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寻酒记
“你那边一斤酒里,半斤水总是有的,每次喝得不上不下,毛事也不顶,还好意思说好酒,倒是你那糟鸭做得有火候,这个不是病死的鸭子”一个漕丁边吃豆子边大大咧咧的说道。
“扯臊,我家婆姨做糟鸭那是家传的手艺,就连岸上也有大酒楼定着呢”那老钱故作生气的回了一句。
大家也是好久不见的样子,彼此打趣玩笑倒是自在,老钱和一个漕丁用绳索把船连接在一起,坐在船帮上说道:“那还真是好酒,我经常在那家铺子里买东西,那天他家伙计摆出四坛酒来,说是上等好酒,先尝后买,六十文一斤,我也纳闷,他家买酒都是从山阳和海州那边贩过来的,自家有什么好酒,何况先尝再买,左右白喝一口,没曾想真是好酒,味道纯,就跟不是水做出来的一样,一口下去浑身都暖和,当时手里玩骰子赢了几文闲钱,索xìng买了下来。
听他说得jīng彩,漕丁们也来了兴趣,那老钱也看到这些人的模样,笑着说道:“兄弟们多少年了,不过话要说在前头,一斤六十五文,可以先来一碗尝尝,不要就算了,继续要,这碗酒也要算进价钱里去,不是我小气,最近压着本,手里紧张。”
“你娘的,那次不照顾你生意,做得这么小气”船上的漕丁们笑骂几句,一个人从怀里掏出一串铜钱来,吆喝说道:“老规矩,大家先凑着,喝完再算。”
漕丁们纷纷掏钱,又有人吆喝说道:“你说那好酒先来一碗,糟鸭切着,于菜大肉也上着”
被这老钱说了半天,大家都是来了兴趣,老钱笑容满面的把糟鸭切好,又把炭炉上加热的大肉于菜盛出一大碗,几样下酒的凉菜配到一个盘子,先端上去,然后才把那坛子酒小心翼翼的搬出来,打开塞子,稳稳的打出半碗。
“瞧你那个小气,生怕爷们们多喝啊”又有人笑骂,不过大家都已经来了兴趣,难得看到这位老钱这么小心,而且大家都闻到了酒香。
先前掏钱出来的那位第一个喝,凑到鼻尖闻闻味道,忍不住愣了愣,然后喝了一口,一口酒下肚,脸上露出惊愕的神情,却不把碗递给别人,自顾自的又喝了一口。
他这么于,其他人立刻明白了,齐齐吆喝着说道:“别顾着自家喝,递过来递过来。”
每个人喝一口,传到最后两个的时候就没了,大家都没二话,直接让那老钱把那坛子酒搬上来。
老钱眉开眼笑,连带着菜都多卖了几份,这酒味道虽好,但他做生意面对的是那些苦哈哈,六十五文一斤的货sè大家谁也舍不得喝,一直压在手里,今天总算卖出去了。
看着船上漕丁你一碗我一碗喝得高兴,老钱陪着聊了几句解开绳子就要走,刚在那里动手,先前提议凑钱的漕丁扬声问道:“老钱,你这酒从那里买来的?”
“徐雷货栈,南岸东西向第三条街,一打听就能找到。”老钱回答一句,他也不担心别的,这么贵的酒以后他也不会进货了。
漕船船队,二十艘船的一般都是个千总押运,这千总要在陆上兵马里什么都算不上,但在这运河上,一个千总正经是个人物了,二十艘官家漕船,运的是漕粮,来回几千里,看着是苦营生,实际上不知道多少南货北货要装在这船上南下北上的,这脚钱就是好大一笔,更不要说沿途贸易,收购特产,二十艘船就是小小的聚宝盆,人说“漕运千总,水田万亩”,就是这个说法。
老钱卖酒的这船队千总姓吴,镇江人氏,家里已经有一妻四妾,据说城外还有两处外宅,rì子逍遥的很,不过出门在外,依旧要打点野食尝鲜,他手面大,隅头镇这边也知道吴千总豪阔,几个院子有了新来的姑娘都要知会一声。
今rì里却说新到一位大同来的女人,知道消息的吴千总少不得要去试试,折腾了几个时辰之后,意犹未尽的出门,一路上就在想着是不是给她赎身,回去自己玩个痛快。
在温柔乡养出来的好心情一到湖上就消散无踪,骆马湖虽然平静,但小小风浪也是有的,秋风带着水汽,棉袍都挡不住,这吴千总寻欢作乐的时候还特意穿着绸衫,坐在船上浑身发抖,心里不住在骂,凭什么自家船队就要半夜起锚开船。
到了自家船队跟前,吴千总快步跳上船去,只想着回去避风,低头迈步,险些撞倒一个人身上,差点就掉在湖里,抬头看,吴千总顿时大怒:“狗鱼你瞎了眼吗?来老子这边于什么?自家船没人管了?”
这被他叫做狗鱼的,却是那个问老钱在那里买酒的漕丁,在吴千总面前,狗鱼态度极为谄媚,陪笑着说道:“总爷,兄弟们淘换到好酒,特意送给您来尝尝,暖暖身子。”
听到这话,吴千总的火气消了不少,不过还是没好气的说道:“这湖上的酒能暖什么身子,还不如直接趴在船帮上喝湖水,你们自家喝去,没酒钱了老子明天给。”
“总爷,小的们酒钱还有点,这酒可是六十五文一斤,的确不一样的,您尝尝看?”
“六十五文?老子我喝花酒,那绍兴花雕都不敢要我这个数目,你们昏了头吗?”吴千总听到这个价钱之后一愣,忍不住开口骂道,不过也对这酒有了兴趣。
那狗鱼嘿嘿笑着把坛子里的酒倒进酒碗,他们也就剩下这一碗了,双手端给吴千总,到跟前那吴千总抽抽鼻子,诧异的说道:“味道还不错。”
吴千总接过酒之后喝了一口,脸上的神情愈发惊愕,刚才因为风吹有些佝偻的腰板挺直了,因为这一口酒喝下去,当真感觉到肚子里有一团火,暖意朝着浑身发散,把湖上秋风的寒冷全都挡在了外面。
“这他娘的才是酒”吴千总骂了句,生怕自己因为太冷才有这样的感觉,连忙又喝了一口,没几口,一碗酒喝了个于净,吴千总脸sè变红,鼻尖上渗出汗来,丝毫看不出什么寒冷的模样。
“还真是好酒?这酒那里来的?”吴千总诧异的问道,他好sè好玩,但跑漕船上的人整年里南下北上,他们见识广阔,是最有市场意识的人群,他喝了一口之后就知道这酒代表着什么。
狗鱼脸上也露出笑容,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连忙躬身说道:“那老钱说,这酒是在岸上的徐雷货栈,买的,总爷,这酒不说别的,咱们行船的兄弟们谁会不愿意喝,chūn秋两季,水上风能透骨头的,喝一口比穿个皮袄都管用,累了一天,这么一口酒下去,肯定解乏啊”
吴千总双手一拍,笑着说道:“你小子心思倒活,老子光想着卖到岸上,你倒是想到卖给咱们自家人了。”
那狗鱼只在那里嘿嘿笑,吴千总随即转过身,对那边等着拿船钱的船家说道:“带我回去,我要去南岸那边,狗鱼你跟我一块。”
“喝了半天,这酒叫什么名字?”
“总爷,小的不认字”
“他娘的,要不是老子上过两年私塾汉井名酒”
能有汉井名酒的商行,名字上还有“徐”和“雷”字,这个就是孙大雷父母在隅头镇开设的店铺了。
孙家父母一直觉得挺幸运的,他们家当初在徐州的产业做得也还不错,后来抱着布点的心思在隅头镇那边开了店铺,结果因为插手到收粮放贷的事情上在徐州那边吃了亏,只得把生意上的重点转到隅头镇来。
没曾想那吃亏却是占便宜,开迦河运河改道,徐州不在是运河枢纽,市面败落,城内城外的商业也极大衰退,而这隅头镇这里却是翻天覆地的大发展,早来的,有那不懂做生意的都发财了,莫说是孙家这种做熟的。
徐州那边的店面关了,重心转到隅头镇来,生意也做得越来越大。
生意做大了,也有几桩心事,一个就是留在徐州不愿意来的孙大雷,想想店名里那个“雷”字,就知道孙大雷在父母心里的地位。
不过想孩子归想孩子,生意则是生意,按照孙大雷父母的想法,自家孩子舞刀弄枪已经学出点门道了,而且交了一帮好朋友,将来怎么也不会太差,但做生意上一直没怎么跟着历练,这上面是信不过的。
所以孙大雷前前后后运来几坛汉井名酒,店铺里就不怎么理会,棉布、绸缎和香料,这几样只要量大,赚的当真不少,谁还在乎几坛酒,饭桌上提起,说一斤酒卖六十文,大家都笑。
孙大雷的父亲还自嘲说道:“大雷从不乱花我什么钱,难得有个糟践的时候,随他了。”
可还有一桩巧的,就是孙家这货栈里没人喝酒,商行货栈本份做生意的,对酒sè都是戒绝,觉得会耽误事情。
第一百六十八章 漕上
这么一来二去的,酒放在店铺里除了被那天老钱昏头买去一坛,就那么堆着没人管,左右库房也大,放在那里不碍事。
时间久了,也没什么人在意,只有几个好事的伙计私下议论,说大少爷在徐州整rì舞枪弄棒的,也担心二少爷和三少爷这边把产业都接过去,所以故意显得自己做生意。
到了晚上,隅头镇的酒楼青楼赌坊灯火通明,热闹非凡,而这种主做批量生意的货栈商行却已经下了门板,打烊休息。
伙计们吃饱了饭,在前面整理柜台,摆放货物,忽听到外面有人拍门,在这边倒是不用担心有什么盗匪,伙计们只是诧异的过去开门。
打开门却看到是漕运千总和漕丁打扮的两个人,那两个人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这里的汉井名酒还有没有了?”
“汉井名酒”这名字说出来,伙计们都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一名伙计点头说有,另一名却飞奔到里面找东家出来。
这徐雷货栈孙大雷的父亲孙甲是掌柜东家一肩挑,孙大雷的父亲走出来,听说有人要买汉井名酒,也是在那里愣了愣,当他看到那吴千总和狗鱼的时候又是愣了愣。
在骆马湖这边做生意的商人自然知道漕运上这批人的能量,他们名为军将官兵,实际上却是占有便利的商队,而且这些人走南闯北,商业上的嗅觉极为灵敏,他们想要买的东西,肯定能够赚钱。
心里想,表面却客客气气的说道:“二位客官,汉井名酒小店还有几坛,不过进价很贵,每斤就要六十文,这几rì价钱涨了,已经是七十文一斤,不过客官若是给银子的话,二十斤一坛价钱可以一两二钱。”
这就是生意人的机变反应了,这几坛酒对孙家的货栈来说无足轻重,卖出去与否并不重要,但孙甲想要借这个提价来试试对方的态度。
“都拿出来,雇辆车送到南码头去,这就给你银子!”那千总答应的干脆利索,边上的狗鱼倒是抢了句:“听说你这酒能先尝后买?我们总爷也要尝了才肯买?”
听到这个,孙甲一愣,当时自己儿子孙大雷送酒过来,还让人捎话说可以先尝后买,他只当是个笑话,价钱定的这么高,还先尝后买,这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实在是小孩子胡闹。
可现在听到,孙甲突然觉得这东西有道理,这么贵的价钱,如果不先尝后买,怎么放得下心。
酒坛被搬来,打开泥封,那狗鱼也是老酒客,知道搅和搅和,然后用酒提伸下去打,一坛坛尝下来,那千总干脆利索的拍了银子出来。
“掌柜的,这酒你们从那里买的,我还想买更多些。”那吴千总大大咧咧的说道。
孙甲笑了声,用很诚恳的表情说道:“不瞒客官说,这酒在隅头镇上只有小店一家发卖,而且产量不多,如果客官想要,下次会多备些货。”
地上的几坛酒已经被全部封好,外面也有伙计跑去雇车,吴千总笑着抱拳说道:“那就劳烦掌柜的了。”
在大车雇来之前,少不得奉上茶水,坐在一起闲聊几句,吴千总变着法打听着汉井名酒到底从那里买的,孙甲笑着客套却一句实话也不说,
双方这么支吾了几句,那边大车雇来,两个人这才告辞,出门前,那吴千总犹豫了下,从怀里摸出一个金锞子说道:“这是一两,先给掌柜的做个订金,下次若有货来,先给兄弟这边留着。”
孙甲也一愣,伸手接过金锞子,一捏一掂,脸上的笑意马上浓厚几分,笑着说道:“请客官放心,下次您来的时候肯定有酒了。”
双方客气一番,那吴千总拐过街角,看着大车上的几坛酒,犹豫了下开口说道:“狗鱼,你不用跟船走了,等下回去拿十两盘缠,留在这隅头镇好好找找,我就不信只有这一家有酒如果只有他一家有的话,你盯着,看看到底在那里进货的!”
狗鱼愣了下,随即眉开眼笑的答应,这寒冷天气走船极为辛苦,半路上如果耽搁了,还赶不上回家过年,留在隅头镇这繁华地方,盘缠给的也足,吃喝玩乐怎么不好。
那边店门关上,孙甲手里惦着那小小金锞子,那边吴千总一走,他立刻把金锞子用牙咬了咬,真是金子。
“老张,你明早就回徐州,问问大雷这酒怎么买来的,先买个二十坛回来。”孙甲吩咐说道。
说了两句,孙甲沉吟下又说道:“和大雷讲,最好要咱们家独家发卖,价钱好说。”
老张是这货栈的二掌柜,听了之后连忙点头,孙甲走了两步,突然失笑说道:“一个孩子折腾起来的事情,倒让我心急了,酒先买十坛回来,到时候在咱家开两桌宴席,请那些会喝的酒鬼过来尝尝。”
那老张倒也知道凑趣,笑着说道:“东家好谋算,若是这酒好喝,吃水上这碗饭的就不知道能买多少过去,大少爷也是做生意的奇才,居然能想得这么周全。”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儿子,孙甲脸上顿时笑开了花,连连摇头说道:“他误打误撞,当不得真。”
谦虚归谦虚,脸上连皱纹都笑得不见了。
在运河边上做生意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酒卖的最好,烈酒卖的更好,或许酒上的利润不大,可胜在量大常有,只要有人跑船,就有人买酒,一年到头不停。
自杭州去往京城,这一路船过长江过黄河,经过浙江、南直隶、山东和北直隶,沿途风光多变,颇有些很不错的景sè,但对于坐船少的人是这样,对于整rì里在船上的漕丁来说则是枯燥无比了,除了这景sè枯燥,一年大多数时候在河上并不好过,chūn秋冬rì走在水上,寒风透心刺骨,那是实实在在的折磨。
又是枯燥,又是寒冷,想要休息好解乏,想要暖暖身子,这酒就是第一等的要紧东西了。
漕丁的饷银也被克扣,可他们克扣点船上的漕粮,替人夹带些货物,弄钱容易得很,手头也就比别人宽松些,买酒的钱从来不缺。
运河沿岸这些口岸码头上做生意的,都知道酒这东西好卖,位于漕运枢纽之地的骆马湖隅头镇上的商家更是明白。
不过有一桩奇怪的事,就是漕船上买酒好像有专门的处所,偶尔有漕运上的人过来买,也不过几斤十斤的散称,骆马湖上人多眼杂,很快就有人看到,专门有船装着酒坛子朝着漕船上运。
做生意这事是人人都能搀和的,就有人想,我的酒便宜些,是不是也能过去卖?结果漕船上的人根本不理会,碰了一鼻子灰,这么折腾下来,谁都知道有点古怪,也就懒得去琢磨了。
可今天发生在徐雷货栈的事情却让孙甲感觉到不寻常,这酒居然能让漕上的头目找上门来了,而且还留下一个金锞子做定金,虽说着也就是十两银子,但也足可以证明对方的热切。
就算孙甲再不懂酒,也能看出来这其中的商机所在,而且这酒还是自家儿子弄来的,恍恍惚惚记得,这酒是个赵家的小子做的,当时只觉得小孩子玩闹浪费银钱,现在一想,自家还真是抓住了一个好机会。
不过接下来的十几天,一直到十月中,孙甲才发现这好像不仅仅只是“好”机会,几乎每天都有漕上的人员过来询问这酒有没有。
孙家在骆马湖这边的生意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跟漕上也有些关系,稍微聊聊就能知道,过来打听的很多漕丁水手,都是在北边赶回来的,也就是本来要跟船北上的,却在半路上折返回来。
这些漕丁水手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只是说半路上喝到这酒,觉得不错,都想回来买些,或者路上带着,或者贩卖,碰到几个相熟的打问,敢情都是在吴千总那船上混了几碗酒喝,没心思的人喝几口夸句好,有算计的喝了酒之后,自然能想到这东西能卖,大家在河上跑生活,做生意的心思都是一等一的。
这么多人来问,销路如何,利润如何,自然不必说了,孙甲最后一丝观望等待的心思都烟消云散,可派到徐州的二掌柜老张还没回来,少不得又派人过去催促,十月中的时候,酒回来了,可只是拉回来七坛,一共才一百四十斤酒。
孙甲看到这几坛酒顿时大怒,冲着那老张说道:“才夸那混账几句,没想到办事这么不靠谱,自家生意,还是从他朋友那边拿货,就弄出来七坛,咱们这边是卖还是喝?”
