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7章 人心善变
“谢先生放心,临清州城内外,东昌府各处,连同济南府尊奉这边的那些分会,都已经作了布置,按说已经发动了。”沈智肃声回答。
谢明弦晃晃手里酒杯,神情完全轻松下来,那边沈智沉吟一下,又是开口问道:“教尊曾有令谕,说东昌府这边交由谢先生暂管,到时候再给个名义。”
“我要回郓城,这边交给别人来管吧!”谢明弦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智,颇为轻松的回答。
木淑兰失踪的第二天就被察觉了,在城内和城外几处都有惨案,上百少年都被屠戮,鲜血被放得干干净净,城内木淑兰的住处也是如此,少年少女都是惨死,鲜血流干。
这样的案子透着诡异,积年办案的老捕快也觉得心底冒凉气,平民百姓听到更是害怕惊惧。
随即就有消息流传,那木淑兰不是什么圣姑,而是妖魔所化的妖女,她之所以积德行善,就是为了假借闻香教的名头,抓捕童男童女喝他们的血,用来增长自己的修为。
这等传闻实在是玄乎,可那么多尸首摆在衙门门前,摆在城外庄子空地上,看过的人回来失魂落魄的描述,又怎么可能有假的。
再然后,临清州内外开始有百姓告官,说自家孩子失踪多日,开始以为是拐子拐了,现在想想,会不会被这妖女抓去吸血做邪法了?
消息自临清州蔓延开来,各处的消息又是向这边反馈,不仅是临清州这一处有这样的案子,府城聊城,高唐州以及各县都有孩童失踪,又有有心人发现,凡是这圣女,不,妖女木淑兰去过的地方,就有孩童失踪。
孩童失踪,被抓去吸血,又有城外的惨状实景,由不得让人不信,看到之后各个胆寒心惊,谁还会想到那些丢了孩子的是什么时候丢的,或者真丢了假丢了,至于各处流传的消息,那更是越传越离谱。
偏生此时木家人全部消失不见,亲信护卫和教众死的死,散的散,剩下的人也被兖州府和济南府过来的人收编,根本没有人出声辩解。
人心脆弱无情,先前大家感激感念木淑兰做的种种善事,治好多少人的疫病,怎么出面筹集粮食棉衣赈济贫苦老弱,恨不得天天烧香供奉,可这个消息传出来之后,从前这些善事都成了掩饰作恶的幌子,想起就让人后怕,这那里是什么圣姑菩萨,分明就是妖魔鬼怪。
有了这个先入为主的印象之后,多少和木淑兰毫无干系的案子以及传闻都成了木淑兰做下的事情,甚至连这辽饷都成了木淑兰做下的恶事,还有人说什么木淑兰在京城皇宫里有一个分身就是那个郑贵妃,蛊惑驾崩的万历皇爷不上朝,还弄出辽饷,并且做妖法连泰昌皇爷都弄得驾崩了,就是为了祸乱整个大明天下..
消息越传越匪夷所思,连街上的流民灾民都对木淑兰愤恨厌恶,前些日子得了吃穿赈济,还感激的跪下磕头,觉得这木淑兰和观音菩萨差不多,可现在,每个人都恨不得去木淑兰住处吐上一口唾沫。
一个个消息出来,终于有人讲了,这是兖州府有大神通的真人徐鸿儒看不下去了,出手拿了这木淑兰,准备做法镇住除妖,然后就不用担心再有什么祸事,再有什么孩童丢失被吸血的惨案了。
怪不得两边都是闻香教却是水火不容,现在大家总算知道了,敢情兖州府那边是正统,东昌府这边的是幌子,天可怜见,那兖州的徐真人大家早就知道名头,果然悲悯世人,出手救咱们来了。
消息不断流传,改换门庭被兖州府招揽的人越来越多,说起来,的确让人唏嘘,木家经营这么久,就好像海边的沙堆,潮水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临清州官吏士绅来说,谁来传教拜神,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只要别闹出乱子,能安抚百姓,能把信这个的上上下下哄好,这就足够了,徐鸿儒派来的一干人也懂做的很,最初的几个乱子压下去之后,地面上就一下子平静起来,再没有什么大案出现。
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足够了,士绅们平时捐献的银钱也开始恢复起来,财雄势大的李巡检家给的格外多,其中原因大家也都是知道,死了那么多人,他家李玉良却回来了,现在正被关在家里禁足。
不过李家却有几个心腹家人知道,自家少爷被禁足第一天之后,就拿了自己积攒的零花银子,偷了家里一匹马,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李玉良可是李家的命根子,李巡检在临清州又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外面的传闻也瞒不住他,知道是闻香教的大火并,偏生自己儿子和其中一方纠缠的很深,被放回来已经算是给面子了,如果再闹出什么事,死路一条也不是不能,所以李巡检一边封锁消息,一边派出人到处寻找。
这天气已经冷了,运河封冻,山东地面上又不太平,一个年纪不大的孩子骑马跑出去,实在是让人担心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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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没有人顾得上徐州了,或者说,没有人能管得了徐州了,赵进在这里实实在在的发号施令。
新设了五个大队正的位置,除了明确张虎斌的大队正之外、鲁大、李五和李和、黎大津四个人也都有了大队正的衔头,一个大队有六个连,两个连是家丁,另外四个连是团练,装备和耗费也按照家丁和团练的分别来计算。
不过黎大津这边手下是没有六个连的,他只不过有这个职衔,然后跟着内卫队办差,算起地位来,黎大津在内卫队已经仅次于刘勇和雷财,大家对这个都没有异议,毕竟冒着生命危险潜伏在南京,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大功一件。
张虎斌这个大队正手下也是没有家丁连队的,马冲昊率领各队人马冲到徐州期间,他在骆马湖东岸庄园的确编练出了一千家丁,只是这些家丁都作为新编大队的连队使用,但张虎斌管得人更多,清江浦那十六个连的护卫团练,已经明确在他的手下。
董冰峰率领第三团去清江浦、石满强率领第二团去骆马湖流民庄园,陈昇第一团留驻徐州,鲁大的第一大队去孔家庄,李五的第二大队去宿州,李和的第三大队在邳州,将赵字营的实地护卫完全。
而吉香的亲卫队这次也有扩编,八个连的家丁加上马队和弓队,总人数上已经超过了其他各团,只不过这亲卫队是赵进直接指挥的,吉香更多时候只是做一个副手存在。
除了这几个明确出的编制,有人传说,赵进的几个堂兄弟,赵完、赵松还有赵十一也都有了大队正的衔头,不过这个说法没有得到什么确认。
也有人说,成大虎这次在清江浦也立了大功,现在也是大队正了,但内卫队的消息一向封闭,很不好打听,仅仅是传闻,没有任何人确认过。
大家都知道家丁比团练要高,能从团练到家丁这个位置就是升级,家丁编制的队正,怎么也能在团练这边做个连正,而家丁编制里的连正,那可以说是前途无量了,将来肯定能独当一面。
不说别的,现在那几个大队正和团正区别在那里,也就是小一号而已,各自镇着一个地方,将来的荣华富贵可想而知,但家丁编制里的连正去做什么团练的大队正,这个就不好说好坏了,现在管着几个连团练的人不算少,那姜木头,那成大器,都有团练管着,可自家却没有什么名份衔头。
更让大家捉摸不透的是,出来做团练大队正的居然还是李灿,这李灿大家都知道,那可是进爷母亲何家的亲戚,尽管进爷煊赫到这个地步,可何家却一直低调的很,就在徐州城外的何家庄安享富贵,绝不搀和赵家任何事,大家知道两个在赵字营里做事的,一个是李灿,另一个是何正。
赵进是个孝子,尽管这个“孝”字会让人争执两句,父母这边的亲戚朋友也一直是厚待,李灿和何正在赵字营里做得也很出色,都被认为是前途无量的,怎么突然就放出来去管团练了?
不过六个连的团练就是驻扎在徐家这边,徐家也抽出青壮子弟连同矿场工场的青壮共八百人来到徐州这边驻扎,就在城池附近。
看到这个安排,明眼人联想到前段时日徐珍珍在徐家的大动干戈,就能推断出原因了,徐州危急的时候,徐家是整个徐州跳得最厉害的一处,那些举人秀才的还知道走远避嫌,这徐家直接很多人就要翻天。
尽管事后被徐珍珍洗了一次,可谁也不敢担保会不会有第二次,明明是自家人却最不放心,这个也是个笑话,估计这安排团练就是硬手段了,下次再有什么不对,那就不用事后算账,直接就地动手了。
徐州和各处关心这边的人,都自以为是的盯着赵字营连正队正之类的位置,却没几个人关心云山行各处分店的开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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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8章 云山行分店
云山商行当年是云山寺的产业,尽管后来被赵进拿下,可各处店铺的掌柜伙计之类没有太大的更换,平常人也感觉不出什么变动,无非是一家照常营业的店铺而已,对于其他关注赵字营的势力来说,这云山商行也不过是个敛财赚钱的场面,这种店面满天下都是,不用理会太多。
可赵字营这些新开的分店却不是为了做生意的,一家店铺里,无非就是掌柜、账房和伙计这几种人,眼下徐州繁华起来了,各处商户云集于此,经商做工的不要太多,赵字营的产业想要招募人手,肯定踊跃无比。
但现在这些分店开设却很缓慢,原因就是没有足够的人手,赵字营的要求太严了,这掌柜只能是三个出身,一个是如惠和周学智带起来的那一批掌柜,一个是流民出身的管事和账房,再就是学丁队中人,没这个身份,就不能做这些分店的掌柜。
有了这三个出身,只能说是敲门砖,要被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同意之后才能得到任命。
当然赵字营是赵进做主的地方,也有例外在,那就是在赵进同意的情况下,徐州一州四县的吏目里可以有人去做这个掌柜,连正以下的家丁可以有人去做这个掌柜,这个例外讲起来都是笑话,在衙门里当差是什么威风,在赵字营当个队正那是什么光彩,凭什么要做这么一个分店的掌柜,云山行生意固然不错,可也不是处处分店都能赚钱的。
可标准就是定的这么高,至于这些分店的账房,除了上面三个出身之外,孙家商行、和徐州本地出身清白,有人担保的子弟才能充任,而伙计这一层,则只有徐州、邳州以及流民庄园中人才能担任。
严格也就严格些,说破天不过是开设分店,外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赵进为了这件事情始终没有去清江浦和骆马湖东岸庄园,王兆靖、如惠和周学智三人经常为了掌柜人选争的面红耳赤,这就让人好奇了。
云山行的第一家分店在徐州州城开设,这让众人更感觉古怪,州城内不是有云山行总号和三家分店了吗?怎么还要桥上架桥?多此一举?
不过这家分店一开,大家就明白要干什么了,首先是包揽徐州知州衙门直辖区域的税赋,各处缴纳以及浮收,都要先交到这家分点来,才会转给衙门,然后就是征调劳力民役,普查的清册就在他们手中,征发民力修补城墙街道,挖掘护城河和城外沟渠等设施,做这样的事情,也由这分店组织,花费之类在缴纳浮收中支出,百姓民力可以凭借劳作抵税,第三就是征收费用,大明有商税的名目却从来不见收取,大都是吏目差役自作主张去敲诈,或者是默认的常例,但这次赵字营的分店却开始定下铺面生意每月每年该缴纳的定数,也是要交到这分店来。
此外内卫队那些没有藏在暗处的人物也要去分店坐堂,各处江湖市井要听从这“坐店三掌柜”的安排。
知道了这么多之后,不用聪明人也明白这云山分店到底是干什么的了,这不就是地方上的官府衙门吗?管着税赋、人丁和治安,有些衙门管着的事情还没这个仔细。
怪不得进爷手底下几个读书人对这个事盯得这么紧,分店里做事的人要求这么严,这赵进二十岁年纪,还真有股沉稳,大家都以为他要扯旗造反了,没想到还这么里外两张皮一样的推进。
因为这云山行分店的开设和运行都很麻烦,而且意义重大,所以开设的极慢,徐州州城和萧县的开起来之后,砀山正在筹备,丰县和沛县那边也跟着开始筹备,但开设的时间要晚于黄河南岸,不过境山徐家那边却做得很快,云山行专门在那里开设一家分店,这家分店人手选择并不像其他各处那么严格,赵字营派去的人占不到一成,其余的都是忠于徐珍珍的族人和管事等人。
外人能看到这些,也有人觉得现在能进这个云山行日后保不齐前途无量,精明人还能考虑到一点,就算进爷事败了,大家在他生意店面做事总不好扣上从贼的罪名,好处有,罪过少。
加入赵字营做家丁舞刀弄枪,在战场上打生打死,很多人家下不了这个决心,舍不得自己孩子去拼,可去商行店铺做个伙计什么的,这个倒是无所谓,一时间,招募伙计各处又是热闹无比,颇有当年赵字营招兵的景象。
不过云山行以及下属各个分店,还有外人看不到的地方,那就是赵进将赵字营各团各大队粮饷装备的平时筹措供应,也交给了分店那边操持。
在分店里面负责这些事的也是掌柜,号称是“家丁掌柜”,这个人是赵字营家丁出身,往往是战斗训练时受伤的家丁,退下来去店内负责这些事,下面专管着六名团练,这些团练则不是伤退病退的,而是专门学习账目存贮运转这一类勾当的年轻人。
家丁掌柜受云山行和赵字营双重管辖,一旦战时军务,家丁和所辖团练则直属赵字营。
相比于徐州这边的慎重,在环绕徐州各处以流民为主体的庄园内,各个分店的开设就很容易了,在这里人选的条件可以放宽,反正各个庄园近乎封闭,任谁也翻不到天上去,除了让流民出身的账房伙计彼此轮换之外,还请了孙家商行那边经验丰富的掌柜和伙计等人过来传授。
在徐珍珍的推荐下,境山徐家的很多人也进入了这个分店系统,徐家经营煤铁多年,能在商行店铺里做事的人可是不缺。
这个举动让赵字营内外很多人心生警惕,也有人私下在赵进面前说过“赵字营是进爷的基业,要多用赵家人,别让外人参与太多”。
不过这样的风言风语很快就消散无踪,原因很简单,徐珍珍一副要把徐家完全打碎的架势,她去过一次之后就完全放权了,现在的境山徐家,差不多是如惠和周学智的亲信们在那边管着,徐厚生则是在云山寺的庄园里做个管事,徐本荣也住在何家庄附近新起的大庄园里,根本不管徐家的事务。
“进爷这次吓退了番子果然有大用,连夫人都要安心把徐家托付过来了”也有这样的议论出现。
以赵进的做事风格,倒是宁愿徐珍珍管着境山徐家的事务,因为他知道徐珍珍喜欢这个,心血都放在这个上面,但赵进同样也知道,这次徐珍珍真的放手了,不过不是因为什么大局已定,展露实力,而是心思全放在儿女身上了。
生赵龙的时候,徐州内外的局面最是紧张,连生孩子的消息都要对外封锁,赵进心里很稳,但家人各个提心吊胆,徐珍珍当时表面看着淡然,背地里也总是在哭,甚至在马冲昊率队进入徐州的时候,连孩子都被托付给了心腹,准备随时送走。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徐珍珍先去清洗了不稳的徐家,回来后就把全部心思放在赵凤和赵龙身上了,每时每刻都要看到孩子才能安心。
“现在里里外外这么多人才帮夫君,也不太用得着妾身了,妾身就是想把大凤和二龙养大。”
“妾身现在顾着孩子,伺候夫君这里难免不尽心,夫君若是想要找个小的,也不用理会妾身这边,妾身觉得小孟就不错,长得出挑,人也伶俐。”
每次对待这样的话题,赵进总是有看天的冲动,不过徐珍珍的玩笑里似乎带着点认真了。
徐珍珍这样的改变,赵进说不上什么高兴,这次的风波让他身边人改变了许多,母亲何翠花脸上多了皱纹,而父亲赵振堂虽然呆在萧县一直很稳,可见过一次之后,赵进看得出,父亲白发骤然增多,腰背也变得佝偻下来,在赵振堂身边的赵松说,老爷子在风波之前有说有笑,看起来和没事人一样,但马冲昊那几路人马被吓退之后,老人一下子就老了。
大凡年纪大的人心力憔悴过度,都是这个样子,赵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父亲赵振堂说得很直接:“你忙你自己的事情去,这条路走了就没有办法回头,就不要想那些没用的。”
尽管没有联系,可说起来还是有些怪异,在万历皇帝驾崩之后,赵进的伙伴们纷纷定亲了,只有王兆靖依旧不急,陈昇这边是和徐州城外一个大户的女儿,这大户说白了就是个土豪,无论江湖上和官面上都没有势力,之所以和陈家挂上,无非是因为当年陈家炭场所用的树木都是这大户供给的,这么熟识起来。
当然,这大户从前再怎么平常,现在跟陈二爷成了亲戚,在徐州地面上立刻就陡然不同,甚至连清江浦和扬州那边都有人盯了过来,要知道,如今进爷这边不好巴结,只能从身边下手了,可进爷下面的几位也都不好巴结,也就只能再从更外面的下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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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9章 又听到了这个名字
石满强这边则是和卫所一位千户的女儿成亲,这个媒还是董冰峰的父亲做的,吉香找的是知州衙门一位书办的堂妹,尽管吏目是不入流的,可在徐州地方上,这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让人意外的是刘勇这边,刘勇等同于孤儿,家里没有长辈,不过这也不是大事,勇爷可是咱们徐州管着厂卫的大人物,多少大户人家、江湖龙头眼巴巴的想把女儿和妹子送上去,而且进爷肯定会给他挑选一门好亲事。
赵进的确为刘勇考虑了,甚至连徐珍珍都在这个事情上操心了,两口子合计之后,准备将徐珍珍的一个堂妹说给刘勇,亲上加亲,也省得刘勇孤零零的没个仗恃。
但刘勇没有让大家操心,他给自己找了一门亲事,对方年纪不大,长得也是中人之姿,不过让人意外的是出身,居然是云龙山下某庄园的庄户,而且还是流民庄园的庄户,说是兄妹三个,两个哥哥一路上护着妹妹来到这边,又幸运的熬到了赵进开庄园收拢,家里在山东的亲戚全不在了,就这么兄妹三人相依为命。
也不知道刘勇是怎么找到的人,而且以刘勇的身份地位,怎么也不该找这样的女孩为妻,几个伙伴都过去劝,刘勇则是很坚持。
对刘勇的选择和坚持,赵进明白他的用意,只是说了一句“你不必这样苛待自己”,刘勇回答也很简单“这么做不用连累别人”。
这件事就这么成了定局,雷财的消息大家都是不知道,不过赵进能推测出结果,接下来十有**,雷财会和刘勇做出一样的选择。
倒是如惠那边很简单,他只是将自己的外宅扶正,说起来这外宅是如惠出家的时候置办的,已经给他养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到现在不过是有个名份罢了。
一门门亲事说定,不管这背后牵扯什么,又有怎么样的意义,但这喜气洋洋的气氛已经开始发酵了,刚紧张混乱过去,大家也需要放松玩乐,整个这些喜事的热闹可以凑凑,对于外面各方势力来说,现在的他们唯恐和赵字营各处打交道的机会太少,现在有这个定亲成亲的仪式能参加,那是巴不得的。
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过来打听各项仪式举办的时间,开始准备采买礼物,要好好凑一凑这个热闹。
“进爷,在沛县那边拦住了一个小子,听口音是山东那边的,说是有十万要紧的大事要找进爷,只能和进爷当面禀报,人正在朝着这边赶,我们先快马过来打个招呼。”
黄河北岸报过来的消息,现在徐州和山东边境的几条道路上,赵字营查的很严,官道大路上直接用丰县和沛县的官差拦路设卡,这也是装个幌子,毕竟在外面看来,这徐州还是大明王土..
