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选中
“大婶,你见过他?”我凑上前去问道,“你们找他是为了什么事?”
“当然见过。”胖大婶白了我一眼,“你这孩子,找他自然是卜卦,求事,难道还能为了别的?”
“看来,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求他而来的了?”我再次确定。
胖大婶似乎对我先前的问题耿耿于怀,气鼓鼓的说道:“这十里八乡谁不知道这感业寺门口来了个计道人,算卦算得特别准,还不要钱,有求必应,求财得财,求福得福,简直就是个活神仙……”
徐远之插嘴打断她:“这么灵吗?”
那胖大婶正说的兴起,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被徐远之这样一打断顿时一萎,说道:“只可惜他不是每天都来,来一次也只选择一个人帮,选到谁就要看缘分了。我都来了五六天了,都没被他选上。”
听到这里,我恍然大悟,那些老太太之所以不愿搭理我们,敢情是怕被我们抢了机会。
“大婶,你又是来求什么的?”我问胖大婶。
听我问到这,胖大婶脸色一苦,唉声叹气起来:“我儿子跟儿媳结婚都三年了,至今也没怀上个娃娃,我这次来就是想求个送子观音,给我送个大胖孙子。”
又是来求神像的。
大清早就这么多人在等着他,看来他还真是声名远播啊。
如果真的如我们猜测的那样,每人求一尊神像,岂不是要每个人都要去杀一个人再取了心?这得要杀多少人?这晋邑不就乱了套了?
我斜了一眼徐远之,意思很明显,该你问了。
徐远之明白我的意思,问道:“这计道人来到这里多久了?”
胖大婶听后直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有人进庙里拜佛,他就坐在门口,说拜佛不如拜他,说神佛就是个泥胎,没有心,他有心,是活神仙。”
这以后的事,我们猜都能猜到了。但凡来庙里烧香拜佛的,大多数有事相求,甚至有些是走投无路之人,大都抱着病急乱投医的心态,在他那一试挺灵,用不了几天他的名声就传开了。
徐远之瞅了我一眼,又转向胖大婶,问她:“那你们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吗?每次选人都有什么规律?一般都选什么人?”
胖大婶摇头道:“这哪有什么规律,看他心情。有的人运气好,第一次来就被选中了,运气不好的十天半月的都有。选中的人他都会带走,八成是去了他住的地方。”
打听了一番,也没有打听到太有价值的东西,徐远之将我拉到一个角落里,说道:“长生,等会计道人来选人的时候,你就去人堆里等着,要是运气好被他选上。你就跟着他去,瞅机会给他一剑……”
徐远之这话说的一点水平都没有,他太高看我了。
我白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不去?这计道人肯定不是凡人,就我这两下子能打过他?再说了,你到底认识不认识你师爷,别忙活半天到最后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岂不是白冒险了?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那个扑克牌脸警察挺重视这事,咱在这关键时刻给他提供重要线索,说不定还有奖金。”
我跟徐远之讨价还价的说了几句,就听到人群骚动起来,有人小声地说着:“来了,计道人来了。”
我急忙扒拉来人群,挤了进去,只见得不远处一个看上去八十多岁的老头慢慢悠悠的朝着这边走来。
这老头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袍,剃着光头,留着一把白胡子,脸上笑盈盈的,手里拿着一个幡,上面写了两行字:“一切凡夫拜神佛,我劝凡夫皆拜我。”
不用说,这不僧不道打扮的老头肯定就是计道人了。
“长生,你杀不杀得了他都没事,这次就当去认门了,他要是问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求一尊财神。我这次就不去了,我这一身伤禁不住折腾。”徐远之不知什么时候也挤了进来,用微不可查的声音跟我说道,说完一个转身就走了出去。
“老灰,咱俩带着黑子先找个地方躲躲……”
徐远之的声音又在我的身后响起来,我回头一看,这家伙,跑得跟兔子似的。
卧槽,你还真把我豁上了啊。
我对他这种坑我没商量的行为彻底无语,转过头挤出人群,抬腿刚要跑,一群人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冲着计道人磕起了头。
旁边一个大婶见我还站着,急忙扯了我裤腿一把,这力道极大,给我扯得一个趔趄。
没办法,跑是跑不了了,只好转回头跟着众人跪了下来。
随后,这计道人开了口:“老朽算命,每次一人,选中是缘,不中是命,随缘随命,选不中的诸位不必太在意。”
众人忙不迭地应道:“那是那是,一切随缘,随缘。”
计道人又说道:“选不中者莫要丧气,我这里有灵符一道送给大家,拿回家中好生供奉,定可保佑家宅平安。”
这计道人还真会蛊惑人心。
说完,他自宽大的道袍中摸出厚厚一叠黄符,挨个分发给众人。
同时嘴里念念有词,大概意思就是说,劝大家多行善事,不可为恶,广结善缘,另外再将他的神通告知亲朋好友,替他扬名立万……
我跪在人群的最后头,听到他念叨的话,不禁一乐。
先前还以为,他是一个不得了的得道高人,现在看来他跟普通神棍没有什么两样,尤其是他给众人分发符咒这个举动,看上去跟分发小广告没什么区别。
我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一张忽然黄符伸到了我眼前。
我一抬头,这计道人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我,看了好一阵,他收回黄符,问道:“小伙子,你求什么?”
我一怔。
接着就听到人群中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声,众人纷纷爬起来,拍打着膝盖上的土就走,有人说道:“这小伙子运气真好,刚来就被计道人选中了。”
我跪在地上欲哭无泪,我被选中了!
为什么是我?怎么这么巧?
他娘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想选哪一种
“别跪着了,起来跟我走吧。”计道人声音温和,就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说完,他转身就走。
木法子啊,我只得起身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走到寺庙拐角处的时候,我往回瞅了一眼,徐远之这货从庙后探出个脑袋,一脸奸计得逞的贼笑……
我在心中直接把他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感业寺在山脚,计道人却带着我往山上走去。
难道他住在山上?
刚开始我俩还走在一条明朗宽敞的正道上。
走着走着,就拐入了一条偏僻的小道,沿途荆棘丛生,甚是难行,这计道人这么大年龄了居然走的如履平地,这不禁让我暗自喟叹。
又走了十几分钟,脚下已经没有路了。
卧槽!
他不会是想把我带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将我杀了再挖出心脏来吧?
这样想着,我不由加了小心,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跟他保持着五六步远的距离。
计道人带着我七拐八拐,东走几步,西走几步,有时候还倒退几步,就跟走错了似的。
我心头一阵疑惑,这是咋个情况?
往四周看了看,全是树跟灌木从,连个建筑物都没有……
计道人的家在哪里?这得走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不就是算个卦嘛,在哪算不是算,非得绕这么个大圈子。
我心里有些毛了,更加确信他打算对我不利。
我正想着,计道人突然对我说道:“在这里你可要跟紧了我啊,不然待会迷了路我可不负责。”
迷路?
我心里犯起了嘀咕,这山路虽然不好走,这山虽然被称作山,其实也就是个大点的土包,但山脚就是感业寺,我怎么可能迷路……
等等,难道你还有帮手?这就想对我下手?
一个念头忽然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猛然停下脚步往身后看了看。
身后的草木东一丛,西一簇的,一丛一簇十分相似,且恰到好处地挡住了我的视线,让我觉得四下里都一样,看得久了竟然生出一种眩晕感……
我心里咯噔一下,后知后觉的想起一件事,这……这里有阵法!
难怪他走的过程进退无章,奇怪无比。
高人布阵不用特别繁琐的手段,只需要几棵树、几块石头,便可以将人困死在阵中。
看来这计道人就是个中高手啊,而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他带入了这阵中。
这一发现让我胆战心惊,他这是什么意思?是每个被他选中的人都会被带到此?还是仅我有这种待遇?难道是被他识破了身份?
计道人似乎没有发现我的不妥,头都不回地招呼着我快点跟上。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将背上用油纸包着的骨剑解了下来,紧紧的握住剑柄。
心中暗道:先跟你这么走下去,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待会你要是胆敢有什么对我不利的举动,我直接给你一剑。
又跟着他走了七八分钟,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前方出现了一大片生机盎然的土地,草木葱绿,鲜花绽放,婉转的鸟鸣清脆悦耳,一汪碧波上萦绕着飘渺的水汽,衬托的此处如同一片人间净土。
看着眼前的风景,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晋邑东郊的这座小破山上,竟然还有这么一处好地方?
计道人带着我走到一座藤萝缠绕的山洞前,说了一声到了,便率先走了进去。
我稍一迟疑,也跟了进去。
石洞不大,大概六七十平方的样子,整个洞中环绕着袅袅青烟,弥散着很重的香火味道。
我暗自称奇,这计道人劝世人拜他不拜佛,显然不是不信神佛的,那他又烧地哪门子香?还烧这么多?
我忍不住四下打量起来,洞中有石桌石床,以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一目了然,很是简洁朴素。
可令我感到万分奇怪的是,除了石桌上一根照明用的蜡烛,整个洞中根本看不到香烛之类的东西。
没有香烛,这些香火气息跟味道又是哪里来的?
计道人好像很享受这种香火味,深吸一口,闭上眼睛咂摸了很久,睁开眼露出一副满足的神情,随后才招呼我道:“坐吧。小伙子,你想求什么?”
问完,他也不着急听我回答,又闭上眼深深的吸起这种香火气息来。
怪异的是,随着他的呼吸,那袅袅青烟竟然一股脑地钻进了他的鼻孔,片刻后又从鼻孔之中喷了出来。
“吐纳?”
我猛然间想到了这个词,难道他是在修炼?吸食香火修炼?
一路走来,我曾腹诽不已,甚至一度怀疑他就要对我动手,但在走到这风景秀丽的绝佳之地以后,我深深觉得,这计道人跟我心目中形象完全不符。
他所修习的那些邪术可谓是邪之又邪,指使他人杀人挖心塑像,让我误认为他居住的地方肯定会很阴暗,会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这里,竟然给我一种福地洞天的感觉,现在看到他吐纳的样子,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风范。
胡思乱想一通,我说道:“我……我想求一尊财神,保佑我发大财。”
计道人睁开眼睛,看着我微微笑道:“好说,好说,只不过求财神你是要付出一些东西的,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
这果然跟徐远之说的一样。
我假装不知,问道:“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呢?”
计道人也不含糊,直接说道:“需要你的心头血三滴,或者人心一个。”
我故作惊讶道:“为什么需要这些东西?”
