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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一个转身便不见     我是守界人txt下载     我是守界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五章 他是我儿子

    “你娘给你托梦了?”

    虽然这样问,我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高老太太一直纠结兰芝肚子里的孩子,在我这里未达目的,又撺掇她儿子去了。

    看来,这老太太不把兰芝肚子里的孩子搞掉誓不罢休啊。

    “是啊。”高丛兰苦着脸,看了一眼正在酣睡中的兰芝,“我娘和我说兰芝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们高家的骨肉,还说让我想法子打掉。”

    “你是怎么想的?”我问他。

    “兰芝自打进了我家的门,就没出去过,更没接触过别的男人,你要说孩子不是我的,我是不相信。”高丛兰说着迟疑了一下,话锋一转,“可是我娘哭的那叫一个惨,血泪都出来了,又不由得我不信……”

    末了,他又问我:“大师,你说我这个梦是不是有什么寓意?”

    既然高丛兰问出来,那他肯定是起了疑。

    我认为还是开诚布公的好,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了。

    即使我瞒着他,等孩子出生,他完全可以去检验,到时反而影响更不好。

    我想了想,跟他说道:“佛曰:六朝金粉太平秋,鬼胎暗结孕无胎,千年大事浑如梦,一朝定胎平春秋。这诗便预测了这个孩子的出世,他的出世是天意。你应该知道兰芝怀的是圣人之胎了吧?”

    “那这孩子真不是我的骨肉了?”高丛兰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我点点头。

    在得到肯定答复后,高丛兰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我理解他的心情。

    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竟然不是自己的种……

    这种事换作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接受。

    我和李迪相视一眼,谁都没说话。

    这事外人无法评说,也无法劝慰,只能靠当事人自己。

    高丛兰耷拉着脑袋想了半天,最后抬起头,用一种能杀人的目光看着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轻叹一声:“鬼胎暗结,自然是鬼。”

    “什么?”高丛兰惊愕万分,“怎么可能?”

    实际我也觉得这事很荒诞不经,人与鬼怎么可能孕育出孩子呢?

    可细想来,不平凡的人的孕育注定是不寻常的。

    “这里的鬼,不一定是咱们认知当中的鬼,极有可能是上天孕育出的某种灵物。它找上兰芝,使兰芝怀上了这个孩子。但这孩子绝非兰芝不忠于你而生,这是天意。天意让圣人降生在你高家,是你高家的造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高丛兰听完我这番解释,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至极,瞬息之间千变万化,却始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打了个哈欠:“高先生,再过两天这孩子就出生了,该当如何,你自己拿主意,我们先去休息了。”

    说罢,我就拉着李迪往外走。

    出了门口,四下无人,李迪低声问道:“长生,你说高丛兰会不会做出什么伤害孩子的事来?”

    我冲她微微一笑:“不会的,高丛兰能挣下这么大的家业,想来也是杀伐果断的狠厉角色,他刚才没有表态,就说明他内心是想把这孩子留下。再者,这可是圣人,圣人岂是这么容易被伤害的?”

    李迪闻言,轻轻颔首。

    高丛兰将我安排在了兰芝隔壁的房间,以方便有事能快速解决。

    大白天的又怎么会有事,我睡起来特别放松,再睁眼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吃饭时,高丛兰来了,他坐在我对面,也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吃。

    他似乎在等我先开口。

    我故作不知,低着头一顿胡吃海塞,就是不说话。

    不过,通过他这沉着的样子,我猜想他十有八九是接受了这个孩子。

    终于,他沉不住气了,结束了我俩之间的顶牛。

    “大师,圣人的出生既然是天意,我怎敢逆天而为。他既投生我家,那就是与我有缘,他还是我儿子。”

    我赞许点头:“高先生睿智,只不过你家老太太未必这么想,这事还需要你跟她好好沟通,我是怕了她了。”

    高丛兰笑了,笑得很无奈。

    “这事就交给我吧,我娘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不过冷不丁的得知自己满心期盼的孙子不是亲骨肉,心中不能接受罢了,今晚她再来时,我劝劝她。”

    吃完晚饭,我便去了兰芝那屋。

    由于兰芝的疯魔表现,使的众人皆以为她那屋成了鬼屋,天一黑,便无人敢待。

    屋里。

    我不时的拿起手机看时间,只等着差不多到户里熄灯的点,阴盛阳衰,鬼敢出来溜达时,我就出去找朱老头。

    或者找到那个小娃娃,确定朱老头有没有事,还能不能来投胎了。

    九点刚过,我正打算出去寻找朱老头,房间内突然白光一闪。

    小娃娃回来了!

    他挺着个小肚子,站在兰芝床上。

    只见到他一个人,我的瞬间心凉了半截。

    朱老头那老鬼被他吃了?

    “昨晚和我一起的那鬼道士呢?”

    小娃娃并不搭我的话茬,笑嘻嘻地扭过头,冲着窗外喊了一嗓子:“鬼老头,你还不赶紧进来?”

    余音未绝,屋里又闪过一道人影。

    来人身穿一身灰色道袍。

    不是朱老头是谁?

    只不过,他一直用宽大的衣袖挡着脸,好像有点没脸见人。

    “小子,把灯关了。”

    朱老头身形刚定,有气无力地开了口。

    他这是受伤了?

    鬼不适应太强的光线,强光照射久了损阴元。

    可朱老头活着的时候是有道行在身的,又怎么会惧怕这些?

    李迪将大灯关了,拧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台灯。

    光线没那么强烈了,朱老头这才把袖子拿开,我也才看清他的样子。

    他灰头土脸的,先前一丝不苟的头发乱成了鸡窝。

    道袍束腰的带子也不见了,整个人被道袍包裹,如同一只被床单缠住的小老鼠。

    再往下看,鞋子也没了,赤着两脚。

    这形象……

    啧啧,如果给他根棍子,再给他个破碗,让他往路边一蹲,收益绝对错不了。

    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咋变成叫花子了?

    叫花子就叫花子吧,好歹还没魂飞魄散,成为小娃娃的口粮。

    让我纳闷的是,他俩怎么一起回来了?

    小娃娃为什么不吃他?

    很明显,朱老头在小娃娃手底下没讨到便宜……

第五百五十六章 去个地方

    我彻底懵逼了。

    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小娃娃吃撑了,把朱老头逮回来,跟他玩猫和老鼠的游戏?

    等消化个差不多再把他当点心给咪西了?

    我看看朱老头,再看看小娃娃,想让他们说出个所以然来。

    可是他俩都没有开口的意思。

    沉默了好一阵子,小娃娃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冲朱老头道:“老头,我困了,要睡觉。你答应我的事可给我记住了,否则,哼哼……”

    小娃娃冷笑两声,威胁意味十足。

    听到这话,朱老头赶忙冲着小娃娃点头哈腰:“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办好。”

    擦,都用上“您”了。

    这朱老头,很有做奴才的潜质,刚刚那副嘴脸,活脱脱一个地主家的狗腿子。

    小娃娃露出满意的笑容,老气横秋的“嗯”了一声,然后一个闪身,钻进了兰芝的肚子里。

    小娃娃的身影刚刚消失,朱老头立马换了一副万念俱灰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口气。

    敢情小娃娃没吃掉他,是他俩达成了某种不平等条约啊。

    “你答应他什么了?”

    我好奇地问朱老头。

    朱老头没回答,反倒说道:“走,跟我去准备点儿东西。”

    借口,绝对的借口。

    朱老头一定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在这里不方便。

    想到这里,我推门走了出去。

    出了高家大门,朱老头已经等在这里了。

    “你跟那小娃娃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问。

    朱老头垂头丧气:“唉,长生啊,还真被你猜着了,那小娃娃亲口承认,他就是引发天劫的那个小妖孽。”

    猜测是一回事,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

    听了朱老头的话,我还是很吃惊。

    “如今这小娃娃抢占了这空胎,明摆着是想做圣人,你跟他争,实在毫无胜算。”

    朱老头又叹气:“争?还争他奶奶个罗圈腿啊,我现在能站在这里跟你说话,已经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了。”

    说着,他红了眼眶,要不是鬼魂不会流泪,估计他现在早已哭成了泪人。

    “我千算万算,把这附近的鬼都算计进来了,不想到最后,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惹了一屁股的仇家,现在我就是那过街的老鼠,鬼见鬼打……”

    朱老头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到周围有几缕阴气,顺着阴气传出的方向看去,就见几只小鬼望着我们的方向虎视眈眈。

    看那样儿,要不是怵我在,它们就扑上来暴揍朱老头一顿。

    朱老头吧啦吧啦一通抱怨,最后叹道:“走吧。”

    “去哪儿?”我不解。

    “去我家,准备点儿东西帮小妖孽投胎。”

    “投胎还需要帮助?怎么帮?”我疑问。

    朱老头边飘边说:“小妖孽现在以法力隐去了自身气息,太少感应感应不到他的存在,所以上天没有降下雷罚。但等到孕妇生产时,他需要与空胎融合在一起,那时候,他的气机便会暴露无遗,必定会引下天罚,他让我帮他躲避天雷。”

    “也正因为此,他才没有吃你?”

    朱老头道:“是啊。”

    随即,他又摆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架势骂道:“我不但不能投胎了,还他娘的得帮着他投胎,这就跟我媳妇和别人成亲了,请我去做司仪一样,真真是扎心啊!”

    我开始有点佩服朱老头。

    在这挺严肃的节骨眼儿上,他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俏皮的话来。

    真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

    我被他这话都得哈哈大笑:“你又不是火居道士,就一老光棍,说这样的话真的好?”

    “好小子,你还能笑出声来!我以后投不了胎,就天天缠着你。这事都怪你们两个白眼狼,要不是你俩中舌降,我怎么会突然暴毙?”

    我不齿道:“前几天你不还庆幸自己死的正是时候吗?这会儿怎么又开始怨天尤人了?”

    朱老头没好气道:“此一时,彼一时,走到哪山砍哪柴,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我心知他说这话,并不是要跟我较真,而是他本来要做圣人,现在圣人做不成了,再留在人间没什么意义了。

    “我说朱老头,依我看,咱们也不用帮那小妖孽,直接让天雷劈死他,我超度你去阴间投胎,也是美事一桩。”

    在我看来,此时此刻,入六道轮回是朱老头最好的选择。

    朱老头听后,无奈苦笑道:“你以为我不想啊?那小妖孽对我早有防备,抽了我一魄去。魂魄不全,地府不收我啊。并且我还不能跑,跑了通过魂魄之间的感应他也能找到我,我现在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啊。”

    还真让人无语。

    看来,以后行事还就得以小妖孽是从了。

    “可你要怎么帮他呢?雷劫这玩意是说避就能避的吗?”

    要说躲避雷劫的方法不是没有。

    可咱们前文也提到过,这小妖孽与众不同,上天为了能劈死他甚至不惜连累无辜之人……

    想来,这雷劫恐怕很难避过。

    “他让我帮他布一五行避雷阵。”

    “世间还有这种阵法?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不光你没听说过,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让我到时候按照他说的做,今晚他安排我先扎一个纸人。”

    一路聊着,很快就到了朱老头家。

    他穿墙而过,而我却得使用钥匙。

    等我打开门,他正站在一口大水缸前。

    看到我进来,他让我去墙角抱了一捆高粱杆儿,扔进水缸里泡着。

    随后他又让我进屋找了彩纸、毛笔等一些接下来要用到的东西。

    找齐了东西,朱老头就让我动手。

    我哪里会?

    不得已,最后让他上了我的身。

    二十分钟后,他忽然从我身体里飘了出来,气鼓鼓地说道:“娘的,不干了!”