张掌柜连忙解释,这事情还真怪不到孙大雷身上,就这七坛,还是孙大雷存在手里没有发出来的。
原因简单的很,那汉井名酒的销售太火爆了,十月初已经有四口烧锅同时出酒,但没开业前积攒的存货空了,所以每天出酒的数量也就是一千斤上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私心
产量没有增加太多,但购买的人群却大大增加,除了徐州城内的买家之外,丰县、沛县、萧县、砀山和邳州的人都过来购买了,有了这些买家,增加的产量迅速被消化掉,依旧供不应求。
和赵进估计的差不多,城内富贵人家喝个新鲜,这种醇烈的烧酒偶尔喝还可以,天天喝没那个必要,但除了这些养尊处优的客人,其他的酒客们对汉井名酒却欢迎的很,他们喝酒能品出味道,却不是那么讲究,除了味道之外,还要讲究个劲头,汉井名酒恰好对应了他们的需求,而这些酒客对酒的消费最大,数量也最多。
有钱的富贵人家也不会不买,不过其他人买的更多,喝过清冽醇厚的汉井名酒,再去喝其他的烧酒,不是觉得味道杂,就是觉得不够烈,汉井名酒或许没有那些真正“名酒”的出挑优点,但也没有缺点,比起大众和中上的酒来,就显得汉井名酒处处都是优点了。
客户群不断扩大,购买量自然节节升高,不过价钱却始终没有超过六十文,毕竟买酒的酒客们豪富身家的是少数,买酒的商人们也要转手赚钱,价钱太高,他们也无利可图,所以五十五文到六十文这个档次,大家都能接受。
不过话说回来,在商行货栈和酒楼饭庄中,汉井名酒一斤卖到八十文是正常价钱,零售的价钱已经不低了,凡是低于这个价钱的基本都是掺水或者掺了别的酒。
十月中的时候,本地酒楼饭庄每天购买的数量略有下降,富贵人家也从每天购买变成了隔三差五买一些,但本地和外地的商行货栈开始大批量的购买,一升一降,升的多,降得少。
这种正常发卖,赵进能有十倍的利润,但和云山寺那边的以高粱换酒,从理论上来说,赵进能赚到四十倍以上。
进入十月,每天卖出的五十坛酒里,就有十坛是送到云山寺的,按照刘勇的探子说,这些酒根本不运到云龙山上,直接在山下中转,送往沛县和砀山那边,云山寺也不光要自己喝,贩卖得利也是目的。
让赵进感觉有趣的是,同如惠和尚谈定了之后,城内的云山行和云山楼分别找上门来,按说他们都是云山寺下属的,没想到步调很不统一,云山行的大掌柜薛晓宗说得大包大揽:“如惠师兄那边给赵公子一石高粱换三斤酒,我这边愿意一石高粱换两斤,如果汉井名酒能给我这边专营,一石换一斤都成。”
云山楼那边也提出的是一石换两斤的价钱,这个和生意经已经没什么关系,纯粹是败家了。
赵进开始奇怪,后来才想明白,每年云山寺出产大量的高粱,人吃的不多,卖出去的也不多,用来喂养寺内牲口,或者自己酿些土烧,每年都有大量的积存,这些东西名义上一石二百多文,却没什么人来买,这些东西都是寺产,败坏了也是寺里的,但换成汉井名酒,赚来的钱自家却能沾到好处,何乐而不为。
不过赵进没有答应这优厚的条件,先前发愁高粱不够,现在发愁高粱太多,原材料足够,生产能力依旧不足,答应下来也没有办法实现,而且还会损坏先前刚刚建立的那些生意关系。
赵进现在训练家丁半天,酒坊半天,自家习武强身都要放在晚上和清晨进行,好在年轻体壮,又有一帮朋友帮忙,也不觉得怎么疲惫。
天气冷下来,酒粮的发酵已经不能在露天进行,需要用人工加热来保证,增加成本虽然不多,但出酒的速度又有下跌,几个做酒的工匠几次建议从外面买来土烧勾兑,也能做出稍差但是味道差不多的酒,都被赵进拒绝,严厉督促他们在质量上不能放松,宁可少出酒,也要保证味道。
但整体看下来,飘香酒坊还是在顺利运营,外人看着的确不可思议,一个十几岁的年轻人,从来没有接触过做酒这一行业,家里亲属,身边朋友,也和这做酒的行业八竿子打不着,贸然办起来,居然第一次做酒就出酒,然后还是出的上好名酒,然后在徐州热卖大卖,眼看着就要在整个淮北一带卖开了。
外人看着不可思议,赵进却觉得很正常,酒坊是现有的,做酒工匠是现有的,做酒的原材料是现有的,一切都是现有的,自己注入银两就能够运转,实际上,用恢复运转更准确一些。
赵进所作的就是告诉他们一个窍门,把二锅头的窍门告诉了他们,改进了这个工艺之后,工匠们凭着自己的经验去完善维护,自然而然就出了名酒。
做出名酒之后,有了独家上佳的产品,赵进的商业知识就得到了发挥,什么“饥饿销售”什么“品牌效应”,还有那些快速消费品的经营理念,纷纷用了出来,有这样的成果看似不可思议,实际上却是理所当然。
但因为这个窍门太简单了,每个新招募进来的做酒工匠都震惊无比,然后多多少少都有些小心思了,那些徒工们也是如此。
在酒坊里做活,赵进对他们也没什么隐瞒,从头到尾看下来,从发酵到出酒这一系列的过程,都是没什么出奇,只是在一锅二锅上有了分别,这个窍门太简单了,谁都可以用,没有任何的难度。
开始时候,新来的工匠和伙计都不敢相信,几次之后,终于能够确认了。
这么简单的法子,利润却这么巨大,每月用六万斤左右的高粱,一石一百二十斤,一百二十斤高粱才二百三十文钱,这么大宗的购入,二百文和一百几十文都能够做到,往高了算才一百多两银子,加上酒坛子钱,烧火钱,给人的工钱,一个月最多最多不会超过四百两,而这每月出酒三万斤,每斤按照五十文来算,实际上现在每斤能卖到六十文,最低也有一千五百两的收入,扣掉那些,这就是每月净赚一千一百两
云山寺用高粱换酒这样的细节他们不知道,如果算上云山寺这些高粱,那汉井名酒的利润就更加惊人。
私下一算很简单,那二锅出酒的窍门更是不麻烦,有了这个计较,谁还愿意给人做活,出去自己开个小酒坊,就算做不出这么多酒,就算卖不上每斤五十文,但一年几十两几百两银子总是有的。
想想在徐州城内一年温饱,月月荤腥,四口之家都用不了十两,一年能赚这么多,这是何等好事,想到这个,谁还能按捺的住。
实际上,飘香酒坊新招的工匠和徒工往往是做了十几天就想辞工,理由千奇百怪,说自家有病的居多,说放不下家里人的也有不少。
赵进对待这种情况的手法很简单粗暴,凡是想要辞工的,先打一顿,饿三天,扣三个月工钱,工钱减半一年,然后于活不能停,还不能心怀怨气乱作,不然打的更狠。
反正事先已经说得明白,契约文书上也是白纸黑字,不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当初觉得待遇优厚愿意卖身进来于三年,哪有说走就走的道理,何况为什么想走,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被打的多,有人装病装的很像,对待这种,酒坊里也有法子,请来郎中过来给你看病,有病治病,没病惩罚加倍。
飘香酒坊做这些都是理直气壮,在这边做工,工钱拿得多,吃得好,睡得舒服,说是把人圈在酒坊里面,但不是克扣盘剥,每月拿了工钱,都可以给家人那边。
但给钱的时候,不允许亲属之间交谈,只能是这边把钱交给赵进的家丁,由他们代为传递,亲属可以问话,但酒坊里的人只能点头摇头。
这规矩让大家都觉得莫名其妙,做工这些人的亲属们开始都怀疑自家人在里面吃苦受罪,可每月沉甸甸的工钱拿到手,看着自家人满脸红光的站在那里,心里疑惑也就烟消云散了,这年头找份工不那么容易,何况是这种吃好穿好工钱高的。
即便做成这个样子,酒坊里的工匠和伙计还是贪心不知足,飘香酒坊对他们的确不错,但想想自己开设酒坊能赚到的利润,还是有人呆不下去。
装病请假的理由不好用,还要挨打扣钱,就有人琢磨着晚上逃跑,趁夜翻墙出去,哪怕不在徐州本地呆着,去外面做酒,那也会发财富裕。
凡是夜里准备翻墙出去的,都被家丁们拦了下来,原本在酒坊周围值守的家丁们只是例行公事,半夜轮岗的时候也有人打哈欠打盹,但赵进每隔两天就会抽查,凡是懈怠的必然挨打受罚,几次下来,大家晚上都是jǐng醒的很。
这年头安于本份的多,真敢翻墙逃跑的少,更何况里里外外都有家丁们巡视,第一个翻墙出去的被胖揍一顿丢了回来,直接扣掉两年工钱,第二个翻墙出去也是照此办理,第三个最倒霉,因为太过鬼祟,家丁拿着长矛直接刺了过来,好在没有杀人的心思,但直接把大腿刺穿了。
第一百七十章 滴水不漏
这倒霉鬼捂着大腿惊天动地的惨嚎,值夜的苏大跑出来,这苏大倒是有经验的很,直接先弄了一碗烧酒浇到这人的大腿上,惨嚎的声音又大了几倍,连附近的住户都被吓得惊醒,事后说听到这动静还以为城里进来狼了。
不过也多亏这一碗酒,这个人的大腿没有废掉,但从此以后走路也要一瘸一拐了。
这人的伤势把酒坊里的人彻底吓住了,原本有人想着,他赵进再怎么豪强,在城内光天化rì也不会做什么,可看到同伴血淋淋的惨嚎,他们才想到,赵进那些事迹还都是在光天化rì下做出来的。
刺伤之后要养病,腿好了还要干活,工钱是不要拿了,饭菜也和外面送高粱的那些车夫档次一样,然后还要按照高利贷的形式还上看病吃药的钱。
这些手段当真会折磨的人生不如死,这却是刘勇的主意,刘勇私下劝过赵进,说大哥你给他们这么好的待遇,他们未必会感怀你的恩情,看到酒坊这么大的利益,这恩情就算不得什么了,要用狠辣手段把他们都下住。
赵进从善如流,他也想到了卢向久和苏大当初的小心思,索xìng把这些都交给刘勇这边去做,而且这么搞,也是让家丁们紧张起来,每rì训练值守枯燥异常,让他们拦人抓人,也是个锻炼的好方法。
但大家都没想到的是,那位被刺伤大腿的伙计却没有安心做活,反倒趁着每月和亲属见面的机会,在那里大哭大闹,说酒坊里的人要杀自己,让家里人去官府把自己救出来。
做工的伙计年纪都不大,又是男丁,家里人着紧的很,一看到这个样子顿时急了,赵进的家丁们直接亮出了兵器,我家老爷定的规矩,不能靠近,不能外出。
这个伙计还真心机灵,居然知道借着这个机会脱身,赵进和朋友们感慨了几句,然后吩咐人抽了那伙计一顿鞭子。
不过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这伙计的家人居然去衙门那边告状喊冤,说赵进拘禁良民,谋财害命。
赵进在知州衙门里做不到只手遮天,但消息却灵通无比,那边才去告状,叶文书急忙派人送来消息。
然后刘勇那边也打听到了内情,那伙计的家人被赵进这边的家丁护卫威慑之后,本不想继续纠缠,没想到一位丰县的商人偷偷找上了他们,给了他们银子让他们去告状。
告状的目的并不是要扳倒赵进,而是把那个伙计弄出来,只要有些心眼的人都能琢磨出其中关窍,那伙计只要知道些汉井名酒的酿酒秘法,一切就都值了。
这商人倒是有点小聪明,只不过他不知道那伙计家人离开酒坊范围的时候,就被刘勇的人跟上了,连带着他的小动作也被盯上。
接下来处理的很简单,那商人回到自己的住处时候发现有人在房里等他,看那模样就不像什么正经人物,没等他喊人询问,就被劈头盖脸一顿乱打,身上的财物都被拿了个于净,还说要告他勾引良家妇女。
那商人这顿打挨的稀里糊涂,还想着报官求助,等听到“良家妇女”的姓名住处之后,却灰溜溜的不敢多留,朝相熟的人借了几两银子回了丰县,原来“良家妇女”是本地一个寡妇,和这个商人有些露水情缘,只不过这种事说不清楚,但怎么算都是这商人理亏。
商人走了,那伙计被带进了衙门,进去的时候以为自己是原告,一到堂上发现自己是被告,吓破了胆子的伙计在拷问之下招供,说自己想要勾结外人,偷盗飘香酒坊的秘方,按照律法,这是偷盗的罪名。
赵振堂就在边上站着,审案的官员没有问秘方是什么,直接就是判打五十大板。
五十大板按说只是惩罚,但赵进的一百五十两银子和两坛好酒已经送进了衙门,打板子的白役差人用力十足,三十几板子之后,人已经没气了。
本想着落点便宜,却没想到儿子死在了这边,这家人鸡飞蛋打,连收殓尸体都不敢做,急忙出城回了家乡,反正又不是这一个儿子。
到最后还是赵进这边给他料理了后事,在下葬之前,几个人抬着酒坊里走了一圈,也算是震慑心有不轨的人。
看到这具尸体,酒坊里所有人的小心思都烟消云散了,他们终于意识到,即便在光天化rì之下,即便有王法做主,酒坊的东家赵进依旧强横无比,这份利益的确动人,但要是拿命来换就不值得了。
每月上千两的净利,而且还在成长之中,这样的事业,赵进不允许任何**害,谁想动手,都会遭到最严厉的反击。
除了内部的人之外,外面的人也在打酒坊的主意,一开始的时候,赵进叮嘱家丁们严密检查防备,自己觉得已经足够严密,不过赵振堂特意来转了一圈,只是说了两个事情,一个是车下,一个是车上。
所谓车下,是说大车下面也能藏人,所谓车上一车车高粱什么的运进来,躲在里面还真是发现不了。
得了这个指点,赵进命令家丁注意,车下无非弯腰低头,而车上高粱堆之类的地方,直接拿着长矛刺穿了再说。
注意到这一点之后,倒也没有抓到通过这个途径混进来的人,只是有几次,前面拿着长矛刺高粱堆,后面就有人从高粱堆里爬出来,陪笑着解释说正在里面睡觉。
至于晚上想要摸进酒坊的人也有不少,只不过家丁们刺死几个,直接混进酒糟里拉到城外丢掉,在这之后,也就安静了下来。
十月二十一这天,徐州下了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而且还是鹅毛大雪,城内城外一片雪白。
赵进在去往酒坊的路上,看到路边有被冻僵的乞丐,酒坊里蒸酒出酒的地方倒是暖和的很,十几个伙计都脱了上衣在那里忙碌,卢向久看着外面的雪说了句“雪下的大点好,把该冻死的都冻死,剩下的人就能活下来了。”
当时这话让赵进震惊了下,晚饭时候和父母说,赵振堂却很赞同这说法“山东那边闹饥荒,人吃人的事情都闹出来了,天冷些死的人就多些,这样官府和地方上赈济,剩下的人就能多活几个。”
话虽然很残酷,但说得也是道理,何翠花却心有余悸的回忆说道:“山东那边一闹灾荒,徐州和邳州这两个地方总是有麻烦,流民一来,市面就要乱,连门都不敢出。”
要这么说的话,下雪倒不是坏事,大雪下了三天,十月二十四这天,王兆靖早晨来的晚了些,没有和赵进一起出发,在货场见面的时候脸sè有些郑重,说京城那边有位长辈过世,自己父亲要赶过去,恐怕不能在家过年了。
说是长辈,可王兆靖脸上却没有什么悲戚的神sè,只在那里有些感慨,赵进虽然好奇,可也知道别家事不好多问,只得把这份好心按捺下来。
也就在这一天,孙大雷的父亲孙甲登门拜访,这还是赵进第一次见到孙大雷的父亲,孙家实际上已经定居在隅头镇了,之所以留孙大雷在这边,一方面是孙大雷自己的坚持,一方面是有个留后路的意思。
孙甲比孙大雷瘦些,但跟寻常人比也算胖大身材了,和孙大雷一样长得很憨厚,但眼神里却透出生意人的jīng明。
赵进对孙甲的态度是对长辈,而孙甲对赵进则好像对生意伙伴那样,客气的很。
开始客气了两句,无非多谢赵进对孙大雷的照顾,没让孙大雷学坏之类的,然后直接说到了汉井名酒上。
孙甲一是想从赵进这边进货,二是想要在隅头镇独家进货,还说前期进的有点少,从下月每月一百坛起。