计道人坦然说道:“因为我所施行的都是邪法,只有用一些特殊的手段,才能帮助你快速达成目的。”
他竟然会如此开诚布公地说自己用的是邪法,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真的如我刚才想的那样识破了我?而故意这样说出来试探我?
还没待我做出回应,计道人又解释道:“其实用自己的心头血效果最好,财神请回去用不了三日,你便会发一笔横财。生人心效果总是慢点,你去杀一个活人,取了他的心给我,我帮你施法求财,这种方法大概需要十天左右,财运自会找上你,让你一夜暴富。再就是死人心了,不过,这个想要发挥效用就慢了,得一年半载,你想选哪一种?”
第一百三十八章 刺杀计道人
计道人是个难得的好商人,他推销商品一般,将各种方法讲得清清楚楚。
说完,便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选一种。
不过,我却发现他这笑有点意味深长,自打他选中我开始,就一直是这副模样。
难道他真的窥破了我的心思?
他刚才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给我看?
他故意不戳破我是为了什么?
我不寒而栗,干咽了口唾沫,心中又开始慰问起徐远之他的家人,就是这夯货,害得我上了贼船。
我心道:这事我不管了,他想杀计道人自己想法子去吧,我的小命要紧,得赶紧想个法子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我把头一梗,干巴巴地说道:“老神仙,取心头之血我怕疼,杀人挖心我不敢,除了你说的这些法子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计道人脸色依旧,摇着头说道:“你连这点儿胆量都没有,还想着一夜暴富?世间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假装害怕:“那……那我不求了,您看我走成不?”
计道人笑意更盛:“请便。”
这话听在耳中,犹如一道特赦令,我抬腿就往外跑。
一直跑出了挺远,我才想起来,这林子之中有个阵法,我根本就走不出去!
看着四周的荒草野树,我心里拔凉拔凉的,这可怎么办?我怎么才能出得了这个阵法?再回去请计道人带我出去?
不可能!
一想起他那意味深长的笑,我就止住了这想法。
这阵是他布下的,他让我走,偏偏又不把阵法撤去,明摆着不是真的想让我走。
唉!还是靠自己吧!
我在林中转悠了很久,试图从各个方位绕出去,都以失败告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间了,我腿脚酸疼,肚子咕咕直叫,无力地坐在地上,内心升起了一股绝望。
坐了大半天,看着渐渐落下的太阳,我开始着急起来。
我进来一天都没出去,这徐远之也不想办法来救我,就算这阵法高深,他破不了,不还有灰爷吗,它活了上前面,破这么个阵法应该是没问题吧。
心里盼着想着,一直到月亮爬上树梢,徐远之他们还没有来。
整整一天,我水米未进,早就又饥又渴,当下心灰意懒起来。徐远之它们一天了都没进来,恐怕是真的对这个阵法无能为力,看来,我只有一条路可走了,那就是回去求计道人。
实在不行,我就选择一颗死人心,让他帮我塑一个财神完事。
我站起来拍拍屁股刚想往回走,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道:“小兄弟,你是去找计道人的吧?”
荒郊野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转身一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不,确切的说是一个中年男鬼,正站在我身后。
他手里拎着知道包袱,直眉瞪眼地看着我。
这鬼除了身上环绕着一缕阴气,地上没有影子,跟普通人一样,没什么吓人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猛然看到他,我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喜悦。
我急不可耐地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能进来就一定能出去,快带我离开这个鬼地方,回头我多给你烧点冥钱。”
“我是鬼,可以自由出入,你是人,我带不了你,想出去,你还是去找计道人吧。”那鬼摇摇头,把手中的包袱塞给我,“你去找他,顺便帮我把这个带给他,我要赶着去投胎。”
说完,他飘忽了几下,就不见了。
就这样,我手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包袱。
这鬼在投胎前来给计道人送东西?里面装的什么?
我掂了掂,挺轻,有心想打开看看,却又害怕是里面转的是一滩血淋淋的东西,便强压了好奇。
往回走是顺茬,没有阵法所困,没多久就回到了那个山洞前。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我走了进去。
洞内依然青烟袅袅,香火味弥漫,一根蜡烛立在桌子上静静地燃烧,计道人坐在桌前一动不动,似乎从我走了他就没有动过。
我将男鬼让我转交的包袱放在石桌上,一屁股坐下,盯着计道人。
他见我回来了,笑呵呵地开了腔:“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想好了选哪一种?”
我有点上头,没好气地问道:“常人一般都会选哪一种?”
“但凡到我这里求财之人,多半是走投无路的,都想着快速发财,可又怕疼,不忍心取自己的心头血,所以他们大多都选第二种,生人心。”
生人心,我事绝对不敢挖的。
没办法,我只好说道:“那我选……选一颗死人心,你先放我出去,我找到了就给你送来。”
计道人听到我的最终选择,哈哈大笑起来,笑完说道:“不用那么麻烦了,我去给你找一颗来便是。”
还有这事?
说罢,他几步就出了山洞,这速度,不禁让我咋舌,因为我根本没看清他怎么出去的,只看到一道残影。
不消片刻,他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人。
走到我身边,一撒手,一把将那人丢在我眼前。
看着那人,我顿时傻了眼,被他拎进来的竟然是徐远之!
他怎么这么轻易的被抓了?
“你可想好了?你要死人心,我现在就宰了他,你把他的心挖出来。”计道人的话不咸不淡,根本听不到任何情绪。
说着话,他手里不知怎么的就多了一把匕首,举着就架到了徐远之的脖子上。
我大惊失色,连忙大声喝道:“住手!”
计道人的匕首,没有再深入下去,停在徐远之咽喉处,回头问我:“你是不是改变主意了?想要活人心了?说句实话,活人心比死人心的效果可是好太多了,不过,这个得你自己动手。”
说完,他收起匕首,顺手塞到我手里。
我攥着匕首,看着趴在地上,满脸沮丧的徐远之,以眼神询问他,现在怎么办?
徐远之斜了计道人一眼。
我立马举起匕首,直接朝着计道人刺去。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样了。
我出手如电,却没想到计道人反应更是神速,还不待我匕首近他身,他抬腿“咣”地一脚就给我踹出四五米远,差点没给我摔散了架。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师爷在上
“你们这就不陪我玩了?我才刚玩的兴起,没意思,真没意思……”
计道人看看徐远之,再扭头看看我,摇着头说了一连串的没意思,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原来我猜的都是对的!
徐远之站了起来,我也翻身忍着痛爬了起来,并肩站在他身边。
我俩就是两个大傻逼,什么本事没有,头脑一热就草率地决定来杀人,人家这一天,就拿着我俩当猴耍了。
计道人看着徐远之缓缓开口:“你也是个道门中人,为什么想要杀我?”
徐远之这货眼珠子滴溜乱转,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鬼主意。
然而,惊掉我下巴的是,他竟然干出了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事。
只见得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恭敬敬地冲着计道人磕了三个响头,大声说道:“师爷在上,请受徒孙一拜。”
我傻了眼,暗骂一句:你这是唱的哪一出?难道为了活命,这就乖乖地认这师门叛徒为师爷了?还不知道你这便宜师爷认不认你呢!
计道人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下,愣了一下,不过到底是人老成精,转瞬便恢复了神色,饶有兴致地看着徐远之问道:“你可知道我师承何处?缘何叫我师爷?”
徐远之拱手道:“吴良辅是我的祖师爷,我是他第四代徒孙徐远之。”
“师父!”
计道人听到吴良辅这个名字,蹙起眉头,轻喊一声,早已没有了先前那般风轻云淡。
继而他又长叹一声:“唉!师父果然临终都不肯原谅我,他的徒子徒孙对我世代追杀。”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中一凉,心道:计道人活了这一大把年纪,徐远之这点小心思在他心中自然是一目了然。他既然叛出师门,又怎么会念及同门之谊。
我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不知道接下来事情会演变成什么样。
计道人似乎陷入了回忆,默默低头沉思了半天,又看着我,问徐远之:“这小子是你徒弟?”
徐远之想都没想,干净脆生的回答道:“正是。”
徐远之的话让计道人很失望,摇头叹道:“可惜了,可惜了这件至纯至阳的宝贝啊!”
我心中咯噔一下,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我一直以为那件宝贝在我身上隐藏得严严实实的,怎么又被他给看出来了?
可惜了又是什么意思?
他不会对我不利吧?
徐远之听了计道人的话,脸上的颜色连续变了好几遍,不知所以地看着计道人,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计道人皱着眉头又看了我和徐远之一眼,又重重得叹了一口气,说道:“竟然是我门弟子,唉!”
我不知道他是因何唉声叹气,但听到“我门弟子”几个字,瞬间放松下来,这说明他心中还是有师门的,虽然他做了对不起师门的事,却仍然没把自己当外人,如此看来我们还有救。
长吁短叹了一番,计道人终于恢复了先前的神情,淡淡一笑,开口说道:“既然这样,那今天的事我便不与你们计较了。”
这是这半个月以来,我听到的最让我高兴的话了,心中不由大喜,徐远之也一骨碌爬了起来,连鞠躬带作揖的谢谢他师爷爷。
计道人抬手挡了一下,说道:“先别高兴得太早。”
说罢,没等我反应过来,他便以极快的身形飘到了洞外,不知干什么去了。
我捅了徐远之一胳膊肘,问:“你咋也被抓来了?”
徐远之垂头丧气道:“别提了,我们几个原本在后面跟着你俩,可走了一段之后,你俩竟然眼睁睁地消失了。灰爷说有阵法,可我跟它研究了一天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你一天没出去,我心里着急,便在外面等着,不想没等到你,反倒被他抓了进来。”
我白了徐远之一眼:“都是你出的馊主意,你看你这师爷的身手,我们能是他的对手?他刚说不让咱们高兴得太早是什么意思?”
“我怎么知道?只要他不要咱俩的命就行了呗,人啊,要知足。”徐远之心不在焉的回了我一句,眼神在洞里四处乱瞟起来,过了一会,他又说道,“长生,你发现了没?这洞里有古怪啊。”
“你说的是这些青烟和香火气息?”
“对啊,他这连个香炉都没有,香火又是从哪来的?”
我摇摇头:“我也纳闷呢,这烟雾缭绕的,都一整天了,要不你问问他,反正他是你师……”
“那是众生对我的香火供奉。”
我跟徐远之正说着这事,身后突然传来了计道人的声音。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他竟然已经回来了,怀里还抱着一大捆拇指粗细的新鲜树枝。
我跟徐远之面面相觑,香火这玩意是供奉鬼神的。而计道人面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烛光下拖着一道长长的影子,绝对是一个大活人。
他一个大活人,又怎么可能享受香火供奉?