    再一看地上,一个半成品被踩的瘪瘪的。

    他这是动怒了啊。

    “不干怎么办?等着他吃了你?”

    朱老头似乎打定了主意,斩钉截铁道:“我不能任他摆布,不蒸馒头争口气,我要奋起反抗!”

    “反抗?”我蹙眉问了一句,“怎么反抗?”

    朱老头这是打算鱼死网破啊。

    “你跟我去个地方……”

第五百五十七章 寒露成雨

    “去哪儿?”

    “去我师父的坟。”

    现在去给他师父上坟?

    朱老头真的打算破釜沉舟了?

    拜别他师父再去找小妖孽拼命?

    这还是我心目中那个跟徐远之一样滑溜的朱老头?

    “你去那干什么?”我问。

    “挖坟。”

    朱老头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又让我准备好家伙事儿,然后就要走。

    看他的样子不像开玩笑。

    关键这也不是开玩笑的节点。

    我有点懵,再确认道:“你真的打算挖你师父的坟?”

    “是。”

    看他说的斩钉截铁,我心里一动。

    难道他师父坟里埋了某种法器?

    他取出来要跟小妖孽生气相搏?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好的解释。

    一般没别的事,后辈不会去叨扰先人的,尤其还是挖坟这种大逆不道的行径。

    这一点,朱老头不可能不懂,这是最基本的。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跟着朱老头出了门。

    路上,朱老头气不愤,捂着胸口说道:“一想到圣人白白让那小妖孽做了,我心肝疼。奶奶的,这次我一定要跟他拼了……”

    瞅着他扭曲的脸孔,我问:“小妖孽很厉害?”

    朱老头点头道:“厉害的紧,他身上有一股奇异的力量,你是生人可能感觉不到,那种力量让鬼胆颤心惊到不敢有丝毫反抗。”

    “他既然这么厉害,你又如何跟他拼?”

    “我师父坟里埋着一件厉害法器,我要取出来。”

    果然如我所想。

    “可如果那法器也对付不了他,反而把他惹毛了,又该如何是好?”

    我给朱老头泼冷水。

    这是不得不考虑的事实。

    做事不能只凭一时冲动。

    三分钟热血终究干不成大事。

    朱老头沉默了半分钟,没好气道:“我这刚出生来的反抗之心,就这样被你无情的浇灭了。你小子居心不良,到底是哪头的?别废话了……赶紧扛着东西走……”

    话未说完,他便飘出了门。

    这意味看上去,似乎稍晚一秒钟就会后悔。

    我有些不满:“我这是实事求是的分析,你不接受就算了,还说我居心不良,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

    话虽如此,我还是老老实实扛起一把镢头,一张铁掀,跟在他后面。

    他这是心里窝火,没出发泄,拿我当出气筒了。

    也能看得出来,朱老头即便借助他师父留下的法器对付小妖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但是,让他把圣人之位拱手相让,又不甘心。

    我快走几步,追上他,问道:“你师父给你留了一件什么法器?又有何神通?”

    朱老头有些心不在焉,倒背着手,似乎在想什么心事,慢悠悠地说道:“等挖出来你不就知道了?”

    时间不长,出了村子,又钻进一片树林,来到了一块空旷地。

    “到了。”朱老头停下,指着空地的中央。

    我拿手电扫视一圈,空空如也,除了一些荒草,还有几块烂石头。

    “哪呢?”

    在我心目中,人死之后,好歹得立个坟头吧。

    朱老头飘到那些烂石头前:“就是这儿。”

    “为什么不立坟?”我好奇心大作。

    “当年我师父就是这么吩咐的。”

    朱老头漫不经心地应付一句,又说道:“要不是我在这里放几块石头,这些年我怕是连我师父的坟在哪,都找不到了。唉……”

    我又四处看了看,这埋骨地选的真不咋地,前不靠水后不靠山,明堂不开阔,左右无遮挡。

    再看这土,黑漆漆的,手电光的照射下,可见上面还有一层露水……

    我忍不住皱眉。

    天气干燥得很,虽说夜里潮湿,可还没到凝雾成水的地步。

    想着,我蹲下摸了一把。

    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我的指尖直达肩胛。

    这是怎么个情况?

    难怪我会觉得这里比别处寒凉。

    又抓了一把黑土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一股子铁锈味儿。

    是铁沙。

    我站起,再次往四周看去,但见得以朱老头师父的坟为中心点四周七八米内,竟是寸草不生!

    “你师父死后发生了尸变?”我问朱老头。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这里是一处养尸地!

    此地阴气浓郁,风不入,水不动。

    无风无水即为死地。

    这些露珠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露水,而是阴煞气太浓而凝聚成的水珠,正因为这种阴寒之气,才导致了四周寸草不生。

    至于铁砂则是驱阴克鬼的东西。

    这里有大量的铁砂,说明有人对此地进行了镇压。

    朱老头的师父埋在这里,故而我猜测,可能是他发生了尸变后被镇压了。

    没想到,朱老头直接否定了我的问题。

    他摇摇头:“我师父死后没有发生尸变,铁砂是他命人掺在土里的。”

    我直接糊涂了。

    朱老头道术不差,按理说他师父应该更胜一筹。

    他当初选这儿做自己的坟地,不会看不出这是一块养尸地啊。

    对,他肯定看出来了。

    不然他也不会让人葬他的时候往土里掺铁砂。

    可既然看出来了,他为何还要往这鬼地方葬呢?

    我把所有的疑问一股脑儿全抛了出来。

    朱老头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父当年埋在这里实属迫不得已啊,他在此镇压着两具尸体。”

    我越听越糊涂。

    “镇压或是以符,或是以物,以人镇压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尤其还是埋在这种地方镇压,就不怕非但镇不住,再多出一具僵尸来吗?”

    朱老头连连摇头:“事实证明,我师父当年之举非常英明,这么多年来,此地再无异动。”

    我不赞同单老头的说法:“面上不动不代表暗地里不动。”

    说到这里,我指了指地上的露珠:“你没看见吗?这寒露森森的,说明下面有东西,还凶的很,暂时的不动只是在酝酿,说不上哪天就会破土而出。”

    朱老头道:“那是你不知道前些年这里什么样,当时每天早上来看,地上寒露多的像昨夜下了一场小雨,这些年好转太多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寒露成雨!

    这该是多么厉害的阴煞之气?

    “这地下镇着何方神圣?”我再次问道。

第五百五十八章 尸堵门

    “你赶紧快挖,一边挖,我一边告诉你。”

    赶紧……还得快……

    你这老鬼,还真把我当不花钱的壮劳力用了?

    可没法,谁让咱觉得对不住他呢?

    不过,我也有我的想法。

    “挖好说,就怕挖出来的东西不好对付,照眼下情况看,这下面埋的最次也是只白毛僵。”

    朱老头听到这话瞪起了眼:“咋滴啊?你连只白毛僵都对付不了?我看你本事一点不比我差。”

    你用哪只眼睛看到我本事不差的?

    我心知他这是在胡吹大气,为了我这苦力不撂挑子,故意给我戴高帽呢。

    可偏偏我十分受用。

    撸了撸袖子,朝双手吐了口唾沫,我抡起了镢头。

    我早盘算好了,就算挖出厉害东西也不打紧,大不了我把它引到高家,让小娃娃和它斗个两败俱伤。

    镢头舞动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挖了一个挺大的坑。

    我这里出大力呢,可不能让朱老头闲着。

    于是,我催促他讲讲当年的事。

    朱老头往地上一坐,眯缝起他那两只比针鼻儿大不了多少的小眼儿,看向远方,似乎陷入了回忆。

    许久后,他才幽幽说道:“事情发生在四十多年前,那时候我还二十啷当岁,在这村子里跟着师父学本事。”

    “当时这里生长着一棵老槐树,没人知道究竟多少年了,有人说几百年,也有人说上千年,反正那树挺粗,需要三个成年人合抱才能抱过来。”

    “那一年,村里不顺当,不是东家失火,就是西家死人,还疯了好几个,总之就像是受了诅咒一样频频出事。”

    “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股歪风,说村中接连出事皆因那棵老槐树成了精。槐字本来就是由木跟鬼组成,成了精后会以木勾鬼来作为自己的养料,故而村中才回接二连三的死人,要阻止死人,就得将老槐树伐了。”

    “在民间槐树本来就被称为鬼树,村民都认为有道理,便组织起来,一起要把老槐树给砍了。”

    “当时我师父说这槐树砍不得,砍了会出大事。”

    “为了拦住众人,我师父带着我盘坐在老槐树下,扬言要想砍老槐树,必须先把我俩给砍了。”

    “可当时群情激愤,谁还会听他的呢?当即就有十几个大小伙子出来,把我俩给捆了,然后他们开始砍树。”

    “怪事发生在树被砍了一半时,老槐树正面向阳面被砍出了一个大豁口,村民们发现这树是空心的,更怪异的是里面还站了一个人。”

    “我师父当时就被绑在这旁边,他看到这一幕,大喊尸体动不得,动了会出人命。”

    “有一部分的村民被树中藏尸这样的事给震惊到了,出于心中对死人的忌讳,退后了几步。”

    “但也有胆大好奇心重的人,例如王屠夫,他平日里杀猪宰羊多了,身上带着几分戾气,百无禁忌。他不服,拿了斧子乒乒乓乓一顿砍,将树身上的豁口扩大,把里面的尸体给取了出来。”

    “这时,众人才发现,树洞里并不是一具尸体,而是两具。一男一女,都穿着古装,也不知多少年了。不过却都栩栩如生。”

    “尸体被取出来放在地上后,天突然一下子就黑了下来,一群飞鸟扑棱着翅膀,惊叫哀嚎着飞远。”

    “一众乡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不知所措,只有我师父在那大喊大叫着,让他们把尸体再塞回去。”

    “然而在当时那种情况下,谁还敢再动那两具尸体啊,都傻愣着。”

    “这时,我挣开了绳子,硬着头皮去扛那尸体。”

    “也正在这时,天地回复了清明,我清晰地看到了那两具尸体的样貌。”

    “这两具尸体也不知道在树洞里待了多少年,衣服和皮肤上都出现了木头一样的淡黄色纹路。可能是树心那种特殊的环境,保持了尸身不腐,看样子都保持了死时的状态,也就二十多岁。更诡谲的是,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

    “当时,我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瓜蛋子,什么事都仰仗着师父,从没自己接触过这类事情。看到那两具尸体的笑容后,我吓傻了,只觉得毛骨悚然。”

    “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尸体发生了变化,变得干瘪,腐烂发黑,面部的微笑消失了,表情变得无比狰狞痛苦,给我感觉就像他们被一把看不见的火给烧黑了。”

    “师父看到这种情况,捶胸顿足,大叫着,完了完了……”

    “大部分人都害怕了,不知该怎么办。”

    “直到众人战战兢兢的过了老半天,见没有发生什么事儿,这才镇定了一些。纷纷议论说,村中怪事频发一定是这两具诡异的尸体闹的。”

    “可这两具尸体要怎么处理呢?大家犯了难。”

    “最后村支书发话,指示大家把尸体上面的珠宝和玉器都取下来,然后将尸体烧掉。”

    “那两具尸体生前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女,身上带着不少好东西。村支书一声令下,大家一哄而上,将尸体上的东西都扒了下来,各自揣进了自己的腰包,后来又去拾柴,将两具尸体放在柴堆里烧。”

    “干柴堆积的像小山一样高,火燃起来烧红了半边天,可奇怪的是,那么大的火烧下来,那两具尸体竟是丝毫无恙。无奈,最后众人抱着忐忑的心理将那两具尸体深埋了。”

    “大家都以为这事到此结束了,可是当天晚上,王屠夫就病了,高烧不退,说胡话,人都烧昏迷了,家人将他送去了县医院,但是他竟然不知何时醒来趁人不注意的时候,跳窗户逃了。”

    “王屠夫的家人翻天覆地的找他,却一直没找到,他就那么神秘的失踪了。”

    “直到事情过去了三天后,有人路过大槐树旁边时,无意间的一撇发现树洞里有一个人,

    他装着胆子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那个人竟然就是王屠夫,他已经死了。”

    “那人于是跑去村中报信,大家都很奇怪,想不通王屠夫为什么要往树洞里钻呢?”

