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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特别白     大明武夫txt下载     大明武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斯文扫地

    “打人了。”那门房爬起来嘶声大喊,立刻有六七个家仆模样的围了上来。

    尽管杨家这边人多势众,可看到赵进身材高大,坦然自若的站在当中,大家一时间也摸不清来路,都不敢上前。

    “他打人了,上去揍他”那门房退到人群中大喊,这时一名圆脸中年从里面快步走出,院子里的几个人看到这个中年人都顾不得赵进,连忙问好,都是叫“大管家”。

    “怎么回事?不知道老爷要休息吗?”那圆脸中年人皱眉问道。

    “大管家,这小子突然要见老爷,小的看他来历不明,有没有帖子,就不想让他进门,没想他突然打人”那门房急忙说道。

    这管家的脸sè顿时yīn下来,盯着赵进问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杨府这么放肆?”

    身为管家,做事就比那门房稳妥了些,敢这么大摇大摆打上举人家的人物,不是疯子就是有所仗恃,一定要先问明白了再做计较。

    “我是赵进,要见杨忠平。”这次赵进连称呼上的客气都省下了。

    管家脸sè彻底yīn沉,马上就要发作的样子,听到这个名字却一愣,急忙追问说道:“赵进?可是赵捕头家的赵进。”

    “让杨忠平出来”赵进不接这句话,反而抬高了声音。

    在院子里那几名家仆面露愤怒神sè,都看着管家,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准备动手,这么个半大孩子,居然欺负上门了,那门房更是在院子里摸索根棍子拿在手上。

    没曾想那管家脸sè变幻了会,扭头朝着里面快步走去。

    准备动手的杨家家仆都呆住了,大家都不傻,当然明白管家为什么这么做,肯定是这个年轻人的名头很大,让管家只能请老爷出来,连对方毫不客气的冒犯也不敢在意。

    “赵进?”一个家仆突然低声念叨说道。

    “是不是那个杀六僧、屠刀客、喝散百敌的那个”有人低声念叨。

    说到这里,大家都是看向赵进,那门房脸sè更是吓得煞白,这么一想,大家都能确认,这几r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位英豪就是面前这位,除了见过的人,大家看到赵进,听到名字后不会立刻想起,谁也想不到那么强的人真的如此年轻。

    杨家不大,没多久脚步声响起,管家陪着举人杨忠平到了,一进前院那管家就呵斥说道:“都忙自己的活计去,不要在这里碍事。”

    家仆们一哄而散,那门房路过赵进身旁的时候,只觉得双腿发软,差点跪倒在地上,硬撑着才跑过去,站在门边才发现自己的浑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

    举人杨忠平的神sè很不好看,身为云山寺在徐州城内的代表,他对赵进的了解要超过城内的大多数人,更知道云山寺派出知客如惠和赵进讲和了。

    但杨举人也不肯放下架子,他觉得自己身有举人功名,去衙门连知州大人都要设座看茶,面对一个捕快之子,少年武夫,没什么害怕的。

    “你找我什么事?”心中气壮,可一开口却发现声音有点虚,难不成是中午受风了,杨举人莫名想到。

    赵进笑着一抱拳,和气的说道:“在下听说杨举人做了善事,所以特意来称赞杨举人。”

    善事?杨举人和管家都愣住了,中举之后就是人上人,靠上云山寺之后更是横行无忌,真不记得做过什么善事。

    赵进笑着继续说道:“杨举人体恤邻居叶吴氏,出银一百两买下了她的宅院,而且还在城西桃树巷那边买了一个整饬的小院子给老人住,大家听了之后都称赞杨举人你的善心。”

    杨举人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sè顿时黑了,这赵进居然让他给那老婆子买城西的宅院,还要给一百两银子,而且大摇大摆打上门来说这番敲诈的话,当真是欺人太甚。

    “听云山寺好些位师傅都说杨举人做了这善事,杨举人,这是真的吧?”赵进笑着问道。

    杨举人怒火满盈,只觉得浑身都要炸开来,但看到赵进淡淡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杨举人真是令人佩服,在下过几天也要去桃树巷那边看看江吴氏,对她说说杨举人的善行。”赵进笑着继续说道。

    看着面目僵硬的杨举人和管家,赵进点点头说道:“不打搅杨举人了,先行告辞。”

    说完之后,赵进转身出门,扬长而去。

    杨举人和管家站在那里,半响没有出声,不知道谁在外面打翻了什么东西,这才让两个人反应过来,杨举人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指着空无一人的院门说道:“张狂、嚣张、无法无天”

    说得声sè俱厉,管家连忙劝道:“老爷您消消气,这等泼皮一类的人物,不值得您跟他计较。”

    杨举人颤抖还没有停止,继续怒声说道:“我寒窗十年有了如今的地位,却没想到还要被这样的无赖恶棍欺凌,真是,真是”

    他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突然间一阵微风刮过,杨忠平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已经被冷汗湿透,杨举人这才明白自己的状态,颤抖根本不是因为愤怒激动,而是因为恐惧。

    杨举人反应过来,刚才自己没有说话,并不是因为矜持,而是因为害怕,紧张锁住了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管家听自家老爷说了一半就不出声,纳闷的看了过去,发现杨举人脸sè惨白,浑身抖个不停,后背居然已经出现了大片的汗渍,这个摸样么看起来好像得了急病,管家连忙凑近喊道:“老爷,老爷”

    杨举人浑身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转头朝着内院就走过来,脚步都是虚的,没走几步回头说道:“那叶吴氏也是可怜,你提一百三十两银子送过去,还想让我去买什么的宅院,真是荒唐,想都不要想。”

    管家愕然,连忙点头答应,他发现自家老爷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刚才那番话说得硬气,但仔细一想,桃树巷那边买个宅院花不了二十两银子,这实际上是更服软了。

    不过管家消息灵通,知道赵进如今在徐州城中的威名,能花钱了结这桩事当然最好,只恨自己捞不到便宜了。

    杨忠平快步回到自己卧房,脱掉衣服之后,直接上床盖上被褥捂着,如今天气变热,大户人家都换了薄被,杨举人只觉得冷,大声喊婆娘拿厚被进来。

    关于赵进的事情,杨举人知道的比别人更多些,先前那六个被杀的和尚就是他出头去的衙门,过了几天,云山寺突然给他传来消息,让他准备去衙门一次,将总捕头陈武和刽子手赵振堂换掉,当时杨举人已经准备了状子,上面写着陈武和赵振堂真真假假十几条罪状。

    没曾想当天下午云山寺就又有消息传来,让杨举人不要妄动,继续等待消息,随即杨忠平就听到了赵进城南血战的事迹,立刻一切都明白过来,知道那些亡命徒搞不好就是云山寺的布置,更惊骇赵进居然勇悍如此。

    这样的杀神找上门来,杨举人一开始都忘记害怕,彻底被惊呆了,等反应过来,越想越是恐惧。

    杨举人盖了足足两床被子,打寒战直到深夜

    ,然后三天没有出门,对外只说得了风寒。

    赵进回去照常训练到了晚上,临解散前,叶文书带着婶娘来到了赵进这边,见面就跪下磕头,赵进连忙把人搀扶起来,叶文书很诚恳的说道:“进爷以后若有驱策,在下无有不从。”

    第二天,赵进为叶文书寡婶仗义出头的事迹在徐州城流传开来,那杨举人依仗云山寺的势力在城内肆无忌惮,从上到下都不怎么喜欢,他吃了这个亏,好多人都觉得痛快,同时又觉得赵进做事仗义,真有豪杰之风。

    但这消息传到知州衙门里,徐州知州童怀祖却不太高兴,童知州本来在后堂品茶养神,长随过来说了这个消息后,童知州的脸sè就yīn沉下来,对陪着喝茶的王师爷说道:“这个赵进做事太过狂妄,杨忠平不管如何,也是有功名的士人,岂是他能随意折辱的,王先生,你去问问,不能纵容此等风气”

    文官都是读书士人出身,彼此间观感如何是另外一回事,却容不得旁人触碰这个团体的尊严。

    王师爷用手捋了捋胡须,心里却想到赵进给自己那五十两润笔银子,还有许诺今后的好处,赵进年纪虽小,做事却是个有担当的,肯定不会赖账不给,rì久天长好处必然不少,想到这里,王师爷脸上堆起笑容说道:“东翁所见极是,学生这就去申斥。”

    转身走出两步,王师爷一拍额头,故作想起什么的样子,回头说道:“东翁,还记得前些rì子那七百两银子吗?就是斩杀十四名亡命大盗,徐州一州四县各衙门还有下面个庄子给的悬赏。”

    七百两银子不算小数目,平白掉下一笔钱财,童知州当然记得清楚,当下点点头,王师爷故作神秘的说道:“东翁,那银子就是这赵进送的,他杀了那十四个亡命大盗,却主动把赏银上缴给东翁这边。”

第一百三十七章 雇工

    说到这里,童知州也想起来了,赵进城南血战那次算作见义勇为,既然不是案子,他当然印象不深,童知州拍拍茶几说道:“莫非就是杀拐子救人的那个赵进。”

    “东翁英明,正是那个少年,真让人想不到,他小小年纪,不到半月,手上就有了快三十条人命,匪夷所思啊”王师爷笑着说道。

    听到快三十条人命,童知州心里猛地打了个突,官府的确是强权,但面对太过强横的人也要逼退,一听赵进居然这么强悍,维护士子尊严体面的心思立刻少了几分。

    童知州沉吟片刻,端起茶杯说道:“那杨忠平向来行为不检,吃个教训丨不是坏事,王先生不必去了,留下喝茶。”

    知州衙门里发生这些对话的时候,赵进也在那独院里见客人。

    陈晃在外面领着人训练,和赵进最初的判断一样,他的伙伴们尽管和家丁们同时接触cāo练的项目,但掌握的速度和程度却远远超过,十几天下来,伙伴们已经是差不多合格的教官了,这里面陈旱和董冰峰尤其出sè,细想下来,或许和陈晃和董冰峰家里出身军中有关。

    如今的王兆靖每rì在院子里读书,读书累了就自己在院子里练武,当赵进见客谈事的时候,如果不需要他回避,他就会安静在一边听着。

    赵进在椅子上坐得笔直,他有意保持这种一丝不苟的状态,赵进明白以身作则的意义,既然要严训丨手下,那么自己要做好榜样的作用。

    他这个状态给对面的人很大压力,不说别的,单单赵进这个名字就能让知州大人心里大跳,更不要说普通的百姓,站在赵进对面的两个人就差要跪在地上了。

    “你们说如今徐州不适合酿酒?”赵进沉声问道。

    如果不是孙大雷介绍过,说年纪大那个四十三岁,年纪小那个三十八岁,赵进都会以为面前这两人都是五十岁六十岁的样子。

    四十多岁那个名叫卢向久,十年前祖传的酒坊关闭了,如今在城外自己有百余亩地,全家辛苦耕种,勉强算个小地主,三十多岁的那位姓苏,没有名字,按排行叫苏大,原来在酒坊做工,十一岁做学徒,一步步成了烧火下料的大工,酒坊关门后,一直在城外黄河边做苦力谋生。

    他们两个人倒不知道赵进的威名,但看着外面那些训练的家丁,再看看边上风姿出众的王兆靖,心里已经认为赵进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贵家公子,虽然纳闷这位小爷为什么要仔细询问酿酒的流程,而且明显听得很愉快,但他们两个已经是战战兢兢了。

    听到赵进反问,那卢向久一个哆嗦,急忙回答说道:“回老爷的话,的确不行。”

    “前些年能,为什么现在不行?”赵进温和的问道。

    边上王兆靖的注意力已经从书本上移开,好奇的关注着屋中,每一句话都听得很仔细。

    “回老爷的话,前些年运河从咱们徐州门前过,城内又有户部的大仓,粮价便宜的很,酒坊也就有利可图,现在粮食不在咱们这边走了,粮价也跟着高起来,酿酒就没什么钱赚”

    卢向久到底是做过酒坊的,对整个流程很熟悉,从前徐州大量粮食过境,酿酒的成本不高,现在粮价则高了不少,酿酒无利可图。

    听到“无利可图”“粮价高起来”赵进眉头挑了下,沉吟着问道:“城外种了不少高粱,价钱应该不贵吧?”

    随着谈话的进行,卢向久和苏大的紧张也消退许多,他们两个好多年不和酒打交道了,现在谈到,都是勾起了许多回忆。

    “高粱?”苏大愕然问了句,随即苦笑着说道:“老爷,高粱的确不贵,那东西旱涝都能保收,去年一石二百文,前年也就二百出头,可高粱做底料酿酒,酒根本没法喝。

    边上的卢向久也跟着说道:“苏大说的没错,高粱做酒,味道太差太烈,喝了就跟斧头在脑门砍下去一样,这酒就算做出来也卖不上价钱,只有苦哈哈们才肯买着喝,听说北边有卖给鞑子的,那个倒是能卖个高价,可指望不上,真要做好酒,只能用米麦,但现在做根本没什么钱赚。”

    听到“斧头砍脑门”的比喻,赵进和王兆靖都笑起来,屋子里的气氛也变得轻松不少。

    要按照这么说,做酒根本不能赚钱,王兆靖转头看向赵进,让他奇怪的是,赵进脸上没什么失望的神情,似乎更加兴致勃勃,那边赵进笑着继续问道:“从前做酒的这么多,酒都本地人买着喝吗?现在这么多酒坊关门,咱们这边都没酒瘾了吗?”

    话说的有趣,大家都笑了,卢向久躬身说道:“老爷,迦河没开的时候,徐州市面繁荣,有钱的多,喝酒的多,但一半的量是卖到河上的。”

    河上?赵进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运河还是黄河,那边苏大接话说道:“河上的漕丁成年累月的行船,一年到头就几个月在岸上,他们都喜欢喝酒排解,而且漕船过微山湖的时候,也可以把酒卖出去,来往客商也是要喝几口的,更别说,走黄河的船家和漕丁差不多的。”

    看来说得是运河,原来销路是在这里,王兆靖把手上书本合起,他虽然不懂得做生意和酿酒,但刚才这番话听下来也能得出结论,在徐州做酒不赚钱。

    原料只能用米麦,而徐州本地米麦都不够自给,还要从外面输入,价钱不低,用来酿酒成本太高,高粱便宜量足,可酿出来的酒口味低劣猛烈,又卖不上什么价钱,更不必说徐州凋敝,本地卖酒卖不出去,而且运河改道迦河,徐州这边也卖不到运河上去,成本高,没销路,做这件事毫无意义。

    不过王兆靖总觉得应该有什么自己没想到的,因为他觉得他能想到的,赵进肯定也会想到。

    “唉,山东那边又在闹灾,听说还有换孩子吃的,恐怕连高粱的价钱都要涨了。”卢向久感慨了句。

    易子相食,这真是人间惨剧,王兆靖听得心里一颤,但从眼前谈的事情来看,山东灾荒必然要四处调拨粮草,民间自己也要购买,毗邻山东的徐州粮价肯定也会跟着涨起来,酿酒更加不合算。

    王兆靖想归想,表面上却不动声sè,他心里充满了好奇,想知道赵进接下来会做什么。

    “城内有酒坊吗?”

    “有几家,都在城南,现在应该只有一家开着。”

    “家什齐备的话,开工就能酿出酒吗?”

    卢向久和苏大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有些糊涂,刚才说了那么多,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在徐州酿酒根本赚不到钱,眼前这位年轻老爷还是要酿酒,难不成是富家公子要做着玩,可赵进年纪虽小,做派却稳重的很,又不像是那种胡作非为的角sè。

    “虽说这些年没沾过酒糟,可只要有家什,有粮食,肯定能做出酒来。”卢向久说得很自信,边上苏大也跟着点点头。

    赵进点点头说道:“一个人一个月三两银子工钱,管吃管住,预付一年,你们愿意为我做事吗?”

    这个价钱一说出口,屋子顿时安静下来,卢向久和苏大顾不得什么敬畏,彼此看看,又抬头愣愣的问道:“老爷,您是说每人每月能拿三两,先先给一年的,然后还管吃住?”