计道人看透了我俩的疑惑,解释道:“世间修炼法门万万千千,而我修行的便是‘积人之信仰,食人之供奉,取人之精神,奉神明仙望’,并以此得以长生。”
他这话让我跟徐远之一阵唏嘘,徐远之问道:“这就是你让世人不拜神佛,而拜你的原因?众人自你这里取的神像,和你早上分发给大家的黄符,以及你让众人为你传名,都是为了积人的信仰,跟香火的供奉?”
计道人盯着徐远之,脸上露出一丝赞许,点头道:“你小子聪明的很,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孺子可教。”
徐远之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被他称作小子,听上去有些怪异,好在这货脸皮厚得很,只是摸了摸鼻子便算揭过。
不过,他接下来的话着实吓了我一大跳,只听得他又问道:“那你杀人挖心,将小鬼寄养在神像上,就是为了使神像看起来很灵验?以此取得人们对你的信崇?”
我暗道不好,这兴师问罪的话,你怎么就轻易说出来了。
他的身手刚才我们都看到了,想弄死咱俩还不跟捻死两只蚂蚁一样?
这夯货……
第一百四十章 挨揍之扁竹炒肉
不知道这计道人是顾及同门之谊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他居然没有生气,反而侃侃而谈:“我的目的是为了让人们信我、敬我、供奉我没错。但是我从未杀人挖心,杀人挖心这事都是他们自己干的。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谁,每一个求到我这里的人,我都会告诉他,我用的是邪术,是伤天害理的东西。”
“就拿人心来说,实际上在整个塑像里没有一点用处,跟猪心、鸡心没有什么两样,就是一团肉。而我之所以让他们去挖人心,拿他们的阳寿来交换,只是为了让他们知难而退。可是人性是丑陋的、贪婪的,虽然有过挣扎,但他们最终都会选择眼前的利益,为此不惜代价,不择手段。既然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权当帮人助己了。”
计道人说到此,看着我跟徐远之,似乎在等着我俩发表点意见。
他的这番话,让我跟徐远之一时语塞,竟无言以对。
计道人好像很满意我们的表现,又说道:“求财的人永远不知道,他们得到的财并不是横财,也不是外财,而是他们的命财。我只不过是帮他们一下子拿到了一辈子的财富罢了。如此,他们便以为自己发了横财,会视我为神明,对我佩服的五体投地。”
“至于那些求运的,也是他一生中的运气,待到这气运用完了,那他们的下半生就只剩下霉运了。而命中无子强行求子的,也是求了些短命鬼,根本养不大。”
“总之,命里没有的东西,却要强求,得到的同时,便已经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你们所说的那些神像里的鬼魂,实际根本就不是鬼,是我在塑像的那一刻做的手脚,其实是请神像的人的一缕魂,为的便是惩罚他们的自私自利。他们死后魂魄是不能投胎的,直接被吸到了神像里,待到神像破碎方能出来。这之后,他们还需要将一个人的骨灰交给我,才能去转世投胎。”
如此,所有的谜团好像都解开了,我低头沉思了一会,又想起殡仪馆里的那个年轻的鬼。他的心被人给挖了,究竟是巧合还是报应?
瞎琢磨了一会,我又想到之前让我把那个包袱带给计道人的中年男鬼。照计道人所说,那包袱里包的便应该是骨灰了。
于是我指着那包袱问道:“这里面包的就是骨灰?”
计道人点点头,给了我一个肯定的回答。
“你要这骨灰有什么用?”徐远之问他。
“人骨吸魂,这是我塑像施法必需的东西之一。”计道人说的风轻云淡。
我跟徐远之半晌无语,最后我没有忍住,说道:“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这跟你亲手杀人有什么区别?”
计道人一本正经地强调道:“当然有区别,在做这些之前,我已经跟他们讲的明明白白的了,他们都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有辨别善恶的能力,他们选择为恶,我有什么办法?再说,我也惩罚了他们,让他们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这事有因有果,跟我何干?”
计道人这蛮不讲理的一段说辞,让我跟徐远之彻底无语。
积人之信仰,食人之供奉,取人之精神,奉神明仙望……
这还真的很贴切,不过他们那些求他之人到头来都是一场空啊,都是为他做了嫁衣。
就在此时,计道人将怀中的树枝一下子扔到地上,又捡起一根,面色一改,将先前的笑模样收起,厉声喝道:“你们两个做出刺杀自家师爷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今天我念及师门之情,可以饶你们性命。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便不知道尊师重道了。”
计道人说罢,还没待我反应过来,他便抡起树枝,一下子抽在我的背上,“啪”的一声,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我直接给打懵了,刚一愣神,“啪”,又是一下子抽在了我的后腰上。
这可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新鲜树枝啊,沉甸甸的,带着毛刺,韧性十足。
这势大力沉的两下子抽下来,直疼的我呲牙咧嘴,瞬间冒出了一身热汗。
就事而论,今天确实是我对计道人起了歹心,理亏的很。从徐远之那里论起来,他为长,我为幼。论身手,我打不过他,他这么打我两下,我也认了。
谁曾想,他居然打起来没完没了了,这两下下来,他好像还不过瘾,居然“噼里啪啦”地连续抽了起来。
就算我脾气再好,他这狂风暴雨般密集的抽打,也给我打出了火气。我一边躲闪一边嚷嚷道:“你有完没完?我是个活人,不是沙包。”
徐远之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也急了眼,上来拉住他,好言好语地说道:“师爷,小孩子家不懂事,您老大人不记小人过,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
“啪!”
说话功夫,徐远之也被计道人狠狠地抽了一下子。计道人冷着脸训斥道:“师爷我教训晚辈,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徐远之被他抽了个趔趄,咧着嘴往后退了几步,再也不敢吱声。
见到徐远之挨打,我顿时火冒三丈,你这个老东西,叫你一声师爷,你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了?要不是我们技不如人,早他娘的跟你拼命了。
计道人见我眼珠子瞪得滚圆,早已猜到了我心里在骂他,开口问道:“小子,爷打你你还不服气咋滴?”
说着,又是一下子抽了过来。
我慌忙躲闪,却没能躲过去,胳膊上被他抽出了一道通红的血印子。
我顿时火冒三丈,直接骂了起来:“我自然是不服气,你有什么资格打我?你这个师门叛徒,有何颜面说尊师重道这样的话……”
我越是骂,计道人打的越凶,又捡起一根树枝,左右开弓,连续抽打。
我拼命躲闪,却始终不如他身形轻灵,不大会功夫,便被他抽得皮开肉绽。
真的娘的日了狗了,莫名其妙的就给我这一顿胖揍,今天出门忘记看黄历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挨揍进行时
泥人还有三分土脾气呢,更何况我这么个热血青年,这一顿莫名其妙的胖揍,终于让我忍无可忍了,挥动着骨剑就朝着他砍去,嘴里骂道:“你个老不死的,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去死吧!”
计道人冷哼一声,轻飘飘闪过,手中的树枝反手又抽在了我的后脖颈上,差点把脖子给我抽断,同时他咬着牙恨恨道:“你小子真是好机缘,各种宝物集于一身,就是这身手太差劲了,这把宝剑在你手中,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得不佩服,这计道人眼光是真毒,他不仅看出我身上有一件至纯至阳的宝贝,连这把骨剑都能一眼看出是把宝剑。
只不过骨剑这家伙不知道怎么了,在地洞里时,不光威风八面,还能说话,出来后却沉寂了下来,现在我都快被计道人打死了,它也不发威救我。
被计道人打的全身疼痛无比,我挥着剑却连他的衣角都沾不到,这不由得让我憋了一肚子火,最后只得四处逃窜。
我一边满洞里转着圈子,一边咬牙切齿地大骂:“老东西,我日你个仙人板板,问候你全家女性……你个老不死的变态玩意……”
“嗨!好小子,你还敢骂祖爷我,看来还起打得轻了,不给你点教训你真的要上天啊,我让你骂,让你骂……”
计道人就像一贴摔不掉的狗皮膏药,任凭我满洞里的跑,他始终紧紧跟在我后面。
说一句,就抽我一下子,我被他抽得皮开肉绽,疼得我撕心裂肺,跑得浑身大汗……
娘的,我真的被他这一顿扁竹炒肉给打服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服个软认个错得了,不然真的就被他打死了。
我刚冒出这念头,便言不由衷地大喊道:“祖爷爷,我不骂了,你也别打了,我错了。”
“知道错了?”计道人停下,扔掉一根树枝,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把头点成了小鸡吃米:“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计道人嘿嘿嘿奸笑几声,趁我不备,“啪”的一下又抽在了我的腿上,我一个趔趄差点跪了。
看到我这窘态,他发出一阵恶魔似的笑声,得意地说道:“错了,更应该打,不打不长记性。”
说话间,又连续几下子,我的身上像是被刀子割过一样疼。
我发出一阵杀猪似的惨叫,再次破口大骂:“你麻痹啊,你这个老变态,还有完没完了,你他娘的干脆弄死我得了。”
计道人盯着我,失望地摇摇头:“我们门中竟然出了你这种怂包弟子,往后若是遇到比你强大的对手,你就伸着脖子等死吗?”
我心中又问候了他家十八代祖宗一遍,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我该怎么办?
我真想自己一下子晕过去,可这老家伙打人很有分寸,似乎专门练过,打的你疼痛难忍,却偏偏晕死不过去。
更可气的是徐远之那货,见我被人暴揍,竟然躲进了角落里,只露出个脑袋看热闹。
我越看他这模样就越生气,杀计道人这馊主意是他出的,我不过就是个执行者,算起来我只能是从犯,他才是主谋,为什么挨打的就我自己?
“我不服,这事是徐远之让我干的,你咋不打他?”我瞅着徐远之藏身的地方,扯些嗓子喊。
既然你不仁,我还跟你讲什么义气?
徐远之这货听到我这话,远远朝我竖了个中指,悄悄地猫了下去。
计道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他年纪大了,你作为徒弟,代师父受过是理所应当的。”
“他不是我师父。”我实事求是的说。
“啪”计道人一下子又抽在我的小腹上,怒道:“为了不挨揍你竟然连师父都不认了?欺师灭祖,更该打!”
我捂着肚子闭上了嘴,我算看出来了,他就是想打我,无论我说什么都是错的。
噼里啪啦又是一通,打累了,计道人将树枝一扔,说道:“我歇息一会,你小子也喘口气,待会继续。你别试图逃跑,你也跑不出去,让我抓回来往死里揍。”
我真他娘的无语了,还休息一下继续,你还真把打我当正经营生干了?