说出这个数目后,赵进立刻就笑了,现在云山寺每月差不多进三百坛酒,但一开始如惠和尚过来谈的时候,也不过是每月一百坛的数量,孙家虽然是富商,却没有阔到云山寺的地步。
一百坛两千斤,价值一百多两银子,银钱的确不多,但对于货栈这种时时刻刻需要银钱周转的地方却不能算少,而且赵进知道孙家开的货栈卖的并不是酒,每月居然敢压一百坛酒在手里,这肯定是有了稳定持续的大客户。
看着赵进笑,孙家父子却都有点发虚,只在那里赔笑,王兆靖拿着书本去了隔壁,陈晃看这个场面很不耐烦,索xìng去督促家丁们训练,只有陈宏和刘勇留在这边,仔细听着大家的谈话。
孙甲的确急着要酒,而且他那边实际的需求还不止这一百坛,孙甲做老生意的人,自然知道周转和压货的利弊,看着货栈家大业大,有时候一两银子跟不上,就要关门破产。
不过这次孙甲却没有那么多的担心,因为他已经卖出去了将近二百坛酒
在隅头镇打听汉井名酒的漕丁不少,也有几户商家派人到处询问,这些商家大家也都知道底细,背后不是运河上的巡检就是漕运上的把总,势力大的很。
第一百七十一章 董家长辈
挨家店铺问过去,说法各种都有,但真能拿出汉井名酒来的,也只有孙甲的徐雷货栈一家。
尽管酒只有七坛,可其他家连一斤都没有,更何况孙甲拍着胸脯说这酒只有自家能拿到货,其他家就算千方百计进到了,也只会是散货。
确认这一点之后,各路人马毫不吝惜的下了定金,光是这定金就足够买一百坛酒了,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生意人,孙甲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立刻是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徐州这边。
来之前,孙甲觉得一条金光大道在自家面前铺开,孙大雷年节都要去隅头镇那边,父子闲聊,孙甲也听过赵进的不少事迹,在他心里,赵进不过是个有些心机的武夫而已,这次来谈生意,自己肯定能占到大便宜。
但双方见面一谈,尽管没几句话,孙甲就推翻了之前所有的想法,赵进的表现只有最jīng明的商人才会有,孙甲立刻小心起来,徐州到隅头镇不远,向东走水路就可以到达,如果这赵进自己运酒过去卖,这金光闪闪的生意就全被他抓过去了。看到赵进一笑,孙甲心里就禁不住颤了下,心想自己这些隐瞒全被对方看破。
“既然叔父这么讲了,小侄也说说酒坊这边的条件,现银现货,脚钱自付,十一月和腊月恐怕都给不了一百坛,每月只能给三十坛,明年开chūn,就一切都好商量了。”赵进笑着说道。
孙甲心里这才松了口气,心想这赵进似乎没那么jīng明,当下答应下来。
谈定之后,孙甲故作大方的拿出一百两银子做定金,赵进笑着收下,长辈晚辈之间谈生意已经有点别扭,也就没什么闲聊了,孙甲只说要回去休息,这就离开。
“大雷,你给你爹一直使眼sè,你爹好像没看见啊!”孙甲一出门,刘勇就笑着调侃说道。
孙大雷尴尬的咧咧嘴,却走到赵进跟前抱拳说道:“多谢大哥,我爹总觉得自己比别人jīng明,心里的算计能瞒过别人,倒是让大哥你笑话了。”
赵进站起来推了孙大雷一把,笑骂说道:“你假惺惺的客气什么,既然有了大客户去你家买酒,那就有钱一起赚,你家卖的多,咱们这边还不是跟着卖得多。”
孙大雷难得的神sè很郑重,他在赵进身边已经几年,可是深知自家这位大哥的能力,把酒卖到隅头镇去,对赵进来说轻而易举,但赵进没有,反而让自家发财,可笑自己父亲还在那里故作聪明。
“大哥的厚意小弟明白……”孙大雷还要再说。
赵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自家兄弟,不用多说。”孙大雷没有说话,重重点头。父子好久没有见面,难得回来,晚上总有些话要说,本来孙大雷和董冰峰今晚要在酒坊值夜,赵进这边特意给孙大雷放假,换了吉香。
私下里没什么不能说话,孙大雷把和赵进讲过的话又对父亲孙甲说了,倒是让孙甲愣了半天,过了半晌才说道:“跟着这样的大哥,对你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好处。”
“爹,现在各处找赵大哥买酒的不知道有多少,别看只给咱家三十坛,那也走了不得的面子了,这是给钱给咱们家赚呢!”孙大雷强调说道。
孙甲笑着点头,压低声音说道:“咱家也亏待不了你大哥,到时候再骆马湖那边卖开了,不知道多少漕运上的爷们要来买,咱们家卖的多,你大哥那边不就出货多了吗?”
说完这个孙甲又特意叮嘱说道:“大雷你可要分清里外,这消息别和你那大哥说啊!”
孙大雷顿时哭笑不得,摇头说道:“爹,赵大哥在这酒刚做出来的时候就说过,只有卖到运河上才会把生意做大,爹你要不过来的话,大哥他早晚要过去卖的。”
听了这话,孙甲愕然,愣了会才摇头说道:“还真是个厚道孩子。”
孙大雷却有点坐不住,这时站起开口说道:“爹,你先歇着,我去酒坊那边转一圈,这一个多越那边就没太平过,不是有人想跑,就是有人想要进来。”
说完拿起放在架子上的双刃斧,骑马出门了,孙大雷和董冰峰是最先有马的两个人,为了找到适合自己的坐骑,孙大雷很是费了点力气,找到的马跑的不快,却很壮实,能驮动他这样的大胖子。
孙甲跟着出了屋子,看着孙大雷自己整理鞍辔马具,在马上打个招呼就出门了,孙甲摇头自言自语说道:“孩子还真是长大了。”
无事的时候终rì无事,有事的时候却堆在一起,今rì孙大雷的父亲孙甲来访,赵家那边也来了一位客人,也是赵进伙伴的父辈,却是董冰峰的父亲,徐州卫千户董吉科。
赵进的父亲赵振堂平时虽然总是板着脸,但待人还是颇为客气,这董吉科进门的时候却没给什么好脸sè,反倒yīn阳怪气的说道:“千户大老爷居然来下官这小小宅院,这是稀客啊。”
董吉科那边也没什么客气的,直接没好气的说道:“让你做牛做马的又不是我,少跟我在这里作怪。”
这般对答,让赵进和董冰峰有些发愣,不过接下来赵振堂的话倒是让人轻松下来:“家里的,炒两个菜,那条酱羊腿切一盘,把小进那坛子酒开了。”
酒肉伺候,这是对待亲朋好友的架势,拌嘴也就随他们了,在这样的场合,何翠花是不上席的,只是让赵三两口子把饭菜布置上桌。
女人不上席,赵进和董冰峰两个小辈却可以坐下来,晚辈伺候长辈,端茶倒酒也是义务,不过做下来之后董吉科就摆手说道:“你们自己吃自己的,我们老的自己动手就行。"
这军户世官喝酒同别处不太一样,二十斤的酒坛打开泥封,两人先是一人一碗,这一碗差不多二两半的样子,两个人直接干了,然后才换上小盅。
董吉科大口喝完哈了口气,摇头说道:“好酒啊,这才是爷们喝的酒,老赵你儿子可比我家这个出息多了。”
“出息什么?惹祸倒是一把好手。”赵振堂笑着回了句,表情上可是高兴的很。
“听说小进用酒和云山寺那边换高粱,伯伯这边出产也不少,交完赋税之后也卖不出钱来,和你换酒怎么样?”到底是武夫出身,董吉科说话很是直接。
赵进看了看自己父亲,干笑着说道:“董伯伯,现在酒坊的出产就这么多,被各家订了个干净,挤出来点换也意思不大,不如这样,每天我拿出两坛,董伯伯你按照市价折给我高粱就行了。”
按照市价折抵,董吉科可是赚了大便宜,当即脸上有了笑容,大大咧咧的继续说道:“你那酒好卖,喝得起的人又多,应该多加几个烧锅出酒,这样才能多赚啊!”
还真不见外,赵进苦笑着回答说道:“飘香酒坊周围能买的地皮都已经买下来了,最多也就是加四个锅,算上造酒窖,发酒粮的时间,出了正月最多也就是增产一倍,还是不够卖的。”
实际上飘香酒坊买下的地皮再做十个蒸锅也足够,但考虑到扩的太大会让家丁们看不过来,所以始终局限在六十名到七十名家丁能完全守备的范围之内,不过这话宁可董冰峰回去私下说,也不能当面来讲。
董吉科只是随便一提而已,摆手说道:“城内没地方,城外地皮多,而且也不值什么钱,出去开个酒场,那才是大场面!”
说到这里,董吉科脸上又是露出笑容:“到时候用的粮食多了,先从俺们董家买啊。”
这根本不是一个千户武将,分明是个粮商,坐在边上的董冰峰脸sè发红的低头,看起来很不好意思。
那边赵振堂不耐烦的拍拍桌子说道:“好不容易来一次,絮叨什么生意,喝酒喝酒。”
赵进心里暗笑,父亲这是给自己解围,董冰峰看着敦厚的样子,没想到他父亲却是个jīng明角sè,这晚上看着粗豪直率,却给自己赚了不少便宜。
汉井名酒是烈酒,开头两个人喝的太猛,酒劲很快就上头了,说话开始不那么带着目的。
“你家振兴当年为了你不去考武举,你却来干这个杀头的营生,浪费你那刀……”
“你又为什么不去考,怎么还学着做生意了……”
“咱们这辈子就是这样了,倒是小辈们都出息……”
边喝边聊,两个人舌头都大了,赵进和董冰峰相视苦笑,不过赵进还想琢磨下两位长辈所说的往事。
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碰碰”拍门声响起,屋子里的人都吓了一跳,董吉科摇摇晃晃的几次没有站起,赵振堂站起后或许喝多了,趔趄了下,险些摔倒。
反倒是赵进和董冰峰反应很快,站起后手已经拿到兵器,董冰峰在左侧掩护,两个人快步出了屋子。
赵振堂和董吉科动作不利索,心思却明白的很,看着小辈们这个表现,彼此看看,一时间颇多感慨,想说自家老了,又有点不甘心。
第一百七十二章 火箭
赵进其实也不怎么紧张,因为外面有家丁值守,能放着大声敲门的十有仈jiǔ是熟人。
果然,离开屋门问了句,就听到院门外面孙大雷的声音:“大哥,酒坊那边出了点事,大哥过去看看。”
赵进和董冰峰和长辈打了个招呼,匆忙出门。
看着他们离去,赵振堂和董吉科都有点发愣,安静了会董吉科才开口说道:“你家这小子能耐大的很,我家这个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总是‘大哥’‘大哥’的念叨。”
“振兴临走的时候还说小进这孩子有主意,让我多听听他的话呢!”赵振堂喃喃说了几句。
董家父子是骑马过来的,孙大雷也是骑马过来报信,出门之后,赵进只能和董冰峰同乘一匹。
“大哥,等我给你弄匹好马!”孙大雷习惯xìng的先讨好一句,然后才说起酒坊那边出的事情。
天黑下来大半个时辰,酒坊周围已经很安静了,城南那边穷苦百姓居多,天一黑,大家就都猫在家里不出来了,现在天气也冷了,不少人家连身厚衣服都没有,出门更是遭罪,那些不学好的也都聚在赌坊之类的地方胡混,这个时候,街面上一般见不到什么人的。
酒坊周围很多地皮都已经被赵进买下来了,那边更是冷清,所以有点动静很容易被发觉,在那里巡逻放哨的家丁听到半空中有呼啸的声音,然后落到酒坊里面。
这位家丁觉得奇怪,连忙向值守的吉香报各,吉香是个细心人,听到这消息后立刻领着酒坊里面的伙计去了呼啸落地的地方,过去一看才发现是堆放高粱的粮库,酒坊扩建,需要建设的东西太多,徐州这个季节又是天干物燥,所以高粱都是原地垫高堆起,上面用芦席苫盖,一堆堆的颇为壮观。
看到这边有东西落地,吉香更不敢怠慢,喊来二十个伙计,十名家丁,搬着梯子里里外外从上到下的找寻,因为找寻的仔细,在一堆高粱的上方找到了。
被丢进来的东西是一个油纸包,那纸包摸在手里感觉很烫,打开一看,发现纸包里全是浸油的木粉,里面横七竖八的插着几根点燃的线香,这东西做什么用的,大家看着都有点糊涂。
可巧刘勇晚上无事,从货场那边过来,他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是用来放火的器具。
线香点燃后不容易熄灭,燃烧极为缓慢,浸油的木粉不容易燃烧,但被燃烧的香头烘的久了,也会起火,但这浸油的木粉一旦起火烧起来就极为的迅猛,更不要说,芦席和下面的高粱都是干燥的易燃物,一烧起来,整个酒坊就毁了。
刘勇解释完这个所有人都意识到事态的严峻,刘勇留守,吉香去货场那边再调家丁过来,而孙大雷去通知赵进。
“大哥,这些人如果深夜放火岂不是更好,那时咱们会更难发现,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动手?”等赵进过来,吉香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赵进沉吟了下,指着墙外的街道说道:“深夜四下安静,脚步声也刺耳的很,他们靠过来的话,先会被狗发觉,然后弟兄们就会过去查看,不但没机会把东西丢过来,还有可能被抓住,这个时候虽然安静,但街上还有行人,弟兄们就不那么注意。“
说到这里,赵进冷笑了声继续说道:“而且这东西要在下半夜丢进来,搞不好就要白天起火,那时候酒坊人多,随手就扑灭了,再说了,他也没想到咱们的兄弟们这么jǐng醒。”
如果不是赵进家丁训练严格,对命令毫无保留的服从,在这个时候,往往就已经松懈,到了下半夜打盹犯困的时候,那边烧起来都未必有人发现。
那边刘勇也带着几个人跑了过来,到跟前就摇头说道:“周围没有人,应该是早跑了,不过看他丢进来那个位置,应该是用了绳套。”
“今晚我也会过来盯着,现在咱们酒坊赚钱了,看着不顺眼的人也变多了!赵进肃声说道。
赵进回家打了个招呼后,和董冰峰直接来到了酒坊这边,他没有要求所有人都值夜,反而安排众人轮流休息,晚上轮值的家丁因为白天已经睡过,所以jīng神很足,赵进之所以安排伙伴们轮流睡觉,是因为每时每刻都要有人保持jīng神的集中,全部熬夜显然做不到,也没有这个意义。
不知道是纵火的人发现了酒坊这边的jǐng戒变强,还是这晚上本来就只有这一次袭击,一夜就这么过去,再也没有发生什么。
第二天一早,赵进派人把伙伴们都叫到了酒坊这边,各自安排了事情,过来买酒的商人们惊讶的看到,这个上午飘香酒坊买了几十口大缸,看到这个大家还以为飘香酒坊的产量加大,都是纷纷询问。
不过很快他们就发现不是,几十口大缸被分别摆在酒坊内外的各处地方,边上还摆着水舀和水桶。
而且上午除了值守的家丁之外,酒坊的伙计们还分批出来,演练起火时候如何取水救火,如何把没有燃烧的柴草和谷物堆移开。
大家看着都觉得可笑,就连接受训练的伙计们也觉得可笑,不过赵进却很严肃的做这些事,灭火演习做的时候都觉得无所谓,但一旦真有什么事情发生,训练时的科目就用得着了。
但这件事上,赵进自己也闹了笑话,本来买了水缸想要全部用水装满,却被人提醒,现在这寒冷天气,倒水进去很快就会被冻成冰,没准还要把水缸涨裂,刘勇倒是有个法子,下雪后的雪堆先不要清理,直接放在背yīn的地方,真要有什么事情,直接用雪灭火,效果肯定也不会差。
除了这些布置之外,刘勇也安排他的人昼夜不停的轮值,在酒坊周围的民居里租了几间房子作为据点,夜里也有人盯着,有什么动静都会出去看看
外松内紧,赵进他们忙碌防各,酒坊这边照旧出酒卖酒,晚上赵进直接留在了酒坊这边,现在货场那边反倒没什么要紧了。
将到三更的时候,赵进在睡梦中被人叫醒,同样留守在这边的刘勇神情冷峻的说道:“大哥,有人shè火箭进来!”
