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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2章 火渐熄(500票加更)

    “笑话,当年进爷领着家丁们东征西讨,手里可有几张弓几杆火铳,还不是靠着长矛迎上,结阵冲上去,他们怎么可能挡得住,再说了,咱们手里几十张弓,流贼手里能有多少,咱们身上还一身铁呢!”对严黑脸的顾虑,李和立刻反驳。

    不过双方商议到最后却是达成了妥协,李和率领的长矛连队,家丁和团练分居前后,组成个横四十竖三十的横队,然后严黑脸和齐二奎等人的队伍,按照连队分为四队,游荡在这大横队的周围,随时支援遮蔽,又留下二百人控制住城门,免得到时候没有退路。

    对赵字营兵马的“冒进”,滕县上下都是不愿,心想这么守城等到大军过来,自然万事无忧,何苦出去冒这个险,万一有个闪失,那时候怎么办?可他们的话根本没有人听。

    在李和他们决定出战的时候,自邹县开拔而来的闻香教增援精锐也是到达,到达城下共有七千余人,不是那浩浩荡荡的大队人马,可这七千余人相比于先前那乌合之众却显得森严有度,倒是有些军兵模样,看到这一幕,滕县上下更是担忧,继续前去相劝。

    “正因为现在形势危急,所以才要出去把他们赶走了,不然真驱赶着攻城,咱们毕竟人少,那才是大麻烦!”李和已经发了性子,不管怎么样都是要战了。

    滕县官吏士绅无可奈何,只能私下里串联,如果万一战局不对,可不能放着这些狂妄的徐州兵马回来,万一被贼军趁势攻进来,那可就是大祸临头,所以一旦不好,就立刻集合民壮夺取城门关闭。

    当赵字营第三大队以及随队团练在城下排开阵势之后,从邹县那边派来的闻香教精锐们也是列阵而出,攻城死伤必然惨重,能通过野战杀伤敌军的有生力量,这才是最有效的。

    战斗一开始,李和也没讲究什么战法,只是披甲持矛,呼喝下令,向着闻香教流民乱军的本阵走过去,一千二百人的横队步伐整齐,丝毫不乱,其余几百散兵则是护住两翼,随时准备支援。

    看着赵字营的家丁团练就这么走过来,队形始终维持不乱,本来颇有信心的闻香教乱军精锐开始骚动,他们也经过类似的训练,可走出几十步之后必须重新整队,却不能这么一直按照队列稳定前行,看到对方十余尺的长矛,看到对方铁甲在阳光下闪烁寒光,闻香教乱军上下,突然发现自己的优势只剩下人多了。

    随着赵字营的队列靠近,闻香教大队也开始迎上前,只是走了没多少步就开始变散变乱,只能停下维持然后继续向前,看到这一幕的赵字营队列走得更稳定了,就这么彼此接近,靠近到五十余步的时候,闻香教阵列里开始有人射箭,零零散散十几张弓,还有人投掷石块短矛,只不过这些打不了这么远。

    “跟老子冲!”李和呼喝一声,平端着长矛开始小跑向前,整个队伍开始加速,就这么齐步跑动撞上了闻香教乱军的大队,好像一堵全是尖刺的墙壁推挤上去,看着还像点样子的闻香教乱军前几排直接都被刺杀戳翻,战斗就在这个时候分出胜负了。

    的确闻香教乱军有几千几万,李和率领的家丁团练才两千不到,可赵字营家丁队列整齐紧密,在十尺的宽度上并排有五人,而闻香教乱军阵列松散,十尺宽度上能有三人就不错,这么面对面算上,赵字营阵列的敌人反而少于自己,只要赵字营的队伍始终保持运动推进,那么对面的敌人始终少于自己,始终是可以压着打,这么压迫冲杀一段之后,闻香教整个大队都维持不住,有人开始溃逃,这溃逃的人在冲乱自己的队伍,等于是赵字营队伍的助力,这么越赶越多,赵字营的队伍就这么驱动了人浪,即便是有心抵抗的闻香教乱军也被这乱军搅动,根本立足不稳,如果不想被踩踏而死,只能跟着逃。

    滕县城头就这么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的战斗,他们终于知道赵字营强到什么地步,不到两千人下场,却把几倍于自己的敌人打的溃散大乱,甚至倒卷了回去,连后面备战的先前乱军都被裹挟到,都被赵字营这不到两千人冲垮,打的大乱。

    李和虽然一心求战,可还知道控制尺度,不敢太过深入,始终控制队伍进退,一个多时辰之后就叫停队伍准备后撤,可在这个时候,这千把家丁也只有前面几排的长矛上带血,游荡在周围的护卫散兵有死伤,其余和出发的时候没什么区别,可见这一场大战之中,赵字营的队列都没有乱掉。

    “造反的就是这种货色,如果让他们这么乱个一年两年,可能会收拾出一支兵马,现在算个什么,无非是靠着人多吓唬,用人命消耗罢了!”官军出身的李和对民乱清楚的很,打完之后,最后一丝忐忑也是消失不见,全是豪气和自信。

    这一战打完,闻香教丢下了几千死伤,要说死在长矛下的有个千把,更多的人是因为推挤践踏,自相残杀,这一战也让李和等人信心大涨,连滕县上下都准备组织民壮跟着出去捡便宜,李和更是准备摩拳擦掌再打第二次,不过城外的闻香教乱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在第二天就开始撤退,滕县城外再也没有什么围城流贼,本以为要有苦战死战,却没想到就这么危机化解。

    对这样的结果,滕县上下甚至不太敢相信,一直不敢打开城门,唯恐中了流民的计策,然后李和向外派出了探马侦骑,得到的消息是闻香教大队人马一路溃散着撤回了邹县那边,当这个消息传回,滕县上下才是欢腾无比,确认解围了。

    人都是现实无比,一旦没有了迫在眉睫的危机,不需要徐州兵马的援救,这态度立刻变得有些不同,滕县知县和士绅们对赵字营家丁团练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区区徐州土豪居然就有这样扎眼的实力,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是想要造反吗?眼下还是大明的朗朗乾坤,你要自寻死路随你,我们可不会跟着,唯一担心的就是这李和直接占据城池不走了。

    可赵字营兵马倒是识趣的很,就在闻香教乱军撤围的第三天,他们也是离开城池去往附近的田庄驻扎,滕县上下虚情假意的慰问挽留一番之后,就皆大欢喜的商议分润功劳,城外几千流贼首级,这可是能换来不少功劳。

    也就是在赵字营家丁团练从城内离开的当天,一名官军千总在几十骑兵的护卫下来到了滕县这边,经历了徐州私兵之后,滕县上下对官军当真是热情无比,对他们来说这才是正道所在,是朝廷的代表。

    不过那官军千总却没有回应这个热情,只是说大军合围邹县县城,需要周围各处出粮出人,协助大军攻城,这是十万火急的军务,任谁也不能耽误了,不然军法从事,这官军千总列出来的数目很大,让滕县上下都是肉疼得很,可想而知,这位千总自己手里,这位千总的上司那边,都要借这次搜刮粮饷发上一笔。

    而跟随那官军千总的几十名骑兵,当天就闯入了城内某大户的内宅,如果不是那大户集合了家中男丁去拼命,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大事,即便如此,城内也有几家百姓女子上吊自尽,流贼围城的时候,那些盐枭盐贩子没有闹出这等事,等解围了,官军来到了,居然开始遭殃,两下一比较,滕县官吏士绅,连同知县在内,那一片热心都是冰凉一片,不止一个人开始念起徐州兵马的好处,也不止一个人慨叹,若那是官军该多好。

    在这个时候,一直很低调的云山行分店开出了价码,抓到一个流民活口,就可以换到多少斤粮食,然后放话,说是去某某处主动投降可以不死,会管饭安置,有了这两条,散布在滕县乡镇村野的逃亡流民或者被抓或者主动投降,开始被收拢起来,对他们的处置和其他地方一样,都是向徐州方向送去。

    天启二年六月初十前后,开始震动天下的山东闻香教反乱突然间就要走向尾声,号称三万官军已经将邹县团团围住,这是闻香教剩下的唯一据点,据说罪魁祸首,大成兴盛的中兴福烈皇帝徐鸿儒也在城中,拿下他之后,这场大乱就算彻底平定。

    同时,在围城之前,闻香教垂死挣扎,派人混入兖州府府城滋阳,将鲁藩灭门的消息也传遍了天下,有明二百余年,靖难之后除了那几位造反的藩王外,这还是第一个在民乱中死难的亲藩,天子震怒,天下震动,山东官场上相关人等的乌纱帽都是保不住了,所有人都是在戴罪立功,看看能不能保住性命。

    而朝中东林清流掀起言潮,攻讦山东大乱正是因为阉党当政,民不聊生,想要不重蹈覆辙,唯有任用正直之臣当政,这些所谓正人自然就是东林清流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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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3章 筹建田庄

    在这一地鸡毛中,赵字营沿着运河退回了徐州,这次俘虏的山东流民已经过了十万之数,全都是青壮男女,而且这数目还在飞速的增加,这样大队的行动,自然不可能和闻香教乱军一样,人流彼此裹挟,不管生死,就这么朝着某处流窜。

    赵字营从徐州北上山东那一刻开始,云山行就开始忙碌起来,山东运河一线,凡是没有被流民控制的区域,大部分的田地差不多都被云山行吞并,有的田庄,甚至直接就是强占,然后赵字营在徐州邳州各处积存的粮食,开始通过车马人力汇集到黄河边,运河边,再通过水路运到这各处田庄内。

    十余万流民并不是一下子来到徐州,而是按照体力好坏,人员素质层层分级,最好的一路跟着船队南下,最差的则是安置在济宁附近的田庄内,等休养生息之后再行南下。

    现在黄河徐州段上,大小船只川流不息,运送物资人员北上南下,在临出战之前,赵字营在徐州新编练了三千团练,连同徐州原有的,差不多过万的数目,而在徐州、归德府、孔家庄、宿州、邳州和流民村寨里,已经培养了大批熟手的管事差役,这些人在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的调配下,开始抽调出发。

    云山行本店或者分店出身的低等管事和伙计头目,从赵字营受伤退伍的家丁,在赵字营学习吏事的学丁们,这些人被任命为庄头,配二十名赵字营的庄园内出身的管事差役,再搭配两个连的团练,然后一个庄头要管理三千到四千的乱军流民俘虏,这就是他以后的庄丁。

    因为从赵字营有了规模之后,就一直在培养这些人才,能总管实务的骨干,通晓农工商贸的人才,还有不停训练的团练,这些人本就已经齐备,在云山行总号那边早就登记在册,一旦征发搭配,无非是按照名册发下命令,让他们来到某处报到,交待命令之后再出发而已。

    安排在山东的田庄,往往是三四个田庄相邻但不相连,彼此联系支撑,一旦有事,可以凑起来近千团练,就算没办法压服灭杀,保卫安全还是能轻松做到,不过在山东各处的田庄内,每个田庄内庄丁的数目不会超过三千,而在徐州控制范围内的各处,最多甚至可以有五千。

    赵字营培养出来的人一批批的出去,鲁南地域,特别是运河西边的鲁西南区域,一个个属于赵字营的田庄建立起来,在这边想要建起田庄其实很容易,因为这历年灾荒和苛捐杂税,再加上这闻香教破坏一切的大乱,无主田地实在是太多,即便是有主的土地,也根本卖不上价钱,何况是徐州赵字营这样的庞然大物来收购,不说别的,济宁城下那几次摧枯拉朽的胜利,就足以让人拜服了。

    至于那些这次或是领路,或者跟随战斗的山东土豪残余,他们都想着恢复家业,不过经过这一场大乱,佃户什么的都是找不齐,赵字营也给出了条件,赵字营出钱收购他们田产的六成,然后用来安置流民,每年出产所得,他们可以拿到一成,如果有经商贸易的利润,那可以按照实际情况再议,如果愿意和徐州义勇一样为赵字营卖命做事,那还有其他的报偿好处,但田地出产,一成就是极限。

    对赵字营的这个安排,有人满意,有人不满,可每个人的表态都很一致,没有任何讨价还价,都是立刻接受,看到了赵字营有怎样的实力之后,这个安排已经算是照顾到方方面面,算得上公允了,真遇到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大豪,他们的家产会被直接吞下,还谈什么恢复。

    “记得大哥曾说过,只要用心勤谨做事,不放松自己,在一个好时势里面,总有你的机会,如果受到挫折就是牢骚怨气,不能沉下心做事的话,那就这么蹉跎下去了,这次挑选庄头管事,徐州邳州,不知道多少人哀叹,不知道多少人后悔。”王兆靖对赵进感慨说道。

    赵进回到徐州之后,没有渡河南下去往何家庄,反而在沛县附近扎营等待,他既然这般,整个赵字营和云山行运转的中枢也搬到了这里,一道道命令就是在这边发出,徐珍珍和木淑兰也带着儿女渡河来到。

    以往徐州一州四县还有周边几处的州县衙门内,有大批不在编的文书白役,他们就是吏目官差手下的帮闲,靠着为官府做事,靠着狐假虎威来从中克扣,来捞取油水,可赵字营崛起之后,整顿地方,包揽税赋,云山分店实际上已经替代了官府的作用,只有在编的吏目和官差以及有头脸身份的文书白役才有一份常例可拿,大部分的人都没了这官面上的生计,只能自寻出路。

    对这些人,赵字营也是分门别类的处置,年纪轻有上进心的,往往会被吸收进赵字营和云山行的体系之中,那些年纪大惰性十足的,则是让他们回家养老,而那些正当年的人物,愿意做事赵字营会给一份差事做,反正赵字营用人的地方太多,不会让你饿死,不愿意做事那也随你去。

    学了吏目差役本事的年轻人,在处理实务上本就比寻常家丁团练出色,他们在赵字营之内很容易出头,赵字营缺的就是这种管事办事算账的人,那些年纪大的早就没了劲头,能太平回家养老,积攒的好处也还留着,就算不满也能忍耐,最麻烦的就是那些三四十岁,正当年的人物,他们原来吃香喝辣作威作福,突然间一切都被剥夺,家底还没有积攒足,然后习惯了官府和地方的那种体系,对赵字营这一套很不适应,很多人威风惯了,也不习惯被赵字营这名不正言不顺的管,结果就是这些人麻烦最大。

    在开始时候,有人到处串联闹事,有人暗地里煽风点火,徐州和周边凡是士绅豪强闹事作乱,江湖人等胡作非为,背后总能查出这些人的影子,赵字营当然不会手软,砍下一批人头之后,总算压了下去,再接下来,有些扎实沉稳的看着大事不能扭转,也就耐着性子去赵字营那边做事,本就有管事算账的基础,学起来还是非常快,其余的就是满腹牢骚,整日里怪话连连,一旦遇到什么官军压迫的时候,他们就跳出来幸灾乐祸。

    在赵字营控制范围之内,牢骚最盛的就是这些白役帮闲,然后就是那些秀才们,有举人功名往往已经是士绅豪霸这一级,秀才高不成低不就,家境好的还好说,稍差些的和那些白役帮闲一个心境,在赵字营这个体系内,没他们的风光好处,而这些读书人低头愿意做事的更少,总想着自家是忠贞之士,等朝廷大军打过来,自家就是功臣。

    尽管随着赵字营一次次的胜利,他们的牢骚越来越低声,可却始终没有停过,而且他们还总在讥嘲那些为赵字营做事的同龄同辈,说要给朝廷当差办事就罢了,你们给一个土豪保正跑腿,能有什么前程好处,难不成他一个豪霸,以后还能给你们升官发财?