这老不死的要打我到什么时候?他到底想怎样?错也认了,你作为一个长辈至于对我这样?
估计他压根没想放过我们,目的就是慢慢折磨我俩为乐。
看着他端坐在石椅上慢慢吐纳,再看看体无完肤的我,我真想冲上去给他一剑。
可这有什么用?无非再给他增添一个打我的理由……
他休息了大半个钟头,忽然叫道:“远之,在我床头的那个箱子里,有个吃的玩意,你给这小子拿来……”
“是,师爷。”
徐远之谄媚地一笑,狗奴才一样颠颠跑到石床那边一阵翻找,片刻后,捧着一根小孩胳膊粗细的人参走了过来,看着我笑眯眯地说道:“长生,快点吃吧,这可是宝贝,大补。”
嗯?几个意思?
这是怕把我打死了,你没的玩了,才让我补一补?
“吃吧,吃吧,这人参少说有一千年了,吃下去有好处。”徐远之还在催促我。
“叛徒!”我狠狠地瞪了徐远之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有什么好处,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别光想着死,你死了有什么用?师爷这么厉害,人死了,他还可以把你的魂魄抓来继续虐,死都不让你好过。”
我真搞不懂这徐远之到底是哪头的,不过,他这话倒是给计道人提了个醒。
计道人赞许道:“嗯,远之,你小子不错。这提议好,他肉身死了,我就把他的魂抓来,哈哈……”
这给我气的,徐远之你他娘的给我等着……
徐远之一看事情不妙,放下人参跑了。
我想了想,最后拿起人参了啃了一口,有些苦,不过我实在是又虚又饿,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我把一肚子火气全撒在了这人参上,狼吞虎咽,几口就下了肚,可不想,吞下去之后非但没解恨,火气反而更大了,胃里像是装进了个火药桶,火燎燎的,随时都能炸……
第一百四十二章 那本古书
一股温热的液体自我鼻腔里流了出来,略带着腥味,我抹了一把,满手通红。
看来这千年老山参跟萝卜还是有区别的哈,不能拿着这样造,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
一团热气在我身体里不断膨胀,使的我浑身燥热,似乎血液都开始沸腾了,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已经充满气却仍在源源不断充气的气球,随时都会炸裂。
计道人歇够了,又抽出一根鲜树枝,撸了撸袖子。
先前那两根已经被他抽打得秃噜了皮。
他瞪着我说道:“小子,感觉怎么样?准备好了,咱们就开始。”
“老子就特么感觉想弄死你!”
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这老不死的一问,更让我上头不已,大吼一声,不待他有所行动便挥着骨剑向他扑了过去。
霎时之间,我俩便纠缠在了一起,他抽我,我顾不上疼,只想着一剑穿他个透心凉。
不过,事与愿违,他身形轻灵地像只蝴蝶,左飘右闪的,我根本就砍刺不到他。
这样也好,可以将我身体里的那团火发泄出来了……
也不知道打了多久,我一身衣服全被他抽成了碎布条,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皮肤了,皮开肉绽的,没有一处不疼的地方。
唯一的好处是,这番发泄过后,心里不再憋得那么难受了。
三天,整整三天。
这是什么样的日子,每时每刻都会冷不丁地挨上一顿抽!
计道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么多树枝,已经连续抽断了四五捆,估计外面的树都给他整成了秃子。
他打累了就坐在石凳上吐纳休息,歇够了就继续打。
开始的时候,我看到他手持树枝的嘚瑟样还会有些害怕,后来直接没有这种感觉了,愿意动弹了就拿着骨剑跟他对打一阵,不爱动弹了就随他了。
我这是被他打皮了,好像打的也不是我了,他爱咋就咋吧,随他了。
没有了先前的那种恐惧与痛苦,我开始放肆起来,一见他休息就咬牙切齿地挑弄他:“你个老不死的,歇你麻痹啊,赶紧起来打!”
他往往回我以冷眼。
这山洞算得上远离人间,根本没有什么好吃的。
计道人每天只是吸食人间烟火,我吃的则是人参灵芝之类的天材地宝。
徐远之因为没有挨打,便没有我这般待遇,计道人让他自己去洞外打猎解决肚子问题。
不过就他这身手,连只兔子都抓不到,更不用说别的了,所以这几天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眼瞅着脸色变成了菜青色。
三天下来,我发现了一个问题,我身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快,睡一觉起来,就结痂了。
而且,我每天都被计道人打成那样,居然一次都没有昏死过去,除了疼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感觉。
又过了几天,我都懒得再骂计道人了,心里的怨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已经把他打我当成了一种习惯,他爱打就打,不爱打就不打,反正我既跑不出去,又死不了……
就这样一直在洞里待了差不多十天,我一身衣裳早就碎成了粉末,赤身裸体的,血不知道流了多少,身上除了血就是痂。
计道人仿佛也打够了,不再像最开始那几天那样打得兴致盎然,每次拿起树枝抽两下便索然无味地扔下,估计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看来,他是玩够了。
他不打我,又不肯放我和徐远之走,我俩就只能待在洞里。
徐远之对他还有些害怕,每天战战兢兢的,我却早已百无禁忌了,一得空就在洞里乱翻,去他喝水的那个小湖里洗澡。
我早想明白了,大不了他再打我一顿呗。
又过了五六天,我的身体开始痒了起来,结的痂往下脱落。
万分庆幸的是,这么多的伤并没有在我身上留下疤痕,反倒是我的皮肤比以前更光滑细腻了许多,身体也轻松了许多,加上整日里食用灵芝仙草之类的东西,我感觉整个人浑身是劲,身体好得不能再好。
这天,我大咧咧地坐在计道人的床上,看着他床头上那个已经被我吃空了的破箱子,心中生出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奶奶个腿的,你这搜集了上百年的宝贝,全被我吃了,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也就是这天,计道人破天荒的扔给我一身干净的旧衣服让我换上,他又出去抓了几只山鸡、野兔,还有几条鱼,让徐远之收拾好了准备烧烤,并说我们祖师徒之间要好好交交心。
珍宝再好,可终究是苦的,吃了这么多天,我嘴里早已素成了渣,肚子里更是没有了油水,此时看到有肉,直接两眼冒出了星星。
徐远之这货都快哭了,直说山鸡兔子跑得太快,他根本追不上,这些天吃的全是野菜,这下好了,终于可以吃顿饱饭了。
徐远之的厨艺比我强多了,不大会功夫就将一众食材烤好,拿回了洞中。
计道人不知从哪里整来了一坛子酒,看样子有些年岁了,只是苦于没有杯碗,我们三个只能轮番抱着坛子牛饮。
酒足饭饱之后,计道人吩咐徐远之收拾干净桌子,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包,放在了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本书。
这书看起来已经很老了,带着岁月的古旧,没有书皮,纸张泛黄,边角残碎。
徐远之曾经和我说过,计道人当年就是因为偷了一本书,才叛出师门的,难道这就是那本?只是他此时拿出来是何用意?
“师爷,你这是……”徐远之像是猜到了什么,一张老脸笑成了荷花。
计道人问:“你们既然想杀我,想必是对当年的事情是知道的吧?”
徐远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计道人见状,长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生逢乱世,自小便没有爹娘,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一直跟着他老人家行走江湖,深知江湖险恶。所以在得到这本书后,便提议照着书中所载之法修习,也好有一技傍身。可师父他看过此书后认定是一本邪术,执意要毁去,并说我们这一派就应该安安分分的钻研相术不应心有旁门……”
我插嘴打断他道:“所以你就偷走了这本书?”
第一百四十三章 如此淬体
“都怪我当时年少气盛,一时冲动便拿走了这本书。”计道人摇摇头,满脸悔意,接着说道,“我打小被师父养大,对他犹如亲生父母,离开后不久就后悔了。可师父四海为家,等我回去找他的时候,他早就不知去了哪里。那之后,我一边用师父教的相术维持生计,寻找于他,一边按照这书修习功夫和法术。”
“这么些年下来,师父没找到,功夫却是突飞猛进,其实相术跟功夫之间并无冲突,为什么总这一门就不能修炼功夫呢?我们行走江湖之人更应该修习才对,就拿你俩来说,这身手,一个比一个差,若是遇到恶人,岂不是要任人欺负?”
计道人将我和徐远之好一顿说教,直到我俩老脸通红,脑袋差点夹到裤裆里。
最后他又说:“不过爷还是很欣慰的,这么多年了,难为你俩还一直遵从师门之命要杀我,看来我们麻衣门没有没落……”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不过照这样下去,距没落也不远了,长生身怀重宝贝法术不济,又没有功夫防身,迟早会被人盯上的,到时候必定没有立足之地。”
都说人老奸马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抓,这计道人看事真他妈太透彻了。
他所说的,正是我所担心的事,于是我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出个主意。
计道人果然给我出了个好招,他把那本书往我眼前一推,道:“这书的内容我早已熟记于心,后面的禁术、邪术部分,我已经撕下,现在你拿回去照着修习吧。”
我看着这本书瞪大了眼,搞不透他是在坑我还是真心为我好。
“我都多大了,还修习,这得修到猴年马月才能有点成就啊?”
计道人露出一副肉疼的模样说道:“你的底子不错,加上这些天我对你的锤炼,更吃了我那么多的天材地宝,体内的浊气污血早就尽数排出了,穴道和经脉也被打通。现在的你很适合修习这书中所载的术法,只要你肯努力,用不了多久便会出成绩的。”
我登时呆若木鸡,原来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合着这么多天他这么不要命的打我,是为了锤炼我。
可是,世间哪有这样的淬体之法?
徐远之笑嘻嘻地捅了我一胳膊肘,说道:“长生,还不赶紧谢谢祖师爷,普通人修炼,单要打通心脉就需要数十年,你小子走大运了。”
我看了他一眼:“这事你不会早就知道了吧?你俩是不是串通一气?”
徐远之见我吃惊的样子,忍俊不禁:“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后来师爷抽了我一树枝,虽然疼,可过后我觉得浑身舒泰,便猜到了大概是这么回事。”
我这算不算因祸得福?