听到这句话,赵进直接坐起,略微清醒后才反应过来,刘勇所说的火箭应该不是他第一时间想到的那个。
匆匆赶到外面的时候,发现陈异正在大声的吆喝调动,家丁们五人一组向着四处散开。
“都仔细看,这大半夜的,我就不信他能跑远了,遇到人就吆喝起来,马上就有援兵赶过去。“
看到赵进过来,陈异沉声说道:“如果不是家丁们反应快,柴禾堆就要烧起来了。”
说完这句,陈升声音放低了些又说道:“咱们也要准备好,那边最起码三个弓手,先发现他们的家丁肯定有死伤,不过只要动手,在这安静夜里,就没有办法逃。”
赵进一愣,随即缓缓点头,只是说道:“先领我去起火的地方看看。”
烧酒蒸酒,包括加热酒粮,这都需要大量的燃料,这些也堆在酒坊里面,而且酒坊当初为了快些捡起来,主要是木制的架构,真要起火,柴禾堆的火势搞不好就要把酒坊和粮仓那边一起烧了,一切毁于一旦。
这一晚是赵进、陈异、石满强和刘勇值守,每个人脸sè都不太好看,来到那柴禾堆之后,看到石满强正领着人拿着梯子四下检查,不时的架起梯子爬上去。
而空地上则有一堆焦黑的柴草,看着是烧起来被扒拉下来的,上面有沙土什么的盖着。
有了昨晚的事情,家丁们都是jǐng醒异常,稍有风吹草动都要过去看看,没想到这一晚的袭击并不是丢纸包放暗火,就是在四下安静的深夜,突然间几点亮光划着弧线呼啸飞来,直接落入酒坊里面。
好在半天有了预备,负责jǐng戒的家丁立刻敲响了铜锣,里外立刻行动起来,石满强领着人把刚刚烧起来的柴草用钢叉挑下,迅速灭火。
三根羽箭,箭头上帮着油布,已经烧的差不多了,发现shè箭进来的家丁有些紧张的禀报说道:“箭飞的不是太快,开始小的还以为是眼花了,等落下来才发现不对……”
“张虎斌有功,明天去账房那边领一两银子,放你一天假!”赵进笑着上前拍拍肩膀,本来有些紧张的家丁先是愣住,随即站直,满脸都是激动神sè
边上的家丁满脸羡慕的看着这个张虎斌,赵进低头拿起那三根羽箭,走回了酒坊的住处,住处那边灯光很明亮,可以看出更多的东西。
没过多久,陈异和刘勇有些沮丧也来到屋中,陈异把长刀放下,摇头说道:“人应该早就跑了,没人有什么发现。”
刘勇脸上的失望神sè更重,也是开口说道:“布下的探子没什么发现。
这话出口,刘勇立刻反应过来,他管着暗探耳目,伙伴们都能察觉到一二,不过刘勇从来没有明说,其他人也不去问
第一百七十三章 种子
他这边觉得失言,陈晃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这时石满强也走进来,身上沾着不少尘土,石满强粗声说道:“大概的都看了一遍,没有其他的火头,我安排人站在高处张望,如果有什么不对,立刻安排人扑救。”
赵进点点头,拿起那三根羽箭说道:“我在弓箭上下功夫不多,不过这弓似乎是武库里的东西,按照那张虎斌的说法,应该是仰shè进来的。”
“那差不多是在一百二十步外了”能接这话的也只有陈晃,他和赵进还有董冰峰三人的武技训练很全面,各项知识都了解一些。
在一百多步之外shè箭,有这个距离在,要逃跑也容易。
“咱们酒坊周围宅院很乱,路不是直的,夜里想要来去自如不容易,即便是远远shè箭,他们也不能跑的那么快”刘勇沉吟着说道。
“难道是卫所或者参将手底下的人于的?”石满强瞪大了眼睛说道。
弓箭来自武库,对城内的地形这么熟悉,也只有军方的人才有这个本事,陈晃笑着摇摇头,解释说道:“武库里的东西到处乱卖,天知道是谁买了,不过那边也就是弓箭做得好些,其他的都是烂货。”
赵进点点头说道:“路虽然不好走,但只要白天踩好点,想跑也很容易。
“每晚折腾一次,这样小打小闹的有什么意思,就是让咱们睡不着吗?”石满强恨恨说道。
说到这个话题,赵进的神sè却严肃起来,他沉声说道:“你以为这是小打小闹吗?之所以变成小事,是因为别人想不到咱们防护的这么严密,弟兄们做事这么认真,如果是一般生意人,昨夜和今晚这酒坊就要被烧成白地了,搞不好还要搭进几十条人命。”
不管昨夜的油纸包还是今晚的火箭,用心都极为的狠毒,是准备把酒坊所有彻底烧毁掉。
石满强的脸sè顿时变得难看不少,其他两人也都神sè慎重,赵进笑了笑说道:“这两晚的手段就算烧军营恐怕也能烧了,但咱们这边不一样,这些小手段没有任何用处,想要造成破坏只能硬打,不过,这一切都要靠咱们自己,只要咱们自己认真小心,别人就没有空子可以钻。”
听他这么说,众人才有些放松,经过一番对谈,紧张的jīng神舒缓不少,几个人都开始打哈欠了。
“我值一个时辰,大晃起来替我,快些去睡”赵进笑着说道。
其他三人起身出门,陈晃出门的时候却被赵进叫住,赵进神情严肃的说道:“大晃,现在这些家丁都是种子,你要当成咱们的兄弟和家人看,不能随意浪费,不然的话,咱们就失去忠心了,你明白吗?”
所有伙伴里,和赵进关系最近,相处最为随便的就是陈晃,毕竟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很长,赵进对陈晃极少会这么严肃的说话。
看到赵进盯着自己,陈旱下意识的觉着发虚,于咳一声说道:“我知道了
语气却有些随便,还没等他转身,赵进却抓住了他的肩膀,严厉无比的说道:“这是大事,你要牢记在心,明白吗?”
“赵赵兄,我明白了。”陈晃吓了一跳,连忙回答。
赵进这才点点头,松手让陈晃离开,陈晃是伙伴里做事最为稳重的人,但往往太过理xìng,刚才那件事上看得很明白。
安排家丁们去追弓手,那可是三个用军弓shè箭的人,而且是敢于夜间出动,准头不差的三个弓手,追不上倒罢了,真要追上的话,家丁们死伤不会少于十个,但陈晃的判断也没错,只要发生战斗,各路家丁们围过去,人肯定能被抓到。
这种不考虑死伤只算计得失的心态不能说不对,但放在现在这种草创的局面下肯定不好,对家丁们的忠心和士气影响肯定很大,所以赵进要严厉jǐng告。
shè箭进来的时候已经不早,等到一个时辰过去,陈晃起来换班,天已经蒙蒙亮了,赵进也没有去睡觉,只是领着人又检查了一次周围,回到自己屋子忙碌起来。
吃过早饭,伙伴们都是齐聚在这边,昨夜的事情大家都已经听到,每个人神sè都很严肃,尤其是孙大雷,听到居然动用了弓箭,更是脸sè大变,赵进刚说完,他就陪笑着开口说道:“大哥,隅头镇那边酒卖的不错,我想趁着临近年底,赶快过去看看,等明年咱们扩建增产,也好有个销路。”
他这边于笑解释,那边陈晃拍了下桌子,冷声说道:“你小子怕了想跑就直说,找那些混账理由做什么?”
每次孙大雷胆怯,陈晃总是看不惯,而且孙大雷胆怯也不是一次两次,这场面大家都习惯了,非但没有什么情绪,反倒彼此对视窃笑。
赵进摆摆手,笑着说道:“这几天倒是有事情要交代给大雷这边,买十匹马回来,一定要好马,鞍辔马具要齐全,养马的师傅也要有,马厩草料之类的你也一块安排好了,先支二百两银子拿去,这件事要好好办”
听到这个,孙大雷喜笑颜开,连忙答应说道:“请大哥放心,三仙台骡马市那边我熟的很,肯定能买来好马。”
“冰峰,你家那边应该有懂得骑马,懂得马战的人,帮我们请过来做教头,教大家骑马,教大家马上的武技。”赵进转头对董冰峰说道,董冰峰很兴奋的点点头,因为难得会有事找他帮忙。
“如果有骑马的人jǐng戒,就算他远远shè箭也跑不了。”赵进补充了句,大家都是恍然大悟,原来是为了这个。
赵进随手拿起一张白纸,铺在面前的八仙桌上,指着上面说道:“骑马jǐng戒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只要在城内呆着,外人就有可乘之机,想要彻底万全,还是要搬到城外去,你们看,这是我昨夜画的图,如果搬出去,就按照这个规制建。”
大家都凑过去看,纸上图案很粗糙,不过线条都很直,图画的很抽象。
“货场和酒坊分开很不方便,人员调配上也有麻烦,而且酒坊还要继续扩大”
随着介绍,大家对赵进的思路开始明白了,他要把酒坊和营地放在一起,白rìcāo练,晚上值守,然后酒坊里的粮库、柴禾堆、作坊周围要有隔离带,就算想要放火袭扰,也会被隔离带挡在外面,同时这里还要有水井,酒坊用水一定要保证。
这样占地广大的庄园,城内不可能有空间容纳,即便是有,官府也不可能允许,唯一的选择就是在城外。
“古时坞堡,差不多就是这般?”王兆靖笑着问了句。
吉香在那里想了想,小心开口问道:“大哥不是说城外不安全吗?怎么要出城了?”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们有人有钱,城外这些地方除了云山寺之外,谁还有能力和咱们硬碰?”赵进反问一句。
众人都是恍然,庄子里有几百上千号庄丁的地方很不少,但一下子拿出来二百纯粹战斗人员的却极少,这么算起来,城外的确没什么可担心的。
所谓时过境迁,几个月前还小心翼翼,酒坊办起,财力膨胀,行事马上有了变化。
“赵兄这么做没错,城内各处方便不假,但官府和士绅盯着也紧,说不准会招惹什么麻烦,城外村庄之间各自dú lì,咱们如果出去,那就海阔天空了。”王兆靖点头赞同说道。
赵进拍拍图纸,声音却压低了:“这些杂碎在城内对咱们动手,欺负的就是咱们不敢放手动作,等出了城如果有人再敢折腾,到时候就知道厉害了”
有宅院房屋的掩护,赵进手下不可能大张旗鼓的搜索,在没有理由的情况下甚至不敢伤人,如果出城,这些都不用考虑了。
这两天大家都被sāo扰弄得心浮气躁,听到赵进这么说,大家纷纷点头。
“话说这么多,地方还要去找,刚才我的要求已经说清楚了,你们有熟悉的人或者地方都介绍过来,价钱什么的一切好说。”赵进开口说道,赵家只在卫所那边有关系,何家村那里也没什么多余的地方,所以赵进自己找不到合适的,只能让朋友们撒网去找,陈家、孙家和董家在城外都有产业,关系也多,找起来肯定更加方便。
“石头,每个家丁要配一根长矛,一把短刀,这个你要盯着抓紧做出来,小勇,你去找陈二狗、杀猪李还有咱们知道的闻香教城内传头,就说今晚我请他们在排骨张吃饭,谁也不许不来。”
白天的风吹在脸上已经有点刀割的意思,商家们的热情愈发高涨,汉井名酒这样的烈xìng和口味,越冷的天气越好卖,而且距离年关近了,再节省的人家过年也要松松手,这等好酒肯定受欢迎,很多喝过汉井名酒的客人已经准备自家过年的时候准备些了。
有商家拿着银子直接找到赵进,希望预定一批货,但先给银子定金的点子大家都能想到,结果按照现在的产量就算排到明年二月也不够供货,只能是按照先后顺序来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将出城(求月票)
门前搬酒运酒,大门边上的屋子内客似流水,飘香酒坊前依旧是热火朝天的场面,根本没人知道昨晚有人shè火箭进去。
看热闹的闲人不少,还有不少孩子奔跑期间,凡是人多的地方都是如此,商户和伙计们都没注意到闲人中不少人看得不是热闹,而是盯着人看,孩子们也在到处乱跑,看到不太对劲的就多看几眼。
刘勇把能用的人全派出去了,他也不要求什么敏锐,只让手底下的人喊上自己的朋友还有货场上的孩子,那些朋友每天五文钱两个饼子,孩子们两块饼子,在酒坊周围看到不对劲的就尽快报信,有些在陈二狗和杀猪李手下的老江湖就会过去看几眼。
这些老江湖眼睛都很毒,什么人什么来历,分辨清楚很容易,眼下的酒坊外面看着热闹,却没什么外人。
但一天下来,不对劲的人看到很多,过去看过之后发现很正常,根本没什么收获。
等天黑下来,闲人和孩子们散去,刘勇的心腹探子都留下,他们没有呆在街道上,反倒去了几处必经之路边上的宅院里,把院门露出条缝向外张望。
城西排骨张那边热闹非凡,刘勇站在门前笑嘻嘻的迎客,把身份各异的客人请到里面去,有些客人过来却被伙计告知整个店今晚被人包下,有好事的打听两句,才知道是赵进今晚在这里清客。
排骨张在城内只能说是个大众馆子,很多人来这里吃就是为了吃肉解馋,能被赵进包场,上上下下都兴奋的很,店东亲自去选肉买菜,在后厨盯着大师傅做,生怕伺候不好。
赵进也很大方,除了该给的饭钱之外,还答应每月给排骨张六坛酒,别看这酒要买,但城内现在很难买到,只要店里有这酒,生意就会变好不少,店东家和掌柜都是高兴的不得了,更是下力伺候。
这边人来人往的,附近又有一个骰子摊,当真有几个闲人在外面看热闹。
“看到没有,那瘦小的半大孩子就是刘勇,几个月前还在黑虎庙那边端茶倒水伺候人,现如今也是一方人物了!”
“什么半大孩子,这年纪娶老婆生孩子的难道还少,这叫运气,跟上了大能的人,那赵进……”
“你看你看,那不是杀猪李,居然还笑着和刘勇说话,那边是陈二狗……”
杀猪李和陈二狗如今也是威震城南的角sè,从前或许还有不服的,可赵进横扫城南后,就没什么人敢冒犯他们二位了。
不过这威风也是对着别人,对上几个月前还不在他们眼里的刘勇,两个人都是客客气气,他们都知道刘勇是赵进的兄弟,按照江湖上算法,最次也是赵进那边的八当家,手里也有几十号人听命的。
他们两人这样的态度,那些被请到的传头之类则各有不同,尤振荣这类本就是江湖上的角sè都是客气,特别是城南那些知道厉害的,其他传头则是畏缩冷淡,他们很多人都是第一天看到刘勇。
闻香教的传头各sè人等都有,但穿绸衫的人少,穿布衣的人多,面sè白净的少,沧桑困苦的多,看起来没什么太富贵的阶层。
隔断雅座的屏风都已经撤去,这排骨张的大堂也能摆下十几张桌子,分别落座之后,热气腾腾的炖排骨和炒菜就被摆上来,有的人还矜持些,有的则直咽口水,有心人却看到赵进身前的桌面上没有饭菜,只是用红布盖着一堆什么。
“这些传头过得这么辛苦吗?”这个场合王兆靖不太合适出席,索xìng留在酒坊那边读书,其他人都跟着过来了,看到传头们的表现,董冰峰很是奇怪。
赵进没有回头,却笑着解释说道:“过得好的,谁还去信教,很多人入教本来就是为了求个救济帮扶,但在有些人手里却变了味道。”
无生老母、弥勒降世、真空家乡,来生极乐,这些噱头不是没人相信,但大家更看重的是今生,很多穷苦人家借着闻香教被组织起来,互相帮扶救济,带有很大的互助会xìng质
只不过这闻香教的上层有野心,中下层也有一批头目借着这个组织牟利,所以才变成了今天的样子。
因为木淑兰的关系,赵进父母对闻香教了解不少,赵进在询问中涨了很多知识。
“请各位来,有两件事!”看着人到的差不多,赵进站起说道。
他这一站起,所有人都不敢坐在那里,齐齐的跟着站起来,吓得上菜的伙计一跳。
“连续两天晚上有人去我那酒坊纵火,赵某难道命里缺这个怎么总是有人找上门放火?”赵进说得很轻松,董冰峰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连忙低头。
可其他人却没这个感觉,陈二狗和杀猪李身体一震,闻香教的那些传头们脸都白了,他们可都记得清楚,上次那个什么李阳昏了头半夜去放火,结果赵进扫了城南,然后这李阳半夜被烧死现在又有不知死活的人去放火?
