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李相白眼中鬼市和修罗界就是一种共生关系。
鬼市依靠修罗界提供的庇护生存，修罗界有妖魔邪祟，自然需要各种资源。生活资源、修行资源。
而修罗界所需资源至少有相当部分是通过鬼市得到。
至于粱仟言而又止的话，李相白推测起来更没有难度。
从大周元景时期朝廷对修罗界强硬出击再到眼下祥符年间，百余年的时空变迁，鬼市不断发展导致了一个相互勾连的庞大网络产生。而这个网络中起承上启下的就是大周坐拥各地的王侯。
镇守一方，这些手握实权，享受封地的人有的是大把大把资源。
默许张六佛先祖那样的摸金校尉盗墓取棺，允许走阴镖的连同各地鬼市，两头拿钱。
一头拿摸金校尉孝敬的钱，一头拿鬼市的钱。
更深层面推敲，大周的王侯将相直接参与鬼市经营都有可能。
没有中间价，更能赚的金银满钵。
一顿酒肉，得自粱仟口中的信息也让李相白唏嘘。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从性质而行，鬼市实则是寄生在大周身上的毒瘤。
张三青倒斗术中阴修的划分体系实则就是修罗界的体系。
说书先生还在说着鬼市赌棺，粱仟给李相白斟酒。
“法堂考核，过于不过，其实你已经是百年来广陵郡的第一人。当然过了更好。五日过文殿、法堂，大周百年来也没有这样的人。我敬相白小弟一杯，祝你马到成功。”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粱仟说道：“明日考核，我不能耽搁太多时间，相白要早点休息，明日到藏书楼广场替相白助威。”
“行！”李相白点头。
粱仟结账，两人出聚义楼。
春寒料峭，两人闲聊走向四合院。
距离禁宵还有近半个时辰，官道上有三三两两的行人，都是晚间在码头集市喝酒约客后晚归的人。
“明日法堂考核，相白有几成把握！”粱仟问。
“尽力而为就行！”
“嗯，说的好。过文殿考核，相白已经名动嵩阳城，倘若过法堂考核，这是双龙抱珠，过不了法堂考核，相白还是广陵郡一枝独秀的人。”
打饱嗝，口吐一口酒气，粱仟说道：“嵩阳城怕是留不住相白了!”
“此话何解！”李相白笑着问。
“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如相白这般闲庭信步的通过文殿考核，得到圣人浩然正气。京城那边应该早就知道文殿的事情。你有成儒之资，朝廷定然会重点栽培。”
笑了笑，粱仟说道：“当日文殿考核，相白得到儒家天道奖励，以诗立境。相白生一股锐意气息，这是走武儒的路子。我不是儒门中人，但知道一名武儒对于朝廷的举足轻重作用。武儒之资，有巧夺天工之手，还能学一反三，得到神机府孟大人、文渊阁南宫大人的赏识，嵩阳城还能留得住你？”
看着李相白，粱仟说道：“法堂考核无论结果，相白都会去京城。文渊阁、神机府或者是西京书院，定去其一。”
李相白稍微的动容。
粱仟有一名衙门捕头油腻腻的那种作风，此点在处理白骨精黑棺时就表现了出来。但从原主的记忆中李相白知道粱仟看得起原主。所以衙门捕头也不是一个持强临弱的人。因此李相白在藏书楼修复书籍时得到闵相如、夏渊侯赏识，粱仟刻意接近，李相白并没有疏远之意。李相白知道自己也没到和粱仟推心置腹的程度，可此时此刻梁仟的这些言语让李相白对捕头有点刮目相看。
有一名老江湖本该具备的严谨推理分析能力。
言辞之间也有苟富贵勿相忘的意思。
当然对自己的真心实意也在字里行间。
梁仟说的这些话自己在通过文殿考核的时候就想过。
自然想去京城。
京城资源多，修复的典籍多，能得到系统各种奖励在短时间内可以提升自己。
能往高处走，干嘛要苟着活。
再说了，圣贤不也说过，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
笑了笑，李相白说道：“真要有那么一天，我定要好好酬谢，当初要不是你给我信息，还真进不了藏书楼。”
李相白说的客气，梁仟知道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话是衙门县丞大人传下来的，自己只不过没有浪费时辰的转达给李相白。
但李相白这句话听着舒坦，没当自己是外人。
有这份心思便足够。
梁仟内心极度的舒畅。
话长路短，不知不觉中两人到了四合院。
远远就看到一个白衣男子和紫衣女子在院门外戳戳点点，两人不断换位，手在院门上拨来弄去。
“有人来找我了!”李相白眯着眼睛。
黄昏时分出门，李相白并没有开启四合院的机关部署，但知道自家院门上的玄机。
粱仟看了看李相白。
“认识！”
“不认识，但这几日登门的陌生人也不少。”
粱仟点头。
向前半步，保持了一个能随时随地护卫李相白的姿态，两人靠了过去。
距离拉近，粱仟听闻到白衣和紫衣的争执声。
“‘谁’和‘怕’两字应该是在一起”
白衣反驳：“‘谁’和‘穿’应该是在一起组词。”
各执一词，白衣男子和紫衣女子争执不下。
粱仟先是纳闷，看到院门木板上的刻字，悬着的安稳了下来。
“原来是两个没事消遣的人！”
李相白先看白衣。
面如冠玉，比自己英俊潇洒。
再看紫衣女子。魔鬼身材，天使的脸蛋。
智商也似乎比白衣高一点，至少紫衣知道“谁”、“怕”两字组合在一起。
粱仟不知道两人动机，李相白却知道是找自己的。
不推门，自己设置在门上的机关不会被触发。推门触发了机关，不就是登门拜访的人。
既然是找自己的，那就开门接客！
上前一步，李相白说道：“我来！”
从紫衣身侧走过去的时候李相白嗅到淡淡清香味。
系统奖励得彩妆术，李相白能辨别出来紫衣女子用的是掺入葵花子汁，以米粉调制的水粉，如果水粉中再加入胡粉，就是彩妆术中的“紫粉”。少了一味调剂，效果天差地别。
站在自家院门前，李相白十指翻飞。
江振眉大怒，眼前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子竟然将“轻”和“胜”两个字组合在一起。是什么样的粗浅学识才会让这个肤浅的人以无知者无畏的姿态随意拼诗。
紫衣女子扶额，来人竟然将“轻”和“胜”组合在一起，词不搭调呀。
“咦！他竟然也认为‘谁’合“怕”应该组合在一起，看来还是有点能力的。”
随着李相白飞速移动木块，九个字组成了“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句诗！
顿然成意境。
第47章 认识一下，名片的力量
粱仟是粗胚，自然没有什么诗词鉴赏水准，可就是这样一个纯粹的武夫也在诗句字里行间感觉到一股潇洒豁达，快意逍遥的气度。
蓝小蝶眼前一亮。
“自己组合的是‘竹杖芒鞋轻穿林’，诗句和眼前男子这句‘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比较起来完全就是土里土气和阳春白雪的差距，真人不露相。”
江振眉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整个人沉浸在了诗句意境当中。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说的不就是自己，天赋禀异，十八岁入神机府，当时没少遭受冷眼冷语。但自己逆流而上，屡建奇功，二十岁被赐爵，成为大周数十年来最年轻的子爵。这句诗说的就是自己呀。”
思维天马行空的纷飞着，李相白又组出一句。
“一蓑烟雨任平生！”
江振眉好看的眉毛飞扬。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此句说的是自己破茧成蝶的脱变，一蓑烟雨任平生则说的是自己快意人生的未来。”