    “带着疑惑,大家结伴来到此地,想将王屠夫拽出来,然而,他卡在树洞里死死的,任大家怎么拽都拽不动。”

    “当时我师父也来了,他不让大家拽尸体,他说王屠夫的尸体是拽不出来的,这是‘尸堵门’,打个比喻说,这棵大槐树就是那一男一女的家,槐树被王屠夫砍了,它们的家被毁,它们生气,便拿王屠夫的尸体堵窟窿来了。”

第五百五十九章 老槐盘棺

    “我师父还告诉众村民,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王屠户的尸体放在树洞里,然后再将破开的豁口堵死,只要老槐树不死,这事或许就解决了。”

    “可王家人死活不同意,还说人死了就要入土为安,怎么能让王屠户站在树洞里?这成何体统。”

    “既然人拉不出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树砍倒得了。”

    “我师父自然要上前阻止,结果又被绑了。倒不是我师父打不过他们,而是面对不明真相的村民,他老人家是真下不去手啊。”

    “之后,王家一大群人,拿斧头的拿斧头,拿锯子的拿锯子,齐刷刷下手对着老槐树又砍又锯。”

    “一番折腾后,终于把老槐树给放倒了。”

    “老槐树一倒,王家人纷纷上前拖拽王屠的尸体,本来嘛,一具尸体撑死了一百多斤,应该很容易就能拽出来才对。”

    “可王家人上去了七八个年轻小伙子,用尽全力根本没能拉动王屠户的尸体半分,就好像王屠户的尸体在树洞里生了根一样。”

    “不得已,只得又加了七八个人,这次众人喊着号子一齐用力,终于把王屠户的尸体给拉了出来。”

    “不过,拉出来的可不只王屠户自己,还有两具尸体一起被拉了出来。”

    “正是先前在树洞里的那两具。”

    “这两具尸体一人抱着王屠户的一条腿,抱得死死的。”

    “在场的人,除了我师父,都傻了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两具尸体明明已经深埋了,怎么又自己跑回到这里来了?王屠户显然是被他俩拉住了脚出不来才死的,还真是活见了鬼。”

    “众人没了脾气,好声好气地给我师父松了绑,纷纷问他该怎么办。”

    “我师父早已憋了一肚子火气,揉着被绳子勒红了的手腕,说了一句听天由命吧,便气鼓鼓地走了。”

    “我师父走了,可事情还没结束,总得解决,尸体不能就这样随意抛在这里。可是埋又埋不住,咋办呢?”

    “后来,也不知道谁提议把这两具尸体扔进井里。”

    “我们村子里有一眼井老深了,早年大家都吃那眼井里的水,后来户里都有压井了,那水便没人吃了,于是大家在两具尸体身上栓上磨盘,将它们沉进了井里,然后又在井口处压上了一块好几百斤重的石碑。”

    “做完这些,大家都以为可以高枕无忧了,可是没过几天,那两个死人莫名其妙的又出来的,并且这次引发的事件一发不可收拾!”

    “那是一个清晨,有早起的村民下地干活,途径此处,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老槐树墩子前的空地上,齐刷刷跪着二十多个村民。”

    “怪异的是,他们全部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

    “那人大着胆子上前查看,才发现这些人早都僵了。”

    “二十几号人一夜之间全死在了老槐树跟前,还是以奇怪的姿势跪着,唯一能解释过去的就是闹鬼了。”

    “那人吓惨了,地里活也不干了,屁滚尿流的跑回村里喊人去了。”

    “村民们浩浩荡荡的来了,发现死了的人是那天自尸体身上取珠宝玉器的人,和那天为将王屠户弄出来而参与砍树的人。”

    “更古怪的是,这些人是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他们的家人竟全然不知。”

    “而最让人恐惧的是,那两具被沉入深井的尸体,不知怎么又跑回来了,钻进了树墩子里。”

    “这下众村民都老实了,谁都不敢再去动那两具尸体。”

    “也就是这时,他们才后悔当时没听我师父的话,造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村长算是小有见识,立马跑到我师父家,找我师父,想求他想个解决的法子。”

    “可我师父出去了,自打那天他丢下那句听天由命后,就离开了村子,至于去了哪儿,他连我都没告诉,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曾一度怀疑他早有预知,提前逃跑了。”

    “当时正值夏季,天气炎热,刚过一天,所有的尸体都呈现了巨人观的状态,散发出淡淡的尸臭。”

    “无奈,一众村民只得去邻村请了一位老先生来。”

    “那老先生弄明白情况后,又拿着罗盘围着老树桩转了几圈。最后他让大家把大槐树的根子刨出来,说这尸恋坟,把树连根刨了,它们的坟没了,也就埋哪儿是哪儿了。至于那些个死人,个人家的抬回去埋了就成。”

    “村民们听了老先生的话,把尸体抬回去埋了,可挖树根这事谁都不敢干了,怕再挖出祸事来。可不挖又是个心事,怎么办呢?”

    “在这种事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于是村里人一合计,各家凑了点儿钱,去别的村里找了几个不知情的劳动力,让他们来挖。”

    “挖老树根的那天,全村的人几乎都来了,老树粗壮,挖起来费老劲了,那几个外村人热火朝天的挖了近一天,才挖了个大概。”

    “结果,他们发现在大槐树的根部下面,竟然有一口大棺材,那口棺材已经和树根缠绕在了一起,根须都扎进了棺材里。”

    “几个外村人不知道这些天发生的邪乎事儿,清理了一下根须后就把那棺材给打开了。那大棺中没有尸体,却有一些陪葬品,已经褪了颜色的红锦缎被子,双人鸳鸯枕,在枕下,还压着一对玉制的双喜字。”

    “众人唏嘘,说这看起来像是配阴婚啊,那两具尸体应该就是棺中阴婚的夫妻,可他们怎么就从棺材里跑到树干中去了呢?”

    “这事谁都想不明白,最后大家伙把棺材抬出来,连同老槐树根浇上洋油,点火给烧了。”

    “这下村民们都安下心来了,认为老窝被端了,那两具尸体不会再往回跑了。”

    “便找了几个人,由村里出机动工,把那两具尸体用草席卷了,埋到了离村子很远的山沟沟里。”

    “这之后,村中真的安宁了下来。但殊不知,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第五百六十章 死了活该

    “五天后的清晨,一个女人寻找鸡鸭的喊声传遍了全村。在农村,家里饲养的鸡鸭都是放养的,一般到了晚上会自己回家。可昨晚她家的家禽一只都没回家,故而她起了个大早出来找。”

    “最后在一个偏僻的山坳里,她终于找到了,找到的却不只她家的家禽,还有很多,都死了,被咬断喉咙,吸干了血。”

    “自那天以后,村里仿佛多了一个吸血鬼,几乎每家每户饲养的家禽都遭了殃。”

    “村长以为是黄鼠狼之类的动物干的,组织村民进山里找,各家各户也挖好了陷阱,支起了卡子……”

    “可……罪魁祸首没抓到,反倒是村里的鸡鸭都死绝了。”

    “家禽死光了,落到了牛羊。”

    “咬死鸡还说的过去,虽然让人心疼,可终究还是小物件儿,咬死牛羊就说不过去了,毕竟成百上千斤的大体格动物不是那么容易被逮到的。”

    “一夜之间,村里人心惶惶,都传言说来了比较厉害的猛兽,有门路的人都想离开村子,出去躲避一阵。”

    “可到了此时才发现,村子根本走不出去了。”

    “出山的路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浓雾,浓的像化不开的墨。浓雾中的山路变成了迷宫,无论怎么走都绕不出去,最后只得灰头土脸的都回来了。”

    “有人说,山里本来就有雾,以前走得顺顺当当,摸索着就能出去,可这次偏偏不行了。”

    “还有人说,像是鬼打墙。”

    “说到鬼,村民们终于真正感觉到了恐怖,再联想到从老槐树里挖出来的那两具尸体,更觉惊悚。”

    “商量后,众村民一致认为就是那两具尸体干的,它们吃完鸡鸭,吃完牛羊,接下来会不会吃人!”

    “这些想法让大家毛骨悚然的同时又绝望万分,大家甚至将圈里的牛羊都赶到了街上,然后闭门不出,想为自己换取更多一些的活着的时间。”

    “我仗着自己懂点儿道术,大着胆子跑到埋着那两具尸体的地方,想看看到底是不是它俩作怪。”

    “去了后发现,那里有个坑,不远处有张草席……它们果真出来了!村子发生的这些事,大概是它们搞的鬼。”

    “我分析了一下当时的形式,觉得就这么在村子里耗着,早晚得是个死,我得想办法逃出去啊。”

    “我于是拿着罗盘试着从四面八方往外走,然而,无论我怎么走,最后兜兜转转又都回到了这里,这个村子仿佛与世隔绝,自成一界了。”

    “最后,我绝望的回到了村子里,村中户户大门紧闭,死气沉沉。”

    “真正的死人事件发生在又两天后,死的是一个小孩子。”

    “大人个个都紧张的要命,可小孩子们却不知道恐惧,他们只难受于不能出去玩耍。死的这孩子也是个淘气包,趁家里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去,结果这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等家里人找到他时,早已死的透透的了。”

    “他死的很痛苦,面色惨白,双眼惊恐的瞪着,脖子被拧断了,脸冲了后背,颈子上还有两个洞眼,却没有血流出来,他跟那些牲畜一样,血也被吸干了!”

    “这事仿佛一条引信,直接拉开了村民死亡的序幕。”

    “继此事后,村中几乎每天都会有死人事件发生,所有的死者死状都一模一样,面目狰狞,被吸干了鲜血。”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走不出村子的村民,就像被圈养待宰的猪羊,心惊胆战的等待着死期的到来。”

    “泥人也有三分血性,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后,人们终于爆发了。既然横竖都是个死,大家都决定拼一拼,说不定还能拼出一个活路来。”

    “当时我师父不在,我是村子里唯一一个懂道术的人,村长问我,觉得那两具尸体是什么?”

    “我说像僵尸。”

    “农村人对僵尸不陌生,以前村子里缺雨水了,会组织大家去打旱魃。”

    “旱魃是僵尸的一种,传说大旱之年便是有旱魃作祟,要想祈的雨下来,就得将旱魃找出来,放在太阳底下以扁担暴打,身上打出水了就放火烧,那水像油,一点就着,等旱魃烧死了,雨就下来了,这种方法百试百灵。”

    “村长听了我的话蹙眉道,僵尸怕火,可那两具尸体放在火中为什么烧不化呢?”

    “这倒把我问住了。”

    “见我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村长自作主张,命人带上扁担,白天的时候去山上找,夜里的时候全村的人聚集在村中的祠堂里,女人跟老人围着孩子,男人们引上火,磨好刀,围着女人,想集全村人之力跟那两具尸体一搏。”

    “一天,两天,等到第三天,人们都侥幸的认为两具尸体怵人多不敢来了的时候,它们终于破门而入了!”

    “那天,村民与那两具尸体之间展开了一场血战。”

    “说是血战,其实是村民被虐,然后流血,单方面屠戮。”

    “尸体抓到人就啃,锋利的刀斧砍在它们身上,却毫发无损。”

    “村民们简直就在送死。这还怎么打?”