刘勇一直在盯着席上的人,试图找出反应异常的,可大部分闻香教的传头都在震惊,都是目光闪烁,彼此交换眼神,这样的情况下,还真是看不出什么异常的。
“赵某在这里放句话,如果在座各位知道什么,最好是早点找我说出来,我算他有功,什么都不计较,如果被我查出是谁,有牵连隐瞒不报的人等同纵火凶徒,什么下场,大家能够猜到。”赵进侃侃而谈。
当然能猜到,不是烧死就是灭门,大家更是战栗,有些人甚至不敢抬头了,但这个反应刘勇也能看出来,这就是惊慌害怕而已。
赵进说完这句,伸手把桌面上的红布撤去,四十锭十两的银元宝整齐叠放在那里,灯笼挂在梁上,灯光映照,银光四shè,大家眼神都是集中过去,恍惚间觉得整个大堂都明亮了许多。
“提供线索的奖一百两,协助抓到纵火犯的奖四百两,赵某说话算话。”赵进朗声说道。
这话说完,屋子里的气氛又是一变,威慑是一回事,白花花的现银摆在那里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一百两银子可以舒舒服服的活几年,还能当成本钱做个小生意,四百两银子甚至能让人翻身,原来是中等户,买地成为地主,或者买个铺面做个商人,江北这些地方,就算是家里有几千亩地的地主,手里也未必有二百两银子现钱。
说白了,这些银子可以改变命运,彻底脱离眼前的生活,陈二狗、杀猪李、尤振荣等人,他们仅仅是看着眼热而已,这笔银子不少,但也仅仅就是不少,而对于那些苦rì子出身的传头们来说,眼睛都红了。
就连排骨张这边的掌柜伙计都停下了忙碌,站在外围看着桌面上的银子,这实在是太过诱人。
边上仔细观察的刘勇同样没看出什么来,因为大家看着银子的眼神都是同样的炽热贪婪,根本分辨不出什么异样。
赵进扫视一圈,笑着又把红布盖上,朗声说道:“来报信的人,赵某会替他守密,不用担心有什么后患。”
屋子里的安静这才被打破,有人小声议论两句又马上停住,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耽误大伙吃饭了,赵某再说一句,和我为敌的,我绝不放过,那严黑脸在城南设局杀我,事后跑到城外就以为太平了吗?想得倒美,这账马上就要算!”赵进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说完这句,赵进才放缓了语气,笑着说道:“大家吃好喝好,今天汉井名酒敞开了喝,大家不要客气。”
传头们对赵进最后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只是闷头大吃起来,倒是陈二狗、杀猪李和尤振荣几个有实力的又彼此交换眼神,大家心里都有些惊愕,赵进这是要向城外伸手了吗?
自从赵进崛起以来,做事行事就有个范围,基本上在城南肆无忌惮,其余几处就低调节制,大范围局限在城内,从不向城外伸手。
这种行事风格聪明人都能看懂,城外云山寺势力庞大不必说,盐上、河上方方面面的豪杰都有,就连村镇里也有宗族的势力,各方交错,危险麻烦的很,反倒是城内除了官府之外,没什么太强力的存在,适合大展拳脚。
所以大家都评价赵进做事有分寸,虽然刚猛嚣张,却粗中有细,谨慎异常,这样的人必然会有出息。
但现在不出城不代表永远不出城,只是大家没想到赵进会选在这个时候出城。
可细想也没什么不对,酒坊做的这么红火,大笔的银子进账,手里养了几百号人,更不要说云山寺这边过来买酒,算是双方借此改善关系,也该到了大展拳脚的时候。
尤振荣脸sè虽然平静,心里却有些担忧,这样一位强人出城,城外肯定要有变数,自家大部分产业都在城外,不知道要受什么影响。
而陈二狗和杀猪李两人脸上却有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们两个从前或情愿或不情愿,都算是臣服于赵进,不管有没有行过江湖上的仪式,从关系上来说,赵进都算他们的龙头大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告密
他们赚的钱要上缴一份,手下人马要随时听赵进调配,陈二狗开始还有些感恩之心,杀猪李开始则是很不舒服,心想自家混了这么久,还要听一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半大孩子吩咐,不过后来倒是心甘情愿,赵进将城南彻底打服,又把严黑脸赶出城,等于让他们的地盘扩大许多,进项和势力也都跟着扩大不少,已经尝到了甜头。
现在赵进这边要出城,等于是要进一步扩张势力,那些城狐社鼠三教九流的事情,赵进肯定不会过问太多,他们两个人必然会有分润,地盘和好处也要跟着增加,自然让他们心热激动。
大家情绪各异,不过聪明点的角sè都想不通一件事,在这大庭广众的地方放出消息要对付严黑脸,严黑脸得到风声岂不是要逃跑
“还真是很苦,平时见不到什么油腥的。”看着传头们狼吞虎咽的吃相,石满强禁不住念叨了句。
那些细嚼慢咽的大多被赵进收拾过,这些人都借着信教得了好处,rì子过得不错。
吃光喝光,大家也没什么客套的,临走时候多多少少都看了眼赵进桌子上的银子,说来可笑,闻香教号称秘密结社,结果城内的传头根本瞒不住人,邻里邻居都在看着,聚众烧香也就那么几个地方,怎么可能藏得住。
“还是要有匹马,咱们兄弟这么走来走去,实在没面子。”伙伴们走在街上,孙大雷念叨着说道。
他们最后从排骨张那边离开,回家晚了还要被父母念叨,索xìng都住在酒坊那边,石满强则是去货场那边呆着。
孙大雷说话结巴的毛病改了不少,但还有些磕绊,偏生就他喜欢说话,念念叨叨不停,大家也都是含笑听着,只有陈升有些厌烦。
没说两句,陈升手突然按在刀柄上,身体前探,这是马上要抽刀攻击的姿势,吓了孙大雷一跳,他朝着边上一闪,念叨说道:“二哥,犯不上拿刀砍我吧!”
除了称呼赵进大哥之外,其他人彼此都是兄弟相称,倒是孙大雷喜欢叫陈升二哥,原因大家都知道,孙大雷最怕陈升,不过大家觉得这称呼没差,偶尔也会跟着叫几句。
陈升却没理会孙大雷,只是盯着前方的路口,孙大雷这才注意到,赵进已经把短刀抽出来,刘勇拿着短斧已经来到了侧边,正顺着墙根摸过去,吉香倒持匕首,直接向前冲刺,石满强和董冰峰反应稍慢,不过看到这个局面,也知道发生了什么,和孙大雷一起做好了准备。
“几几位爷,小的小的是来报信的。”前面路口有颤抖的声音传出,他应该是被赵进几个肃杀的应对吓坏了。
初冬傍晚,街面上根本看不到什么人,路边小巷里有个人影晃动,之所以能看到那边有人,是因为路边有院门外挂着灯笼,映出了一点影子。
听到这个回答,几个人对视一眼,陈升冷声说道:“举着手出来,站到街道当中!”
赵进一干人都停下了脚步,看着小巷里那人举着手缓缓走出,在街道当中站住,吉香已经冲到了跟前,直接站在了这人的背后,却没有对这人做什么动作,而是朝着他走出的小巷里看过去,刘勇也顺着路边摸到这边,侧头看去。
“大哥,就这一个人。”刘勇回身说道。
自从城南血战之后,赵进和朋友们练武时候就多了一个新项目,遇到各种情况该怎么应对,谁突前,谁断后,谁主攻,都根据每个人的武技特点做出分配。
当时这么训练,不少人都觉得多余,但真遇到事情之后,大家反而觉得方便,每个人的职责都很清楚,可以自发的行动,
借着路边灯笼的光芒一看,这人却是刚才来赴宴的传头,刘勇善于认人记人,凑近了看看,回到赵进这边说道:“这个人是隆升号的二掌柜。”
隆升号是城内一家粮店,背后据说是六房某书办,这个赵进有些印象,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什么消息?”
这掌柜下意识凑近几步,却被身后的吉香一把抓住,掌柜放低声音说道:“小的知道谁放得火,也知道是谁主使的,进爷答应的银子能给吗?”
“你有听过我说话不认吗,抓住人之后,你随时可以去酒坊或者货场那边拿钱,如果你害怕暴露,也可以传信过来,我让人带银子给你。”
赵进守诺,这是徐州城内的共识,那掌柜迟疑了下,咬咬牙说道:“书院右边的杨树街,那里有个专治跌打的高郎中,他也是烧香的传头,不过这人心不诚,专搞歪门邪道,骗街坊邻居两个后生做恶心的事情,前几天他家来了三个汉子,看着脸生,而且背着包袱,小的那天过去看,那包袱里装着弓箭,家里还买了几个月用不完的灯油,小的觉得,这可能就和进爷说的放火有关系。’
弓箭、灯油,而且还是三个,所有的特征都能对得上,赵进他们都是jīng神一振,吉香连忙追问说道:“你知道住处吗?”
“小的知道,高郎中家外面挂着个幡子,白黑都挂着。”那掌柜说得很详细。
特征这么准,地址这么详细,由不得人不信,赵进想了想,却从怀里摸出个荷包,直接丢给那掌柜,黑灯瞎火的,那掌柜险些没接住。
“倒出来看看。”赵进笑着说道,那掌柜的连忙照做,入手却是七个金锞子,份量沉甸甸的不说,捏起来也发软,货真价实的金子,做掌柜的常年经手银钱,稍微一试就知道是真金,立刻眉开眼笑。
“看你担惊受怕的样子,先付给你做个定金,等抓到人之后再给你剩下的,只是我要问一句,你为什么要过来告密?”赵进趁热打铁的问了句。
那掌柜的手里攥着金锞子,迟疑片刻咬牙说道:“凭什么这小子办这样的要紧事,我却被瞒着不知道。”
赵进一愣,随即哑然失笑,说出这番话后,告密的掌柜也完全放得开了,咬牙又是说道:“进爷,您想不想知道谁是闻香教在徐州的会主,只要多赏小的几个,小的也告诉进爷。”
谁也没想到这掌柜还这么有货,大家都是凛然,刚要发问,那掌柜的自己却干笑两声说道:“等进爷抓到这个再说,到时候小的再来禀报。”
赵进笑着点点头,那掌柜的连忙告辞离开,石满强立刻心急的问道:“大哥,我去把这个人扣住,不信他不说。”
“这个人想要把消息卖个高价钱,而且他这么出来一说,我们不能全信,先把那郎中抓起来再说。”赵进肃声说道。
朋友都聚在一起,刘勇回忆一下点头说道:“那个郎中的确是传头之一,以前就知道的,今晚也派人打了招呼,不过这郎中晚上没有来。”
“大升,你和石头立刻去衙门,就说有人在咱们酒坊放火,那郎中包庇贼匪,请值夜的公差连夜过去抓捕,在这城内,咱们动手动静太大,拿着银子去,该花就花。”赵进急忙说道。
那边陈升和石满强点点头,快步离开,赵进冷笑一声又说道:“兄弟们都跟我回去预备着,等查出来是谁这么胆大包天,咱们狠狠教训他一次!”
排骨张店铺这里距离衙门不远,不然刑房的李书办也不会对这里这么熟,陈升和石满强赶去衙门那边没花多少时间,官府难进那是对平民百姓而言,陈升来这里和出入自家没什么区别。
值夜的公差客气的把两个人请到捕房中,陈升说明事情之后,直接拿出十两银子请大家“喝茶”,又有面子,又有好处,谁也不会拒绝,一个值夜的捕快带着四个白役公人直接去往那高郎中的住处拿人。
衙门里的公人都是地头蛇,实际上陈升把高郎中这个名号说出来,大家已经差不多知道具体的地方了,熟门熟路的冲了过去。
公差上门可不讲究什么隐蔽,两人守住后门,其余的直接砸门喊人,又邻居街坊的被惊动起来,看到是官府办案又都缩了回去。
砸门无人应,石满强自告奋勇的翻墙过去,在里面把门打开,一帮人吆喝着冲进去,还就是陈升和石满强带着点小心,院子不大,里面也没什么埋伏,屋子里黑着灯,看不出有人,把屋门踹开,浓厚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本来不怎么当回事的捕快公差们也认真起来,又点了两个火把拿在手里,抽出腰刀铁尺,小心翼翼的摸了进去。
屋子里躺着三具尸体,请来邻居一看,就是那高郎中和一起住的两个所谓“药童”。
陈升没有回家,等忙碌的差不多之后直接去了酒坊那边,听到高郎中的死讯,众人都慎重起来。
“致命伤也没什么难认的,三人都是被匕首抹了脖子,邻居们也说,的确见到三个背着包袱的汉子进出,而且这三个人今早就已经离开了。”陈升带回了衙门里的消息。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是巧合吗?
赵进脸sè很不好看的听完,猛地拍了下桌子喊道:“冰峰和大雷,你们两个人现在就骑马去隆升号找那个掌柜出来,不在店里就去他家!”
董冰峰和孙大雷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匆忙起身向外冲去,赵进在屋子里走了两步,有些懊丧的说道:“小心过度了,应该把那个掌柜抓到手里再说。”
陈升回到酒坊这里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等董冰峰和孙大雷骑马回来,已经过了三更天,他们两人也都是满脸晦气
他们先去隆升号叫开了门,伙计却说余掌柜如今不住在这边,又领着他们两个人去找,那余掌柜在城东的好地方买了宅子,结果就在那宅子外的一条街道上发现了这余掌柜的尸体,脑袋直接被砍了下来。
本来黑灯瞎火的看不见,还是那领路的伙计差点被绊倒,打着灯笼一看才发现,领路的伙计被吓了个半死。
孙大雷和董冰峰本来想要一走了之,但稳妥起见,还是去喊来了官差,捕房的人正忙着郎中的命案,听到又有凶案都是苦笑,孙大雷和董冰峰是赵进的人他们也知道,少不得多说一句:“这些事没必要知会官府,找个地方埋了就是,如今城内谁还敢管进爷。”
弄得两人糊涂了半天才想明白,敢情官差们以为这人是赵进杀的,多亏有那伙计作为人证,不然还真说不清楚。
确定这件事不是赵进的人动手,捕快公差们才认真起来,而且死的是隆升号的掌柜,这样的粮行都肥得很,相关的案子总能捞到好处。
领着人去,又在衙门里被问了几句这才回来,尽管衙门里的人态度很客气,可这一晚上却白跑了,两个人脸sè都不好看。
不光他们,赵进表情彻底yīn沉,今晚这个告密的掌柜可以解开很多谜团,没想到因为自己一时的小心放过去了,就在几个时辰之内全死于非命。
“看来那边早就想着灭口了!”赵进冷声说道。
其他人的情绪同样很懊丧,本以为有了突破,却没想到是一事无成。
每个人晚上都睡得不好,不过在酒坊这边想要晚起也难,天蒙蒙亮的时候,酒坊外面已经有等着提酒的商户,热闹的好像集市,很多人是头天晚上就已经进城等着了。
好在这一晚上酒坊周围很安静,再没人放火sāo扰,吃过早饭,刘勇手下人就开始把消息反馈回来,城内在传扬两件事,一件事是赵进开出的赏格,四百两这个价钱已经可以买命了,而且是几条命的价钱,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活动,看看能不能拿到这个钱,第二件事就是昨夜那两人的死讯,大家都猜测和赵进这边是不是有关系,就算不是赵进这边杀的,但都是赵进这边发现,未免太巧合了。
反倒是赵进要出手对付严黑脸的表态仅仅被人当做谈资,严黑脸请了亡命的刀客对付赵进,那一次几十条人命没了,赵进对付他那不是理所当然,留他到现在才是奇怪的事情,当然大家也明白,这里面有云山寺的势力在,赵进当时也没办法立刻动手。
不过云山寺的人还是找上门来了,却是云山行的二掌柜李顺,赵进和如惠和尚、云山行和云山楼都打过交道,三方都是云山寺的关系,彼此却根本不卖帐,赵进没糊涂太久就弄懂了,这不就是当年总部和分支,分支和分支之间的关系吗?三方各属于云山寺不同的势力,这也正常的很。
云山行的大掌柜薛晓宗和这二掌柜李顺赵进都打过几次交道,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到三十,做事嚣张跋扈的很,看起来不像是做生意的,反倒像是官绅家的公子哥,不过这两人在赵进面前倒还知道分寸。
这次李顺来了就是兴师问罪,才坐下就开门见山的说道:“赵公子,严居士对本寺忠心耿耿,本寺也爱护这等向佛之人,赵公子却要害他,你这么做,置云山寺上下于何地!”