蓝小蝶整个人沉浸在诗词豁然开朗的豪放意境当中。那种宠辱不惊，闲看云卷云起的气度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目不转睛，蓝小蝶看着李相白后续的组词。
随着木块移动，“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跃然而出。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词不完整，但意境已经豁然铺开。
江振眉恍然间看到了一个真的自我。
哪管风雨汹涌，哪管意任意作弄。
一生只管挽起衣袖，潇潇洒洒的走。
耳门中听到细微的机栝触动声，木门上的所有字体隐去。侧前方男人推开门，一脸笑意站在院门下。
“你是李相白！”
蓝小蝶多惊讶。
“嵩阳城补书人李相白，在下衙门捕头粱仟。”
蓝小蝶和江振眉两个人气质出众，衣着华贵，明显是有身份的人。察言观色的粱仟自报家门的同时又亮明了李相白身份。
蓝小蝶看李相白的眼神很清澈，有点不可置信，但也有点情理之中的惊喜。能行云流水拼出诗句解除机关禁锢，除了原主人还能有谁做到此等程度。
江振眉的神情便复杂了很多。
脸色阴晴不定，忽白忽暗。
内心的情绪波动真叫一个复杂。
感觉万千细针在扎着一样。
“自己收到孟松溪木灵报信，自西京快意而来。孟松溪将李相白形容的多才多艺。自己将一个通过文殿考核精通诗词的李相白带神机府，感受文渊阁一众学士羡慕嫉妒的眼神，这是何等的潇洒。可如今自己被李相白题以诗句的机关术挡在门外不说，而且还被李相白看的一清二楚，诗词压自己一筹，更气恼的是李相白身侧还有一个衙门捕头见证了整个过程。要不杀捕头灭口……”
越想越气恼，江振眉大叫一声。
“走！”
地面木箱哗啦一声变成一头木牛，江振眉骑牛驰骋。
尘土滚滚如龙卷，一人一牛消失向嵩阳城方向。
李相白目瞪口呆。
“你这是做什么，脑子没毛病！”
粱仟看着身侧紫衣，言语客气的问道：“两位这是？”
蓝小蓝笑了笑。
“走的是江振眉，神机府的人。”
看着李相白，蓝小蝶说道：“介绍一下，我叫蓝小蝶！”
然后姑娘大大方方拿出一个玉简递给李相白。
李相白一脸狐疑的接过玉简。
玉简有字，李相白逐一默读。
姓名：蓝小蝶。
师承：
西京书院三品夫子吴黄粱；
神机府伯爵公孙破；
文渊阁协办大学士杨白鹭。
悬镜司伯爵陈狄青
年纪：不便透露。
修为：个人秘密。
信奉：文以交心，武以会友，技以修身。
李相白哪里见过如此骚里骚去的介绍，大开眼界。
蓝小蝶耐心等待李相白一字一句阅览，补书匠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婉约一笑说道：“西京书院学生都有身份铭牌，只不过我的稍微特殊了一点，习惯就好。”
粱仟看了一眼蓝小蝶，小心翼翼的靠到李相白身侧。
入目看到神机府伯爵公孙破、文渊阁协办大学士杨白鹭、悬镜司伯爵陈狄青等头衔姓名。
衙门捕头感觉身体抖的不行。
震惊归震惊，李相白能沉得住气。
“到院内说话！”李相白邀请。
“行！”
三人两前一后进入小院。
进院蓝小蝶看到坐在老核桃下的唐六如和蹲在两侧的大黑、鼠大、鼠二。
“有人呀！”蓝小蝶惊讶一声。
想到晚间邀约李相白喝酒，进院看到木头人时自己内心的震惊，粱仟快速开口：“是李相白制作的木头人。”
蓝小蝶惊讶了起来。
眼前头戴四方帽，嘴角有点邪笑的男子分明就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暗中气息感知，确定是人，不过似乎走的是阴修的路子。而且修为不低。
不可思议的蓝小蝶靠向唐六如。
一边走，一边问粱仟，“你确定是木头人！”
粱仟信誓旦旦，确定。
“谁说的！”嘴角有淡淡的笑意，唐六如开口。
“我去！”
粱仟趔趄，大惊失色。
“晚间时分你是不说话的呀！”
唐六如靠着老核桃树：“不说话是因为无话可说。”
粱仟呲牙。
回头看着李相白，小心翼翼的问：“相白木工技艺精湛，难道是证道得木灵了。”
“差不多！”
李相白含糊其辞回答一句。
粱仟点头，不再纠结，内心想着，“难怪木头人说无话可说。木灵嘛，虽然有了灵性，但终归不是人。和自己没有共同语言情有可原。”
这边粱仟心思安稳了下来，另外一头的蓝小蝶还处在被震惊的状态当中。
神机府能人异士无数，能制造日行千里木牛流马，也能制造这种活灵活现、功能各异的木偶。
木灵附身，木偶形同真人，可眼前的木头人脱离了这个范畴呀。
露在服饰外的手、五官有生命光泽，肌肤纹理分明。流淌在眼神内的复杂难言情绪和嘴角带着邪意的笑容搭配完美贴切，变现出一种大争不争的为人处世智慧。
这怎么可能是木头人。没在神机府见过有肌肤的木头人呀。况且自己分明感受到了阴修的气息。
蓝小蝶的反应在李相白预料之中。
墨家多的是巧夺天工的人，无物不能造。但自己的唐六如独一无二。
这可是墨线、神线为经脉，结合点石成金术、彩妆术、千针万线及其自己绘画功底，利用圣人证道物件制造出的活死人，然后缝画皮生魂的大活人。
蓝小蝶觉得长见识了，真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李相白表现惊艳，远超出从西京而来时通过孟松溪消息对李相白的认知。
唐六如在蓝小蝶、粱仟的目视下煮茶，三人就在老核桃树下由浅入深的交谈。半个时辰后李相白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第48章 飞向皇宫的青鸟
自蓝小蝶口中，李相白知道了事情原委。
神机府的孟松溪在自己文殿考核时便差遣木马身上的木灵到大周都城神机府。
和蓝小蝶一同而来的白衣男子叫江振眉，孟松溪的师兄，大周近十年来最年轻的子爵。子爵身份是实打实靠利国利民的发明创造和斩妖除魔的功勋换回来的。
江振眉到嵩阳城就是为了李相白。
蓝小蝶多重身份，最先接受到的消息是李相白通过了嵩阳城藏书楼文殿考核，然后又从嵩阳报送到西京的情报中知道李相白要接受法家法堂考核。
蓝小蝶是想到嵩阳城来看热闹。
和江振眉结伴前行。
一切了然。
蓝小蝶的消息并没有在李相白内心掀起太大的波澜。
无非是孟松溪召唤了京城神机府的一个子爵到了嵩阳城。
梁仟就不一样，蓝小蝶的信息证实了自己判断，李相白早就引起了都城大人物的注意。明日法堂考核，李相白过于不过都会被召唤到京城。
李相白不是一个忘本的人，自己投资李相白升值了。
然后梁仟琢磨蓝小蝶，这个明艳让自己不敢多看一眼的姑娘真实身份是什么？
竟然能得到神机府、文渊阁、悬镜司、西京书院诸多大人物的垂青，要不有卓越超凡的天赋，要不身份显赫。可是看姑娘拼凑李相白的诗词，似也就比江子爵稍微好一点，和天赋禀异没有多大关系。难道姑娘天生富贵！
蓝小蝶则兴奋。
李相白的表现完全超出了预期，有名家诗词水准，有让神机府墨家天工都赞叹不绝的木工技艺，还能修复书籍，性格也好。到嵩阳城，不虚此行！
蓝小蝶没有久留。
该说的都说了，还不知道江振眉跑哪儿去了。
对李相白也有一个眼见为实的初步了解，李相白次日考核，不打扰。
蓝小蝶告别，粱仟对李相白说了一句夜色深沉，让李相白早点休息，养精蓄锐。
李相白不留人，送两人出门。
粱仟原本想着送蓝小蝶入城，紫衣姑娘说不用，自己骑毛驴一溜烟消失在夜色当中。
四下无人，蓝小蝶掏出一个随身携带的百宝箱。
比李相白以点石成金术制造的魔方大小手臂稍大。
百宝箱是掌管神机府的公孙破伯爵送蓝小蝶的神器，是神机府墨家天工所制作，匠心产品。
小方盒，内有大乾坤。
自百宝箱中拿笔墨纸砚，蓝小蝶先是写了一段话，之后将李相白剽自《定风波》的上阙写了上去。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将纸张折叠，蓝小蝶从百宝箱拿出一只同样是来自神机府墨家天工制作的青鸟。