    结果就在这次大胜之后,赵字营抽调大批骨干人员去往各处管理田庄,那些沉下心做事的白役帮闲们,或者被抽调去往管理田庄,或者在原来的位置上被提拔起来,尽管说是个庄头管事之类的,可怎么看都像是个官..。和官府管理府州县有什么区别吗?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前程,看到这些,那些一直在发牢骚的人又是分化,有些人继续嘴硬,说这也算是好处?辛苦操劳和那些臭烘烘的流贼打交道,说不准那天就被吃了,可也有更多的人闭上嘴耐住性子,开始进入赵字营的体系内做事,从这次他们能推测出来,赵字营以后的前途更大,这次已经赶不上了,那就去赶下次。

    “甚至还有在册的吏目差役过来询问,说这样的田庄能不能让他们去管。”王兆靖尽管沉稳,可说起这个也有些扬眉吐气的感觉,赵字营这次的胜利,已经让很多人看到了赵字营的前途,这样的强势,这样的沉稳发展,几乎看不到败亡的可能。

    “能管个几千人的庄子,虽说没有官身威风,却也是独当一面的意思,而且他们还想得更多。”如惠笑着解释了两句,这时候主动要求来管庄子,未尝没有在赵进面前表现,显出自己本事的用意。

    这样的事情总是让人心情愉快,赵进笑着说道:“这次分配,就是要让那些为我们辛苦做事的人看到盼头,把他们里面的可用之才提拔起来,家丁、团练、学丁还有各处亲近子弟,这些人分配还不够,他一个外人,没资格就这么过来摘桃子,想要进来,用心做事,做几年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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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 树将倒

    赵进的说法让王兆靖和如惠都是点头,其他在场的伙伴们也都是赞同,其实大家都有些担心,担心这次抽调人手,升职管事,会被用来收拢外面的人心,这样一来,未免对自家的手下太不公平,但赵进和从前一样,想得很清楚。

    “从邹县那边传来的消息,官军已经将邹县县城围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开城。”

    赵进之所以还在沛县屯驻,就是为了应对山东局面,说起这个,众人表情都是严肃起来,刘勇沉吟片刻,开口说道:“大哥是想让这邹县攻防日子久些还是短一点?”

    “由他们去,不管打生打死,打到什么样的程度,官军和流贼都是围着邹县这一个点纠缠,不耽误咱们的布局。”赵进下了定论。

    “官军会不会不走?”

    “现在北方几省都是缺少兵马,各处抽调而来,平定之后肯定会回去,就算不走也随他们,官军又没办法和咱们抢人口田地。”赵进分析说道。

    在边上沉默的陈昇开口插言说道:“这邹县城池,他们守不了多久。”

    赵进点点头,解释说道:“大昇说得没错,闻香教掀起大乱,占据城池,声势骤然煊赫,可咱们一出手,闻香教就迅速败落了下去,这起落太快,让他们胆气信心什么的都是彻底散尽,加上那徐鸿儒真以为自己是皇帝了,这更是人心离散。”

    “邹县打开,也会有几万流民出来,倒是要提前做个准备。”王兆靖开口说道。

    赵进缓缓摇头,开口说道:“这次官军开了邹县,只怕是要大开杀戒,然后还要将俘虏发卖,好好赚上一笔,不会有什么大股流民了,倒是流散各地的需要收拾,石头,局势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立刻带第二团去邳州那边,随时准备北上滕县,李和打的不错,如果官军打下邹县后想要向南玩什么花样,他一个大队恐怕应付不了。”

    石满强连忙起身听令,边上吉香看着石满强,满脸羡慕模样,有些遗憾的开口说道:“大哥,这闻香教的大乱是咱们平的,却让官军斩杀徐鸿儒,占了首功,想想外人议论起来,心里还真是气不平。”

    “这算什么,以后机会多得是!”赵进笑着说道。

    说完这个,赵进想起一件事,对如惠说道:“曹先生,厚生正领着人在流民里挑选工匠,这个是为咱们云山行工场准备的人力,你也多盯着些。”

    那边如惠连忙答应了,十余万流民里不光是只知道种地的农户,还有各色工匠,甚至还有读书人,这些人可比农户的价值更高,徐厚生领着人把他们挑选出来,好更有效率的使用。

    “关键是铁匠,关键是大炮,这个是最要紧的。”赵进又是强调了一句,在议事厅中的每个人都是下意识点头,火炮的威力,不管是面对数万流民的野战,又或者敲开济宁坚城的攻坚,他们都已经清楚看到。

    等到屋中只剩下赵进和刘勇二人的时候,赵进才说道:“在徐州的郑全马上就要到了,让你那边的聂黑带着人护送,不管那邹县如何,雷子的安全你要保证,然后用他们盯紧闻香教的风吹草动,就算徐鸿儒死了,这闻香教也不会被彻底灭掉,北直隶、南直隶还有这运河上,还有那么多人烧香信教,和他们打交道的日子还长。”

    刘勇郑重答应,和雷财在济宁冲锋之后,或许为了弥补自己的冒失冒险,雷财又自请去盯紧邹县,他在济宁城内隐藏的那些日子并不仅仅是心惊胆战的躲藏,也借这个机会和济宁城内的漕运教众以及江湖人等建立了交情,靠着这个,的确没有比他更适合主持邹县事宜的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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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今日要烧香通神,政事就交由二位军师处置了。”一名美貌女子柔声说道,看着下面的谢明弦和沈智躬身答应,她这边扬声说道:“退朝!”

    这一声喊完,这女子转身离开,在这“朝堂”上,有人面露古怪神情,有人则是摆着“高官”气派离开。

    谢明弦和沈智对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话,只是闷闷的向外走去,这“宫殿”内外众人都知道自徐鸿举和夏仲进在济宁成神,候五在滋阳城下莫名登仙之后,闻香教内主持大局的就是这两位左右军师了,开始还有人叫他们左右丞相,后来听说徐鸿儒很不喜欢这个称呼,这才改回来。

    所谓“宫殿”不过是邹县孟家的大宅,徐鸿儒来到之后就准备重新翻盖,可还没开始建设,济宁和滋阳那边的消息就传来,中兴福烈皇帝就只是广选秀女,把宫殿的事情暂时向后推迟,等到天下安定后再行建设。

    谢明弦和沈智向外走去,两人一直保持着距离,他们心里明白,在这“宫殿”内外,有很多眼睛盯着他们两个,不想让他们两个走得太近,现在闻香教在城内的老底子人马有两千余,谢明弦手里是千把出身辽镇军兵的信众,而沈智手里管着的是徐鸿儒的亲卫以及东昌府那边的精锐,也就是千把人,各掌着核心力量,他们走得太近自然犯忌讳。

    守城的闻香教信众足有两万,这都是最忠心狂热的信众,可以为了徐鸿儒的一句话去死,徐鸿儒最信任的就是这些人,觉得他们最靠得住,为了这些狂热信徒,宁可让徐鸿举将战力最强的几队全部带走,因为这些队是出身徐州团练的人训练出来的,毕竟差了一层。

    孟家的宅院不小,因为亚圣后裔,孟家也是世袭的官身,这大宅前半是按照官府衙门的规制,气派非凡,也难怪徐鸿儒直接选中了这边,不过这大宅虽大,可也没有大到什么地步,谢明弦走出去之后,能听到悠扬的丝竹乐声飘来,这那里是什么通神,分明是在饮宴作乐吗,肆意快活。

    可这边能听到乐声,在更远处却能听到隐约的杀声怒吼,甚至还有惨叫,邹县县城同样不大,官军已经开始试攻了,不过官军来的匆忙,很多攻城器械都没有准备,而狂热信众野战未必靠得住,守城却准备充分,官军开始的几次试攻都是头破血流。

    这边丝竹享乐,那边攻城呼喝,谢明弦想要苦笑摇头,不过很快又是绷住,徐鸿儒虽然放纵声色,对下面人盯得却是很紧,已经搞出了什么闻香卫,仿照大明锦衣卫和东厂的设置,专门刺探下面的消息,已经有几个忠心会主因为背地里发了牢骚,被教法处置,下场很是凄惨。

    虽说县城不大,步行去任何位置都不用太多时间,可年号大成兴盛的中兴福烈皇帝要个体面,左右军师也得乘坐马车,还要四马拖拽的马车。

    每次看到这马车,谢明弦都忍不住心里苦笑,他在辽镇呆得时间很久,沈阳、辽阳和广宁这样的大城都去过住过,见识过辽镇军将的豪奢富贵,那是近百年的沉淀,自然有一股雍容气派在,而徐鸿儒弄出这些东西,不管怎么装饰整修,看着都有股乡下财主的味道,而且若是不折腾,尚有几分质朴,越这么讲究,越显得做作难看。

    谢明弦有时候也会想,那徐州赵进生财有道,金山银海都是有的,听说也没什么奢华享用,和那些耕读传家的本份大户一个做派,那赵进才二十出头,就知道这般深沉低调,而徐鸿儒经历风雨几十年,却如此不知收敛,这高低太容易分辨了。

    回到自家府邸,说白了不过是某大户的宅院,谢明弦才多少松了口气,在这边护卫伺候的都是在辽镇跟回来的老弟兄,凡是可疑的眼线都在这几天被派到了别处,官军围城,没有人在意这么多的细节了。

    看到谢明弦回来,两个模样俏丽的丫鬟端茶奉上,不过表情都显得很僵硬,没有丝毫奴婢奉承讨好的样子,这都是徐鸿儒赐给谢明弦的,原本也是城里富户人家的女儿,家破人亡血海深仇,那里还会奉迎讨好,因为这个,其他闻香教头领的住处打死了不止一个,也就是谢明弦懒得计较,这才留到现在。

    他才在书坊喘了口气,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起,谢明弦知道是自家人过来,门帘子被挑开,一名粗豪大汉走了进来,这人姓闻名铁军,原来是辽镇某部的一个伍长,是谢明弦传教过程中第一批信教的教众,又是孤苦无依一人,所以是这些辽镇军兵信众的头目,也是谢明弦手底下最亲信的。

    “谢爷,你得给大伙拿个主意,现在官军越围越紧,这城撑不了几天,咱们可不能朝着死路上走啊!”这闻铁军一进门就闷声说道。

    “不得胡说,教尊万岁自有明断,咱们照做就好!”谢明弦扬声说道,同时对闻铁军怒目而视,隔墙有耳,这等事怎么就敢吆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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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5章 夺门而逃

    闻铁军立刻压低了声音,却依旧是满脸不屑的说道:“****娘的教尊,要不是谢爷你对大伙好,谁理会他个毛毬,真没见过这么村气的货色,邹县这屁大个地方他当宝了,穿起戏服当皇帝,别的事没干,女人先弄了一百多个,现在都快烂在娘们肚皮上了吧!”

    没等那边谢明弦说话,闻铁军又是继续说道:“谢爷,兄弟们渡海来之前,还觉得这徐鸿儒是什么手段通天的人物,现在看,他还比不得辽东那些军将,弟兄们心里都有数,谢爷才是咱们的衣食父母,才对咱们有大恩德,谢爷,你发句话,咱们听着,生死水火都不带眨眼的!”

    谢明弦眼睛眯起来,这闻铁军说得粗豪义气,可实际上却是不想为徐鸿儒卖命守城了,之所以这般,谢明弦心里也是有数,出身辽镇军兵的信众,进城之后都是发财快活,别看这闻铁军鄙视徐鸿儒好色,他自己宅子里也养了三个抢来的小娘,金银财货也搜刮了不少,这些人现在都想着找地方发财快活,根本不想去死守拼命。

    “谢爷,眼下局面拖延不得,咱们得做些准备,万一到时候有人给官军开了城门,到时候..”闻铁军有些焦急。

    说到这个,谢明弦禁不住打了个寒战,盯了闻铁军一眼,闷声说道:“你说得我懂,可现在多少人盯着咱们,咱们要是乱动,只怕不管城外官军,城内就要先火并了咱们。”

    “他们谁敢,一帮整日里烧香念经的疯子,还敢和咱们军汉出身的对打,活腻了他们。”闻铁军眼睛一瞪。

    谢明弦长吐了口气,放低声音劝道:“先回去和弟兄们打个招呼,让大伙有个准备,该做的事情也别偷工减料,免得被人看出不对,我这边自有计较。”

    听谢明弦口风松动,闻铁军立刻站起来说道:“谢爷为了大伙好,大伙都信谢爷,属下这就回去准备,谢爷这边该拿的东西也都收拾收拾,免得来不及。”

    送走了闻铁军,谢明弦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在这时从里屋闪出两名年轻人,也都是精悍武夫的模样,可在谢明弦面前却没有那闻铁军那么随便,都是垂手躬身,在他们面前,谢明弦也没那么绷着,只是满脸愁苦的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养狼啊,下了多少工夫,平日多少情谊,见了血食之后就全没了,你挡着他就要吃人!”

    “兄弟们这条命是谢爷你救的,谢爷尽管吩咐。”那两个年轻人沉声说道。

    “我现在也就信得过你们了。”谢明弦长叹了一声。

    **************

    邹县城防在第三天的时候就顶不住了,守城容易攻城艰难,邹县内闻香教信众人力充足,意志也足够的坚决,守城措施准备齐全,本以为会让官军吃个苦头,却没想到官军这次居然发了狠,几次试攻不下,直接驱使俘虏的流民开始攻城,等这一波消耗光之后,官兵各个营头开始冲上去,督战队就在后面,后退者直接斩杀,但官兵们的劲头比任何时候都要高涨,各个奋不顾身,好似疯了一样,城头已经被官军冲上来几次,硬是用人命拼了回去,可这么打下去,闻香教信众即便狂热也有些支撑不住。

    在这样的局面下,邹县城内控制不住了,原来城内存留的士绅土豪还有本地百姓开始串联,至于那些被闻香教乱军祸害得家破人亡的,很多已经是按捺不住,居然有人白日里拿刀想要冲进徐鸿儒的宫殿,还有人想要放火,这些虽然被及时发现,但让城内士气进一步低落。

    就在六月十五的晚上,谢明弦已经要到城墙附近督战了,情势危急,他要领着部众随时堵住口子,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官军攻势停下,谢明弦也有了个休息的机会,疲惫异常,下城之后就开始打盹。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谢明弦被人推醒,迷茫间已经听到爆发开的呼喊和嘈杂,这其中更多的是绝望的哭号,谢明弦浑身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官军进城了!”

    “沈智他们打开了城门,兄弟们都撤过来了,谢爷,咱们从西门那边走!”

    “沈智打开了城门?”谢明弦下意识的问句,随即用力摇了下头,最后一丝恍惚也是不见,沉声说道:“咱们从西门走!”

    几十名劲装汉子簇拥着谢明弦,谁要是挡在前面,也不管你是闻香教信众又或是城内百姓,直接就是砍杀过去,谢明弦手里也提着一把刀,阴沉面孔,脚步不停的跟着前行,就这么走了几步,却停了下,脸上露出苦笑,闷声说道:“没想到城破的这么快。”

    耳边山呼海啸,有人哭喊,有人呼号,有人吆喝厮杀,更多的人都在喊“城破了,城破了!”整个邹县县城都陷入了沸腾之中,每个人都在逃,每个人都在躲避,只有极少数的人才喊着谁都不信的“神国”“弥勒”这等口号,拼死向官军冲去。

    从谢明弦守城的地方到邹县西门,一路上都有人接应,他这个队伍的人也越来越多,等到那边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有三百多号,而城门处还有二百余人等待,一看到他来立刻过来汇合,又有人上去开启城门。

    官军数万围住邹县城池,可这数万兵马却做不到围的水泄不通,想要攻城破城,还要集中力量围堵一处,所以西边和东边两个门防守相对松懈,西边朝向运河,某种意义上此路不通,放置的人手更少,而谢明弦在布置城防的时候,特意将自己最信用的人放在这边。

    “都布置好了吗?”

    “都已经安排了,不过这兵荒马乱的..”

    “只不过是个安排,能不能做成看天意就是。”谢明弦一边看着城门,一边和身边的人小声议论,正在这时候,却听到有人兴冲冲的吆喝说道:“谢爷,你在这边,属下,不,小的可算找到你了!”

    听到这声音,谢明弦皱眉看了过去,发现闻铁军带着一百余人正急匆匆的向这边跑来,相比于谢明弦身边这些轻装队伍,闻铁军和他们身边这一队人人身上背着大小包袱,谢明弦身边那年轻人刚要说话,就被谢明弦扫了眼,立刻不开口了,谢明弦沉声说道:“派人过去找你们了,快一起走。”

    闻铁军粗豪笑着说道:“就知道谢爷不会撇下俺们这些辽镇跟过来的,请谢爷放心,有小的们在,谁也动不了谢爷分毫。”

    那边城门已经被打开,谢明弦他们却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喧哗声,能看到街道那一头官军正在追过来,看到这情景,闻铁军没有说话,谢明弦身边那人开口说道:“谢爷先走,我领着弟兄们断后。”

    “一起走,他们是来关城门的,不会追赶!”谢明弦断喝一声,随即高声说道:“兄弟们,现在官军都急着进城发财,不会有人对我们穷追不舍,大家跟着出城,不要离队,咱们抱团朝着运河那边走,那里我安排了接应的人,我带你们从辽东跑出来,也能带你们从这边跑出去,走!快走!”