这位被发现的少年就是骑马过来的,人已经憔悴疲惫,那匹马也到了崩溃的边缘,看到有设卡拦路的,这位骑马少年下意识就要冲过去,看这个样子,大家根本不想拦住,你一人一马进徐州地面能干什么,还不是关门打狗的结局。
所有人都束手旁观,也有骑马的慢悠悠的上马,放这么一个进来,怎么也要追上去的。
不过这少年和马匹应该到了极限,才冲过卡子十余步,少年的坐骑嘶鸣一声,直接瘫倒在地上,少年也从马上摔落。
大家短暂愕然之后,急忙过去查看,马匹已经脱力而死,少年也摔得爬不起来,懂行的人能看得出,坐骑就不必说了,少年只怕两天没吃饭,要不然不会狼狈成这个样子,很可能路上还遭遇了什么事,身上还有血迹和伤口,但内行人还看出点别的,这少年家境很不错,那衣服虽然破损脏污,却是上好的料子和做工,佩剑和马具也都不含糊,想来是大富之家的公子哥。
这样的人物落到这般境地,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大家对这个事很感兴趣,可也懒得问,只有人没好气的说了句:“你脑子坏了吗?居然敢在进爷的地盘撒野!”
结果这句话却让那紧咬牙关装作昏迷的少年睁开了眼,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们说的进爷可是赵进?”
一提到赵进的名字,所有人都郑重起来了。
“赵进不是只在徐州州城那边有名吗?”少年又问了一句。
“如今整个南直隶,谁不知道进爷的大名,那可是吓退朝廷上万人马的赵天王,可不光是徐州。”事情越传总是越夸大,大家说得玄乎,也觉得自家脸上有光。
“我要见赵进,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要见赵进,快送我过去,不然耽误了,你们谁都吃罪不起!”没曾想说了这个,那少年又是吆喝了起来。
若不是有人走南闯北,很难听出这少年官话里的山东口音,加上这穿着打扮露出的家世底气,还有这一身辛苦痕迹,让大伙顿时重视起来。
是不是十万火急要请进爷判断,可真要耽误了什么事,事后追究起来,那只怕不是自家性命能交待的了,而且眼下想瞒都不能瞒,天知道身边有没有赵字营的内线在,有时候半夜喝酒的醉话,第二天都能让赵字营知道..
一帮人忙碌起来,有人弄了辆大车,把那少年装上去,又去讨了些热汤水喂着,几个骑马的跟在一旁。
这少年果然是饿极了,加了盐的高粱糊糊喝几口下去,立刻有了精神,有人就凑上去闲谈盘问,总不能什么人都送到进爷跟前去献宝,万一有个差错又是麻烦。
不过这少年连自己的姓名都不报,口风严到了几处,只是说自己在路上曾被黑店盯上,虽然逃开了,可路上又碰上了劫道的贼人,结果折腾的一路都没有休息。
山东地面上太乱,第二年的辽饷刚过,盗匪蜂起,连官道都不安全了,这个倒是大家都知道的。
就这么走到天黑,少年说自己姓李,吃完热汤热饭之后,体力和精神都差不多恢复,他拒绝了休息一晚的提议,说事情紧急,晚一刻都有可能耽误大事,咱们晚上快马赶路。
看着这李姓少年的紧张急切,大家越发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一方面安排他走夜路,一方面加紧朝着的何家庄那边传递消息。
陪着李姓少年的人不住变换,内卫队几个强手轮流出面套话,等过黄河的时候,和这少年同船就是马冲昊。
“..大概是东昌府那边的人,出身大富之家,武功底子很不错,的确有急事要求见,口风很紧,别的就问不出了..”
消息不断的报过来,赵进却有些哭笑不得,心想说破天也不过是一个少年,能在赵字营的地盘上掀起什么风浪,到自己跟前的时候,随身带锐器都不可能,也不知道大家担心什么。
不过赵进也知道手下们的心态,更别说这少年来得这么蹊跷和匆忙,还总说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至于这东昌府,赵进对他们的印象很简单,只是隔河相望的那个队伍,其他没什么值得记住的。
见这个少年的时候,陈昇、王兆靖、吉香和刘勇都在座,牛金宝破天荒的站在门前,这样那少年进来后直接就被他控制,这样的对待,说小题大做也行,说雄狮搏兔也不是不行。
少年很敦实健壮,脸上有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沉稳,进来的时候已经被搜过,甚至特意从内到外换了衣服。
“这是我家进爷。”有家丁开口说道。
“你就是赵进?”那少年跟着说出的这句话可和早熟沉稳不沾边了。
“我就是赵进。”赵进有些好奇的点头,现在云山行各处分店开设是最大的事,如果不是说什么十万火急,他才不会来凑这个热闹。
“没想到你是这个样子。”少年又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赵进开始不耐烦了,他没有时间陪着莫名其妙的人胡闹,只是那少年下一刻就跪在了地上,开口说道:“进爷,快去救我姐姐,我姐姐木淑兰被闻香教的人抓走了,再不去救,只怕有大麻烦了?”
刚才这少年要跪下,屋中已经有几个人下意识的准备拦阻,就是防备这少年暴起,却没想到说出这么一个名字来,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
门前和屋外护卫的家丁们听不到这句话,屋内除了赵进和伙伴们之外,只有孙大林和牛金宝。
木淑兰这个名字,只有牛金宝不知道,可他看到屋中其他人的表现和态度,也是站正了身体,看到自己弟子孙大林正在好奇的看向赵进等人,禁不住瞪了一眼,孙大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缩头。
即便是稳重如陈昇,反应过来这个名字之后,也忍不住看向赵进,而最下首的吉香和刘勇都已经站了起来,王兆靖也是满脸震惊的看着赵进。
赵进脸上没有表情,他也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木淑兰这个名字他一直记得清楚,甚至经常梦到这个女孩,尽管赵进极少做梦,睡得一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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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0章 如何
在梦里所见的木淑兰,相貌有时候很清晰,有时候则是很模糊,清晰的时候是十一二岁的模样,明眸皓齿,天真活泼,模糊的时候,赵进只是隐约觉得对方是,仅此而已,每当这样的梦境之后,赵进醒来时都有些怅然,当然,这梦不会和徐珍珍讲的,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怅然的感觉越来越淡..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过去几年了,这几年木淑兰音信全无,自己也已经成亲,有了妻子,有了儿女,本以为这个名字仅仅会成为当年的记忆,或者就这么逐渐变淡遗忘,没想到又被提起,而且有了确定的消息。
“什么?在东昌府?怎么被抓了!”刘勇一叠声的连续问出。
“来龙去脉,具体的日子,到底怎么回事,你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真要想救人,就说清楚,不然人救不成。”王兆靖缓缓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吉香总算问出这个大家都没在意的问题了。
跪在地上的那个少年愣愣的听着发问,突然间没有忍住,眼泪滚滚而下,伸手去擦拭也止不住。
“..我叫李玉良,我爹是临清州漕运巡检..”报出这个名号之后,屋中诸人彼此交换眼神,微微点头之余,神情却变得更加严肃。
巡检是不入流的杂品武官,说起来很不起眼,可加上“漕运”这两个字之后就完全不同了,这等于是掐着漕运收钱的要害位置,就算不认真来经营,每日里也有金山银海朝着家里滚动,这个位置就和清江浦常盈仓的仓库大使一样,位卑权重,区区一个九品,能牵扯到内廷外朝第一等的大佬上去。
报出这么一个名号来,等于是自承根底,不怕查访,同时既然敢于自报家门,那么这个消息就肯定不假了,看来木淑兰真得有难。
“说,从木淑兰到东昌府开始说,快说,不要漏了!”赵进闷声说道。
李玉良擦了一把眼泪哽咽着开始说起来,边上的牛金宝想了想,却去关上了门,然后端了一杯温热的茶水送到李玉良手边。
..。
刚说了几句,陈昇就是勃然大怒,站起喝道:“混账,我当时看小兰那个亲戚就不地道,这么糟践自家的孩子!”
李玉良被吓得一愣,下意识的向后缩去,陈昇暴起这一下,实在是煞气太重了。
“坐下!让他讲完!”赵进出声说道,声音也是不低,屋中又是安静,赵进和伙伴们的态度各有不同,只有对陈昇是平等相对,这样的呵斥还是第一次见。
陈昇却没有在意,只是气呼呼的坐下,手狠狠的拍了下座椅扶手。
“小兰这么想不开,早些给这边送个消息,我们接她回来多好。”又听了一会,王兆靖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木姐能派人出去打听消息的时候,赵进..进爷已经成亲了,当时木姐只要一走,她身边那些人都得死,木姐也是为了他们。”李玉良出声争辩说道。
赵进沉默,众人也无话,木淑兰在东昌府的生活其实很枯燥,祈福做法之外,就被关在那个住处,没有自由活动的空间,加上内松外紧提防的很厉害。
木淑兰搞不好也在想,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现在毕竟长大,临别前也没有说要相守重聚,一方有了家庭更有了孩子,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山东,不管从心里还是距离上,都可以称得上是天隔地远,怎么还会有再见的机会。
因为生活枯燥单调,所以可说的也不多,很快就说到了后面,李玉良被送回家中之后,临清州市面上已经尘埃落定,当日里尽管不知道是谁伏击木淑兰,可到现在看到那些郓城总舵过来接收的人,来龙去脉,猜也能猜明白了。
“这帮该死的妖孽,一次次折腾,就该把他们杀个干干净净。”吉香咬着牙恨声说道。
李玉良语速很快,唯恐自己讲述耽误救援的时间,可看着赵进面沉似水,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他放缓了语速说道:“进爷,木姐总是提你,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总是和我们提你,她总是想你,总是梦见你,总是说自己在徐州的那些事,进爷,去救救木姐,去救救木姐吧!”
他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喊了出来,赵进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眼神也有些漂移,并没有看着地上的人。
跪在地上的李玉良焦急无比,当时木淑兰被抓,他被送回家中,李玉良就已经想的很清楚,自己的爹尽管对木淑兰很感激,平时也愿意伸手帮忙,但在这个时候绝不会搀和进去,闻香教在山东的势力庞大,无孔不入,没有人愿意招惹他们,李家财雄势大,更不会去伸手招祸。
至于官府就更不会管,天知道那些吏目差役里面有多少闻香教的信徒和眼线,且不说过去报信同样会招惹祸端,木淑兰的圣姑身份同样要和官府少打交道。
思来想去,唯一救人的只可能是在徐州的赵进,李玉良听木淑兰说过太多次,那些打听消息的人也说赵进势力很是了不得。
李玉良年纪不大,可因为出身的缘故,见识却不差,当时对带回来的那些传闻根本不信,来到徐州这边,也是没有办法的选择,可被一路送过来,沿途所见所闻之后,李玉良就知道,想要救木淑兰,只能依靠这赵进了。
一切说完,恳切请求,陈昇、王兆靖、吉香和刘勇几人脸上都有焦急神情,不过在这个时候却没有人表态开口,大家都是看向赵进。
赵进依旧沉着脸,众人这么看了一会,赵进只是摇摇头站起,开口说道:“时间不早,我要回去休息了。”
天的确已经黑下来了,赵进平时在忙完之后一向休息的也很早,可这个时候该去休息吗?众人都是愕然,跪在地上的李玉良更是目瞪口呆,等反应过来就是急了,站起来就要上前,却被身后的牛金宝死死的按在那里,动弹不得。
“赵进..”陈昇皱眉问道,赵进回头淡然回答:“我累了,要回去休息。”
两人目光对视,陈昇犹豫了下没有继续,众人都是站起身目送赵进离开,在牛金宝的动作下,地上的李玉良不光动弹不得,喊都喊不出来。
等赵进出门,牛金宝和孙大林要跟上去,这才松开了手,屋中陈昇几个人都在,也不担心这么个半大少年能折腾出什么花样。
这边一松手,李玉良立刻凄厉的尖声说道:“你们不能见死不..”
“闭嘴!”刘勇断喝一声,上前重重一个耳光,李玉良却不管红肿的脸颊,还要继续挣扎恳求,刘勇没有再动手,只是冷声说道:“你喊就能救人吗?”
说完这句后,刘勇转身说道:“小弟领人再问问这李玉良,他提到的那些消息也会在今晚去查一查,几位哥哥先忙着。”
陈昇他们都是点头,刘勇在外面喊进两个家丁,将挣扎嘶喊的李玉良先堵住嘴,然后把人架了出去。
“临清漕运的巡检,商户们应该听过他的名号,见过这李玉良的人应该也不少,查出来这个,又是确保了几分可信。”王兆靖开口说道。
吉香看了看吉香和王兆靖的表情,开口问道:“既然是闻香教郓城那帮人抓走了小兰,郑全他们能不能打听到消息?”