燕雀大小，通体青色，手工打造，材质是栌木。
栌木又称木无患，李相白在藏书楼修复的典籍《木经》中便有关于栌木的记载。
“栌木，能符劾百鬼，得鬼则以此为棒杀之。世人相传，以此木为众鬼所畏，竞取为器用，以却厌邪鬼，故号无患也。”
栌木制造的青鸟腹部有机栝控制的暗盒。
将折叠的纸张放入其中，蓝小蝶说了一句：“去皇城！”
身有木灵的青鸟破空而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一顿操作猛如虎，蓝小蝶适才骑着毛驴优哉游哉直奔嵩阳城。
驴背上的蓝小蝶自言自语，“词的下阙到底是什么呢！”
四合院内的老核桃树下李相白盘膝而坐，以北冥真经引导丹田真气夯实任督两脉窍穴为破境准备。
默运心法，淳厚的真气被注入分布在任督两脉的窍穴。
真气充沛，夯实窍穴事半功倍，每完成一处窍穴的夯实，李相白都能感觉到自身真气越来越变得醇厚浩然，反馈过来的作用就是用之弗盈。
距离四合院六百里之外的大周京成皇宫。
恢弘的皇城在大周都城西京的核心地段拔地而起，长明灯将整个皇城投射的亮如白昼。
已是禁宵时刻，偌大的西京城内空空荡荡，只剩下皇宫一片灯火闪烁在星辰之下。
皇城有盔甲鲜明的军士巡戒，皇宫外西京城的大小街巷中有打更人的梆子声远远近近响起。
一只青鸟在夜色中一闪而逝。
“有妖物……”
街巷内的暗影中响起一声悬镜司绣卫的示警。
另外一个声音镇定的说道：“是宫内的青鸟。”
“虚惊一场。”
“注意力集中，眼光锐利，不错，不错！”
示警的绣卫嘿嘿一笑，自暗影中响起的说话声安静了下来。
青鸟自城市上空飞过，地面不断有类似的一幕出现，示警，警报解除，最终长驱直入的青鸟飞过皇城落在亮着灯火的一处大殿外。
大殿四壁有方中套圆的雕窗，房间内灯光明亮，一名二十左右的女子在看书。
女子神清骨秀，清丽绝俗，眼波盈盈，晶莹澄澈
女子招手，青鸟自窗户进入落在桌面。
打开暗盒，女子拿出蓝小蝶折叠后放进去的纸张。
“陛下姐姐您好，我已经到嵩阳城，请您安心。”
“晚间时刻看到了李相白，果真如文渊阁传出的消息那般，李相白是一个诗词出众，才华横溢的人。”
被蓝小蝶称为陛下的女子笑了笑。微微一笑很倾城。
女子自言自语：“你知道什么是诗词出众？”
低头，女子继续看纸张上的文字。
“在李相白四合院中小蝶看到木制的木头人，小蝶词穷，无法形容初见的感觉，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眉眼五官饱含情绪，令我大开眼界。”
女子哑然失笑，“不过是具有木灵的假人，小蝶毕竟是从庄国而来，没见过大世面。所以夸大其词了。”
女子继续看字。
“文渊阁儒法两家和神机府都有招揽李相白的意思，陛下姐姐让我到广陵郡眼见为实的观看李相白闯法堂，记录整个过程，还要我私下观察李相白品行。一叶知秋，我觉得我已经了解了李相白，此人德艺双磬”
女子皱眉，“画猫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难知心，一首诗词，一个木头人就能让你对李相白有知根知底的认识？不过从文渊阁送来的信息分析，李相白的品行还是不错的。”
女子继续看纸张上的文字。
“请陛下姐姐品鉴此诗句，词是李相白所写，只有上阙。”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字一句阅读，女子猛然间站了起来。
雕梁画栋的房间外就是成片的竹林。
风从夜中来，竹叶声四起，如同有人在快意轻啸。
第49章 你又不想当女帝了
四合院中专心致志修炼突破的李相白不知道《定风波》上阙被青鸟送到了大周京城皇宫。
更想不到看着词句，二十左右年级，倾城倾国的女子就是大周女帝。
反复阅读，女帝精致的脸上有不可思议的神情。
“此首词简朴中见深意，有旷达超脱的胸襟，比较李相白过文殿时的诗词，意境又拔高了数筹。”
女帝沉吟半响，从桌面文案中拿出一份来自文渊阁的书信。
当日李相白过文殿，典籍乐遥一字不漏将李相白过三关的所有表现记录了下来。呈现在女帝手中的书信除了典籍乐遥所记录的文字，还有关于李相白生平往事的详细说明。
将早就看过数次可以倒背如流的文字再一次翻阅，女帝起身出大殿。
太监掌灯，自阆苑水榭间穿行，女帝进入清宁宫。
“恭迎陛下！”侍卫礼拜，女帝挥手，大殿两侧侍卫退后，女帝径直进入大殿。
大殿外观金碧辉煌，内部陈设却是简陋，没有华贵桌椅屏风点缀。
女帝进入，大殿内响起悦耳的女性声音。
“西楼来了！”
“太后”
大殿内人影飘忽，女帝口中的太后站在了光影当中。
肤如凝脂，明媚皓齿，说话声也是轻柔婉转。
向前一步，太后拉女帝的手，“深夜到清宁宫，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女帝笑了笑，“西楼想要太后品鉴一首词句。”
太后噗嗤一笑，指如葱根，蜻蜓点水般抚在女帝光洁的额头。
“你父皇什么都教过我，就没有教过诗词。说吧，有什么事情。！”
女帝稍微的出神，然后说道：“太后可知道李相白。”
“广陵郡修复书籍的补书人，过了文殿考核，文渊阁早就传得沸沸扬扬。明日李相白过法堂，失败还好，倘若成功，文渊阁的儒、法两家怕是要争个面红耳赤。”
女帝点头，说道：“李相白天资出众，过文殿考核，说明品行上乘，也有成儒的潜力，我想让李相白入都城到西京书院学习。”
太后笑了笑：“到西京书院好，比文渊阁清净，适合栽培学习。如若不是南宫烈开法堂，李相白早就应该到京城，安全！大周近百年只出了一名圣人却陨落了三人。天赋禀异的后起之秀少之又少是主因，但不能忽视另外因素，一旦大周出现有圣人之资的俊杰，大苍、修罗界都会千方百计暗杀迫害。大周绝对不能再折损任何一个有成儒成圣潜质的人才。”
言落，太后脚步轻移，人走到白玉案前倒酒。
“娘，你又喝酒了。”
“就一杯！”
身为大周太后，女人喝酒却是相当豪迈，就是那种仰头痛饮，烈酒入喉，任其腹中烧的姿态。
平静的看着太后将一杯酒灌入喉咙，女帝说道：“李相白天赋禀异，到西京书院学习，我会安排人监视考察，如果真是德艺双磬，我想让李相白陪读怀赢一段时间。”
“啪”一声，太后手中的酒杯被捏碎，太后皱眉，“难不成你又不想当大周的女帝了。”
女帝向前一步，拉起太后捏碎酒杯的右手。
“当初父皇陨落，怀赢年幼，西楼是迫不得已。可如今怀赢已经十五岁。怀赢聪明。让怀赢跟着诸葛院长、张夫子这些人学习，假以时日，怀赢定能坐镇朝堂。”
一把揽过女帝，太后说道：“是不是丞相、太师、太尉欺负你了。我去杀了他们。”
女帝撒娇：“娘，你看你，就知道杀！”
太后一脸的尴尬，“自前皇开始，大周内忧外患。大苍借助朝廷和修罗界的战事举兵南下，连年征战，朝廷国库空虚，接二连三有各家圣人陨落，大周境内妖魔四起，国力日渐衰弱。”
“你父皇继位，为大周鞠躬尽瘁，始终想着扭转乾坤，重整国威，可惜你父皇走得早。东宫陈贱人又虎视眈眈皇位，各地王侯也都眼馋朝堂这个位子。怀赢年幼，你娘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可你不同，自文渊阁大学士陈楚辞、西京书院院长诸葛行云身上学习治国之道，百家典籍。自悬镜司陈狄青、神机府公孙破身上学斩妖除魔之术。术武双修，十岁洗髓，十二岁凝神，十三岁可入论道之境修行。通读百家经典，兵法韬略无所不精。除了你，谁能担当此大任。娘知道你性格恬静，不喜争斗。但掌管大周江山，个人喜好荣辱就要置之度外。我知道你辛苦，所以我也想着替你献言献策。五年来，娘读百家典籍，兵法韬略，想着助你一臂之力，可那些字不认识你娘，娘也看不进去那些字。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父皇。”
