。

    在姜采云的眼里,徐侑才简直是梦中才能遇到的真命天子。

    只不过自己出身卑贱,怎么能配得上如此这般耀眼的徐侑才呢?

    一想到这个问题,姜采云心里咯噔一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都消散了。

    算了,就这样陪着老爷就好了。

    姜采云就这样躺在了徐侑才的身边,静静地陪着徐侑才度过了一个漫长的夜晚。

    ..

    第二天,柳如澜派人去寻了徐侑才。

    听到下人说,徐侑才去找了姜采云,她就放下心来。

    只要徐侑才不出事,给她省点心,柳如澜就已经烧高香了。

    现在这个时候,金陵那边的局势已经如火如荼,李鹤亭的大量资源全部铺下,看不见的敌人在无时无刻的反击。

    此时正是新帝登基的风口,各个阴谋家全部都在谋算局势,就算是以金陵大族为支撑的李鹤亭,此时也是举步维艰,进展十分的缓慢。

    而作为李鹤亭的后勤支撑,柳如澜此时的压力,也是比李鹤亭本人还要巨大。

    李鹤亭撑不住了,凭借家族积蓄,几年后可以东山再起。

    可要是柳如澜撑不住了,那可就只剩下徐家覆灭这一条道路了。

    不管是徐侑才,还是柳如澜,亦或者金陵的柳文贤,还有松江府的百姓们。

    都会经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连锁反应,一起奔向地狱。

    所以,柳如澜绝对不能让徐家再起波澜,只要徐侑才不闹出事情来,柳如澜就不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了。

    ..

    经过一夜的睡眠,徐侑才的精神已经回复了不少。

    看到身边服侍的姜采云,徐侑才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与姜采云的关系很奇怪,这种说不明白的感情,反而让两个人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徐侑才很想打破两人之间似有似无的屏障,为自己在这个孤独的世界,找一个真心可以陪伴的人。

    他制止了姜采云端茶倒水的服侍,把姜采云拉到自己的身旁。

    “云儿,我们以后,不要做主仆了,我们做夫妻吧。”

    徐侑才轻声的说道,但这一句话,却在姜采云的耳边轰隆作响。

    不做主仆,做夫妻,哪有这样的道理。

    姜采云出身卑贱,哪里配的上徐侑才,一听见徐侑才说了这些话,姜采云低下了头,极其小声的说道。

    “老爷,云儿自小家境贫寒,出身低微,怎么能配的上老爷呢。”

    听见这话,徐侑才无奈一笑。

    “云儿,我也是松江府乡下走出来的,兴许我家和你家,离得不远呢。”

    “若是我因此,就看不起你,那我岂不是也看不起自己。”

    一听见这话,姜采云的提着的心,忽然放下了。

    原来徐侑才也是和他一样的人,姜采云突然感到,自己和徐侑之间那堵无形的隔阂突然消失了。

    轻轻地,姜采云环抱住了徐侑才,把脸贴在了徐侑才背上,悄悄地哭了起来。

    “云儿长到这么大,还以为这辈子都遇不到体己的人了。”

    “老爷,云儿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了。”

    ..

    徐侑才得到了姜采云的爱,这是他人生阴霾中的第一缕阳光。

    有了这缕阳光,徐侑才也鼓起了勇气,让自己直面柳如澜。

    ..

    在徐府钱庄,徐侑才想试探试探,看看自己到底被架空了多少。

    结果这个现实却令他睚眦欲裂,以他现在的权限,连从徐家调用任何一两银子,都需要向柳如澜汇报。

    得到柳如澜同意之后,才能放银子。

    欺人太甚!

    柳如澜现在,把徐侑才的尊严,完全的剥夺了!

    徐侑才打拼下这样一个江山,现在却被移花接木成为了别人的嫁衣。

    这样的日子,徐侑才还不如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不行,徐侑才要报复!

    徐侑才心里的怒火一定要发泄出来。

    ..