    苏大问话的时候说都说不利索了,声音都在发颤,卢向久也直盯着赵进,就连边上的王兆靖都侧过脸看着赵进,现在伙伴们每月才拿二两银子,居然给这两个其貌不扬的酿酒工匠这么多钱。

    尽管没经历过什么民生实务,可王兆靖对大概的行情也了解些,正常店铺的伙计,学徒三年的时候能吃饱就算不错,工钱是不要想拿的,就算拿了工钱,一年拿三两工钱也算丰厚异常了,而赵进这边一下子给了每月三两管吃管住的条件,太不合常理。

    王兆靖想要开口劝说,却被赵进含笑看了眼,迟疑了下打消了这个念头,工钱虽然不合理,但不是给不起,而且赵进做事都有他的道理,王兆靖觉得砍下去。

    赵进笑着点点头,然后说道:“银子可以先拿出来,只要你们签了契约文书,银子就是你们的。”

    苏大脸上露出激动的神sè,倒是那卢向久有家有业,稳重许多,他小心翼翼的问道:“老爷,小的们可以找衙门里的人过来公证吧?”

    “可以,契约出来,你们可以找认识的人先看了,觉得不好不放心,不签就是。”赵进含笑说道。

    听到解释,卢向久和苏大更加激动,赵进这时收了笑容说道:“我这个人是讲规矩的,只要用心按照规矩做事,工钱什么的都不要担心,但坏了规矩,我这人也不会讲什么情面,你们在城外住着,可能没听过我,等下出去就去找人打听打听,如果文书一签,可容不得你们后悔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粱和弥勒

    赵进一严肃起来,卢向久和苏大登时打了个寒战,心中都是惊愕,心想这老爷年纪不大,却这么吓人,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赵进并没有在虚张声势。

    虽然害怕,可每年几十两银子,管吃管住却是个巨大的诱惑,卢向久虽然有些田产,可自己也要辛苦劳作才能养活全家,苏大更是整rì里在半饥半饱之间,从外表上就能看出他们被辛劳摧残。

    更关键的是,这两个人当年曾经有过好rì子,一个人开设酒坊,一个人在酒坊里熬到了大工,这属于能吃饱吃好的位置,有过好rì子,再经过辛酸劳苦,就会格外盼望回到从前。

    在那里迟疑了半天,到底年纪不小,没什么冲动在了,卢向久迟疑着说道:“老爷这条件给的丰厚无比,就算在衙门当差也未必能拿得到,只是小的提前说句话,这酒坊赔钱了,老爷可不能怪罪追讨,要不然,小的不敢做。”

    边上苏大连忙点头,赵进笑着说道:“我是东家,赔钱是我的事情,只要你们尽心做,工钱不会克扣。”

    能看出来卢向久和苏大两个人犹豫很久才没有立即答应签订文书,只是说要回去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这两个人一出去,赵进就把陈宏喊了进来,让陈宏拿出四百两银子备用。

    听到“四百两”这个数目,陈宏当即瞪大了眼睛,盯着赵进说道:“赵大哥,咱们虽然有钱,可也不能这么乱花,赵大哥要做什么,要是乱来,我不会拿的。”

    他这认真的神情让赵进和王兆靖都笑起来,赵进开口说道:“有二宏做账房,我确实放心,认真仔细又有原则!”

    王兆靖也点头,陈宏被夸了后脸激动的通红,但还是坚持说道:“赵大哥你一定要说做什么,不能乱花的。”

    “我要开酒坊,买地打造器具雇人都要花钱,所以才拿这么多。”赵进详细解释说道,他既然用陈宏做账房,就不会把对方当成小孩子看待,而是认真的按规矩来。

    听到这个,陈宏点点头说道:“那我这就去拿了,赵大哥记得一切都要有个凭证,不然没办法入账的。”

    等到陈宏出门,王兆靖面sè严肃的说道:“赵兄,刚才小弟听那两位工匠说酿酒事宜,怎么算都是要赔钱的,既然确定要赔钱,赵兄何必去吃这个教训呢?”

    赵进笑了笑回答道:“我就是有不赔钱的把握才会去做”

    “几成把握?”

    “八成。”

    简短对答,看到赵进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王兆靖点点头,又是重新翻开了书,头也不抬的说道:“那小弟就拭目以待了,赵兄能文能武,居然还懂得经商酿酒,小弟倒是要看看,赵兄还有什么不会的?”

    下午杀猪李又送了一笔银钱来,自从城南各方明确赵进给杀猪李撑腰之后,接收严黑脸手下生意的过程就比从前要顺利许多,原来很多观望甚至暗自抵抗的都主动把钱交上来

    按照孙大雷找来的账房禀报,陈二狗和杀猪李两个人都没有作假,退一步说,即便有隐瞒,也不会超过总数的一成,这个幅度属于可容忍的范围之内,赵进当然明白水至清则无鱼。

    而且杀猪李还和这边谈定了个买卖,他的肉铺会定期送来猪肉和大骨,这边做大锅菜用量不少,杀猪李临走时还颇为感慨,说谁能给赵进当差真是有福气,除了那些官绅大户,谁家也不会给下人吃这么足的油水。

    距离天黑还有一个时辰的时候,气喘吁吁的卢向久和苏大又来了,看他们满头是汗的样子,应该是跑过来的。

    “老爷看中小的,是小的福气,小的愿意签!”两人都没口子的说着这句话。

    他们两人的神情态度比刚见面的时候要惶恐百倍,卢向久好歹见过些市面,战战就就的说道:“小的没想到老爷是这般豪杰,上午还那样不识好歹,真是该死!”

    城外的人不知道,但在城内找熟人一打听,立刻就了解赵进的那些事迹,知道了赵进是怎么样的强悍英豪。

    赵进笑着安抚几句,让正巧在这边的雷财去衙门那边请叶文书过来。

    叶吴氏得了银子住进新家,叶文书在衙门里的面子也涨了不少,本以为要被杨举人彻底欺负,没想到干脆利索的翻盘,这样的转折让大家谁也不敢小看。

    当然,叶文书也知道这一切怎么来的,已经处处以赵进的手下自居。

    没用多久,叶文书就赶了过来,和这两个人签了雇佣的契约,契约签订,赵进先将叶文书送走,然后回到了屋中。

    “酒坊一定要开在城中,这个可有难处?”现在双方关系和刚才不同,赵进开门见山的问道。

    卢向久和苏大比刚才还要不知所措,他们之所以紧赶着回来签雇佣的文书,是因为打听到了赵进是个什么样的人,知道这位小爷看着年轻,却背着几十条人命,,他们平头百姓怎么敢和这样的人物计较,对方说什么就是什么。

    没曾想立了文书之后,居然真拿到了一年的银子,白花花的几十两拿在手中,这赶得上他们两个人几年甚至十几年的收入,心里当真震撼无比,人都呆愣住了。

    那边赵进又问了一句,两人这才反应过来,卢向久连忙说道:“没什么难处,酒坊那地方味道大,卖房子卖地都卖不出价钱,而且徐州如今空置的房舍宅院都多,空下来的那几家怕是一直卖不出去,过去兑下来就行。”

    赵进点点头,又开口说道:“酿酒需要准备器具和材料,需要什么只管开口,我这边给你们买齐,人手这块,熟手我就准备用你们两个,其他的都用学徒。”

    “东家想的周到,器具这个不用置办太多,那几个关了的酒坊里面肯定有存货,到时一并买下来,天锅、地锅和地缸,晾堂里面的各sè家什,这些东西其他人拿回去都没什么用处,估计还锁在院子里呢,小的明早就过去看看,到时候再来禀报东家。”苏大抢着说道。

    文书立下,东伙雇佣的关系确定,苏大就有点和卢向久争的意思,抢着说话表现。

    “学徒也好,有小老儿在锅前看着,他们]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跟着学就成了。”卢向久也是话里有话。

    “怎么办你们自己拿主意,等一切齐备了,我再过去安排。”赵进笑着说了句,随即收了笑容说道:“我这里有个规矩,那就是酒坊里的事情不许和外人讲,在我酒坊里做活,家里亲戚不能在外面再开酒坊,甚至在别的酒坊酒庄里入股也不行,你们两个已经打听到我是什么人了,也能想到不按我规矩做的后果,这些话你们明白吗?”

    赵进表情平静,但卢向久和苏大却齐齐打了个寒战,连忙答应。

    今rì事情办完,他们两人都是住在城外,也要急着出城回家,临出门的时候,苏大忍不住回头问了句:“东家,咱们做酒真的要用高粱?”

    “要用!”赵进回答的很肯定,卢向久和苏大愕然对视,连忙告辞,他们两个都下意识的摸摸怀中,一年三十多两银子已经到手,按照事先说的,酒坊赚赔,和自家没关系,那就随着这位小爷做就是,就当陪着有钱人玩了。

    他们细微的反应和动作逃不过王兆靖的眼睛,王兆靖甚至都能猜到他们两个的想法,可看到赵进信心满满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

    结束了训练回家,赵进还特意在半路上买了几斤鲜果,如今他勉强也算自立赚钱,买点东西也算正常,那摆摊的小贩死活不肯收赵进的钱,只说“您老来光顾,这是小人的福气。”推拒半天,赵进也只能接下。

    这一天一切顺利,回到家的时候,赵进却发现母亲何翠花在院子里骂赵三两口子。

    “”信那蒙骗人的东西干什么,老娘又不是不给你们银钱治病,你们不知道多少人信这个家破人亡吗?”何翠花泼辣起来气势十足,掐着腰声音不小。

    赵三家两口子在那里不住的赔礼:“俺们两口子也是糊涂,大娘您就绕过我们这次。”

    看到赵进回来,何翠花才气呼呼的停了训斥,没等赵进询问,何翠花自己就急火火的说道:“这两个糊涂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院子供了什么老母,领了那鬼香囊,领到的那点月钱全拿去上香了”

    解释到这里,何翠花火气又上来了,转头继续说道:“赵三那病好了,是他自己撑过来的,不是谁保佑才好的,要是真有神仙护着你们,你们怎么会逃荒到徐州城来。”

    话越说越狠,赵三两口子头都抬不起来,赵进在边上插嘴询问,总算听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六天前赵三感染了风寒,在家养病,何翠花虽然算计,但却不小气,给了赵三婆娘看病吃药的钱,结果赵三婆娘去找郎中的时候碰到了一个人,说不用花钱只要诚心供奉弥勒佛和无生老母就能病好。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万事齐备

    赵三两口子都是小地方出来的,眼皮子浅的很,一听不吃药看病就能好,就半信半疑的听了,这赵三本来身子就健壮,养了两天病后就自己痊愈了。

    病一好,却让赵三两口子当成了那弥勒佛和无生老母的功劳,当时劝他们那人又说他们命苦,只要虔诚拜神求佛才能过上好rì子,下辈子才能托生富贵人家。

    说来说去,赵三家就请了神像回家,每rì烧香祭拜,每两天还要出去一次,去参加什么香会。

    短短六天工夫,不光当初看病吃药的钱花出去了,连两口子来到赵家后才有的一点积蓄也都拿了出去。

    还是下午时候,何翠花在院子里闲逛收拾,闻到赵三家屋子里飘出的线香味道,她知道这个不便宜,也知道赵三家没有供祖宗灵牌之类的东西,进去一看,发现了神像之类的,结果大发脾气。

    “闻香教?”赵进一愣说道,何翠花没好气的点点头回答:“就是这个邪门歪道,你娘我从小到大看过多少,先是烧香拜神,然后让你供奉家产,到时候还要你跟着出去闹事,让你家破人亡全折腾进去。”

    赵进点点头,怪不得自己爹娘对木淑兰态度不错,对木先生却很冷淡,甚至有敌意。

    这时候赵振堂也从衙门回来,看到院子里这些连忙追问,得知究竟后干脆利索的说道:“再发现你们和闻香教有什么牵扯,就把你们赶出赵家!”

    何翠花说了一下午,赵三夫妇不过是惶恐,赵振堂这一句话,赵三两口子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连声说不敢了。

    这事到现在才算告一段落,何翠花气呼呼的喊着赵三婆娘去做饭,赵振堂和赵进则是在屋中等待开饭。

    “闻香教应该派了新人过来主持,城内已经有几处闹起官司来了。”赵振堂开口说道。

    如今赵振堂把赵进当成大人看待,很多消息都会主动和他说。

    “不是小兰家的人管着吗?”赵进诧异的反问,木淑兰二伯过来清洗乱局,他下意识的以为应该是木家的人管着这边。

    “应该早就回山东去了,真是木家的人管着,那里会有这么多乱子。”赵振堂开口说道。

    闻香教的活动虽然秘密,但对于出身地头蛇的捕快来说,活动行踪还是能够掌握,而且传教烧香就肯定要在市面上活动,一活动就有了踪迹。

    无利不起早,闻香教传教的时候或许还会帮扶贫苦,彼此周济,但目的都是为了搜刮钱财,扩大势力,无非是把人诓骗入教,然后夺人家产,。

    按照赵振堂的说法,从前那木先生做得很规矩,只是宣讲教义,让教众彼此帮扶,木先生自己只取个吃穿用度的花费,所以木淑兰看起来也不怎么富贵,后来rì子久了,有些富户土豪入教,花钱大方,木先生父女的rì子才慢慢富裕起来。

    而眼下这个新来的会主则没那么收敛,徐州城内城外最近很是出了几桩案子,有倾家荡产去衙门报案求助的,还有受不了这口气,上吊自杀的,闹得纷纷扬扬。

    不过,这个新来的会主有件事做得还是不错,行踪一直隐秘,闻香教徐州的核心人物也都很小心谨慎,官府想要找麻烦也难。

    说完这些,晚饭才端了上来,本就是急就章的饭菜,所以简单的很,赵进吃了几口说道:“爹,我准备在城南开个酒坊,人都已经雇好了。”

    赵振堂和何翠花都一愣,何翠花下意识的说道:“小小年纪开什么酒坊,你有本钱……”

    自己说了半截又停住,喃喃说道:“隆不得你那几天喝酒。”

    赵振堂瞥了她一眼,笑着说道:“你这宝贝儿子手里有钱的很,怎么会没本钱。”

    说完这句,赵振堂皱眉说道:“酒坊,如今就剩下城南那一家了吧,那家也应该维持不下,你做这个不怕赔钱?”

    “不会赔钱的!”赵进笑嘻嘻的回答说道。

    赵振堂和何翠花夫妻对视一眼,都无奈的摇摇头,谁也没有继续说话。

    开设酒坊的前期准备很顺利,城南本就有废弃的酒坊,卢向久和苏大选了个院子里有水井的。

    城南这几家关门的时间都不短,里面的天锅之类的酿酒家什损坏不少,但卢向久和苏大银子拿的足,做事积极xìng也高,他们城内城外跑了几次,居然从各个酒坊里把这些东西凑齐了。

    酒坊的伙计赵进早有考虑,先前招募家丁的时候有不少年轻人过来应募,这些人都是合适的学徒劳力,正好能够用上,工钱比市面上多两成就是,这个消息传出去,不光是那些年轻人愿意来,就连从前做过酒坊的工匠们都来应募。

    但让卢向久和苏大奇怪的是,赵进招募这些人的时候,只考虑家在徐州城内,三代俱全的,这才会招进来。

    作为酿酒原料的高粱也很快就凑齐了需要的数量,如今大明不是有钱买不到粮食,而是没有现钱,赵进手里银子铜钱都不少,买的又是那种不上档次的粗粮高粱,很容易就买齐了数量,而且都知道是“进爷”买粮,粮贩子和粮行都选的好货sè提供。

    买下那家废弃酒坊的第五天,卢向久和苏大很是激动的请赵进过去。

    依稀能从斑驳的招牌上看出这酒坊的名字“飘香酒坊”,名字很俗气,墙壁破损的很厉害,上面全是杂草。

    “东家,这酒坊里面的天锅、地锅和地缸都被人拿走了,晾房的那些木家什也都不见了,不过东家您不要担心,这些东西很容易就能补全,其他地方还有完好的,只要拿来刷干净就能用。”

    听着他们两个人的解释,赵进笑了笑,眼前这个飘香酒坊的确破败的不像样子,除了建筑勉强完整,修补下就能使用之外,看起来跟个垃圾场差不多,院子里的草高到膝盖的位置,乱七八糟的东西丢了满地。

    卢向久和苏大已经把这边清出了一条道路,边走边说道:“这家酒坊停业的时候肯定还想着再开,后面那水井用几块大青石板压的很死一直没被人碰过,也省得咱们再打一口井粗来,东家你看那边,那暗沟虽然被淤了,但清理下还能用。”

    酒坊建筑很是高大宽敞,但里面同样是脏乱不堪,还有些刺鼻的味道,苏大开口解释说道:“先前这里还住着几个要饭的,已经被人赶走了。”