轻柔的摇了摇太后手臂，女帝说道：“娘，西楼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着让怀赢早日成长起来。”
太后仰头，脸上有笑意。
知女莫如母，自家女儿不想当大周女帝已非一次两次，但只要自己卖惨使出杀手锏，百试不爽。
“李相白入京，你娘是要亲自考究李相白人品，娘不能治国，看人的眼光不会错。”
“明白！”女帝轻轻点头。
夜色深沉，依偎着太后的女帝说道：“明日还要早朝，西楼回宫了！”
“去吧！”一脸的慈爱，太后轻轻松开揽着女帝的手臂。
出清宁宫，皇城灯火中女帝前行之后进入寝宫。
沐浴更衣，如瀑黑发随意的披在肩上。脸上的清冷气息尽散，女帝拿出一个白玉牛。
巴掌大小，通体白色，雕工精湛，阴阳刻线间布满了细密的符文。牛腹平整如镜面，
右手握玉牛，一团明亮如月华的光芒从玉牛符文间绽开包裹住大周女皇。
六百里之外的嵩阳城郊外四合院。
淡淡温润的光芒氤氲在李相白四周。
李相白每夯实一处窍穴，笼罩身体的光芒便闪烁一次，四合院内的空气也如水般涟漪波动。
唐六如背靠老核桃树，白蜡木制作的长枪搁置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唐六如替李相白护法。
粱仟、蓝小蝶离去，早就准备着夯实身体所有窍穴冲击凝神境的李相白盘膝而坐，利用北冥真经心法引导真气夯实分布在任督两脉的五十二个窍穴。
功败垂成后，在此一举。
默念北冥真经心法，磅礴的真气从丹田和已经夯实的窍穴当中万流归宗般汇聚在一起似龙滚壁势如破竹逐一夯实任督两脉窍穴，一种奇妙的感觉也随之产生。
就像缓缓开启了福天洞地。能感知到天地大道，万物如演苍穹的自然之规。
第50章 诡异信息，白玉老虎的新功能
李相白觉得自己就像打开了一个福天洞地，气象万千。
锐意、浑厚的真气夯实百汇、巨阙。周身所有窍穴通。脑门轰然一声响动，李相白顿然间便感觉整个人处在了一片月华当中，周身光芒四溢。
四合院内的大黑看到的则是另外一种景象。
也就在李相白产生如沐光芒的感觉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汇聚而来。
四合院如处一片海市蜃楼的仙境当中，云蒸霞蔚。
汇聚而来的天地灵气日月精华成漏斗状灵气云团灌入李相白身体。一道接连一道锐意气息从李相白身体窍穴破体而出，扶摇直上。
自李相白身体而出的气息锋芒，自悬在头顶上方的灵气云团穿刺而出拉出一道道清晰的白痕。
四合院的老核桃树新芽娇艳欲滴，大黑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弥漫在院内的灵气。
唐六如默默的看了一眼大黑，人跃出四合院躲到小树林当中。
黑狗吃过养灵丸，灵气丸，四合院内浓郁灵气对于大黑而言不亚于一道大补的饕餮大餐，但天地灵气不是唐六如的菜。唐六如喜欢玄冥阴气。
全身窍穴皆通，如同沐浴在一片光明中的李相白知道自己突破了。
按照北冥真经口诀，守笃静，后天主导先天，一呼一吸，周而复始的真气挟裹着灌入体内的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入丹田。
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进入李相白丹田随即凝结成闪烁着金光宛若实体的气团，李相白清晰听到一种春芽破土的声音。
金色气团当中萌生出绿如玉的花苞。
一片玉叶，一朵未绽开的玉花。
合缝的花瓣之间金色光芒流淌。
金蕊玉花，李相白种了北冥真经中记载的金蕊玉花。
玉花未开，但李相白已入凝神境。
凝神识，可坐观自照，看得见丹田当中金蕊玉花的李相白缓缓睁开眼睛。
整个人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肌肤透出莹莹色彩，原本目中有意的眼瞳湛然若神。大黑摇尾巴跑到李相白身侧，狗头蹭着脚踝。
李相白喜悦，摸狗头。
“成功了呀！”
奇妙无比，感觉身体通透，呼吸之间周天循环的真气就像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江。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唐六如不在，李相白知道原委。
画皮生魂，走阴修体系的唐六如承受不住自己凝神时天地共鸣的日月精华之气和天地灵气，更承受不住后天演先天的浑厚真气。
惬意的躺在老核桃树下的藤椅上，李相白盘白玉老虎。人思索着体内的金蕊玉花。
练气境的开脉夯穴决定了真气利用程度，也决定了自己修行上限和丹田金蕊玉花成色。
北冥真经将金蕊玉花分成八个等级。
八叶金蕊玉花可得天道。
玉叶随着自身修为的提升会不断绽开。丹田种金蕊玉花，叶开两片有上乘之资。
乔秦羽得金蕊玉花时出两片玉叶，自己是一片，不算太差，前途可期。
人沉醉在这种喜悦当中，神识深处骤然间再一次感受到春芽破土的声音。
两片细小如茶针的玉叶抽出。
“一大两小，三片呀！”手握白玉老虎，李相白喜形于色。
手中白玉老虎也就在李相白神识感应丹田内抽出的玉叶时有光芒闪烁了出来。
“我去！”
李相白一跃而起。
大黑瞪狗眼冲着白玉老虎叫唤了一声。
符文间光芒闪烁数次之后暗淡了下来。
李相白琢磨，“难道白玉老虎是刻符法器，修行到凝神境才能参悟奥妙。”
人这样想着，李相白研究手中的白玉老虎。
一行字体就在李相白将白玉老虎翻转过来的时候从平滑如镜面的腹部出现在视线中。
李相白神魂出窍般目瞪口呆。
认知被拉高到穿越以来的最上限。
白玉老虎上竟然有字。
难道白玉老虎是墨家证道后诞生了木灵一样的灵物。
稍微的分析，对符道有相当见解的李相白排除了这种可能。
白玉老虎有符文，虽然自己尚未参透符文，但明显白玉老虎上出现的字体和符文有关系。
也就是说白玉老虎是人为制造，可以接受信息的神器。
这种分析反而让李相白很快接受了现实。
自己不也利用活死人术造了一个会说话的唐六如。
慢慢的平复情绪，李相白视线看向出现在白玉老虎腹部玉面上的字体。
“云卷云舒无归处，目揽八极山河秋。”
字里行间浓郁流淌着一股壮志未酬的萧瑟感。
重新落座，李相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白玉老虎。
半炷香时间，白虎老虎毫无动静。
“没人回应，说明不是群发。两种可能，对方误发。或者对方没想过信息会被人看见。”
“要不要回一个。”李相白琢磨。
“可问题是怎么回复信息。”
“自己是在凝神观丹田金蕊玉花的时候接收到的信息，应该不是巧合！”
稍微的推敲分析，李相白凝神感受白玉老虎，北冥真经心法运转，真气离体凝在指尖。
一缕细锐真气如狼毫挥墨，在白玉老虎腹部玉面上书写下两句诗词。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气机成字，符文闪烁。
“成了！”
老槐树下的李相白拍大腿。
…………
“咦”
一声惊讶从六百里之外的大周西京皇城寝宫内响起。
大周女帝姬西楼一脸惊奇，比四合院内的李相白还要不可思议。
半响之后女帝自言自语：“父皇生前白玉牛从不离体，陨落时将白玉牛交托于我。说此物乃大周建国之前墨家圣人制作，天下共有十二件，是论境证道之物。大周开国圣皇得玉牛，代代传承。利用玉牛证道论境不假，可父皇从未提及白玉牛还会有显示字迹的功能呀！”
迷惑不已，女帝看向玉牛上出现的字句。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整个人惊讶了起来。