本以为是一场毒打,实际上却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我一时之间有点接受不了,想到那几天动不动就对计道人日娘捣老子的骂,他的十八代祖宗更是被我问候了无数遍,我只觉得我的脸瞬间可以烤熟一个鸡蛋,赶忙起身恭恭敬敬地给他鞠了个躬,算是赔个不是。
计道人颇有世外高人之风范,大手一挥,说道:“你小子不必和我来这套繁文缛节,我还是喜欢你自在随便的样子。你们来了我这里也有些日子了,该回去了。”
说起回去,我想到了此行的初衷,现在看来杀他比登天还难,可是他的所作所为实在是让人无法评论好坏。
真是个怪异的老头。
我又瞅了徐远之一眼。
徐远之心领神会,试探着问道:“师爷,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计道人故作糊涂:“我自然是在这山中修行,你们往后若有解决不了的事情需要爷帮忙,在阵外喊我就成。”
徐远之忙不迭点头答应,又问道:“那杀人挖心之事……”
计道人白了他一眼:“你还说,这不都是为了引起你们的注意?”
为了引起我们的注意……你就唆使人去杀人挖心……这是个啥子道理?
不过,也确实让我俩无言以对。
细细想来,计道人好像也没有错。正如徐远之所说的那样,一本书又怎么会分正邪,人心作怪罢了。
是啊,所谓的对错之分可能是站的立场不同吧!
分别的话说了一会,计道人便不耐烦地打断,然后将我俩送出了迷阵。
回到家,灰爷、程不归还有黑子都乐疯了。
那天,灰爷和黑子破不开阵法,在阵外守了几天没等到我俩,还以为我们凶多吉少了,要不是程瞎子坚持说我俩没事,估计灰爷就带着黑子去浪迹江湖了。
时间匆匆如流水,永不停歇,这个暑假就这样紧张刺激的马上结束了。
第二天,我去医院看了李泉。他早醒了,已经从他爹嘴里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看到我,他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戏谑地叫我陈大师。
我俩闹了一通,又说了些闲话,我便起身告辞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徐远之拿着自我娘坟中婴尸上去下来的银针和我的那根,拜访了晋邑我们认识的所有的道界之人。
希望有人能认识这样东西,我们也好借此查出杀死我娘又算计我们凶手。
可一圈问下来,竟然无一人识得此物。
天大地大,晋邑不过是其中一隅,晋邑的修行之人又能有几何?这种结果也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所以我并没有太多失望。
徐远之更是劝我不要着急,他说我当务之急是好好学习、修行,找凶手的事就交给他了,他正打算带着黑子出去寻宝还债。这样一来,势必会走遍全国各地,名山大川,路上遇到修者,也可以打听。
让我没想到的是,程不归程瞎子居然要跟他一起走,怎么劝都劝不住,还说跟徐远之是一辈子的冤家,只能绑在一块。
没办法,我们几人好好在饭店吃了一顿离别饭后,他们便走了。
看着他俩略显老态渐渐远去的背影……
这么多年后,我再一次生出强烈的离愁别绪。
第一百四十四章 新校区
徐远之、程不归和黑子此去便如泛萍浮梗,必将宿之庙野,餐风露宿……
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便莫名地痛。
于是便将心思全部放到了计道人给我的那本书上。
字是古字,有些我根本不认识,多亏有灰爷在旁边指点,几天时间我就将这书背了个滚瓜烂熟。
又按照书中记载打坐了几天,便到了开学的时间。
学校因为扩建,迁址到了城南,距离健康街有点远了,开学后我便要住到学校。
家里有灰爷这个千年老妖坐镇,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当然灰爷去留随意,要是哪天它对算命、破邪这些事失去了兴趣,要走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人生本来就是分分合合,这一点在徐远之他们离开的那一刻,我就想得很清楚了。
因为学校就在本市,我一直拖到开学的头一天下午才去报到。
我刚进宿舍,睡在我上铺的逗比胖子看到我,就颠颠地跑过来,一把拉住我,说道:“长生,你可算是来了,我们都念叨你一天了。身上带符了吗?快给咱们宿舍贴一张。”
经过一年的相处,他们都知道我有一个道士爷爷,加之我也经常在宿舍里看一些道术方面的书籍,所以我略懂道术这事在学校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贴符干什么?”我被他整了个满头雾水。
胖子把眼睛瞪成了牛蛋:“你是本地人,难道你也不知道?咱们这新校区以前是乱葬岗,早些年好些饿死的、病死的,还有早夭的孩子都埋在这里。”
“然后呢?”我笑吟吟地看着他问。
“听在这里干活的工人说,他们最早挖地基的时候,挖出来很多死人骨头,懒得往外运,直接填到地基里了。这事同学们都知道,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都说学校里闹鬼。”
我将行李放到床上,冲他翻着白眼,说道:“这你也信?谁看见闹鬼了?”
胖子一时语塞,倒是旁边的马飞嘻嘻哈哈的接过了话头:“闹鬼才刺激,最好是女鬼,胸挺臀翘,脸蛋漂亮点的那种。”
这马飞是我们宿舍里长得最帅的,家里又有钱,是学校里出名的花心大萝卜,女朋友三天两头换,三句话离不开女人。
胖子来自农村,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比较信服,听到马飞这话,骂道:“你他娘的少胡说八道,当心夜里爬上你的床。”
说着,转头又看着我,再次问道:“长生,你到底带符了没有?”
我无奈摇头叹气:“我是来上学的,没事带那玩意干什么?大学生正当少年,血气方刚,可压一切邪灵,书本又有正气,有那么多正阳之气压着,别说是乱葬岗,就是万人坑都被压住了。再说了,你出去打听打听,哪座学校底下没有几具枯骨?”
这胖子就是一怂货,胆子小的像针鼻,听到我这么说,立马大呼小叫起来,非拉着我让我给净净宅。
这货还振振有词:“咱们住进这宿舍,也算是搬进了新家,做个净宅仪式,有鬼驱鬼,无鬼驱邪。”
看来胖子这家伙懂的还真不少。
我经不起他的软磨硬泡,看看天色尚早,就跟他一起出了学校,去置办一些净宅用的东西。
说实在的,净宅只是一种习俗而已,其方法也有很多种,最常见、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五谷杂粮,我们走了两三里地,跑了好几家商店才凑齐了五谷杂粮。
这里所说的五谷是有讲究的,不是随便找五种谷物就行,而是需要用五种颜色的杂粮,代表五行之意,也代表了五福。
除了五谷,我俩还买了白酒、香烛、碗碟、红帕子跟一些供品,满满当当地塞了两大兜子。
净宅又称旺宅,作用是驱逐外鬼,安顿家神。传说中的家神也就是宅神,净宅就是宅神向四方宣布主权的一个仪式。
净宅是需要打开所有门窗的,这是为了把屋子里的阴晦之气放出去。
在这满是学生的宿舍楼里,我把门窗自打开,立即引来了半个宿舍楼的人围观,走廊都塞满了人,抬头望去,乌泱乌泱的全是脑袋。
好家伙,跟看啥西洋景似的。
我被这汇聚在一起的目光瞅得全身不自在,自己都觉得自己真的成了一个神棍,有心不继续下去,旁边的人还跟着瞎起哄,喊着号子让我快点进行。
无奈之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将混合在一起的五谷从室内撒向门口,一边撒一边念叨:“此宅有主,敬告四方,该离须去,当来则往。五谷杂粮,世代供养,宅神归位,闲杂避让……”
念叨完,我将酒水供品摆好,将碗放在一张空桌子上,把剩余的五谷倒在碗里,点上一炷香,高举过顶,清喝一声:“宅神已至,保宅平安。”
然后将香插入了大碗里。
待香燃尽,我将碗中的五谷杂粮连同香灰一同包进了红帕子里,放在了门框上,如此,净宅仪式算是完成了。
见我正经八两的做完这些,人群突然炸开了锅,有说我装神弄鬼的,有说我懂道术的……可话又说回来了,既然我都这么做了,岂不是代表这种校区真的有鬼?
由新校建设挖出骸骨这传言引发的恐怖言论,在经过我这一番净宅仪式后,直接被推向了至高点,于是乎,第二天整个新校区都在传着闹鬼一事。
经过一夜的发酵,还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版本。
一个是:学校修建的时候建筑工人在地下挖出了一口大缸,大缸外用朱笔画着符咒,里面装了满满的婴儿尸体。也不知道在地下埋了多少年,却没有腐烂,个个栩栩如生,并且在每具婴尸的胸口插着一截槐木枝脚上都挂着一个秤砣。工人们觉得这个大缸诡异十足,没敢动,又将其埋了回去,这位置,就是女生宿舍楼下。
另一个版本则是说,我们学校在修建的时候盖了一个负一楼,也就是地下室。但这个地下室是不对外开放的,因为这是一个停尸房。晋邑积攒了这么多年来无人认领的尸体,或者有案底在身,死后不能火化的尸体,都存放在那个地下室里。这个地下室所处的位置,就在男生宿舍楼下,因为男青年阳气重正好可以镇压。
第一百四十五章 红衣女孩
这两个被编得挺像那么回事的故事,一夜之间传得沸沸扬扬。
同样被传开的还有我的名字,整个新校区都知道203宿舍里住着一个叫陈长生的,道术很厉害,来学校第一天就看出学校里不干净,并在宿舍里驱了鬼。
就这样,入校第一天,我因为一场简单的净宅仪式而红遍全校。有胆小的同学跑来找我求护身符,有整个宿舍的人,请我去施法……
眼看着一波一波来找我的人,我财迷鬼上身,心中非但不恼,反而生出了一条发财妙计。
如果我在这个节骨眼上卖符,那我岂不是要大发了?
其实我想的很简单,徐远之浪迹天涯去了,以后的日子我必须要靠自己赚钱养活自己了,况且他欠了那么多债,我也想多赚点钱帮帮他。
在学校里卖点保平安,旺桃花的符还是可以的,销路一定会很好,一张符卖二十块,全校那么多学生……
我心算了一下,还真不是一个小数目,说干就干,当机立断就决定下午去买点笔墨纸砚回来。
可上午还没过去,我这个美好的计划就被无情的碾碎。
辅导员把我逮到了办公室,好一通批评教育,说我散布恐怖言论,传播封建迷信,给同学们造成了极大恐慌,现给予我记过处分,如有下次直接开除!