    “赶紧跑吧!”

    “于是大人孩子一窝蜂的从祠堂后门跑了,纷纷找避难场所。”

    “从绝望到希望,再到绝望,村民们彻底放弃了。”

    “就在大家放弃的时候,转机出现了。我那失踪了好几天的师父行色匆匆地回来了。”

    “也不知道那些天他去哪了,蓬头垢面,胡子拉碴,跟个叫花子差不多,可见他并非是众人想象的那样,独自逃走。”

    “能再见到师父,我如同在暗夜中看到了一缕曙光,在我看来,师父能回到这个像迷宫一样的村子,一定也会有救大家的办法。”

    “我问师父这些天去哪儿了?”

    “他说去找道友讨了一件法器。”

    “师父带着我到了这里,可当他看到老槐树墩都没有了的时候,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下,浑身都哆嗦了起来。”

    “我问他怎么了,他不说话。”

    “我感觉师父不是在害怕,而像是在生气,气的脸黢黑,呼哧带喘的。”

    “后来,他老人家好像气不过,拍着腿,跳着脚,大声骂了起来。”

    “骂村民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骂大家不听他的话一意孤行,死了活该,他不管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生人镇

    “我从来没见过我师父发这么大的火,直到他骂够了,消停下来,才战战兢兢问他怎么了。”

    “师父唉声叹气地问我可知道那两具尸体到底是什么。”

    “我不敢肯定地说,像是僵尸。”

    “师父叹了口气,告诉我,是僵尸不错,而且是僵尸中的不化骨。”

    听朱老头说到这,我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牛疯子跟我说过,僵尸分八个品阶,由弱到强依次为:紫僵、白僵、绿僵、毛僵、飞僵、游尸、伏尸与不化骨。

    传说不化骨已经有了自己的灵智,不死不灭,不入轮回,被天、地、人三界摒弃于六道之外,法力高强,尸身坚硬如金刚,与天地同寿,永生永世不化。

    “我听说,不化骨极难形成,不仅需要葬于养尸地,还需集天地间的怨气死气与晦气滋养数千年才可,非常罕见。怎么赶这么巧,就出现在了你们村呢?还一下子出现了两具?”

    我好奇地问朱老头,同时觉得他们村还真够点背的。

    “我当时也是这么问我师父的。”朱老头接过我的话茬,叹了口气,“我师父说,这两具不化骨应该不是意外生成的,而是有人故意为之。”

    我明白了。

    其主要原因还在于那棵老槐树。

    槐树招阴聚煞,尤其是千年古槐,简直就是一个自成的聚阴法阵。

    这两具尸体应该是下葬后,其家人在它们的葬身之地上种下了这棵槐树。

    尸体长久的被阴煞之气滋养,加之这里又是尚佳的养尸地,它们不想成点气候都难。

    可是,这又是谁搞出来的呢?

    谁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先人成为不死不灭的嗜血僵尸?

    这两具不化骨被人发现后,先埋进土里,又丢进井中,最后更是被深埋到了深山。

    可每次它们都能自己爬出来,回到这里……

    它们一门心思地认准这个地方,只有一种解释。

    那就是。

    它们还没有达到大成,还需要阴煞之气滋养。

    更说明,它们还不具备自己的思想灵智,回到这里完全是一种本能。

    可问题是,老槐树被人为砍掉了,连树墩子都被拔了出来。

    聚阴阵被彻底破坏了。

    不能聚阴聚煞的地方,怎么能够满足不化骨的需求?

    所以,它们才会想别的法子。

    更糟糕的是,它们已经杀了人,吸了血,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已经变得更加凶戾,更加嗜血,更加难对付了。

    它们以不化骨特有的神通封了村子,就是想着把村里人赶尽杀绝,吸了血,修至大成。

    想明白了这些,我又问朱老头:“既然你师父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也什么不让他带领村民出去?然后再从长计议呢?”

    “是啊,我当时也是跟你这般想法的,可我刚说出口,我师父立马就给否定了,他说这里进好进,想再出去就难了,尤其还要带着整个村子的人。”

    朱老头连连摇头,一副悲天悯人的样。

    我被他感染,又问了一句:“哦?难道你们就甘心等死?”

    转念一想。

    整个村子的人现在都活得好好的,好像那次劫难,并没给村子带来灭顶之灾。

    心下又放松下来。

    被我数次打断,朱老头有些不爽,他陡然提高了嗓门:“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想听就把嘴闭上。”

    “成成成……”

    有心想反驳他几句,可气氛到了这份上了,还是免了吧。

    我闭上了嘴。

    朱老头继续讲道:“我师父说办法也不是没有,还有一个。”

    “我一听有法子能解决,顿时喜上眉梢,问他是什么法子。”

    “他没回答我,而是将我带回了村里,并召集了村里能动换的人,吩咐村中的木匠去做一口棺材,铁匠去找些铁砂,其他人全部进山,寻找那两具不化骨。”

    “我师父在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抛弃大伙,一下成了众人的主心骨,现在师父一声令下,众人无所不从。”

    “不化骨还未至大成,它的习性跟普通的僵尸是一样的,白天躲在阴凉处休息,夜里出来活动……”

    “大伙根据僵尸这一习性,很快在一头死牛肚子里找到了它俩。”

    我心道,这俩家伙还真会找地方,居然躲进了死牛肚子里。

    只听朱老头继续说道:“找到它们的过程也挺巧合的。因为天热,死牛的肚子胀的跟个球似得,有个村民认出了那只牛是他家的,越看越来气,心说这养了好几年,好八百斤的牛就这么死了,憋屈,想着,就捡了一块大石头往牛巨大的腹部砸去。”

    “这一砸之下给牛肚子砸了个大窟窿,一具不化骨的腿从牛肚子里露了出来。”

    “有人将不化骨拖拽了出来,捏着鼻子问师父该咋办?”

    “师父吩咐他们将其抬回老槐树的位置,再挖坑埋上了。”

    “这不化骨埋几次往外钻几次,大家都埋的没信心了,不过现在也没别的法子,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大伙七手八脚一起挖,很快一个四五米深的大坑就挖好了。”

    “这时,木匠和铁匠都来了,他们带来了棺材和铁砂。并问是不是要把两具不化骨装进棺材。”

    “我师父摇了摇头,一脚将浑身臭烘烘的不化骨踢进坑里,然后自己爬进棺材中盘膝坐了下来。”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的看着师傅,不知道他钻进棺材中是个啥意思。”

    “我师父叹着气,满脸不舍得骂他们不听他的话,现在反倒要他搭上性命来就他们,他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我一听搭上性命几个字急了眼,将师父从棺材里往外拉。”

    “可我师父就是不出来,还哀叹道牺牲他一个,成全整村人也值得。”

    “我问师父这话啥意思啊?又是搭命,又是牺牲的,还能不能有句好话儿了?”

    “师父说:这不化骨单靠法器已经镇压不住了,幸亏它们还没修至大成,还可以以生人镇法,配合法器将其镇住。生人镇就是把人活埋在此,以人之阳压制不化骨之阴,以大法器的正气,压制不化骨的煞气,如此方可。”

第五百六十一章 师爷爷……

    我知道,所谓的镇压并不是单纯的镇压,更是一种消耗。

    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化骨在与道门中人生魂的对抗中,修为会逐渐降低。

    伏尸,游尸,飞僵……

    直至变成一具普通尸体。

    这时就可以将其挖出来处理掉了。

    比如焚化,比如重新安葬。

    而判断它们修为的降低,通过地表的变化就能看出。

    此地寒露不再,出生如茵绿草时,便意味着功德圆满。

    作为生人镇的镇眼,不仅要懂道术,还要有着极高的修为,不然非但镇不住不化骨,反而会成为它的养料。

    这也就是为何朱老头的师父说牺牲他自己,救活整村人的缘由。

    同时,回填土中混入铁砂,是为了更好的破除煞气。

    “你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你师父被人活埋了?”

    都说师徒如父子,我不相信朱老头是个冷血的人。

    果然,他听到我这话,当即反驳起来:“你小子说的是人话吗?我不是牲口!”

    他这骂声勾起了我的回忆。

    师徒情深,想当年牛疯子独闯地府,七星续命灯灭时,我不是也哭得死去活来吗?

    “那你怎么做的?”我沉重地问了一句。

    “师父是个大活人,怎么能就这么活埋了呢?我扑进棺材中拉师父,我宁愿我们都被不化骨吃掉,也不原师父一人独死……”

    “拖拽的过程中,我听见师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我只觉后脖颈子一疼,师父将我打晕了过去。”

    “待我再醒来时,师父已经被埋于地下了。”

    “师父以他的死换来了整个村子的太平,可以说是全村人的再生父母。村子里上至九十岁的老人,下至在娘怀里吃奶的孩子,全都披麻戴孝的跪在师父的埋身处,如孝子贤孙般磕头,痛哭……然而,无论如何,我师傅都回不来了。”

    朱老头一阵唏嘘,结束了他的讲述。

    忽然,我意识到了一点。

    不化骨想要化成普通尸体……

    寒露不再……绿草如茵……

    可现在呢?

    我现在挖开了,会不会捅了娄子?

    把镢头往地上一抛,我不打算继续挖了。

    这事得从长计议,我还是劝说朱老头老老实实回去扎纸人吧。

    就在我往坑外趴,又回头看了一眼的瞬间,我惊异的发现,镢头不见了!

    是的

    ,在听朱老头讲故事的空当,我已经将他师父的棺材挖出来了,又因为年岁久了的原因,镢头一插,棺材便破了一个大窟窿。

    还真坏了醋了!

    不过,朱老头倒是挺兴奋,看到他师父的棺材被我砸出了个大窟窿,一个闪身,轻飘飘地飘进了坑里。

    我赶紧跟他商议:“朱前辈,现在埋上还来得及。”

    朱老头蛮横道:“挖都挖出来了,还埋个屁!我师父都在这鬼地方待了四十多年了,是时候给他迁到一个风水宝地了。”

    我擦!

    这朱老头不地道啊。

    敢情他这是擤鼻涕顺带捋胡子,一举两得,不但挖宝,还要顺便给他师父迁坟。

    那两具不化骨再出来伤人怎么办?

    朱老头见我犹豫不决,安抚我道:“法器在手,天下我有,你怕个球?大不了再给它镇压回去。开棺吧。”

    你以为镇压僵尸跟母鸡下蛋一样简单?

    不过转念一想,他的话也貌似有点道理。

    四十年前,这法器都能镇压住两具不化骨,现在更应该不在话下。

    这么一想,我高兴了。

    不化骨那么厉害,都能被这法器镇住,那小娃娃是不是也可以?

    得了,继续挖。

    我重新拾起镢头,把棺材两侧和棺盖上的土清理干净,一用力,将棺材掀开了。

    棺盖一开,一个头发和指甲老长,身穿一件灰色破衣裳的干瘦老者显露出来。

    他盘坐于棺材之中,双手抱合,双眼紧闭,神情自然,仿佛睡着了一般。

    见此情形,我心中一惊,往后退了一步。

    尸身不腐,头发指甲继续生长,这些都是尸变的征兆。

    这朱老头的师父毕竟是埋在养尸地中,不会已经发生尸变了吧?

    我往后疾退,朱老头却一步跨了上去,猛地跪在棺材前,大声喊道:“师父!”

    喊完,竟然跟个小孩子似的,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唉……”

    朱老头正哭得起劲,我忽然听到了一声幽幽的叹息声。

    格外刺耳。

    这绝逼不是朱老头的声音。

    “谁?”