“这分明就是回了自己有感而发的诗句呀。”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赤脚盘膝，心思缜密的女帝推敲分析了起来。
第51章 稳住别浪
檀香袅袅，幽幽烛火在风吹过来的时候左右摇摆。
女帝姬西楼赤足，盘膝而坐，身上的蓝色长裙垂落在软塌上犹如盛开的一朵蓝莲花。
大周女帝推敲：“自己是利用白玉牛入境修行完毕，有感当今局势，在白玉牛腹部玉面写了这句诗。说明只有在凝神真气离体的时候白玉牛具备传送接收信息的功能。但这种事情自己以前做过，从无异常。”
“父皇说大周建国之前墨家圣人制作了十二件证道论境的神物，大周得一件，难道有另外的神物现世了？”
“可问题是掌管这件神物的人是谁？”
“有可能是圣人，也有可能大苍国、修罗界的强者！”
这样想着的女帝将目光再一次看向白玉牛腹部玉面上的诗句。
不需要反复吟诵，诗仙李白《行路难》的千古名句，将自信、执着、坚强的理念表达淋漓尽致。
“此句写的跌宕起伏，有大道之境，西京书院的诸葛院长也不见得能写出这样醉墨淋漓的诗句，难道是隐世儒门圣人？”
女帝手指紫色真气萦绕，真气成字的时候手指又停顿了下来。
“不能操之过急。万一不是儒门圣人呢！大苍法师、修罗界强者可都是善于算计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
“静观其变！”
将白玉牛放在床榻上，女帝静静的等待。
六百里之外的四合院。
眼巴巴等着信息的李相白笑了笑。
没回信息，那就让子弹飞一会。
看谁先能耐得住性子。
就是不知道看见信息的对方是妖是人，是男是女。
已过子夜，李相白熄灯就寝，天明就要法堂考核，眯一会。
白玉老虎放在床头。人安安稳稳的进入睡眠状态当。
六百里之外的大周都城寝宫，女帝姬西楼盘膝而坐，一夜到天明。
晨光熹微，李相白早起。夜间白玉老虎没动静，李相白不急。让子弹继续飞！
李相白的原则是只聊天，没有十足把握不见面。泄露自己身份地址的事情更不能做。
开玩笑，一个鬼婴都有人抢的古武世界，知道白玉老虎功效，有多少人会眼馋的要死，没弄清原委之前，稳住别浪！
早膳从简，出门直奔嵩阳城。、
途中遭遇自官道而来的粱仟。
两人并肩前行，不久之后遇到屠夫张六佛。屠夫身后跟着十多人，张六佛牵着一匹白马。
屠夫精神奕奕，但说话沙哑，城北戏台竭嘶底里整日整夜唱戏的后遗症还没有完全消失。
“你这是做什么！”看到牵白马的屠夫，李相白问。
张六佛咧嘴一笑：“马到成功呀！”
屠夫扬手，身后锣鼓齐鸣。
“恭祝李先生马到成功，名誉中天，得道成圣，万年长存。”
李相白满脑子都是丁春秋，身后徒子徒孙摇旗呐喊的画面。
瞪眼，李相白说道：“你当我是丁春秋！”
粱仟也是笑骂：“胡闹！都散了！”
张六佛不惧粱仟，但看李相白瞪自己，咧嘴一笑，“热闹嘛，先生既然不喜欢便散了。”
扭头，张六佛说道：“散了，散了！”
衙门捕头唏嘘，“自己堂堂嵩阳城衙门捕头，说话还没有李相白一个眼神好使，屠夫张六佛怎么和李相白对上眼缘了。”
然后粱仟琢磨，“丁春秋是谁？”
张六佛也想知道丁春秋是谁，但粱仟在李相白身侧，不好发问，将话憋了回去。
两人一左一右，众人直奔嵩阳城藏书楼。
入城，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
沿途不断有人加入，很快便成为以文人墨客、嵩阳书院学生为主的庞大人潮。
沿街而建的四方馆后院阆苑水榭，亭台楼宇，三层的小楼开着窗户，江振眉眼神颇为复杂的看着由远及近人潮。
走在前方一身青衣的男子不就是李相白。
神情有点恍惚。
“自己是大周祥符年间以来最年轻的子爵，可自己得爵位，平步青云时也没有李相白这样的威风呀。而对方也不过是个补书人。”
“师兄，你到底有没有带天工推演图！”
江振眉身后的孟松溪急。
自己木灵报信，师兄来的倒是及时，可明显不在状态呀。
心不在焉，绝对不是以往自己眼中做事闲庭信步，张弛有度的风格。嵩阳书院的院长早早到了藏书楼，师兄还在四方馆心神不宁。
视线收回来，江振眉说道：“孟师弟，李相白天赋出众。已经过文殿考核，此番再入法堂，成与不成，李相白都是儒法两家的人，我看你还是要有心理准备。”
孟松溪一愣，“师兄什么意思，你是没带神机府证道的天工推演图”
江振眉看着身后一缕白须的师弟有点心虚，尔后背负双手：“一个补书人，何须用推演图。”
孟松溪顿然变色，捶胸顿足，“师兄误我！”
四方馆内响起无奈又不甘的愤怒声时李相白已经到了藏书楼外的广场。
满眼都是人！
外围是吃瓜看热闹打广告的民众，靠近广场的区域嵩阳书院学生、文人墨客居多。
诸多熟悉的面孔又逐一出现。
三里街送过赞助的掌柜、三道梁的老道和吴三千、典籍乐遥及其夏渊侯、闵相如、上官瑾、南宫烈。
这是认识的，还有不认识的。多了十多名高矮胖瘦但无一例外气质出众的人。
孟松溪没有看到，西京而来白衣江振眉也不见踪影，蓝小蝶同样不在。
有张六佛随在身侧，外围人群自动分开一道通道。
屠夫开道的效果比衙门捕头还要好。
李相白穿人群而过，典籍乐遥迎了上来。
没有问李相白准备如何之类的话语，拍了拍李相白肩膀。
“南宫大人、郡守大人都在，去吧！”
李相白走向众人，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抢先一步而出。
南宫烈稍微的皱眉，但没有拦阻。
考核在即，没必要阻拦嵩阳书院的人。再说了，嵩阳书院是大周五大书院之一，司马望岳也是大儒，阻拦不妥。
上官瑾更没有阻拦。
李相白已经通过文殿考核，嵩阳书院有法家子弟也有墨家子弟，可居多的还是儒家子弟，司马望岳还是儒门四品大儒境，人情要给。
司马望岳仙风道骨的相貌，轻飘飘一步出现在李相白面前。
四品大儒修为的嵩阳书院院长一脸情绪。
当初君子约定，没有打扰李相白。可司马望岳却是被李相白过文殿时的飞花令诗句给折磨的寝食难安。
梦里面都是“青云横野六七里，添得琵琶三四声。”，“凭楼揽八极，目尽长空闲。”等的这些诗句。
等待李相白过法堂考核后促膝长谈，却感觉度日如年。
自己手痒，想要添加上下句，又没有那种意境。
苦苦熬了五日，终于在藏书楼下看到李相白。怎能没情绪！
第52章 东风吹战鼓擂
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修为停留在儒家四品已有十年，教书育人，感悟大道，距离突破只差一步，修为其实比四品入门的上官瑾要高。
李相白现身，司马望岳感受李相白身上的气息，极度惊叹。
得到文殿传承，按常理李相白身上应该是浩然正气浓郁磅礴。可事实却并非如此。李相白身上的浩然正气很清淡。
这种清淡让司马望岳有一种如沐春风的舒服。司马望岳想到了词骨文心、体被文质，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将文殿浩然正气和自身意象融合在一起，发自肺腑，浑然一体。
司马望岳越看李相白越是喜欢。
同时司马望岳也更加的懊悔，当初自己要不是留恋棋局错失机会，哪有现在文渊阁和神机府什么事情。
所以走向李相白的司望岳脸上便带了欢喜、懊恼、后悔并存的神情。
李相白有点奇怪，“你这是咋了！”
上前一步，司马望岳慈祥的看着李相白：“过不了法堂考核不要紧，我带你去嵩阳书院。嵩阳书院可以开设一门学科，典籍修复，你教书育人。”
“哎吆歪，我去……”
满眼小星星的李相白被司马望岳送上了弦歌台。
当日上官瑾是独自开文殿，李相白进文殿接受考核。
此时弦歌台上的阵势却不同以往。
十二名法家弟子分列左右。
都是法家八品弟子。
自广陵郡郡尉口中李相白了解过法家体系，和儒门一样都是十个境界划分，入门三境，证道三境，大成三境。三大境之上则是深明法度的佛士境。
入门三境和儒门的划分颇为相似，分为修身境、正身境、明心境。