为了安抚大家的情绪,消除不良影响,学校还专门开了一个大会。特意邀请了建校时的几个工人发言,再三跟大家说,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请大家不要相信,更不要传播……谁要是再散布类似言论,直接开除学籍。
在学校一番连哄带吓的操作之下,这事表面上看似平息了下来,可私底下传得却更厉害了。
白天不让说,那就夜里说,教室里不让说,那就寝室里说。
当天晚上,我们宿舍就召开了一个紧急夜谈会,连一向不多说话的杨野都发表意见,指出开学第一天学校就亲自出面澄清这事,还搞得如此大张旗鼓,明摆着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胖子这货越想越觉得杨野的话有道理,非拉着我去买纸笔回来画符。
我现在瞅着胖子就来气,要不是他当时非缠着我让我净宅,至于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我也不会因此出名而被记过处分。
可胖子这磨人的功夫着实厉害,整个就是一张大号的狗皮膏药,只要被他粘上了,基本就撕不下来。
一旁的几个舍友纷纷跟着架秧子,尤其是马飞,这货非让我给他整几张护身符,说他有几个女性朋友胆子特别小,拜托他跟我求几张,还说他不白拿,一张一百块。
我估计马飞这小子一定是想在这个风口浪尖用符咒去讨女孩子的欢心,可不管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一百块一张对我的诱惑还是挺大的,毕竟五百块够我吃半年了。
最后我们三个趁着天黑一起溜出了学校,置办了画符用的一应东西。
东西买好,回来的时候,学校的大门已经关上了。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仨找了处矮墙爬进学校,鬼鬼祟祟地朝着宿舍楼跑。
刚走到宿舍楼底下,忽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开窗声,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团重物砸落在距离我两米多远的地方!
同时,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到我脸上,我没来得及擦,望着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
坠落下来的是一个人,他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仰面躺在水泥地上,后脑下一汪鲜红的液体缓缓向四周蔓延开来。
他还没死透,一个劲地抽抽着,每抽一下,便从嘴里溢出一口鲜血。
我看得很真切,是我的同学蒋小伟。
“胖子,马飞,赶紧去值班室打电话叫救护车!”
“蒋小伟,你撑住了!”
我一边吩咐着,一边迅速脱下身上的衣服,托起他的头,想给他先把血止住。
在我手刚伸到他后脑勺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行了,他的后脑瘪进去很深一块,黏黏糊糊的东西淌了我一手……
果不其然,蒋小伟又重重得抽搐了两下,然后整个人像面条一样软了下来。
他死了,眼睛瞪大老大,死死地盯着楼上某处。
我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抬头,看见一个红衣女孩的身影,在窗户内一闪而过。
宿管大爷听到声音跑来了,看到地上蒋小伟的尸体顿时傻了眼,一直懵了十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拿着手电往楼上扫了一圈,告诫大家保持安静不要喧哗,飞一般地跑了。
不多时,总务处的人来了,警察也来了,我、胖子和马飞作为目击证人被带去录口供。
好巧不巧的是,这次带队来的警察又是扑克牌脸,他见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面无表情的开始给我们做笔录。
笔录很简单,无非就是详细说下目击过程。
这根本用不到我开口,胖子跟马飞一顿滔滔不绝,甚至把唾沫星子都喷了出来。
他俩也还是知道分寸之人,没将我们出去购买画符用品的事秃噜出来。
他们说完,扑克牌脸看着我,问我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上次在殡仪馆被冤枉的事还历历在目,我是非常不愿意跟他打交道,于是隐瞒了红衣女孩这件事。
这么一折腾,回到宿舍时已经十二点了。
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心里翻来覆去都是蒋小伟跳楼摔死的情景。
心里满是疑惑。
他为什么突然就跳楼了呢?
他是自杀吗?
他掉下来是仰面朝上的,这个好像不是自杀的姿势,倒像是背靠着窗户掉下来的。
窗外月光朦胧,正好照亮窗台。
我看着我们宿舍的窗户,窗台离地面有一米多高。
除了自杀,能让他掉下去的解释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他爬到窗台上想够什么东西。
可怎么会是面里背外这种姿势?
难道是窗子外面有什么稀罕东西,让他爬上窗台,从里面钻了出来,不小心踩空掉下来的?
好像也不对。
我记得很清楚,先是一阵急促地开窗声,蒋小伟才掉下来的,那个过程很快,快到人根本来不及站到窗台上转身,难道……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梦
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们这栋楼是男生宿舍,哪里来的红衣女孩?
学校里有规定,男生宿舍是绝对不允许晚上带女孩来过夜的。
以前曾经有过这样的例子,有对欲火焚身又没钱开房的小情侣,女生乔装打扮成男的,试图混进男生宿舍,结果被火眼金睛的宿管大爷识破了,学校直接给出了根不通情达理的处分。
我仔细又把整个过程回忆了一下,那个女孩出现的窗口,好像正是蒋小伟跳下来的那扇窗户难不成蒋小伟的死,跟那个女孩有什么关系?
这么一想,我心中突然生出一种负罪感。
录口供的时候,只想着不给自己惹麻烦上身,便故意隐瞒了我看到红衣女孩的事实。
可如果蒋小伟的死真的跟那个红衣女孩有关系,我这样隐瞒,他岂不是枉死了……
胡思乱想了一晚上,待到东方破晓的那一刻,我心说,希望警方能有什么发现吧。
然而,第二天我刚进教室,就听到同学们都在议论纷纷,说警察那边已经给出了结果,定性为自杀,原因是跟女朋友分手了,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只不过,这个结论完全不被大家伙所认同。
蒋小伟是我们系公认的最帅男生,很多花痴女孩都对他趋之若鹜,他则一向是来者不拒,其花心程度比起马飞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为情所困而自杀?
情杀倒是极有可能。
这么一想,我四下看了一圈,看到了站在人圈之外的猴子。
猴子是同学们给他取的外号,他本来姓侯,长得又尖嘴猴腮的。
蒋小伟跟猴子一个宿舍,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我把他拉到一旁,低声问道:“昨晚你们宿舍里的那个红衣女孩是谁?”
“女孩?”
猴子的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哪有女孩?”
话说到这,他突然顿住,脸色变得蜡黄,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咕咚咽了一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道:“长……长生,你……你可别……别吓我,你在我们宿舍看……看到了女……女孩?他们都说你有阴……阴阳眼,你……你不会是看到女鬼了吧?”
说完这话,他猛地冲出教室,狂奔着跑向厕所。
看到他这表现,我陷入了沉思,昨晚那女孩的身影只是一闪而过,是人是鬼我还真的没瞧仔细难不成真的是个鬼?
片刻过后,猴子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我跟前:“长生,你给我几张护身符吧,我是真他妈的怕啊。”
“你怕个球啊?”我拍了他一巴掌。
“你刚才不是说看到女孩了吗?”
“八成是我看花了眼,男寝阳气这么重,怎么可能会闹鬼……”
猴子想了一会,显然没把我说的话听进去,反倒更加恐惧起来,他颤抖着手拉住我,神秘兮兮地说道:“长生,你跟我说实话,这蒋小伟会不会是被女鬼缠上了才死的?”
他这神情举止明显不对。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蒋小伟死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猴子点点头,往四下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到我俩,才低声说道:“小伟这两天晚上很古怪,一直一个人在床上那啥!”
说着,他做了一个撸的动作。
我心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不撸几把就不正常了,你就别……”
“不是这么回事。”
猴子急忙打断我,接着说道:“对咱们这些单身狗来说这很正常,但他是蒋小伟,这刚开学,那么多花痴女孩正等着他呢,他用得着自己解决?”
猴子这话说的在理,我怎么没往这方面想呢?
猴子继续说道:“你说他那啥就那啥吧,还整出了动静。前两天宿舍就我和他俩,他每到后半夜就在床上乱动,起先动作并不大也没啥声,后来闹着闹着就大了,嘴里还哼哼唧唧地乱叫,开始我以为他牙疼,后来越听越不对劲。那哼哼唧唧的声音太暧昧了,完全就是男人那啥时发出的那啥声。”
我打断他问:“他不会是做春梦了吧?”
“看样子像,不过他这春梦做的时间也太长了,一晚上来好几回,搞得我心里直痒痒,都想把他……”
“停停停……”
猴子有点跑题,我急忙喊停,接着又问:“后来呢?”
“一直到天亮,他才安静下来,八成是这个梦把他累够呛,一直睡到下午才起来。我问他是不是梦到花姑娘了,他嘻嘻哈哈地跟我扯皮。第二晚他还是那样,第三晚,也就是昨晚,他就跳楼了。”
我琢磨了一通,这蒋小伟难道是遇到了女色鬼?那女色鬼禁不起他外边的诱惑,夜里去找他行周公之礼了?
除此之外我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长生,你说小伟那两天晚上举止那么古怪,会不会是个女鬼干那事呢?”我正想着,猴子打断了我的思绪。
要是我给他个肯定回答,估计又会闹出一些事端,我了不想再背处分,于是我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不可能,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哪里来的那么多女鬼?鬼故事看多了吧?真要有干那事的女鬼,你让她来找我。”
猴子显然不相信我的话,低头想了一阵,嘴里嘟哝着:“我找导员换寝室去。”
说完就要走。
我一把扯住他,问道:“蒋小伟跳楼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你看到他跳楼了吗?”
“我要是看到不就拉他一把了?那时候我正在隔壁寝室开夜谈会呢,谈论学校闹鬼的事。”
说完,他便挣脱了我的手,急不可耐地找人换宿舍去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再次陷入沉思。
看来,真的跟我刚才所想的差不多,蒋小伟像是真的遇到了女色鬼。
其实,不仅男人好色,女人也不例外,很多生前好色的女人,死后变成鬼也还会对长相帅气的男人怀有爱慕之心,见到自己心怡,且有机可乘的男人,便会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来。
那么,什么样的男人才会让女色鬼有机可乘呢?
第一百四十七章 这两个家伙哪去了
能让女色鬼有机可乘的男人,自然就是像蒋小伟这种意志力薄弱的帅哥了。
所谓的意志力,指的是对女人没有抵抗力、花心、经常看一些淫秽的东西,心里整日都想着男女之事的男人,如果长得再帅点,便成了女色鬼纠缠的不二人选。
反之,如果一个男人心性坚定,只对一个女人一心一意,那么女色鬼是无法接近他的。
不过,我长这么大,还没听说过谁是因为招惹到女色鬼,而被杀的。
难道缠上蒋小伟的女色鬼,完事后觉得他不仅颜值高,活还好,舍不得与他分开,便直接杀了,与他去做一对鬼鸳鸯了?