    我回头四顾,身后空无一人,也无一鬼。

    自棺材盖打开的刹那,我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随时做好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我这突兀的喊声打断了朱老头的哭腔,他回头看着我:“你小子咋咋呼呼的干什么?”

    看着他的委屈样,我没吱声,侧耳倾听。

    片刻后,那叹息声又响了起来。

    悠长的叹息声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徒弟啊……你怎么……怎么也死了呢?”

    声音很虚弱,断断续续,跟气不够使的似得。

    朱老头听了这话直接都跳起来了,瞪着眼激动的扑进棺材里,摇晃着他师父的身体大叫着:“师父,是你吗?师父……”

    “别……别晃,再晃……再晃,为师的魂就……散了。”

    有气无力的声音自朱老头师父的身体内飘出,真的像随时都会断气一样。

    “哦,哦,不晃……师父,你……你怎么还会说话呢?你还活着……”

    朱老头撒开手,语无伦次。

    我满头黑线。

    这货见到师父激动得昏了头了,在棺材里埋了四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我猜测,他师父充其量只不过是一道魂魄罢了。

    果然,朱老头的师父又说道:“施展生人镇法,魂魄不能离开此地,不能投胎,只能留在身体里一直镇守,直至消失殆尽。为师现在只不过是一缕极为虚弱的魂魄罢了。”

    朱老头的师父解释完,看了看我,又问朱老头:“你身旁的那个小伙子是谁?莫不是我的徒孙?”

    他的身体是僵的,声音自他身体的内部传出,我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但听的出,他说徒孙二字的时候,虚弱的声音带着颤抖。

    朱老头一怔,随即点头应道:“对啊,对啊,这是我收的徒弟,名叫陈长生。”

    说完,他一个劲儿的冲我使眼色:“长生,还不拜见师爷爷?”

    娘的……

第五百六十二章 黑僵出世

    我跟着出苦力也就算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就给我整出个师爷爷来!

    朱老头!

    你太不地道。

    混了一辈子连个徒弟都没收到,死了还占我这么大的便宜!

    不过,不过……

    这朱老头看上去也蛮可怜的,再看看他冲他师父介绍我时的激动样。

    算了,不跟他计较了,只当扶贫。

    于是,我冲棺材中的老人略一躬身,恭敬道:“师爷爷。”

    没想到,朱老头竟然得寸进尺,非让我再给他师父磕一个。

    我彻底无语。

    想到他的死因,唉。

    还是忍了。

    “嗯嗯,好小子,一表人才,不错不错……”

    朱老头的师父上下打量了我一番,满脸喜色,连说好几个不错。

    后又对着朱老头道:“你小子眼光不错,收的徒弟比我收的徒弟强太多,我感觉这小子的功力不在你之下。好啊好啊,咱们这一门好歹没有绝在你手里。”

    朱老头听着这话,也不搭腔,只是一个劲儿地挠着脑袋,“嘿嘿”傻乐。

    朱老头的师父也是明事理之人,感叹过后,又费劲八叉地问道:“徒儿,你将我挖出来,不会单纯想让我看看徒孙这么简单吧?你还有什么事?”

    这话问的很艰难,问完之后,他又开始了长时间的喘息。

    这老头,为了整个村子的人能活下来,而牺牲自己。

    单冲这点胸怀,就令人敬佩。

    朱老头谄媚的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啊,这次徒弟遇到了一个大麻烦,可我弄不过他,想借师父的大法器用用。”

    “嗯,这么多年来的镇压,两具不化骨已经修为大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这法器也应该重新现世了。”

    随后,朱老头的师父又问:“你们遇到了什么妖孽?”

    朱老头赶忙将紫微圣人降世,小妖孽抢占空胎一事,原原本本地跟他师父说了一遍。

    最后又诚恳说道:“徒儿本以为师父已经仙去,既然您魂魄尚存,那等徒儿夺了这空胎,便让您老做这圣人。”

    朱老头的师父很是欣慰的笑笑,说道:“为师这魂魄早已虚弱不堪,已经无力去与圣胎契合了,你取了这法器去搏上一搏吧,真要成功了,也是我门之大幸。”

    说罢,他又冲我说道:“长生,这法器在我尸身的怀中,你师父现在也是魂魄之身,他进不了前,还是你来拿去吧。”

    我答应着,上前两步,自他怀中摸出一串佛珠。

    这佛珠入手沉甸甸的,于夜色中泛着乌金的光泽,一看便知不是凡物。

    拿手电照去,更显朴素凝沉。

    上面刻满了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只可惜我却一个都不认识。

    “此珠名为‘化魔珠’,是由一百零八颗上好的通灵菩提子串联而成,每一颗菩提珠上都刻着往生咒,一共刻了一百零八遍,为的是做超度而用,是一件大慈大悲的法器。”

    朱老头的师父缓缓解释道。

    接着,他又补充道:“自然,大慈大悲是对于可感化者而言,对于十恶不赦又冥顽不灵者,其慈悲之中自有金刚之怒。”

    “此物乃是一法号了然的高僧于南海偶得,据传说是观音大世遗落人间之物。所以说,不管是超度亡魂,还是镇压怨鬼,它都是一件很了不起的宝贝。你等务必善待之。”

    朱老头听了他师父的解释,远远看着我手里的佛珠,啧啧称奇。

    感叹过后,他又问:“师父,这佛珠怎么用?”

    “佛家六字真言,嗡、嘛、呢、叭、咪、吽,可催动它,然后再以意念操控……”

    “轰……”

    朱老头师父的话未说完,一声巨响陡然从棺材下传出,随之发生的是,他的棺材一下竖了起来。

    因为是在坑里,棺材没翻出来,可朱老头他师父的肉身,却跟个球一样从棺材里滚出,直直砸向我。

    我条件反射地接了他一把。

    待我弯腰将他放好,再直腰时,前方传来了破空之声!

    不好!

    下意识的躲避。

    可终究慢了半拍。

    呼吸之间,有重物猛然撞击在我腰间。

    伴随着朱老头的一声小心,我被撞得连退好几步。

    我强行稳住身形,用手电一照,才发现撞我的是一个全身长满黑毛的人形物体!

    毛僵!

    两个!

    化魔珠被我取走后,失去了镇压的不化骨掀翻棺材出来了!

    不过,它们经过了这四十多年的镇压,已经退化成为毛僵。

    据道家典籍记载,长毛的僵尸分为四个等级,依次为白紫绿黑。

    僵尸因为特殊原因,死后汗毛仍然不断生长。

    众所周知,人的汗毛是白色的,所以最低级的僵尸就是白毛僵尸。

    随着年深月久,它们吸收的阴气增加,身上汗毛的颜色也会发生变化,最终变成黑毛。

    黑僵是毛僵中最凶猛的存在。

    眼前这两个黑僵不似普通僵尸那般笨拙,速度奇快,凶狠无比,伸着双手带着一阵阴风向我胸口插来!

    我飞起一脚,踢在了一个黑僵的手臂上。

    那黑僵被我踢了一个趔趄,倒退了两步。

    同时,我也感觉腿脚一麻,宛若踢在了一块铁板上。

    它娘的!

    居然这么硬!

    真要被它的手臂戳中,非给我戳个透心凉不可。

    此刻,另一只黑僵也扑了过来。

    我急忙弯腰闪过,一记扫堂腿将其绊倒,它狠狠的趴在了地下,摔了个狗吃屎。

    不敢有分毫大意,我赶忙直身跳到它的背上,用手指往它脑后的三个穴位上戳,只要破了这三个穴位,黑僵就完犊子了。

    然而,我还是高估了自己。

    让人感到日了狗的是,我的手指差点戳断,这黑僵鸟事没有。

    我开始后悔。

    自己为什么不带把刀来?

    黑僵被我戳毛了,嘴里发出一阵呜呜的怪叫声,猛的一个挺身,将我掀了个滚地葫芦,然后张牙舞爪横扑向我。

    另一只毛僵也他奶奶的跟着一起凑热闹,张着满是獠牙的嘴,逼了过来,一副要吃我肉喝我血的凶狠架势。

    我暗暗叫苦,一只僵尸我可以和它周旋,双管齐下我也有些招架不住啊。

    “用佛珠……”

    就在我感觉吃力的时候,朱老头师父那微弱的声音传入了我耳中……

第五百六十三章 佛音浩淼

    此话刚一入耳,我就地一躺,身子一拧,连续几个懒驴打滚,滚出战圈。

    分秒不停立即又弹地而起,六字真言念出,手一抖将佛珠扬了出去。

    佛珠在脱手瞬间,发出一阵金光。

    这金光并不耀眼,却格外醒目,尤其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更显神圣与庄严。

    不仅如此,佛珠宛如活的,径直飞到两具黑僵头顶,悬停。

    金光呈伞状,且不断扩大,将两具黑僵笼罩其中。

    张牙舞爪如同凶神恶煞的黑僵,此刻完全安静下来,似是被这金光吸引。

    忽然,佛珠动了。

    顺时针旋转开来。

    且愈转愈快。

    金光也愈发炽烈。

    及至最后,一百零八颗佛珠陡然散开,每一颗都化作一个不停旋转的“卍”字。

    夜色之下,一百零八个“卍”字闪耀着夺目的金光,围绕着两只黑僵。

    与此同时,一道若有若无的禅音响起,仿若来自天外,飘渺而又真实。

    初时声若蚊蝇。

    而后逐渐浩大。

    在整个林间萦绕不绝。

    玄之又玄……

    禅音吟唱的是佛家真言,我不解其意,但入耳后瞬间入心,使我霎那清明。

    如尘埃尽退,无垢无尘。

    朱老头的师父说过,化魔珠首先是一件超度、感化的法器,暗蕴佛家至理,只有遇到那种油盐不进、不受感化的妖魔鬼怪,它才会展现出金刚之怒。

    恰好,今个儿这两只黑僵就是那种死不悔改的主。

    初时它俩之所以停下八成是被佛珠的奇妙吸引,待新鲜感过后,它俩又张牙舞爪冲我作势欲扑。

    僵尸是一种特殊存在,不同于妖魔,它们没有灵智,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本能。

    这或许就是它们对佛光与浩淼梵音无感的缘由。

    “卍”字不再旋转,而是连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圈圈落在地下,竟神奇的化成了一百零八个身穿袈裟的光头和尚。

    所有和尚皆盘膝而坐,单掌立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并且在他们的周身上,都环绕着一个浅淡的光圈,使它们看起来个个俨然得道高僧。

    从小到大,我见过的法器也算不少了,但这么玄妙、厉害的法器我还是第一次见。

    然而,两个黑僵根本就不吃这一套,一瞅边上忽然多了那么多和尚,还给它俩乐了,扑上去就张嘴咬……

    它们每扑到一个和尚,那个和尚突兀的就不见了。

    整个过程很快,待所有的和尚都消失不见,化魔珠又变成了原来的样子,悬浮在半空中。

    然而,这并不是最终的结果。

    化魔珠重现身影后,骤然扩大,化成一条金刚之索,将两只黑僵围困其中,又慢慢收紧。

    把两只黑僵捆了起来。

    我看得一乐。

    两只黑僵的姿势不错,脸对着脸,胸贴着胸……

    这种姿势下,它们哪里还有反抗的能力?

    当然,即便它俩还有反抗的能力,那也是螳臂挡车。

    化魔珠连不化骨都能镇压,何况区区两只黑僵?

    黑僵就这么被捆,显然不服气,乱扭乱动的挣扎,结果它俩劲儿使不到一处去,跌倒地下,滚成了一团,嘴里还发出喘息似得“呼哧”声,似乎在生很大的气,一双眼珠子绿油油的,

    牙像是锋利的刀,对着我呲牙咧嘴。

    “怎么样,小子,你师爷爷这法器厉害吧?”