按说这样的质问等于翻脸的前兆,不过这李顺拜访的时候要求面谈,两个人单对单的时候说这话,意味就很多了。
赵进笑着反问说道:“严黑脸我肯定要收拾的,事先放出风声已经是给云山寺面子了,二掌柜这边想要如何?”
“本寺上下僧众近万,赵公子虽然英雄了得,也是敌不过的,不过,赵公子如果能每月卖给云山行一百坛,严居士的恩怨就由他自家了结吧!”这李顺话没三句就露出了真正目的。
在商务谈判中,这样的场面赵进见得多了,这等威胁都是为了让对方让步而已,相同的手段如果赵进自己来玩,要比对方高明百倍。
不过这李顺转折的没有一点磕绊,也让他觉得好笑,当下摆手笑着说道:“你们云山寺一个月也就二百坛,还未必能够拿齐,你们云山行每月零碎也有个几十坛,这难道还不够吗?再说你们和云山寺本就是一家,就不能互相调配些?”
“现在这酒卖的好啊,大家都想趁着年关多屯些货,腊月的价钱肯定还能涨上去。”李顺笑着回答一句,然后满怀怨气的说道:“寺里那帮老家伙自己捞的厉害,哪有我们的份,还分润呢,不交上去就不错了!
李顺说话毫不忌讳,或许是没有听出赵进的试探之意,或许是听出来也不在乎。
“每月三十坛,这个数目也是挤出来的,赵某还可以做个人情,每斤按照五十文来算。”赵进开口说道。
一听这话,李顺满脸笑意的站起来,连连拱手致谢,汉井名酒现在已经是八十文一个还属于有价无货的状态,赵进让这份利可是好大人情,等于他们多赚了小一倍的价钱。
赵进笑意不变,继续说道:“赵某明白说,让这份出来,也是想请李掌柜有消息多多知会一声,大家方便。”
没有平白无故的好处,李顺也心里明白,他倒是放得很开,笑嘻嘻的说道:“好说好说,赵公子这么大的面子,李某知无不言,那严黑脸就在八里铺那边呆着,他自己手里还有三十几号人,另有三十多个寺里的,要是赵公子觉得不方便,寺里那些李某可以想法子调走。”
云山寺这帮人各个为自己谋私利,至于云山寺的利益根本没人去考虑,赵进早有预判,这李掌柜自己送上门来,少不得要勾搭一下,但赵进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无耻到这样的地步,居然这么干脆利索的把严黑脸卖了。
那边李顺自然无比,赵进倒是咳嗽了两声说道:“不知道如惠师傅会怎么反应讲和和买酒都是他这边出面来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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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如惠的名字,李顺嗤笑了声说道:“如惠?他才不管这些事,没当上方丈,他怨气大得很!”
“如惠能当方丈,他资历不够吧?”赵进诧异问道,云山寺这等庞然大物肯定规矩森严,升迁排序都有规矩,论资排辈是免不了的,如惠和尚连四十岁不到,居然就想着当方丈,未免太荒唐了。
李顺还真是知无不言,又是冷笑了声说道:“他是前任方丈清智的儿子,本来清智临死前想要来个顿悟传法,把云山寺交给他,可这么大的家业这么多人,那是说交就交的,当时的寺监领着僧兵围了大殿,硬生生把方丈位置夺了过来,要不然老薛能当上这大掌柜?”
看着赵进满脸疑惑,李顺也惊讶的说道:“赵公子不知道?我们大掌柜就是方丈的儿子啊,不过如惠那边也不是孤家寡人,几个下院的住持都护着他,因为这个才能在知客的位置上呆着,要不然早就被赶到外面化缘去了。”
送了这李顺走,回来时赵进自己静了一会,刚才那番对谈真让他大开眼界,这云山寺分明是大豪强地主的做派,里面居然这么多门道,更让他震惊的是,靠着云山寺才能发达起来的一干人,居然丝毫不在乎云山寺的死活,只顾着自家好处,不过想了想,赵进又觉得没什么震惊,这样的事情从前看得多了。
李顺离开,酒坊的发货也已经做完,卢向久过来禀报,说天气寒冷,酒粮发的时间要多几天,这么一耽搁,只够两个烧锅出酒,出货量也要减少,本来还想着存些货等腊月发卖,估计做不到了。
卢向久这边说完,陈舁从衙门那边回来了,那边两桩案子的手尾都和赵进这边有关,赵进这里又走不开,所以陈舁去那边盯着。
“那荷包和金锞子都不见了,我也问了衙门里的人,说拿了就拿了,我们只要荷包,金锞子大家拿去,办案那人赌咒发誓说没有,应该不是官府里的人拿的。”陈升说得很明白,官差办案,发财为先,尸首身上的钱财都要搜刮个干净,大家分润,不过赵进和陈升的面子放在那里,话说得又那么实在,也不会有什么隐瞒。
陈升说完这个之后,又疑惑的说道:“会不会是谋财害命?就是巧了而已?”
第一百七十七章 自投
赵进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没查明白之前,咱们小心为先,这世上那有那么多巧合,那死士杀手,难道就不缺钱了?”
中午时分,刘勇把事情交待了下去,他手下的人和城内其他势力的人都得到了命令,盯着最近突然阔绰的角sè,谁如果拿着金子换钱,要立刻报上来,进爷那边有赏。
毕竟这市面上通行的还是铜钱,rì常买卖银子都不太常用的,这金锞子要花出去,一般都要在铺子里兑换,大户人家有自己的渠道关系,平民百姓也拿不出金子来,只要露出来就可以查证。
除了这个之外,陈二狗、杀猪李都被叫到赵进那里聊了几句,回来后这二位就各自摆下酒席,请一干手下喝酒,在席面上直截了当的布置下去,都自己准备好家什兵器,过几天就要跟着进爷出城打严黑脸,到时候少不了大家的好处。
这消息本就瞒不住人,江湖混混们又是个张扬的xìng子,徐州城内城外很快就传的沸沸扬扬。
不过赵进没理会这个他注意到一件事,四百两的赏格虽然诱人,那天晚上闻香教的传头们各个眼红动心,可除了那个死掉的掌柜之外,到现在也没有闻香教众过来告密报信,反倒是一些三教九流的闲汉报了不少不靠谱的事情。
“只有两个可能,只有告密的掌柜和那个郎中知情,要不然就是这两个人一死其他人都被吓怕了。”王兆靖在酒坊那边分析说道。
有人对酒坊虎视眈眈,要彻底毁掉这里,而且这个人还有杀人灭口的能力,手里居然还有弓手,这样的威胁不由得赵进不重视,好在赵进防范的极为严密,虽然没什么高妙的法子,却把酒坊彻底的内外隔绝,外面的人想要干什么只能硬攻,内外勾结这种最让人头疼的事情反倒不必担心。
酒坊虽然安全,可朋友们的家人也要顾着,只能按照从前的法子,王家、陈家、董家、孙家不用管,其他的都住到货场这边来,赵进的父母也熟门熟路的搬了过去。
赵进这边小心了起来,但一切反倒安静,酒坊rì夜都没有人sāo扰,刘勇布置下去的人,还有城内各处的耳目都没什么消息传过来,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子。
就在赵进发出悬赏的第三天,徐州又下了一场大雪,各处太平无事,赵进还绷着,其他人却都有点放松。
天黑之前,赵进带着人巡视完酒坊,又要去货场那边,现在那里住着三家人,也要小心戒备,不能有一丝放松的。
赵进走在前面,一干伙伴隐隐保持着簇拥的态势,大家从小到大玩了几年,开始时货场比武,赵进就弄得很认真,程序系统,规矩严谨,那时大家只觉得有趣好玩,这几年下来,大家已经习惯了这种态度,都下意识的配合和模仿。
“冰峰明天出城一趟,记得换身衣服,你从城内去往严黑脸那边的八里铺,不用去八里铺里面刺探,只要把路走一边记住,到时候兄弟们不要迷路。”赵进沉声说道,董冰峰连忙点头。
货场这边什么漏洞,家丁们的护卫职司也做熟了,大家看过后都比较放心,家丁们各个都很兴奋,他们在城内憋得久了,能出去做点事情都是期盼的很,前面几次打架都没吃过亏,反倒把信心养了出来,而且现在手里都有了兵器,求战的心思更加热切。
不过赵进却力求谨慎,安排完董冰峰查看路线之后,又嘱咐说道:“一切以安全为先,如果他们发现你立刻就跑,千万不要去打。”
“大哥你放心吧,我不是小孩子!”董冰峰倒是信心满满。
实际上在吩咐董冰峰之前,赵进已经让刘勇的手下去那边打听消息,他手下人杂,就算混入八里铺也不会被人发现什么,之所以让董冰峰再走一次,是为了让大家都得到锻炼,赵进不觉得严黑脸那边能有什么抵抗之力,但却是个难得磨练大家的机会。
此时天sè已经有点黑了,冷风嗖嗖,路上已经见不到什么人,那边董冰峰说完,赵进刚要笑着调侃,却看到前面路口闪出一个人,朝这边快步走来。
赵进手已经放在了刀柄上,站在他身后的吉香差不多是同时,手中的短棍脱手飞出,朝那走过来的人双腿打去,一干人都已经拿出了兵器。
吉香手里时常拿着三尺长的枣木棍,训练家丁时候当教鞭用,平时拿在手里也不起眼,但关键时候却是管用的兵器,他这掷出也不是乱扔,却是陈异教的小技巧,目标动作稍慢,就会被这根短棍绊倒。
一见到短棍飞来,这人急忙闪躲,等躲过去之后发现这边兵器都已经出鞘,刀剑短斧都在闪闪发光。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这人没有继续,却干脆利索的原地跪倒,砰砰砰三个响头磕下,冬天土地都是铁硬,这脑门碰撞,旁人听着都疼,不过接下来的话更让赵进他们愕然。
“小的严六,来给进爷请罪,要杀要剐都随进爷,只求进爷饶了我一家xìng命。”嗓门中气十足,说完又是开口。
赵进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是谁,严黑脸在家排行第六,穷人家没那么多讲究,排行就当做名字了,只不过严黑脸在江湖道上混开之后,大家都喜欢叫个绰号,当面都是称呼个“六爷”的,这严六的名字叫的反倒最少。
“严黑脸……”刘勇愣着念叨了句,其他不知道名字的才反应过来。
谁也没想到这严黑脸居然有这个胆子,他在城南设伏,请来亡命刀客对付赵进,失败之后就逃出城去,虽说赵进因为云山寺的关系暂时没有动手,但所有人都知道双方这仇不共戴天,早晚都要清算。
而且自那次血战刀客之后,大家愈发知道赵进心狠手辣的风格,很多人私下议论,都在琢磨着赵进要怎么收拾,这次赵进放话要打,大家都在琢磨严黑脸要有什么凄惨下场,就连云山寺都把严黑脸卖了个干净,在这样的情况下,严黑脸居然自己敢进城,还一个人来到赵进面前求饶,这胆量也算了得了。
听到这人是严黑脸,愕然过后,每个人都紧张起来,陈异长刀没有入鞘,大踏步的向前面路口走去,孙大雷手里拿着短刀紧跟在后,石满强和吉香分别走向左右两边,其余的人则是护住赵进的侧面。
短短功夫,周围可供出入的路口和有可能藏人的角落都被搜了一遍,确认无人无事,得到同伴们的示意后,赵进这才笑着说道:“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么拦路磕头。”
语气虽然轻松,赵进和跪在地上的严黑脸却保持两步的距离,手也放在刀柄上没有离开。
听到这话,跪在地上的严黑脸苦笑一声,因为距离的近,在夜sè中也能看到他脸上的血迹,显然刚才磕头脑门上出了伤口,严黑脸咧嘴说道:“小的真有胆子,就不会跑到八里铺那边了,小的若是真有胆子,当rì云山寺那帮秃头设计,小的就不该听,白白背了这个黑锅。”
说了两句,严黑脸向前膝行一步,他的动作也很有讲究,手始终不离地面,想必这严黑脸也知道,如果稍有异动,身后陈异的刀就劈下来了。
“进爷,小的也没脸说自己没干系,当时的确猪油蒙了心,还想着能在里面赚个便宜,只是没想到进爷这么神通广大,进爷,小的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只求进爷开恩,小的死罪难饶,小的家里人没什么干系,就请进爷放过他们吧!”严黑脸嘶哑着嗓子说道。
“说得倒是好听,当时我们兄弟几个如果折在那边,我们的长辈家人怎么想,天底下就你一家可怜吗?”赵进冷笑着说道。
刚才这严黑脸说的可怜,赵进身边几个人都有同情神sè,听到赵进这么一说才醒悟过来,各个脸sè变冷。
严黑脸本来满脸悲壮可怜,听到赵进这么说却僵了僵,迟疑了下又是重重磕头说道:“进爷如此能耐,本就不该呆在城内不出去,现在想要大展拳脚,对城外却未必熟悉,小的混了这么多年,徐州一州四县各处都还算熟悉,愿意为进爷做牛做马,带路伺候。”
说到这句,赵进脸上的笑容才不那么冷了,只是笑着说道:“云山寺的底细你知道吗?”
“四个下院,十一个庄子,还有几处生意铺面,小的都是一清二楚。”严黑脸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说完这话抬头看了眼赵进,发现赵进神sè淡了下来,严黑脸咬咬牙,这次反到是不磕头了,盯着赵进说道:“进爷,您有点石成金的本事,把酒的生意都做得这么大,不过咱们徐州地面靠着淮安府,那边可是淮盐产地,更别说咱们徐州产煤产铁,这几桩才是金山银海的生意,这几桩小的多少都知道点,愿意给进爷做个领路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又来
淮盐行销天下,海州和扬州的盐商就靠着这个富可敌国,附带着贩运私盐的盐枭也豪富异常,这些年赵进有心无心间听到了许多次,至于煤铁,赵进听说过,却从没想过涉足,无论煤铁,都需要大量的人力,能这么干的人都是徐州地面上的大土豪。
无论是盐还是煤铁,都是牵扯方方面面,赵进想要进入,做得不好倒还罢了,如果生意做大,必然触动旧有方方面面的利益,树敌太多,赵进暂时没有参与的打算。
但仅仅是暂时不参与而已,想要把生意做大,摊子铺开,徐州境内赚钱的生意都要涉足,无非是选个合适的时机,现在酒坊月入千金,手下壮丁两百,各家背景关系之类的渐渐融合起来,条件越来越成熟了。
打算归打算,想要真正开始,还要找个明白人指点,但私盐和煤铁都是赚大钱的勾当,谁会指点别人发财,赵进一时也找不到进入的门径,所以也就从未和人谈过,没想到这严黑脸自告奋勇。
人命大过天,没有人不怕死xìng命攸关,除了自己又牵扯到家人,严黑脸自然要把能拿出的筹码都拿出来。
赵进沉默下来,站在严黑脸身后的陈舁却双手握住刀柄,缓缓举起,黑灯瞎火,当街斩了也没人发现,王兆靖微笑着看向赵进和严黑脸,而跪在那里的严黑脸冷汗越出越多,连带着脸上的血迹也冲了下来,看着不是黑脸,倒像是花脸
“你身上带着家伙吗?有的话丢到墙边去!动作要慢,不然就死了!”赵进突然说道。
严黑脸跪的久了,乍一听到,身上一颤,缓缓伸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然后丢到一旁。
“没有了吗?如果让我搜出来,你就是个死了。”赵进脸上带着笑容问道,严黑脸摇摇头。
“举手站起来,手不要放下。”赵进又下了命令,严黑脸完全不知道赵进要做什么,但乖乖照做。
他这么一站起来,赵进打了个手势,刘勇和吉香上前仔细搜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武器携带。
赵进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调侃说道:“严六你是云山寺的居士,居然说变就变,心里到底还有没有佛祖?”