这听上去好像有点扯……
时间过的很快,吃中午饭的时候,蒋小伟的父母从老家赶来了。
他们在他跳楼的地方哭得惊天动地,一边大哭,一边让学校赔他们儿子。
说儿子在家的时候好好的,刚来学校两天就出事了,这指定不是自杀,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他们整出的动静挺大,几乎引来了全校学生的围观。
围观的人群见到他们悲痛的样子也炸开了锅,纷纷议论着昨天白天刚说闹鬼,晚上就死了人,这是将闹鬼这事落实到了实处啊。
有些胆小的女生都吓得变了脸色,纷纷商议着要租房搬出去。
还有几个将我围住,直接塞钱给我,让我有时间给他们画几张护身符。
整个现场乱成了一锅滚开的粥。
最终还是学校出面,费了好大的事才将事情压了下来,不过这次的效果远远没有上次那么明显了。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样闹闹哄哄的过去了。
下午下课后回到寝室,我傻了眼。宿舍里满满当当的全是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他们都拿着钱往胖子手里塞。
胖子一边收钱一边喊着:“大家都别急,人人有份,陈大师亲笔力作,开光灵符,驱鬼、辟邪、报平安,价高者先得……306室王大民两百块,我给你记本上了,回头我把符给你送过去……”
胖子这货又在打我的主意……
我一步迈进屋里,问道:“都干什么呢?”
“陈长生回来了!”
“长生,我就住在蒋小伟隔壁宿舍,他出事后,我心里怕的慌,你能不能先给我画?”
“凭什么先给你画?不是价高者先得吗?你拿钱吧……”
……
我瞬间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你一句我一嘴的,很快我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合着这些都是对闹鬼之事比较相信的人,他们来找我买符了。
死胖子对我的符进行了拍卖,先收钱后画符,谁给的钱多就先给谁画。
这闹哄哄的场面让我一阵头大,再想到我身上刚背的处分,有点恼火。
我挤出人堆,把门一关,低声吼道:“学校里现在正严查封建迷信这事,你们就这样来我们宿舍闹腾,是想把我退到风口浪尖上去?”
大伙一听,立马都闭了嘴。
半天,有胆子大的同学弱弱问道:“那你画还是不画?不画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画画,肯定要画……”
还没等着说话,胖子急眼了,一连说了好几个画,又补充道:“大家都知道,现在风声这么紧,被逮到就直接肄业了,所以咱们有言在先,这事一定要保密。谁要给说出去大家都没好。”
说着他晃了晃手里的本子。
上面记录了一些给了钱的同学。
“是,是,这道理我们都懂。”
“那就行,交了钱的先回去吧,回头我给你们把符送去。没交钱的来我这里登记,来来,大家不要急……”胖子还是有一定的组织能力的。
我彻底无语,直接躺到床上用被子蒙住了头?
一波走了,一波又来,如此一波接一波的,一直到了夜里八点多,寝室里总算安静了下来。
人都走了以后,胖子插上门,一手拿着本子,一手攥着厚厚一摞钱,得意洋洋地说道:“陈大师,我这助理做的还不错吧?你出技术我拉业务,咱俩四六开,我四你六,成不?”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下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本子,扫了几眼,心中的怒火顿时被上面的字数强行压了下去。
别看这小子胖得跟头猪似的,头脑还真的挺好使,我当初只不过是想着一张符卖二十块,他现在用竞价的方式,竟然使得最高价到了八百。
这本子上的数加起来一万多了……
“怎么样?这钱来的容易吧?每一事件的发生,必定会催生一种新的职业,这就是咱俩在大学生涯中挖到的第一桶金,而且前景无限……你说有钱了,咱俩是不是先去买个手机,以方便联系业务?”
胖子兴高采烈地跟我一阵显摆。
我瞅了他一眼:“你以为画符跟你写作业一样?随便一画就成了?这是需要很大的精力跟心血的,你一下子应了这么多,我全画出来,估计没多大功效。”
“谁知道这玩意有用没用,不就是图个心理安慰嘛,你给我画张有用的,其他的你随便搞搞就行了。”胖子很有当奸商的潜质……
我想了想,倒也是这么个理,符咒这东西真正又有几个人懂?会画的人更少,市面上那些大多是机器印刷的,卖的也不错,求符之人不就是求个心理安慰嘛。
胖子见我沉默很久,问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你要是不画,我就出去找算命先生画,十块钱一张,我挣的更多。”
“别介。”我道,“成交!”
胖子听了很高兴,咧着大嘴算账去了,我则将昨天晚上出去买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专心画起了符。
几十张符,我一直画到凌晨两点多才完事,胖子那货早已睡的口水都泡透了枕头。
我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瞅了一圈,这才注意到马飞跟杨野没在宿舍里,他俩的床上空空如也,被子叠的好好的……
这两个家伙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个点了都还不回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杨野
马飞不回寝室睡觉是常有的事,他三天两头就跑出去跟小姑娘约会,开个房啥的,对于他夜不归宿这事,我们早都习以为常了,可杨野这会会去哪了呢?
杨野来自偏远山区,家里很穷。
马大帅哥上次过生日请大家吃饭,杨野喝醉了,一直很少说话的他哭了个稀里哗啦,絮絮叨叨跟我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
他说他娘怀他的时候,家里养了一窝猪,那时候粮食是不舍得喂猪的,他娘就挺着个大肚子每天上山打猪草。有天正干着活,忽然感觉肚子疼得厉害,知道要生了,来不及回家,就一个人将他生在了野地里,用石头砸断了脐带,一身血的将他抱回了家。
回去后,他爹说这孩子命贱,既然生在了野外,就叫野吧。
他说,他们那里唯一的出路就是上大学。但是因为穷,能读得起书的孩子没几个,正因为如此,他们村里连个学校都没有,他上小学都要每天四点钟起床,走十几里山路去其他村子念书。
他还说,他是他们村里唯一的大学生,他上大学的学费,是整个村子里的人帮忙凑的……
自那以后,我们才知道,杨野为什么从来不翘课,为什么总是不合群,为什么不爱参加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为什么总是嚷嚷着吃不惯学校食堂里的饭菜。
因为他非常珍惜这个上大学的机会,因为他家里穷没钱,因为他心里有些自卑,却又有着自己的骄傲与尊严。
也是自那之后,我们总是在避免触碰到他心底自尊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给予他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
杨野其实是很感激我们的,只是他嘴上从来不说罢了。
我们寝室的热水从来都是他去打,卫生也一直都是他在搞,他总是尽他的所能,为我们做一些事情。
渐渐的,我能感觉到他已经融入了我们之中,有什么事情都会跟我们几个分享了。
但是,这次他忽然夜不归宿怎么就没跟我们打声招呼呢?
他在晋邑无亲无故,身上也没有闲钱,会到哪里去呢?
我有心喊胖子起来一起出去找找,可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再有两个小时天就亮了,再加上没有一点头绪,根本无从找起啊。
还是等天亮了再说吧。
由于睡的比较晚,我起床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胖子这货早已将牙膏都替我挤好了,我刷牙的功夫,他把昨晚那个本子递到我眼前,嬉皮笑脸地说道:“陈大师,昨晚的符都已经送出去了,这些是今天早上接的单,我现在已经将业务拓展到女生宿舍了,这又是几千块的,你赶紧收拾收拾开工,今天翘课也得画出来。”
洗漱完毕,我一边吃着胖子买的包子,一边问他:“你今天早上看到杨野了没?他昨天晚上去哪了?有没有跟你说起过?”
胖子听我提起这事,一拍圆滚滚的大脑袋:“我这光忙活着挣钱了,把这事给忘了,马飞昨天在外面租了套房子,昨天下午拉着杨野出去买东西去了,可能是忙完了就住那里了。”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问:“马飞怎么也出去租房子了?难道也是因为蒋小伟跳楼的事?”
如果真是这样,他可就有点瞧不起我的嫌疑了,怎么说我也是久经考验的了,自认保护他们几个还不成问题。
胖子见我脸色微变,急忙说道:“马飞这小子没心没肺的,他哪里知道什么叫害怕,是他最近苦追不得的一个女生害怕了,说想出去租房子住。他趁机大献殷勤,租了个套房,死皮赖脸地搬进去了,想找机会把那女的拿下。”
我和胖子瞎聊了几句,包子很快吃完,我洗了手开工,胖子则又跑出去拉业务去了。
几十张符一直画到了中午,快吃午饭的时候,胖子掐着一把钱回来了。
一进门,他就皱着眉说道:“长生,我考虑了一下,咱不能以这种方式卖符了,这方式确实来钱快,却不是长久之计,大家都来买,很快就人手一张了,这市场饱和了,我们就没销路了。”
我问他:“那你想怎么办?”
“暂时还没想好,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不行从今天开始就抬高价格,压低产量,不能让他们觉得咱们的符就跟市场上的大白菜似的,任何人想买就能买到。”
对于做生意我真的是一窍不通,点头道:“你看着吧,你办事我放心。”
胖子被我这一说高兴起来,咧着大嘴笑了一通,他又望着杨野的床皱眉说道:“你说奇怪不,杨野这小子今天竟然没回来上课,这可不像他,你说他干什么去了?马飞搬个家用不了两天吧?”
“要不,咱们给马飞打个电话问问。”
说起打电话,胖子眼珠子一转,说道:“长生,昨晚说要买手机的,现在咱俩就去吧。”
说走就走,我俩当即锁门去了商场,一人选了一个,办了卡,接着就给马飞打起了电话。
电话一直响,就是没人接,我心下犯了嘀咕,马飞不接电话,杨野一天不回学校,这两个家伙搞什么鬼呢?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一想,我便开口问胖子:“你知道马飞在哪租的房子吧?咱俩去看看吧!”
“就在学校外的那个君悦小区,不过具体位置我不清楚。”
不知道详细地址,那就白费,我们也没有了办法,只好回到学校,心里想着等晚上说不定他俩就回来了。
不想这一等就等到了第二天。
不仅杨野没回来,马飞的电话反而打不通了。
再笨的人也能觉查出不对劲了,更不用说我和胖子了。我俩一合计,决定去找马飞最近在追的那个女孩问问。
女孩连周颖颖,我们找到她班上的时候,被告知她今天没来上课。
听到这消息,我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也失踪了?
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可就超出我的想象了,那还真得认真对待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马飞死了
我和胖子转身刚要离开,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孩迎面喊住了我们,说道:“你俩找周颖颖吗?她在宿舍呢,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下午搬出去的,今天早上突然又搬回来了,现在正在宿舍里发呆呢,你俩找她有什么事吗?”
周颖颖又搬回来了?
这话确实挺让我震惊,她回来了,马飞和杨野没必要不回来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同学,麻烦你能把她喊出来吗?我俩找她有点事。”胖子还真是一个合格的助理,抢先说出了我心中所想。
在第一眼看到周颖颖的时候,我秒懂了马飞为什么会追求她了。
马飞虽然女朋友换了好几个了,但他选女朋友的标准却从来没变,一直都是遵循着胸大、腰细、皮肤白这三点。
周颖颖就完全符合这些要求,挺漂亮的一个女孩,不过看上去她的状态很不好,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不久。
我没有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她:“知不知道马飞和杨野在什么地方?”