“郑全管着的那个分会千疮百孔,能防着别被别人打听就不错了,哪还有打听消息的能力。”王兆靖冷笑了一声。
不过说完之后,王兆靖也是摇头,又自己补充说道:“徐州之外的教门也做不到铁板一块,可内卫做过什么不好说。”
闻香教耳目众多、无孔不入,所以只有防备森严才不会出漏子,即便赵字营内卫队在闻香教那边安插了内线伏兵,也会做到绝对的保密,估计也只有赵进以及刘勇和雷财中的一个能详细掌握,其他人不可能接触到。
陈昇的表情也已经恢复了平静,看着门外说道:“山东不比南直,那边对我们来说,如同敌国,更何况闻香教和我们仇深似海,去那边凶险极大,而且这等事要快进快出,必须要动用精锐前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恐怕这些精锐就要全部交代在山东了,何况..”
说到这里,陈昇难得的欲言又止,王兆靖神色淡然的接了下去:“何况到现在小兰还未必活着,从东昌府临清州赶到咱们这边,快马也得几天,抓人杀人,了却后患,现在恐怕已经动手了。”
王兆靖摇摇头,却是长叹了一声,有些惆怅的说道:“不是当年了,谁能想到今天还能听到这个名字,还能知道去向。”
在这个时代,很多百姓没有离开过出生地百里甚至几十里的范围,道路艰险难行,每一次远行都有可能是永别,木淑兰被他的叔伯带走,自此再无音信,大家都按照常规的判断,此生再无再见的机会,木淑兰这个名字,只留存在记忆中了,谁能想到突然间闹出这样一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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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 我出门几天
此刻的吉香却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他只是看着陈昇和王兆靖问道:“二哥,三哥,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大哥准备不准备去救人?”
陈昇没有理会只是带刀大步的走出了屋子,王兆靖摇摇头,看似无意的说道:“你先准备着,不去救你也不用出声,去救的话,估计你亲卫队也要动员起来。”
“这个不难,我们亲卫队平时就是时刻备战。”吉香开口回答说道。
王兆靖点头,沉默了一会说道:“我去王自洋那边打个招呼,马匹也要留足。”
李玉良的到来,木淑兰这个名字的重新出现,没有对赵字营和徐州造成任何的影响,处处忙碌而又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尽管天黑了,可赵进今日回家还是比往日早,惹得内外一阵忙碌,母亲何翠花倒是高兴的很,笑着说道:“总算不用在锅里热着等你。”
孩子有穷养富养,赵凤赵龙身边随时有十个人伺候着,祖母何翠花和母亲徐珍珍只需要盯着就好,赵进早回来,难得家里能一起吃个饭。
赵凤才一岁多点,赵龙三个多月大,正是难伺候的时候,看到自己爹早回来,赵凤就拼命朝前凑,赵龙看到自己姐姐远离,就在那里张开嘴嚎哭,一顿饭吃的也不安生,不过一家人都高兴的很,赵进脸上也有笑容。
可能母亲何翠花和徐珍珍商量好了什么,在饭桌周围,除了伺候孩子的仆妇之外,只有孟子琪能贴身伺候,明显是不把孟家妹妹当外人的意思,倒是孟子琪又是期待又是扭捏,低头束手,几次险些出错,弄得更是尴尬,看都不敢看赵进。
不过赵进根本没有注意到孟子琪的表现,实际上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徐珍珍和赵凤、赵龙这对儿女身上,看得太专注,以至于有些走神了。
家人很体贴,没有问赵进为什么早回,都觉得赵进很疲惫,饭后,赵进和徐珍珍就回到了自己房中。
小孩子精神好,不过累的也快,赵凤高高兴兴的缠了赵进一会,然后就是哈欠连天,赵龙躺在摇篮里又哭又笑,没多久也是睡熟了。
“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有什么辛苦的,这么多人伺候,妾身倒是胖了。”
等卧室安静了,夫妻两个小声说道,赵进难得说这样的关心话语,徐珍珍笑着随口答一句,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太对,好奇的看向赵进,赵进坐在床上沉默,徐珍珍微笑着说道:“夫君有什么心事吗?说或不说都可以随心的,这事情没有一定之规。“
“咱们成亲三年多了吧?可我现在还是不知道夫妻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是第一次结婚,什么都不懂。”赵进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徐珍珍白了赵进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妾身也是第一次成亲,妾身就什么都懂了?”
赵进一愣,忍不住笑了出来,徐珍珍朝着赵进胸口捶了拳,也是忍不住笑,他们夫妻两个婚后就各自操心自家事务,忙碌不停,难得有这样互相调笑的轻松时刻,不过也得压着声音,免得吵醒了熟睡中的儿女。
“今天北岸那边送来一个少年,这人说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见我,下面的听到了不敢怠慢就直接送过来了..”
“耽误了进爷的事情,那可和天塌下来差不多。”徐珍珍笑着调侃一句,靠在了赵进的胸前。
“十万火急的事情一定不小,我见了,没想到他让我去救小兰。”赵进坐在那里轻声说道。
徐珍珍一愣,偏头看向赵进,屋中烛火昏暗,也看不清赵进此时的表情,只是模模糊糊。
“没想到这几年小兰一直在东昌府临清州,被他那两个混账叔伯推到前台当幌子,吃了不少苦,临到最后,他们教门里大伙并,小兰被抓到郓城那边去了,这些事,我都是今天才知道。”依旧是轻声谈话,赵进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波动,好像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夫君..”徐珍珍说了一句。
没等徐珍珍说完,赵进就缓缓摇头打断开口说道:“从东昌府到徐州,快马不停也得三天四天,他来到我再过去,只怕人早就没了,我只是唏嘘,从那次不见之后过去几年,第一次听到消息居然是这个。”
“夫君,这么大张旗鼓的抓,放出这么多消息做铺排,肯定不是抓了就杀了,搞不好还要大张旗鼓选定日子去杀,人或许还活着呢,还有机会。”徐珍珍略急切一点说道。
赵进笑着摸摸徐珍珍的头发,开口说道:“我和你说这些,不是要问你愿意不愿意去救,我只是说这件事而已,这才几年,大家都长大了。”
徐珍珍没好气的在赵进胸前又捶了下,撑着坐正身体,正色说道:“眼下南直隶江北各处都敬服夫君,可山东那边却始终视同敌国,闻香教几次三番兴风作浪,每次都是退回山东就无事了,山东比起咱们南直隶又算得了什么,凭什么夫君要认这条省界?”
赵进又是失笑,调侃着说道;“娘子这见识可真是了不得,我那几个兄弟里,能看到你这些的也就是两三个。”
“夫君莫要调笑,妾身也是听夫君说得多了才知道这些,妾身知道夫君目前不想多生事端,可闻香教每次被教训之后才肯老实一段,还不如一次彻底打疼了,这次小兰妹妹的事情正好是个借口发端..”
“睡吧,我有些乏了。”赵进打了个哈欠。
徐珍珍没有继续说话,只是将枕头和被褥收拾收拾,又去吹熄了烛火,这时候不远处赵凤和赵龙好像要醒的样子,夫妻两个同时放低了声音,过了一会,孩子没有醒来,两人才松了口气。
“夫君,妾身只有小凤的时候,说这些话是虚情假意,可现在妾身有了龙儿,再提这个就理直气壮了,若是孟家妹子和小兰妹妹都要收入房中,妾身一定要小兰妹妹占先..”
赵进躺在那里没有出声,好像已经睡着了的样子,平时言简意赅的徐珍珍却絮叨了起来:“妾身不是为自己考虑,也不是为了夫君考虑,是为了咱们的孩子..”
“睡吧,睡吧!”赵进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声音很低,语气却很坚决。
徐珍珍嘟囔了一句什么,朝着赵进身边挨了挨,听着赵进均匀低沉的呼吸声,也缓缓进入了梦乡。
按照老辈人的话说,赵凤、赵龙比起同龄的孩童来说,精气神和身体健壮都要远远超过,比如说赵龙每天早晨醒的很早,哭得声音很大,他这一哭,就把赵凤惊醒,用更大的声音哭出来,然后保姆奶娘就要过去哄,赵家这一天也就开始了。
在哭声响起之前,赵进就是翻身坐起,连带着身边的徐珍珍也被惊醒,还没等徐珍珍说话,赵进转身拍了拍妻子,笑着低声说道:“我出去几天,你在家安心等着就好。”
没等徐珍珍接话,赵进起身穿衣,大步走出了屋子。
“让陈昇、王兆靖、吉香、刘勇、如惠,来议事厅,早饭送到那边去!”赵进边走边说,他的脚步很快,家丁听到之后快步向着各处跑去。
大家已经习惯了这样议事,赵进到了议事厅的时候,其他人也都到了。
“王兆靖和如惠留守,陈昇、吉香、刘勇随我去山东那边救小兰!”赵进直截了当的说出了。
众人都是一震,然后肃然起身领命,不过随即脸上泛起笑意,王兆靖更是出声调侃着说道:“大哥向来谋定后动,考虑万全,今日里怎么冲动了?”
“我们还年轻,年轻人总要冲动些,你和曹先生留下来把家看好。”赵进笑着回答说道,大家都是哄笑出声。
“小勇,你现在就安排人去山东打探,咱们会沿着一条固定的路线北上,开始几天会走得慢,让他们随时回报过来,能发动的眼线都动起来,把能带上的精干人手都带上,黎大津、马冲昊这次都带上,现在就去吧!”
“大昇,大香,抽调你们属下能骑马的忠心精锐,兵器铠甲都要配齐全了,要真正马上马下都能打的,合计凑出四百来,现在过去集合。”
“曹先生,我要三日随身携带的干粮,还有五千两白银,还有五百两兑出来的铜钱,然后要组织粮草和给养,都装运在马队上,随时准备跟上供应。”
“兆靖,你在徐州看好家,调两千团练和一个大队去丰县和沛县之间待命,随时等候我的消息。”
每个被点到名字的人都是大声答应,然后快步走出去安排,清晨的何家庄周围,没有一丝平静,已经开始沸腾了。
四百能征善战的精锐,把人挑选出来之后,兵器铠甲立刻也跟着配齐,马队自有的马匹和马具,加上王自洋那边的马匹马具,一千余马匹也很快凑齐,突袭快速,肯定要一人多马才能保持机动的速度和战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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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2章 北上的马队
营盘内和何家庄各处仓库都是大开,四百人和千余马匹的装备耗用都被源源不断的拿出,赵字营军需和云山行以及孙家商行各路人手的忙碌之下,很快就是配齐待命。
这个忙碌仅仅是开始,后续日子的粮草装备,以及运送这些的牛马都在筹措之中,现在已经有人快马赶去黄河渡口,要凑齐足够多的船只装运这边的人马,还要过河去通知对岸准备接应和准备。
马六陪着马冲昊来到徐州之后,自然不能和从前一样跟随在马冲昊身边,他在何家庄这边照看马冲昊的家眷,对外的身份就是马家的管家,日子过得轻松但憋闷。
闲来无事的时候,马六喜欢去何家庄里外转一转,身后往往有个老实巴交的仆役跟着,马六知道这是赵字营安排的眼线,他在锦衣卫里面做得久了,自然明白这个路数,所以每次出门,还主动叫上对方跟着。
在何家庄内外溜达,能看出很多东西来,马六对马冲昊忠心归忠心,但却不怎么情愿来到这边,总觉得只要身上有银子,去江南藏着岂不是更好,可来到这边却觉得马冲昊的选择对了,这舒服享用上不好说,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
这次出来,正看到何家庄内外在那里准备不停,马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眼前所见这一切,却能让他看出很多东西来,忙而不乱,大量的物资从仓库里被运出来,这些都保存的很好,整整齐齐堆放在那里被人分门别类的发放。
身为马冲昊的心腹,马六对发放粮饷军械的套路很熟悉,在大仓里存着的东西一定是虫蛀鼠咬的烂货,拿出来的时候都腐朽不堪,说是里面镶嵌铁叶子的棉甲往往就是棉袄,说是大米麦子的粮食只剩下糠皮,想要拿到好货,一是自己置办,二是花钱买通管库上下。
可眼前赵字营这个具备,似乎就是普通的仓库,可从里面拿出来的东西都是齐整无比,虽说不是崭新的上等货色,可却见不到什么锈蚀陈旧。
马六已经把这边转悠的很熟,知道这样的仓库里里外外有不少,真正重要的仓库都不在这边,那么,眼前所见的景象就是普通的日常。
“乖乖,真是了不得啊!”马六念叨了几句。
比起大明官军的做派来,这的确是了不得,可究竟如何了不得,马六说不太清楚,可他知道,如果马冲昊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感慨更多。
在何家庄这边各色人等不少,赵字营的忙碌也没有隐瞒别人,这个也和保密什么的牵扯不上,反正赵进离开何家庄去往清江浦和别处的声势准备也和这个差不多,而且这件事定下的太晚,来不及做什么遮掩了。
看到赵字营这般有条不紊的忙碌,看到这么多物资拿出来分配,看到几百精锐披挂上马,似乎是早饭时候开始忙碌,午饭前就已经开始出发。
这么多的物资,这么多人马,居然在两个时辰不到的时间内准备完毕,开拔离开,这样的高效,已经震撼了许多人。
赵进领着大队出发,徐州团练和江湖上的附庸势力开始封锁道路,即便你知道赵进出去了,但在这个封锁之下,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渡河没有花费什么力气,黄河水势很平缓,一来是上游没有下雨,二来徐州这一带挖掘沟渠引水,分流减缓。
上岸之后整队整备,然后重新上路,赵进率领的大队人马走得很慢,就是正常行军的速度,但刘勇的内卫队则是打马狂奔,实际上,黄河北岸所有势力会骑马的人手都被动员了起来,熟悉山东那边情形的,去那边打探消息,不熟悉的则是沿途护卫,遮蔽道路。
毕竟不能一头撞进山东地面,赵进率领的大队出发是为了不耽误一点时间,他们要在行进中得到山东那边的消息反馈。
渡河之后,夜里是在徐家庄子上渡过的,徐家竭力供应,赵进很少到黄河北岸来,和徐家大部分族人甚至也很少接触,大家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光听到那些煊赫甚至匪夷所思的传闻,徐家人敬畏的还是徐珍珍,前段时间清洗之后尤甚。
这次终于见到了,四百多名全副武装的青壮武人,对这兵器和铠甲,徐家人并不怎么惊讶,因为很多还都是徐家这边的出产,真正让他们感觉到震撼的是赵进率领这一队的森然做派。
尽管四百多人,可在号令之下如同一人,走近了接触,好像面对的不是分散开来的四百多人,而是一个如山的巨人,举手投足就可以把人轻易碾碎的庞然大物,看到这些沉默从容的年轻武夫,徐家人开始觉得马冲昊那伙官军被吓跑也不是不可能,姑爷领着的这些人马都不能用虎狼二字来形容了,这都是猛虎!
除了这种进退间的森然剽悍之气外,让徐家人眼皮直跳的另外一件事就是这千余匹健马,马具齐全的健马,都知道赵字营豪富,可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鞍辔齐全的高头大马,还是让人震撼无比。
整个徐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见有多少匹马,需要用畜力的地方都是牛和骡子,甚至直接就是人力上去填补,可自家姑爷居然带着这么多马匹,而且一大半居然只用来驮着行李,真是豪奢不过日子。
这一队人来到,大伙也就明白自家大小姐为什么有底气清洗徐家了,有这个男人在身后,腰板肯定硬实的很。
和赵字营历次行军的规矩一样,寒冷天气时候,扎营地方能提供食水,就先不耗用自家的补给粮草。
徐家家大业大,供应四百人千余马的粮草还是不难,不过要求他们的并不仅仅这些,云山行的人已经跟着渡河前来,抽调徐家的青壮,购买徐家的物资,准备在徐州和山东的省界附近建立营地。
在徐家停驻一夜,第二天一早出发,夜晚准备在沛县那边的庄园宿营,那边也是徐州团练的驻扎地之一,鲁大的第一大队应该在省界附近等候,在黄河北岸的团练们正在朝着那边集合过去。
丰县和沛县的士绅豪强们同样不会放过这个巴结赵进的机会,云山行开价采买,征调青壮,各家都是争先恐后的竭力供应,钱粮花费的的确不少,可比起被挡住的辽饷,这又算不得什么了。
过河之后,和赵进在一起的伙伴们都是情不自禁的观察赵进,想从他脸上看出激动和忐忑,不过赵进一直很平静,晚上和伙伴们排定班次,轮流值守巡视,然后给学丁和家丁们传授教授,睡得很早,好像这就是一次寻常的巡游。
就在这第二天的深夜,消息到了,人是刘勇亲自领过来的,和衣而卧的赵进直接起来,牛金宝没有点灯。
“大哥,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已经传信山东、北直隶、河南各处会主香头,说要在十一月十一这天做法焚化妖女,请各方派人观礼。”
“消息可靠吗?”