    这是为赵进选择酒坊,陈二狗和杀猪李都当成个大事来办,安排手下过来跟着,自然牛鬼蛇神都被清理的干净。

    地方脏乱归脏乱,这酒坊差不多有货场那么大,盘下来一共才十两银子,这么便宜自然买不到太规整的。

    赵进耐心的跟着那两人走到一处,这一处莫名的有不少土堆,有两个土堆好像被挖开过,其余上面都长满了草,看着多少年没动的样子。

    “东家,几间废弃的酒坊看下来,就是这间最值得,这土堆下面都是酒窖。”卢向久有些激动的说道。

    “这家当年关门的时候肯定还想着再做起来,最要紧的两处都护得很好,水井封死了,酒窖上盖着青石板,灰泥抹缝,然后上面压土,要开随时都能重开,谁想着这市面一年不如一年……”卢向久当年也是开酒坊出身,说着说着就有点唏嘘。

    “挖酒窖,养酒窖,怎么说也要三年,小的当初就想找这么一处有熟窖的地方,托东家您的福,还真找到了。”苏大这话明显是要表功。

    卢向久瞥了苏大一眼,抢着说道:“东家,我下去看过,这是用青石条砌出来的,还有隐隐的糟香,那口井四周没住过太多人家,井水也应该是好的,这样的窖,这样的水,用米麦的话,肯定能做出更好的酒,东家还是别用高粱了……”

    赵进微笑而又坚定的回答说道:“一定要用高粱。”

    酒坊很大,石满强的父亲看过后,说需要很多劳力人手才能收拾干净,赵进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人力。

    一切定下来的第二天,赵进就把百名家丁都拉了过去,加上那些应募当酒坊伙计的年轻人,足足一百五十多人,足够用了,当即热火朝天的干起来。

    赵进的家丁们离开货场前往城南酒坊,这一路上引起了不少的轰动,大家都知道赵进在货场那边训练家丁,很多闲汉还去那边看过热闹,当时只觉得所有人笨手笨脚,笑话百出。

    可也就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这些人已经大变样了,每个人都穿着一样的衣服,迈着一样的步伐,排着整齐的队形,大步走在街上。

    很多路人都停下脚步观看,很多临街商铺住户的人都好奇的张望,闲汉们都跑过来看热闹。

    大家本来是想看个新鲜,等真正看到这支队伍之后,这心思都收了起来,胆小的甚至缩了回去,透过门缝向外张望,闲汉们也不敢大声议论,都敬畏闪到一边,路人们也都是尽可能的靠在两侧,为这队伍让开一条路。

第一百四十章 平时

    “想当年我也看过大军过境的,恐怕只有什么亲兵亲卫才有这个气派.……”

    “还用看什么大军过境,咱们徐州卫、徐州左卫、还有徐州参将下面的营头,那下面难道不是大军,那些都比不了这个……”

    “就那些货,那不就是些种地的……”

    赵进走在前面,赵进的伙伴们走在四周,约束着队伍,不让队形和纪律出现问题,外面这些议论传入他们耳中,赵进面sè沉静,而他的伙伴和家丁们脸上都是出现了自豪的神sè,下意识的将胸脯挺起,腰板挺直。

    路人敬畏,闲汉议论,而他们的同龄人则毫不掩饰的流露出羡慕神情,他们都觉得这样整齐的队伍里,大家融合成一个整体,一个人好像有一百人的力量,从此无畏无惧。

    到了酒坊那边,家丁们按照分配开始劳作,被雇佣做酒坊伙计的那些年轻人羡慕的眼中要冒出火来。

    一路上伙伴们还算安静,到了酒坊,立刻把赵进围了起来,各个脸上都有激动的神s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都有许多话要说,却不知道怎么表达。

    还是王兆靖笑着挑起了大拇指说道:“赵兄当真了得,每天用那些法子训练,大家都看不出有什么用处,没想到能练出这样的队伍,能有这样的效果,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这是说出大家的心里话,从这整齐步伐和不能理解的气势上,所有人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却又让人热血沸腾的情绪

    “现在只是有形,真要能用还要上阵打过,就跟咱们兄弟一样,比武练武时间再久,还要杀了人才算完整。”赵进笑着说道。

    他这话说完,大家都是安静下来,每个人都若有所思,过了一会,陈异才长出了口气,沉稳的点点头,王兆靖面露微笑,只在那里摇头,孙大雷不住的回头看着已经忙碌起来的家丁们,而董冰峰和石满强都是满脸激动,吉香和刘勇却在盯着赵进。

    酒坊不小需要清理的地方很多,可在劳力足够甚至过量的情况下,三天之内就已经收拾的很干净了,然后就是各项器具运送进来,一车车的高粱和其他的必需品也都齐备。

    那家丁步行差不多是整个徐州注目,所有人都知道赵进能练兵,手下家丁行走如动大兵,有森森之气,然后城南卖酒坊,四处购置打造器具,在徐州粮商和地主手里收购高粱,这两件事让全城的人都知道赵进要开设酒坊,也都知道赵进要用高粱酿酒。

    整个徐州城的人都等着看赵进的笑话,城内城外几家养猪的大户都已经准备好了,等赵进酿酒不成,浪费的高粱和酒糟就拿去喂猪。

    以赵进如今的消息网络,城内各处看笑话的事情,没用多久就知道了,长辈、属下还有他的伙伴们之所以跟他说这个就是不愿意让他做这个明显要失败的生意。

    但赵进却不为所动,把这一切都当成了耳旁风。

    发现赵进不听劝,大家也就没有继续坚持,伙伴们都觉得就算做不成也没什么,那次百余家丁从货场到城南酒坊的行动,莫名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觉得没有做不成的事。

    而长辈的态度很简单,就是太顺风顺水也不好,吃个教训反倒有益处。

    原来在捕房里总捕头陈武喝茶都是一个人的,边上有几个人站着聊天奉承,在一个月前,陈武喝茶的时候总喜欢叫着赵振堂一起,两个人对坐喝茶,边上同样围着一群捕快和白役奉承,对两个人一并讨好,大家都觉得这样理所当然。

    每rì聊天,少不了谈到赵进开酒坊的事情,陈武笑着说道:“你那小子手里银子不少,赔了也就赔了,再说他这个年纪也该吃点教训,不是坏处。”

    赵振堂笑着点头,开口说道:“这个倒是。”

    说完这句之后,赵振堂眉头皱起,神sè颇为古怪的说道:“不过这小子这几年从没做错过什么事,就算那个chūn天放贷,秋天买粮那个道理也是对的,酒坊这个是没准真能做成

    "

    陈武大笑,只是说赵振堂溺爱自家儿子,一帮人都笑着凑趣。

    废弃的飘香酒坊清理完毕之后,石满强的父亲带着工队进驻,开始整修安置。

    吉香的父亲专职在货场这边负责伙食和杂务,因为在这边赚到的比摆摊赚的要多很多。

    石家的铁匠铺如今也成了副业,主业则是召集各路工匠劳力为赵进修建整饬房屋,这个赚的也是很多,按照石满强的话说,从小到大,全家吃肉吃白面的次数都没有今年多。

    酒坊各项设施很快就完备起来,一帮经验丰富的酿酒工匠主持,又有足够的钱财和劳力,当然会运转的很顺畅,但酿酒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泡粮、初蒸、焖粮、二蒸、加曲种种流程,就算一切完备开动,也要将近二十天后才能出酒。

    卢向久和苏大看赵进这么信心满满的,还以为他在泡粮到加曲这块有独特的办法,在开动前特意来请教赵进,没想到赵进没什么新法子,只是让他们按照老规矩来做。

    这个事情被关注赵进的人知道,大家愈发不看好酒坊的前途,更有人以为赵进生产出来次等劣酒是要摊派给城内各饭庄酒楼,大家也准备捏着鼻子买了,反正就当收地皮钱。

    卢向久和苏大每rì过来禀报一次酒坊的进展,一切都在正常的进行中。

    赵进大部分jīng力都是放在了训练家丁上,经过那次“行军”从上到下,大家训练的劲头都很足。

    至于家里,赵三夫妇是逃荒出来被赵振堂收留,他们经历过苦rì子,当然知道眼前生活的可贵,那天赵振堂说再信教就撵出去之后,赵三两口子直接被吓坏了,再也不敢去烧香供奉。

    过了几天,赵三夫妇就醒过味来,开始心疼自己买药供奉出去的银子,这期间还有所谓的教友香众过来找,都被赵三的婆娘骂了回去。

    六月下半,天气已经很热,如果是大晴天的话,中午的训练就要延后一个时辰,不然会有人被晒的中暑。

    家丁们分清了左右,开始下意识的服从口令,步cāo也越来越像样子,赵进开始教授他们枪术。

    本来对传给家丁们什么武技还有争论,赵进当然要传授枪术,而陈异则认为刀更好,其他人则不太合适,赵进用很简单的说辞说服了陈异。

    “第一,我的枪术只有两下,第二,打造枪矛可比刀斧便宜太多。”

    家丁们听说自己要练武的时候都很兴奋和好奇,因为赵进的枪术已经被传的很神,他们都以为自己要学很了不得的武技。

    一开始训练他们就失望了,赵进教授他们的很简单,握住长矛向前平刺,然后收回再刺,就这么一个动作却要重复训练几百次上千次,极为枯燥。

    不过家丁们已经习惯了枯燥的训练,虽然觉得无趣,却能够坚持下去。

    时间进入七月,酒窖里已经装满了加曲的高粱原料,装酒的酒坛也运进了酒坊的院子里。

    在这有条不紊中,却有些不好的消息,一直很便宜的高粱居然涨价了,而且一下子涨了两成多,粮商还特意来找赵进解释,因为山东饥荒,粮价飞涨,所以运粮去山东有利可图,原来价贱的高粱也能有利润,价钱也就跟着高涨起来。

    这件事又成了徐州很多人的谈资,成了赵进酒坊失败的原因之一。

    赵进对这件事无动于衷,每天还是训练他的家丁,货场那边已经不太有人敢去看热闹,百十人手持长棍同时向前刺出,齐声高喊:杀!,太过震人心魄,有的闲汉甚至被吓得坐到地上。

    “出列!”念出一长串人名之后,二十几个家丁垂头丧气的从人群中走出。

    训练时赵进站在新搭建的木台上,下面的家丁谁训练的不到位不出力都会被发现。

    “训练之中不能走神,命令一下就要全力刺杀,要是见真章的场合,慢了一拍你就要被人打,甚至被人杀,受罚,下次加倍!”赵进在台上大声说道。

    被叫出来的那二十几个家丁趴在地上,第一排的家丁手持长棍上前抽打。

    陈舁站在第一排右侧的位置上,神情严肃的看着队伍,其他人在整个家丁队伍的周围,刚才那二十几人里有一大半是他们发现的。

    现在家丁们对陈舁他们都充满了畏惧,因为他们和赵进一样,都是严格的教官。

    赵进手中拿着木棍,做了一个标准的刺杀动作,收势刚要讲解,却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在北边响起。

    货场上虽然人多,但所有人都列阵肃立,安静异常,周围没有闲人观看,这脚步声让人听得很清楚。

    没想到来的人是赵三,赵进眉头顿时皱起,赵家上下都知道赵进在货场这边弄出好大动静,但赵振堂和何翠花很有默契的从不过来,连赵三两口子也极少来。

第一百四十一章 传头李阳

    看着赵三满脸惶急的样子,赵进也觉得不好,直接从木台上跳下,快步迎了上去。

    “少爷,不好了,不好了。”还没等赵进询问,赵三就语无伦次的叫起来。

    赵进双手直接按在赵三肩膀上,盯着对方问道:“到底出什么事?”

    他双手紧紧抓住赵三双肩,好似铁钳一般,赵三肩膀剧痛,顿时清醒了不少,结结巴巴的说道:“少爷,咱们家被人围.……围了..”

    “什么?什么人?多少人?”赵进一惊,他在徐州城得罪的人不少,自然担心仇家找上家门,不过因为赵振堂是衙门的捕快,在城内也有名号,所以一直没出什么事,没想到突然间就被人围了。

    “全体都有,成纵队,跑步跟我走!”赵进顾不得那么多,回头大喊下令。

    这些rì子的训练已经让家丁们反应的足够快,手握长棍的家丁们简单对齐,然后跟着赵进向城北那边跑去。

    赵进的伙伴们也没有丝毫迟疑,拿着兵器立刻跟上,在院子里面的陈宏也跟着跑了出来,看到已经离开的大队,陈宏倒是没跟着过去,而是急忙回了院子,没一会,王兆靖拎着长剑快步走出,嘴里低声骂了句,拔腿飞奔跟了上去。

    百余号人跑步行进在城中,偏生还是整齐列队的行进,声势震动人心,路人纷纷闪避,然后站在路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队人马,有些大着胆子的闲汉更是跟在后面要看个究竟

    彼此议论打听,不知道的也知道这是赵进的手下,原本赵进如何强悍勇猛,仅仅是徐州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很多人只当是趣闻,并不认真,可今天看到这样的队伍,大家才意识到赵进的强悍,心里才有了敬畏。

    一路疾行,没多久就到了自家外围的那条“商业街”,赵进喊停了队伍,叫来陈升低声说了几句,家丁队伍分出一半,向着另一侧的路口跑去,赵进领着剩下的人平时出入的路口过去。

    五十人跟在赵进身后,放慢速度拐进了赵家门前那条街道,本来大家都已经做好了开打的准备,可看到赵家门前景象后,都有些发愣。

    赵家门前的确被人围住,差不多有上百号人,已经把这条并不狭窄的街道堵塞住了。

    这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青壮男丁则是少数,都在那里安静的站着,大门前有几个人在那里说话,声音也不大。

    赵进他们这些人过来,自然隐瞒不住,围在门前的那些人都回头过来看,引起一阵sāo动。

    “怎么回事?”赵进皱眉看向身边的赵三,赵三一路跟着跑过来,正气喘吁吁的。

    被赵进一瞪,赵三浑身一颤,脸sè苦了下来,躬身低声解释。

    原来门前这些人不是来找赵家夫妇和赵进麻烦的,而是来找赵三两口子的,却是闻香教的教众。

    赵三夫妇捐献钱财,入教烧香,已经被冇接纳为教众,但没过几天就被主家发现退出。

    他们两口子想得简单,以为不去烧香就算退出,却没想到他们不去,闻香教的人却过来找,对于赵三夫妇来说,无论是神佛保佑还是神佛降罪,都比不上被赶出赵家,坚决不肯回去,这么一来二去的,今天赵家门前就被闻香教众给围了。

    这些教众也不闹事,就那么安静围着,不住的叫赵三夫妇出来,还有人宣讲教义。

    何翠花倒是泼辣,拿着菜刀坐在院子里,说谁进来老娘就砍谁,然后安排赵三去衙门里喊赵振堂回来。

    赵三从后院翻墙出去,城北这边去衙门其实更近,可赵三害怕见官,更不敢去衙门,也算灵机一动,直接跑去了赵进的货场那边。

    陈升率领的家丁已经出现在街道的另外一边,围在赵家门前的闻香教众等于被包围住了。

    看着两侧手持长棍虎视眈眈的年轻人,这些教众顿时有些慌乱,纷纷朝着里面靠拢过去。

    赵进瞪了赵三一眼,大步走出队列,抬起手臂刚要说话,聚在一堆的教众们却从中间分开,一位中年人走了出来。

    这中年人身材瘦长,颌下长须,很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他打量了眼赵进,却对赵进身边的赵三说道:“赵三,你们夫妻受过佛恩,已经在佛前留名,已经被佛爷记在心中,你这么半途而废,以后不仅去不了无生老母的真空家乡,死后恐怕还要被抓到地狱之中,下油锅,挂刀山,下辈子做牛做马..”

    都是虚妄胡说,可在这人嘴里说出来,却活灵活现,而且让人信服,说了这么几句之后,赵三脸上已经有恐惧的神sè。

    赵进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的叙述,冷声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对我家人胡说八道?”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颇为不悦的说道:“我们教中私事,和外人无关,看你年少,劝你不要不知轻重,不然..”

    赵进手中的矛杆猛地向上一翻,重重的抽在这中年人两腿之间,一直侃侃而谈的中年人嘴猛地张开,却连喊叫都发不出,整个人弓身蜷缩,赵进顺手狠狠一拳,打在这人下巴上,直接把人打翻在地,然后抬腿一脚,把人踢的滚回人群中。

    “在我家门前闹事还这么夸夸其谈,打跑他们!”赵进大声喝道。

    家丁们呼喝一声,举着木棍就是冲上,他们整rì里训练,没什么离开货场的机会,早就憋的够呛,能有这么一个发泄的机会,当然不会放过。

    那伙教众本就是老弱病残居多,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一照面直接就被打翻,痛叫连声。

    跟过来的王兆靖连忙凑过来说道:“赵兄,让家丁们留手,打出人命来就不好办了。”

    赵进沉着脸点点头,又是大声喊道:“跪下不打,躺倒不打!”