修身境顾名思义就是俭以养德，去喜去恶，虚心道合。
正身就是不以智累身，不以私累己。
修身正身，明心自见，此为入门三境，法家入门三境的弟子和儒门弟子一样多半都在大周遍布各地的书院学习感悟。
入门三境的学习过程中根据学生体魄、耐性、天赋、脾性做一次分流。有的学生会成为法者。而另外一部分学生则流向悬镜司等机构，担任斩妖除魔的职责。
所以法家证道三境产生了分支。
以文证道三境分为读书人、立德人、立书人。
三境的意思是通读法典，做利国利民之事，以法立德立言。
另外分支则是刑罚三境。刑罚人、法徒、法士。
证道三境之上就是大乘三境。
大贤、亚圣、圣人。
法家最高境是深明法度的佛士。
法家最后一名圣人出现在大周元景年间，至此往后，法家一门百年未出圣人。
无圣人，自然也无佛士。
弦歌台上的法堂乃魏云子辞气凝聚而成，这位活跃在大周建国初期的直臣是法家亚圣。
站在弦歌台上的十二名法家弟子都是明心境的法家弟子。
李相白登台，十二名弟子开口。
“石以砥焉，化钝为利；法以砥焉，化愚为智。”
十二名弟子齐齐出声，广场围观的民众顿然间变得鸦雀无声了起来。
李相白明显感觉到一种恢弘刚正的气息。
声音还在回响，南宫烈打开放在桌案上的白玉匣盒，高声说：“法立于上，教弘于下。”
空气波动，一道煌煌光芒自白玉匣盒直冲云霄。
光芒回落，弦歌台四周有薄如蝉翼气罩形成，气罩内是法堂。
非文殿一样的楼宇，李相白感观中就是一处审案断案的衙门。衙门两侧是文字碑。
还没有进入气罩，文字碑和灰色建筑的法堂便给人压迫感。
李相白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得文殿浩然正气之后南宫烈适才同意开法堂。
自外感觉到的气势就非寻常人能承受。
法堂显形，南宫烈说道：“相白可以入法堂之境。”
点头，李相白一步进入。
气罩当中威刑肃物的感觉更重。
进入文殿，李相白有会见老友的自在感，如今却总觉有一双眼睛犀利锐意看着自己。
“大佬遗留下来的气息很强大呀”
内心评价一番，李相白走向左侧的文字碑。
文字碑记载的是魏云子生平往事、思想见解及其证道之途。读过魏云子书写的《国考》，文字碑内容不难理解。
李相白眼中魏云子就是一个将“法”、“术”、“势”三者糅合在一起，又吸收了逐渐兴盛起来的道家思想，一个将法家理论系统化，主张君主集权的法家集大成者。
李相白观悟法堂两侧文字碑。
人群外围见证了李相白过文殿考核的两名悬镜司绣卫一边目不转睛看着法堂，一边谈论着即将开始的考核。
“你觉得李相白能过几关！”魁梧的绣卫说道。
瘦高的绣卫分析开口：“李相白诗词确实出众，意境高远，堪称诗才。但法堂考核内容和诗歌没有多大关系。凭借博学，应该能开法堂，第一关不好说。第二关是极限。”
“第二关也不得了！”魁梧的绣卫说道。
“要不赌一把，以第一关为限，我堵不能过，谁输谁请客到明月楼喝酒。”瘦高绣卫建议。
“行！”魁梧的绣卫满口答应。
嵩阳书院白发教书先生问司马望岳：“院长您看李相白能过法堂几关。”
司马望岳抚白须：“百年前元景年间，藏书楼开法堂，温濬温大人接受法堂考核，止步在第三关，温大人后来成为西京府尹，修为突破到法家四品。李相白有不逊色温大人的天赋，但终归年轻，而且之前是补书人，缺少历练。所以李相白能到第三关已经是极限。”
白发先生倒抽一口凉气，“如果李相白真能到第三关，五日之内先后接受文殿和法堂考核。过文殿，法堂止步第三关，这也是大周百年仅有的人才，在广陵郡更是前无古人。”
司马望岳点头：“所以我要嵩阳书院开设古籍修复的课程，李相白传道解惑，借此将李相白招揽入嵩阳书院。大周有五大书院，嵩阳书院即不及都城西京书院又比不得北方西海郡西海书院。李相白是嵩阳书院的未来。”
“院长高见！”白发先生连番点头的开口。
司马望岳脸上又是懊悔的神情：“我已经错过了一次，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得到李相白。东风吹战鼓擂，不得李相白誓不回。”
白发先生坚决的点头。
“东风吹战鼓擂，不得李相白誓不回。”
第53章 皇城震动，钟鼓齐鸣
弦歌台下的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信誓旦旦。自四方馆而出的孟松溪垂头丧气。看江振眉的眼神充满了责怨。
江振眉拍孟松溪肩膀：“李相白也就是诗词水准不错而已。再说了，机会又不是没有，李相白不可能过法堂四关，第三关是极限。南宫烈对李相白有志在必得之意，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也想着将李相白拉拢进入书院，老先生十年前是大儒境，现在还是大儒境，就想着借李相白诗词感悟突破，都想抢李相白，神机府还有机会。”
“师兄想怎么办？”孟松溪问。
“我再想想！别急！”
这边白衣江振眉安慰垂头丧气的孟松溪，弦歌台上李相白已经站在了法堂门口。
阅览文字碑，只用了半个时辰。
弦歌台下有议论声响起，不过有李相白过文殿考核在先，此时却没有人说李相白华而不实。
法堂如衙门，大门紧闭。
门前一张桌，有笔墨纸砚，右侧是伸冤鼓。
李相白立足在法堂之前，有威严声音响起。
“你为何而来！”
有闯关经验，看桌案的笔墨纸砚，李相白知道开法堂就如同伸冤人写诉状。
词不达意，前方无门，合了魏云子之道，入法堂接受考核。
李相白走到桌案前。
没有急于拿笔，李相白想着广陵郡郡尉曲项所提供信息，结合文字碑上的内容，过滤了一遍魏云子生平往事。
为人刚正，嫉恶如仇却能顾全大局。权衡利弊，没有走重刑的路子。“法”、“术”、“势”结合，这才有了大周国力的突飞猛进，为问鼎江山打下坚实基础。
退出朝野，思想也没有固步自封，大苍出兵庄国，知道唇亡齿寒道理的魏云子带领子弟赶赴庄国抵御大苍入侵，为大周争取到了备战出兵的机会。
魏云子陨落在大苍长生殿魔将手中，但大周、庄国安全。
这是一个为大周禅精竭虑的圣人，也是一个为人族鞠躬尽瘁的贤者。
所以法堂问“为何而来！”，自己提笔作答，绝对不能走激进路子。更不能像开文殿一样呈现出豪放不羁的一面。
李相白琢磨着如何作答，法堂外的南宫烈说道：“广陵郡藏书楼法堂开三次，元景年间温濬温大人过三关，这是广陵郡前无古人之举。温大人此后成为西京府尹，一代直臣，名流千古。后有陆斩止步第三关，如今陆斩是悬镜司天权楼侯卫，斩妖除魔，战功赫赫，成为国之栋梁，温大人和陆斩都是一炷香的时刻开了法堂。”
上官瑾点头，“老夫记得温大人开法堂提笔所著。温大人才学出众，洋洋洒洒一篇三千文字的《法论》。藏书楼大钟自鸣五次，都城西京衙门伸冤鼓自响五声。”
上官瑾提及温濬过法堂的壮举，南宫烈感慨一声，“温大人确实是法家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如今都城西京书院法家子弟皆读温大人当初开法堂所著的《法论》。”
连番赞叹，南宫烈说道：“陆斩也是奇才。陆斩当初写下‘今日不为，明日国乱。守国之度，在饰四维’此等精辟治国之言，法堂门开，悬镜司镇魔钟自鸣三声，陆斩虽止步于法堂第三关，但此后修为精进，感悟出“法刃”，成为悬镜司侯卫，斩妖除魔。陆斩亦是悬镜司万千绣卫人人效仿的楷模。”
两人一言一句，说话声传了出去，四周人人神往。
“就是不知道李相白多久能开法堂。”上官瑾沉吟着开口。
南宫烈猜测，“不会超过一炷香时间。”
李相白就在南宫烈的推测中蘸墨。
笔走游龙，纸张见字。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然则何时而乐耶？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出自《岳阳楼记》，名满天下千古流传的句子。非法家名言名句，但这是忧国忧天下的句子。是胸怀国家民生的言语，传递着鞠躬尽瘁死而后的精神。