    朱老头飘过来,瞅着地上不断扭动身体的两只黑僵,嘿嘿的贱笑。

    以这些天我对他的了解,他每露出这种笑容,就是心里憋着坏呢。

    我猜测,此时此刻,他一定在盘算着咋收拾那个小娃娃。

    “厉害你也只能干瞅着,别忘了,你现在是鬼,根本驾驭不了这法器。”

    朱老头师父微弱的声音飘了过来。

    再看朱老头。

    他那表情,就像一团燃烧正旺的小火苗,猛然被人兜头浇下了一大盆水。

    不但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眉头也拧成了麻花。

    “长生,趁着天还没亮,赶紧去捡些柴来,将这两个僵尸烧掉,我也好解脱了。”

    朱老头的师父微弱的声音再次适时响起,化解了朱老头的尴尬。

    树林中最不缺的就是干柴,我立刻抽身而去。

    等我捡了一垛柴火回来后,我看到朱老头正蹲在一棵树上,面向我,眼珠子贼溜溜地乱转。

    然后,他冲我咧开了嘴。

    这损老头!

    又想出什么馊主意来了?

    这是又把我给算计进去了?

    不管了,先焚了这两具黑僵再说。

    我将柴堆积到一起,将俩黑僵丢在了柴顶上,以一张火符引燃了柴堆。

    火符之火乃纯阳之火,专烧阴煞之物。

    对付僵尸,必然得用。

    单纯以木柴之火,只怕三天三夜也不可能将僵尸焚化。

    僵尸被烧的哇哩哇啦的惨叫着,身上“嗞嗞”的往外冒着黑烟。

    我连忙往后退了几十米,退到黑烟弥漫不到的地方。

    这些烟雾吸不得,吸进去后会感染尸毒。

    一个多小时后,火逐渐熄灭,两个黑僵已烧成了灰烬。

    我在灰烬中扒拉了一番,找出了化魔珠,轻轻一抖,竟是纤尘不染。

    解决掉僵尸,最激动者莫过于朱老头的师父。

    他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幽幽叹道:“四十多年了,一切终于结束了……”

    他的声音有气无力,却带着颤抖,带着哭腔,带着万千的情绪。

    四十多年,几乎耗尽灵魂的枯守,有朝一日终守得云开见月明,此中心情可想而知。

    “师父,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朱老头问他师父。

    “怎么办?是啊……”

    朱老头的师父似乎有些迷茫,随即它苦笑道:“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考虑过,我一直以为我会耗到油尽灯枯,魂飞魄散。”

    我说:“师爷,不若我把你超度了吧?”

    “超度我?我魂魄如此虚弱,还能再入轮回吗?”

    他低语呢喃,话里话外却流露出对再入轮回的渴望。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咱们有化魔珠,它或许可以帮助我们。”

    征得了朱老头师父的同意后,我又将化魔珠祭了出去。

    之前对付黑僵,我完全被这件大法器的神奇震惊,都没试图以意念去操控它,它对付僵尸的法子,也是全凭自己的灵力。

    这一次,我尝试着对他施加意念。

    这意念便是超度朱老头的师父,将他送入六道,再入轮回。

第五百六十四章 溜之大吉

    化魔珠再次分散,一百零八个大和尚重现。

    他们盘膝悬空,双掌合十,绕成一个圈,将朱老头的师父围在中央。

    佛音又起,比之先前明朗几多。

    这次我听得真切。

    是往生咒。

    一百零八道佛音同时吟诵,声势宏大,音波浩荡,响彻天宇,震动苍穹。

    仿若整个天地皆被这往生咒蕴藏。

    慈悲、庄严、高妙……

    玄妙之光自众僧身上透出,慢慢往中间凝聚,竟似实质般,逐渐汇聚成一团圣光,将朱老头的师父紧紧包裹。

    其沐浴在神圣祥和的光芒之中,身体竟然渐渐起了变化。

    原本早已僵硬的尸身,慢慢由盘坐的姿态舒展,缓缓躺平。

    紧接着,一道虚弱的魂魄从中飘了出来。

    有些茫然,有些迷惑,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地四下张望。

    待看清眼前事物,他的表情转为大喜。

    他蠕动着嘴唇,似乎轻唤着什么。

    无奈,佛音正盛,将其掩盖。

    佛法无边,随着佛光的浸润与往生咒的加持,朱老头师父的魂魄竟然在一点一点的恢复,变强,最后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再看他,满脸微笑,向我轻轻舞动手臂,似乎在说:徒孙,我投胎去了。

    我也下意识地跟他挥了挥手。

    佛光陡然大盛,金灿灿,明晃晃,映得人睁不开眼。

    我以手遮挡,避其锋芒。

    待手落下时,光散了,人踪灭。

    化魔珠重新回到我手中。

    四野归寂,一片漆黑。

    我站在暗黑里,遥望……

    超度成功了。

    如朱老头师父舍己为人者,下辈子注定会有个好归宿。

    从明亮归于黑暗,从浩淼至于平凡……

    等我再次可以暗中辨物,朱老头自远处匆匆飘来。

    “你干什么去了?”

    我疑惑,这家伙,什么时候飘走的我都没看见。

    “那往生咒太过霸道,我要是不躲远点,就被连带着一起超度了。”

    朱老头挠着头,瞪眼瞅着林间的空地,像在找什么。

    “那不是正好?你不是一直想入轮回吗?”我揶揄一句。

    “我改主意了……”朱老头有些不要脸,嘿嘿贱笑几声,“此一时,彼一时,先前不是被逼无奈嘛,现在有化魔珠在,我还怕个球啊!老子要做名传千古的圣人!”

    好一个此一时彼一时!

    我有些无语。

    掂了掂沉甸甸的佛珠,心说这化魔珠如此玄妙,难道真的是观音大世遗留人间的宝物?

    果真如此的话,用它来对付小娃娃胜算还是蛮大的。

    安葬好朱老头的师父,我问朱老头道:“接下来怎么办?拿着佛珠直接去跟小娃娃硬刚?”

    朱老头显然有了阴影,他摇摇头:“这次要小心行事,可不能大意了,咱们还是先回去扎纸人吧。”

    我收拾好铁掀、镢头,扛在肩头,大步回返。

    朱老头追上来,冲我连连摆手,嚷嚷道:“我都死了,你扛这些东西回去干什么?”

    我笑了,戏谑道:“你当了圣人以后是带着前世记忆的,这些家伙事儿说不定还能用上。”

    “呸!你个臭小子,打心里没盼着我好,我都是圣人了,自然不用亲自稼穑了。圣人可是要干大事的,我都规划好了,要广收门徒,组建一个宏大门派,传道授业……”

    “你可以用大半辈子的时间弘扬道法,老了便解甲归田,隐于山野,许多得道高人不都是这样的吗,到时这些都能用上。”

    朱老头急了:“嗨!臭小子,我可不想解甲归田,我要羽化登仙,赶紧给我丢了,丢了……”

    一路调侃,一路讥讽,很快,我们回到了朱老头家。

    这回,纸人扎得特别快。

    我瞅着成品,别说,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这之后,我扛着纸人跟朱老头回了高家。

    在一楼客厅,我瞟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四点了,这不知不觉的一夜又将过去。

    兰芝的房间里,小娃娃早已睡醒出来了。

    看到我俩回来,他明显不悦,目光犀利地瞪着我俩质问:“扎个纸人这么费劲吗?你俩是不是瞒着我去搞什么鬼了?”

    此时我才想起,小娃娃手里攥着朱老头的一道魂魄,他想找我们的话,轻而易举。

    难道,他发现了今晚我俩的去向?

    下意识摸了摸揣在怀里的化魔珠,暗道,他若发难,我必出手。

    自打跨进高家的大门,朱老头便恢复了低头耷拉角的颓废样。

    此刻,他躲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我还能去干什么?我回家去扎纸人了,在家中忆起生前种种,想想自己活着的时候庸庸碌碌,一事无成,临死也不得个好,死于非命,不仅悲从中来,哀哭悲泣……这不知不觉间竟然过了一夜。”

    朱老头声情并茂地表演了一阵,甚至还擤起了鼻涕,抹起了眼泪。

    我被他逗得暗爽。

    这家伙,他明明是魂魄之身,没有鼻涕也没有眼泪,这就有点过份了。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遭受了多大委屈呢。

    啧啧,这演技。

    没得说,我绝对给他满分。

    他这辈子做演员绝对比他做道士要出息得多。

    这架势,就好像我俩这一晚根本没去挖坟,而是他在家哭了一夜,我干巴巴守着。

    哈哈哈哈……

    我面上毫无表情,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强忍笑意,抬头偷瞄了一眼。

    小娃娃相信了朱老头这套说辞,轻哼一声,骂道:“你个老不死的,真没出息,头发胡子都白了,还哭鼻子。”

    朱老头很配合地吸了吸鼻子,彻底将“没出息”三个字落实到了实处。

    小娃娃看着他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别他娘的在这里丢人了,你们快去给我布下避雷阵,这孕妇今晚就要生了。”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在我、李迪、朱老头身上扫视一圈。

    他说的“你们”,显然也包括了我和李迪。

    “避雷阵怎么布?”我问他。

    小娃娃把头扭向了李迪:“具体方法我已经告诉这小丫头了,你们听她的就行。”

    小丫头……

    这词从一个小娃娃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我看了李迪一眼,她冲我点点头,又晃了晃手中攥着的几个黄色小旗子。

    我刚要问这是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鸡鸣声。

    朱老头缩了缩脖子:“天亮了,阳气回归,我得躲躲。”

    说完,也不待小娃娃同意,呲溜一下,没影了……

第五百六十五章 替身

    小娃娃望着朱老头消失的方向,牙齿咬的咯咯作响,宛若在啃一根生人骨头:“你们说,我要这该死的老鬼有什么用?夜里哭,白天躲,一点儿正事都干不了,还不如吃了。”

    说罢,作势欲追。

    我急忙挡住。

    朱老头活着的时候道术还算说的过去,如今死了成了一只普通小鬼,哪里还是小娃娃的对手。

    “这纸人不就是他扎的吗?没有大功劳也有小苦劳,你大人大量,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再说,他比饿了三年的猴子都瘦,也不好吃……”

    我好话说尽,终于让小娃娃停止了动作。

    不过,他却把怒火转移到了我和李迪身上:“你俩赶紧去给我布阵,不然有你俩好看……”

    我擦,瞅这架势,就像我跟李迪是他的奴仆一样。

    唉……

    为了朱老头的成圣大业,忍了。

    这帐得记到朱老头头上,等他真成了圣人,一定要讨回来。

    小娃娃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

    “你们跟刚才那老鬼不是一伙儿的吗?你们要是敢不听话,我就把那老鬼吃掉!”

    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尤其他那表情,更是一副你们不服也拿我没办法的欠揍模样。

    姥姥!

    等我摸清了你的底细,看我怎么用化魔珠收拾你!

    现在还不到轻举妄动的时候,毕竟他是能勾动雷劫的存在,不可大意。

    我也谋划好了,等兰芝分娩时,天雷至,我再给你添把火,不信就弄不过你。

    我佯装出一副被他拿捏住的无奈表情,苦哈哈的问道:“那你投胎后会放过那鬼老道吗?”

    小娃娃把胸脯拍的啪啪响:“那是自然,只要我能顺利投胎,绝对不再为难他。”

    哼,顺利投胎,你想得挺美。

    我暗骂一句,明面上却点了点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那我们布阵去了。”

    说完,招呼李迪就往外走。

    “等等。”

    小娃娃忽然又喊住我们。

    我怕他变卦,蹙眉站定,右手不由自主摸向怀里,嘴上问道:“还有什么事?”