    街道上已经成乱成一团,男女老少都有的教众怎么能经得住这样冲击,少数几个青壮倒是有心抵抗,却正好合了赵进家丁们的心意,棍棒集中招呼过去,直接把人打趴在地上

    满场都是哭喊和痛叫,却没什么站着的教众了,不是跪着就是躺着,街道两头的家丁们已经汇合到了一处。

    这样的场面赵进犯不上出手,他走到那个仙风道骨的中年人身边,那个中年人现在才缓过气来,正转头看着混乱之极的场面,眼中好似要喷出火来,赵进过来,他转回看着赵进,满脸全是怨毒。

    赵进手中长矛一翻,猛地刺了下去!

    眼看着闪烁寒光的矛尖刺下,这中年人脸上的怨毒顿时变成了惊惧,想要躲闪却来不及了。

    矛尖插在这人脖颈边上,没入地面三寸,这中年人脸上血sè全无,浑身颤抖。

    “你叫什么?”赵进开口问道。

    这中年人迟疑了下,还是咬牙开口说道:“李阳,,”

    “你是闻香教徐州的头领?”

    “,,我哪有那个福气,,”

    问完两句,赵进把长矛拔出,矛尖点在这李阳的喉结上,冷声说道:“那就传话给你们头领,他是眼瞎了吗?敢来找我赵家的麻烦,下次再有这等事,就不是打一顿的事情了。”

    赵进话说得森冷,那中年人身子一颤,喉结却在矛尖上碰破了,立刻僵住,脸上的怨毒神sè重新浮现,盯着赵进说道:“这位赵公子,我大教信众千万冇,又有神佛庇佑,你这般不敬,小心招来大祸啊!”

    “木吾生和赵家什么关系你不知道吗?居然还有脸说这样的话!”赵进笑着又把长矛倒过来,矛尾的铁头重重敲在这李阳的小腹上,把这人整个打的蜷缩起来。

    木吾生就是木淑兰的父亲,他应该是闻香教在徐州的前任头领,报出这个名字,足以震慑这些无法无天的闻香教众

    这也是赵进始终留有分寸的原因,毕竟有木家的关系,又有前面木淑兰二伯帮忙威慑云山寺的人情,他也不想做绝

    听到“木吾生”的名字,地上那中年人神sè变了变,最后却冷声说道:“已经受了天罚的异端之辈,我教没这号人物。”

    赵进一愣,他突然注意到,这个李阳的口音是徐州本地人,想到父亲赵振堂说过的话,木家的人应该回了山东,徐州闻香教众换了头领,听这个李阳的意思,换的这位应该和木家关系不好。

    想到这里,赵进的神情彻底冷了下来,抬脚踩在这李阳的胸前,缓缓下压,直到这李阳呼吸停滞,脸sè发紫,才抬起了脚。

    那李阳死里逃生,在那里大口喘气,赵进冷声说道:“这次我不想杀人,下次再不长眼,就这么便宜了,滚!”

    光天化rì之下,来的时候声势那么大,对方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举动,自己这边不要说杀人,就算把人打成重伤也会扯出麻烦,赵进想的很清楚。

    那中年人李阳浑身尘土,狼狈站起,隐秘的瞪了赵进一眼,低头向外快步跑了出去,他这么一走,其他教众也不敢多留.彼此搀扶着也离开这边。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人走情薄

    “让弟兄们整队,先在外面等我。”赵进吩咐了一句,走到自家门前拍门。

    巴掌还没拍到门板上,院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何翠花一手拿着菜刀,一手拍着自己胸口喘气说道:“可把娘吓死了,要是你在外面吃亏,娘就出去和他们拼了。”

    刚才外面乱斗,何翠花一直趴着门缝观战,生怕看到自家儿子吃亏,这时才松了口气。

    为人父母,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儿女,这种小处体现的慈爱之情让赵进注意到了。不过眼前却不是感慨的时候,赵进急忙问道:“娘,你没事吧!”

    何翠花把菜刀朝着边上一丢,笑着说道:“能有什么事,谁敢进咱家,老娘我就砍了他。”

    到底是屠户的女儿,别人遇到这样的场面早就吓破胆了,何翠花却还有拼的血xìng,赵进刚要再问,何翠花却推开他走到院门外张望,看了看外面整齐肃立的家丁,回头笑着对赵进说道:“这都是你练出来的人?小进你还真有出息了!”

    言语中满是欣慰,徐州地方和他处的确不同,赵进体现出的这等英豪勇武之气,放在大明的其他地方,十有仈jiǔ会被认为是惹祸的根源,在徐州这里却成了出息的表现。

    看到何翠花露头,王兆靖、陈升几个都慌忙问候,家丁们看到自家的头领们开口问候,连忙按照平时的训练,齐齐躬身。

    这整齐划一的动作吓了何翠花一跳,刚要说话,却听到“扑通”两声,赵三夫妇两个直接跪在了边上。

    这两口子头磕的彭彭作响,连声说道:“都是俺们惹的祸,nǎinǎi不管怎么处置都是应该的。”

    从前赵三夫妇没这么诚惶诚恐,被撵出去虽然很惨,却也不是绝境,可今天却亲眼见到了赵进的威风,这么多气势惊人的手下,而且能打凶悍,这样的人物万万不能得罪,而且今天这事还是他们两个引起,当真惶恐。

    没等赵进说话,何翠花就开口说道:“磕什么头,还不快进去烧水,这些孩子匆匆跑来帮忙,一定渴得很,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她这一催促,赵三夫妇两个才知道被原谅了,感激涕零的在那里又磕了头,连忙起来去忙碌了。

    “这伙烧香的又和从前一样了,也就是小兰他爹来的时候安生了几年。”何翠花念叨了句,然后出门招呼赵进的伙伴们进院子休息。

    百余号人打完人之后整齐站在街道两边,光天化rì下太过显眼,即便这里平时冷清,此时都有人远远跟过来看。

    “娘,现在不方便,我留十个人护卫着,先把其他的人带回去。”赵进连忙说道。

    从家丁里选了十个人,由比较机灵的李五领着,在前门后院的站岗放哨,赵进吩咐的很清楚,一旦有什么事,不是去打,而是护着何翠花走,然后去货场那边报信。

    把这些都做完之后,赵进领着人就要回货场那边,他的伙伴们到现在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都只是闷闷的跟着,一帮人刚走到路口,赵进停住脚步,拍拍脑门说道:“你们自己回去,训练由陈升带着,我要在家盯着。”

    “既然赵兄不去,小弟也就不去了,下午就打搅赵兄这边了。”王兆靖笑着说道。

    赵进点点头,他离开的时候只跟母亲说了句“小心”,然后急匆匆的往回走,半路上才想起来自己弄错了主次,在这个时候,家人的安危是最要紧的,自己不在,家丁们的训练也不会耽误。

    这段时间忙碌商行酒坊的事情,和城内的三教九流打交道,在家的时间也比从前少了很多,不知不觉中,赵进又有些从前一样,醉心忙碌自己的事。

    从前没有,这一生拥有,赵进不想淡漠,只想着好好珍惜。

    回到家叫开了门,应门的却是何翠花,看到自己儿子回来,何翠花脸上闪过喜sè,嘴里却埋怨说道:“来来回回的折腾什么,你商行酒坊的不是很忙吗?”

    “我不放心,还是回来呆着,有事也有个准备。”赵进诚恳说道。

    “你还不放心你娘,你娘我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怕。”何翠花故作不屑的说道。

    说归说,何翠花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赵进更是想起,刚才告辞的时候,母亲脸sè稍有黯然。

    赵进和王兆靖没有进屋,直接坐在院子里,何翠花连忙端来茶水和零食,十分高兴的样子。

    在家呆了没多久,赵振堂带着十几个人急匆匆的回来了,看到赵进在院子里,沉sè咬牙说道:“这伙烧香的杂碎,胆子居然这么大,老子非要给他们点好看。”

    发狠之后才对赵进说道:“你带着你的人回去,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弄这么大阵仗,让别人小瞧了咱们赵家。”

    “爹,家里这边没事吗?”赵进担心的问道。

    “再有事,我就扒了他们的皮,你先领着人回去,家里我安排人守着。”赵振堂不耐烦的说道。

    既然有人看守护卫,赵进也不想让自己父亲面子上过不去,进屋和何翠花打了个招呼,同王兆靖一起离开了家。

    出了院子,却看到那十名家丁有些紧张正在站岗,赵进想了想,还是留下李五和其他两个人,让他们盯得仔细些,一有事就回去求援。

    不过回到货场一直到天黑,也没什么别的消息,看来家里安然无恙。

    赵进回到自家门前那条街道,看到李五领着两名家丁正在不停走动巡视,赵进让李五领着人回去吃饭,然后让他通知鲁大再领十个人过来,夜里要有人放哨值班。

    来到门前,看到四名青衣公差正坐在那里闲聊,看着赵进过来,这四个人都站起来招呼,赵进也客气回应,心里却在叹气,这些公差还没有自己手下的家丁仔细,真要有人从后院摸进来,根本不可能有察觉。

    到晚饭时候,赵振堂回家了,他手里拎着个不大的包袱,脸sè很不好看。

    包袱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锭白银,赵振堂却看不出什么高兴来,神sèyīn沉的说道:“下午找了他们的大传头,那小子赔礼道歉给了银子,可却说让咱们家小心些。”

    闻香教传教称之为传香,小头目为小传头,上一级是大传头,主持一地的叫做会主,说白了和江湖人没什么区别,这小传头大传头也就是杀猪李和严黑脸那样的人物。

    这样的角sè见了衙门差役就好像老鼠见猫,居然还敢说出这么蛮横的话来,赵进很是惊讶。

    “他说如今不是从前了,从山东新来了不少人,这些人天不怕地不怕,他根本管不了”

    听到这句话赵进才弄明白,原来这位传头是好心提醒。

    “小兰他家的名头不管用吗?”何翠花忧心忡忡的问道。

    赵振堂yīn着脸摇摇头,沉声说道:“这伙烧香信教的摊子那么大,木家也不能全管,估计他们家回了山东,本地这边也不记得我们什么人情了。”

    饭桌上沉默下来,闷了一会,何翠花开口说道:“要不不管赵三他们,他们信不信的和咱们又没干系”

    仗义归仗义,牵扯到自家的时候,权衡肯定不同。

    “糊涂!那伙烧香的人你又不是没打过交道,这件事已经这样,你要软了,他们肯定要得寸进尺,到时候不光赵三两口子,咱们家都要吃大亏!”赵振堂皱眉喝斥。

    何翠花叹了口气没有出声,赵振堂随便吃了几口,开口对赵进说道:“你手里能用的人多,安排他们过来守着。

    “孩儿已经安排了十个人过来,晚上会在外面巡视。”赵进连忙回答说道。

    赵振堂点点头,随即说道:“让他们进院子来,这样反应更快,出事也能照应的过来。”

    赵进放下饭碗出了院子,外面鲁大他们已经过来换班了,赵进招呼他们进了院子,这时,赵振堂也从屋子里走出来,直接安排鲁大他们十个值夜的位置,在一边听着的赵进感觉涨了不少知识,十个人不能分开太散,也不必面面俱到,要在有事的时候彼此支援,赵振堂考虑的很全面。

    晚上睡觉前,赵进把已经铺好的被褥重新叠起,只脱了一件上衣就睡下,短刀别在腰间,长矛放在炕边。

    一夜过去,小心谨慎提防整个晚上,这一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让鲁大他们回去吃早饭,让李五带人来和他们换班,赵进照常出门晨跑。

    晨跑回来,吃完早饭,赵振堂说还要安排几名白役差人过来守卫,赵进却让何翠花带着赵三夫妇去货场那边,货场那边空置的宅院不少,而且赵进领着家丁在那边训练,照应起来更方便。

    何翠花犹豫了犹豫,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打发赵三出去雇一辆大车,女眷抛头露面不合适。

    一起去了货场,就在储藏金银那个独院呆下,那里已经修缮的最为完备,已经成了赵进和伙伴们专用的地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夜火

    家中空无一人,也就没什么值守的必要,赵进把李五几个又给叫了回来,但上午却通过雷财把消息传出,说他要打听闻香教的动静。

    城狐社鼠、三教九流,城里这些江湖人消息最是灵通,但让赵进万万没想到的是,各处的反馈都很快,都说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而且刘勇和雷财都确认了这个不是推搪。

    雷财还专门过去问了次,回来说从前闻香教的教众和信佛信道的没什么区别,可那木先生死了之后,闻香教教众的活动就隐秘起来,大家只知道他们在某处聚众烧香拜神,其他的消息就不清楚了,闻香教人多势众,还展现过几次雷霆手段,江湖人轻易不敢招惹,大家一直是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打听不到消息更让人垩心中忐忑,赵进把伙伴们召集起来叮嘱了几句,听了赵进的话,每个人都神sè慎重,吉香更是担心的问道:“城南那边烧香的人家不少,家丁们大都是城南出身,会不会有烧香的隐藏。”

    听到这个大家都严肃起来,赵进摇摇头否定说道:“家丁们每rì在这里训练,活动不出货场,就算有闻香教众也没办法传信过来,更何况昨天开打,每个人都勇猛向前。”

    大家刚松了口气,赵进又说道:“你们几个住在这边的一定要盯紧,家丁们训练吃饭休息都只能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一个家丁不能离开这边。”

    众人齐声答应,刚要散开训练,赵进却把刘勇单独叫到一旁,低声说道:“我让你找的人还要去找,这些人只归你来管,钱我来出,不要让别人知道。”

    虽然作出了种种安排,可赵进依旧觉得心里不安,但一天下来,始终没发生什么事。

    到了下午,酒坊那边请赵进过去,尽管到现在还没出酒,可酒坊上下已经弥漫着一股糟香,卢向久兴垩奋的领着赵进去了酒窖那边,在里面发酵的高粱已经变sè,苏大正领着十几个学徒拿着木锨翻动。

    卢向久伸手抓起一把,一攥就攥成团,丢下去随即散落粉碎,卢向久开口说道:“东家,酒粮发到好处讲究个‘攥成团’落地散”咱们这个发的不错,酒窖好、高粱好、连井水都好,这酒应该能喝。”

    赵进哑然失笑,心想我花费这么大力气,难道就是为了产出能喝的酒吗?不过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对于卢向久和苏大来说,高粱酿酒根本不能入口,在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情况下,能喝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卢向久不知道赵进的心思,只在那里絮絮叨叨的说道:“可惜咱们这酒曲只是在城外酒坊买的,邳州那里有上好曲子,到时候弄过来,口味更好。””

    什么时候酿酒?”赵进问了句。

    “现在就在酿酒……东家你的意思走出酒,再有五天就能上锅了,明天还请东家拨银子过来,要买柴火煤炭。”卢向久继续说道。

    赵进点点头,呼吸了。酒坊中不太好闻的味道,笑着说道:“等上锅的时候一定要叫我来。”

    卢向久连忙答应,接下来陪着赵进又走马观花的看了看,送赵进离开,看着赵进的背影,卢向久禁不住摇头,他还以为赵进买下酒坊是有什么秘诀,可以做出好酒,但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到了出酒的最后阶段,这位小爷什么东西都拿不出,看来赵进只是突发兴致想要玩玩。

    好不容易恢复的这一摊马上就要破败,卢向久心里感觉很可惜,但一年的工钱银子已经拿到手,别的也就不多想了

    赵进出了酒坊没走远,后面苏大却追了上来,他翻腾完酒粮,浑身酒味,满头大汗,和刚见赵进那时候相比,这些rì子吃好睡好,做得又是本行,苏大的jīng气神已经完全不同

    追上赵进后,苏大先作揖行了个大礼,然后小声说道:“东家,这卢向久从前做那个酒坊差点做不下去,手上根本没什么把式,小的虽然只是个大工,却是在大酒坊里做的,从头到尾的手艺都熟,东家要想做出好酒,小的可以把从前那些伙计朋友的叫齐了,他们都有好手艺,没准还有好酒曲

    "

    苏大说得虽然热心,但话里意思谁都明白,这酒坊目前的管事是卢向久,他想自己做那个位置。

    赵进笑着拍拍苏大肩膀,他年纪比苏大小二十多岁,可这动作神态却像比苏大成熟许多,赵进笑着说道:“现在马上就要出酒了,你要用心做事。”

    听赵进这么说,苏大顿时有点惶恐,连忙躬身说道:“小的就是想给东家多找几个好用的伙计,没什么别的意思。"