    用自己之前的积蓄,徐侑才带着姜采云游玩了整个松江府。

    姜采云是徐侑才世界里唯一的阳光,徐侑才非常的感谢姜采云能够陪伴他度过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

    时间很快又过去了一年,新帝嘉靖登基。

    所有的明争暗斗全都消失,一切胜负已经盖棺定论。

    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是一片新皇登基的祥和景象。

    徐家撑了下来,在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斗争中,成为了胜利者。

    柳如澜也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

    李鹤亭,通过金陵李家的影响,在整个南直隶帮徐家打通了关节,让徐家可以突破南直隶十八个州府,各个本土势力的本地保护,把生意通行到整个南直隶。

    徐家因此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这是徐家应得的。

    柳如澜很高兴能够得到金陵李家的扶持,这是她深思熟虑之后做的交易。

    徐侑才不会同意这个交易的,他肯定不会同意让自己给别人卖命的。

    所以,这个计划柳如澜一直是瞒着徐侑才的,并且柳如澜不让徐侑才看到一点金钱往来的信息。

    只不过,柳如澜这样的举动,却是让徐侑才坠入了黑暗之中,形成了一生的阴影。

    处理完了商业上的事情,柳如澜转过头来,准备修复一下徐侑才的感情。

    这时候,她发现了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事实。

    徐侑才和姜采云,厮混了一年,这时候已经怀了第二个孩子。

    这个消息,犹如半空中一道惊雷,将柳如澜打醒了。

    柳如澜已经没有了生育能力,如果徐侑才和姜采云这样一直生下去。

    将来徐家掌权的下一代,必定是徐侑才和姜采云的孩子,将来自己这个徐家主母的位置,只怕是坐不稳了。

    孩子一个就够了,有了过继的徐淮,柳如澜还能在几十年如一日的“教育”下,让徐淮听命于自己这个后妈手下。

    如果,徐家有了一群姜采云的孩子,柳如澜很难把他们都变成自己操纵徐家的工具。

    下定决心,柳如澜决定先下手为强。

第一百一十八章 归家

    柳如澜要杀人灭口,这个消息还是走漏了风声。

    徐家现在的管事的管家,是徐侑才当初进金陵时带的随从。

    名为徐瑞。

    这个管家徐瑞,算是对徐家忠心耿耿,对徐家来往的生意都熟悉。

    为了节省成本,柳如澜就没有换掉徐瑞。

    当柳如澜要杀人灭口的时候,徐瑞亲自传给了徐侑才一个消息。

    “老爷,夫人要清理门户。”

    听到这个消息的徐瑞,马不停蹄地急忙将姜采云送到了乡下藏起来。

    不过,藏起来也会被找到,姜采云的问题,终究需要徐侑才自己去解决。

    ..

    徐侑才不知道,最后一次见到柳如澜,究竟是什么时候了。

    似乎是半年前,一个急匆匆的侧脸,徐侑才远远地看了柳如澜一眼。

    在那时,徐侑才已经感觉到了。

    柳如澜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屏障。

    这层屏障,已经永远隔开了两人的关系。

    徐侑才说不出话,努力地将柳如澜的身影从脑袋里回忆了起来,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

    如今的徐府,早已经是柳如澜的天下。

    柳如澜还有她在金陵的靠山,组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巨大的集团。

    仅凭徐侑才一人之力,如何对抗这个密不透风的黑暗幕墙。

    没有任何办法,这种情况甚至比第一次。

    那个金陵严复生,手握徐侑才黑料,暴力施压的程度更加强势。

    徐侑才看不到能战胜柳如澜的任何希望,现在只希望能苟延残喘。

    或许可以骗一骗柳如澜,假意归顺,虚情假意地再做一对恩爱夫妻,也都是可以的。

    先套取一部分徐家的权力,再徐徐图之。

    ..

    再次见到柳如澜,徐侑才换了一副样子。

    他遭受了这么多折磨,他的内心也早已陷入黑暗了。

    被大人物当成恶心的蛆虫,随意碾死的滋味,让人回忆起来都浑身颤栗。

    徐侑才最初天真的梦想,是想要自由自在,想要无拘无束,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是徐侑才现在已经发现,根本没有可能实现。

    至少在这个大明国,这个令人作呕的畸形社会里,根本不可能实现。

    徐侑才知道,柳如澜一开始,在两人情意相投的情况下,肯定也是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的。

    可是柳如澜已经先一步改变了,徐侑才完全能理解她,但是完全不原谅她。

    是她先做了改变,丢掉了他和徐侑才最初的梦想,转而做了大人物手下的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背弃了徐侑才和她立下的海誓山盟。

    徐侑才一辈子都不会原谅的。

    尽管她是为了徐家,是为了徐侑才,是为了两人的梦想。

    甚至,还丢了自己的孩子,丢了她拥有后代的机会。

    为了徐侑才,柳如澜几乎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可是,徐侑才是不会原谅的。

    在她死之前,是绝对不会原谅的!