法堂提问为何而来。
李相白传达的就是我因忧难忧国忧民而来。忧难忧国优民，何须分诸子百家。
“李相白落笔了，不到百息！”人群中嵩阳书院的天骄林断弦惊呼一声。
江振眉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不到百息，太令人惊讶！”南宫烈双目一振，不可思议的开口。
李相白笔落，纸张离地三尺。
煜煜光芒自字迹间明亮四射，刚正气息瞬间弥漫。
“哐”一声，藏书楼大钟自鸣。
“咚”一声，法堂一侧的伸冤鼓自响。
钟声不息，鼓声不停，法堂门开。
“百息开法堂，前无古人，前无古人，天赐法家俊杰。”南宫烈眉飞色舞。
上官瑾先是因李相白开法堂而惊喜，入耳听到南宫烈的言辞，文渊阁的学士脸冷了下来。
前一刻两人谈笑风生，后一刻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
钟声鼓声入耳，李相白进入法堂。
…………
六百里之外。大周都城西京。
一道威严刚正的气息自凌烟楼冲天而起。
气息入云霄，京城衙门伸冤鼓“咚”的一声响了起来。
和衙门间隔十多里之地的悬镜司镇魔钟同时响起。
“咚，咚……
“哐，哐……”
鼓声、钟声连响五声而不停，京城周边活跃的邪祟魍魉藏匿行迹，蛰伏不出，城内江湖旁门修士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衙门伸冤鼓响动不停，悬镜司镇魔钟嗡鸣。难道京城出了大案？
守护凌烟楼的侍读学士人化流光直奔大周皇城。
“广陵郡藏书楼开了法堂……”
“衙门伸冤鼓连响十声……”
“悬镜司镇魔钟自鸣十次……””
接二连三震撼人心的消息从都城衙门、悬镜司、凌烟楼传送向皇城内的女帝姬西楼手中。
六百里之外的嵩阳城弦歌台。
藏书楼的钟声还在自鸣，李相白进入法堂。
肃穆、威严的气息扑面而来。
四周都是巨大铜镜，影像清晰的呈现在镜面当中。
有威严的声音同时响起。
“身正，不令而行；身不正。虽令不从”
声声入耳，直戳人心。
“法家修行体系入门是修身、正身、明心，大概就是源自于此。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法堂第一关这是要考究什么？”站在铜镜前，李相白推敲。
没有任何的提示，四周都是铜镜。
第54章 我还有挽救自己的机会
法堂内李相白看到的是遍布四周的铜镜。
弦歌台下南宫烈等人同样可以看到法堂内立足在铜镜前的李相白。
法堂开，南宫烈眉飞色舞。李相白站在铜镜前，南宫烈神情紧张了起来。
“上官大人可记得京城文渊阁开法堂，西京书院法家天才弟子方石镜表现出来的一幕。”
上官瑾笑了笑，“岂止是本官记得，当日看过方石镜入法堂的文渊阁、西京书院、朝廷各位大人都记得。当时方石镜看着铜镜，说了一句话，如烟，我来了。”
南宫烈苦笑一声：“老夫当初颇为看好方石镜，原本想着收方石镜为徒，却没有料想到方石镜对京城教坊司花魁情有独钟，念念不忘，结果在法堂镜像当中入了情障难以控制。”
上官瑾感叹一声，“方石镜确实天赋禀异，半炷香开法堂，京城法家子弟中也算是数十年来的第一人，可惜在法堂镜像中失态止步第一关并遭受嘲笑。心灰意冷，去了天音寺成为释家弟子。”
恍如时光回溯，想到京城文渊阁开法堂的一幕，南宫烈没来由的冷颤：“你说李相白会不会像方石镜一样。”
上官瑾瞄了一眼南宫烈。想了想，上官瑾说道：“法堂第一关考核的是人心杂念，方石镜出身名门，锦衣玉食。李相白寒苦。闵相如都说了，李相白醉心典籍的修复技能，生活简单，从不出入勾栏这种胭脂之地，所以理应不会。”
“你说的对！”南宫烈点头。
南宫烈其实很没底！
人群中看热闹的张六佛急。
“法堂内摆铜镜做什么，大姑娘的闺房一样，难不成要考针线活。”
张六佛说出了大量嵩阳书院学生的心声。
文殿时常开，远的不说，嵩阳书院的天骄林断弦便接受过考核。可法堂在广陵郡却是只开过三次。现场只有寥寥数人看过陆斩入法堂。温濬是百年前的人物，上官瑾等人都不曾目睹，只是从文渊阁流传下来的资料中知道详细经过。
嵩阳书院白发苍苍的老先生白了一眼张六佛，“铜镜考的人的私情利欲，你一个杀猪的懂什么。”
“呃！”张六佛想到了自己在城郊梨园看戏入魔的一幕。
张六佛身侧的老道粱行一嘴皮子抽动，想到了在长宁观讹诈李相二十文钱的经过。
“师傅，我感觉到您在紧张。”吴三千歪头，目不转睛看着老道说道。
“为师替李相白紧张。”
“师傅算过卦了，知道答案，还说天机不可泄露。”
吴三千又捅了老道一刀。
“因为知道答案才紧张。”
“那就是李相白过不了法堂考核，不然您何来紧张？”
老道摸头杀：“仔细看就知道了。”
似懂非懂，吴三千扭头，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相白。
看着镜中的自己，李相白抽了一口凉气。
最初看到铜镜，自己想到了法家体系入门的修身、正身、明心三境，自己是身正不怕影子歪。
可眼前铜镜上自己的身影歪了。
身前巨大铜镜上映射出来的身影就在李相白目视中慢慢歪扭了起来。
“什么意思，我身不正，过不了考核。”李相白急。
“大佬，别这样呀，我还想着过法堂破境提升七杀帖威力呢。”李相白嘀咕。
绝对是李相白发自肺腑的想法，这个意念产生，李相白觉得脑门中轰然一声巨响，无数嘈杂的声音响起。
“老朽膝下有一女，喜好诗词，芳龄十六，愿下嫁李家，侍奉先生。”
“好不好看呀。”
李相白多惊讶。
这不是当初自己通过文殿考核，三里街董记糕点铺掌柜送十三香糕点上门，要将自家十六岁的小棉袄嫁给自己的一幕。
自己是果断拒绝了的。
“好不好看”这句话是自己心里面说的。但自己真没什么想法呀。
意识中的杂言杂语让李相白恍然大悟。铜镜考究的是人性呀。
“你麻麻！难怪郡尉当初对自己说广陵郡数百年来学习法堂文字碑的法家子弟多达数百人，但进入法堂的只有三人，原来如此，南宫烈你害我呀。”
各种交织在一起的声音在李相白耳际放大，一个十六岁亭亭玉立身穿小红袄的姑娘出现在李相白眼前。
“来呀，相公，过来呀。”
李相白神情一阵恍惚，眼前穿小红袄的姑娘面容变成了自己前世工作室的女同事。
一身套装，高跟。
“来呀，过来呀。”
“不对，这是幻觉，这是法堂考核。”
“我要不要过去？”
两种意识在李相白脑海中对冲，身体已经开始做出反应。
恍惚间职业装的女人相貌千变之后成了蓝小蝶。
“过来呀，过来呀！”
“怎么会这样，当初我只是多看了两眼蓝小蝶，我怎么会对她有想法。”
声音充满了诱惑，如同在耳边呢喃细语，钻入人心。恍惚中画面再变，李相白看到自己身处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身侧尽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的美艳女子，大殿内金银器皿陈设华丽。
自己手握黄金杯，意气风发。
江山我有，美人在手！
情念、贪念、私欲交替出现。
意识极力挣扎的李相白倒是控制住了自己身体，但没管住面部神情。
铜镜前的李相白一脸邪笑。
文殿外南宫烈目瞪口呆。
上官瑾嘴皮子抽动：“完了，完了！”
江振眉抖眉，对孟松溪说道：“就说了李相白过不了法堂。看看，第一关便入相了。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此呀。还说什么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哈哈，哈哈哈……”
江振眉扬眉吐气。
靠近江振眉的蓝小蝶好奇：“李相白这是做什么？”