    赵进脸上笑意更浓,手上力气加大了点说道:“多盯着点酒坊里的事情,有什么就跟我说,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听这话,苏大腰躬的更低,满脸都是谦卑谄媚的笑容

    赵进心里想的很清楚,自己在酒坊的时间不多,如果有人想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很难防备,这苏大对卢向久的位置不满,倒是个送上门来的耳目。

    和往常一样,天黑前结束了训练,赵进点了十个人的名字,由李五率领,安排他们吃了晚饭之后去自家那边报到。

    而赵进则和王兆靖、陈异他们一起,护送着自己母亲的大车回去。

    在马车上何翠花还在抱怨:“你们爷俩就是小心,还没我个女人胆子大,这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家里的活计都耽误了。

    和伙伴们在半路上道别的时候,赵进特意叮嘱他们小心,不过王家和陈家都是大户人家,家里护院壮丁不缺,不用担心太多。

    回到家中,一切安然无恙,和离开前没什么区别,何翠花更觉得赵进太小心,絮叨了两句,领着赵三婆娘去做饭了,赵进倒是格外小心,拿着长矛屋前屋后的检查了一遍,一切都很正常。

    赵振堂回来的时间和往常一样,晚饭时在饭桌上骂了两句,说现在闻香教的人鬼鬼祟祟的,今天根本没找到什么人,想要打个招呼都没处说去,找到昨rì那个传头,细问才知道,这传头已经成了普通教众,教中根本没什么人理会他。

    “那伙烧香的都和老鼠一样,怕官怕的跟什么似的,昨天那伙人没准不知道咱们家身份,知道了你在衙门做事,再知道小进的名头,恐怕早就躲起来了,你们爷俩倒好,比他们还胆小光天化rì,又是在城内地方,能出什么事。”何翠花絮叨着说道。

    赵进看了眼赵振堂,细想自己母亲的话还真是有些道理,明明是自己领着人把闻香教众打了一顿,结果自家却害怕小心起来。

    听到何翠花的话,赵振堂却沉下脸来,把手中的汤碗重重一放,闷声说道:“他们胆子小我这杀头的差事怎么来的你忘记了吗?”何翠花一愣,立刻沉默下来。赵进知道父亲赵振堂是在自己一两岁的时候成为徐州的刽子手,刽子手这个差事是世袭的,油水很足,而父亲赵振堂是徐州卫的百户,照理没什么机会轮到他来做,这些年偶尔提起,赵进也能听出来,那时能成为这刽子手是有些故事的。

    虽然好奇,可现在不是问的时机,赵进也只是笑着说道:“小心些总没错,货场那边正在整修,不如专门给爹娘你们修个宅院,就近照顾也方便。”

    “你小子倒是有孝心,不过你爹我还没那么孬种,他们不来便罢,要来了有他们好看!”赵振堂豪气的说道,何翠花也满脸笑容,赵进孝顺的心意让父母很是高兴。

    饭桌上闲聊之后,赵进也不那么紧张了,但戒备却不敢放下,等李五带着家丁到了,他给领进院子之后,仔细布置了一番,睡下的时候依旧穿着衣服,兵器不敢离手。

    这几天劳心劳力,练武也没有停下,赵进也是感觉到疲惫,即便穿着衣服并不舒服,但挨着枕头之后,还是很快睡着。

    赵进梦到了刮风,随即被猴子的尖叫惊醒,睁眼一看,窗户上的窗纸被映照的通红。

    “有人放火!”院子里有家丁大喊。

    “嚎什么,快去打水!”李五的反应当真不。

    赵进直接从炕上跳下,摸起门边的长矛就走出了屋子,一出屋门,看到父亲赵振堂也提着刀走出。

    “爹,你在屋里护着娘,外面前是我的人,我出去!”赵进快速说道。

    赵振堂一愣,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缓缓点头,只是说了一句:“你小心。”

    赵进拎着长矛快步出了房门,还能听到身后何翠花大声喊道:“小进小心点。”

    院子里家丁们的速度比赵进想的还要快,这些天的训练起了效果,他们的反应和配合都超出正常人的状态,那边赵三连上衣都没穿,惊慌失措的从厢房跑出来。

    着火的地方是柴垛,柴垛靠着墙,两个大火团正在上面烧着,李五用木棍把火团跳下来,身边的人马上用水浇灭,因为反应及时,柴垛起火的部分很少,几桶水上去就浇熄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疯子也是人

    “李五、张四、王大强,你们三个跟我出去,其他人在院子里盯着,小心灭火!”赵进大声喊道。

    被他点到名字的三个人立刻跟上,赵进过去拿下门闩,拽开门的瞬间向后退了几步,紧接着一个箭步跳了出去,深夜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左右都看不到人。

    “李五在身后,张四在右,大强在左,跟着我动,遇事出声示jǐng!”随着赵进命令,身后三人已经站好,这就是平rì里训练的成果。

    赵进没有快跑,而是大步向前,从右向左,把自家宅院外围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月亮的黑夜太过黑暗,放火的人即便没有跑远,只要找到暗处隐藏不动,也很难发现踪迹,倒是周围的邻居已经被赵家的声响惊醒,各家院子里已经有了动静。

    转了一圈什么都没有发现,赵进不想继续在外面耽误时间,领着人快步向回走,到了路口的时候,却听到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响,来的人不少!

    赵进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先回去,关门自保。”

    李五等人都有些紧张,但对赵进的命令还是下意识服从,四个人队形不乱,迅速退回,没曾想还没到院门,那脚步声更近了,赵进深吸一口气,端着长矛站定,黑暗中敌人未必发现自己,趁乱杀他几个!

    脚步声在路口处停住,这伙人却都打着灯笼,灯笼上写着个“王”字,借着灯火的映照,赵进却认出过来的人,这些人是王兆靖家里的护院和壮丁,为首的却是那个河叔。

    “前面是赵公子吗?”那河叔的声音在夜里格外响亮。

    招呼一声也是为了稳妥,不然夜里很容易乱斗厮杀,赵进答应一声,却没有放松戒备,王家的人怎么会这么晚来,天知道会不会有古怪。

    “我家公子晚上吩咐了,让我等注意些附近的动静,若是赵公子这边有事,火速过来支援。”那边好像知道赵进如何想,在那里扬声说道。“多谢贵府的相助,现在我家已经无事,还请各位先回,明rì赵某登门拜谢。”尽管赵进已经相信了对方的说辞,但依旧不肯大意,黑夜中有太多不确定的可能,万全为妙。

    王家的人也考虑到了这一点,问询几句,就回去了,王家距离赵家不远,夜里安静,真要再有什么事情,他们过来也方便的很。

    赵家门前的街道上重新恢复了安静,赵进缓缓退回院中

    院门前家丁们正在紧张等候,一看赵进回来,李五连忙说道:“老爷,院子里还有几根条石,拿来把门顶上吧!”

    赵进摇摇头沉声说道:“顶住门,难道墙上进不来,把门顶住,咱们反倒出不去了,你们按照我之前的吩咐,各自守住各自的位置,天亮后就没事了。”

    家丁们连忙答应,尽管大家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但因为打过几次,训练也足,遇到这样的事情非但没有害怕,脸上反倒有兴奋的神情,脑筋灵活些的更能想到,有了今夜的事情,自己在赵进心中的地位肯定不同。

    赵进走到门前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那里沉思起来,想的时间有些长,赵振堂都拎着刀走了出来。

    这边赵振堂还没开口,赵进先抬头说道:“经过刚才那一次,他们知道咱们有了防备,今晚不会再来了。”

    “这伙杂碎真是无法无天,我……”赵振堂咬牙怒喝道。

    话说半截,就被赵进打断,赵进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激动,甚至显得很淡然,他开口说道:“爹,您身为官差,虽说行事有很多方便,可也有更多的不方便,这事交给孩儿去办吧,一定不会有什么后患。”

    赵振堂看着赵进,目光有说不出的东西,在那里沉默了好久,才缓声说道:“你小心些,小兰他爹在,这些人还有个约束,现在这些人又成了疯子,你就算杀过人,可你没对上过疯子。”

    父亲对儿子的称呼原本是亲呢的“小进”现在却成了相对平等的“你”赵进夜里这一系列的反应,让家人真正认为他成熟了。

    这种态度不仅体现在称呼上,赵振堂说话也没了顾忌,很是直接。

    对父亲的提醒,赵进顿了下回答说道:“疯子也是人。"

    话的内容和淡然的语气让赵振堂又是一愣,赵振堂盯着赵进沉默一会,面sè复杂的摇摇头,这次说不出什么话了。

    赵进迈步向屋内走去,赵振堂下意识的问了句:“你去干什么?”

    “距离天亮还早,孩儿先去睡一会!”赵进头也不回的说道。

    听到这话,赵振堂又是愕然,等赵进进了屋子,他才摇头自言自语说道:“振兴,他这个样子你是教不出来的。”

    赵振堂回头看看院子里的商行家丁,尽管都是和自家儿子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又经历了半夜放火的突发急事,可每个人都很镇定,各个沉着的值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看到这一幕,赵振堂点了点头,转身也进了屋子,回到卧房的时候,何翠花已经穿好了衣服,看到自家男人回来,急忙问道:“小进怎么样?”

    刚才赵振堂说赵进领着人出去,被何翠花好一顿埋怨,赵振堂坐在炕沿回答说道:“那小子回去睡觉了。”

    何翠花点点头,猛然觉得不对,那边赵振堂也把自己的布鞋脱了,感慨说道:“真的出息了!”

    赵进知道要养足jīng神,可回去之后翻来覆去根本没有一点睡意,只是朦朦胧胧的躺在那里,窗纸稍一发白,比往常他早起晨跑的时候早很多,赵进就睁开了眼睛。

    出了这样的事,晚上谁也不会睡好,不过赵进没去打搅父母,提着长矛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门。

    院子里李五几个人正在小声说话,看到赵进出来连忙立正行礼,赵进压低声音说道:“昨夜你们辛苦了,每人今天加一百文的犒赏。”

    李五这些家丁各个双眼通红,满脸疲惫神sè,听到这“一百文”之后,jīng神都是一振,还没等他们说感谢的话,赵进就喊着昨晚一起出去的三个人,打开院门到了街道上。

    他领着那三个人,又把宅院周围仔细检查了一圈,却在柴垛所对那边的外墙上看到了点烟火燎烧的痕迹,这伙贼人应该是在墙外点着了火,然后扔了进来。

    除了这个之外,其他根本看不到什么痕迹,再说天已经亮了,这周围也没有什么异常。

    回到家中,赵进也没有去晨练,只是在院子里陪着父亲赵振堂大概检查了下,把几处靠近墙边的易燃物挪动到里面来。

    到了平时晨跑的钟点,王兆靖和陈异却直接找上了门,见到王兆靖,赵进郑重其事的抱拳行礼,开口感谢说道:“昨夜多亏王兄弟派人过来,有劳费心,在这里谢过了。”

    王兆靖笑着摆手,连连说道:“都是自己人,这么客气作甚。”

    赵进却知道的确要感谢,王兆靖的王友山正去往江南访友,王家实际上就是王兆靖做主,昨夜的事情好大人情。

    陈异看了看墙壁上被烧黑的痕迹,皱眉说道:“这伙人好大的胆子,你准备怎么办?”

    “他们怎么做的,我们就加倍奉还!”赵进冷声说道。

    陈异和王兆靖都是点了点头,赵进随即开口说道:“大异,回去和你父亲说,我家昨夜被人纵火,这个案子劳烦在衙门里备案,我爹这边也会去安排,如果需要银子,说出数目,商行那边支取。”

    那边陈异答应,王兆靖沉声问道:“赵兄,这伙人知道木家和你的关系,也知道叔父这边在衙门里做事,怎么还有胆子惹事?”

    “闻香教盘子太大,小兰她家也未必能面面俱到,这伙烧香的杂碎想拿我家立威,连我家这样的都敢来放火,城内还有谁敢得罪他们。”赵进咬牙说道。

    王兆靖和陈异点点头,赵进随即说道:“你们先回去,出门前和家里打声招呼,就说商行那边有事,今晚不能回去了。”

    十五岁的男丁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从军科举,被当做是成年人,徐安商行成立后,他们已经算有了自己的职业,住在商行那边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陈异和王兆靖对视一眼,王兆靖放低声音问道:“就和铜头那次……”

    没等对方说完,赵进就点点头。

    这两位伙伴一走,赵进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喊来李五说道:“领着弟兄们半路吃个早饭,吃完抓紧去找刘勇,让刘勇把陈二狗和杀猪李都叫到商行那边来,谁要是不来,小心我翻脸。”

    李五接过银子,领着家丁们快步出了门。

    赵振堂和何翠花也已经起来,赵三两口子已经站在院子里,看他们夫妇的神sè,搞不好一夜都没睡。

    看到赵进的父母出了房门,赵三夫妇连忙跪了下来,还没等他们说什么话,赵振堂不耐烦的说道:“快去做饭,我家既然管了你们,只要你们自己不作死赵家就会管到底!”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扫荡

    赵三夫妇千恩万谢的忙碌去了,何翠花眼圈有些发黑,上前抓着赵进的手说道:“小进,也没被烧坏了什么,这是小事,你可千万别冒失伤到自己。””孩子已经大了,你还以为喂nǎi那时候吗?”有过昨晚那件事,赵振堂早晨的脾气的确不算太好。

    被他这么一说,何翠花回头瞪了眼,却没有和往常一样喊回去,反倒擦起眼泪来,赵振堂摇摇头,走到赵进身边说道:“需要我做什么?”

    “爹你今天早点去衙门,说咱家昨夜被烧,要刑房那边立案,然后要派人缉拿,事情闹得越大越好,陈舁那边我也打过招呼,陈武叔父也会帮忙。”赵进早有定案,冷静回答

    赵振堂眉头一皱,脸sè不太好看的说道:“要张扬开吗?咱家的脸面怎么办?”

    身为捕快反而被人烧了宅院,传出去的确丢人,尤其是捕快也算城内人物,做事都要讲究个体面。

    “爹,咱家房子都被人夜里放火,不管咱们怎么折腾,知道的人都觉得有情可原,而且孩儿有白役差人的身份,只要立案经过官府,孩儿做事就是做公办案,有个名分。”赵进笑着解释了一句。

    看着父亲赵振堂点头,赵进脸上笑容转冷,森然说道:“请爹放心,几天之后,徐州城内谁也不敢冒犯咱们家了!’,

    在家简单吃了几口早饭,赵进急忙出门去往货场,半路上遇到了陈舁和王兆靖,他们两个人都拿了个小包袱,兵器背在身上,神sè颇为慎重,三个人一路快走,都没有说话。

    到货场之后,除了孙大雷和董冰峰之外,其他人都已经到齐,陈二狗和杀猪李各带着两个人诚惶诚恐的站在货场边缘。

    按照赵进的要求,在吃早饭之前,家丁们要在扩宽后的货场上列队跑三国,陈二狗和杀猪李想来看到了这个晨跑,前些rì子看到的乱糟糟一片,现在看到的整齐划一,这里面体现出的东西让他们震撼。

    能在江湖道上有自己的局面,脑子肯定是够用的,看到这一幕,他们两人更明白赵进手中到底握着什么样的力量。

    “吃完早饭后,训练场上休息,做好出动准备!”赵进大嘁下令,家丁们整齐回应,这声音吓得陈二狗和杀猪李身子一颤。

    “你们两个人自己进来。”赵进冷声说了句。

    他话里满是上位者的味道,但杀猪李和陈二狗没有丝毫不满,看到这百名家丁的训练,他们觉得赵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石满强、吉香和刘勇也已经知道了消息,三个人脸sè也都不好看。

    八个人刚进了屋,却听到外面有人喊道:“东家,有要紧事!”

    大家都一愣,赵进却听出是苏大的声音,连忙把人叫进来,一进屋子苏大就气喘吁吁的说道:“东家,昨晚有人去酒坊放火。”

    屋里众人都是惊动,连赵进的脸冇sè都有些变了,吉香连声问道:“酒坊烧到了什么,有没有烧到人?”

    那苏大这才喘匀了,擦擦汗说道:“事先安排了人巡夜,看到火头把人都叫起来了,酒坊那边不缺水,就是有几袋子高粱不能用了。”

    听到这个,大家都松了口气,然后齐齐转头看向赵进,赵进扫视屋中一圈,开口说道:“昨rì我家被贼人sāo扰,我领人将贼人驱赶,没想到这些无赖宵小含恨在心,居然在夜里去我家宅院和产业放火报复,大家说,是这么回事吗?”