“是闻香教在曹州的一个香主,他的娘舅在徐州贩酒,已经拿了咱们的不少好处,还把两个儿子送过来了。”
“继续打探,明早提速向前。”简短应答之后,赵进下了结论。
外面刘勇和传信的人领了消息,快步离开,赵进站在门前静立了一会,牛金宝边上沉默护卫。
“今天是十一月初三。”赵进回去睡觉之前,闷声说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赵进的亲卫家丁开始将命令传到每个人,进入山东,全队加速,确定了人还活着,而且能在期限之前赶到,那就要越快越好了。
大队上路,每跑两个时辰,下来休整片刻,更换马匹,然后继续前进,并没有不惜力的打马狂奔,但一直在跑,天黑之前一直没有停下。
渡河之后的第三个黑夜就是在徐州和山东的边境上渡过的,赵字营的体系发挥了巨大的作用,赵进这四百多人马到达这个营地的时候,粮草已经齐备,休息的营房和简易的马厩也是齐备,团练已经在这边开始布防。
把这些前期的准备都做到位,赵字营来到之后,立刻开始休息,不用拖着疲惫的身体扎营操持,奔驰一天的马匹立刻能够补充合适的食水,得到休息,不会因为过度的奔跑而受伤猝死。
大队渡河之后的第二天早晨,内卫队的眼线和探子已经把山东境内的消息向后传递,等赵进率领的队伍来到徐州和山东鱼台县交界处的时候,消息已经很确定了。
这次消息之所以快捷准确,倒不是说内卫队的能力有多么强,而是闻香教教主徐鸿儒要在教内彻底宣告自己的强势和独大,这么多年下来,闻香教分为几支,称教主的就有三人,在京师的老教主王森,在滦州的正统教主王好贤,还有在郓城总舵实力最强的徐鸿儒,这三支各有尊奉,除此之外,木家以东昌府为中心打开一片局面,这片局面也是自行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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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3章 山东路上
而王森老教主仙去之后,又让自己的儿子王好贤和木淑兰结亲,闻香教中很多的实力派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大家都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王好贤虽然昏庸无能,但有个正统的名义在,北直隶和山西还有不少分会以他为首,而木家的东昌府那是实实在在的富庶地盘,木家兄弟也是能干的很,王家和木家结合,那就有了和徐鸿儒抗衡的本钱,或许这次闻香教会有北宗和南宗分立的局面。
如果分为两宗,那么给大家待价而沽的机会和空间都多了不少,好处无限,正可以左右腾挪。
可就在这个局面形成之前,木家就好像是纸糊的一般,被徐鸿儒一日之间化为乌有,那个名声宣扬各处的圣女木淑兰也被抓了回去。
这一下震动四方,外人只知道临清州出了个假扮圣女的妖孽,而闻香教内部的各股势力,甚至包括外围的棒槌会、红元教之类的都一下子战栗敬服,谁都能从这次的行动中看出徐鸿儒的强势,木家经营的那么大,一日间就是土崩瓦解,这样的强势和威风,谁敢抵抗,还不乖乖臣服。
甚至连滦州王好贤那一脉都派人过来告罪,说只要徐教主在,王好贤只是教内尊者,绝不敢妄称教主。
这些对徐鸿儒来说还远远不够,他要当众烧了木淑兰,并且邀请各方势力过来观礼,这就是对众人**裸的警告,谁若不遵从,这就是下场。
这种杀鸡儆猴的示威自然要越多人知道越好,尤其是闻香教内部从上到下,所以也就没什么保密,所以打听消息这么容易。
最敢想的人也只能想到李玉良或许被评话传奇里劫法场的故事弄昏了头,单枪匹马来郓城这边救人,没有人想到李玉良会去徐州求救,更没有人会想到赵进居然真的率队北上来救人。
双方暗地里的冲突不断,赵进兄弟几个城外中伏,小八义趁夜灭杀何家庄,城下平十万流贼,闻香教一次次安排人潜伏,看准时机派人刺杀,却没有一次成功,只是一次次的损兵折将,大批的人命丢在徐州。
但这一切都有个默契,你不去山东,我不下徐州,冲突局限在边境上,毕竟彼此来说都是庞然大物,撕破脸两败俱伤实在是太不值当。
甚至没有人能想到木淑兰和赵进的关系,在这几年里,从没听说两边有过什么联系。
“有两种可能,他说是十一月十一烧人,我们不能尽信,要这么想,去了那边人如果还活着,那就救人,如果人已经不在了,那就直接回返。”赵进沉声说道。
陈昇眉头一皱,闷声说道:“如果人不在了,我们就血洗了徐家,彻底毁了这劳什子教门。”
赵进缓缓摇头,放低了声音说道:“是要血洗,是要毁了这混账教门,但不是现在。”
刘勇看了看赵进和陈昇,咳嗽了声开口说道:“山东是辽饷第二年,各处都是破家破产,地面混乱的很,官道小路,大股的响马杆子和小贼都多得是,但这些人当不了我们的路,也不会给那边通风报信,可为了避免万一,咱们最好还是走黄昏和凌晨,白日里宿营休息。”
大家撇开刚才的话题,都是点头,刘勇用手指在茶碗里蘸水,在桌面上比划说道:“过鱼台到金乡县也就是大半天,但过了金乡到巨野要走一天半,按照向导的说法,中途可以在高平山歇息一晚,然后长途跋涉不停,可以在正午的时候过巨野县,深夜扎营的时候,距离郓城县大概是二十里不到了。”
“郓城县的城墙应该不难爬,先上去一个人其他人都跟着上去了,只是深夜到达,肯定疲惫辛苦,一定得休整之后才能开始,所有时间都算上,搞不好就要天亮,既然是十一月十一才开始,我们怎么也有时间,是不是在城外停留一天,等夜里再动手?”吉香眯着眼睛说道。
赵进手在桌面上拍了两下,摇头说道:“白天动手,不管白天黑夜,无论怎么向里打,无论如何突然,他们肯定都会发觉,肯定要打,既然要打,那就光天化日,最能发挥出咱们实力的时候去打!”
“会不会狗急跳墙拿小兰姐做人质?”刘勇喃喃说道。
“难道其他的局面下就不会吗?”赵进冷冷反问,进入山东境内之后,赵进的脾气有些不自知的焦躁。
一夜无话,第二天大队启程,队伍已经不是徐州出发时的人数了,已经接近五百,有些人是黄河北岸赵字营的外围,都是最信得过的一批,还有人则是内卫队的桩子,他们不是和大队一起行动,分成小股围在赵进本队的四方,打探消息,遮蔽行踪。
自鱼台过金乡去往巨野,这一线距离运河不远,却没有得到运河的什么好处,反倒吃尽了苦头,为了维持漕运的水量水位,漕运专设管泉主事,不允许运河两岸的人打井取水和挖沟引水,没有了水的灌溉,就只能靠天,想要有个好收成那是不容易的。
这田地里本身就没有什么好收成了,然后又来了辽饷,第一年就如同狂风刮过,地方上纷纷家破人亡,今年已经是第二年,连中小地主都已经撑不住破产了,地方凋敝,盗贼蜂起,原本百余人的杆子已经算是大股,现在动辄啸聚几百号人,官差管都不敢管。
如此大的响马杆子,田间地头都是他们的眼线,官道沿途不知道多少人给他们通风报信,赵字营的四百余骑兵行走路上,不可能不被注意到,可没有那一股敢妄动。
笑话,这样声势的大队行走路上,谁脑子坏了才去招惹,挡在面前都肯定会被彻底碾碎,还是乖乖躲远点好。
消息灵通的,也能知道这是徐州赵字营的人马,进爷那么大的势力,到底是朝着山东地面上伸手了,大家倒也没觉得意外,只觉得来得太晚了。
想要隐藏行迹并不容易,毕竟四百余骑,上千匹马,不管走在那一处都会被人注意到,但过了金乡县之后,就变成了凌晨开始行进,太阳出来后停歇,黄昏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再出发,天彻底黑下之后再停歇。
如今山东地面上不安宁,大商户都是沿着运河南下北上,不得已走别处官道的,都是尽可能在光天化日间行进,天亮后出发,天黑前及早的扎营投宿,避开那些肆无忌惮的响马盗匪,可赵字营这个队伍是让别人避开的,他们只是要尽可能的不被更多人注意到。
“大哥,过金乡县的时候,闻香教这边肯定已经有消息朝着郓城那边送了,只不过他们不知道我们到底去哪里!”刘勇低声禀报说道。
闻香教在山东经营这么久,自然也有一套预警防备的体系在,甚至在徐州这边一次次筛查过去后,可能还是有漏网之鱼,赵进没有乐观的以为自己出发后山东没有任何反应,但赵进能确定几件事,闻香教不知道赵字营进山东要干什么,闻香教不知道自己进了山东,闻香教也不知道李玉良过来报信的事情。
即便知道大队的动向,即便沿途可以不露痕迹的盯梢观察,可大家还是觉得夜里就该扎营休息,夜里不能赶路。
但赵进这一队没有在高平山休息,他们走了一夜的路,深夜过了巨野县,在天亮之前到达了距离郓城县二十里的位置,这边是一处丘陵乱林地,虽说不是人烟罕至,可在这个时节的确没什么人过来。
之所以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是因为带路的人就是郓城本地人,就是当年和聂黑一起被赵字营俘虏的闻香教骨干,这次内卫队过来的人颇多这种出身,不过能被选拔过来,都有一个前提,家小必须要在徐州。
一天一夜没有停下的奔波,半途短暂停歇都是为了马匹吃料,人则是喝凉水吃干粮,天亮时候停下,人还顶得住,马匹已经有几十匹死在了半路上,估计一天的休整下来,还会有更多挺不住的。
马匹死掉,马具和装运的行李一定要带走,这些东西太扎眼了,又在闻香教的核心区域,要避免任何被发现的风险。
一半的驮马都留在了高平山,由后队跟上来的人看住,夜间急行之后,赵进率领的本队仅仅有三匹空马了。
赵进率领的本队在丘陵间休息,严令不准生火,而那些在外面游动的外系也都靠拢过来,但他们没有到内圈,只是在外围游动看守,凡有靠近的,格杀勿论。
内外守备森严,每个人的兵器都在手边,随时准备战斗,杀气腾腾,可实际上却很轻松。
“本以为这鲁南鲁西和咱们徐州差不多,那闯进来要有多难,没想到连个归德府都比不上,早知道如此,这些年何必忍这个混账的闻香教,直接把咱们的家丁团练放到山东这边来,哪还有现在这么多的麻烦。”吉香把一切安顿好之后,却凑到赵进跟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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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4章 扬眉吐气的总舵
陈昇和刘勇脸上都有赞同的神情,做了最好的准备,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每个人都绷紧了,照着龙潭虎穴来闯,却没想到稀松平常。
“因为这里是大明的天下,他闻香教再怎么猖狂,也得避开朝廷和王法来行事。”
“那咱们徐州还不是..”吉香笑着接了句,说到一半自己停了,摇头说道:“现在徐州不是了。”
“别想得太轻松了,闻香教的中心就在郓城县内,内卫队聂黑他们的本领你们也知道,这样的人他们也有不少,加上信教的都是疯子,进城之后怕是要大打。”赵进缓声说道。
陈昇在边上试了试腰刀的卡簧,森然说道:“挡着我们的,直接杀了!”
最初的计划是在这边休息一天一夜,打听出消息,确定位置之后,直接冲入城中救人,大家到达这边之后,人马尽可能的隐藏休息,而各路探子则是出去打听消息。
对赵进的本队精锐来说,他们并不担心暴露,但对于这些探子来说,这个时候的危险最大,现在的郓城县比起现在的徐州来更像是大明治下,可骨子却更不像,你进入城中,街头巷尾都看不出什么闻香教的痕迹,可你遇到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闻香教众,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监视,稍有不对立刻就会被人注意到,接下来就是杀身之祸了。
内卫队的眼线和探子们都能伪装的很好,甚至熟悉闻香教的套路,可放在郓城县内外就会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甚至连闻香教那些投靠过来的人都不能派过去,天知道城中到底有没有人见过他们的面孔,还记得他们。
为了能够好好的打听消息,刘勇用的是云山行的耳目,这些是隶属于曹如惠手下的商人和掌柜,他们就是纯粹的生意人,南下北上是为了赚钱盈利,他们来郓城县就是为了做生意,顺便打听一点消息。
赵进率领本队在荒丘乱林处休整一天一夜,其实也是为了等待他们跟上来,毕竟商人们没有办法这么一路急赶,不过云山行的行商们并不是在徐州出发,而是在济宁州那边接到快马急信后就近赶来。
每隔半个时辰,赵进就起身在营地中巡视一圈,看看各处哨位,看看各处的准备,然后回去擦拭甲胄,整理兵器。
外人看着,赵进依旧镇定,可亲近他的伙伴们却能感觉到赵进的焦躁不安,赵进不断的检查短刀的卡簧,拿着刀鞘在地面上不断的刻画。
临近天黑的时候,在队伍中隐蔽的生起几堆火,大家迅速烧水热饭,然后迅速的把火熄灭,避免被人发现,正在这时候,听到一声尖利的口哨。
营地中一静,已经有几人张弓搭箭的向高处跑去,随即又有人低声传回消息,是自己人。
“..。徐鸿儒在距离郓城县东门十里处的曾家庄大会宾客,在那边接待各路人马,并准备在那作法除妖,木姑娘也被关在那边..。”
“..曾家庄是曾员外的庄子,这人曾做过两任巡检,积累下偌大的家业,生了三个儿子,随时能号令五百壮丁,听说还有登州和青州的军兵在里面效力,早在十年前就全家投了闻香教,也是一方会主..”
“..说是闻香教的总舵差不多已经搬过去了,从伺候徐鸿儒的下人到他手里的护卫..”
赵进沉着脸听眼线的禀报,刘勇低声不断的发号施令,有人急忙出发向着东边而去,他们要过去查看,陈昇突然插言说道:“怎么打听到的消息,知道的未免太多了点。”
以闻香教这种务求神秘的组织,一切不为外人所知,为什么现在却什么都能知道,的确诡异了些。
“..。现在进出郓城县的人非常多,连县内的百姓都知道徐真人做法除妖,还要广撒福缘,沾染福气的人都会来生去往极乐,不用在人间受苦,还有人以为小的们是来参加这法事的..。只有曾家庄那边打听的麻烦,小的是说要去那边卖货..”