    下面齐声呼喝一声,簇拥着谢明弦向城外冲去,走在最后面那一队犹豫了下没有断后,只是将城门尽可能的关小一点。

    官军当然不可能放置西门不管,在这边也安排了营头监视驻守,可那边听着城破,这边都是心浮气躁,两名总兵都是许诺事后洗城发财,让官军随意两天,不然大家怎么会发狂一般的攻城,可现在其他营头进城了,自家却还在外面等着,里面的娘们和金银全让别人糟践光了。

    一看到这边城门打开,各个眼睛都红了,不等军将呼喝下令,就一窝蜂的冲上去,谢明弦这一队可不是普通流贼流民那样的乌合之众,何况这个时候又是决死逃亡,战力当真极强,直接把那营头的堵截给打了回去,可城外的官军堵不住也就堵不住了,看到城门没有继续向外涌出流贼,反倒是不管谢明弦这一队,直接朝着城门那边扑去,没曾想他们这边刚靠过去,城门却缓缓关闭,有眼尖的已经看到是官军在关闭城门,气得在城外大骂,甚至挥刀进去乱砍,那缓缓关闭的城门两侧,瞬时间躺到了十几条人命,可那城门还是关上。

    “总爷,那几百流贼要不要追?”

    “追个鸟,那伙人凶神恶煞的你没看到吗?不让咱们兄弟进城发财,咱们拼什么!”

    也怪不得各处城池对官军的惧怕不次于流贼,官军冲入邹县县城之后,几路骑兵不管不顾的先奔向各处城门,先要保证没有人逃出去,然后再按照营头划分区域,清剿“贼寇”,在这个阶段,邹县城内所有人都被视为流贼妖孽,可以任意的烧杀掳掠。

    连率先反正,和城外通风报信,开城门放官军入城的沈智那一队都被杀了三分之一,更不要说其他人了,这两天内,邹县真是遭遇了大劫,祸害破坏超过流贼作为多少倍,人人苦不堪言,不知道多少家破人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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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 最后的布置

    第二天晚上,各级武将才派出亲卫维持秩序,将散落在城内的兵丁收拢起来,违令者行军法处斩,这个过程就是收取战利品的过程,你这几天的抢掠所得要有半数以上交上去,然后层层分配,最漂亮的女人则被保护的很好,早就送到了主将们的军帐内。

    六月二十这一天,官军苦战收复邹县,邹县百姓感激涕零,在这一天清早,官军才开始收拾残局,在城内清查闻香教流贼余孽,他们的做法和赵字营在济宁城内的做法一样,都是挨家挨户的搜查,不过这个过程伴随着新一轮的烧杀掳掠,稍有疑点不是询问,而是直接动刀,又是一片人头滚滚。

    曹州总兵杨肇基和山东总兵杨国栋都是下令严查,那日进城,原以为要在贼酋徐鸿儒的“宫殿”处死战,却没想到大军轻易攻破,进去之后只看到满地的尸首,然后最中心的“皇宫”燃起大火,把火扑灭后发现里面有十几具焦黑的尸体,只有一具男尸,而且还能找到金印玉冠的残骸,找人一问都说是徐鸿儒自用的。

    这男尸是贼酋徐鸿儒?如果实在应付不过去,可以这么向上交代,稍有头脑的人都能看出疑点重重,还要严查,确定徐鸿儒就是兵败自杀。

    所有可疑的人都被押送到城外的空地上,由大军看押,然后城内反正的闻香教教众一个个指认,凡是无关紧要的头目教众,直接就是砍了脑袋,尸首丢在一旁,在城池的另外一处,城内百姓被官军驱使着正在挖坑,尸首就要埋在这坑里,挖出坑来,很快就是填满,然后埋上,再开始挖掘新坑。

    这个杀戮的过程直到下午的时候才停歇,倒不是因为杀光了,而是后面赶来的徐州参将部众,直接开了价钱,一个活人一百文,一个女人,不论姿色,二百文或者三百文,孩童二百文。

    在这个当口,最值钱的就是漂亮少女和女人,早就有胆大的人贩子跟过来收购,这也是官军发财的重要途径,至于其他的活着还浪费粮食,往往就是一刀了账,徐州参将这一开价,没有二话立刻发卖,一个人一百文,十人人可就是一两,又不用浪费粮食供养,又不用大军看押,皆大欢喜的生意。

    不过生意谈定,却又有新的变化,官军重新入城,将徐鸿儒宫殿周围的所有民宅包围,挨家挨户的搜查,带着他们搜查的却是一个女人,消息灵通的知道,这女人因为年轻漂亮,被官军直接糟践了,可第一个上去的千总还没把裤子穿上,就被这女人用小刀抵住了脖子,以往惯例,都是劝这女人放下刀,然后直接宰了或者继续糟践,要不然就是这千总倒霉,死了之后,大家为她报仇。

    可也没有想到这年轻女子只说自己知道徐鸿儒藏在哪里,让他们带着去见总兵大人,那女子刀子不离千总脖颈,大家几次抽冷子要上去夺刀,都险些坏了那千总性命,而且这女人所说的消息的确要紧,就这么直接到了总兵大人那边,大家也是害怕,万一这女人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女眷,到总兵那边哭告,到时候上面想要含糊都含糊不过去,只能拿人头交代,没曾想还真是知道那徐鸿儒在何处,居然派了亲信家丁过来督促搜查。

    当日打破这闻香教的“皇宫”,周围自然也是严密搜查过,而且还少不了糟践祸害,不过也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都是些邹县本城百姓,属于犯不上动刀,也懒得动刀的那种。

    当搜查到一户人家的时候,这家的男人脸上全是麻点,说是为流贼做饭,不小心油锅迸溅,脸上被滚油伤到,坑坑洼洼的破相毁容,家里几个亲戚都过来照顾看望,谁能想到这时候官军入城了,这屋子里的人看起来都是老实巴交的小户人家,唯唯诺诺的,见到官军来都是胆战心惊的样子,那麻子也是跪在那里。

    看到那麻子的时候,带路这女人就注意到了,只是让家丁们把他带出来,家丁们不耐烦被个女人指使,可也知道轻重,上去就抓人带人,等抓人的时候,还特意观察周围的人有没有动作,看着没有什么反抗动手,就更觉得这女人不靠谱没有认出。

    当时见到这麻子的人也不少,可脸上的麻点都是新伤,血糊糊的看着渗人恶心,谁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把你的右手伸出来。”那女人的声音已经带着几分颤抖。

    一直唯唯诺诺的麻子,在这个时候才抬头看了眼,却没有把自己的手臂伸出来,可边上的总兵亲卫们却不耐烦了,两个人直接上前按住,逼着那麻子抬起了手臂,他右手食指上套着一枚铜环。

    这铜环看着是个戒指模样,但没什么名贵材料,就是寻常黄铜打造的指环,因为年头久了,已经有些发黑。

    “王好贤传法给你的时候给了你这个指环,你一直觉得这指环为你逢凶化吉,带你一步步向上,你一直说这指环是你本命的福星,是神佛赐下来的真传,是不是?”女人的声音变得凄厉起来,周围人面面相觑,那麻子却颤抖了下。

    也就在这个时候,这麻子的几位“家人”突然要动,他们有的向前,有的向后,可总兵亲卫那些人虽不耐烦,可身手高明的很,立刻做出了反应,几个人直接被打趴在地上,更有一人被直接砍翻,这么一来,大家觉得这麻子不对劲了。

    “徐鸿儒,你弟弟从济宁给你淘换了一个八宝镶嵌的白金戒指,让你换上,你舍不得换,说什么不忘本是不是?”

    话说到这里,那麻子猛地向前扑来,差点就把押着他的两个人挣脱,那麻子嘴里发出低吼,嘶哑着声音问道:“你是谁的人,谁派你来的,沈智,还是谢明弦,还是谁..”

    “徐鸿儒你个千刀万剐的畜生,我娘被你们这帮贼兵糟践死,我妹妹被采补祸害,我也被你送人,你当日快活发达的时候,你想不到有今天吧!”看到徐鸿儒气急败坏的样子,指认的那女人兴奋无比的大笑起来,可笑着笑着,发现对面的麻子狂怒间苦苦回忆,显见是想不起来了,这反应让女人怒不可遏,伸手朝着徐鸿儒的脸上抓过去,边扑边喊道:“你们这帮畜生祸害的人家太多,你想不起来了是吧,你想不起来了是吧!”

    没人抓着这女人,徐鸿儒那边被人架着,当真来不及防备,脸上那油溅的新伤还没有痊愈,直接又被尖利的指甲划开几个口子,疼得大叫颤抖。

    事已至此,大家自然知道抓到正主了,几名总兵亲卫上来把女人拉开,去外面喊了壮健的婆娘看着,其他人则是开始搜查,徐鸿儒和身边的人都是扒光了搜,刚才他们所在的地方则是挖地三尺。

    南京来山东的路引,一百多张金叶子,近千两碎银,还有十几张纸,这上面有南直隶的田庄,也有在云山行存的银子,现在云山行那边开出的票据,在南直隶江北可以当现银使用,这些东西都被放在油纸包内,藏在坛子里埋在地下,除此之外,还有闻香教的各种信物和文书,不过比起钱财来,这些东西就很少,能看得出,当事人也不怎么在意。

    看到这些之后,再用上残酷手段拷打,再找来俘虏们询问,很快就是确认了徐鸿儒的真实身份,这的确是好计策,给自己弄一脸毁容破相的麻子,谁也认不出来,趁着这兵荒马乱的时候装作本城百姓潜伏下来,等到一切平定,挖出藏金南下,去江南过太平日子,或者去往别处重新传教,谁也不知道他们踪迹。

    “..王家传教二十余年,朕传教二十余年,经营出教众千万,一旦起事倡议,理应席卷天下,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不是朕的过错,都是下面这些奸邪,不知道做事进取,只知道敛财好色,大好局面坏在你们手上..。”

    “..朕是教尊,是弥勒佛祖的化身,理应有八百八十八个天女伺候,朕每一次临幸,都是大功德..”

    徐鸿儒在被抓之后彻底崩溃了,开始时候懊丧懊悔,后来则是变成了狂言呓语,把自己想象成有**力的神仙,总说再过不久,就会有天兵天将过来救自己,让自己登上皇位。

    曹州总兵杨肇基和山东总兵杨国栋都没有去审讯,他们只是严令部下必须要保证徐鸿儒活着,要活着送到京师,这等要犯肯定要过天牢然后千刀万剐示众的,希望这个俘虏能让他们脱些罪责,山东总兵杨国栋一直走得是魏忠贤的门路,消息比旁人灵通不少,知道朝中有人力主派钦差来山东查办,可魏公公一干人只说现在大战进行,不要扯山东文武的后腿,在这个争执的过程中,山东这边打的越好,京师那边就越好腾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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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 归家

    山东总兵杨国栋的幕僚更是提出一计,说那个指认徐鸿儒的女人可以做文章,这等坚忍隐藏在敌营,最后指认罪魁祸首的奇女子正可以让朝廷表彰,夸耀的越光彩,对山东局面就越有好处,可还没等去找那个女人谈的时候,军营中有消息传来,这个指认徐鸿儒的女子在住处上吊自尽了。

    大家都能想明白,这女人之所以忍受****糟践,就是为了报徐鸿儒的杀人灭门之仇,现在大仇得报,自然要守贞殉节,按照大儒们所讲,这个倒算得上真正的节烈女子,值得成书传颂的,不过这等情况已经对大局没什么干碍,自然不会有人理财了。

    罪魁祸首徐鸿儒这么落网,其他人一下子就不重要了,在山东官方的纪录里,跟随徐鸿儒作乱的一应头目,徐鸿举、夏仲进、候五、沈智几人全都是或死或降,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便有几个落网之鱼,也不那么重要,一切都是定局。

    在这样的情况下,俘虏发卖的效率顿时变高了,徐州参将那一拨是最大的买家,也有人贩子看着便宜想要出个高价,不过出钱买了,走到半路就被官军直接杀人强夺,谁还敢自讨没趣,大批的俘虏被一路驱赶到运河边上,那边已经建好了庄园收容,在那里短暂整备之后,一路出发向南。

    *************

    当知道邹县城破的消息之后,赵进率领亲卫队和第一团渡河回到了何家庄这边,留下第一和第四大队在沛县那边,现在还没有到彻底放松的时候,闻香教乱军消散,可现在还有三万官军在兖州府盘踞,这个不得不防。

    “以兖州府郓城县和府城滋阳县为北端,邹县滕县为东线,山东省界为西线,把这一片所有的土地全都买下来,没有人可以不卖!”赵进下达了这个命令。

    三分之一多的兖州府田地,而且还是最好最平整的田地,赵字营准备全部吞并下来,那些带着管事和团练北上的庄头,队伍里往往还有云山行的掌柜,他们带着银子跟随一同北上。

    渡过黄河之后,有一件事让赵进觉得高兴,虽然何家庄和徐州州城附近的田庄内,团练整训热火朝天,可在庄园之外,丝毫看不到什么大战的迹象,徐州子弟近万出去征战,可对地方上没有丝毫的影响,也没有人觉得担心,这正是这些年的发展,还有多次胜利的自信导致。

    何家庄盐市和集市照常运转,清江浦大市那边也是一般热火,而且这几处大集市上大宗商货的价格随着战况的进行不断波动,快马信使传回来的胜利消息越多,价钱就越低,隅头镇骆马湖那边,还有清江浦那边,都有大批的漕船准备,就等着开航北上,赵进率领赵字营大队回到何家庄的时候,运河漕船已经开始紧张忙碌起来了。

    在何家庄这边,各路来客早就等待多时,有人从扬州来,有人从清江浦来,还有不少从江南那边来,大家目的都差不多,那就是想要看看济宁那边有什么商机,清江大市,徐州盐市集市这几个聚宝盆,不知道多少人后悔当初没有跟上,现在济宁这样的漕运枢纽,汇集财货之地也能被赵进影响到了,那么里面会不会有类似的机会。

    山东虽然是个穷苦纷乱的地方,可那边毕竟是一个省,再怎么穷苦,偌大一个省总有生意可做,总是能发财。

    “大哥,鲁藩殉难的消息传到这边,还是有些人没有继续等待,而是飞快的走了。”王兆靖笑着说道,天底下没那么多的傻子,稍微放开胆子想想,很多事情都能猜测到。

    而在赵进家中又是另外一种景象,徐珍珍瞅空子对赵进说道:“不知夫君有没有注意到公公那边,从前夫君出征,公公婆婆那里总是操心的很,这次根本就没怎么问。”

    赵进却能很快想通这个道理,笑着说道:“我爹娘他们觉得管不了了,就干脆不管了。”

    说完这个,夫妻两个都在笑,徐珍珍又是说道:“公公婆婆那边太惯着大凤和小龙了,妾身一个人的时候还能管,爷爷奶奶一来就无法无天,想要教训还被拦着,妾身虽然说这个话不合适,可还是要讲,孩子不能太娇惯。”

    对这话,赵进很是赞同:“不能娇惯,娇惯坏了,这么大一摊子谁来做,将来都要他们管的,你不方便说,我去找爹娘讲。”

    尽管女儿和儿子都很小,可在这个时候,已经要考虑很多事了,十年二十年之后都要想到,赵进对这个的确很郑重。

    离开这么久,家里不光是祖父母娇惯孙辈,还有木淑兰总是想要出去,而且几次三番在赵进面前请求,原因也很简单,现在山东大乱,闻香教也是崩散,趁这个时候过去,能够尽可能多的掌握整合闻香教的残余。

    对这个徐珍珍私下里劝过几句,大体是说,妹妹你现在最要紧的不是在外,而是在内,既然已经嫁给了赵进,以后抛头露面的时候会越来越少,闻香教那边就算重新整合,也要交到别人手上,这何苦呢?

    不过木淑兰的回答也很有趣,说是如果妹妹连外面都不顾着,里面就没有什么了,说到这里,徐珍珍自然没有办法继续劝告。

    “现在兵荒马乱的,你去折腾什么,你不用急,闻香教被我这么一打,已经元气大伤,根本没可能在再掀起什么风浪,等一切稳下来你再去收拾也不迟,现在就让郑全和尤振荣他们忙碌着。”赵进和木淑兰说话就直截了当。

    “进哥,闻香教这次被打散了,南北直隶的教门也没胆子过去收拾,可要防着其他家,南无量教、白莲教和棒槌会他们一直盯着闻香教的地盘,这次打散了,他们恐怕会动作。”木淑兰很是焦急。

    “乱伸手就砍了手去!”