    众人都是点头,赵进嘴角挂上一丝冷笑,继续说道:“这等纵火行凶的恶徒,身为衙门差役,自然不能放过,今天诸位就跟我上街缉拿!”

    大家仔细一想,都是明白过来,真要光天化rì去报复,肯定要顾忌官府和士绅们的感受,如果被有心人扣上罪名,反倒招惹麻烦,但有了这样的逻辑,大家去做什么就是理直气壮了。

    “官府那边我已经托人立案打好招呼,接下来就是抓人办案了,陈二狗,杀猪李,我要徐州城内闻香教众的住处,另外,你们两个各领三十人听我命令,一同行动!”

    赵进话都说到这份上,陈二狗和杀猪李也没什么推搪的余地,连忙答应下来。

    这两人刚要出门去查,赵进却把他们叫住,开口说道:“烧香信教的普通百姓就不必了,那些借着自己教众身份横行霸道的,靠着闻香教不服管教的,城南这边肯定有因为信了闻香教就自称局面的人物,把这些人的名字都给我。”

    赵进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对普通百姓做什么,肯定会激起民愤,但求来世、求jīng神寄托还有被骗入教的教众并不是全部,肯定有人为了好处才成为教众,这些人平时必定依仗闻香教的势力横行,收拾这些所谓的“教中败类”,非但不会激起民愤,反而会得民心。

    想的更远些,昨晚各处放火的人恐怕也在这些人里面,愚昧百姓谁有这个胆子。

    听到赵进的吩咐,陈二狗和杀猪李神sè变了变,明显积极不少,躬身领命匆忙出去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赵进笑了两声说道:“他们得罪不起闻香教,估计城南有几个打着闻香教的招牌不听招呼的,他们正好借这个机会洗掉对手。”

    这时,孙大雷和董冰峰一起进来,他们脸上都有关切的神sè,进屋就开口询问,显然在路上或者在外面知道了昨夜的事情。

    简单对答几句,赵进站起说道:“王兆靖和董冰峰留守,刘勇去打听消息,其他人随我一起,货场这边留十名家丁,酒坊那边留十名家丁,其余家丁随我动作,你们先准备吧!”

    说完这句,赵进招呼刘勇一声,两个人一起出了屋子,身后董冰峰挠挠头,有些不情愿的说道:“怎么又不带我。

    没人接这句话,王兆靖笑着说道:“赵兄越来越有名将风度了。”

    两个人走到院子里,赵进放低声音对刘勇说道:“找你放心的手下,把李阳住在那里打听清楚,然后盯住他的行踪,这件事不要让外人知道。”

    刘勇一愣,随即肃然点头,他毕竟做过铜头那件事,大概能猜到赵进要做什么。

    和刘勇在院门口分开,货场上难得休息的家丁们看到赵进出来,都是纷纷站起,赵进开口说道:“李五领十人去酒坊,王大强领十人留守,其余人跟我走。”

    家丁们轰然答应,赵进举起手,场面又是安静,赵进继续说道:“此次出动,一切听我命令,不得乱动,不得私拿财物,触犯者打二十棍,逐出商行,都明白了吗?”

    听赵进说得严重,家丁们都是肃然,齐齐答应。

    陈二狗和杀猪李离开后没有多少时间就领着人过来,两个人各自打听到了一些人名,半路上找个识字的人写了,汇总交给赵进。

    赵进大概看了眼名单,指着一个人说道:“放印子钱的付全,先去这家,你们带路!”

    听到这个人名,杀猪李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转头吆喝着手下动作,刚要迈步,就听赵进在身后说道:“你们借我的手打掉对手,这个无所谓,但如果有不是闻香教的,那有你们好看。”

    这话说出,陈二狗没什么反应,杀猪李却身子一颤,转头说道:“进爷,小的冇记错了个名字,苦水窝子的牛家兄弟不是烧香的。”

    果然想要蒙混,但在这个局面下也不是计较的时机,赵进伸手将人名划去,冷声又问道:“还有没有了,事后若被我查出来,.”

    “小的糊涂,真的没了。”杀猪李额头见汗,慌不迭的解释说道。

    赵进喝令了一声出发,百多号人开始行动,杀猪李本来想要跑到前面带着自己的人,可有了刚才的插曲,他一直跟在赵进身边陪着小心,赵进懒得理会,只是开口说道:“有我在后面,你手里人手也不少,城南居然还有扫不平的地方,外人听到都会耻笑。”

    “牛家兄弟八个,都在城外庄子给人扛活,有一把子力气,打起来害怕下面兄弟们折损太重,而且这牛家几个在苦水窝子说话管用,一吆喝出来一帮苦哈哈,麻烦的很。”杀猪李讪讪的解释说道。

    城南破败穷苦,这苦水窝子则是更加破败穷苦的地方,那边几口井出的都是苦水,大凡有点办法的人都不愿意住在那边。

    “那边穷的很,难不成也有生意?”赵进诧异问道。

    说到这里,杀猪李却更加讪然,吭哧着说道:“无非是地皮钱,,”

    赵进哼了声没有说话,所谓地皮钱就是保护费,每家每户都要交钱,不过主要是收商户摊贩们的,但城南本来有油水的地方就少,索xìng不分青红皂白了。

    城南穷苦,不过也有几个相对不错的地方,商铺生意比较多,赵进点名的这个付全就在所谓的栓马街上,开着一间不大的当铺,看着顾客进进出出的,生意应该不错。

第一百四十六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这条街上的人看着赵进他们浩浩荡荡的过来,都慌不迭的躲到路边,互相打听到底出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人发现跟在后面的赵进等人,赵进在城南可是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他的出现让众人更加惊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平时六十几个混混泼皮走在街上,虚张声势的喧哗谈笑,几条街外都能听得见,今天出发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可走了没多远,大家都觉得不对劲,回头看看,发现那些十五六岁的“商行家丁”们手持木棍列队整齐的行进。

    尽管不出声,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垩迫,再看看走在最后的那几个年轻人,想到这几个人的传闻,混混泼皮们都下意识的沉默下来。

    这样沉默的行进更让人觉得压垩迫,栓马街上的气氛变得紧张了很多。

    那付全的当铺和街上其他家的确不一样,其他店铺已经有上门板关门的了,他家只不过伙计出来张望一眼,根本没有别的反应。

    当然,等大队人马围在他家门前时候,当铺里的掌柜伙计才发现不好。

    陈二狗和杀猪李看看赵进,赵进点点头说道:“金银留下,其他不管。”

    得了命令,陈二狗和杀猪李两个人吆喝着发出命令:“冲进去,砸,狠狠的砸!”

    几十名泼皮发一声喊,都朝着当铺里面涌进去,开当铺的哪有什么良善人物,掌柜和朝奉慌忙闪躲,伙计们也抄起家什迎上来,但这样的争斗,谁人多,谁就能赢,不多时伙计们已经被打倒在地上,当铺被大砸特砸。

    赵进身边已经只有吉香一个人,家丁们也只有三十人。

    “你守在这里,不要让他们把当铺里面的东西都卷了,也不要把当铺里的人打坏了,我去后面。”赵进叮嘱一句,离开人群走向边上的小路,朝着当铺的后院走去。

    “砸的好!”

    “这付全是个喝血的臭虫……”

    “前街那家是被他活活逼死的……”

    走在路上,旁观者的议论传入耳中,赵进神sè不动,心里却有计较,这样的砸了也就砸了。

    穿过当铺边上的小路,来到了相邻的街道,这付全家和当铺前后贯通,另一边就是他家宅院。

    这付全家的宅院虽然不大,但在这南城地面上却是难得的齐整,院墙和大门都很崭新。

    陈异、石满强和孙大雷领着家丁堵在这付家门前,看到赵进过来,陈异上前说道:“里面还没有人出来过,门开了一下又急忙关上了。”

    进入栓马街之后,赵进直接兵分两路,把付家堵了个严实,现在前面有人砸,后面也没办法跑,完全的瓮中捉鳖。

    “大哥,要翻垩墙进去吗?”石满强搓手说道,好久没打架,他也是兴垩奋的很。

    赵进笑着摇摇头,开口说道:“拿朴刀的上前,把门砍开!”

    一声令下,鲁大领着人拿刀上前,朝着门板上砍去。

    门前地方不够,也就是五个人上前,五把朴刀轮流砍下,门板上木屑飞溅,当当声响个不停。

    付家的门板质地颇为不错,也很厚实,但架不住五把厚背朴刀不停的砍下,没多久就砍出一个窟窿来,然后门闩也被砍断,鲁大本来拎着刀就要冲进去,被同伴在后面拽了一把,才知道让赵进先行。

    今天出发前把那十几把朴刀也一并带上,能拿着刀的都是最早加入的十几个人,各个激动得很,没拿到的也是满脸羡慕。

    院子里也有四个人,手里拿着短刀和木棍,看到外面这般声势,早就吓破了胆子,一个干瘦的汉子咬牙喊道:“弥勒保佑,我家是烧香信佛的,你们乱来,不怕遭报应吗?”

    “我是赵进,谁是付全?”赵进根本没理会对方sè厉内荏的话,直接沉声问道。

    听到“赵进”这个名字,那干瘦汉子手一抖,短刀登时掉在地上,他身边那三个人脸sè都白了,东西没掉在地上,浑身却颤垩抖起来,都看向那干瘦汉子,不用说,这就是付全了。

    “有女眷把女眷赶出来,其余全砸了!”赵进抬手下令。

    身后的家丁们答应了声,直接冲进了院子,干瘦汉子身边的三个人看着几十人手持大刀长棍的冲进来,立刻丢了手上的兵器,直接跪在地上,那干瘦汉子付全却想弯腰去捡短刀。

    这付全手还没碰到,石满强手中的木棍重重打了下去,直接砸在背上,整个人都趴了下去。

    “昨晚谁去我家放的火,说的话,砸完打完就算,不说,进牢里脱一层皮!”赵进冷声说道。

    “进……进爷,我是闻香教的小传头,你这么干……”

    话半途中断,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赵进的矛尖已经把他的手掌刺穿,直接钉在地上。

    “我知道是你们闻香教干的,说出谁干的!”赵进手臂一顿,又是逼问道。

    他手上加力,那付全的手掌好像要开裂一般,又是惨叫一声,屋子里已经乱响成一片,家丁们已经开砸了。

    付全惊恐交集,咬牙说道:“进爷,我们闻香教上下教众百万……”

    赵进手上一拧,矛尖在付全手掌伤口转动,疼痛钻心,付全又是嘶声大喊起来。

    当铺不大,陈二狗和杀猪李领来的人很快就是砸了个干净,该卷的东西也卷了一堆,直接把联通店铺和家宅的门也打开,有人刚在这边露头,就被赵进的家丁们赶了回去。

    那边杀猪李和陈二狗急忙绕过来,却看到赵进正在问话,看着付全手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这两人都打了个寒战。

    虽然感同身受,不过杀猪李脸上还是露垩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那边付全抬头看到杀猪李,立刻流露垩出怨毒的表情。

    赵进却把长矛一抽,笑着说道:“从头到尾你只是说你们烧香的有多少人,势力有多么大,却从没说自己不知道?看来是硬气不说啊!”

    付全听到这个顿时浑身一振,赵进懒得多说了,挥挥手说道:“捆起来丢大车上,去衙门里吃点苦头再说。”

    家丁们答应了声,用早就预备好的绳子把人捆了个结实。

    那边鲁大领着两个人带来一包东西,上面有银锭铜钱,甚至还有金锞子,百十两银子总是有的,赵进点点头说道:“打个包袱收好。”

    鲁大在赵进手下的家丁中资格最老,训练最为认真,论起勇猛来也是一等一的,但现在李五和其他人都有独自带队做事的机会,鲁大却始终没有。

    因为赵进觉得鲁大头脑简单,冲劲够了,却不够灵活,独自在外猛冲猛打很容易闯祸,随时盯着才能放心,今天这样的场合,其他人保不齐会小偷小摸,捞点油水,但鲁大不会,而且他还会盯着别人。

    后面的宅院很快搜刮完毕,前面那当铺还是乱糟糟的,甚至还有人为了争抢东西厮打起来。

    看到这样的场面,杀猪李和陈二狗都觉得脸上没面子,急忙过去维持,在这边都能听到他们的大声喝骂,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

    趁着那边维持,陈异低声问道:“这么乱砸一通是不是不太妥当,咱们直接抓人不行吗?我看这付全应该知道什么,咱们再用用力,他没准就招了。”

    “昨天有人放火烧了我家,也就是意图谋害公差,有这个大义的名份在,更何况咱们找的是声名狼藉的恶棍,不管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人说咱们不对。”赵进笑着说道。

    看陈异脸上仍有不理解,赵进耐心的说道:“抓一个人,逼问出同伙,也就那么几个人受罪受罚,徐州城内闻香教众不会觉得害怕,只会觉得怨恨,咱们这次要把该打不该打的都收拾一顿,让他们知道,得罪咱们人人都要倒霉,这样才会让他们害怕。”

    那边陈二狗把前面当铺搜检的金银铜钱拿了过来,赵进也懒得看,让他们打了个包袱给鲁大那边,陈二狗和杀猪李的手下必然自己吞了不少,现在也没必要去计较。

    一起走出了门,赵进拿出名单大概一看,开口说道:“下一个去王德宏家。”

    前面立刻有人带路,大队朝着那王德宏家而去,赵进边走边对陈异说道:“家丁们不能每天都在练,也要有实战的机会,这样光明正大的机会太难得了,还有一点,这次把咱们兄弟的威风打出去,咱们这些人都是本份角sè,不会寻衅滋事,即便前头有杀人立下的威风,时间一久别人也都忘了,这次正好立威。”

    陈异听得直摇头,有些不解的说道:“赵进你的心思和我爹他们怎么一样,想的也太周到了。”

    赵进笑笑没有回答,城南闲人多,砸过付全家之后,已经有不少人围过来看热闹,看着赵进领着大队人马没有回转的意思,这些闲人又都跟了上来。

    “大哥,要不要把人赶走?”吉香低声询问说道,赵进摇摇头,开口说道:“你去找几个伶俐的,把我家昨夜被人放火的事情传开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第一百四十七章 小攻坚

    吉香一愣,立刻点头领命,自己走入了人群中,在赵进的伙伴中,吉香做事最为灵活机变,和孙大雷相比,吉香出身市井,更懂得很多门道,能做很多事。

    围观的人中,有的知道付全的恶行,觉得赵进打砸大快人心,也有人不清楚,觉得赵进做事未免太过霸道,而赵进家昨夜被人放火的事情,城南这边根本没什么人知道。

    等吉香的消息一传开,大家立刻觉得赵进此举理所应当,家里被烧,谁都忍不下去。

    不仅仅是围观的闲人们这么想,徐州衙门上上下下现在也都这么想。

    一大清早,赵振堂就来到了衙门,和总捕头陈武一同去了刑房报案,既然是衙门自家人的事情,刑房的书办文吏自然用心,立刻写出公文交给了负责刑名的推官。

    衙门里瞒不住事情,很快赵家半夜被人放火的消息就传遍各处,有不少人过来慰问,可也有不少人幸灾乐祸,赵家这段rì子风头太盛,立刻就有人说活该。

    和赵进预料的一样,他领着人在城内上门打砸,必然会有人把消息报到衙门里去,很多士人和地方上的士绅都看不惯这等“横暴”之举。

    知州大人或许不管百姓们怎么想,但地方士绅们的反应他却很在意,因为这些士子乡绅往往身后都有这样那样的官场关系,对他的风评好坏,会影响今后的仕途。

    赵进在城南打完第六家的时候,知州童怀祖就知道了消息。

    是一名在知州任上致仕的老举人派家仆传信过来,童怀祖从王师爷那边听说之后,当即勃然大怒。

    “胡闹,无法无天,当徐州城内没有王法了吗?”童知州重重拍了桌子。

    童怀祖脸sè十分yīn沉,拍完桌子就说道:“不过是一个百户之子,居然就这样横行霸道,鱼肉乡里,本官牧民一方,怎么能容许这等恶棍,立刻抓起来,重重责罚!”

    按规矩应该是王师爷过去传信,不过王师爷干咳了声提醒说道:“东主,那赵捕快那里?”

    “本官连他的百户身份都不在乎,何况其他,快去抓人,不要被城中乡老看了本官的笑话。”童怀祖没有丝毫留情面的意思。

    王师爷还是不动,反而压低声音说道:“东主难道没听说,赵捕快昨夜家里被贼人放火,今早就去刑房报了案,他儿子也有白役身份,在城内这些作为应该是为了捉拿犯人?"