听我说到马飞,周颖颖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幽幽地说道:“他俩正在出租屋里快活呢。”
“快活?”胖子疑惑地问道,“跟谁快活?”
“跟谁快活你们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周颖颖冷冷地抢白了一句,转身就要离开。
“我们正打算去呢,你把地址告诉我们。”胖子叫道。
周颖颖头都没回,报了君悦小区的一个地址。
君悦这个小区离我们学校挺近,我俩步行着就去了。
刚走出校门,胖子像是想起了什么,问我:“长生,你说周颖颖说他俩在出租屋里快活,这话是什么意思?”
其实一路走来,我也一直在琢磨这事,我说道:“我哪知道什么意思。马飞都打算跟她同居一室了,就不可能在刚搬进去的第一晚,再带别的女生回去吧?杨野更不可能了,他平日里跟女生说句话都会脸红。”
胖子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突然张大嘴巴,好像恍然大悟,说道:“莫……莫非是马飞跟杨野他俩在快活?难道他俩是……”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要说马飞的性取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他都换了好几个女朋友了。
至于杨野……我觉得更不可能。
“别瞎猜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说不定周颖颖说的快活是他俩一块喝醉了呢。”
我快速的转移了话题。
一路闲聊,很快就到了君悦小区,按照周颖颖告诉我们的地址,我和胖子直接来到了某栋楼某单元的三楼,敲响了三零二的门。
可砸了半天,没人出来开门,我把耳朵贴到门上听,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胖子又掏出手机打了一通,还是提醒关机。
“八成没在家,现在怎么办?”胖子皱着眉头问我。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的心早就莫名其妙的狂跳起来,联想到周颖颖哭红了的眼睛,我真怕他俩在这屋里出什么事。
我再次敲起了门,心里合计着实在不行就找个开锁公司将这门给撬开。
正敲着呢,楼上一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卷头发的胖女人自楼上探出了个脑袋,疑惑地看了我俩一眼,问道:“你俩干什么的?”
听我说明来意,胖女人从裤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帮我们打开了门。
敢情,她就是房东啊,幸亏刚才没撬锁。
房东把门打开,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屋。
屋子里挂着气球,桌上还有小半截没燃烧完的蜡烛,小半瓶红酒,各种吃的东西,还有挺大一束玫瑰花。
胖子一瞅这光景,“噗嗤”一声,顿时乐了:“马飞这小子够浪漫的哈,刚搬进来,就搞起了烛光晚餐。”
我瞟了一眼,依次推开了所有的房间门。
在推开最后一间后,我的心剧烈的收缩起来。
跟在我身后的房东看着我古怪的样子,也探着脑袋往里瞅了一眼。这一瞅过后,直接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然后两眼一翻,“咣”的一声就晕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
胖子一听到这声音,屁股着火一般蹿了过来,看着硬挺挺躺在床上的马飞,目瞪口呆。
马飞死了,全身赤裸,脖子一侧翻着一道长长的血口子,原本雪白的枕头已经被染成了触目惊心的红,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道……
而杨野,不见了。
“长生,这……这是怎么回事?现在怎……怎么办?”
胖子被吓懵了,一直缓了好一会,才哆哆嗦嗦地发出声问我,声音都变了调。
我比他能好点,看着马飞的尸体盯了半天,才摸出手机,打了报警电话。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我心中连续问了几个为什么,一种说不出的难受在心头泛起,整个人像是虚脱了一般,倚着门框,慢慢蹲在了地上。
短暂的惊恐过后,我俩镇定下来,胖子走到床边,瞅着马飞的尸体问我:“长生,你说会不会是杨野杀马飞,然后畏罪潜逃了?”
在我看到马飞尸体的第一眼,我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仅仅一瞬间之后,我就给否定了。
直觉告诉我,我们同一寝室的四个人,早已亲如兄弟了,谁也不会生出害谁之心。
在现实与直觉之间,我选择相信直觉。
我反问道:“杀人总得有个由头吧?杨野为什么要杀马飞?”
胖子的脑子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脑洞大的都没边了,他说:“或许杨野是那啥,昨晚硬上了马飞,怕马飞说就去,就杀人灭口了。”
我狠狠地瞪了胖子一眼,实在不能理解他怎么会有这么无聊的想象。
胖子见我不再理他,指着床上的某处对我说道:“我这么说是有根据的,来的时候我看了,另一间卧室的床上有一根扎头发用的橡皮筋,那是女孩子的玩意,说明周颖颖昨晚应该睡在那里。这床上有两个枕头,很明显杨野昨天帮马飞搬完家后就住在了这里,而且还是跟他一张床……”
第一百五十章 黑气笼罩
“你再看看马飞浑身上下赤条条的,周颖颖也说他俩在快活呢,还有这个,你看。”
我站起身,顺着胖子的手指看去,在马飞的大腿内侧,竟然有两个用过的套子。
看着这俩套子,再想想周颖颖说过的话,我内心生出一丝疑惑,莫非杨野的性取向真的有问题?
但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这根本不符合逻辑。他俩都是成年人了,无论谁想杀谁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场肯定会留下激烈的打斗痕迹。
而现在,马飞的尸体静静地躺着,身子底下的褥子床单都伸展地四平八稳,连挣扎过的痕迹都没有。
“咦?”
我正兀自猜想着,胖子忽然发出了很吃惊的一声,指着马飞身子里侧的那只紧握着的手说道:“你快看,他手里有东西。”
因为马飞的身子紧贴着墙,加之他的死状确实震惊到了我,刚才我完全没有注意到,此时经过胖子的提醒,才发现他手里真的攥着什么。
我爬上床跪着探过身子,将他手里的那东西拿了出来,是一把小的折叠刀,锋利的刀刃上沾着干枯的血迹。
不用说,这就是凶器了。
可这凶器为什么会在马飞的手里攥着呢?难道他是自杀?
这么一想,再看向马飞的脸,很平和,双目紧闭,甚至……甚至他的嘴角还微微上翘,要不是他脖子上那道狰狞的血口子,看上去真的像是睡熟了,并且正在做着美梦。
没有打斗痕迹,马飞手握凶器,死的并不痛苦,甚至可以说是笑着死的。
杨野不见了,留下两个不知是谁用过的套子……
这就是现场,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个小时,警察来了,又是扑克牌脸带队。
他一见到我就皱起了眉头,然后瞅了一眼马飞的尸体,问道:“怎么又是你?”
我真的很无语,如果我说是巧合,他会相信吗?
他不会又要怀疑我吧,再把我抓回去?
我急忙辩解:“死者是我同学,我也是刚来,房东可以给我们作证。”
房东这时也醒了,害怕之余连呼晦气,说前天刚租出去的房子,今天就死了人,往后谁还敢来租?成了凶宅,就连卖都卖不上价去了……
房东自顾絮叨着跑了,扑克牌脸警察没在说什么,只是让我们一会跟他去做个笔录。
之后便开始勘察现场,取证、拍照……一系列程序下来后将马飞的尸体抬上了一辆车,我们上了另一辆车,去了警局。
我和胖子如实跟扑克牌脸讲述了事情的经过,讲完后,他又问重点问了杨野跟周颖颖的很多问题,还问了杨野跟蒋小伟的关系怎么样。
我知道,扑克牌脸已经将杨野当成了第一嫌疑人。
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了,胖子在门口贴了一张歇业的条子,便把门关上了,我俩躺在各自的床上发呆。
好好的四个人,一夜之间怎么就一死一失踪呢?难道马飞的死真的跟杨野有关系?不然为什么马飞死了杨野不报警,而是选择了躲起来?
从扑克牌脸的问话中,我不难听出,他怀疑蒋小伟的死也跟杨野有关。
蒋小伟坠楼的那天,我和马飞、胖子出去买东西了,宿舍里只剩下杨野一个人……
莫非杨野真的有什么特殊癖好?
我脑海中又闪过那个红衣女孩的身影,难道那个红衣女孩是杨野假扮的?
想到这里,我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杨野的床边,将他放在床底的行李箱拉了出来,打开后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在了床上。
只有一些普通的衣物,并没有想象中的红衣服和假发……
再打开他的衣橱,也是一样。
这一发现让我稍稍松了口气,我真的不希望杨野就是凶手。
第二天,马飞的父亲来了,红着眼圈默默的收拾马飞的遗物。
这是我第二次见他,第一次是去年开学的时候,他来送马飞上学,他们全家一起来的,那时候红光满面,意气风发,今日再见却是如此情景……
第三天,第四天,我每天都抽空去找扑克牌脸警察,问他马飞的案子有没有进展,杨野有没有消息。
他每次对我都是爱搭不理的,问急了就嚷嚷着要关我几天,不过跟他见面次数多了,我并不再怕他了,还跟他扯起了皮。
一连五天都没有杨野的消息,直到第六天早上,出去买饭的胖子,火急火燎地狂奔回寝室,把门一关,手机往我手里一递,一脸激动道:“是杨野,让你接电话,快,快……”
听到是杨野打来的,我一把夺过手机,压低声音道:“杨野,你在哪儿?为什么不回来?马飞……”
本来想问问马飞是不是他杀的,却又怕刺激到他,真要是电话一撂,还到哪里去找他?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了很久,才传来杨野嘶哑的声音,他颤颤巍巍地说道:“长生,你信我吗?”
我连考虑都没有,脱口而出:“信,我他妈的信你可你小子不信我呀,一失踪就是好几天,连个招呼都不打。”
电话那头的杨野又沉默了一阵子,才开口说道:“你顺着学校后面的小路一直走,走到个村子,我在村口等着你……”
说完,不等我回话,“啪”的一声挂了。
我把手机往胖子怀里一塞,拉开门就往外跑。
“喂,你等等我。”胖子紧跟着我追了上来。
按照杨野说的,我顺着学校后的那条小路一直往前,胖子紧跟我身后,气喘吁吁喋喋不休地问道:“你要去哪?杨野都跟你说了些什么?他是怎么知道我电话号码的?”
我嫌他聒躁,跑得很快了,他甩着一身肥膘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终于闭上了嘴。
一直跑了大概四五里路,我俩来到了一个村子,刚到村头,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长生,在这。”
循声望去,杨野从一棵大树后冒了出来。
我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身上全是土,头发上沾着草,胡子拉碴,面容憔悴不堪。
最让我心惊的是,他额头上细微的纹路肿胀起来,泛着黑气,耳垂枯萎,失去了以往的饱满与光泽,这……这在相术中,是人之将死的征兆……
难道杨野也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