    尽管木淑兰不怎么高兴,可赵进始终没有让她出门,不过不拦着木淑兰在家中发号施令,徐州闻香教系统内,除了原来的郑全和尤振荣之外,山东不少木家的忠心部众也过来投靠,现在都被木淑兰运动起来,在赵进默许下,刘勇和雷财的运作下,忠心于赵字营的闻香教教众跟着各队庄头出发,虽然没有给他们重建教门系统的权限,可抚慰俘虏人心却很有效,而且木淑兰的打算是,在赵字营没有控制的地方上将闻香教收拾整理,变成赵字营可用的力量。

    用意是好的,刘勇和雷财也很赞成,不过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很反对,几次当面争执,说这个闻香教蛊惑人心,有害无益,赵进一直没有表态,所以木淑兰的动作没被禁止,可也没有得到太足够的支持。

    这次抽调精干人才北上西去建立田庄屯垦,除了原本赵字营体系内的年轻人之外,云山寺和徐家都在里面得了便宜,忠心于如惠的出色僧众不少都是去还俗做事,徐家长房旁支还有为徐家世代做事的人,也挑选了一批前往,这个赵字营上下都没有反对,相比于赵字营内部出身家丁和流民的人员,云山寺的僧众和徐家出身的人,在管事算账以及处置细务上,都要更出色一些。

    “现在我们处处缺人,可宁缺毋滥,一定要把咱们自己练出来的人物派出去,外面那些做顺风船投机的,先把子弟送过来再说。”对接下来的大好局面,赵进下了定论。

    即便是依附于赵字营的各家豪强大户,也一直是有所保留,有一两名子弟在赵字营这边做事,又有子弟在官府当差,甚至还有在外面做生意和落草为寇的,无非是要为自家家业打算,多头下注,将来不管那边得势,自家总有个腾挪的选择。

    这种做法只怕是数千年的传承,豪强士绅从来和官府朝廷不是完全一条心,也不会和赵进是一条心,反倒是成家、姜家这种后起之秀,本就没什么积累,投靠赵进之后就直接下重注,全家都在赵字营和云山行内做事,却是一次次见到好处,每一次胜利赵字营的势力都会扩大,都要有位置和地盘交给下面人去管,都要有一批被提拔起来,这些被提拔的,这些位置和地盘,自然要交给在赵字营内培养学习,熟悉赵字营做法的忠心之士,可那些多头下注的,一共就那么几个子弟,那里能凑上这么多机会。

    此次赵进北上凯旋,等于是开拓出近十倍于徐州的地盘,多少人在其中看到了机会,可大多数看到机会和好处的,在这个时候只能捶胸顿足的懊悔,因为手里没有人在赵字营内,所以抱着亡羊补牢的法子,这次错过,下一次可不能错过了。

    从六月底开始,何家庄热闹非凡,除却集市和盐市繁盛之外,更多都是各家过来加入赵字营或是云山行的,这些子弟们骑马带刀,或者步行前来,惊讶于何家庄的繁华,又被赵字营的森严强悍震撼,各个神往无比,心里埋怨家里送自己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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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8章 贤能大义

    年轻人一多,一时间又得不到安置,有钱的去寻欢作乐,没钱的去打架生事,何家庄刚刚组建的巡丁立刻忙碌起来,每日都要平定劝解斗殴骚乱,几次还要马队出动,为了安置这些年轻人,王兆靖和如惠在何家庄十五里之外的地方特意划出了一个庄子,里面临时搭建起窝棚住处,所有想要投奔赵字营的年轻人,都去那边等待报到,报到之后不得离开,不然就没有加入的资格,这才让局面安定了些。

    “大哥,徐州本地人少一点,因为大多数都跟咱们一起走了,邳州那边也差不多,可归德府、宿州、孔家庄这几处,还有淮安府那边那些州县,都有许多人过来,山东和北直隶来得人也是不少,而且越来越多,看着是消息传到那边了。”王兆靖说这个的时候,很有些发愁。

    如惠神色郑重,也是附和着说道:“半个月不到,已经来了过千人,按这个势头,两千人是有的,老爷要尽快拿出个处置的章程,不然这些人聚在一起天天出乱子,属下还要提醒一句,这些年轻人也代表着身后各家,如果就这么挡回去,对将来不利。”

    赵进缓缓点头,好多人都在去劝他,说这次征战太过疲惫,回来后不要急着忙碌,好好休整陪陪家人,结果回来这边,每日里在议事厅呆的时间都是很长,出去了也要各处巡视,根本闲不下来,听到如惠讲话,赵进却瞥了眼另一边的刘勇,刘勇会意的回答说道:“已经安排人进去盯着,老马那边也讲,朝廷不会这么快反应过来,这些年轻人里不太可能有朝廷的探子,但可能会有教门和帮派的探子暗线混在其中。”

    现在马冲昊在内卫队赫然是第三号人物的样子,而且赵进很多事都会询问他的意见,身份地位已经摆脱了从前的那种尴尬,听到刘勇的回答,赵进笑了笑,轻松说道:“这些年轻人都是财货,哪有财货送上门却不要的道理,里面有眼线探子也是难免的,这个简单,慢慢把他们找出来就好。”

    “看你这个样子,是不是有主意了?说出来大家听听,别卖关子!”陈昇在边上说道。

    赵进无奈苦笑,指着说道:“大昇,你这就无趣了。”

    屋子里众人都笑起来,陈昇难得开个玩笑,这时候大伙的心情都放松的很。

    “大家都知道这短训班吧?”赵进笑着说道,众人都是点头,徐州关于商务农事的短训班有几个,往往是半年不到的培训课程,然后就放出去办事,开始大家对这个都疑虑重重,心想各行各业师傅带徒弟都要几年,店铺商行里的学徒也要几年,这几个月能干什么,没想到效果大好,放出去的人很容易就上手办事。

    因为这课堂选取的都是有经验的学员,传授的都是处理具体实务的经验,而且事先教师们彼此交流,总结综合,教授的东西都是最有代表性的,避免了无用的工夫,自然效果好效率高。

    “短训班收的学生都是多少懂行的,可现在过来报名的各家子弟或者有志向的年轻人,可能除了武技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本事傍身,不少连武技都没有,这些人咱们又要留用,又要练好了才能用,那么就仿着短训班的规制开设学堂,从最浅显基础的开始教,学成了就能用,学不成那就不用。”赵进侃侃而谈。

    说到这里,赵进看向王兆靖问道:“有什么不妥?”

    问话之后又瞥了眼如惠那边,因为这学堂的建议提出来之后,王兆靖的脸色有些古怪,当即被赵进注意到,问话的时候,却又发现如惠的表情也有些许不同。

    王兆靖先是一愣,随即有些尴尬,迟疑片刻之后说道:“小弟本来想和大哥讲,这学堂要教授圣贤经书,让他们知道大义,可马上又想到,真知道了这些,反倒对咱们不好。”

    这话让赵进立刻明白过来,对于读书士子来说,学堂算是颇为神圣的地方,所谓传道解惑之地,如果不教授儒家经典,四书五经,总归是觉得别扭不对,如惠在边上同样尴尬笑着点头,看来王兆靖说的就是他心中所想。

    不过陈昇却冷笑了声,吉香也是满脸的不以为然,刘勇顿了下,却是朗声开口说道:“三哥,咱们徐州和别处,那些读圣贤书的读书人也见过不少,给咱们写什么建言献策,劝大哥登基当皇帝的,什么人都有,这些人想必知道大义,可却不见什么忠心。”

    王兆靖脸色立刻涨得通红,随即摇摇头,禁不住苦笑出声,叹了口气说道:“小勇说得也没差,这圣贤书和忠心大义真没有多少关系,倒是我想得左了。”

    赵进看了眼如惠,如惠在那边若有所思的模样,赵进笑了笑说道:“下面人为什么对我们忠心,我们能给他们好处,让他们温饱,让他们发财,让他们看到前程,他们害怕我们,知道背叛我们,和我们为敌,就会粉身碎骨,我们对他们好,不把他们当牛马牲畜看,而是公平公道,嘘寒问暖,而其他各处给不了他们这么多好处,让他们看不到前程,同时又不怎么让他们惧怕,然后还高高在上,拒人千里,这还有个比较,这林林总总加起来,才有现在的忠心。”

    看到王兆靖和如惠郑重其事的要说什么,赵进摆摆手说道:“这个道理你们也懂,只不过你们有些弯子还没转过来。”

    在这个时候,有人外面通报了声,刘勇快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是进来,开口说道:“老马那边已经派人快马赶往京师,搜罗京师各方的消息,现在山东各处也都有人盯着。”

    赵字营退回徐州之后,一是向外派出各路人马建立田庄,二是全力戒备,等待朝廷的进一步反应,那数万官军盘踞在那边,必须要做最坏的可能,但那些官军如何动作,其实要看京师那边如何决策,对这些官面上的消息,出身锦衣卫指挥佥事的马冲昊极为明白,也知道从何处着手收集,现在又确定成为可信的人,自然是由他来主持。

    听到刘勇的禀报,赵进点点头,随即看向刘勇说道:“小勇,你和雷子才是真正管事的人。”

    “小弟明白,不过那马冲昊的确忠心,收罗消息,安排坐探,内卫相关的方方面面都比小弟和雷子要明白,小弟和雷子也聊过,放手让老马那边去做,不会有什么别的心思。”刘勇沉声回答说道。

    赵进摇摇头,却对屋中诸人说道:“小勇和雷子对咱们真是大公无私了,从不为自家想什么。”

    说完这句,赵进语重心长的又是说道:“我不是责怪你,你的心思和安排也没错,你现在让马冲昊做这个内卫队的队正,我也没话讲,可有件事要提醒你,马冲昊今年四十三岁,你今年十九,他就算管还能管多久,到最后还是你和雷财要主持这内卫,难不成到时候你重新接手,重新学习,重新梳理这些人脉,那就耽误事情了,不要弄什么让贤,给你管你就要管,他本事高,你就好好学习,马冲昊这人心思剔透,他比你更明白这个道理,会毫无保留教你的。”

    刘勇在那里沉思了片刻,才躬身歉意说道:“是小弟想得短了,小弟明白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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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中的时候,清江浦豪商们都是来到徐州“避暑”,不过他们此行目的大家也都是知道,那就是过来恭贺赵字营大胜。

    当日里流贼大乱,扬州和清江浦的豪商,连同南直隶江北的官员们,都希望赵字营不要轻动,要守好南直隶的北边门户,不让流贼进入这边,赵字营比他们希望的更好,直接平定了流贼,这件事官方文书上一个字不见,可事实如何,大家心里有数,多少人派出自家亲信,在徐州在山东鱼台县那边盯着,随时传递战况消息,等到捷报传来,再看看那一船船北上的粮食,一队队南下的俘虏,谁都知道大胜确定。

    不过当日里怕,既然赢了大家也就放松下来,没人想着去感谢什么,不知不觉间,大家都觉得赵字营守护南直隶是理所当然的,这就是他们的责任。

    他们这么想,周学智和黎大津以及下面几个主事的人却不这么想,董冰峰也不这么想,平定流贼之战是一贯的赵字营风格,速战速决,第三团从清江浦才开进到宿迁这边,就得到了回转清江浦的命令,等于是清江浦这边,除了当初请爷爷告奶奶请赵进护卫之外,再没有别的表现,这让大伙心里不舒服的很。

    既然没办法立功,那么锦上添花总是可以做到的,周学智明里暗里放出风去,希望大家恭贺赵字营此次大胜,不说大家想不到或者装糊涂,既然说了,大家都是一点就透,整个清江浦的豪商们立刻行动起来,大家把事先各自准备分摊的军饷军资都拿了出来,以贺礼的名义送到徐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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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9章 徐州五学堂

    清江浦是天下间财货集中的枢纽,最近又被这清江大市托举得更上一层楼,虽然上面有赵字营云山行压迫,可大家着实身家膨胀,各自发财,豪商们凑出来的财货物资,当真是一笔大数目,这风声传出,连那些次一等次二等的商人们都是闻风而动,他们想的更多,这笔犒劳贺礼,是不是代表着以后什么资格,自家不出,以后是不是会被排挤?有这个想法,清江浦地面上,凡是有身家的人物都决定出钱出粮凑贺礼。

    现如今,因为赵字营掐住了各处的咽喉,甚至还掐住了各处的供应,清江浦这边动作,扬州那边也跟着动作,那些盐路上仰仗赵进的,需要赵进供应煤铁粮食的,也都是按照清江浦那边的规制纷纷凑齐,而扬州冯家这等赵字营的附庸,更是下了重本,至于更远处的江南,也就是松江余家鼓足了劲,不愿意落后其他人一点。

    一艘艘大船沿着运河北上,然后又通过黄河来到徐州,各种各样的物资被源源不断的车马装运,一路送到何家庄各处,如果不是赵字营和云山行习惯处理这么大的人流物流,何家庄这次肯定又要拥挤不堪,这还是那两千多各家子弟被送到庄园里的结果。

    六月十五前后也不是什么节日,可徐州何家庄一代比节日还要热闹,清江浦和扬州做这等豪奢场面经验丰富,来到这边不光带了财货贺礼,还有清江浦和扬州最好的几个戏班子,直接就在何家庄这边搭起戏台,每日里唱戏不停。

    盐商们坐地收钱习惯了,来到之后,每日里瞧新鲜看热闹,买点来自口外塞外的特产,买些好马壮牛,打听着赵字营有没有山东的女人和孩童可卖,而清江浦这些商人发家有不少靠的就是经营,他们来到这边,一方面是讨好奉承,另一方面也是看看有没有商机,这徐州的集市和盐市上,现在来自北直隶、山东河南、山西甚至陕西和草原上的商人都有不少,很多还是身家豪富的巨商代表,南商北商碰面,又都是财力雄厚之辈,不知道有多少发财的机会,很多清江浦的商户来之前就有这样的打算,他们都是直接带着掌柜伙计和货样过来,就在这边谈起了生意。场面当真是热火朝天。

    何家庄这边的兴盛热闹,也引动了四里八乡的人过来凑热闹,每日里有不花钱的大戏可以看看,这也是难得的。

    这般景象,让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几人,连同从隅头镇那边赶过来的孙甲和耿满仓,他们这些云山行相关的的主持人物,都是开始考虑举办类似的活动,徐州这里是水陆交汇的天下枢纽,南北分界之处,南北各省的商人找一个汇聚碰面的地方,这边是最方便的,来到之后,可以彼此互通有无,可以贸易往来。

    徐州这边毕竟没有水网支撑,陆路交通成本不低,所以清江大市那样的常设市场就不必了,每年搞一次一月半月的聚会则是最好,到时候云山行可以出面主持,也可以入场参与,不管怎么算都是日进斗金的好生意。

    这想法报到赵进那边去的时候,赵进只说了一句“这不是广..‘徐交会’吗?”,这句看似无心的言语,却把名字定下来了。

    不管来给赵字营恭贺送礼的,还是过来投奔求联系求前程,还是单纯来这边看热闹的,大家都注意到了一件事,那就是徐州新建了几所学堂,这学堂包吃包住,不收取任何花费,但学成之后必须要为赵字营的方方面面做事。

    开始时候大家都以为这是胡搞,学堂私塾都是传授圣贤书的地方,那些人学出来之后除了去参加科举求功名之外,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这学堂说出去好听,岂不是给朝廷官府那边送人,赵字营精明了这么久,这次怎么变傻了。

    等深入了解之后才知道和预想的不一样,徐州商务学堂,徐州工务学堂,徐州农务学堂,徐州洋务学堂和徐州武馆,一共五所,有去问过打听过的,回来之后都是满脸迷茫糊涂,弄不懂赵字营到底要做什么,因为这和正规的私塾官学完全不是一回事。

    三字经、千字文这类东西也是学的,不过只是用作启蒙识字,这几所学堂教人识字,这倒是学堂本色,不过那武馆居然也要学识字,就让大家觉得有些古怪了,识字之外,四书五经、诗词歌赋的东西则是一概不交,徐州武馆就不必说了,其他几处学的东西,也和科举没有一点关联。

    徐州商务学堂教授的经商买卖、店铺运营的学问,从伙计待客、账房算账、掌柜管理一直到进货出货等等等等,都会传授,授业的老师也都是徐州和清江浦经验丰富的商人掌柜,这次来到徐州道贺的清江浦豪商们已经收到了约请,或者让他们讲课,或者请他们手下得力之人传授。

    开始大家都觉得为难,心想各家发财都有各家的门道,这些秘诀如果传授出去,那自家还吃什么,可赵字营开口谁也不敢不答应,更有人想到,这是不是赵字营吞并大家的借口,不过很快就是疑虑消散,原来赵字营就是让他们讲述那些通用的学问和规矩,人人都会,无非是从前是带学徒,现在是讲课。

    这倒是让大家很来兴趣,商人再怎么豪奢显赫,毕竟是士农工商最下一等,心里总有些隐约的自卑,现在居然也有传道解惑的机会,也有人称呼老师和夫子,有人觉得好玩,有人觉得体面,何况赵字营也不是让他们天天在这边,只是一个月来讲一次而已,大家自然愿意。

    徐州工务学堂则是学习各门手艺,从挖煤打铁,到木匠篾匠皮匠,甚至养马喂牛套车这些都是要学,在大明这工匠也是贱业,有门手艺固然可以傍身养家,不过大伙更多的是看到那些好似奴隶的匠户,谁也不愿意来学这个,而且这工务学堂上讲课的都是些老师傅,打铁伐木造船之类的,可能是老的干不动了,来这边带徒弟,学这个出来也是做活,而且还听说这工务学堂内就是各种作坊,在这里面还是要边学边干活的,这让大伙暗地里犯嘀咕,心想这进爷还真是石头里都要榨油的性子,难道还要借这个赚钱吗?