    “什么?赵捕快家被人放火?”童知州一愣,王师爷连连点头。

    童知州顿时沉吟起来,毫无理由的胡作非为是一回事,眼下这种情况是另一回事。

    官府上下都有个维护体面的意识,自家倾轧互斗可以,却不准外人触犯官威。如果有这样的情况,大家肯定会一致对外。

    童知州做了这么多年官,这里面的门道很清楚,自家如果真为了乡绅的话处置赵家父子,恐怕衙门上下都会对他有怨言,这官自然当不顺畅,反过来讲,士绅们如果知道赵家小子作为的原因,恐怕也不会多说。

    沉吟片刻,童知州缓缓开口说道:“本官却不知道有这件事,赵家可有人受伤,可曾损失财物,王先生你代本官过去慰问一下,同时带个口信给周大人和刑房,让他们严查。”

    王师爷连忙点头,口称“大人英明”转身出门去办理了,脑子里却想着,上个月十两银子常例到手,rì子又舒坦了些。

    这边传话过来并没有让衙门大举行动,这只是表明知州大人的态度,认可赵家的报复,反正外面赵进已经开始动手。

    王师爷传话过来,外面也有消息传进,赵进已经砸到了第十一家,衙门内部那些幸灾乐祸的也都不出声了,各个有些胆寒,心想赵家这小子做事当真霸道。

    前面十家放高利贷、开土娼窝子,收购贼赃的都有,按照陈二狗和杀猪李提供的消息,这些人加入闻香教的时间也没多久,几个月而已,赵进心里大概盘算,发现这些人都在木先生死后加入的。

    实际上这些恶徒原来就是程铜头、杀猪李、严黑脸之流的手下,一直有野心想要自立,加入闻香教之后,的确没人敢动他们了,所以自成一个小局面,赵进在城内打响名号的时候,他们都懒得理会,觉得闻香教可以庇护。

    但这些人局面小手下也少,赵进打了第一家之后,其余的,直接被杀猪李和陈二狗的手下打掉。

    赵进不会逼供,可这些人也没经历拷打,问几句就能发现不对的地方,一并捆起来丢到车上,大家心里明白,经过这一次,赵进就会牢牢的控制整个城南,再也没有人敢于反抗。

    砸到第十一家的时候,情况和前面有些不同了,这家距离黑虎庙也就三条街,而且并不是什么赌场、jì院、贼窝之类的腌脱地方,而是一家大的商铺,是一家卖杂货的。

    进宝杂货,名字没什么出奇,招财进宝本就是商家习惯用的名号,但店铺前面的声势不小足足七十多个青壮汉子,拿着刀棍家什对着外面。

    “一家店铺,居然有这么大的场面,尤振荣这号人物,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赵进好奇的问道,这次来城南扫荡,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原本以为把几个江湖头领打的打、压得压,这块已经完全拿在手里,没想到还有这么多不服管的,而眼前这个进宝杂货,自己从前没有注意到,可看这个声势场面,恐怕也有和陈二狗他们分庭抗礼的实力。

    听到赵进发问,陈二狗和杀猪李互相看了眼,都有点尴尬,赵进眉头顿时皱起,心想难不成又是夹带在名单里的私货。

    看到赵进脸sè不好,陈二狗连忙解释说道:“进爷,这尤振荣的确是闻香教众,不过他眼里从没小的们,也有不少人跟着他不服管,小的们早就想铲平了他,可打不过。”

    边上杀猪李也干笑着接口说道:“进爷,这尤振荣吃的是盐上生意,和城外那些人物来往密切,从来不把城内放在眼里的,这家进宝杂货,就是城南卖盐的店。”

    赵进顿时明白了,大明食盐专卖,严查私盐,所以贩运私盐就有大利,大批私盐过来需要分销贩卖,城外村子有分盐的窝点,城内则是靠着几家大的杂货店,官盐私盐混起来卖。

    这样的店铺往往和盐枭勾连,更有官府的背景,自己手里还要有人镇得住场面,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陈二狗和杀猪李的局面,在这位面前的确是小打小闹了。

    赵进摇头笑了笑,开口说道:“真不知道城内还有这样的英雄。”

    陈二狗和杀猪李的脸sè一僵,心想赵进如果要撤,接下来这尤振荣要报复还真是抵挡不住,没想到赵进笑着一摆手说道:“让你们的先冲!”

    杀猪李和陈二狗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吆喝下令,他们带来的这几十名手下威风了一上午,每个人腰包里多少都剩了些财物,各个兴高采烈。

    但来到这进宝杂货的门前,看着对面严阵以待的几十名汉子,他们就有些畏缩了,跟着出来混是为了活的自在吃好喝好,可不是拼命去见真章。

    可眼下这个局面,容不得他们后退,身后那些肃立的年轻家丁给他们带来的压力更大。

    这一路上打过来,他们可是见识到了后面这些年轻人的本事,前面有几家抵抗的很厉害,直接把这些泼皮们打退,本以为奈何不得,没曾想赵进的家丁们列队一冲,直接打垮。

    更不要说几次打砸的兴起,有人居然要占女眷的便宜,更有人想要白rì放火,这些举动都被赵进的家丁们毫不留情的镇压下去,打的他们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前面是狼,还有一拼之力,后面是虎,那是要吃人的,陈二狗和杀猪李的手下们稍作迟疑,前面几个好勇斗狠的发一声喊,举起手中的家什冲了上去。

    进宝杂货门前的那些汉子也不含糊,也是呐喊着迎上,双方碰撞,叫骂声、痛叫声响成一片。

    “让咱们的人列横队,十二人横排,五人竖列,其余人后备,前面的人如果逃回来,不用留手,直接打回去。”赵进开口下令。

    吉香和石满强还有孙大雷立刻跑下去安排,孙大雷边走边念叨说道:“怎么算的怎么快,我们家账房也就这样子。"

    家丁们排列成纵队横队,横竖每一列每一排该多少人,这个需要一定的心算能力,赵进每次都能很快得出结果,这让身边的伙伴们颇为惊讶,觉得能者无所谓不能。

    这等事赵进觉得微不足道,不过却回忆起当年病床上朋友所谈到的知识,欧洲的步兵团的军官和士官手里都有一本册子,上面写着各种数字组合,为得就是应对不同人数不同阵型的情况,该怎么列队。

    战场上瞬息万变,不能耽误任何时间,一定要最快的做出反应,让士兵们排列出方队。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关键是勇气

    而且这个数字在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因为不断会有死伤出现,必须随时做出反应,战场不会给军官和士官计算的时间,所以给每个人配备随时可查的册子,这个需求大大促进了欧洲实用数学的发展,这个赵进记得也很清楚。

    百余人的排列组合,对赵进来说不难,对他的伙伴们来说,其实也很容易,但真正的战场上,瑞士方阵足有几百人,西班牙大方阵则是一千多人,这个数目的心算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几十天的训练就在这一刻体现了结果,尽管转换间还有些混乱,但家丁们很快变为横队。

    赵进对这个转换不太满意,不过家丁们的这个阵型变换却让前面打成一团的人们安静了下,不少人都诧异的看过来,然后才继续开打,周围所有人都被这肃然的阵型震撼了。

    之所以让家丁们这么做,是因为赵进觉得自己这方的混混泼皮打不过对方。

    这进宝杂货门前的青壮汉子明显有一股剽悍气质,手中拿着的扁担木棍居多,然后略微有些阵型。

    一看就知道平常打斗不少,而且经验丰富,手里拿着长兵器,懂得配合,而自己这方的混混泼皮,手里的刀斧看着骇人实际上却够不到敌人,他们这些人欺负良善百姓的时候虚张声势,真要打起来却缩手缩脚,唯恐真的出人命惹上官司,这样的打法当然不可能打赢。

    果然不出赵进所料,双方经过刚才的错愕之后,很快分出了胜负,尤振荣的手下棍棒或抽或刺,这边的人根本冲不到跟前,少数几个悍勇想要低头进去,跑到前面却落了单,被棍棒直接打到在前面,看到能打的这个下场,后面的人更害怕不敢上前,彼此推挤,气得陈二狗和杀猪李在那里大骂,却没有丝毫的用处。

    进宝杂货店铺里面有人发令,门前那些青壮猛地向前冲过来,赵进这方的泼皮混混立刻溃散,有很多人慌不择路的向后就跑。

    他们的后面是早有准备赵进家丁,因为提前有过命令,家丁们毫不留情的拿着长棍刺过去,顿时痛叫一片。

    赵进这方的混混泼皮等于被前后夹攻,压根支撑不住,很快就散了个干净,对方和赵进的家丁隔着二十步左右的距离。

    “冲过去,打散他们!”赵进大声下令。

    家丁们彼此看看,先稍微稳固了下队形,然后按照平时训练的教授,平握长棍,大踏步的向前冲去。

    尽管赵进家丁的动作慢了一拍,可这整齐划一的声势却镇住了场中所有人,进宝杂货的那些青壮看着面前好似整体的队伍,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是好。

    “拿东西砸他们!”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进宝杂货的那些人有的低头捡土石,有的则是直接把手里的棍棒刀斧丢了过来。

    土块石头还好,那些柴刀斧头之类的就吓人得多,家丁们本来整齐的队形立刻乱了,很多人顾不得队列,慌忙闪避那些落下的刀斧。

    刀斧看着吓人,大家也小心躲避,可那土块石头躲避起来就不容易了,有两人闪避不及,被打中面门,鲜血顿时流淌下来,队伍已经维持不住,看着要乱了,更有不少家丁东张西望,随时准备逃跑。

    而对面的那些青壮士气大振,一边哄笑,一边要冲过来。

    “不要乱,跟着我向前冲!”突然一声大喊爆出,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混乱不知所措的家丁们发现赵进站在了他们前面。

    “跟我冲!”赵进又大声喊了一嗓子,不断的用手中长矛拨打丢过来的东西。

    刀斧和棍棒用长矛拨开很容易,无非眼疾手快而已,那些土块和石头却不容易打开,赵进多年练武能做到的就是摆头闪避,不让打到脸上,即便这样,身上也被打中几次。

    赵进穿着布衣,当然感觉到疼痛,但依旧坚定无比的向前迈步,陈升、石满强、吉香、孙大雷也都快步赶过来,站在赵进的身旁。

    “不要跑,跟着我冲上去!”赵进又是大声喊道。

    “老爷们都不怕,咱们怕个鸟!”鲁大扯着嗓子喊道,家丁们未必有鲁大这样的勇气,但看着赵进他们站在他们身前,挡着那边丢来的土块石头,各个也觉得热血上涌。

    刀斧和木棍头两拨就扔出来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在捡着地上的土石乱丢。

    赵进胸口中了一块石头,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他忍痛回头看了眼,队伍不复整齐,但没有人逃散。

    “杀!”赵进大喊一句,举着长矛冲了过去,他身边和身后的人都齐声呐喊“杀!”,一起跟着冲上。

    在这一声“杀”喊出来的时候,进宝杂货的人都是一颤,他们不少人手里家什都丢了出去,现在空着手,看到对方气势汹汹的冲过来,已经不知道怎么抵抗了。

    反应快的扭头就跑,大部分人还觉得占上风,傻傻去低头捡土块石头,可现在连地面都被捡的差不多干净了,短短距离,赵进领着人已经冲到了跟前!

    和赵进正对那位刚低头捡起一块石头,抬头发现赵进已经到跟前,更可怕的是那明晃晃的矛尖,那里还顾得上打,惨叫了声,手中的石头掉在地上,人也直接瘫坐。

    赵进矛尖扬起,抬脚把人踹翻,继续向前冲去,陈升等人的情况也差不多,看着他们手持兵刃冲过来,进宝杂货门前的那些人立刻没了斗志,有的人直接趴在地上,后面的人急忙四散。

    眼看都要冲到门前,赵进除了踩到几个人之外,居然没有打到一个,其他人的情况也差不多。

    本来大家是在械斗,棍棒刀斧乱挥乱打,最多也就是个头破血流,赵进率领众人怒吼着冲上,却让人感觉到他们要杀人,谁还敢拦在面前。

    进宝杂货的大门敞开,门内站着六七个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

    这六个人却不是杂货店掌柜伙计的装束,为首的一个胖大汉子身穿员外袍,但很不讲究的敞着,其余几个拿着罗汉刀、绣chūn刀之类的兵器,看着很是剽悍。

    此时门前局势却又有变化,赵进这边的泼皮混混们,看到进宝杂货的人被打散,他们却来了jīng神,重新呐喊着去追打,进宝杂货的人直接打的四散奔逃。

    门内那胖大汉子还没说话,他右手边一个拿着朴刀的大汉愤愤的站了出来,扯着嗓子喊道:“仗着人多算什么本事,有能耐和爷爷单来!”

    他话音刚落,赵进一抖长矛,大踏步冲了进来,吓得胖大汉子和身边人慌忙闪避。

    不过赵进没有理会别人,只是朝那个发话的汉子冲去,那大汉慌不迭的举刀去架,赵进手中长矛向后一收,直接避开格挡,配合步伐猛地刺了过去。

    这大汉胸口空门大开,连后退都来不及了,眼看就要被刺穿,赵进双臂一摆,直接用长矛挑飞了对方手中的朴刀,错步抬矛,狠狠抽下,直接把这个大汉打的跪在地上,冷声说道:“单来你也不是对手!”

    店铺里的几个人都被赵进震撼住了,刚才那可是真正的单对单,可自家人完全不是赵进的对手,更不要提赵进那凶悍的气势,方才那瞬间大家都以为那个大汉要被刺穿了。

    外面渐渐安静,店铺内的气氛有些凝滞,掌柜伙计早就躲在了柜台后面,那胖大汉子和身边同伴则一时不知所措。

    赵进刚要说话,却听到迎面风声响动,一个小板凳丢了过来,还有一个带着哭腔的童音响起:坏蛋,离我爹远点!“

    只见刀光一闪,那两指厚木板做的板凳在半空中被一刀两断,陈升手持长刀迈步走到赵进身旁。

    看到这一刀,那胖大汉子身边的刀客们脸sè都是惨白,他们用刀,当然知道陈升这一刀的不凡,现在他们都清楚一件事,对方的确人多,但不是靠着人多,就只面前这两个,恐怕就能杀个几进几出。

    此刻,那胖大汉子却顾不上赵进这边,扭头冲着小板凳丢来的方向大吼道:“混账犊子,快给老子滚回去!”