    小娃娃指了指立在墙角的纸人,问我:“你可知道我让那老鬼扎这纸人是干什么用的?”

    我松了口气,老老实实摇了摇头:“不知道。”

    小娃娃又指了指躺在床上的兰芝:“这纸人是我娘的替身。到分娩之时,我会分一缕魂魄附到纸人身上,以混淆太上感应,让劫雷往这纸人身上劈。彼时,我和我娘将躲在避雷阵中。”

    我腹诽一句,这还没投胎呢,就开始喊娘了?

    看来他把握十足啊。

    “你可知这避雷阵有何功效?”小娃娃再问。

    “避雷阵嘛,自然是躲避天雷。”

    我索然无味的回了一句。

    “看你也是修道之人,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小娃娃说着皱起了眉,随后又用教训的口吻说道:“小子,听明白了,此避雷阵法又称五行避雷阵,可聚五行之炁,能在短时间内遮蔽我的气机。”

    原来,他是想以一纸人,一道残魂,再借助五行避雷阵躲过天劫。

    可是,他告诉我这些干什么?

    是他没心机,对我不设防?

    还是足够自负,认为我即便知道了也拿他没办法呢?

    正想着,小娃娃又开了口:“你可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我有些懵,脱口问道。

    小娃娃翻了个白眼,流露出一副你很白痴的表情:“替身怎么做,你应该知道吧?你不会傻到认为单凭一个纸人就能抗过滚滚天雷吧?”

    我擦,这小王八蛋,拐着弯的骂人呢。

    让我给你娘做个替身,你倒是直说啊,整的这么高深莫测有意思?

    “行了,我知道了,这事交给我就行了。”我胡乱应付一句。

    在很多法事中都会用到替身,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小娃娃终于点点头,手一挥:“去吧,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我要好好睡一觉,投胎的时候有的忙。”

    娘的,真以为自己高高在上了?

    我回头望时,已没了他的踪影。

    八成是又钻进兰芝肚子里了。

    也不知道他施了何法,前几天一直疯疯癫癫的兰芝,此时一直处在昏睡之中。

    再无他事,我和李迪出了门。

    刚走到楼梯口,看到高丛兰正从楼下上来。

    这几天他也够累的,整夜整夜睡不好,鸡刚打鸣就往楼上跑。

    远远的,他看到我扛着个纸人,脸色骤变,战战兢兢地问道:“大师,又出什么事了?你怎么把这鬼东西给扛上来了?”

    无论在哪儿,大家都办丧事用的东西都非标忌讳,尤其是把这些玩意儿往家里拿。

    这叫“送丧”,意思为诅咒家里死人,出丧事。

    不得已,我又费了一番唇舌。

    也不知道高丛兰听懂了没,反正他不再纠结,说要去楼上看看兰芝。

    我一把拦住:“兰芝还没起呢,你就别打扰她了。”

    刚才小娃娃嘱咐不让人打扰,高丛兰这一上去,势必会惊动他。

    万一他从兰芝的肚子里钻出来,这不得把高丛兰吓死?

    好在高丛兰脑子够快,见我拦得迫切,立马意识到了什么,问道:“兰芝屋子里是不是还有别的东西?”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

    “晚上我睡不着,听兰芝屋子里有人说话,除了你俩,还有一些陌生的声音,所以我推测……”

    不得不说,这高丛兰还真不是一般人。

    “之前这事说出来我怕你害怕,现在你既然听到,我也就不瞒你了,兰芝的房间里确实有东西,只是我不确定它是妖是鬼。”

    我这话一说完,高丛兰立时僵在了楼梯上,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喉头滚动了几下,明显想说什么,却始终没说出口。

    看着他这样,我劝道:“如果不出意外,兰芝今晚就能生了。圣人出生,天地有感,必生异象,异象大小吉凶并无定数,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你还是带着这宅院里的人出去躲一躲吧。”

    这事原本我就想找机会跟他说的。

    小娃娃引发的九天劫雷我是亲眼见过的,来势汹汹,且凶险无比,大家聚在这里,到时恐有危险。

    高丛兰道:“那我们都走了,兰芝到时怎么办?谁为她接生啊?”

    这给我问住了,我一个大男人肯定不能去接生,李迪她一个姑娘家……

第五百六十六章 道纹

    不曾想,李迪竟然把接生的活计大包大揽了下来:“到时候我来,高总你就放心地走吧。”

    高丛兰见我俩说的认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问了一句,他们应该什么时候走。

    “现在走最好,我们白天要布阵,人多眼杂不方便。”

    高丛兰听到我这么说,应了一声:“那好,我现在就去通知大家。”

    说罢,他转身下楼。

    我又喊住他,跟他要了兰芝的生辰八字。

    高丛兰的办事效率挺高,半小时以后,整栋小楼里就剩下了我、李迪和兰芝三个人。

    这时,我也把兰芝的替身做好了,放在一楼客厅里,准备晚上用。

    接下来就是布阵了。

    我问李迪:“那小娃娃没说把阵布在哪里?”

    李迪抬手指了指院子里的三棵挺粗的香樟树:“他说一定要布在那几棵树下。”

    一定?

    为什么要用到一定这个词?

    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我问出心中疑惑。

    “那小娃娃说,这三棵香樟是本命树,可避部分雷劫,阵法布在那里最为妥当。”

    本命树?

    谁的本命树?

    不会是高丛兰那三个女儿的吧?

    在有些地方,家里生了小孩,会在院子里栽一棵树,并将孩子的胎衣埋在树下。

    胎衣化作养料滋养树木,树和孩子一起成长。

    这树便是那孩子的本命树。

    一般生儿子的人家都会栽种梧桐。

    俗话说,种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寓意儿子长大后娶只金凤凰双宿双飞。

    生女儿的则多数栽种香樟。

    香樟树型优美,树冠广展,枝叶茂密,寓意女儿生得端庄秀丽,成家后能为夫家开枝散叶。

    并且还有本命树可以替孩子们担命的说法。

    从本质上来说,就跟认了大树,大石头等做了干爹干娘一样,它们会保佑着孩子。

    孩子若是有什么关卡,本命树可以替他们挡一挡,担一担。

    如果某天你看到那棵本命树突然蔫了、死了,那就是替孩子挡了灾了。

    不过,凡事有利就有弊。

    本命树自打种下的那一刻,孩子便与其休戚相关。

    若是因为某种原因,树受伤了、死了,孩子势必也会有难。

    轻则磕着碰着,得一场病;重则关乎性命。

    所以为了保护本命树,种树的人家大都会选择将其栽种在老宅之中。

    高家有三个闺女,院子里又栽种了三棵香樟,不消说,这肯定是她们的本命树了。

    这小娃娃将阵布在这里,大概是想到了雷劫不愿伤及无辜吧。

    只是,这行径也真够卑鄙的。

    “走吧。”

    李迪晃了晃手里的小黄旗,率先走到了院子里。

    我刚跨出两步,忽然听到大门那边有响动。

    这么个时间点,谁会来?

    肯定不是高家的人,也不是村里的人。

    我扭头看去,只见一道人影突兀地从大门那边走来。

    没见到开门……

    况且,来者穿着一件黑色雨衣,撑着一把油纸黑伞。

    他不是人!

    且不说他身上冒出隐隐鬼气,单单只凭穿门而入就能看出来,他是只鬼!

    他的伞压的很低,根本看不到他的样貌。

    “谁……”

    我大喝一声。

    这个节骨眼儿上,用脚丫子想,也能想明白,来者是冲着圣人投胎之事。

    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

    这家伙,真够拼的。

    为了投胎,大白天就出来了。

    虽说黑伞和黑色雨衣属于阴物,能够遮挡阳气。

    可这毕竟只能遮挡一时,时间久了他照样魂飞魄散。

    还有,小娃娃和朱老头对投胎一事虎视眈眈,他这次八成白来了。

    不过,这鬼好像不避讳我和李迪,进到院里后,竟然直接冲我俩走来。

    直到他飘进三棵香樟树的树荫里,才将雨伞稍微抬高了一些,露出了一双眼睛。

    看着这熟悉的眼神,我一怔,随即乐了,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朱老头。

    还好,我刚才没着急动手。

    这损货老头,还真是的,从哪里整了这么一身装备,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

    “你咋又来了?这青天白日的,你不应该在哪个坟里趴着吗?”

    朱老头白了我一眼:“今天是我投胎的大日子,我哪还有心情躲?我这不是怕你俩不靠谱,屈服于小娃娃的淫威之下,做了他的走狗。”

    我反唇相讥:“自始至终屈服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你。”

    “我那不叫屈服,是暂时的隐忍,懂吗?大丈夫要能伸能屈。”

    都这时候了,这家伙还不忘往自己脸上贴金。

    李迪道:“行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俩还顾得上斗嘴。”

    说完这句,她往兰芝的房间瞟了一眼,压低声音又道:“朱前辈你来的正好,圣胎今晚降世,你要夺胎,咱们得做出一个周详的计划来。”

    朱老头蹲在香樟树的树根底下,黑色大伞使劲压着,差不多将他整个都包了过来,这样能最大程度的减少阴气的消耗。

    “我来找你俩就是因为这事,我现在是个鬼,很多事都力不从心,到时候还得仰仗你俩。”

    李迪对朱老头的死心存内疚,听了这话当即表态:“前辈放心,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我道:“可现在咱们要怎么做呢?直接打怕打不过他,按照他的指示做又怕真被它得逞了。”

    朱老头沉默了一会儿,对李迪道:“丫头,把你拿的小旗给我看看。”

    李迪手里攥着五面小旗,她把其中一面递给我,其他四面递到朱老头的眼前。

    这黄色的小旗子做工很简单。

    不。

    应该说是很简陋,就是在一根筷子粗的铁棍棍上缠了一块三角形黄布,缠的歪歪扭扭挺磕碜。

    旗子做得不咋地,上面画的图形却不简单。

    正反两面,密密麻麻,画满了弯弯曲曲的纹路,看上去既像地图,又像星空。

    “这是画了些什么玩意儿啊?怎么乱七八糟的?”

    我横竖看了好几遍,这些纹路没有断点、没有重叠,好像也没有规矩。

    “这旗子哪来的?”

    朱老头终于出了声,不过我却听到他的声音在颤抖,紧张又害怕的样。

    我也跟着紧张起来:“怎么?这旗子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这好像是道纹,我以前在一个古老门派中,有幸见识过一张残缺不全的道纹,跟这纹路差不多……”

第五百六十七章 听天由命

    “道纹……”

    我和李迪听到这话,不由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怎么可能……”李迪脸上的表情显示她万般不信,磕磕巴巴地说道,“这……这是小娃娃自己画的。”

    这下,换成朱老头抽起了气。

    关于道纹,我了解不深。

    在这末法年代,道纹早已成了一种传说。

    传说中,天地之间自生隐痕,谓之大道之痕,只有非常厉害之人才能感悟其中奥义。

    而能将此种奥义以纹路形式提现出来的,便是道纹。

    道纹很厉害。

    可究竟有多厉害呢?

    打个比方,如果将其刻画在一根烧火棍上,便等于赋予了烧火棍灵魂与生命,其便不再是根木棍,而是一件无上的大法器。

    将道纹绘成阵法,则阵法会坚固万分,牢不可破。

    将其刻印于山川地脉,就会衍生出各种各样的势,凝聚出奇异的力量,让那片地域成为莫名的神秘领域,堪比结界,却比结界更为难破。

    自然,道纹的绝妙之处不仅仅局限于此。

    在各个领域都有妙用。

    道典记载:道纹可在一定范围内影响时光的流转,于某些大事件中扭转乾坤。

    某些精通道纹的大能之辈,在对道纹进行神秘的排列组合后,甚至可借助其异力穿行六道,横幅虚空。

    总而言之,道纹是一种超乎人类范围内的存在。

    当今世界几乎无人能懂。

    想不到,这小娃娃居然会画道纹!