    ...

    徐侑才装作一副悔改的样子,来到徐府的议事厅。

    柳如澜早就已经等待在这里,看到徐侑才,柳如澜的手明显地颤抖着。

    柳如澜还是爱着徐侑才的,但是两人之间一堵无形的屏障,将两人的爱意赶尽杀绝。

    徐侑才心里,同样也是一样。

    他心里的对柳如澜的爱,很多,非常多。

    这些爱是多到溢出来,甚至溢出到一个仅仅和柳如澜几分相像的女人,一个名为姜采云的女人身上,都令这个女人感觉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可是,徐侑才心里的恨,更是爱的十倍。

    徐侑才忙碌了无数个日日夜夜,亲手塑造的徐家,一个只属于他的商业世界。

    就算是让这个徐家直接毁灭,徐侑才也不愿意把徐家交给别人,让其成为别人手里赚钱的工具。

    本来,徐侑才还有一个可以将全身性命交付于她的女人。

    柳如澜。

    一个不在乎徐侑才出身低微,屈辱自卑,带给他无尽快乐的女人。

    一个能治愈徐侑才受人欺负,可怜的前半生的女人。

    可也就是这个,徐侑才将自己的精神寄托,全部交付给她的女人。

    她亲手,将徐侑才一生中最宝贵的礼物拱手让人,成为别人手里随意玩弄的赚钱工具。

    尽管她并不是故意的,她是为了救徐侑才才这么做的,她甚至为了徐侑才差点丢了自己的命。

    可是,徐侑才不原谅,徐侑才永远都不会原谅的。

    这个世界谁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活下去,可是为什么徐侑才要被从小打压到大,痛苦一辈子呢?

    徐侑才要开始报复,尽管他的敌人从来不是柳如澜。

    尽管他真正的敌人,是金陵的柳文贤们,是金陵那些幕后黑手们。

    更是这个漆黑一片,毫无生机的大明国。

    可是,徐侑才够不到这些大人,反抗不了他们。

    他们都把徐侑才,当成一个可以一脚碾死的可怜蛆虫。

    只要徐侑才敢乱动,就一脚碾死,以绝后患。

    这个世界,只有柳如澜,是真心爱他,疼她。

    为徐侑才着想,为徐侑才心疼的人,是这个世界上的唯一。

    那么,徐侑才唯一可以反抗的人。

    只剩下柳如澜了。

    他要报复,他要报复金陵的大人,他要反抗这个黑得看不见光的大明国。

    可他,也只能报复到柳如澜的头上。

    把这个世界对徐侑才无尽的恶意,再倾泻到那个最爱徐侑才的人身上。

    在这个时刻开始,徐侑才成为了一个恶心的窝囊废。

    把别人捅在自己身上的刀子,再刺到最爱自己的人身上,是个十足的垃圾。

    可是,徐侑才并不认为自己是错的。

    看客看了他,只会冷笑一声,觉得这人可怜至极,去伤害自己最亲近的人。

    可徐侑才不这么觉得。

    如果一旁冷笑看客们,完整的经历过徐侑才从小到大所有的深不见底的绝望。

    说不定看客们早就疯了,在幼年时代就会选择了解自己。

    他人就是地狱,没有人,可以真实的为他人感同身受。

    徐侑才非常幸运,有一个后天心意相通的人。

    柳如澜。

    柳如澜受的苦难,徐侑才能感受到十倍。

    徐侑才觉得,报复柳如澜的过程,其实同时也在帮柳如澜报复自己。

    ..

    很快,通过一场感人泪下的表演,徐侑才和柳如澜“重归于好”,徐侑才重新做到了徐家家主的位置。

    虽然依旧没有实权,但徐侑才知道,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这会是一个长达一辈子的报复之旅。

    徐侑才,等的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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