听到这个解释之后,大家都是沉默着点头,赵进拿着刀鞘在地面上随意划了几下,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明早出发,就去这个曾家庄,在明天我们出发之前,不,放宽些,明天我们到达曾家庄之前,要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人,大概的构造和位置。”
“这个应该不难,今晚趁黑抓几个人回来拷问就是。”刘勇边上接口说道。
赵进在那里点头,刘勇立刻起身去选择夜间出击的人手,陈昇和吉香脸上都有轻松神情,确定了要在何处开打,而且还不是在容易出问题的城内,并且能做到知己知彼,这把握就非常大了。
陈昇和吉香看向赵进,赵进却看着东边,口中喃喃念叨着说道:“曾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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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庄上上下下都是把徐鸿儒视作神明,别看曾老员外和曾家几位爷都烧香信教,可得病也要去县城和州城请郎中问诊抓药的,之所以视作神明,是因为信教之后,曾家的家业足足翻了几倍,周围六个庄子的田产全都被吞并了下来,每年除了缴纳两成的香火供奉之外,其余全是自家的,能让自家生发到这个地步,那就是神仙。
徐鸿儒对郓城县周围的士绅豪强一直很笼络,只要愿意归附听从,那就有种种的好处砸过去。
从辽东回来的护法尊者谢明弦将妖女木淑兰带回郓城县之后,徐鸿儒就来到了曾家庄这边,曾家庄有足够的力量,上下值得信任,又有足够宽敞的地面,可以做法,可以让别人观礼。
再者,山东以及其他各处到来的宾客,很多人都是见不得官的,虽说郓城县的官差捕快根本不敢碰徐真人的宾客,但这些人看到官差总归不自在,而且城内变数太多,城门一关,那就真是瓮中捉鳖的局面,这徐教主已经抓了妖女,天知道大伙会不会被当成妖孽,为了让大伙放心,也一定要在城外举行。
曾家五百多青壮,徐鸿举带着闻香教的黄巾力士,这一队足足四百,不是习武的青壮,就是各处收拢来的溃兵和亡命,实打实的一股战力,真豁出来厮杀火并,郓城县甚至济宁州的官兵都不是对手,此外还有谢明弦带回来的二百一十名辽东骨干,这些人大多是辽镇军兵出身,无牵无挂,作战极为悍勇,木家连起来的那支护卫和他们对上,半个时辰就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三队加起来就已经是过千了,更不要说,在这郓城县和周围地面上,被视作活神仙的徐鸿儒一声令下,千万百姓都会为了死后入极乐世界拼命,所以尽管在城外,可安全是不用担心什么的。
原本准备十一月十一做法除妖,留出这么多时间,就是为了让各路宾客赶来,越多人在这边,就越能彰显现任教主徐鸿儒的威风。
不过今天才十一月初八,就已经没有什么宾客赶来了,因为该来的都已经来到,所有被邀请的人都已经赶了过来,每个人都尽快尽早赶来,没有人敢晚来。
开始徐鸿儒接待各路宾客的时候,脸上还有笑容,到了后来,就变成了惯常的淡然和矜持,每个人都在谄媚和巴结,每个人都表示服从,徐鸿儒知道,自己在东昌府这一次做对了。
木家以圣姑打开局面,然后勾结本地土豪士绅,在漕运上做文章,又在流民中招募人手,将东昌府经营的水泼不进,强势无比,不仅连滦州王家都表示善意,连周边各处都要服软讨好。
正因为如此,闻香教下面各处分会分舵,甚至那些强有力的香主,都在首鼠两端,都在观望下注,既然大家都说自己是闻香教众,那么大家拜的是同样的神佛老母,都有些香火情分在,你们又是教主,又是圣姑,我们下面到底该听谁的,自然是谁给的好处多就听谁的,谁亲近就听谁的,又或者我自己也可以弄出一摊,木家这圣姑传说的神奇,大家信教烧香这么多年,里面的门道谁还不清楚吗?
在先前这段时节,原来那些唯唯诺诺的会主香主都腰杆硬了,从来没耽误过的香火供奉也开始拖延,郓城县总舵出去的人也不那么被人尊敬,令谕也传不下去了,总舵这边一直在忍气吞声,偏生还发做不得。
几次在徐州传教都是损兵折将,下面怨言四起,然后总舵还要放下身段去安抚示好,闻香教的局面越来越变得头重脚轻。
可东昌府木家在一日内被摧毁,武勇沉稳的木吾真死于非命,圣姑木淑兰被俘获,木家的木吾家不知所踪,整个东昌府闻香教分会香头臣服于教主徐鸿儒,滦州王家自去教主尊号,这局面一下子翻转了。
木家在东昌府经营的那么煊赫,看着势力那么大,还和官面上挂上了关系,木家那两个兄弟在闻香教内也是有名号的人物,这样的势力局面,区区一天之内就被扫平,那其他人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木家可是占据了山东最富的一个府,木家都如此了,大家那还敢有什么异心,都诚惶诚恐的去往郓城,争先恐后的向教主表示尊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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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了这么久,才是个四级作者,微信渠道都没有,真是让人惭愧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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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5章 这就是本教的实力
憋屈了几年的总舵上下重新扬眉吐气,原本徐鸿儒还想约束部下,让他们不要太过张扬威压,不过后来也不闻不问了,还是放肆一些好,得让这帮没眼力的下面人知道上面的厉害。
徐鸿儒的淡然相对,让过来的各路人物更加惶恐,见识到徐鸿举领着的“黄巾力士”,见到谢明弦领着的教主护卫,这近千实打实的厮杀汉,更是让他们胆寒,这样的力量只要摆开来打,没有开不了的庄子,如果裹挟百姓,只怕连县城和州城也能开了,自家再不恭敬,小心和木家一个下场。
“约束好你下面的人,如果有人敢碰那个木淑兰,我灭了他九族!”徐鸿儒神色淡然,语气却极为严厉说道。
曾家这样的土豪大户,庄园里都有动私刑的大牢,用来处置庄客或者是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此时这大牢就是戒备森严,徐鸿儒正带着徐鸿举和谢明弦走进去,他们一路走来,那些护卫们都是恭敬行礼。
对徐鸿儒的训斥,徐鸿举却觉得有些委屈,嘟囔着说道:“大哥,你已经说过几次,小弟已经约束的紧,最里面是十几个能打的婆娘护卫着,不会有人碰她的。”
徐鸿儒在那里点点头,徐鸿举瞥了徐鸿儒和谢明弦一眼,带着点不服气说道:“一个被抓来的女人,和待宰的猪羊有什么区别,再说马上就要烧了,还那么在意干什么,难不成大哥你真要娶她啊!”
这边满不在乎的说了几句,徐鸿儒冷冷看过来,徐鸿举立刻低头,徐鸿儒随即无奈的摇头叹气,开口说道:“明弦,你来解释。”
“烧死一个干净齐整的木淑兰,会让来看的各路人马更加害怕畏惧,若是被糟践的不像样子,烧死她是给她痛快,各路来看的非但不会敬服,心里还有别样的心思。”谢明弦温和的说道。
徐鸿举咂摸一下,咳嗽了声,低声念叨说道:“花花心肠真是多。”
声音放得很低,就连身边的徐鸿儒都没有听清,去东昌府之前,徐鸿举对谢明弦可以吼叫斥责,但谢明弦没有留在东昌府临清州主持局面直接回来,徐鸿举就得了自己哥哥徐鸿儒的严令,一定要恭敬客气。
当然,如果这谢明弦贪图东昌府那边的繁华留下,不用等多久,徐鸿举就会领人过去火并了他,这边不会允许第二个木家出现了。
牢房外面戒备森严,里面却是还好,十几个壮妇拿着兵器守备,但关在牢房里的木淑兰很自在,牢房内外都被打扫的很干净,甚至还有几样简单的家具,通风也不错,没有什么难闻的异味。
三个人走过去的时候,木淑兰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她已经被换上了一身白裙,如果不是身在牢房,倒显得清丽脱俗,好像画中人物。
壮妇们见到徐鸿儒几人都是行礼,顺势要去吆喝木淑兰,却被徐鸿儒这边喝止,但这时木淑兰已经反应了过来。
让徐鸿儒三人意外的是,木淑兰冲着他们笑了笑,脸上不见丝毫惊惧神色,这反应让谢明弦皱紧了眉头,徐鸿儒脸色倒还平静,只是温和说道:“小兰在这里住的可习惯?若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他们都会照办。”
“多谢徐叔叔,没什么不习惯的,在临清州那边也是被圈着,只不过地方大一点。”木淑兰安静的回答。
“从前见你的时候你还没多大,却没想到现在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日子过得还真快。”
“徐叔叔,反正你都要杀小兰的,就不用说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了。”木淑兰微笑着打断了徐鸿儒的寒暄。
徐鸿举脸一下子崩起来,徐鸿儒脸上却还有温和的笑容,依旧是长辈对晚辈的语气:“你二伯木吾真应该还有儿女在外面,现在就是不知在东昌府还是北直隶,你母亲那边也还有几个亲戚在,虽说现在还不知道确实的消息,但要查总能查的到,小兰,你明白叔叔的意思吧?”
木淑兰脸色变得有些冷,但还是点头答应说道:“徐叔叔放心,示众那天我不会添什么乱子,该如何就是如何。”
徐鸿儒微笑着点点头,又是说了句:“若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说,就当是自家一样,不要客气。”
木淑兰已经没那么从容了,似乎在出神想着什么东西,徐鸿儒几人转身要走的时候,木淑兰才突然开口说道:“徐叔叔,小兰死后不求全尸安葬,但能不能把我的骨灰送到徐州去,找人悄无声息的埋在何家庄那边..。”
说到这里,木淑兰自失的笑了笑,抱膝低头,自顾自的在那里发呆出神,再不理睬这边了。
徐鸿儒三人也没有停留,只是转身离开,除了牢房,徐鸿举粗声骂了句:“疯婆娘,看着就和女鬼一样。”
谢明弦没有出声,徐鸿儒却沉声说道:“多亏现在灭了那木家,若是日子长了被这个女孩主持局面,咱们这边恐怕会有大麻烦,她这番心思见识,可是要比她的叔伯强出太多了。”
“尊上,要把这女孩的骨灰送到何家庄吗?”谢明弦问了句。
“理会她作甚。”徐鸿儒笑着说道,谢明弦也笑着点点头,不再开口。
离开牢房之后,看着平整宽阔的曾家庄园,西边有郓城县城池,东边的空场上则是有一座木台木架,那边就是做法烧人的地方。
“烧死这木淑兰只是小事,咱们这一次一定要让各处心服口服,明日里就把咱们的人马拉出来操练,让夏仲进和侯五的人也都过来。”徐鸿儒沉声说道。
谢明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尊上,这边距离县城和官道都不远,曾家庄上下也未必全是我们的信众,这么做,是不是张扬了些?”
“张扬?没什么张扬的?第一年辽饷收过,地方上百姓还觉得来年年景会好,今年这第二年的辽饷收过,谁还觉得来年有活路?不提那些百姓,就连有产业的大户都撑不住了,现在这地面上好像铺满了柴草,只要丢一点火星上去就要烧起来,咱们张扬些,无非是告诉他们谁家火能烧的更旺,谁家能把火点起来!”徐鸿儒平静的说道。
谢明弦眉头皱的更紧,沉声说道:“尊上,现在快要入冬,各处粮食不太多了,真要做大事,还要在秋收时分,运河没有封冻,粮食充..”
没等那边徐鸿举争辩,徐鸿儒笑着拍了拍谢明弦的肩膀,温声说道:“又不是说就在今年发动,但该立起的旗也要立起,露露咱们的心思,让这些人觉得有个奔头,我们不过是演武操练,又没有说造反,谁能说出什么不对吗?”
谢明弦这才放松下来,躬身作揖说道:“教尊雄才大略,倒是属下想得小了。”
徐鸿儒大声笑了起来,用力拍了下谢明弦的肩膀,开心说道:“你能和我说这些,才是本教的福气,若是和那王好贤身边人一样,整日里说什么天命,说什么大位,那才要坏事!”
深秋劲风吹来,三人袍服猎猎作响,看着满是豪气自信的徐鸿儒,谢明弦脸上浮现出敬佩神色。
十一月初九早上,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带着亲信会同各路宾客,一起来到了曾家庄外的空场中,秋收已过,地势平整宽阔,正适合演武操练。
闻香教总舵和曾家人已经在地势稍高的地方搭好了大棚,摆上桌椅,而徐鸿举和一干头目早就领着闻香教的各支力量在空场上整齐列队。
徐鸿儒领着各路宾客来到了大棚之下,几十人的队伍却显得层次分明,教主徐鸿儒理所当然的被拱卫在中心位置,其余个人按照身份和辈分从内到外,没有一丝混淆。
懂行的人明白,这是闻香教内的规矩立起来了,所有人都得按照徐鸿儒定下的上下尊卑排列,不能凭着实力和心性争竞,这几天来,徐鸿儒已经撤了十余人的会主位置,被申斥的人更多,大家都是战战兢兢不敢反驳,木家的例子可就摆在前面。
之所以大家还是服从,是因为徐鸿儒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权位归权位,却不会触碰好处,从前积欠的香火供奉,已经落在大家口袋里的好处,这个没有去管,只是严令今后不允许拖欠,而且还许下了种种红利,比如说山东地面上漕运上相关,盐路上相关,辽饷浮收上的相关,这个都承诺了,将来拿下大家都要分润。
手段软硬结合,又有强势的实力做后盾,山东和各处的势力自然被他揉扁搓圆,没有一丝的抵抗,也没有一丝违逆的心思。
“诸位请看,这就是本教的实力!”
上了土台,来到大棚下,徐鸿儒抬手一摆,淡然说道。
跟随众人顺着收拾看过去,骚动一阵之后都是安静下来,千余名精壮分成几队整齐排列,前排百余人都是身着铁甲,拿着差不多同样制式的刀枪兵器,还有人背着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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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6章 不对
这可真是了不得,这百余套铁甲看着就晃眼,明眼人还能看到更多,比如说这整齐的队列,这一定是经常操练,比如说差不多同样的刀枪兵器,这说明有家底存货,甚至有专门打造兵器的作坊,大家手里的壮勇私兵,兵器都是五花八门,能拿件铁器就好,甚至还有木棍竹竿削尖烤过的,和眼前这威势怎么能比。
至于这几十张弓更了不得了,想开弓射箭,一定要苦练多年,还得有银钱置办耗费,这些弓手一定是专门练出来的,真要火并开打,几十名弓手一轮箭雨射过去,什么营头也都垮了。
能来这边做客的都不是寻常角色,也见过市面,也见过官兵操练,甚至和当地的驻军都有这样那样的联系,想想自己看到的那些乞丐兵丁,想想那些锈蚀破烂的兵器,再看看眼前这些精壮汉子,立刻都有了比较。
这些力量作为核心,再煽动起成千上万的忠心信众,什么城池拿不下来,大明现在民不聊生,在辽镇,在云贵四川,从没有打过胜仗,看着就好像一个摇摇欲坠的棚户,轻轻一碰就要到了。
而且闻香教教主徐鸿儒如此雄才大略,山东各处已经被他经营到了这样的地步,如果能跟着博一次,肯定会有大富贵。
不在乡间安稳做士绅土豪享福,反倒冒着杀头的风险入闻香教做个会主,都是有野心,不甘于现状的一群,看着眼前的队列除了被镇服之外,还都有一种兴奋,觉得可以博一次的兴奋。
“诸位,这并不是本教的家底本钱,在兖州府还有近千能战之士,在青州府和济南府,还有马队,东昌府也需要精锐镇守,今天能给大家看的,不过是就近方便调来的而已。”徐鸿儒依旧淡然。
听完他的介绍后,众人更是敬服,这么说,眼前这些让人震撼的力量还不是全部,甚至还不到教内精锐的一半,这么算来,大事真的可图。
“教尊上应天命,这才有这么多的虎狼精锐效忠,本教大兴有望,教尊主持本教,当真是本教的大福分,也是属下们的大福气,愿教尊长生万年,带属下们入那人间极乐之境!”立刻有那读过书的会主开始颂扬,众人齐齐跟上。
“教尊长生万年!”大家都齐声说道。
徐鸿儒脸上没什么表情,点头淡然说道:“本教大兴也和诸位有关,只要各位忠心做事,本座绝不亏待各位,定当和诸位共享富贵,共登仙境。”
说完这套话之后,徐鸿儒扫视一眼,又是说道:“曾家忠心本教,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明年正月起,曾大郎就是专管济宁州的会主了。”
济宁州可是整个山东最富庶繁华的地方,能在那边做一任会主,比登州府和莱州府全府的好处都要多,能做几年,几辈子的吃用花销都是不愁了。
曾老员外没有来到,曾大郎、二郎、三郎三个兄弟则是随侍在身旁,曾大郎先是愣住,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激动的跪在了地上,他们两个兄弟也都跟着跪下,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曾大郎连连磕头说道:“小的多谢教主大恩,小的愿意粉身碎骨,小的全家都愿意为教尊做牛做马。”
“起来吧!用心做事!还有更好的前途等着你!”徐鸿儒微笑着说道。
旁观众人都看得明白,摆出精锐家底来,这是让大家知道厉害,给这曾大郎重赏,这是让大家吃到甜头。
已经到了这一步,大伙还有什么不懂的,众人都是七嘴八舌的奉迎,更有聪明人凑趣说道:“可惜那木家人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教尊的天威和慈悲,若知道为教尊忠心做事,不知道有怎样的荣华富贵等着,偏生要有二心,落得现在这个下场,真是活该,咱们大伙可不能不知好歹,步木家的后尘。”
这话说得正中徐鸿儒心事,让他微笑着点头,众人一看,更知道如何说这个话了。
“。。那什么妖女那里配被火烧,不如直接丢在野地里喂狗,现在饿殍这么多,野狗都吃的嘴刁了。。”
“。。可笑王好贤那头肥猪,天天做着大梦。。”
来得这些人就没几个读过书的,你一言我一语说得粗鄙不堪,徐鸿儒渐渐听得有些不耐烦了,摆手说道:“诸位看过本教精锐护卫的操练之后,一定要四处宣扬本教的威风,招募新人,本教这尊者、会主、香主的体制还是太局限人了,各位若有功劳,本教不吝封赏!”