听到这句话,严黑脸身子一软,险些瘫倒在地上,这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放松,他知道自己过了最险的那一关,急忙镇定下来,愤愤的朝地上吐了。唾沫,开口骂道:“佛祖心里有我,那帮秃驴心里却没我,我替他们背着这么大的干系,说卖就把我卖了,老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家底也要被他们吞了,信佛何处不能信,何必呆在云山寺。”
说到这里,严黑脸又觉得语气不太对,连忙陪笑着说道:“那些秃驴其实也不坏,如果不是他们,小的也不敢咬牙投奔进爷。”
“你的家眷都要住到酒坊里,你单独住在货场,有人给你送饭,无事不能出门。”赵进干脆利索的定了几个规矩。
“多谢进爷,多谢进爷,小的婆娘和儿子都在城北呆着,等下还要劳烦进爷派人接他们,另外,小的这些年手里也有个千把两银子,愿意献给进爷……”严黑脸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汗和血,只是点头哈腰的说道。
话说了一半就被赵进打断,赵进摆摆手说道:“你的银子你自己留着,等下我安排人跟你去接家小有什么要交代的这次说完,你有段rì子见不到了。”
严黑脸听到这些大喘了口气,脸上有些放松,也有些感慨,愣怔了会才说道:“进爷果然是个做大事的,小的这些心思倒是让进爷见笑了。”
天愈发晚了,街上冷冷清清,赵进没有多做停留,只是朝酒坊那边走去,严黑脸被石满强和董冰峰一左一右夹着,小心翼翼的跟在赵进身后。
赵进放出风声去之后,严黑脸那边很快就是知道,他的第一想法是收拾细软跑路,反正手里也有些银子,去个繁华之地做个富户也是一辈子,没曾想才知道这个消息,严黑脸和手下的弟兄们就被云山寺的和尚们分隔开了,差不多等于被软禁起来。
严黑脸也是在江湖上经历过风雨的角sè,直接拿出贴身的十两金子买通了看守他的和尚,打听到了消息。
原来云山寺倒卖汉井名酒赚了不少钱,寺里上上下下都准备加大进货量,赵进放出风声之后,就有人琢磨拿严黑脸作为交换,看看能不能在赵进手里换出酒的份额。
严黑脸当然不愿意坐以待毙,又花了一笔钱买通看守他的人,带着家小跑了出来。
自己为云山寺做了这么多,到头来却被无情出卖,严黑脸自然心里怨恨之极,而且云山寺在徐州这一片势力庞大,严黑脸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跑不掉,左右权衡之下,索xìng赌了一次,来赵进这边求条活路。
这也并不是完全的冒险,严黑脸跑归跑,对徐州城内的动静也关心的很,从赵进杀人一直到酒坊大热,他都是赞叹不已,严黑脸自己推测,赵进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样的人物必然不会计较小事。
当时十几个亡命刀客伏击不算小事,但赵进和手下们没有死伤,那么,这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想来想去,加上无路可走,严黑脸就要赌这一次了,他赌对了。
刘勇带着十个家丁领严黑脸去见家人,安排住进货场之前的事务,赵进和伙伴们却在酒坊的堂屋里烤火暖和一下。
看着严黑脸离开,王兆靖笑着说道:“赵兄神机妙算,本就没打算出城去打吧?”
陈异把腰间短刀解下,闷声说道:“如果要打,事先就不会张扬了。”
“打还是要打,我要的是城外地盘,又不是要严黑脸这个人,事先声张,只不过为了少些麻烦而已。”赵进轻松回答说道。
大家都笑,赵进的行事风格他们都已经很了解,知道赵进做事缜密,这种出城的战斗肯定要求个稳妥,没有事先声张,让对手做好准备的道理。
赵进脸上也有了笑容,摆手说道:“这段rì子外人光知道咱们做生意卖酒了,敬畏少了许多,居然还有半夜防火的杂碎出来,这次对付严黑脸就是为了刀子给外人看看,也是让那帮练得无聊的小子们试试手,只是没想到两件事,云山寺这么不要脸,严黑脸这么大的胆子。”
事先放出风声,严黑脸那边不是跑就是要和云山寺的人内讧,实力会被削减许多,这样打起来没什么风险,赵进是想着练兵,可没想着血战,却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变化。
赵进静默一会,手在身边桌子上拍了下,开口说道:“严黑脸过来也好,他对城外那些门路熟悉,正好能用得上。”
董冰峰家也在城外,不过徐州卫是个半封闭的体系,里面又有一套规矩,江湖上那些事和他们牵扯不大,对赵进这边帮不上什么忙。
严黑脸直接被安排在货场那边,他的两个老婆四个孩子都被带到了酒坊这里,一起的还有三个手下,若没有手下协助,严黑脸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家眷跑回城里来,严黑脸的三个手下刘勇直接打发走了,反正也是徐州城内的人。
酒坊里已经有工匠和伙计的家眷居住,不缺住人的地方,严黑脸的家小住在这里没什么不方便,当然也起不到什么破坏。
本以为这一天就这点事,但到了半夜时候,住在酒坊里的赵进一干人却被惊醒,出去看却只看到了垂头丧气回来的家丁们。
二更天一过,刘勇布置在外围的探子们总算有所发现,有蒙面的人鬼鬼祟祟的向着酒坊靠近,每处探子都发现了三四个事后一碰,最起码有二十人从几个方向靠近。
但刘勇管着的眼线都是秘密的,他们的任务就是发现谁来放火,阻挡追拿的任务则是在守卫酒坊的家丁身上,可来的人在夜里还蒙面,眼线在黑乎乎的夜sè里也看不清什么。
夜袭者还是准备点火,只是在角落里才用火镰火媒打着火,就被jǐng觉的家丁们发现,大喊示jǐng,事先安排好机动的人立刻集中过来。
开始时候夜袭者亮出刀斧还准备打一打,可看到家丁们手持长矛气势汹汹,然后酒坊那边锣声爆响,更多的人被惊动起来,他们不敢停留,急忙四散奔逃。
看着夜袭者的兵器,躲在民宅里的眼线们都没敢动弹,而且这些夜袭的蒙面人对路线很熟,加上见机不好跑得快,居然一个人也没有抓到,家丁们也不敢追击太远,到了预定的区域之后就连忙撤回。
赵进表面上没说什么,还慰问了下家丁们的辛苦,等回到住处后,自己拍了下脑门,懊丧自嘲说道:“果然没经验……”
应对这样的夜袭,赵进没什么经验,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自家该做的做到,务求没有漏洞,让敌人钻不了空子,但这么做未免没有效率,而且太过死板,赵进想的很明白,如果今晚眼线那边也有家丁驻守,到时候里外合围,这些夜袭的蒙面人一个也跑不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占住
但结果是,眼线们没有看出夜袭者的身份,也没有出声示jǐng,没有去阻拦,就那么让人来了又走。
赵进之所这么做,就是想让自己手里有一支隐秘的力量,可仔细想想,刘勇手下的探子也都是徐州城内的年轻人,给刘勇做事,也就知道给赵进做事,那里隐秘的了。
就是因为这种想法,让两边没有配合的起来,导致夜袭者逃跑,想到这个赵进就忍不住苦笑。
第二天一早,赵进调整了家丁们的值守位置,七成的人还是围绕酒坊,三成的人安排在周围的必经之路上,而且在夜里还要呆在暗处,赵进还嘱咐了刘勇,那些眼线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害怕暴露自己,要出声示jǐng,要出来阻截,暴露了就转为家丁,做事不能太过教条。
早早的吃过饭,刘勇安排手下去往城内各处打听消息,陈异去了知州衙门,他要做的事情和刘勇差不多,昨夜偷袭酒坊的二十人不可能凭空冒出来,也不可能是城内的住户,如果有这样的力量,肯定要在酒坊防备最松懈的前期用出来,而不是现在。
这二十人要有住处,还是深夜出入,搞不好今早会早早离开,这样不正常的行为,肯定会被人注意到,查到他们的行迹,就可以追查的更深。
相比于同伴们的紧张戒备,赵进却很轻松,因为对方应该没什么手段来破坏酒坊了,飘香酒坊内部没有空子可钻,只有在外硬攻,但现在能想到的几种硬攻手段都已经失败,想要破坏酒坊,恐怕只能纠集大队人马靠着绝对优势攻进来了,可在这徐州城内能做到这一点只有官军,至于什么挖地道、架石孢,这些和冬泳冠军一样,都仅仅是理论上可能而已。
那么接下来对方唯一的机会就是钻这边的空子,但在飘香酒坊这么谨慎认真的情况下,也没有机会。
乐观的去推测,却要悲观的去对待,赵进又对飘香酒坊的防御重新调整,这次还专门让董冰峰请来了徐州参将麾下的一位千总,这位千总是徐州卫的百户出身,算是董家的老关系,虽然没打过大战,但对剿匪御贼颇有些专长,守卫砦堡的经验丰富,这样的工事最要紧的不是防备硬攻,而是防止别人渗透。
看到赵进的布置,这位千总评价的很有趣:“只要能维持这个规制,也不太可能被人打进来就是太麻烦太罗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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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万全,难免会做些重复的布置,一层层的圈起来,得到这个评价也不奇怪。
陈舁和刘勇那边在下午时候就带回来了消息,城西顺风客栈昨天下午住进了二十一个人,他们路引是淮安府山阳县开始出来的,口音也是那边的人,而且出手十分大方,二十一个人把三间独院都包下来了。
这么大方的客人,从掌柜到伙计肯定要殷勤伺候,这些位却冷淡的很,甚至多给小账让伙计们走远点,银子是大爷,掌柜和伙计乐得省事。
客栈一天到晚都有值守的人,深夜时分,却有人听到后面三个独院有动静,而且客栈里的狗还叫起来了,不过事先得了吩咐,也没人过去多管闲事,过了没多久,又有动静,狗又叫个不停。
事到如今,客栈上下都是明白的很,这伙人来路不正,深更半夜隐藏行踪出去的肯定不是良民百姓。
但大家也不愿意多事,一来银子给的足,二来这二十号人看着就不太好惹,多事恐怕会有后患,好在一大早这些人就结账离开,让店里上下松了口气,不过这口气也没有松太久,很快就有人找上门询问。
得知这情况之后,不用什么推理猜测,大家都能确定昨晚的事情就是这些人做的了。
路引和口音非但不能说明原因,反而让大家有点迷糊,更加弄不清酒坊敌人的来路。
淮安府那边势力太过繁杂,有专吃运河的漕上人马,也有洪泽湖里的水匪,还有和海州淮盐有关的盐枭,甚至还有海上的海主海盗,这还是有来路的,更不要提淮安府那边成百上千的盗伙亡命。
为了给盐场提供足够多的燃料熬盐,淮安府有四分之三甚至更多的地方不允许耕种,任由荒滩生长芦苇,熬盐就是用这杂草芦苇烧火,大片荒滩,让百姓们的生活没有着落,逼得大批百姓落草为寇,而且荒滩草场广大,躲藏十分容易,徐州、凤阳、淮安和扬州四地,甚至还有山东兖州府的不法之徒都在这边躲避。
漕丁、盐枭、水匪、海盗、草寇,这么多不法之徒,外面的人想要做什么事,只要花银子下去,有的是亡命效力。
虽然查不出来历,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让赵进他们对敌人实力,有了起码的认识,能花钱聘请这么多亡命的角sè,肯定不简单。
查访本身就这点结果,不过也算提醒了赵进他们一下,从这天起,徐州城内客栈就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若有店内来了外地客商,行踪可疑的,人数超过三人的,都要请相关的江湖人过来瞄一眼,看看有没有问题,不然店家就要倒霉。
不仅仅是客栈之类的地方有这个说法,甚至在城门左近的摊子铺面都有盯人的义务,有些事,就算赵进没有布置下去,也会有很多人主动上来巴结讨好。
内外都变得越来越严密,赵进和伙伴们也定了轮流值守的规矩,或许是察觉到酒坊这边无机可乘,接下来的rì子都平静的很,没什么攻击和sāo扰。
严黑脸主动找赵进请罪的消息很快就散播开来,尽管外人有种种猜测,可严黑脸好好活着这一事实足以说明问题。
除了灰头土脸的云山寺之外,其他人都说严黑脸识时务,眼下赵进在城内如rì中天的势头,硬顶就是找死。
不过更多的人都在称赞赵进大人有大量,连曾经设局谋害自己的人都能饶过,这样的作风和古时多少大人物相似,以此推断,这样的人必成大器。
赵进想要的不是什么称赞,他要的是实惠,严黑脸果然早有准备,他给赵进的第一个建议并不是他刚呆过的八里铺,反倒是徐州南门外五里处的严家庄。
严家庄一共才七十多户人家,几百人的样子,靠着耕田为生,庄里的田地大多归严黑脸所有,他们都是严家的佃户
徐州土地贫瘠,靠近城池的庄子耕种的土地有限,按说庄子里的百姓生活很苦,可实际上不然,这严家庄就是严黑脸分盐的据点,私盐来到之后,村子里的壮丁把他运到周围的各个村落,城南三分之一的地方也吃这庄子里出的盐。
距离城池近,又靠近官道,这样的庄子实际上是好地方,有无数的官绅豪强盯着,严黑脸之所以能保有此处,并不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而是因为云山寺在背后撑腰。
地契上的名字都是严黑脸的,但实际上的主人是云山寺,严黑脸被赵进赶出城之后,云山寺的人便接管了严家庄。
严黑脸从八里铺跑出来的时候是拿着地契的,他干脆利索的把地契献给赵进,赵进也没什么客气,请了户房的叶文书将这些地契转给了自己,然后请了衙门里两个白役公差,从陈二狗那里喊了几个混混跟着,让他们去了严家庄。
去严家庄的目的很简单,跟庄子里的人说,这庄子如今是赵进赵老爷的了,你们把账目理清楚,不要私藏瞒报,如果被查出来,官府可饶不了你们。
差人和混混都是地头蛇,当然知道这严家庄的底细,去的时候战战兢兢,唯恐回不来了,可赵进发话谁敢不听,只能硬着头皮过去,好在说的时候虽然有几个壮汉脸sè难看,可也没有什么人为难他们,平安无事的回来了。
就在他们去过后的第二天,严家庄的两个庄头就恭恭敬敬的进城拜见赵老爷,接待他们的是严黑脸,少不得定了定规矩,又把从前的生意整理了下。
这边庄头一走,云山行的二掌柜李顺求见,李顺一见赵进,就是满脸苦笑,落座之后埋怨说道:“赵公子也太不讲规矩了,大家说好是八里铺的,怎么直接把严家庄拿走了,那里是个好窝子,寺里好多生意都要在那里走的,寺里上下群情激奋,都要和赵公子你这里争个高低!”
“窝子”这个黑话赵进知道意思,是说适合存放赃物私盐逃犯的地方,这样的处所往往要交通方便还要有一定的隐蔽xìng,严家庄在城外的确有些灯下黑的意思。
“怎么叫拿走,这严家庄是赵某的田产土地,地契都在衙门里做了公证,你们寺里如果有什么疑问,可以来衙门告状鸣冤,请知州大人明断,堂上怎么判,赵某绝无二话。”赵进笑着说道。
尽管云山寺实际控制,可赵进手里有地契田契,闹到衙门上没有一丝理亏,而且云山寺的实际控制依仗的就是武力,但这个优势赵进根本不放在眼里,城门外五里,也就是半个时辰的路,他手下的家丁随时可以开到,谁怕谁来。
第一百八十章 年底
听到他的话,李顺干笑两声说道:“不过赵公子也不用担心,大掌柜和在下会竭力安抚,只是这次本寺怨气太重.