    这太让人震惊!

    不,是震撼!

    “那小妖孽到底是什么来头?”朱老头似是对投胎之事彻底失去了信心,幽幽说道,像是自语,又像在问我俩。

    随即,他又像个幽怨的小媳妇,唉声叹气地抱怨道:“原本以为有了化魔珠,圣胎于我便如同囊中之物,可谁知他竟然会画道纹,这简直就是逆天的存在,我还怎么跟他争?唉……这就是命啊,我注定跟圣人无缘。”

    “做不成圣人,我就用化魔珠送你去投胎,有什么啊,观音大士的法器助你轮回,下辈子保你投生个好人家。”我安慰朱老头。

    他希望落空,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安抚好的?

    整个人蔫在香樟树下,顶着黑伞,蜷缩成一团,瞅着怪可怜的。

    我一阵唏嘘,朱老头连连叹气……

    场间略显落寞与寂寥。

    “前辈,你先别着急……”

    李迪忽然开了口,不过却稍稍有些迟疑:“据我观察,小娃娃好像失去了记忆……”

    “失忆?”我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怎么发现的?”

    李迪道:“昨天下半夜,他睡醒后从兰芝的肚子里钻出来,见你俩还没回来,就要出去找。我怕你们有什么计划被撞破,就拦住了他,跟他聊了很长时间。”

    “我问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

    “他说自己是神仙,从火山口的棺材里出来。而其他问题,他绞尽脑汁的想,却怎么也回答不上来。”

    “我又问他,既然他是神仙,不应该体恤众生吗,他为什你要吃鬼?”

    “他说,从他出来的那一刻,脑子里就只有他吟唱的那首歌,还说轮回混乱不堪,他吃鬼是为了帮助他们解脱,免受轮回之苦,是真正的体桖,是行大善。”

    “我再问他,既然是行大善,上苍为何要降下雷罚?”

    “他挠头想了半天,最后才摇着头说,他也不知道原因,或许是因为天道不赞同他这观点,但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后来,我又问了他很多问题,他基本回答不上来。包括这些道纹,我问他是什么,他说他也不知道,只依稀记得根据五行方位将旗子插在五个方向可以避雷,便自作主张给它取了五行避雷阵这么个名字。”

    听李迪说到这,我想起第一次跟他直面时,他说在我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可偏偏记不起了。

    此时想来,他哪里是记性差,根本就是失忆了。

    “不是说,当时秦始皇镇压在棺材里的是个成年人吗?怎么变成小娃娃了呢?”

    这问题是我无心而发,却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

    李迪又说道:“这问题我也问过他,他说他醒来的时候,棺材里就只有他自己。”

    “这就奇了怪了,难道传言有假?或者说那人在棺材里经历了某种蜕变,变成了现在这样?”

    我喃喃自问,朱老头的情绪却有些崩溃。

    他嚷嚷着:“这挨千刀的,忘记了这么多东西,怎么不把道纹也忘了了?真他娘的该死……”

    看着朱老头泼妇骂街般,我感到一阵好笑,又有些无奈。

    李迪宽慰他道:“前辈不要丧气,或许这旗子上面画的并不是道纹,而是一些我们不认识的符咒罢了。再说了,这即便是道纹,他记忆不全,画出来的也不一定管用。”

    李迪说完,朱老头半天没吭气,脑袋压的很低,似乎在想什么。

    大概过了一分钟,他才抬起头,说道:“你们看这样成不成,咱们把这些旗子给他毁了,弄几面假的插上,到时候让劫雷劈他个人仰马翻。”

    这朱老头净出些馊主意。

    看来他是真急了眼了。

    我当即反驳道:“这万万不可。”

    “怎么就不行了?”

    朱老头的驴脾气上来了,眼睛瞪起不服气地问道。

    “你脑子进水了?小娃娃是在兰芝的肚子里,劫雷来时,首先劈的是兰芝啊!兰芝若是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圣胎?”

    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嚷出了其中利害关系。

    朱老头被我这番话说得彻底无语了,很明显,他把这茬给忘了。

    又是一通沉默,他一拍大腿:“那你说该当如何是好?”

    我略一沉思:“现在有两个法子,其一,强取豪夺,将小娃娃从兰芝肚子里弄出来,直接硬刚,不过咱们的胜算不大;其二,以不变应万变。”

    “你这不是等于没说?”朱老头白了我一眼,把脑袋缩回到黑伞下面,又沉默起来。

    一直过了几分钟,他才像认命般地丧气出声:“罢了,人算不如天算,没有圣人的命,即便咱们算计出花来,也是白搭,还是听天由命吧……”

第五百六十八章 有人闹事

    完了完了,芭比球了,他是真怕那个小娃娃了,彻头彻尾的害怕。

    尴尬持续着……

    李迪的话打破了这短暂的宁静。

    “布阵吗?”

    我点了点头,跟李迪在香樟树下找准了五行方位,将小黄旗按五个方位插了下去。

    旗子插好,并未见异常。

    “这就行了?也太简单了吧?”我心生疑惑,问李迪。

    在我的想象中,这画满道纹的五面小旗下去,怎么也得引得风云雷动吧。

    可现实呢……

    连声风丝都不见。

    “他就只交代了这些。”

    李迪也似乎觉得这有点儿儿戏,搓着手说了一句。

    “这也叫布阵?这阵布得未免太闹着玩了吧?”

    不知为何,我竟然对这样的阵法能否扛住天雷有些担忧。

    朱老头见我和李迪不搭理他,灰头土脸地站起来,冷冷的丢下一句:“我走了,晚上再来。”

    语罢,几个飘忽,消失了踪影。

    看着朱老头落魄离去,我有些头大。

    好巧不巧,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地抗议起来。

    同时,一阵强烈的困意袭来。

    昨夜,先挖坑,后打黑僵,我是又饿又困。

    我拉着李迪去厨房找了点儿吃的,糊弄了一下抗议的肚子,然后回房闷头大睡。

    现在是白天,有李迪守着,我睡得相当踏实。

    更深层的原因自然是,大白天的阴邪鬼魅都不敢出来。

    这一觉睡得特别沉,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李迪把我喊醒。

    睡眼惺忪中,一阵打斗争吵声从隔壁房间传来。

    卧槽!

    我瞬间惊醒,暗叫不好,隔壁房间是兰芝的房间!

    一个鲤鱼打挺下地,趿拉着鞋就往隔壁房间跑。

    娘的!

    大白天的就来闹事了!

    什么东西?

    兰芝房间的门开着,几条身影正打在一起,李迪茫然无措地站在门口。

    没错,就是身影。

    因为他们出招太快了,快到我只能看到身影在晃,根本分不清是几条。

    不过,我能确定这次来的是人。

    高手!

    很高很高的那种。

    难道真被朱老头给说中了,暗地里隐藏着几多老不死的,看到圣胎即将降世,想着自杀来投胎?

    “住手!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高丛兰请来保护兰芝的,现在高家人都走了,我就是这里的负责人。

    不想他们并不买我的账,对我的呼喝无动于衷。

    “怎么回事?”我转问李迪。

    “砰……”

    还没待李迪说话,就听砰的一声大响,窗户哗啦碎了,一个人从屋子里飞了出去。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

    最后屋里只剩下了小娃娃,四个高手片刻功夫被他从窗户丢了出去。

    我看得目瞪口呆,同时内心不禁暗自庆幸,幸亏我没跟小娃娃动手,不然我一定死得很惨。

    小娃娃跳到窗台上,叉着腰冲着下面喊:“你们几个小老儿,要再敢来,看我不活剥了你们的皮,生吃了你们的魂!”

    我跑到窗边往下瞅,就见楼下站着四个穿着道袍的老头儿,他们个个挽着道髻,仙风道气。

    这时,一个老头儿忽然出手,祭出一把尺子。

    尺子飞空后白光一闪,陡然变大,堪比扁担,劈头盖脸朝着小楼砸下。

    一瞬间,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这尺子势大力沉,真要砸下来,兰芝的房间肯定就塌了。

    “快跑!”

    我回头朝李迪喊了一声,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抱起兰芝就要往外跑。

    “跑什么跑!瞅你这点儿出息。”

    擦!

    被小娃娃鄙视了。

    我不由自主朝他那边看去,只见他小手一伸,竟然将飞来的巨尺一把抓在了手里。

    被小娃娃这么一抓,尺子顿时恢复了原貌,变成了三十多公分长。

    看到这光景,我还跑个屁啊。

    将兰芝放回到床上,我走到了小娃娃身边。

    近距离下,我看清了那把尺子。

    色泽紫黑,隐隐泛着暗金之色,沉甸甸的,不知何种材质所铸。

    其身雕刻着玄妙的花纹,流转着一股道韵,给人一种古朴沧桑的大气感。

    可就是这样一件来势汹汹的法器,被小娃娃轻而易举的拿捏,跟玩儿似的。

    不过,随后一想,我也释然。

    当日的天劫何其厉害,小娃娃不也是不闪不避任其狂劈?

    更何况一件法器。

    想到这里,我心里权衡了一下。

    化魔珠跟天劫比起来如何呢?

    似乎没有可比性……

    再看看楼下的四个道士,他们的脸色全部黢黑。ap

    祭出尺子的那位口中念念有词,应该是在念催动法器的口诀。

    随着他越念越快,尺子在小娃娃手中挣扎不断,想要挣脱。

    无奈小娃娃的手如同铁钳。

    道士的努力都是徒劳。

    小娃娃看着累的满头大汗的老道,哈哈大笑,笑声中满是嚣张与嘲讽。

    老道被他笑出了火气,抬袖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怒道:“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他话音刚落,还不待小娃娃回答,旁边另一个道士也问道:“你可是伴生者?”

    所谓的伴生者,就是陪着主角一通降生的人。

    可以认为是仆从,或者助手。

    据说,天官转世的人,出生时会带有前世的小童来伴生,会在这一世继续陪伴,照顾他。

    这老道显然误会了小娃娃。

    小娃娃冷哼了一声道:“竟敢叫本上仙妖孽,活的不耐烦了!”

    说罢,他抬手硬生生把尺子掰成了两半,随手抛向四个老道。

    断尺如子弹般飞射而出,四个老道见识了小娃娃的手段,自然不敢硬接,迅速闪去一旁。

    但听“轰”的一声,断尺击在地下,乱石飞溅,硬化的地面被砸出了两个深坑,整栋楼都随之颤动。

    “趁着本仙还没发火,赶紧滚!”

    小娃娃站在窗台上,冲着楼下的四个老道吼道。

    几个老道相互对视了一眼,面色及不好看的离开了高家。

    “他们是什么人?”我望着四个老道消失的背影问小娃娃。

    “我怎么知道?”小娃娃的声音很冷。

    “难道他们也是来夺圣胎的?”李迪看着兰芝,问了一句。

    “不。”小娃娃回答得很决绝,“他们是来杀人的。”

    “杀人?杀谁?”

    “若不是我发现的早,我娘的性命休矣……”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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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乃计都星下凡,先天便拥有阴阳眼。未出生就遭人算计,不足月被人挖出母体,先天有缺,易招恶鬼,命格犯煞,注定活不过百日。在奄奄一息之际,幸得牛四海相救,从此跟随其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终成一方守界人,自此可与神灵交流,可随意出入地府,逆天改命!我是守界人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我是守界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我是守界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