徐鸿儒这番话让大家又是激动,这些年来,徐鸿儒一直有意压制教众的提升,很多实力派到现在也不过是个香主,连个会主的衔头都没有,而在这闻香教中,每被提升一级,就代表着数不尽的好处,大家从前也就是因为这个,才态度暧昧,并且有这样那样的异心,现在教主徐鸿儒不光是展示了威严,还许下了好处,这让大家的忠心,又进了一层。
徐鸿儒将众人的神情收在眼底,知道已经达到了效果,在那里点点头,冲着身后摆了下手。
他这一个动作做出,立刻有人举起一面旗帜摇动,只听得鼓声敲响,却只响了一声,众人正诧异间,下面千余人齐齐一声大喝,当真是声震如雷。
这齐声大喊让土台大棚下的很多宾客吓了一大跳,定力不足的甚至直接坐到了地上,能站着的也是脸色苍白,呼吸不匀,徐鸿儒却在那边站的稳当,这个套路大家当然明白是为什么,和杀鸡儆猴也差不多,但这齐声呼喊的威势也的确惊人,大家更知道没办法对抗,只得跟随。
下面的演武已经开始,闻香教的各队精锐摆出队形,进攻抵挡,都是极有章法的模样,正在观看操练的一干人虽说看不太懂,可也能看出些门道,知道这等有约束的军阵队伍,和自家手下那种一窝蜂进退的乌合之众比起来,实在要强出太多太多。
“大家手里的人手,也可以交过来整训,等练出来之后自然会还到各位手中,粮草花费都不用大家开销。”谢明弦在木台上说道。
这是要把大家的实力收上去吗?每个人心里念叨,脸上却没什么不满的表情,眼看着大棚下的气氛有些微妙,徐鸿儒却淡然开口说道:“各位放心,本座还看不上你们那点本钱,将来要做大事,就要把手里的刀磨快,本座替你们磨刀,然后把刀还给你们,还不用你们花费,这有什么不好的。”
“只是不忍心让教尊破费,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俺们也就不客气。”既然话都说到了这般,那不交就是不懂做事了,木家的下场摆在那边,下面杀气腾腾的大家又看得清楚,天知道你若是不答应,这伙演武的会不会上来杀人。
“小的早就想把下面那帮混小子交到总舵这边,就是不好意思开口,这倒好!”
“怎么能让教尊出钱粮,俺们这点还是出得起的!”
不提下面的人各有心思,只见旗号展动,金鼓敲响,闻香教的各支人马队形变换,杀声震天。
人人脸上皆有敬畏,看着徐鸿儒的眼神都是心服口服,眼前有这般精强力量,又有千万闻香教教众,天下间何事不能成,只要死心塌地跟随,荣华富贵似乎就在眼前了。
大家见过杀人,见过血腥,也见过大明的官军,却没见过这般令出法随的森严力量,开始看觉得整齐好看,可看得久了,却觉得口干舌燥,不由自主的紧张胆颤,这千把精壮,实在是杀气逼人。
气氛实在是太紧张了,这寂静也未免太过逼人,让大伙情不自禁想要说几句笑话缓和局面。
“教尊这千人如一人,千人出手迈步都是同时,一步落下,这地面都要颤了。”有人说道。
地面的确在震动,已经有不少人感觉到了这震动,大家刚要跟着夸奖,却看到跟在徐鸿儒身边的那谢明弦脸色已经大变。
“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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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九凌晨,休整完毕的赵进一队起火造饭,留下一顿的干粮,其余的粮草全部吃掉,人吃不掉的干粮则是用作马料,临近奔袭冲突,坐骑马匹只有吃粮食才能保持充沛的体力。
向导和附庸轻骑都是骑马出发先导,扫清沿路可能去通风报信的百姓,以及可能会有的探子,而赵进一队都是披甲牵马行进。
凌晨时分,山东地面又是这般纷乱,自然不会有什么人敢在外面活动,步行十里之后,做短暂休整,然后上马,小步缓跑向前。
太阳已经露头,已经有路人百姓出现,睡眼惺忪间,看到如此大股的马队出现,第一反应就是逃,个别胆大的则是躲向路边,附庸轻骑已经聚在赵进本队的四周,他们并不猎杀逃散的行人,但如果有人朝着曾家庄的方向跑去,不管是不是巧合,这边所作的就是追上去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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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书重回起点了,去搜大明武夫也能搜到,那啥,感觉很真微妙啊
第747章 似是幻像
十一月初是标准的农闲时节,农户就算想要忙碌生计,田地里也没什么可操持的了,何况辽饷一过,田间地头还能有多少人在,家里已经没有多少存粮了,出去乞讨逃荒还有一线生机,留下来只有活活饿死的下场。
赵进领着本队上了官道后,一直走得很顺,没有闻香教的哨卡,实际上也不可能有闻香教的布置,谁能想到徐州会有人来到这边,谁能想到还是这么大队的人马。
看到昨天在官道上留下的暗记,确定距离曾家庄还有五里,轻骑探马又是重新撒开,而赵进这队则是全体下马,继续牵马前进,每个人都从怀里掏出饼子掰碎了喂马。
一边向前,一边不断接到探马回报,曾家庄外的确有哨位眼线,但仅仅是在曾家庄周围有,其他一切如常。
距离曾家庄还有三里,牵马行进的赵进本队没有什么声势,远远看着,充其量是大队的商旅。
上马,小跑,向前。
“清掉外围的哨兵,放手杀人!”赵进上马后的命令。
轻骑们多是忠心于赵字营的徐州江湖武夫,受不了家丁团练的纪律和训练,但侦缉游荡的本事不差,和边军的夜不收比起来并无逊色,虽然赵进对这等并不满意,不过用在这里已经足够了。
此次行路,赵进有严令,妄杀者斩,妄进者斩,遇敌迎战者斩,不得暴露,不得自恃勇力冒进,不得贪功迎战。
的确沉闷无趣,但这次行动的要务就在于不暴露,一旦暴露,全身而退不难,却没有办法救人了。
得了赵进的这个命令,憋闷许久的这些剽悍轻骑各个振奋,打马领命,吆喝着冲了出去,轻骑四散冲出之后,吉香看了眼赵进,举起了手中的长矛,从左向右的划着圆圈。
低喝开始在队伍中次第响起,每个人都在催动坐骑,马蹄踏地,铠甲碰撞,声音轰隆响起,赵进一抖缰绳,催马缓缓向前,以他为第一排第一人,队伍缓缓向前。
平地广阔,距离三里已经能很清楚的看到曾家庄了,在郓城县外,又是有几百武装丁壮的大庄子,根本没有什么响马盗匪来招惹,自然没有土围遮蔽,一马平川,甚至还能听到在庄子另一面传来的锣鼓呐喊,也能看到这边不多的哨位惊慌奔逃,却逃不过轻骑的箭射刀砍。
赵进本队的马匹没有撒开来狂奔,始终控制着速度,只不过骑兵们已经开始勒住缰绳控制坐骑,免得跑得太快。
曾家庄的空场上烟尘扬起,锣鼓和呐喊喧天,空场上众人努力表现给大棚里的闻香教主和各路头目,大棚下的那些人物则是聚精会神的看着场中。
赵进对身边说了一句,吉香又是举起手中长矛,左右大幅摆动,马队中吆喝连声,以赵进、陈昇、吉香、刘勇为标准,各队向着左右展开。
“杀!马前不留活口!”赵进略抬高了些声音,吉香单臂举着长矛,猛地向前一挥,每个人都呐喊起来。
突然爆发的呐喊声压住了场中所有的声响,正在演练的闻香教队伍外围已经发觉了不对,已经在漫天尘土中看到了从场地角落冲进来的马队,阳光下,烟尘中,骏马上骑手铠甲闪烁寒光。
“收拢..退..”有人在嘶声大喊,只不过这声音在喧闹中隐隐约约。
早在接近的时候,赵进身后几排带弓箭的骑手已经将兵器挂在马鞍边上,张弓搭箭,吉香长矛一挥,箭雨呼啸着泼洒出去。
惨叫连声,外围的队列好像被镰刀割过的麦田一般,瞬时倒下一片,只不过这惨叫很快就是戛然而止,赵字营的马队毫不留情的践踏了上去,所过血肉四溅,骑手身披铁甲,加上马匹的重量,肉身根本没有办法抵挡。
血肉和惨叫并没有让更靠内的一些人反应过来,尽管他们听到了蹄声如雷,听到了呼喊,看见了如同铁壁的骑兵马队,但他们依旧反应不过来,
郓城县四周是闻香教总舵所在,到处皆是耳目眼线,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人,这里人人皆是信众,一声呼喝,随时可以有百人千人万人涌动,在这边官府和官差所说的话没有丝毫的作用,这里就是闻香教的教国。
这样的地方,怎么会有人袭击,就算有人奔袭异动,十里几十里甚至百里之外就会有预警传来,怎么会事先毫无知晓。
而且那里来的铁骑,那里来的这么多马,那里来的这么多铁甲,那里来的如此雄师!
就算是乡野间的农夫见到马匹奔跑也会下意识的闪躲,更不要说场中这些训练有素的武夫,这里面甚至还有边军中的骨干,更知道怎么应对骑兵。
可现在众人唯一的反应就是错愕,甚至觉得迷乱,骑兵不该出现在这里,这里就不该有骑兵!不止一个人觉得自己面前出现的是幻像。
大明什么时候有这样一身铁的骑兵,这难道是什么真空家乡里跑出来的天兵天将吗?
长矛刀斧并不是幻像,马匹嘶鸣也不是幻像,那如墙似壁的队列也不是幻像,就在眼前,已经开始冲杀!
马队前列血肉横飞,一直向前冲过十几步之后,马队的冲势总算放缓了,空场上闻香教的各支武力拥挤乱跑,没有组织起任何的抵抗,他们甚至没有组织起撤退和逃跑,这时拥挤在一起,等待他们的只有屠杀了。
平地空场,地势宽阔平坦,赵进率领的马队在行进中展开成横队,长度远远超过空场中的千余青壮,将闻香教这些精干武力遮蔽其中。
第一排的骑兵手中长矛大刀不住的刺杀挥砍,后排的骑兵大多放下兵器,会射箭的都在张弓搭箭,不住的将箭支抛射前去,只要射过去,那就能杀人。
一个个人倒在马下,一个个人中箭倒地,然后被马蹄践踏,此时依旧尘土扬天,可尘土却隐隐约约带着血色,此刻曾家庄就是修罗场,就是人间地狱。
土台大棚下的众人也是呆滞万分,刚才还在敬服空场中的精锐,刚才还在自豪自己展示的力量,每个人都对将来的前景神往万分,可就是突然之间,一支马队杀入,然后就是摧枯拉朽,就是彻底的土崩瓦解。
来的太突然太快了,谢明弦喊出那声不对之后,场中就崩溃了,即便有一两个人想要收拢队伍,也在这样的混乱中无计可施,很快就被淹没无踪了。
除了谢明弦之外,自徐鸿儒以下,每个人还都不知道场中发生了什么,而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有一支骑兵冲了进来,他们和下面的丁壮所想的一样,这根本不在常理之中。
地面在颤抖,大棚在颤抖,如雷蹄声充斥耳中,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站立不稳
大棚之下,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满脸迷惘,只有徐鸿儒的护卫反应不慢,已经紧忙围了个圈子,就要带着徐鸿儒快走。
不过来不及了,四百骑兵冲击一千步卒,又是这般摧枯拉朽,并不需要太多时间,惨烈的过程极短,骑兵前队已经到了那土台大棚之前,有人吹响了尖利的哨子,人喊马嘶,马队停住了。
知道这个时候,大棚下的一干人才反应过来,他们被扬起的尘土呛着不住咳嗽,可谁也顾不上这个,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马队,健马、铁甲、利刃,森然杀阵!
刚才他们还为下面的闻香教各支力量惊叹赞叹,可看到眼前这马队之后,他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可笑,读过书的,突然间想起了土鸡瓦狗这个词,比起眼前的铁骑,自家那些力量就是土鸡瓦狗!
到此时,闻香教的这些人才知道惧怕和恐惧,站在中间的徐鸿儒眼神涣散,浑身颤抖不停,其他人更是不堪,有人脸色苍白,有人直接失禁了,就那么瘫在地上。
赵进就这么直接冲进去,直接杀到了土台之前,本以为是一次让敌人猝不及防的突袭,却没想到闻香教正在校阅兵马,但这个校阅也不值一提,这些力量,直接纵马踏过去就是。
人到土台之前,赵进才勒停了坐骑,透过面甲的缝隙看着土台上那些神情各异的丑类。
“散出一半,把溃散的人兜住,别放跑了,不战者不杀!”赵进下令。
命令很快就是向着各处传出去,队伍两翼各有一队散开,好像一张大网朝着四周撒开。
从空场角落冲杀到土台前,闻香教的各支力量死了足够多的人,终于有了可以溃散的空间,然后一哄而散,朝着四面八方跑去,再忠心的人也不敢去迎战,因为那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不过溃散的人也跑不过追上去的马队,更别提外围还有放哨游荡的轻骑,土台上的那些人登高望远,倒是能看得清楚,马队骑兵喊出这不降不杀之后,溃逃的丁壮们纷纷跪地,没有一丝抵抗。
“这一身铁要多少银子?耗费这么大为什么?”看着下面森然排列的马队,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居然先想到了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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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8章 我是赵进
最前面几排的骑兵铁甲样式古怪,看着好像浑身上下都被一块铁包裹,就连脸部也有遮挡,只露出眼睛,看着好像妖魔鬼怪一般。
涌过来护在大棚周围的护卫们,是闻香教在这区域里仅有的还没崩溃的武力了。
马队距离那土台不过十余步,如此近的压迫让那些护卫发疯,有一名护卫终于忍受不住,持刀狂喊着冲了上来。
赵进翻手把长矛抄在了手上,居高临下的掷出,长矛沉重,这一掷又是迅猛无比,那冲过来的护卫躲无可躲,被长矛贯胸而入,就那么钉在了地上。
场面安静无比,徐鸿儒双手攥紧,指甲已经把手心扎出鲜血,不这么疼痛,根本没办法让自己镇定下来,可眼前这个场面,好像除了镇定也做不到什么别的,一教之主,总得体面些。
曾家的曾大郎,今日才得了天大的好处,本就是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居然没有被眼下的场面吓住,那护卫被长矛钉死之后,曾大郎却以为表忠心的时候到了,上前一步挡在徐鸿儒面前,怒喝说道:“你们什么..”
只说了四个字,一根羽箭钉在了他的额头上,曾大郎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就这么瘫倒在地上。
尸体仆倒,周围人都慌不迭的闪开,就连曾家那几位都慌不迭的低头,只骂自家这人多嘴招祸。
“我让你们说话,你们才能说。”赵进掀开了面甲,在他身后的庄刘又把一根箭搭在了弓上。
十几步的距离,几百人在场中,可除了马匹轻嘶和铠甲碰撞之外,听不到一点声音,安静无比,赵进的声音不大,每个人却都听得很清楚。
大棚下的徐鸿儒等人自然不敢出声,可看到那面甲下的面孔后,都是错愕,怎么这么年轻。
能有这样马队的,不是朝廷大将就是江湖大豪,他们自年轻时一步步历练上来,有这等局面时候也要四五十岁了,自然不可能亲自带队,而领队的都是三四十岁的精强人物,可看那面甲下的模样,最多也就是二十。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闻香教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强敌?居然在这个时候就这么肆无忌惮的杀了进来,而且这么轻松的摧枯拉朽,闻香教要谋大事的根本力量,在大家眼里当成是虎狼之师的千余根底就这么屠戮干净了?