说到这里,李顺顿了顿又是说道:“如果赵公子每月再给我们多加几十坛的话.,”
赵进摇头失笑,这位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从自己手里多拿些烧酒去赚钱,赵进笑着说道:“当初多给你的酒是为了八里铺,这严家庄本就是我的,除了八里铺之外再拿出一块地方来,可以考虑多给你酒。”
李顺一愣,干笑顿时僵住,沉吟了会懊丧的摇摇头说道:“怕是不成,不管寺里还是下院,那些老头子把田产地盘看得天大,动一点就好像挖一块肉,难。”
“虽说赵某没有拿到八里铺,不过答应给你们的酒我也不会收回,以后还要常来常往才是。”赵进笑着安抚几句。
李顺来时想着多榨些酒,没聊几句发现本来应得的都可能保不住,现在听到赵进的承诺,顿时轻松不少,连忙笑着道谢告辞。
“云山楼是大前任监院开设的,云山行大掌柜薛晓宗是方丈的儿子,二掌柜李顺是首座的侄子,前任监院和如惠和尚那帮人关系很好,小的这些生意则是归后堂如宁那边管着。”有了严黑脸在,对云山寺的体系就能了解的很充分。
云山寺并不像外人所想的那般是个巨大的势力,深入了解之后,赵进发现云山寺更像是各个势力的联盟,寺内各位高僧各为核心,他们徒弟、子侄为骨干,所形成的的各股势力,彼此为了利益争斗不休。
在深入了解之后,赵进对云山寺的评价降低了不少,原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在身旁,时时刻刻都要紧张提防,生怕被一口吞掉,现在看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人物聚合,光是为了汉井名酒的配额和经销,已经是彼此出卖,内斗不停了。
虽然战略上藐视,赵进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云山寺还是太大了,即便是一支分支对赵进来说都是威胁,何况他们很有可能为了对付自己联合起来,这样更是大麻烦。
更不要说这些对酒坊的攻击和sāo扰,虽然云山寺现在对酒的需求很大,也靠着这个赚钱,但云山寺也有这么做的立场,打垮了赵进的酒坊,收拢酒坊工匠人员建起自己的酒坊,依靠自家田地上出产的粮食,可以让成本变得更低。
除此之外,赵进还注意到一件事,那rì在排骨张公布悬赏,在场的传头都是动心的很,事后那位掌柜就找上门来告密,但这掌柜和那郎中两个传头暴死之后,闻香教的传头们彻底平静了下去,就连那个尤振荣也开始多在城外少在城内,再也没有闻香教的人过来告密拿赏钱。
从那天告密的掌柜提到闻香教在本地的会主,再联系下城内个传头的表现,那位还不知道身份的会主嫌疑也非常的大。
没有查明之前,赵进不敢放松jǐng惕,一切有怀疑的人都要防备,只有万全小心才不会出事。
每次想到这个,赵进也有些无奈,木淑兰父女在这边的时候,闻香教和赵家的关系极为亲密,可木淑兰一走,局面居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赵进拿到了严家庄的土地,和李顺的交流中还提到了八里铺,不过这两个地方他并不是太满意,严家庄的分盐进项其实不高,盐经过一道道手到了这边,层层分肥,已经没有多少油水,比起赵进的酒坊生意来,实在差的太远,八里铺那边主要是农贸相关,是附近村庄交易的地方,以物易物居多,而且八里铺的位置不好,运输只能依靠车马,成本太大
之所以不满意,并不是因为这两处能带来的收益少,而是因为这两处都不是建酒坊的合适地点,严家庄靠近城池,周围没有足够多的土地和水源,而八里铺那边交通不便,距离云山寺又太近。
不过赵进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只有耐心的寻找,飘香酒坊要在城外新建,寻找合适地方的消息越穿越广,不管是牵线搭桥的中人,还是想要讨好赵进的各路人士,都开始四处寻找。
新建酒坊地址要求有足够好的水源,地势要平坦,交通要方便,还不能距离城市太远,徐州并不是蛮荒边境,身处大明腹地区域,好地块早就被人占去,临时想找却不是那么容易丁。
其实三仙台的何家庄就是这样的地方,交通便利,庄子里有河流溪水,又有几口好井,毗邻集市,燃料、粮食和成品都可以顺畅进出,不过大家也都知道,这样的地方是何伟远的命根子,怎么可能出让。
在这何家庄附近的老住户都摸清了一个规律,每年十一月,何家都会大张旗鼓的恭迎贵客上门。
何伟远何员外在三仙台这边是天一样的人物,他客客气气恭迎的客人那一定了不得,有好事的看过客人,本以为是些富贵人物,没曾想都是粗手大脚、骑马带刀的江湖豪客,一般都是何家有十几辆牛马大车出门,然后这些江湖客跟着回来。
三仙台何家庄是个四方交汇的市集,这里的人也算见多识广,细看下来,这些骑马带刀的汉子却和寻常的江湖人不太一样,不怎么嚣张谈笑,十分jǐng惕的看着四周,而且极为守规矩,这样的人物,也只有徐州参将身边家丁亲兵能做到
外面的人胡乱猜测,何家规矩很严,下人仆役就算知道也不会言语,到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闲谈议论,因为太忙碌了。
每到这个时候,自家老爷就会采买各sè礼物,亲自过问厨房的酒菜预备,甚至还会从徐州那边雇来上等粉头,莫说这个,有一年客人看上了内宅伺候的丫鬟,本以为老爷会勃然大怒,没曾想老爷依旧笑嘻嘻的送上。
外人看起来严整jǐng惕的汉子们,在何家庄园里面就随便很多,屋子里的火墙火炕都烧得火热,酒肉流水一般送上来,还有娇滴滴的婆娘伺候,各个快活的很。
而何员外则是在自己的书房里待客,书房里也是温暖如chūn,这边是上等人的处所,当然不会像外庄屋子里那么放浪形骸,可做菜的厨子是从海州第一等酒楼请来,粉头是扬州那边上等货sè,想要什么庄子里没有的,立刻会有庄客快马出去置办。
不过此时,粉头在隔间等着,连何员外一贯信用的周学智都在门外站着候命,书房里只有两个人对坐。
一张圆桌摆在两人之间,坐在何伟远对面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他脸sè黝黑,皱纹密布,没有丝毫的富贵气派不说,甚至连江湖客的凌厉之气也没有,看着就像是个久经风霜的老渔夫,不过他在好似世家子的何伟远面前没有丝毫的局促紧张,反倒是谈笑自若。
“每年都要带着儿郎们过来叨扰何会主,真是过意不去
何伟远笑着摆手,何家庄的人如果看到他这个表情,肯定会吓得跌倒,什么时候何庄主能这么和气待人了。
“自家兄弟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我这里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人,也就是徐兄弟你们过来才热闹些,我巴不得你们来呢!”
两人相对大笑,笑声停歇,被称作徐兄弟的那位一指桌边摆着的二十个小木箱,开口说道:“按照往年的老规矩,何会主点完了银子,我这边的差事也就了了,再住一天就回山东,那边也该准备过年的事情了。”
何伟远笑着点点头,弯腰拿出一个半尺见方的木盒,看着颇为沉重,要双手才能拿稳,何伟远递过去说道:“给弟妹和侄女的小玩意,这也是往年的老规矩,徐兄弟点看下。
“总是让老哥cāo心。”那徐兄弟称呼变得更亲热了些,伸手接过木盒,那边何伟远双手,他单手就稳稳拿住。
放在桌上打开,屋中立刻明亮几分,木盒里都是金饰,雕工纹样什么的只能说中等,但成sè和份量却是实实在在,八十两只多不少。
这位徐兄弟脸上被金光映照,露出了些迷醉的神sè,随后这迷醉变成了不舍,在那里犹豫了下,伸手拿出一个金镯子,然后把木盒递了回来。
何伟远满脸错愕,也不伸手去接,只是问道:“徐兄弟这是为何,不认我这个老哥了吗?再这样,老哥可是要生气了!”
那徐兄弟手就那么稳稳举着,脸上却浮现出苦笑的神sè,两个人就这么僵持了会,何伟远脸上的客套笑容消失不见,漠然的伸手接过。
就这么沉默片刻,那徐兄弟沉吟了,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何会主,这些年你做的一直不错,兄弟这边承你的情,山东总坛那边也记着你的功劳,不过明年章程就要变了。
何伟远神sè没什么变化,只是端起酒杯抿了口。
第一百八十一章 真是好酒
那徐兄弟却自己拿起酒壶倒了杯,把酒杯放在鼻尖闻闻,叹气说道:“这绍兴的花雕味道厚,可爷们们奔波在外,还是要来两口烧酒暖身子,以往何会主你这边的酒做得厚道,下料足,不掺水,河上、湖上还有沿路的人都爱喝,可今年你们徐州又出了那个什么汉井名酒,偏生还让河上的兄弟们喝到了那酒的确是好,赶得上山西那边一百几十文一斤的上等货sè了。”
这边徐兄弟感慨,何员外脸sè已经有些不好看,不过很快换上笑容,开口说道:“那酒的确不错,我这边也备了些,来人,换汉井名酒上来。”
外面答应了声,没多久就有下人拿着酒壶进来,何伟远给对方斟满,那徐兄弟先是闻闻,然后一口喝下,哈了口气感叹说道:“这才是爷们喝的酒,这时候风跟刀子一样,一口酒下去,浑身都热了。”
何伟远脸sè又是yīn了下,还没等他恢复掩饰,对面的徐兄弟直截了当的说道:“老何,何老哥,教里的事情不去说了,兄弟我说几句私话,我经办这趟差事差不多十五年,没你老哥的照应,咱们水上陆上也不会走的这么顺畅,更别说因为这趟差事,我们徐家有了今rì的位置,于公于私,兄弟我都该照应你何老哥。”
话说到这个地步,何伟远反倒不出声了,却给自己倒满了一杯,抿了口放下杯子,沉默的摇摇头,过了会才开口说道:“的确是好酒。”
“可交情归交情,这汉井名酒已经出来,已经被教中兄弟们喝到,而且河上不少人已经知道,有这好酒在,而且价钱差不了许多,谁还会喝何老哥你这不太好喝的土烧。”这徐兄弟继续说道。
何伟远无力的笑了笑,摇头说道:“鸿举老弟,这土烧本来上不了大席面,老哥我在家都是喝山西那边的烧刀子和绍兴酒的,你说的也没错,这劳什子汉井名酒味道的确不错,我都觉得好。”
徐鸿举点点头又是说道:“好酒价钱又不太贵,河上陆上这么多人知道,我这边要不去采买贩卖,肯定会有别的人去,到时候别人赚到银子,兄弟我这边赚不到,山东那边怎么看,教里怎么看,我兄长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容不得这样的闪失啊”
何伟远刚要说话,那徐鸿举从座位上站起,抱拳作揖说道:“何大哥,这次真的对不住了,兄弟和大哥打声招呼之后,就要去徐州城那边谈这汉井名酒的事情了。”
“快坐下,快坐下,鸿举你这么折腾,这不是和我见外了吗?”何伟远脸都扳了起来,连声说道。
徐鸿举看到对方神情真诚,语气真挚,这才落座,何伟远这次脸上却换了表情,若有所思的说道:“如果我这边来卖这个酒”
这边yù言又止,徐鸿举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压低声音说道:“做这酒的小爷不简单,在邳州那边都能听到他的名号,想要包销不那么容易?”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笑了起来,徐鸿举端起酒杯说道:“老哥你若能卖这个酒,咱们兄弟们当然一切好说,我听说这酒用得可是高粱,那稀烂贱喂牲口的粗粮能值几个钱,和米麦这么一倒,利实在太大了”
何伟远突然又说道:“如果没有这汉井名酒,是不是也只能喝何家庄的烧刀子?”
徐鸿举一愣,随即笑出声来,连连点头说道:“河上的爷们们也没那么娇气,有好的喝好的,没好的,怎么不是将就。”
何伟远笑着给徐鸿举斟酒,然后又把被推回来的木盒递了过去,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就拿着,明年肯定还是咱们兄弟做生意。”
“哦?老哥你有这么大的把握?那小弟可不客气了。”徐鸿举话里有话的说了句,笑着接过木盒。
接下来就是宾主尽欢,下人进来添了几次酒,何伟远喝的很节制,那徐鸿举差不多一个人喝了一斤多下去,这汉井名酒可是实实在在的烧酒,酒量再大,也是要酒意上头,晕乎乎的被两个粉头搀扶出去休息。
屋中只坐着何伟远一个人,有下人想要进来收拾,探头看了下觉得不对,又急忙的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会,何伟远突然抓起手边的青瓷酒壶,猛地摔在了地上,瓷片碎了满地,外面两个带刀的青壮汉子急忙推门,然后又急忙退回去。
“学智”屋中传出吆喝。
一直等在外间的周学智连忙整整衣服,快步走了进来,他只做看不见地上摔碎的酒壶,上前说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淮安府那边的人还在庄子上住着吗?”
“回老爷的话,都在外庄宅子上住着,有五十个人看着那边,出不了事。
主仆问答两句,本来已经恢复镇定的何伟远脸sè又yīn沉下来,开口说道:“五百两银子就请了这么一帮废物,动刀子的能耐都没有,见面就跑。”
周学智脸sè僵了下,缓声解释说道:“老爷,城内那酒坊的护卫小的也去看过,的确是虎狼之士,隐约有点武将亲卫的架势,淮安那些人不敢硬碰也难怪。”
何伟远脸sè更不好看,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抬头说道:“学智,你把那帮人的头目带过来,我有件事让他们去办。”
冬rì天寒地冻,不过地里农活结束,临近腊月,很多人都在忙碌过年的事情,街上的闲人反而多了,货场周围也比平时热闹了不少。
原本已经把围墙修起来,可招募的人员增多,暂时又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那围墙就成了阻碍,训练都要分批进行,原本石满强和吉香还有些舍不得,不过赵进于脆利索的做了决定,拆掉围墙,保证训
没有墙壁的阻碍,闲人们也可以尽情观看,虽说训练枯燥,可总比发呆闲坐强,还有不少孩子跟着比划,弄得好似集市一般。
酒坊那边的防御大大加强了,赵进和伙伴们每晚必定有两人在那里值班,家丁的数量保持在六十人左右,连不当班的工匠和伙计都有三十个待命的,当然,这些做活的人不用出去打,但要随时准备放哨和灭火。
花了这么大力气戒备防御,事情的发展还真和赵进的预测一样,或许敌人觉得自己招数用尽也没有一点效果,所以放弃了sāo扰和攻击。
一直到腊月初,飘香酒坊都安静无比,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事端,虽说大家松了口气,但也让众人很不舒服,好像憋足了力气一拳打出去却打在了空处,让人不爽利的很。
无事总归最好,绷紧了弦的家丁们开始放松下来,重新把重心放在了训练上,而且刘勇布置下去的探子们回报,最近酒坊周围探头探脑的人少了,最多的反而是过来看个热闹的本地闲汉。
汉井名酒虽然紧俏,但价钱算不上太贵,喝过瘾不行,零着买点回去解解馋,是个人家就能做到,喝了后都觉得好喝,好事的人也多,心想这么好的酒居然在城南这样的破烂地方做出来,这里难不成有什么灵气,过来看看
过来看看热闹,也算不虚此行,看看四处来到的客商,闻闻酒坊里飘散出来的酒香,大家彼此议论,都把这酒坊传的神乎其神,什么酒坊这边有几口井,这井水是沾了仙气的,还有说什么运河改走迦河,有那灵气憋着出不去,都被这酒吸收了,要不然高粱那种破烂粮食,怎么就能出这么好喝的酒。
这帮闲人们天马行空的联想和议论,过来买酒提货的客商们少不得也听到不少,信或不信,这些闲话总归是个谈资,就这么一来二去的,徐州城内城外还真就有了传闻,说汉井名酒之所以好喝,就是因为用来做酒的井水,是汉代就有的了。
明白人都知道这是个笑话,几千年下来,就算真有汉代的水井,也早被埋在地下不知道多深的地方。
这种有利于销售的传言,赵进自然不会去管,实际上酒坊现在很发愁水源,酒坊每rì出酒这么大的量,用水也是极多,周围几口井的井水已经有点不够用了。好在冬天酒粮发酵的时间变长,产能一直提高不上去,所以还能维持下去,不过这件事却让赵进更急着寻找城外的新地方。
足够宽敞,足够便利,靠近水源和粮田的地方不太好找,知道这件事的人都很热心,介绍过来各种地方,不过至今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赵进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这样的好地方早就成了豪强富贵之家的庄园田产,怎么会空出给自己用,偶尔碰到两个合适的,却是云山寺的产业,尽管双方生意上的关系颇为密切,可赵进却小心为先,不给对方钻空子的机会。
严黑脸用行动证明了自己的忠心,城内两处杂货店,其实是云山寺的产业,不过和严家庄一样,地契文书上都是严黑脸的名字,被严黑脸直接拿过来献给赵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