    至于这徐州农务学堂就更让人不屑,大家学东西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光宗耀祖,或者活得舒服点,能有一分出路,谁还会在这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好不容易要学,难道还要学这个辛苦吗?不过打听打听不出什么,在本地有关系的反倒是听到了些传闻,比如说徐州和邳州不少吏目人家让自家子弟来学,有些和赵字营亲近的大户也要送子弟来学。

    外人不知道的是,这徐州农务学堂的确传授耕种的法子,何时播种、何时开垦,何时浇水施肥,农田里的所有把式这边都是要讲的,传授这些的有口舌便给的老农,也有精通农事的地主,还有管理庄子的庄头,可除此之外,这农务学堂还传授怎么收取赋税,怎么核定田亩,怎么管理庄户等等细务,过来传授这些的则是徐州一州四县的六房老吏,他们经验丰富,懂得各种实务,用他们来讲这些最合适不过。

    如果知道这些,聪明人都能想到,这可不仅是培养种地的庄稼把式,还在培养如何治理管理的法子,这不就是大明官吏所做的事情吗?怪不得那些人送孩子过来,听着好笑,可以后前程搞不好是最大的,想想赵字营遍布各处的田庄和产业,那都是这农务学堂子弟将来的去处。

    什么商务、工务、农务之类的名号,听到名字好歹能猜到做什么的,可这洋务就让人糊涂了,不过这里面却是不瞒人的,这洋务学堂内学得是造船操船,水上往来,还有这江河洋面上的生意,听说还要学番邦的鬼话,大家暗地里议论,这赵字营的心思还真是大,黄河运河这么大的局面还不满足,还要想着海上的勾当,那海上风险那么大,稍有波折就是船毁人亡,就不说这个,漕运和江河上又岂是好混的,早就有各方势力分润,贸然进入肯定要有凶险,而且这洋务学堂讲课的人都是些经验丰富的水手,还有些海商过来,这些人的底细大家也是清楚,那都是和海盗表里一体,不干净的,送子弟来学这个,岂不是自寻歪路吗?

    徐州武馆就不必说了,这里肯定是赵字营吸取人才的地方,现在这家丁、团练、学丁、巡丁、义勇,那么多舞刀弄枪的私兵团练,总得要学真本事,总得要用人管着,想要进赵字营效命,总得先熟悉赵字营的规矩,而且这徐州武馆的教头老师,不是那些威名赫赫的武师,就是那些经验丰富的闲居武将,甚至赵字营各团各队的首领也要过来讲课,这里面才有真正的前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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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 再谈棉布

    赵字营放出这五所学堂的消息,并不是只有徐州知道,也不是只针对各处来投的子弟,而是安排快马将相应明细送到了赵字营所能压住的所有地方,让所有该知道的人都是知道。

    学堂招募学生的范围也是有区别,在流民为主体的村寨中,个人不许报名,但庄头管事可以推荐,流民出身的庄户只能去商务、工务、农务和洋务四处,其中加入工务学堂必须要有一定基础或者手艺在身,洋务这边最起码要懂得水性,知道操船,渔民优先,如果不符合条件就被推荐过来,庄头和管事将被问责,而想要加入徐州武馆的,只有学丁、团练和巡丁这三个身份的人可以,由连正会同队正提名推荐,团正确认后才可以报名,报名之后还要参加考核,过了考核才能够加入。

    而徐州、邳州两处的子弟,则是和家丁招募一样,只要身家清白,有人担保,通过考核就可以加入任一学堂

    在这之外的各处人等,只有商务、工务和武馆三个可以加入,而且进去之后,是从初级班开始学起,凡是赵字营内加入徐州武馆的都是从中级班开始,当这些细节出来后,大家才明白了,敢情这农务学堂和洋务学堂都是最精贵的,外人还不许进入这边。

    农务学堂的范围仅仅是徐州邳州两地子弟加上赵字营控制的流民村寨内的流民,而这洋务学堂虽说可以报名,但这个报名的只是蔡家那船队相关人等,以及松江余家那船队相关人等,然后徐家子弟会有人参加,其余学员不是报名,而是由赵字营在属下各处挑选合适的才允许加入。

    当这个消息传开后,大家自然是踊跃报名,加入徐州武馆的人自然是最多,可也有人知道自己没有拼命的本事,也有人家里图个安稳,不求子弟建功立业,只要来到徐州做个人质,和赵字营挂上关系就好,这样的人进入商务学堂的不少,赵字营云山行生意做得这么大,金山银海的折腾,肯定有点石成金的法子,学到手肯定有大用,至于这工务学堂进来的人就很少了,徐州和邳州有些工匠倒是送了孩子过来,都不是继承家业的长子,而是老二老三这等,本就养着花费大,不如送到这边来求个出路,然后徐家煤铁相关有不少人加入,这些人世代做工,又对赵进的行事做派比旁人了解,所以愿意加入。

    不过工务学堂也很快招满了人,因为赵进下令新抓的流民俘虏中,所有有手艺的工匠都要挑选出来,年纪大的甄别使用,年纪小的一律送到这工务学堂中,这么一来自然是不缺人的。

    当这徐州五大学堂的消息传开后,四面八方的人都开始动了,其中最积极的莫过于山东兖州府这一片的士绅豪强,他们已经见识到了赵字营的威风实力,可却没有和赵字营建立什么密切的联系,现在有了机会,正好让子弟过来,还有那些赵字营驻扎过战斗过地方的百姓,他们也见过了赵字营的威风,更见过了赵字营的做事公平,听说这学堂的消息,够条件的,儿子多的,都尽可能的赶过来碰碰运气。

    对徐州五学堂的建立,各方反应不同,有人说赵字营这个做法志向远大,又周全各方,这学堂建立,却把那些年纪大没出路的书生,以及没了从前权位收入锐减的文吏们,都收拢起来,前者教人启蒙,后者教人实务,然后商务笼络商人,农务和工务培养人才,这徐州武馆则是把徐州三卫和地方上那些不愿意卖命博富贵,又不甘心在家闲着的那些武人聚拢,教人本领总归是个体面事情。

    可也有人对赵字营的做法痛骂不已,痛骂的人里,主要是二十岁到四十岁这个年龄段的书生士子,在他们看来,赵进这样的方法狂悖大逆,辱没圣贤,居心叵测,早晚要遭报应,这个反应也很正常,因为在赵字营的体系里,那些端着架子不愿意沉下心学做事的读书士子,是完全没有任何好处油水可拿,更被摒弃在体系之外,可这些人又没有本领在科举上取得秀才以上功名的可能,自然怨气十足。

    但在六月中,最吸引各方注意的是各处豪富士绅送给赵进的贺礼,以及朝廷关于山东方面的后续,在这一次,赵字营没有和以往一样低调,而是将各处送上的贺礼摆放在凉棚下展览,每一份礼物前面都有送礼人的名字来历,这个做法大家都是赞成,因为可以凸显众人和赵字营的亲密关系,又可以炫富夸耀,这可是淮扬富豪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为了不在展览中落后于人,很多都是临时追加礼物,可赵字营却制止了他们的行为,赵字营又不想借这次发财。

    虽说赵字营是为他们考虑,不过却让那些想要补充礼物的富豪们很是不满。

    黄金白银以及金银材料做出的礼物加起来,差不多是白银十万两的样子,其余各色礼物的价值差不多也有四万两上下,这数目当真是惊人骇目,可想到清江浦和扬州有多少豪商富贵,想想他们的家底,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了。

    最夺人眼球的却是松江余家的贺礼,是一艘一千料上下的福船,也多亏赵字营能控制住南直隶江北区域的漕运,不然在这个大批船只北上南下的时候,偌大一艘海船在小船牵引下北上,还真是个麻烦。

    福船宽大稳重,不过在海上可以借洋流风力,在运河上的大多数时候就只能用漕船牵引了,好在余家财雄势大,赵字营又在沿途给了各种方便,这才顺利到了何家庄附近的渡口。

    偌大一艘海船,就在甲板上搭台唱戏,张灯结彩,连不少聚在何家庄的人都过去瞧个新鲜,赵进也是带队前往,余致远倒是说得明白,本来就准备替赵进打造船队,这福船是最先造出来的,趁这个机会送来凑热闹,还有几艘广船和福船正在船厂中建造。

    “大哥可知道洋面上的生意吗?这一船货物出去,回来就是一船的银子,海上虽然风浪凶险,可只要有一艘船跑下整年,这整个船队一年就赚回来了,而且还赚回来几个。”余致远在赵进面前没有丝毫的隐瞒,他在拼命的表现。

    “这个好,那洋务学堂的学丁们,可以在这上面学习历练,让他们先熟悉着。”赵进对这个很满意,笑着说道。

    余致远连连点头,附和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先安排些老成稳重的船工水手带他们跑近海,等真正熟悉了,再去洋面上。”

    “你对棉布熟悉吗?”赵进也是开门见山,不过这话题转换让余致远有些发愣,心想不是说海上贸易,怎么问起棉布来了。

    “大哥你可问对人了,这松江棉布甲于天下,松江府产棉,纺纱织布都有大量的作坊工场,每年大批棉布通过水路行销天下,甚至连高丽倭国和南洋地方,也要用咱们的松江棉布。”说起这个的时候,余致远脸上浮现出自豪表情。

    能听得出,余致远对这个的确很懂:“余家每年收入,有三分之二出在这面上,船队出海带什么都能发财,可能就地收购,稳定大宗,而且稳赚不赔的,就是这个棉布了。”

    “如果咱们能出产棉布,产量能有松江府几分之一,甚至比松江出产还要多,你觉得价钱会不会跌下来,赚不了那么多了?”赵进含糊着问道,但余致远却立刻来了精神。

    对于余二公子来说,徐州赵进差不多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话能说到这般,肯定是有了相应的办法,虽说他想不到如何能做出那么多棉布来,可既然这么讲,赵进一定能做到,余致远更是注意到赵进那句话里的“咱们”。

    稍一出神,再开口的时候,余致远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大哥,天下间这么多人,谁不需要穿衣,除了大明之外,还有倭国和高丽,还有南洋,这些地方都需要这棉布,大哥,每年松江府出产那么多,从来都是供不应求,除了个别的,没听说谁家布匹有积存过,咱们能出产这么多棉布,等于再造一个松江府出来,等于多了一份松江府生发钱财的,这..这可是金山银海啊!”

    “金山银海?最近多少人都在念叨这个..”赵进笑着说道,随即郑重嘱咐余致远:“从棉花种出来到采摘到纺纱织布,这每个阶段你都要给我找到懂行的工匠师傅,给高价工钱,请到徐州这边,然后咱们再议。“

    “请大哥放心就是,小弟回去就抓紧办理。”余致远拍着胸脯承诺。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徐州愈发热闹,尤其是京师那边的消息通过各种途径传到了徐州,闻香教乱贼平定,留山东本地兵马千余搜寻余孽残余,其余各路兵马撤回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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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1章 皆看徐州(600票加更)

    山东巡抚赵彦罢官问罪,山东总兵杨国栋降职,戴罪立功,曹州总兵杨肇基罢官,功过相抵,兖州府知府,滋阳县知县以失陷亲藩定罪,和罪魁祸首徐鸿儒一起押送京师,不过按照大明官场的规矩,兖州知府和滋阳知县在旨意到达之后,就在住处自尽,算是给彼此交代。

    这个消息让徐州更加热闹喜庆,朝廷这个处置中规中矩,可对于徐州赵进来说,等于确定了他的战果,让赵进达到了所想达到的所有目的,等于是控制了鲁西南的州县,控制了济宁向南的山东漕运,控制了济宁这个漕运枢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怎么和大家一起发财了,凡是过来道贺的人都彼此串联,都想要求见赵字营那几个做主的年轻人,山东可是有好大一张饼等着大家去分。

    甚至那些和赵字营相对疏远,这次没有亲自来的,都急忙从清江浦赶来,不说别的,如果要有个济宁大市的话,一定要在里面分到几个铺面..。

    这么多人来,除了那些在徐州有自家产业的,其余人等都要住在客栈之中,这富贵人物又多,各个客栈的上房独院都是爆满,价格翻了几倍依旧供不应求,这时候谁要离店,客栈当真欢迎之至。

    “出来行走这么多年,倒是第一次见到离店时候比住店还要殷勤的,你们等着我们腾出房子吧?”调笑几句,在赵字营北上前后住进这客栈的客人要走了,掌柜伙计们都是殷勤相送。

    这货客人听口音是山西那边人,不知是来这边做生意还是看新鲜,虽然穿着行事都很低调,但却能看出肯定是世家豪门的来历,搞不好还有官身在,对这等人物,客栈里都会留意,还会通知负责这一片的巡丁,不过只要客人没什么异常的举动,还是把他们当做客人看待。

    何家庄这边能见到的大部分人都是喜气洋洋,即便是不相干的外人也被感染,只是这一队离店的客人却神色凝重,匆匆离开。

    “趁这个时候走最好,赵进和王兆靖都见过我,这里也有不少永城过来的人,先前兵荒马乱没人在意到,现在很容易被发现。”能这么说的,也只有那位孙传庭了。

    孙传庭一行人趁着济宁短暂开城离开,花高价雇到了一艘船,日夜兼程来到徐州,进入徐州境内之后,就立刻觉得太平了,不过孙传庭没有急忙回山西那边,而是在徐州这边住下,关注着赵字营在山东的战况消息,虽说这军情战况是第一等的机密,可徐州这边总是比别处早知道各种消息。

    等到这个恭贺热闹的时节,孙传庭已经知道了所有能知道的战况消息和各种细节。

    “这朝廷的处置还真和咱们老爷说得一样,老爷真是神机妙算。”

    “什么神机妙算,估计这徐州一地就不知道多少人能猜到朝廷的处置,鲁南有漕运上的牵扯,朝廷已经受不了漕运一断再断,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这运河通畅,赵进不想打,朝廷更不想打,何况现在辽东有建州鞑虏,四川和云贵有土司作乱,河套那边也是麻烦,这几处都是在用大兵,朝廷如何能抽得出手来,怎么会在山东这边纠缠太久,朝廷要个面子上的太平,这赵进也给了,那就这么含糊过去,等空出手来再行计较,也只能如此了。”对下人们的夸奖,孙传庭没什么得意,却把这前因后果阐述一番。

    听到孙传庭的话,仆役们倒是来了劲头,笑着说道:“既然朝廷还是要打,那这赵进也猖狂不了几天,等空出手来,这什么赵字营也就完了。”

    “只怕到朝廷空出手的时候,这赵进就什么都不怕了。”孙传庭叹了口气说道,下面愕然无语。

    孙传庭这一队没有走太快,却不耽误任何时间,这样又不会吸引注意,又可以尽快离开徐州,有心思议论的时候,已经快要进归德府境内了,孙家仆役护卫们本想着说话轻松,却没想到让自家老爷郁闷,立刻不敢出声了。

    不过沉默没有多久,在马上的孙传庭就慨叹说道:“这赵进狼子野心,行事却沉稳,身边又有英才辅佐,地方士民归心,将来定是大明的心腹之患。”

    说完之后,孙传庭立刻对边上的管家说道:“等回到代州那边,立刻安排人来这边开店,这里大小消息都要尽快报回去,这是要紧事,千万不能耽误。”