徐鸿儒已经恢复了些许平静,他一直在深深呼吸,他身边的谢明弦则是后退一步,让自己被身边人遮蔽住,而徐鸿举满脸涨红,想要向前又有些畏缩,而其他人在那里都不敢乱动,即便身上已经发出失禁的臭气,即便颤抖的站都站不稳。
“木淑兰还活着吗?”赵进又问了一句。
这个问题问出,大棚下的人人惊骇,震动甚至还超过马队杀过来的时候,居然是为了木家人过来的。
木家人的倚靠不就是自己经营出的那块地盘吗?几百厮杀汉,东昌府的信众,或许还有些北直隶的助力,什么时候出来这么一支铁骑,这么森然的强兵。
每个人都在惊骇,即便勉强恢复镇定的徐鸿儒也一时间没有反应,场面依旧安静。
一直没有出声的陈昇暴喝一声,马刺磕打马腹,坐骑猛然冲了出去,直接冲到了土台跟前,拨马抽刀,长刀凌空砍下,一名土台下的护卫躲闪不及,半边身子直接被劈下,鲜血喷出,土台上的那些人直接被喷溅全身,有人被吓得惨叫一声,直接坐在了地上。
“赵进问你们话,快说!”陈昇怒吼一声,土台上的那些人又是一颤。
“还..。还活着!”
“你是赵进,你是赵进!”下意识的回答之后,有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个名字,喃喃说了一句,猛地大喊起来。
说千道万,说什么闻香教的大业,说什么天命神佛,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避开一件事,那就是徐州的赵进,十万流民围徐州,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领着几百团练大破,然后就是这少年一个个骇人听闻的事迹,南征北战从无败绩,虎狼一般的家丁,泼天一般的局面,这样的人物,这样的势力,始终是沉甸甸的压在众人心头。
好在彼此有种默契,赵进不入山东,闻香教不入徐州,这才让大家暂时忘却,或者说有意忘却。
可山在眼前,不是闭眼就没的,徐州何家庄盐市和集市那么兴旺,这些山东豪强自然也在那里买卖贸易,也得了或多或少的好处,有这么一层因果在,又怎么会不知道赵进。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赵进会来,这郓城县是大明山东兖州府郓城县,是王法所在,这兖州府内有衍圣公府,有鲁王府,有大军屯驻,光天化日之下,赵进怎么敢带大队人马过来,就不怕被人说造反吗?尽管闻香教自己折腾的时候,根本不理会大明官府和王法..
没人会想到赵进敢来,更想不到赵进带着人来了,而且还是这样的兵马,这样一身铁的怪物行走路上,以闻香教在徐州和山东的耳目,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发现。
“嗡”的一声响,弓弦颤动的声音在此时都清晰无比,那个嘶声大喊的人眉心又被钉入一箭,张着嘴趴在了地上。
“你..你是..赵进?”徐鸿儒艰难无比的开口了,声音艰涩无比,不过是片刻,他已经完全哑了。
闻香教主徐鸿儒再也没有刚才的镇定自若,他眼神涣散,脸色惨白,身体还在微微颤抖。
听到他开口,赵进身后的庄刘又是张弓搭箭,土台上的人看得很清楚,谢明弦伸手想去拽,动作做了一半却又停住,而那徐鸿举则整个人呆滞在那里,已经不知道想什么了。
赵进抬抬头,嘴角扯出冷笑,开口说道:“我是赵进,把木淑兰交出来。”
徐鸿儒盯着赵进看了几眼,木然开口说道:“把木淑兰带出来。”
他说这话,身边几个人一个激灵,有人急切的说道:“教尊,我们..”
意思大家明白得很,人质在手,多少还有个谈,徐鸿儒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了,转过身狠狠一个耳光,将出声那人打翻在地上,指着那人歇斯底里的喊道:“快去,快去,难道我们有得选吗?”
赵进扣上了面甲,闷声说道:“下马喂马,老牛你带人跟过去,若有不对,放手杀人。”
同样披甲的牛金宝带着十几个人出列,押着一个徐鸿儒的心腹去了,吉香在马上高声传令,赵进本队的人都是翻身下马,从褡裢里掏出饼子喂马。
齐齐动作,铠甲碰撞,轰然作响,这整齐划一又让大棚下的一干人眼皮直跳,不管他们懂不懂兵法,都被眼前这支几百人的马队震骇住了,当真好像一座山悬在头上,随时都可能落下,把下面的人压得粉碎,人在这样的局面下,只觉得呼吸停滞,心跳加速,再想想自己看闻香教的兵马也被震撼惊叹,居然莫名其妙的有点好笑。
“..赵进..你等下就要把我们全杀光吗?”徐鸿儒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赵进也拿出一块高粱饼子掰碎了喂给坐骑,听到这句话后,回头看了看,却答非所问的问道:“你是徐鸿儒吗?”
徐鸿儒点点头,他身边众人都下意识的躲开了几步,心想下一刻恐怕就要动刀杀人了,却没想到赵进只是盯了一眼,就又是转过了头,在那里沉默喂马,倒是一直没有做声的刘勇和身边人低声吩咐两句,大家都是盯着大棚下的一干人看,好像要把这些面孔牢牢记住。
场面就这么沉默了,徐鸿儒呆呆的站在那里,在他想来,自己是闻香教一方教主,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报出姓名来,对方不管是英雄相见,惺惺相惜,又或者是贬损咒骂,总要有些话说,却没想到问了一句之后就彻底被无视了。
执掌闻香教这么多年,经营这么久,一个个敌人都被打倒,徐鸿儒也有足够的城府深沉,他现在也从刚才的崩溃中恢复过来,可这般无视对待,却让他感觉太过古怪。
“尊上,若是能走到曾家庄内,将庄内庄户百姓喊起来,趁乱还有机会。”谢明弦站在徐鸿儒身后,目视前方的低声说道。
徐鸿儒缓缓摇头,苦笑着说道:“人跑不过马的。”
大牢距离这边不近,赵进和部下就在这里沉默等待,马蹄下脚边是血肉模糊的尸体,马队冲击之下,甚至没有轻伤员留下,重伤的现在也没气了,喂马之后,又有人喝皮囊里的水,然后分给坐骑。
这一切也都是安静无声,丝毫没有身在敌国的感觉,没人觉得此处距离徐州几百里,他们孤悬险地。
喂马之后,其他的事情孟志奇和孙大雷就操劳了,赵进扫视了一眼队伍,吉香性子虽然有点毛躁,可在带兵上却是一丝不苟的,眼前自有他操心,甚至那些不为人见的细节,也有刘勇在盯得紧,陈昇斩杀完那个护卫之后,就回到本队自顾自的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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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9章 几年
赵进终于发现没什么自己可以忙的,能做的只有等待了,他站在那里四下看了看,最后还是看向了大牢的方向。
进攻前有两个计划,一个是直接扑向大牢,可那样的话,很可能在突入前,里面的守卫就会杀人灭口,第二个就是直接扫平这曾家庄内的抵抗,抓住这些头目们下令,由上到下的执行,这里也有个风险,那就是会陷入纠缠,到时候木淑兰或者被转移走,或者被杀。
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了后面这一种,赵进脑子里千回万转,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拼命回忆木淑兰当年的样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很模糊了。
远远的能看到十几骑护送着一个白衣人向这边走来,牛金宝是跟着人过去放人,可骑兵不止是这十几个人过去。
越来越近,赵进情不自禁的站直了,边上陈昇和吉香他们对视一眼,尽管没有掀开面甲,可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笑意。
刘勇和吉香低声嘀咕了一句,命令很快传开,却有几十人拿着弓箭站起,一部分人盯着土台大棚下,一部分人则是警戒着四周。
徐鸿儒那一干人都情不自禁的朝着里面缩了缩,他们可是明白,赵进的弓手开始了警戒,稍有不对就要动手了。
护送木淑兰的队伍来到跟前,牛金宝对着身后打个手势,大家都是向四处散开,背对此处,一边是避嫌,一边是戒备。
十一月初的鲁南已经很冷了,木淑兰的衣服已经显得有些单薄,正披着早就准备好的毛绒大氅。
赵进皱眉打量着木淑兰,刚刚见面,他没关心木淑兰的模样,而是要看到木淑兰有没有被严刑拷打过。
还好,虽然神情疲惫,脸上满是疑惑,却没看出什么受苦的样子。
小兰长大了,可样子还没怎么变,看到第一眼之后,眼前的女孩和记忆中那个女孩一下子重合了起来,记忆一下子变得清楚了,无数经历过的大事小事都涌上心头。
已经几年不见,可此时相对,却好像才过了一天,好像女孩昨天还坐在院子里看自己练武,今天就和自己一起来到山东。
赵进甚至还注意到木淑兰鬓角处的细微疤痕,那是小时候不小心擦伤,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可木淑兰却对那里很在意,总是问赵进能不能看见,那疤痕更淡了,不仔细的确看不见了。
木淑兰脸上还是有诧异神色,刚才把她放出牢房的人什么都没有说,就是给她披上衣服,让她跟着走,可面前这个包裹在铁甲中的人是谁?
这铠甲的样式似乎见过..。可当年看到的那种是篾片和木板做的护具,这个是?
木淑兰注意到了面甲缝隙处的双眼,这眼睛很熟悉,从牢房出来的时候,木淑兰还很懵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看到满地闻香教众的尸体之后,她隐约觉得自己得救了,疑惑和放松下让她看不到那么多的细节,稍微定神之后,她注意到了。
女孩死死的盯着那双眼睛,身体情不自禁的颤抖,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可这些年圣女的训练和经历让她的外露仅仅而已。
终究是几年不见了,原来怕见血怕见尸体的女孩,在这样的修罗场中,可以做到视若无睹,根本不去理会,寻常女孩,看到这么多铁甲刀枪,凶神恶煞,早就吓得魂飞胆裂,怎么这么镇定,怎么会注意到这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木淑兰站在那边没有动,眼泪却越流越多,女孩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手下意识的捂住了嘴。
在这个时候,赵进才意识到自己的面甲还没有掀开,看着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容,赵进难得的呆住了。
周围很安静,每个人都把视线转开,家丁们或者戒备,或者紧盯着残余的闻香教众,自然也没有人提醒什么。
赵进有些尴尬的掀开了面甲,看到面甲下的脸,木淑兰笑了,笑靥如花,笑得很灿烂,只是眼泪流淌的更厉害了,就这么一边流泪一边笑,看着赵进灿烂的笑。
掀开面甲后发现自己一直站在原地,赵进终于发现自己这个时候有些手足无措了,自己应该走过去,可迈出第一步的时候,赵进却突然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子儿女。
终究还是过去了几年,这几年彼此都没有一点消息,毕竟有些陌生了。
心里这般想,赵进脚下却没有停,一步步的走了过去。
木淑兰控制不住情绪了,笑终究还是变成了哭,眼泪依旧在不住的流淌,她不住的擦拭眼泪,却瞪大了眼睛盯着赵进,生怕闭眼之后就再也看不到面前的男人。
赵进终究还是站在了木淑兰的面前,几年过去,他已经比木淑兰高大了很多,站到近处,低头看着女孩。
“小兰..。”
说出这个名字之后,赵进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下一个字怎么也说不出来,几年不见,原来她就在距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搞不好还曾经擦肩而过,如果自己来晚几天,这个一起长大,一起笑过哭过,一起出生入死的女孩子就要被烧死了。
在这个时代,想要重逢,真得很不容易,还能再见,真的很不容易,见到你,真的很高兴。
赵进突然发现自己有千言万语,可在这个时候,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木淑兰边哭边伸出了颤抖着的手,在赵进冰凉的胸铠上摸了下,然后攥紧白生生的拳头用力砸了上去,砸了一下,两下,越砸越用力,可对于赵进来说,这没有丝毫的撼动,他就站在那里任凭木淑兰挥拳,砸到第四下的时候,木淑兰拳头已经变得通红,赵进伸手去抓,却抓了个空,木淑兰软软的倒了下去。
这一次赵进抓到了,他伸手抱住了女孩,赵进看到怀里的女孩脸色虽然苍白,却仍有呼吸,吊着的心总算放下。
尽管怀里抱着,可女孩很轻,就好像怀里什么都没有抱一样,一直背对着这边的牛金宝转过了身,征求赵进同意后,伸出手指在木淑兰的人中试了试,翻开眼皮看看,轻声说道:“应该一直等死今日得救,又和老爷重逢,绷紧的那根线断了,等醒来好好调养就是。”
牛金宝在少林寺呆过,又曾闯荡江湖多年,也算是久病成良医了,而且他的判断,明显是符合眼前的景象。
木淑兰一昏倒的时候,陈昇、吉香和刘勇都是站起看过来,他们故意不看这边,却对这边发生的事情注意的很。
听到牛金宝的话,吉香和刘勇却都是朝着大棚下的人看过去,随着他们的站起转头,他们身边的弓手立刻把弓开满。
大棚下的人一直紧张无比的盯着木淑兰这边,看到木淑兰昏倒,很多人的脸色比昏倒的女孩都要白,看着这边弓弦开满,很多人再也维持不住,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吉香闷声问道,话里杀气森森。
“本教准备让这木淑兰体体面面的被烧,这样才能彰显本教威势,镇服四方,所以一直对木淑兰照顾的不错,没有任何拷打亏待。”徐鸿儒算是镇定,却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其他人话都说不出了,也只有谢明弦能开口,他苦笑着给出了这个解释。
吉香和陈昇都是回头看向刘勇,刘勇点点头,却是对身边人说了几句,那人领着几个人却朝着远处去了,别人不觉得如何,只觉得这人是刘勇内卫队的亲信,陈昇和吉香却知道这人就是马冲昊。
没过多久,马冲昊所去的方向响起了惨叫声,开始是男的,然后又变成妇人的惨嚎,这声音凄厉无比,好像在经受着极大的痛苦,不仅是大棚下的闻香教众人,就连赵字营本队的人都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这凄厉惨叫持续的时间不长,马冲昊就是快步跑了回来,附耳在刘勇耳边说了几句。
在不久之前,马冲昊还是堂堂南京锦衣卫指挥佥事,可现在却只是刘勇手下的一名内卫家丁,让人不知该敬佩还是怎么,他没有丝毫的抵触和不适,做事勤谨用心,自家在锦衣卫里的那些经验套路也悉数分享,丝毫不藏私,态度也放得很低,好像从未当过锦衣卫的高官,也从未领着各路人马进逼过徐州..
听了马冲昊的话之后,刘勇对吉香和陈昇点点头,朗声说道:“没做过手脚。”
这话赵进自然也听见了,抱着木淑兰的他点点头,开口吩咐说道:“把这边所有的人都捆起来,庄子的人都吓住。”
空场上的活人已经没剩下太多了,这曾家庄绳索什么的倒也不缺,直接让他们彼此捆绑。
闻香教这边自徐鸿儒以下,在当地也是一方大豪,不把官府放在眼中,随意处置人命的角色,黑白通吃那是一定的,往往自家都是江湖上的大人物,可在这个时候,谁也硬气不起来了,刚才那马队横冲直撞进来,把场中那些看似精强的武人践踏成肉泥,早就让大家胆寒了,再一听说是什么徐州赵进,那些玄乎夸大的传闻也从脑海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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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快去
把大伙捆绑起来,这就是要动手灭口了吗?可笑自己身在闻香教,爬到了上面的位置,在所辖地方作威作福,甚至还以为能够图谋大事,就在刚才,看到场中闻香教的各路力量,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荣华富贵指日可期,可现在能看到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进爷!进爷,小的什么都没做,小的就是过来看看热闹,碰巧遇见,进爷饶了小的一条性命,小的愿意把全部家产奉上。”
“进爷,小的愿意归附徐州,为进爷鞍前马后,小的在山东各处都是精熟..”
“进爷,这徐鸿儒和徐鸿举都是混账,小的知道他总舵的藏宝之处,金山银海..”
“进爷,小的妹妹和女儿都是如花似玉..。”
最后这位的话没有说完,就被身边的同伴用脑袋把话撞了回去,进爷怀里还抱着一个呢,你别这么不长眼乱说。
到这个时候的徐鸿儒反倒镇定下来,尽管双手被捆绑,周遭人都尽可能的离远,他却浑不在意,闭眼喃喃念诵着什么,这样的表现让周围人离他更远,都觉得这徐鸿儒果然是个疯子。
徐鸿举气得满脸通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刚才还大骂了几句,直接被捆绑的人找团破布赛住了嘴,现在瞪着双眼干着急。
谢明弦则是一直低着头,身子在微微颤抖,听着同伴们奴颜婢膝,不顾廉耻越说越离谱,他终于忍受不住了,抬头大吼说道:“体面些,别在外人面前丢脸了!”