    柜台出口那边有孩子“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可赵进的伙伴们次第走入店中,一时间没人敢动,也没有人去管那个孩子。

    这胖大汉子此刻脸sè彻底白了,看看赵进手里长矛,再看看陈升手中长刀,脸突然颤了起来。

    “还不把孩子抱回去,都傻了吗?”这话却是赵进说的。

    他这么一喊,柜台后面有人探头探脑的起来,向外瞧了眼,连忙去出口处抱起一个孩子来,这男孩看起来仈jiǔ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边哭边对赵进挥拳头。

    赵进对陈升笑着说道:“年纪不大,倒是有胆量,我这个岁数早就吓瘫了。”

    陈升和身边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那胖大汉子看到自己孩子被抱回内宅,再看看赵进这个态度,脸sè变了变,却朝着腰里伸手,陈升一直在笑,眼睛却已经眯起来,肩膀微微动作,只要这胖大汉子有异动,他可以立刻出刀斩下。

第一百四十九章 赵公子

    那胖大汉子从怀里拿出一把两尺长匕,直接丢在地上,然后闷声说道:“都把家什放地上。”

    他身边的人倒也听话,都把身上的兵器拿出来丢下,那胖大汉子双手抱拳,作了个大揖,低头说道:“进爷,老尤服了,要怎么处置俺,请进爷吩咐。”今后你这个铺子的进项,拿两成出来给我,领着你的人在杂货铺子外面给我施礼作揖,告诉我昨夜是谁放的火?”赵进开门见山的提出三个要求。

    那胖大汉子既然自称老尤,就是那尤振荣了,他抬头看看赵进,重重点头说道:“进爷仗义,明rì就把月例给进爷送去,请进爷先走,老尤这就领着兄弟们给进爷施礼。”

    赵进看了他一眼,领着人走出了铺子,外面家丁们不少头破血流,其余的也都是灰头土脸,但却各个挺胸抬头的站在那边,自动自觉的对齐列队。

    杀猪李和陈二狗手下的泼皮们去而复返打跑了尤振荣的手下,但此刻却不敢耀武扬威,只是远远敬畏的看着赵进的家丁们,杀猪李和陈二狗已经走到了前面来,不住的朝着店铺里面张望。

    周围有压抑的嗡嗡声,那是围观的闲人们在那里小声议论,这群殴跌宕起伏,让他们看得目不暇接,很多光是对赵进有所耳闻的人都亲眼见到了实战,知道赵进为什么与众不同,看着场中肃立的赵进家丁们,他们甚至不敢高声谈笑,只在那里压低了声音说话。

    正在这时候,看着赵进从那店铺里走出,然后那尤振荣领着一帮人也是低头走出,议论声稍微大了些,在这片混的人都知道尤振荣这号人物,知道这位爷是城外一号人物,和盐路上有关系的豪强。

    闲人们彼此说着来历,杀猪李还好,陈二狗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他从前根本没有和尤振荣面对面的资格,总是觉得畏缩。

    只看到那尤振荣突然躬身施礼,深深作揖,态度谦卑得很,他身后那一于人,从护卫他的汉子道店里的掌柜紫洪磊,都是齐齐躬身作揖见礼,满场瞬时安静下来,江湖人讲究个面子,人前低头可是好大一件事,这尤振荣对赵进这个态度,看来是彻底服了。

    尤振荣作揖之后,直接上前两步说道:“进爷,昨rì小传头李阳找城内各个传头,说弥勒座下已经沉闷太久,如果拿你赵家立威,肯定能声势大振,大家看到赵家的例子,就再也不敢对教众不敬了。”

    赵进冷笑了声,果然不出所料,这闻香教不想再走木先生那样的低调路线,而是要大张旗鼓,只不过他们找错了人。

    尤振荣和赵进离的近,声音压得低,又是躬身低头,别人还以为他在请示

    “我没给他们人,说你们失心疯了对公差下手,不过城内这边有两个小传头很心动,出了人手给他。”尤振荣说的很详细,说完这个,尤振荣自己摇头苦笑说道:“看起来,他们真的失心疯了。”

    “把那两个人的名字给我?”赵进冷声说道,尤振荣略一犹豫,低声说了两个名字。

    一听这两个名字,赵进笑了,这两个人都已经被抓住,正丢在大车上,尤振荣不知道赵进为什么笑,在那里迟疑了下,忍不住问道:“进爷,您不怀疑这事是老尤做的吗?”

    “没打之前,你洗不脱嫌疑,开打之后,看你场面做派,就知道你不会做这样小家子气的事情,要是你做,赵某死活不好说,房子应该被烧光了。”赵进开口说道。

    尤振荣抬了下头,双手一拍,语气略微激昂了些,开口说道:“进爷说得是,城内这帮传头苦rì子过久了,从前木会主在的时候总是约束压着,不去捞钱不说,大户教众捐纳的香火也拿去周济穷人,现在他一走,大家都急不可耐了,整rì里想着立威收钱”

    “现任会主是谁?”赵进开口问道,尤振荣摇摇头。

    摇头之后,尤振荣看着赵进神sè不对,连忙解释说道:“我真的不知道,新任会主据说已经来了,可大家谁也没有看到他本人,这会主只是派出自己的使者传信下令,据说烧香的时候也蒙着脸。”

    说到这里,尤振荣于笑两声说道:“老尤我入教,就是为了图个方便,我这营生和河上的人打交道太多,河上船上全是信教的烧香什么的,我一般都不去的”

    “你若rì后还想在徐州,就不要对我撒谎,今rì我信你了”赵进点点头,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尤振荣没想到赵进走的也这么干脆,站在那里愣了愣,却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赵进转身来到了家丁们面前,看到他出现,家丁们都挺直胸膛,这瞬时间的肃然让这进宝杂货周围都跟着安静下来。

    “今天你们做的很不好,如果你们能保持队伍的整齐,能够坚定的向前冲,这里没人能挡得住你们”赵进大声说道。

    大家都以为赵进要夸赞,却没想到赵进是批评,不过听了他的话,家丁们的脸上都没有失望泄气的神sè,而是站得更直,因为经历过刚才的战斗,他们的确感受到了平时训练的价值,只要坚持不动摇,那就会战无不胜

    “下午放假,有伤治伤,晚上白面烙饼,白菜炖排骨,管够吃。”赵进又补充说道。

    家丁们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前面是批评,后面则是犒赏,大家都感觉受到了肯定。

    赵进转身对尤振荣点点头,招呼着家丁们一同回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留下满地狼藉,也有不少被打伤的尤振荣手下在那里喊疼痛叫,却没人敢对赵进他们表达什么异议。

    进宝杂货的伙计们出来救治伤者,尤振荣和几个伙伴站在店门前看着呆,赵进的家丁们即便有伤,即便满身尘土,队形依旧整齐,散出一股森然之

    “城内居然出了这样的人物”有人喃喃说道。

    这时一个婆子领着尤振荣的儿子出来了,这小家伙胖乎乎的,和尤振荣长得很像,边走边哭,在那里说道:“我要帮我爹。”

    他这么一出来,大家都在笑,气氛也轻松不少,尤振荣低头捏捏自己破涕为笑的儿子,打趣说道:“倒是没白养你,你还真有孝心。”

    逗弄两下,尤振荣想起什么,站直了看赵进队伍的背影,在那里若有所思

    赵进领着家丁走在前面,陈二狗和杀猪李领着泼皮混混们走在后面,中间则是那辆装人的大车,上面捆着七个鼻青脸肿的角sè。

    出城南的时候,赵进让陈二狗和杀猪李回去,这两个人不敢怠慢,却把这打砸一路搜罗出的银钱都拿出来,请赵进分配。

    城南穷苦,这些人已经算有点身家的,一共才搜出来不到四百两,这还是两家放高利贷的正好存着银子,赵进看了看,直接划出一半说道:“今天来的人,受伤的治伤,没受伤的犒赏。”

    然后又划出四分之一说道:“这是你们两个人的辛苦钱。”

    这一路上看到赵进的厉害,杀猪李和陈二狗那还有胆量要钱,连忙推辞,口称不敢,赵进说得很简单:“我从不亏待给我做事的人,剩下这些你们给我兑换成新钱,晚上送到商行去。”

    两人慌忙答应,在那里弯腰作揖,跟着他们的那些泼皮混混也都照做,大家不约而同的弯腰弓身好久,等赵进走远了大家才敢抬起头,想想上午赵进这横扫城南的威风,人人心惊战栗。

    赵进率领的队伍在半路上又分开一次,赵进让石满强和孙大雷带着家丁们回去休息,他留下鲁大等十个人,护送马车去往衙门。

    城内消息流传的很快,何况是赵进这种把城南横扫的大事,就连赵进领人打垮了尤振荣那伙的事迹现在都已经传开了。

    等到知州衙门之后,公门中的各sè人等都过来热情的打招呼,六房的吏目文书,捕快公差,白役公人,各个笑着客气,他们对待赵进的态度已经不像是个长辈对晚辈,而是带着点巴结的平辈论交,至于那些资格浅的白身公差,已经直接称呼“进哥”或“赵公子”。

    在这里赵进很知道分寸,只是笑着客气,没有丝毫的张狂样子,当有人问起大车上的人,他很直接的回答说道:“这是上午在城南抓到的嫌犯,和给我家放火的人有牵连。”

    这案子衙门上下都已经知道,不管心里如何想,这时候都要做出个义愤填膺的姿态,不过很多人到这时候才想起来赵进的白役差人身份。

    犯人送进捕房的时候,是赵振堂领人过来,赵进凑过去低声说了两个人的名字,然后叮嘱说道:“爹,这两个人和纵火案子有牵连,可以专门下点功夫,一定要让他们招供。”

    赵振堂沉着脸点点头,赵进又低声叮嘱说道:“口供上只说纵火,不要提什么闻香教。”

第一百五十章 热闹聚会

    听到这话,赵振堂忍不住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点头说道:“难得你想的这么稳妥。”

    想想上次拐子们的下场,这几位被抓来的人会在里面遭遇到什么可想而知,赵进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同情,如果昨晚自己没有防备,火势大起来,自家这几口人的下场怎么样,赵进想想都觉得后怕。

    从衙门离开后,赵进领着身边的人一起吃了午饭,然后没有回货场,而是先回了家,家里安然无事,母亲何翠花和赵进抱怨了半天,说这么多人呆在家里处处不自在,赵进也只能笑着安慰了几句。

    等回到货场的时候已经下午,货场这边乱成一团,两个跌打郎中正在那里为家丁们看病,没有什么要紧的伤害,石头土块砸中头破血流,却是皮外轻伤,擦干净就没事了,几个有淤血的则要擦药酒。

    进屋之后,王兆靖仍在看书,不时的抬头吟哦几句,看到赵进回来,王兆靖放下书本笑着说道:“今天之后,城南只有赵兄一人了。”

    王兆靖比别人看得要明白很多,赵进也不明说,只是微笑转开话题:“这次收获最大的是家丁们,平rì里训练不停,却不知道外面天高地厚,今天和那个盐贩子的人马打了一场,总算知道自己练的有用,也知道光练不行。”

    “能者无所不能,赵兄居然连官腔都打的这么好。”王兆靖笑着说了句,然后压低声音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不急,等小勇回来。”赵进含笑回答。

    谁也没想到天快黑的时候刘勇才回到货场这边,算算时间,徐州城的城门都已经关闭了。

    平常这个时候伙伴们都要回家吃饭了,陈宏收了银子之后早早回家了,董冰峰和孙大雷想要告辞,可看到陈异和王兆靖都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们两个人也决定留下。

    屋子里只有他们八个人在,刘勇在角落里喝水擦汗,他神sè很疲惫,看起来跑了一天的样子,孙大雷笑嘻嘻的说道:“各位兄弟,我就是一个人在家吃饭,既然大家都不走,我也留下吧!”

    董冰峰接话说道:“我爹总说我不知道交人,整天一个人来来去去的,要多和兄弟们在一起才好,我骑马回家报个消息,然后就回来。”

    吉香和石满强都很高兴,大家虽然相处这么久,但一起吃饭的时候却不多,年轻人喜欢热闹,喜欢相聚,吉香笑着站起来说道:“冰峰先回去说一声,我去让我爹多准备几个菜。”

    “大香你先关上门,看看有没有人在外面。”赵进开口说道。

    吉香一愣,连忙出门看了眼,然后关上了门,赵进点点头,直接问刘勇说道:“小勇,说说你那边的事情。”

    刘勇诧异的看了看石满强、吉香还有孙大雷、董冰峰,看到赵进点头示意,他才准备说话。

    还没开口,王兆靖冲他一摆手,沉声说道:“赵兄,方便吗?”

    听到这句话,屋子里石满强、吉香、孙大雷和董冰峰的神sè都不太好看,刘勇和王兆靖这几句话说明他们有不知道的事情,大家都是兄弟,却分出亲疏远近,这让人很不舒服

    “一起出生入死过了,方便!”赵进回答王兆靖说道。

    王兆靖点点头,没有继续,陈异则是拿出腰间的短刀,缓缓擦拭起来,刘勇又喝了。水,站起说道:“白天大哥领着人去城南时候,那李阳还在家里睡,很快就有人给他过去报信,李阳急忙出了城,在北门十里外的村子里藏着,下午又有人给他报信,李阳又回城来了,进了城东老土地庙边上的一户半掩门家里,应该今晚就在那里留宿,我安排雷子在那里盯着,先回来说一声。”

    有人听得懂,有人则懵懂,大家都看向赵进,赵进环视一圈,笑着说道:“今晚我们要去杀人的。”

    王兆靖、陈异和刘勇神sè淡然,其他人都是一震,屋子里这几个人都杀人见血过,可那或者因为救人或者因为狭路相逢,都是不得不战,这种有目的去杀人还是第一次。而且前面两次,赵进都把大家罪名洗掉,有大义名分而且合法,这次杀人则不是如此。

    “已经有确切的消息,李阳就是昨夜放火的主谋,所以他必须要死你们去不去?”赵进说的很简单。

    王兆靖等三人没有出声,石满强只是犹豫了一下,闷声说道:“大哥要把我当兄弟看,就不该瞒我,我去!”

    吉香在边上跟着说道:“李阳该死我也去!”

    孙大雷挠挠头,左右看看才说道:“我住在那里都一样,反正爹妈在隅头镇那边,今晚我就不回家了。”

    大家的眼神都集中到董冰峰身上,董冰峰却很尴尬的想了半天,然后才开口说道:“大哥,我先回家打个招呼,然后再过来。”

    赵进点头,董冰峰转身出门,刚迈过门槛,孙大雷出声说道:“你别把杀人这事和家里讲。”

    董冰峰满脸通红的回头说道:“我又不是傻子,当然知道不该说。”

    屋子里顿时哄笑一片,看着董冰峰出门,赵进开口说道:“大香,去买几坛烈酒来,然后你去厨房那边挑出几捆柴草,上面淋上些油,有人问起就说不小心洒的,石头你过去帮忙,大雷,你去安排今晚的岗哨,记得在后门那边不要放人值守,小勇,等吃完晚饭你就偷偷出门,只要那李阳还在那宅院,你就不必回来,让雷子回来带路,就在货场外街道上等着,你留在那里找个僻静处等我们,到时候狗叫四声,你就出来会合。”

    几个人安排完,陈异也把短刀擦拭干净,王兆靖笑着问道:“赵兄,我和大异做什么?”

    “我们三个是今夜的主力,休息好等着出发,在这之前,兆靖你要确保你家家仆护院不会过来跟着。”赵进说的很严肃,王兆靖有些尴尬,咳嗽两声笑着答应了。

    王兆靖想了想还是出门去安排,屋中只剩下赵进、陈异和刘勇三人,陈异突然开口说道:“冰峰不知道会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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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来就一起去,不回来他也不会说什么。”赵进笑着说了一句,陈异点点头没有说话。

    酒很快就买了回来,浇上油的柴禾也已经单独放到一边,孙大雷那边安排完了岗哨,这时候,晚饭开始了。

    家丁们不管受伤没受伤,都对晚饭热切的很,这个年纪的小伙子正是胃口大的时候,愿意来做家丁的家里都不是什么富户人家,平时能吃饱肚子已经很不容易,吃好就不要想了,来到赵进手下,顿顿都有油腥,这犒赏更是丰富无比,他们过年都未必能吃上,自然高兴的很。

    吉香的父亲和手下伙计们抬着大木桶出来,一个里面装着排骨炖白菜,一个里面都是白面烙饼,家丁们急忙拿着木碗排好队,各个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你们这帮小子要知道感恩念好,管吃管住的地方不少,吃的是杂面糊糊,菜是烂菜帮子,睡的地铺,你看看你们吃的啥,这里面的肉比白菜都多了,这烙饼都用了油,咱们徐州就算好时候也就过年吃这个你们有福气啊,这福气都是赵老爷给的。”吉香的父亲挥舞着饭勺,卖力的吆喝说道

    “您老人家说的我们都知道,心里都记着呢!不过咱先开吃吧!”不知道那个碎嘴的说了句,满场哄堂大笑。

    排骨不多,直接就是实实在在的肉块,各个甩开腮帮子吃的高兴,赵进领着一帮兄弟也拿着木碗笑嘻嘻的打了一份排骨回去,外面这些家丁还能看到吉香和石满强搬了酒坛子进去,大家都没怎么喝过酒,倒是谈不上羡慕。

    相比于外面的热闹,屋子里很安静,大家都细嚼慢咽的吃饭,几次下来大家都有了经验,如果接下来要活动的话,吃太快肚子不舒服,吃太少没力气,大家都吃得很细致,然后休息小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董冰峰到现在还没回来,大家都有意不提这一茬,赵进低声说了几句,然后把一坛酒打开,却是直接摔碎在地上,然后笑着说道:“喝酒就喝酒,别打碎酒坛子啊!”

    他们在的屋门只有一条缝,和吃饭的家丁们隔开,他们在屋内做什么,屋外的人也不知道,但听到赵进的笑声,闻到浓烈的酒香,大家自然就觉得屋内的人在喝酒,大家还能听到,屋子里谈笑的声音大起来。

    赵进他们只是笑着大声说话,除了一坛酒没有打开之外,其余的都打开盖子,任由那么散发酒香,一边做戏,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家丁们吃饭都很快,吃饱之后就去整理内务,然后扎堆聊天,他们也难得有个放假的机会。

    突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赵进眉头一皱,立刻站起,吉香动作很快,直接就要把门拽上,屋子里这番做戏如果被人看到就麻烦了,门刚要关上,吉香的动作却停了,门打开,却是董冰峰走了进来,他脸sè有些涨红,大声说道:“赵大哥,我回来吃饭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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