    “请老爷放心,小的回去就安排,小的也看了这徐州的局面,不瞒老爷讲,咱们家过来开店的话还能赚不少,那烧酒,那南货,在咱们山西可都是好卖的很。”管家连忙答应。

    孙传庭在马上点头,好像想起了什么,又是说道:“流贼都知道收拢赵字营的团练,咱们也可以招募,这不是让你们去挖墙脚,总有那些受伤闲居的,总有不做的,雇佣这些人,暗地里招募,总不会被人盯上。”

    “小的省得,一定会小心做事,那客栈里不就有团练出身的伙计吗?看那赵字营也没盯过。”

    “这赵字营的练兵法子只有家丁才能学全,流贼只有团练的法子,所以才打不过,能招募到家丁,花多少银子也可以!”孙传庭在马上沉吟说道。

    闻香教流贼用赵字营的法子练兵,却被赵字营打的落花流水,这个典故是徐州上下最喜欢谈论的,都说只有徐州子弟才是最强,可这个被外人知道后,只觉得赵字营训练家丁和团练的法子有强弱之分。

    “还有火器,徐州强横,关键是火器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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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在司礼监值房做事的宦官们都是战战兢兢,连其他衙门过来的人也是如此,大伙都知道魏忠贤魏公公的心情很不好,大家都知道为什么不好,先是山东那场大乱,闹得漕运又是断绝,据说有不怕死的编排,说什么“魏忠贤、河不通”,这典故倒也有理,自天启元年到现在不过两年,可这两年运河被截断两次,要说巧合也未免太巧了。

    说是不信鬼神,可自天子到百姓,又有谁真不信的,如果这魏忠贤真和漕运断绝挂上了号,就算天子再怎么重旧情,他在这位置上也呆不久,好在乱子闹起来之后,一个月内就被平定,运河开航,今年漕运相关的各项大事应该不会耽误。

    民乱不稀罕,民乱天天都有,无非大小而已,可这一次居然导致鲁藩灭门,这可就不是小事了,巡抚、总兵这一等的地方顶级文武官员都保不住乌纱,责任也要追到朝堂上来,谁任命的这些人,谁同意了这些任命,这都是要清算的,以魏忠贤如今的位置,决定谁出任巡抚都要过他手的,怎么也能扯上关系,何况那先前大败的山东总兵杨国栋还是魏忠贤的义子,已经被压得抬不起头的东林清流抓住这个大肆反击,连天子都询问了几句。

    这两年都威风凛凛的魏公公这次真有些灰头土脸,连宫内几个隐忍不发的人物都要动手了,但司礼监内还都是一团和气,掌印太监王体乾依旧对位居其次的魏忠贤卑躬屈膝,其他人也都是不敢有丝毫乱动,因为司礼监这边都知道,魏公公已经见了几次万岁爷,万岁爷根本没有什么责怪的意思,反倒体恤他辛苦,有天子这态度,谁还能动得了魏忠贤。

    虽然无事,可魏忠贤怎么能高兴的起来,大家都是自动自觉的小心,免得被挂落上,已经有人可怜外面蹦跳不停的东林清流,这些人估计要倒大霉了。

    所以现在司礼监有什么奏疏文书之类的,都是让魏公公最亲信的小匡送过去,那偏院值房大家尽量不去,省得打搅魏公公这边。

    “今晚你就带人过去搜,就说有人密报,内宫监、御马监这几个不长眼的,都要定死罪,他们手下那些人该杀的杀,最好也要送到皇陵种菜。”魏忠贤的声音里带着火气,边说边用手拍着桌面。

    小匡在下面恭敬的答应了,等魏忠贤端起茶碗来,他才开口说道:“老祖宗,选个郡王世子承袭鲁藩的事情怕是不成了,外面那些山东出身的官员都不答应,还有咱们自己人也是这般,咱们宫内各衙门也都反对的很,那几个山东出身的公公..。”

    话没说完,魏忠贤已经把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摔在地上,细瓷茶碗粉碎,茶水流淌,小匡却急忙转身摆手,那张望的小宦官立刻缩头,魏忠贤怒声骂道:“都是糊涂,他们以为断了鲁藩的承袭,鲁藩的田地产业就是他们的,他们就能跟着发财?真是白日做梦,徐州那小子一口汤都不会给他们剩下,这次鲁藩灭门的事情这么蹊跷,咱家就不信和徐州没关系,这一个个的眼里只有银子好处,就只有咱家顾着大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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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600票的加更,月票过百和那啥换加更的活动,差不多有十天的热度,到现在慢慢淡下去了,我太专注于这个,却差点忽视了已经写到一千章。

    一千章仅仅是平常的一章,这一章的情节没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不过考虑到全世界都有纪念齐整数字的传统,加上我也有些感慨,所以还是在章节尾多说几句了。

    如果按照三千字一章的话,已经是一千几百章的样子,因为有一段时间每天只是更一章五千字的,那时候的状态不怎么好,实际上,我在辞职之前,从没想到我专职码字居然很难保证一个月十八万字,也就是每天六千,而且会偶有断更,如果是在起点跟过特别白更新的朋友们,一定觉得这很不可思议。

    不知道说这个会不会掉人品,我最近应该是找到了稳定码字的方法,以后能保证稳定更新了,惭愧,居然说这样的话。

    从开书到现在,已经写了三百多万字,而且我会保证,按照目前的节奏把这个故事完完整整的讲完,当然,我也会尽量避免一些疏漏,比如说刘勇的年纪弄错了,希望大家在书评区告诉我,而不是微信和私信。

    01年开始动笔,06年开始写vip连载,一般我都是把后者做起始,差不多写了十年,我还会继续写下去的,我会保持一个好的身体,我会看尽可能多的资料,会尽可能的游历各处,为大家,也为自己写出更好更精彩的作品。

    想说很多,不过还是就此打住,现在才是中段,没必要感慨这么多。

    加更的活动就到此为止,等我再次准备好,咱们再战一场,或许双倍月票开始,我就要加更开战,^_^,附带说下,这活动停止不是为了积攒稿子等待加更,这是个随心自律的活计,没那么多计算,每日两更的保底,我会坚持下去

    我在知乎弄了个自问的帖子:。zhihu。/question/29584426,关于大明武夫的,兄弟们有什么意见不愿意在书评区发,就发到那边去,让那里热闹热闹,能发在书评区最好

    写着写着,眼睛莫名进了沙子,想到了些事情,见笑,话就说到这里。

    感谢“用户天天,用户寒夜,用户黑暗中的光明”三位老友的打赏,感谢每一位订阅大明武夫,投大明武夫月票,打赏大明武夫的朋友,感谢你们的支持,谢谢

第1002章 京师两处

    小匡在下面低头不敢说话,鲁藩灭门后,魏忠贤立刻推动几位鲁地郡王的子嗣去承袭鲁藩,虽然鲁王干不了什么,可这么一尊神放在那边,一旦有事朝廷就可以迅速的兴大兵动手,如果没有,朝堂上含糊纠缠就要耽误许多事情,想必那徐州赵进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次鲁藩才不明不白的灭门。

    但这件事遇到了内廷外朝所有山东籍官员和宦官的阻挠,的确是有人看上了鲁藩的田地产业,想要借此发财,东厂甚至还查到,衍圣公孔府的人对这个很热心,可也有人顾念乡土,想让山东那边喘口气,大明天下,何处有个藩王,那就等于有个祸害,当真对地方上敲骨吸髓,让百姓民众苦不堪言,这些人都是好心,山东被盘剥的那么厉害,这次喘口气也好,不过这话却不敢和魏忠贤明说了。

    “老祖宗,现在几万兵马还在山东,登州那边的辽兵也有几万,不如直接就顺势南下,直接平了徐州,省得那徐州赵进野心勃勃。”小匡建言说道,不过他自己也知道不可能。

    听到这个,魏忠贤长叹了口气,先前的怒色也是消失不见,只在那里摇头,苦恼无比的说道:“河南地方上小乱子太多,那几位王爷也得看守,河南兵要回去,河套那边不安宁,草原上也在动荡,山西边兵也得回去,辽东那边一日比一日紧张,咱们北直隶的兵马也不能离开太久,可那些辽兵也不能乱动,他们要粮要饷,怨气太重,如果半路上闹起来,这几万辽兵的祸害可是比那些流贼大多了。”

    这些理由小匡自然知道,那边魏忠贤用手捏揉额角,涩声说道:“当这个家真难,辽饷收的天怒人怨,可收起来的钱粮又是流水一般填了出去,最后还有偌大亏空,辽东在打,西南也在打,山陕也不安宁,想要对那赵进用兵,哪还能拿得出银子来。”

    “老祖宗也不必担心,孩儿看那赵进做事倒是有分寸,而且只认发财,没什么祸害。”

    “他要是没分寸倒好了,这个年纪,这般隐忍城府,这么一步步做大,咱家想想就睡不着觉,总觉得担心害怕。”说到这里,魏忠贤倒是镇定了不少,用手在桌面拍了拍,咬牙说道:“等辽东和西南那边平定,空出手来,一定要派大军平了那徐州,不管用十万还是二十万兵!”

    小匡点点头,他也是这般想法,区区徐州一个土豪,比起偌大天下算得了什么,在这个时候猖狂,无非是欺负大明各处用兵,腾不出手来,真要有了余力,转手就能灭杀,不用这么担心。

    不过来这个值房一次,除了禀报公事之外,私事也是要说的,他也有自己的差事要做,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也只有在见面时候尽可能的禀报交流。

    “老祖宗,封五殿下为信王的事情已经定了,说是八月下旨,孩儿觉得万岁爷和五殿下兄弟情深,是不是也该过去奉承奉承,也是为日后铺一条路。”小匡建言说道。

    “咱们就一个主子,伺候好万岁爷就比什么都强,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万岁爷正是年轻的时候,现在不急,晚几年也就有了,那五殿下早晚要去外面就藩的,你联络他做什么呢!”魏忠贤回应的很是严厉。

    小匡只是恭顺的低头说道:“老祖宗教训的是。”

    皇宫内最要紧的人物就是天子,他的好恶可以改变局势,把握准了才能长保富贵,这第二要紧的往往就是太子,这储君是将来的皇帝,巴结奉承好了,以后的富贵也是不愁,所以内廷二十四衙门都知道奉承储君,各个大珰的义子徒弟往往都会派到储君身边伺候。

    可天启皇帝到现在还没有子嗣,而且宫内众人都知道,这位万岁爷不怎么喜欢女人,反倒是在那些年轻俊美的小宦官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这可是生不出孩子的,若是一直如此,天启的亲弟弟五殿下朱由检就有了继位的可能,对于帝位承袭这样的大事来说,有一分可能就值得下注,但小匡也知道,魏忠贤很厌恶旁人谈这个话题,他一直很坚定的认为,天子早晚会有子嗣,到时候再做安排就好。

    因为这个想法,魏忠贤对朱由检也不怎么喜欢,一直觉得这朱由检到现在还没有就藩,是别有所图,却忽略了天启一直不愿意让这个弟弟离开,而且消息已经确定,即便封了信王也一样会留在京师内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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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明一代,皇帝诸子,只有太子才会有相对完备的教育,会有教习和侍读,而其他皇子往往要等到就藩后才会接受教育,那时候有老师和王府长史督导,总比在京城要好得多。

    皇弟朱由检照例是没有老师的,不过天启皇帝对这个弟弟关爱异常,特意安排翰林学士前往教导,可翰林院的诸位才俊都是等着做尚书和大学士的,谁也不愿意在一个无谓的藩王身上耗费精力,你教导的再好,这皇弟朱由检再亲近感激,又有什么用处,等到就藩的时候,难道堂堂学士还要跟着去做王府长史,那岂不是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翰林院对这个安排也是敷衍了事,安排了一个马上要致仕返乡的老学士过去,这人也是时运不济,本以为进了翰林院前途无量,却接连得罪了要紧人物,一来二去就只能在里面蹉跎了,被打发过来教导朱由检,他也没下什么工夫,只是教对方读书识字,偶尔兴致来了,才会发发感慨。

    “师傅,这天下间辽东被建州女真鞑虏肆虐,西南土司反乱,河套又有动荡,这那一处的祸害最大?”皇弟朱由检很是好奇的问道,因为人在京师,又时常伴随天启左右,时局政事他倒是了解的很,经常对这个提问。

    不管怎么敷衍,教授皇弟功课,面子上总是要做得周全,外人看起来也挑不出错处,不过这一次朱由检询问,那学士却严肃起来,颇为郑重的说道:“殿下,什么建州女真、西南蛮夷、河套蒙古都不过是疥藓之疾,那徐州才是心腹大患。”

    皇弟朱由检才十一岁,听到这个顿时愣住,有些迷糊的问道:“师傅,这徐州不是太平地方吗?那是大明腹心之地吧?”

    “殿下或许不知,那徐州有一豪霸赵进,他练私兵运私盐,还插手漕运,这赵进行事残酷强横,又善于勾结地方贪官污吏,明面上做大明的保正,私下里却对抗官府朝廷,横行不法,对徐州地方上残害极大。”这师傅说得义愤填膺。

    朱由检听得瞪大眼睛,开口说道:“这样的豪霸为什么不捉拿下狱,还任由他横行不法。”

    那师傅叹了口气,满脸痛惜的说道:“殿下,这赵进狡猾之极,善于钻王法的空子,当地官府士绅都被他买通,对其多有包庇,现在朝廷各处用兵,又腾不出手对付他,这才任其做大。”

    不得朱由检再问,这师傅慷慨激昂的说道:“那些外族鞑虏不过求些财货粮食,咱们大明富有四海,给他们些也就打发了,可赵进这等豪霸却是心腹大患,他们一口口吃大明的肉,祸害的是大明的子民,更掐住了大明的命脉,若有异动,当真是大祸啊!”

    “殿下你想,那鞑虏异族不过是虎狼,给他们几块肉喂饱了就是无害,可这徐州豪霸却是病症,这病症越来越坏,可是要命的,攘外必先安内,这是至理名言!”那师傅讲的起了性,随意发挥开去。

    朱由检带着稚气的脸上全是惊骇,然后颇为郑重的点头说道:“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和皇兄说,让他出兵剿平这乱贼。”

    那位师傅笑着点头,站在朱由检身后的一名中年宦官本来一直低头,这个时候抬头看了眼,却是暗自撇嘴,这师傅的来历他们当然清楚,却是淮安府山阳县人士,出身豪商之家,这学士家里经营的就是粮食,和漕运干系极大,说白了就是吃漕粮这一路的,赵进控制漕运之后,这些吃漕粮漕运发家的豪商都吃了大亏,一直和赵进不对付的也是他们,自家吃亏,这位教授朱由检的老翰林自然要全力诋毁。

    若放在平日,这老翰林说说也就说说,无非过过嘴瘾,这藩王就藩之后也做不了什么,可眼下不同,司礼监提督东厂太监魏忠贤魏公公对徐州的话题极为忌讳,而且这朱由检时常和皇帝见面,这个话题就是麻烦了。

    不知道是朱由检和天启皇帝提过,又或者是有人报信过去,那位老翰林讲完这个之后没几天,就被寻了个由头打发致仕回乡,而朱由检的文字功课则由内书房出身的写字宦官教授。

    “殿下,你这是做什么呢?”曹化淳看到朱由检正在屏风上写字,连忙过去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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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徐州和建州

    曹化淳本来是司礼监太监王安的义子,是宫内的红人,可王安被魏忠贤逼死之后,他也就被打发到这边来,而且日子越来越难过,说是马上就要被发配到边疆做事,曹化淳倒是个忠厚性子,顾念家人喜欢孩童,对朱由检一直是尽心尽力的照顾,双方感情很是不错。

    “曹伴伴,我在屏风上写几个名字,让自己一直记得,有机会和皇兄多提提。”朱由检很是郑重说道。

    曹化淳苦笑了下,他知道朱由检这个习惯怎么养成的,却是有宦官给朱由检讲述水浒故事,讲到那徽宗在屏风上写四大寇的名字,结果朱由检就养成这个喜欢,上好屏风被墨涂了好多块,不过屏风是小事,身为亲藩不安心享福,而总对国事发表意见,这可是取祸之道。

    “殿下,万岁爷愿意听殿下讲这个,可其他人未必愿意,到时候恐怕会对殿下不利,奴婢还不知道能在殿下身边伺候多久,殿下一定要谨慎啊!”曹化淳压低声音劝道。

    皇宫大内,人心凶险,朱由检虽然年纪不大,可也比心智成熟许多,听到曹化淳的话,沉思片刻之后用力点头,开口说道:“曹伴伴,我记得了。”