吼叫一声,立刻有几名家丁看过来,但也没有干涉,可那些求饶哀告的也不过是脸一红,随即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这等地方江湖上的大豪,人前属下前威风无比,看着有体统体面,在这样的危急关头,谁也不会在乎什么体面,保住性命,身家富贵就在,若身死此处,一切休提了。
谢明弦看着吼叫无用,气得连连摇头,到最后只是深深低头下去。
曾家庄这里也有马匹,也被一并搜了出来,赵进坐骑上的一些负重被转移到其他驮马上去,又用毛毡在赵进马鞍前搭了个桥。
这边所有人不是被看押就是被绑住,战马也得到了足够的休息,赵进和伙伴们低声交谈几句,又有命令次第传开,刚才就坐在那边的家丁们纷纷站起。
喧闹哭喊求饶的场面突然间安静了,有的人脸色苍白,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有的人则是安静之后在那里嚎啕大哭,还有人破口大骂,倒是徐鸿儒睁开了眼睛,脸色好似死灰,不过还算平静,谢明弦也是长吐了口气,扫视了一眼整肃的赵字营家丁骑兵,却是无奈摇头,又是闭上了眼睛。
赵进先讲木淑兰放在毛毡上,然后自己翻身上马,场中所有人,不管是赵字营的家丁,还是闻香教中人,很多赵字营家丁的手就放在兵器上,等待下令准备动手,嚎啕和大骂也停下来了,很多人闭上了眼睛,大家手里都沾过人命,知道此时时候到了。
“走,回徐州!”赵进简单下了命令。
他这边一开口,就连陈昇都转头看过来,靠近赵进的人都诧异的看过来,但赵字营令出法随,命令下达,奇怪归奇怪,都是上马,吉香举起长矛示意发令,马队向外而去。
赵字营马队动,土台上大棚下的一干人各个瞪大了眼睛,从赵进率领马队过来到离开,他们就没有从土台上下来过,本以为接下来就是人人过刀,却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看地上的满地血肉尸首,再看看逐渐远去的马队,难道来了就是为救那个女人木淑兰,难道不是该顺手把大家都杀了?然后山东也变成他徐州赵进的地盘?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走了?
赵进本队众人,疑惑的同样不少,陈昇盯了几眼之后就专心控马,吉香不住的看向赵进,倒是落在后面的马冲昊看了看大棚下的徐鸿儒等人,又看看赵进这边,脸上若有所思,马冲昊做完这个动作,刘勇也在马上转过头,重复了马冲昊所做。
听着马蹄轰鸣的声音远去,视野中赵字营的马队只剩下一个小点,土台大棚下那些闻香教的核心人物们才确认自己得救了,到这时候已经顾不得琢磨为什么,都开始想着脱身。
到底是在江湖上打混多年的,有人随手摸了摸,就从身上拽出寸许的短刃,用手指夹着翻转,捆绑的绳索很快就被割断,割断自己这边,又去帮别人,没多久大棚下的一干人都已经脱身。
外面那些残留的闻香教各路人马也都是挣开了捆绑,这些人倒是没有溃散奔逃,还有基本的约束在,拿起兵器朝着各自头领那边聚集。
徐鸿儒站在那里发呆,从这马队一来到现在,他的表现倒是对得起这个教主的位置,可到了现在,却变得失魂落魄了,而他的弟弟徐鸿举则是愤怒之极,嘴里的破布被掏掉后,就在那里破口大骂,其他各处的会主一干人都沉默不作声,事到如今,他们也的确不知道如何是好。
“走!先回城!曾家的,把尸首都收敛了,钱财什么的好说,完事后你也带着家小进城!”谢明弦大声说道。
几位在场的曾家人到现在才哭出来,听到谢明弦的话之后,也顾不得想什么,忙不迭的答应下来照做。
那些残余的力量又是聚拢过来,谢明弦凑在徐鸿儒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徐鸿儒只是闷闷点头,谢明弦又是扬声说道:“今日里弟兄们出生入死,回城之后每人赏银十两!”
这可是十两现银,大家平时待遇不差,可这十两也是半年一年才能赚下来的,刀尖上打滚,脑袋别裤腰上,图的就是温饱和银钱,刚才虽然惊心动魄,可那是刚才,现在有这等好处,人人立刻振奋起来。
用犒赏让武夫们听令,将这个局面维持住,一干人稍作整顿,就立刻向着城内走去,刚才赵字营的马队虽然没有把人杀光,可庄园内所有能代步的大牲口,不是带走就是驱赶到远处,众人也只能步行。
那失禁后身上潮湿腥臭的,此时也顾不上收拾了,天知道那帮杀人什么时候转回来,先回到城中安全,那可是大明的城池,里面还有官军守卫,既然那赵进没有直接扯旗造反,想必不敢直接去攻打城池..
众人拥簇,跌跌撞撞的朝着郓城县那边走去,出了曾家庄之后,和沿途的百姓什么照面,有人发现了队伍中的徐鸿儒,都忙不迭的跪拜在地,徐真人在这郓城县左近地面,就和活神仙一般,等闲见不到的,能有福见到,当然要磕头祷告一番。
以往的徐鸿儒都会停下脚步,闲聊几句,如果是那种可以显示“神迹”的难处或者求告,还可以顺便安排下。
可今日里徐鸿儒却顾不得这些事了,只是阴着脸大步向前走,已经有人快步向着郓城县那边跑去,但这毕竟不是骑马,怎么也快不起来。
“明弦,咱们若是追那赵进的话,能不能在山东追上他?”徐鸿儒突然开口问道。
声音不高,语气还很沙哑颤抖,一直是疾步赶路的谢明弦停了下,脚步也跟着放慢,皱眉盘算了一会,开口说道:“他们都是重装,又有队列,肯定跑不太快,这次只是朝着徐州那边走,如果我们运气好的话,能在金乡和鱼台之间追上。”
说到这里,谢明弦和徐鸿儒的眼神碰了下,他已经明白了徐鸿儒的意思,谢明弦沉吟了下,开口说道:“足够重赏,整个兖州府的官兵和私兵都能动起来,今日送出快马急信,赶到那边的人不会太少。”
“白银万两,不!两万两,不!,三万两!那赵进部众,一颗人头价值百两,赵进一颗人头值一万两,若能全拿下了,本教还有三万两的犒赏!”徐鸿儒声音越来越高,刚才还平静的表情已经变得狰狞无比。
三万两白银!徐鸿儒说出这个数目之后,正在仓皇向回走的每个人都是站住了,脸上不受控制的露出贪婪神色。
大伙手里都有自己的私兵马队,这次带来的不多,能不能凑起来吃下这一笔?
但随即众人脸上的表情又变得无趣,刚才赵进领着部众来过,看着那人马如龙的雄师,上下一身铁的精良,杀人不眨眼的强悍,大家何苦把自己的家底拿去送菜,就算蚁多咬死象,最后占便宜的也未必是自家。
徐鸿儒当然明白众人的心思,他看似癫狂却条理分明:“把消息送出去,不要怕跑死马,快去!快去!”
这时候不知道谁嘟囔了一句:“刚才那赵进可是放了咱们。”
“那是赵进年轻昏头,见到女色之后忘乎所以,不知道斩草除根,咱们可不能犯这个错,不除赵进,本教,本座,还有你们的好日子全都要没了,看看徐州,你以为那赵进会给你们留活路吗!”徐鸿儒这一次又没有控制住,咆哮着说出了这番话,众人都是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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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1章 为什么
徐鸿儒说完这些,却不顾什么体面,用力的推了把徐鸿举,怒喝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城传令,没马就去抢!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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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进本队的行动倒是和谢明弦所料的差不多,他们披甲重兵,根本没有办法纵马狂奔。
不过这支力量也不用担心会被挡在路上,这一片区域,即便是闻香教也凑不出能比赵进这支骑兵强的马队。
从赵进到下面的家丁,都知道不能在这边久留,毕竟这里不是徐州以及周边区域,对手又是信众奇多的闻香教,多留一刻,就要多出无尽的麻烦,既然走那就快走。
在路上走了一个时辰多,曾家庄被远远抛在了后面,马队的速度也暂时放缓,坐骑的速度一慢,在赵进马上的木淑兰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女孩睁眼后下意识的四下张望,神情紧张惶恐,好像在寻找什么,可转头看到赵进之后,木淑兰脸色迅速轻松下来,笑容也是浮现。
“小进哥哥..”木淑兰笑嘻嘻的叫了句,喊完这句后似乎觉得好有趣,又是叫了一声。
赵进笑着点头,抬起手臂,让整个马队停下,每一骑的负重可都不轻,跑到这个距离上,后面一时没有追上来的危险,必须要短暂休整,不然马匹会被累死。
“别急着说话,先把这肉干吃了,记得要嚼碎,葫芦里的水有些凉,你含一下,等温了再咽下去。”赵进将肉干和水葫芦递给木淑兰,一边叮嘱,一边把木淑兰从马上抱下来,马队专门空出了几匹马给他们乘坐。
吉香急忙在地上铺好毛毡,赵进将木淑兰放在上面,然后开始整理马具,从上到下,每一名家丁都在有条不紊的忙碌,喂马,整理马具,甚至还要给坐骑擦汗。
不管土豪乡勇还是响马杆子,能有匹马骑乘,分赃都要多拿一分,人前人后都威风的很,可在赵字营里,家丁们对骑马进入马队可不怎么愿意,原因就是太过絮烦,大伙都说是草原上那些鞑子诓骗进爷,故意把养马骑马的事情弄得如此麻烦。
骑马的时候要定期喂马,不能长骑在马上不下来,要让坐骑休息,还要定期洗刷,检查马掌和马嘴,骑马出动的时候,牵马走路的工夫未必比骑马走路的工夫短,身上剩下最后一口干粮,宁可喂马也不能人吃,等等等等。
大家在各个团里操练,每天自己累也就累了,总比骑马还要伺候这坐骑的好,但赵字营纪律严苛,要求了大家就必须要执行,也没有人敢不照做。
不过大家都猜错了原因,并不是那些蒙古家丁蛊惑的赵进这么做,而是董冰峰和他的师傅们这么说的。
董冰峰的几个师傅都是卫所里的土著,给武将做过亲兵家丁的,见识什么的都不差,加上卫所中出身,知道这战场上骑兵用马养马的规矩,不过他们在外面当差做事的时候,也没见几家认真按照这种规矩做的,只是传授的时候不藏私,把这一套都教给了董冰峰,而赵字营建立,一切都严格按照规矩来,真就把这一套东西执行下去了。
结果董冰峰的师傅们过来看的时候,惊讶一回事,却又感慨万分,还着意指点了几句不足,这些指点,赵字营的马队也牢牢照做了。
规矩虽然絮烦,骑兵把坐骑当成大爷一般的供着,丝毫没有什么威风爽快,可这么做却能维持住马力,让坐骑可以走的更远,在冲击的时候速度更快,让骑兵的战力最大的发挥出来,从另一面,也是最大的维持骑兵的安全。
但从赵字营建立到现在,马队也没什么像样的战斗,大家感觉不出规矩的好,只是觉得辛苦麻烦,这也难怪。
“小进哥哥,你还是这么认真。”小兰坐在毛毡上四下张望,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别处几百人忙碌,就会显得杂乱无比,可在这边,大家做得很整齐。
以陈昇、吉香和刘勇几个人的身份,都有人帮着操持,他们空下手来,都是来到这边打了个照面。
“啊,大昇又高了些胖了些,大香也长高了,就是小勇个子还那样,好像也比我高了。”木淑兰看到陈昇他们,笑得灿烂无比。
陈昇难得脸上有了笑容,吉香嘿嘿笑着,不住的挠头,刘勇脸上倒是没有被什么表情,却时不时的擦擦眼睛。
“小兰,多吃点,今天晚上也得继续赶路,等到了高平山,咱们的马匹都在那边,会合之后,就可以加快了。”赵进开口说道,又是叮嘱木淑兰,又是叮嘱自己的兄弟们。
木淑兰点点头,低声说道:“小进哥哥,徐鸿儒他们会派人追上来的。”
这句话让众人一静,都是看向木淑兰,徐鸿儒会派人追上来这件事大家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木淑兰居然能想得到,不过大家马上也觉得正常,这么多年过去,大家都不是当年在货场上那些没心没肺的少年男女了。
休整没有花费太久,赵进又在自己的坐骑上垫好了毛毡,将木淑兰抱了上去,赵进翻身上马的时候,犹豫了下开口说道:“小兰,就要回家了,你不用拘束,自在点。”
木淑兰听到这个话一愣,盯着赵进看了一会,才甜甜一笑,打了个哈欠说道:“小进哥哥,我又困又累,等下就睡着了,可别让我从马上掉下去。”
在马背上紧了紧大氅,朝赵进怀里靠了靠,就这么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发出均匀的呼吸,好像已经进入了梦乡。
木淑兰在郓城大牢那里等着被烧死,表面平静,内里已经是身心俱疲,这次突然被救出来,骤然的放松肯定带来深深的疲惫,想睡是必然的。
赵进努力摆正身体,不让身体晃动影响木淑兰的睡眠,之所以说那句话,是因为从重逢见面到现在,木淑兰并没有真正的自在下来,她一举一动有发自真心的,但也有很多是做作的,但人已经在怀里了,有些事也就不便深究。
眼看着太阳西沉,算计路程,天黑前后过境巨野县城,如果不停的走下去,估摸着第二天太阳出来的时候能到高平山,这样的一路不停,必然还有马匹累死在半路上,不过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就这么沉默的跑了一阵,几个伙伴却都靠了过来,陈昇在马上闷声询问说道:“为什么不血洗了那边?为什么不杀徐鸿儒?”
这个疑问众人心中都有,既然木淑兰刚才挑明了,那么大家也就直接问。
“那帮人还有用,不能杀。”赵进简短回答。
大家相处久了,也能听懂这个语气,是不想让大家问下去,不过吉香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大哥,不杀这徐鸿儒,咱们可是要冒大风险,不说远的,出山东之前恐怕就要大打。”
“冒这个风险,值得!”赵进的回答又是很简单,这下没有人敢问了。
来时要小心谨慎,半夜赶路甚至不敢生火,就是怕惊动暴露,回程的时候没这么多忌讳了,半夜休整,直接在路边点燃篝火,木淑兰这才吃上了热汤热饭,一路沉睡,又有热食补充,木淑兰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不过女孩也变得沉默了,就是吃完之后蜷缩在赵进身边。
点燃篝火,不仅是为了人马休整,还为了给大队四周的游动轻骑留个标示,夜里看着火光过来。
“进爷,咱们在那曾家庄走了一个时辰不到,那边就派出了送信的快马,消息已经从各处传开了,悬赏十万两留咱们这一队人!”探马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倒不是因为风险,而是这个数目实在太惊人了。
“十万两?”听到这个数目之后,连赵进他们都吓了一跳,随即哑然失笑。
“估计是个号称的数目,不过几万两也是有的。”刘勇摇头说道。
陈昇点点头,看向赵进说道:“这个赏格一下,整个山东恐怕都要疯了,不过能赶过去的也就是半个兖州府的人。”
“响马杆子们要动,土豪的乡勇团练要动,搞不好官兵也要动,虽说想要截住我们只能骑马来追,可即便这样人也不会少,大哥,怎么办?”吉香开口说道。
“冲回去就是。”赵进沉声说道。
吉香本来的意思是能不能绕路,不过赵进话说到这般,他后面的话也就不必说了。
“现在只在前面五里范围内留轻骑探马,其余的人全部向徐州赶,让那边到鱼台接应,大家都是骑马,咱们是走一条直线,其他各处要准备,要绕弯,能截住我们的地方也就是金乡和鱼台之间的某处,少不得就在这边打一场了!”赵进沉声说道。
安排在周围的轻骑探马不住的回报,赵进他们这才知道,从郓城县出发送悬赏急信的快马甚至还有和他们同路的,只不过远远的兜了过去,现在应该跑到前面去了。
夜已经深了,马队家丁们忙碌完毕,又是牵马行进,就在这一次休整中,他们把褡裢口袋里的干粮都吃光了,人吃一点,马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