    “封殿下为信王的旨意八月就下来了,等到那时候,殿下可比现在好的多。”曹化淳笑着安慰了句,瞥了一眼屏风上,却见到上面写着四个歪歪扭扭的字,却是两个地名,一个是“建州”,一个是“徐州”。

    “皇兄总是念叨辽东建州女真,每次说起来都很发愁。”朱由检开口说道。

    曹化淳点点头,微笑着说道:“殿下操心国事,可惜以后只能是个藩王..”说下半句的时候,曹化淳情不自禁的放低声音,知道自己失言了,可在这时,却情不自禁的闪过一个念头,万岁爷不在嫔妃身上下力气,要是没有孩子的话..。

    想到这里,曹化淳自己摇摇头,先保全自身,再说其他,万岁爷这么年轻,有孩子还不是随时的事情,想那么多何苦来。

    ************

    在徐州的喧嚷热闹中,徐州州城的大牢被提走了一批人犯,他们被押送着去往骆马湖东岸的流民村寨,这批犯人倒是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只是被押送的时候嘴被扎住没办法发声,而且专门配备了人数相等的团练押送,不少人都看到这批犯人边走边大哭,只是发不出声音来。

    这批人犯在赵字营上层并不是什么秘密,他们是潞王王府派到徐州的各色人等,有王府属官,也有王府仆役,还有什么王妃的亲戚等人,来的时候都以为可以作威作福,从徐州身上敲出一大笔好处来,却没想到直接被投入大牢关押紧闭,每个人都在那边叫嚣自己是王府来人,碰他们就是谋反,是杀头抄家的大罪,可在牢里最多换来一顿打,饿几天肚子,渐渐的大家都是害怕了,这么无法无天,天知道会不会要他们的性命。

    不过最后的处置是按照流民俘虏对待,不得离开所在村寨,因为这些人连灭口都没必要了,且不提潞王王府已经几个月没有再派人过来,鲁藩灭门的消息传开,潞王王府上下自然能猜到些,惊惧非常,居然隔着几层委托河南的商人来打招呼,只说自家派来的人都已经找到,却是在河南境内遭到了绿林强盗的毒手,尸首已经收敛,和赵字营没有关系,从其那些都是误会笑话,不必当真。

    按照内卫队从卫辉府传回的消息,潞王王府周围戒备森严,官军一时间没有,他们自己开始花钱纠集民壮团练护卫,虽说没什么用处,壮壮胆总是好的。

    赵字营从不把潞王王府那边当成威胁,双方隔着个黄河不说,还有几个府在中间,潞王王府再怎么多事都不会对赵字营造成实质的威胁,而且潞王王府的那些民壮团练什么用处也没有,赵字营内卫队一直在收买潞王王府内部的人,对付他们可就和对付山东鲁王完全不同了。

    平定闻香教流民造反的官军还没有散去,赵字营云山行在兖州府的经营就已经开始,首先是私盐生意,赵字营势力范围之内,所有盐货生意都要从严黑脸他们几人手中走,然后是粮食生意,控制了漕运这一段,等于是把握住兖州府粮食生意的命脉,让赵进他们意外的是,济宁城内三家属于鲁王王府的粮行居然被衍圣公孔府买走了一家。

    曲阜县距离济宁城和滋阳城都很近,这场流民大乱的前因后果他们想必清楚的很,居然还是敢在老虎嘴里夺食,这份胆量实在让人意外,而且云山行拿下其他两家粮行的时候,也没有预先判断的那样容易,明里暗里都用了手段,还多花了银子,这才拿到。

    “..他们脑子坏掉了吗?”对这个反应,赵进和伙伴们只有这一个想法。

    不过赵字营的战利品不是那么容易吃下的,在济宁要做粮食生意,尤其是要做大宗粮食生意,必须要和漕运上挂钩,水路船运花费低廉,陆路车马则是成本高昂,更别说水路可以调集来自南方的廉价粮食,这价钱就可以压的更低。

    云山行派去济宁的掌柜一边派人禀报赵进,一边下令漕运码头,不准接衍圣公孔府盘下那粮行的任何生意,没什么不然,因为大家都知道后果,所以孔府尽管盘下这个粮行,却一桩生意也做不成。

    “从前大哥总强调手续齐备,规矩做足,小弟一直觉得麻烦,现在才知道这种做法的好处。”王兆靖忍不住感叹,如惠也是同样的看法。

    赵字营拿下兖州府西部各州县的田地,没有恃强霸占,而是一笔笔银子花出去购买,虽说大部分田地已经没有主人,只需要在官府花一笔小钱就可以拿到地契田契,而且在大胜之后,赵字营完全可以大摇大摆的强占,从民间到官府,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大家都想活得长些。

    可局面这么一安定,孔府派出的买手和管事就在鲁王王府田庄所在以及流民生乱的各处,大肆收购田地,衍圣公孔府在山东和鲁王王府经营的一样久,何况齐鲁尊奉孔孟,地方官吏又都是靠着儒家经典考取功名做官,孔府的面子比鲁王王府还要大些,如果赵字营手里没有田契地契,这上面肯定会有纠缠,没有人敢和赵字营这样的大豪硬碰,可麻烦事少不了的,搞不好还要惊动官军,到时候又要刀光剑影一番,即便赵字营这样的实力,在这次大战后也要休养生息,也要消化战果,不想再次大打出手。

    所以赵进这按照规矩做事,这次就占了大便宜,衍圣公孔府有再大面子,再怎么不甘心,也没办法强夺已经有主的田地庄园,想要来硬的,那就是个笑话,你在这样的豪强面前还敢动粗?

    “这次把闻香教这个敌人打垮了,但又竖起了新的敌人,衍圣公孔府,那些想要在鲁王王府遗产身上啃一口的山东官宦士绅,这些肯定会看我们不顺眼了。”赵进对这个想得很清楚。

    经历过这么多次,赵进的伙伴们也想得很开:“咱们地盘大,碰到的人就多,自然敌人也多,他们无非是借着官身压人,这富贵威风,在咱们徐州身上不好用。”

    现在赵字营已经控制了兖州府三分之二的地盘,剩余三分之一,也就是邹县和滕县为边界再向西的区域,也就是费县和沂州一带,那边已经是沂蒙山区,进出都不怎么容易,平整土地不多,价值远不如西边。

    在所控制的这些州县土地上,本地士绅土豪即便心有不满也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他们都已经在闻香教反乱中大伤元气,又知道赵字营的强势,江湖绿林,响马杆子更是不敢有任何的妄动,依附于闻香教的那些,不是被全灭,就是被抓取做农奴,其余的都知道赵字营的实力,或者干脆就在赵字营控制之中。

    不说别的,兖州府江湖道上两股实力最大,一个是漕运相关,一个是私盐相关,这两伙实力的命根都被赵字营牢牢掐住,早就臣服了。

    “..。小的和几位忠心教众来到济宁这边,找到从前相熟可靠的人手,去往各处收拾整顿,却没想到济宁、滋阳和郓城一带,已经有人在那里传教,尽管行踪诡异,可还是能查出来源,沂州南无量教,青州府棒槌会,还有原来的白莲教..”

    这是郑全和尤振荣几人在济宁那边传回来的消息,暗地传教,组织煽动百姓的闻香教被打垮,从前被挤压的其余教门又是迅速扩张渗透进去,而且他们对赵字营都是敌视的态度,在这些地方上的教门看来,赵字营所做和他们没什么不同,无非是钱粮刀枪更多,对这样彼此竞争的实力,自然不可能臣服或者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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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书评区猪形树懒读者的建议,那个时代的加工能力做不到批量化,然后没有什么公差,这就决定了你定装弹药在不同火铳的效果不同,很多事,我们都要考虑到当时的加工制造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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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4章 不算暗流

    “..先在济宁那边扎根,等站稳了再慢慢动手不迟,他们以为闻香教能闹出这样的声势,他们也能照做,那就且看吧!”对这个事情,赵进和伙伴们都是很恼火,不过现在也不是急着动手的时候,地盘突然扩大,虽说接收田庄的人马已经一队队的出发,船队奔行运河之上,可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在赵进打开济宁城,奠定胜局之后,跟随出战的各路家丁就开始议论,在徐州这边的也在猜测,那就是赵字营又要扩张了,这倒不是听说了什么风声,而是从上次团、连、队体制确立,三个团建立,这个架构已经不适合赵字营现在的规模了,火器连队和四个大队,以及巡丁大队的出现,都是对这个架构的改动,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从架构建立到现在,赵字营的地盘扩大了几倍,原本只是驻屯治安的团练也开始参加战斗,这些都是要有安排,一次次战斗下来,很多团练经历的实战并不比家丁们少,表现也很是不差,徐州义勇和各处附庸武夫也都不差,这些人肯定不能长就让他们低于家丁。

    而且五大学堂的建立更让这个体制必须改变,不然的话,学堂内的学丁学成出来,他们的身份难道要比这些见血厮杀上阵的前辈高吗?除了赵字营各团各队的家丁团连,云山行这边也是如此,以赵字营现在的势力范围,总店分店这样的体系已经是不适合了,不说别的,单说各处田庄,这些田庄目前也归在云山行下属,由一个个分店管理,可这么多田庄就是一个个小规模的州县,管理这样的单位,不能用经营商行店铺的方式去管。

    事实上,云山行内现在已经分为了几派,正常经营店铺买卖贸易的是一派,清江大市、徐州盐市和集市这边又是一派,然后各处云山分店是一派,专门负责田庄的云山分店又是一派,每一派各自利益不同,做事的方法和人丁来源不同,彼此争执不休。

    赵进也不愿意把话挑的太明,其实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这三人其实已经代表着云山行系统内的各个派系,他们和赵字营武夫集团之外的各方有这样那样的纠葛,严格说起来,余致远那边勉强算是一个小系统,算进这边,就更加复杂。

    尽管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做事,为了让赵进能走得更远,让赵字营的实力更大,可做事的方法不同,彼此之间需要的资源,要达到的目的,都有不同,冲突矛盾也都是难免的。

    扩张机构,梳理体系,让大家都有更大的空间,让架构和程序更加合理,这已经是赵字营目前必须要做的,大家猜自然也能猜到。

    赵字营又要开始重定架构,外扩蔓延,这个猜测让每个人都是心情振奋,赵字营大一些,大家向上的空间也就大一些,更不要说,这些年大家立功辛苦,也该有所回报,这论功行赏,总是让人兴奋激动,这猜测一方面是猜测,另一方面也可以看做大家的呼声,大家希望自己的想法传到赵进耳中。

    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赵进明确表态,大家各安其位,努力做事,目前这扩编之事正在商议,等出了定论就立刻开始,明确的消息放出来,赵字营上下当真是欢天喜地,更有人急忙活动了起来,虽说赵字营的体系公正合理,可大家都是徐州本乡本土,总有些相关各方和赵字营有这样那样的关系,和赵振堂等父辈人物有交情的就不必说了,各家门槛都被踩烂了,有效无效,总归试试不亏。

    恭贺的热闹渐渐散去,那艘福船也重新被拖拽离开,南下入海,徐州各处都走上了正轨,忙得热火朝天,大量的物资装船运送到山东那边,有积存的粗细粮秣,也有徐家打造的各式农具,赵字营在山东建立的各处农庄,眼下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是不住的向里面贴补钱财粮草,山东各处也在忙碌不停,希望在今年能收获一季粮食,彻底站稳。

    赵字营各团各队也不是屯驻休整,很多人发现往来于何家庄的快马比战时还要频繁,然后赵进身边的亲卫首领吉香也率队南下,很多人都以为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不过直到最后也只是发现是董冰峰和周学智赶回来,原来这就是一次临时的换防。

    “..没能和大哥一起平定流贼,这真是遗憾,兄长们和流贼大战,小弟却在后面享受太平,真是..”来到这边,董冰峰先说了这个。

    之所以说这个,首先是真的遗憾,毕竟赵字营盘子扩大之后,兄弟们并肩作战的机会就越来越少,第二则是为了这扩编,此次大战流贼的功劳想必在接下来的扩编和提升中份量很重,董冰峰不担心自己会被亏待,可也要为手下的连正队正们争一争。

    “我们在前面开打是功劳,你守好南直隶这也是功劳,没有南直隶的根本,咱们什么都不是。”赵进这句话为董冰峰宽了心。

    “再说了,你在这边也不是怎么太平,不是差点打起来吗..。”赵进率领第一团、第二团、亲卫队、第一大队、第四大队北上山东,第二大队驻守徐州,第三大队在邳州随时准备前出滕县,第三团也从清江浦北上,这样调动根本瞒不住人,大家很容易就能判断出赵字营控制的各处空虚。

    南直隶江北各处的官军,除了徐州参将所部之外,凤阳兵马、狼山兵马和泰州的巡抚标营都和赵字营势不两立,平时是慑于赵字营的实力不敢乱动,在这个时候,自然会觉得机会到了,在董冰峰率领的第三团离开清江浦之后,凤阳中都的兵马、狼山副将所部,凤阳巡抚标营各部,都开始了调动。

    这些官军的调动同样瞒不过赵字营的眼线,所以董冰峰的第三团走得不快,随时准备回师清江浦,李五率领的第二大队也做好了南下凤阳的准备,让局势稳定下来的是黎大津的安排,他直接让正在训练的巡丁各队在清江浦周围做行军队列演练,一队队开出回返,展示武力。看着这一队队气象森严,装备精良的巡丁,心怀鬼胎的各路官军盘算了下都是暂时不动,观望风色,还没等他们进一步动作,赵进大胜回师的消息也是传来,到这个时候,局面彻底安定了。

    “让大香去替你,是给你放个假,回徐州和父母团聚下,也和兄弟们见见面,咱们大伙真是好久没齐聚了!”赵进笑着说道。

    董冰峰很是感激,又是说道:“从前大哥是徐州和清江浦两头跑,等局面安定,大哥恢复了这个规矩那见面的机会可就多了。”

    “以后恐怕还真是要常在这徐州了,济宁在手之后,徐州恰好就是济宁和清江浦之间的中心,我只能坐镇此处,随时准备机动。”赵进否了董冰峰的想法。

    那边董冰峰去见陈昇和其他伙伴,王兆靖、如惠又是急忙赶来,赵进喊周学智回来,可不是为了让周学智回家看看,他全家早就搬到了清江浦那边,只有大儿子在学丁队做事。

    “在骆马湖东岸的流民庄园里,懂得纺线织布的人不下两千,这次俘虏里四千五千恐怕不止,懂得种棉花的人就是更多,山东兖州府那边本就有种棉的传统,棉田不用操心,骆马湖东岸的那些庄园里也可以种出棉花,而且收成还是不错,那么咱们手里就有了两块稳定出棉的来源,又有近万可以纺纱织布的劳力,这棉布生意大有可为。”赵进先起了个头。

    说起来有些矛盾,农户百姓那里有钱卖布裁衣,还不都是自家纺线织布,然后做衣服自家穿,这手艺就是这么出来的,往往都是些青壮妇人操持,而在这次流民之乱中,青壮妇人活下来的很多很多,她们就是最好的劳力来源。

    “的确是大利!”周学智脱口说道,王兆靖和如惠两人也是点头,在出征之前,赵进已经和他们说过种棉织布的事情,他们自然也对这种棉织布的方方面面详细了解,知道的确是泼天一般的大利,这金山银海四个字在徐州,在赵字营身上用的太多,可用在这个上面,也是正好。

    这次周学智从清江浦赶过来,就是带着关于棉布的各方消息,大家一同来参详的。

    听到赵进说出那近万人纺纱织布,几个州县全是棉田的宏大前景,见惯了财货的周学智激动的满脸通红,声音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颤抖:“老爷,属下在清江浦调查,咱们这边若能有千人纺纱织布,加上余公子贩来的松江棉布,这山东、山西、北直隶和河南的棉布价格就在咱们手中了,如果真能做到万人织布,州县全是棉田,那这天下间的棉布生意咱们也能说得上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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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了一下午白茶,然后一夜没睡,这一天怕是要耽误了,下午那一更会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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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5章 棉、布、人心

    赵字营的风格是质朴,没有人吹嘘说大话,可还没有深入细聊,这周学智居然就说出了几个省和整个天下的大话,实在让人震撼,可也让人看到了这里面的前景,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当然明白这种棉织布的要紧,不然赵进也不会把这件事放在扩编改制之前来谈。

    “无农不稳,无工不富,这话说得真是不差,辛苦种地的粮食仅仅是维持住温饱,想要发财致富,还得靠着工场商号。”王兆靖情不自禁的感慨说道,赵字营这边真正的大利来自于几个大集市还有烧酒、私盐,这都是匠造贸易的营生,也难怪王兆靖这般感慨。

    “还有无粮则乱,这才是最要紧的根本!”赵进笑着接了句,没有粮食,徐州就没办法维持这么多脱产的家丁团练,没有粮食,也谈不上什么扩张,即便是抓到俘虏,也没办法真正用上,可有了粮食等于是掌控生死,自然牢牢把握。

    闲谈几句,周学智就拿出厚厚的一本账簿,王兆靖和如惠那边也都是摊开纸笔,这等大事,需要记录谋划的一定不少。

    就在赵进去过荒草滩,知道各个村寨开始纺纱织布之后,就立刻给在清江浦的周学智下令,让他调查棉布相关的方方面面,清江大市如今算得是大明商货贸易的中心,所谓“天下行价,只在此出”,已经是掌握了许多货物的定价权,把握住了商贸的源头,这天下间的商人,只要你做到了一定的规模,在一省或者几府之地有名号地位,那么必须要派人来到清江大市这边,那怕你不在这边开设店铺,定期抄送价格快马送回本处也是必要的,不然就要在贸易上吃大亏,或者被别人占去先机。

    在这样的局面下,也算是某种必需品的棉布,他的大宗定价的权力,由原来的松江府,越来越朝着清江浦转移,在这样的情况下,大批江南豪商也过来开设商号,对棉布生意的底细,在清江浦这边很容易就可以调查清楚。

    松江棉布所谓衣被天下,每年外销棉布千万匹,这些棉布五分之三甚至更多,都是去往长江以南各省,高丽、倭国、南洋诸国,还有暹罗、占城、缅甸等国,北地几省的销量反倒不那么多,这个原因倒也简单,富豪穿着绫罗绸缎,穷苦百姓衣不遮体,只有一般人家才会买布裁衣,对比之下,南方各省的百姓要比北方各处富裕很多,销量自然也是巨大,至于倭国、高丽以及其他各处的买卖,那是一国之力,自然不同。

    卖到北地的棉布,则都是走海路和水路运销,松江沙船就有一项生意,就是装载棉布去往登州和天津各处,从前还要去辽东金州和营口几处,然后还有不少是顺着运河北上,再拐入黄河,运到河南这边去往山西、陕西,北地的棉布,有相当部分是被草原上的蒙古部落和辽东的女真买去,这样的生意也可以算得上交通敌国,认真起来要抄家杀头的,不过把持这些生意的往往都是边军将门,自然无人理会,而且清江浦各家商人谁也不敢对赵进这边有所隐瞒,这才打听的到。

    如此巨大的销量,松江府一地种植的棉花远远不够,何况松江府只有三分之一的地方适宜种棉,这缺口如何补上,自然要从天下间各处采买,除了松江府临近几处有棉田之外,这山东东昌府和兖州府以及北直隶的河间府和真定府,都有大量的棉田在,这些棉花汇集到运河上,然后一路南下到松江,再变成衣被天下的松江棉布。

    “松江棉布虽好,价钱也不低,北边几省远比南边穷苦,所以那边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这边就未必舍得,这等布匹到了关外口外的价钱更高,连蒙古各部也有些承受不起,如果咱们这边能产棉织布,销路是肯定不愁的。”周学智总算稳定了心神,开始阐述。

    他这话大家自然明白,江南各府富庶无比,工场连片,织工几十万,可那些织工是要有工钱的,棉花需要采买的,而赵字营在这两项上,可以做到某种意义上的免费,成本这么压下来,自然价钱上就有优势,不管怎么算,都比种田出粮要赚得多很多。

    “流民和俘虏都是我们的人口,不是我们的牛马,白用三年可以,以后就不成了,不过还是能做到比江南便宜。”赵进笑着说道,大家都是点头,抓来那么多俘虏,为他们建起田庄,并不仅仅是要把这些人当做农奴盘剥一辈子,而是让他们成为赵字营真正可以控制使用的人口。

    周学智点点头,又是跟着说道:“其实这也不必担心,倭国和高丽对棉布用量很大,只要咱们的船队建起来,专门吃这一路生意就足够了,而且即便是咱们大明之内,他松江棉布送过来,未必就有咱们的好卖,起码咱们一产棉布,河南和山东就不会落在别人手里了。”

    “还想不了那么远,这洋面上的事情一时间顾不上,懂得种棉的,懂得纺纱织布的,在松江和江南工场里的熟手织工,懂得造纺纱织布器械的,这些人一定要弄过来,不要在意花费,骆马湖东岸村寨自产棉布,从现在就要开始收购,放在集市和大市那边去卖,现在生意虽然小,但可以先试试水,也让客人们看看这棉布的成色质地,好让我们知道如何改进。”赵进轻拍着桌面,边拍边说道。

    赵进在那边说,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运笔如飞,把他说得每一句话都记下来。

    “去骆马湖东岸村寨收取布匹的时候要记得一件事,那就是公平买卖,在那里的庄户百姓已经不是我们的俘虏,而是我们的根本,和这徐州没什么区别,所以在那边做什么事,都尽可能考虑到两利,别光想着盘剥。”赵进徐徐说道。

    大家运笔不停,赵进的伙伴们都已经习惯了赵进说话的节奏,有时候说一件事,但往往会发散开去,不过赵进是赵字营的首脑,即便是他发散开去也是命令,而且这样的发散往往代表着胸怀全局,正是赵进该做该说的。

    “这个请老爷放心,在骆马湖东岸村寨即便公平买卖,拿到布匹的价格也不会高,最多也就是一笔工钱,那边的田地都是咱们的,出产也是咱们的,成本不过是手工而已。”周学智事先对这个有充分了解。

    赵进笑着点点头,随即沉吟着说道:“现在出身骆马湖东岸的庄头管事和团练们,要给他们自己的田地了,再这么不花钱的用下去,恐怕就要用出毛病来,可给了他们的田地,家丁们也不能亏待。”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花费。”如惠接口说了句。

    众人神情都有些郑重,赵字营给家丁的粮饷比给大明给下面兵卒的要少一半,好在发的足实,营内善待家丁,处置又是公平,所以显得比官军优厚很多,而且这边还挂着个家丁的名头,私家奴仆,给多少粮饷月钱自然是主家随心。

    不过,这名目关系开始可以含糊,大家都是饥寒交迫,这里又给好武勇悍的年轻人一条出路,谁也没有二话,而且赵字营在护卫徐州乡土,这更有了几分大义,但现在却不同了,赵字营各个团队有三分之二驻扎在徐州之外,几次大战也都是在徐州之外。

    家丁们在征战各处,打生打死,而且不是为了护卫徐州开打,是为了扩张,是为了惩戒,那么这主仆关系和护卫乡土的名义,就不怎么够了,赵字营眼下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他没有名分,不管赵进把这套架构弄得多么严谨森然,让大家对将来有多少期许和奢望,他毕竟没有朝廷和官府的大义,这只是他一家之兵,大家只是为了他一人征战。

    小范围、低烈度的征战还好,现在慢慢扩开,人心变化就有不同了,这个事情,陈昇、石满强都是跟赵进提过,但这件事大家说起来都觉得很不舒服,所以都当个忌讳,避而不谈。

    “..其实有军纪可以约束..”王兆靖说了一句,然后摇头沉默。

    如惠皱眉想了想,开口说道:“老爷,其实现在家丁们的连正队正这一级,对老爷都是忠心耿耿,因为他们手里有了田地,只要咱们赵字营在一天,他们的产业只会变多变大,他们的利益和咱们紧密相关,这法子好用,只是这法子要用在所有家丁身上,花费未免太大了。”

    说到这里,如惠沉吟了下,又是说道:“何况人心不尽,这次给了这么多,以后怎么办,老爷你对下面太宽宏了,不管是朝廷官军,还是地方上的团练,他们都是卖命吃饭的,能吃饱也就不错,老爷你这些考虑,是朝廷武将对自家亲卫家兵的做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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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6章 农垦、贸易、总管

    王兆靖和周学智都在缓缓点头,赞成如惠的说法,赵进则是摇摇头闷声说道:“大义名分,我们现在正在这个门槛上,相比于只是吃粮卖命,守卫乡土的团练乡勇,我们太大了,相比于靠着大义名分,天下王法的官军,我们又太小了,在这之间,就必须要厚恩厚利笼络人心,如果再上一层楼,反而不用考虑这个。”

    屋中略微安静,这“再上一层楼”的前景,尽管每个人都想过,可明说提起,大家还是觉得震撼。

    “大哥,当日里给连正队正们封赏,给云山行的掌柜管事们分红,也不是给所有人好处,却稳住了主干们的心思,让其他人看到了盼头,这次也可以用这样的法子..”王兆靖开口说道。

    只是话没说完,赵进拍了下桌子,露出颇为激赏的表情,点头说道:“刚才想左了,本就有现成的法子,你说得对,你继续讲。”

    王兆靖脸上浮现笑容说道:“给那些年头久,有功劳的家丁封赏,给那些出战次数多的团练们土地,让大伙知道大哥你不会亏待做得好的,有本事的,把大家的干劲激起来,一年一次或者几次,这么分散开出钱出田,咱们赵字营承受得起。”

    无非是循序渐进的法子,拿出部分好处,却可以激励整个集体,大家都是点头,赵进开口说道:“还要和大昇他们几个商议,定下后就开始做。”

    一直在边上没有出声的周学智这时开口说道:“老爷也不必为封赏发愁,这种棉织布一旦开始,金山银海滚滚而来,花多少钱都不在话下。”

    说完之后,众人都是笑起来,都是轻松的笑,想到赵字营赚钱的本事,想到现在工商两处的进项,大家突然就觉得轻松了,辛苦一年种田能得到多少,而这烧酒和商贸又赚了多少,再想想即将生财的海贸和棉布,实在不用操心。

    “今晚或者明早,把今天聊的东西整理成文书给我。”赵进开口说道,王兆靖和如惠都是点头。

    就在这时候,却听到外面家丁禀报说道:“陈二公子来了。”

    在徐州地面上,能被称为“陈二公子”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陈昇的弟弟陈宏,十七虚岁的年纪,却已经是赵进金库的总管,赵字营势力范围所有农工商的金银进出,全是由他掌管,只不过何家庄这边不方便设置金库,金库却是在云龙山上的云山寺内,在那边有三个连队的家丁和三个连队的团练轮换,而且徐州城内的力量也有随时过去支援的义务,陈宏带着一批可靠的账房在那里核算监督金银入库出库,每月会来何家庄这边报一次账目,陈家兄弟的父亲经常感叹,说自己养儿子和没养一样,大儿子整日里练兵,二儿子在寺里当假和尚,就没有在身边孝顺的,不过老人每次说这个的时候,都是满脸自豪。

    陈宏的到来让屋中几人都有些意外,赵进笑着说道:“是我安排二宏来的,外面都说咱们赵字营有文有武,现在文这一块的核心人物聚齐了!”

    听赵进这么讲,王兆靖、如惠、周学智和陈宏四人反应各有不同,陈宏先是给每个人行礼问候,听到这话,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笑着说道:“小弟就喜欢算账记账,和文没什么关系。”

    相比于陈宏这么直率的反应,王兆靖三人则是微妙许多,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又都是微微低头,赵字营的大概架构已经形成,军事那边自然有陈昇他们几人,而且位次分明,可文事这块却相对模糊,按照位次是王兆靖在上,可实际上他没有统管如惠和周学智的权力,而且他们彼此间所管事务也有交叉,甚至刘勇和雷财负责的内卫也和他们有交集。

    赵字营扩编改制在即,而且赵进也提到了要明晰架构,大家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和目的,也或明或暗的和赵进表达过,听赵进话里的意思,今天就有可能来谈这件事了,不然也不会把四人召集到一起来,平日里这四人很难凑到一处。

    如惠只是端起茶碗喝茶,王兆靖瞥了眼陈宏,又看了看如惠和周学智,最后看如惠的时间略长,周学智则是有些紧张,只是低头,陈宏却没注意这么多,只是盯着每人面前的记录好奇,不知道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赵进扫视众人,然后开口说道:“赵字营听名字都以为是团练乡勇的队伍,可咱们这赵字营除了家丁团练之外,还有大批的作坊、田庄还有商行,除了这领兵作战的武事,还有治民兴农贸易匠造各个方面的事务,没有家丁团练在前面厮杀战斗,也就没有咱们这些产业生发,可没有这些农工商的人丁和出产,家丁团练穿不起铠甲,骑不得战马,甚至连饭都吃不饱,赵字营的农工商事务的重要,比起家丁团练来丝毫不差。”

    被赵进这么一说,众人都情不自禁的坐直了些,在赵字营势力范围内,大家都觉得家丁团练最为重要,甚至连云山行、田庄和作坊的人也都是这么想,毕竟家丁团练那是拿着性命去拼,大伙只不过正常做工做事,根本没办法比,今日里赵进的肯定,却让大伙的心气高涨起来。

    “这么重要的事务,现在却有几个弊端,一个是权责不清,很多事,你也能管,我也能管,二是交叉混杂,云山行、田庄、作坊不知道自己该经营什么,有几处是什么都做,自以为毫无遗漏,实际上却是没办法专精,我在山东的时候就在考虑此事,想要把这些事务,分为农垦、贸易、匠造三项,专人专管,再设一名总管,这总管并不是总理一切事务,而是在我身边上传下达,负责文书机要大小事宜,类似幕僚师爷的角色。”

    几个人全神贯注的听着,赵进说出一个位置,几个人或者彼此交流,或者沉思不语,大家尽管都是神色不动,可又有些忐忑不安,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安排。

    赵进说完这些,又看了看众人,开口说道:“匠造这一块包括烧酒、织布、以及铁器,这一块我交给徐厚生来管,他毕竟对这个有专精,其他几个位置,我想问问你们自己的想法?”

    听到赵进这句话,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对视一眼,都是从座位上站起,躬身说道:“请大哥(老爷)做主就是。”

    “应该是我来做主,可我还是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你们想想之后就说。”赵进说得很坦诚。

    众人又是看看,王兆靖却先开口说道:“大哥,二宏这边就没有安排吗?”

    “当然有安排,二宏执掌金库,云山行那通汇通兑的营生以后也要交给他来管,他会比这几个职务低半级,但直接归我统辖。”赵进回答说道,他早有安排了。

    王兆靖点点头,陈宏起身谢过,他倒是没什么情绪变化,因为给他的位置本就是正在做的,而且这个低半级但直接面对赵进的位置,也是目前的情况。

    说完这个之后,屋中却又是安静下来,如惠又要端起茶碗,若有所思的伸手,却差点碰翻了茶碗,这变故让如惠哑然失笑,看了眼周学智之后开口说道:“三爷先讲。”

    “对,对,三爷先讲。”周学智也反应过来,跟着说道。

    王兆靖攥了下拳头,神情严肃的开口说道:“大哥,小弟愿做这个总管,为大哥鞍前马后,操持文墨庶务。”

    赵进点点头,如惠则是有些意外,他本以为王兆靖不愿意做这个事务繁杂却没什么实权的总管,如惠已经准备去做这个了,王兆靖这么一说,屋子里刚才有些凝重纠缠的气氛顿时轻松不少,如惠和周学智对视一眼,周学智笑着抬手示意。

    “老爷,属下愿管农垦。”如惠郑重说道,周学智笑着站起说道:“那属下只有管贸易了。”

    “好,从你们这般表态我就知道,咱们赵字营没有不胜的道理。”赵进赞叹了一句,三人彼此谦让又各选所长,这个结果正是赵进想要的,可实际上,这三人每一项都可以管,每一项都有经验,赵字营摊子还没有变大的时候,自然没必要各司其职,其实真正开始专精起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

    赵进直接开始了正题:“不要从农垦和贸易这两件事的字面上去看,农垦这边要管着各处田庄,督导他们勤劳农事,要让他们兴修水利,要管着他们的婚丧嫁娶,要维持治安,要为贸易匠造和家丁团练提供人力,你就是官府,我要给你比官府还大的职权,现在咱们赵字营也算有一省之地的地盘,如惠你就好像那一省巡抚,下面各庄园的庄头就是那知州知县,他们要做的事情,我们都要做,而且还要做得更多更全更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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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进平凡一生,没想到在明末有了新的开始 他要在历史上留下自己的名字 凭手中矛,平万里河山,这就是大明武夫大明武夫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明武夫,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明武夫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