镜面上的邪笑让李相白激灵灵冷颤。手中握上了圣人班子瑜的刻刀，冰冷的刀锋让李相白瞬间清醒。
“这是我？怎么这样的贼眉鼠脸。”
然后李相白意识到出了问题。走火入魔了！被贪念、情念、私欲控制了。
李相白回头。
能清晰的看到法堂外众人神情。
南宫烈和上官瑾一脸忧虑，嵩阳书院的司马望岳满脸心疼。
视线移动，李相白看到了江振眉。
白衣人眉目如画，神情间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江振眉身侧是蓝小蝶，身材玲珑的姑娘一脸好奇。
离江振眉、蓝小蝶不远处是屠夫张六佛，铜铃一样的眼睛瞪着自己。
“差一点翻车了！冷静，冷静，我还有挽救自己的机会”李相白心道。
第55章 难念的经
李相白内心反复告诫自己冷静，思维快速运转分析。
人看铜镜，入相着魔，内心的杂念私欲直接被放大，这是本质原因。
关键是如何破镜像。
李相白想到了城郊梨园自己唱《好汉歌》的一幕。
好汉歌旋律舒畅，有豪情侠义，但不适合破情念、贪念、私欲的镜像。
长吸口气，丹田真气周天运转，摒除杂念，李相白翾风回雪的折身。
李相白的这一转姿态轻盈，有道不尽的写意潇洒。
“李相白这是要做什么？要唱戏！”
屠夫张六佛最先反应过来，感觉李相白折身的风姿有嵩阳城外梨园青衣妖邪的影子。
屠夫猜对了。
李相白尽得寇清婵彩妆术、千针万线、金线神针，三相技能融会贯通的同时李相白也早就滚瓜烂熟梨园的吹拉弹唱。
魔性的歌声就在李相白翾风回雪的折身中响起。
…………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
爱竞逐镜花那美丽
怕幸运会转眼远逝
为贪嗔喜恶怒着迷
责你我太贪功恋势
怪大地众生太美丽
悔旧日太执信约誓
为悲欢哀怨妒着迷
…………
李相白唱得的天龙八部主题曲《难念的经》。
一首广为流传但极度难唱的歌曲。
歌词意境超凡脱俗，歌词据说是参悟了《金刚经》后所著。真实与否，无法李相白自然无法考证，但李相白却真的知道歌词意境。
里面说的是生和死的奥义，精美的歌词讲述的也不是风花雪月，而是规劝世人，勿要追逐那镜花水月的美丽。爱恨痴情，不过云烟过眼。
说简单一点，就是堪破人生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不就是破法堂镜面人生七情六欲的镜像。
大周哪有这种形式的唱歌方法。
民歌……不是！
戏曲……差的太远。
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
可旋律优美，文字意境悠远还朗朗上口，关键是李相白唱的真好听。
得彩妆术，吹拉弹唱无师自通，李相白的水平远远超出在梨园唱《好汉歌》时的水准。
南宫烈、上官瑾都没从反映过来，“哐”一声，藏书楼晨钟暮鼓的钟声响起。
钟声嘹亮而悠远。回声经久不息。
六百里之外大周京城郊外有释家寺庙，名为天音寺。
也就在李相白唱《难念的经》时寺庙上空骤然间佛光普照，大庙内钟声经久不息的响起。
“哐，哐，哐……”
寺庙监院无花和尚一身雪白僧袍，长身而立。
“钟声九响，九九归一，难道京城来了佛子。”
依山而建的寺庙内钟声余音还没有消散，无花和尚飘然下山。
和尚遁入空门之前的名字叫方石镜。西京书院法家天才学生。折戟在法堂考核中，万念俱灰，出家为僧。
无花和尚出天音寺，数百里之外嵩阳城弦歌台法堂内的李相白一曲《难念的经》落下。
人群的外围响起鼓掌声。
“李先生好唱词，词美歌优。”
鼓掌赞美的是嵩阳城明月楼的姑娘。
张屠夫一拍大腿，“就是，听了这么多年的曲儿，就李先生这一首曲子能深入人心，合我意思，先生真有成圣之资呀。”
张六佛举目四顾，得意洋洋的说道：“张家族谱就是李先生修复的。”
四周一片哗然。
闵相如还没有从一首《难念的经》的脱离出来。
儒门侍读学士，六品立功境修为，听得清楚李相白歌词。也能感受到意境。
闵相如沉浸在李相白所唱歌词“怕幸运会转眼远逝。吞风吻雨葬落日未曾彷徨，欺山赶海践雪径也未绝望。”这意境当中。
“这几句意思是悲欢荣辱只是一时感受，昔日面对狂风暴雨般的困境我从未彷徨过，蓦然回首，才发现当初自己是多么的坚强。”
心思一动，闵相如想到了自己。
“自己在儒门立功境止步不前，为了破境，自动请缨，从京城文渊阁到嵩阳城藏书楼负责典籍整理，兢兢业业。期间多次历练，斩妖除魔，救苦救难。可即便这样却依旧没有突破大境。其实自己这是犯了执念呀。”
“太过于追求突破，反而变得患得患失，在乎荣辱，没有初入儒门时的顺应心意，违背了初心。儒门修行其实讲究的不就是如若歌词中的境界，上善若水，厚物载德。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闵相如醐醍灌顶。
体内浩然正气顺着灵光闪现的顿悟氤氲而出，直入苍穹。
这股青气醇和，至柔却又坚韧。
身侧的上官瑾一愣，闵相如竟然破大境了。
另外方向，夏渊侯也沉浸在歌词意境中。
一句“天阔阔雪漫漫共谁同航”，夏渊侯首先感受的是一股英雄寂寞的悲壮。法家没落，自己长歌而行，苍茫天空，漫天飞雪。
“这沙滚滚水皱皱笑着浪荡”歌词中夏渊侯又感受到了“众人独醉我独醒”的意境，法家虽然不复当日辉煌，但法家犹在，上能维护社稷，下可斩妖除魔。自己所谓的孤独只不过是心障。
夏渊侯有感而悟，破心障。体内辞气磅礴而出，藏书楼的上空一股浩然正气、一道辞气相互映衬，气势万千。
“大人，我突破了！学生感悟李相白歌词意境突破了。”闵相如喜极而泣。
夏渊侯一声赞叹，对南宫烈说道：“南宫大人，我也破境了，李相白这首歌词意境高远，能堪破人心执着障念，可修身，可正身。”
藏书楼的侍读学士、广陵郡郡守先后突破，法堂外一片哗然。
白衣江振眉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法堂外万象，法堂内立于李相白四周的铜镜镜面明亮，镜面中映射出李相白堂堂正正，一身正气的身形。
李相白看铜镜，人笑了笑，“这才对嘛！影子正了。”
身正则修身，李相白感觉丹田灼热，一股罡正的气息骤然形成。
气息周天运转，辞气突体而出。
法家修身境，李相白入境。
“就这样入境了？不是通关之后得到圣人辞气才能入境。”李相白纳闷。
还没有回神，四周铜镜轰然一声破碎，铜镜碎裂的刹那，无数光芒进入李相白身体。
光芒入身在四肢百骸间化成锐意气息，散布在李相白身体内的真气汇同光芒化成的气息聚向“阳脉之海”的督脉。
刹那间，李相白整个人变得渊渟岳峙起来。又一道壮阔醇厚罡正的气息破体而出。
李相白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法堂外绝大多数的人同样没有反应过来。
夏渊侯大吃一惊。
“修身境，李相白破境入法家十品。不对，第一道辞气破体而出，李相白便入了修身境，如今……铜镜破碎，第二道辞气如飞龙在天，李相白这是到了正身境。”
眼见的一幕让上官瑾大吃一惊。
第56章 打龙袍
耳闻目见，上官瑾被震惊到了。
李相白在法堂第一关连破两境，到了法家九品。按照李相白过文殿时的表现，虽然震惊，也不是不能接受，可铜镜破碎，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呀。
南宫烈惊讶之后就是大喜。
“上官大人都看到了，李相白闯关连破两境，此乃天意，天赐李相白给我法家。”
上官瑾冷哼一声，“李相白可是得到了文殿传承。
南宫烈哈哈一笑，“可李相白得到文殿浩然正气适才突破。”
“那是因为李相白有儒门破境经历在先，心神坚定，脱胎换骨。”
“上官大人之意是李相白如若没有文殿考核，就不存在当下的法堂内闯关破境。”
“自然！”
两个前一刻还和睦相处的文渊阁学士又开始翻友谊的小船。
李相白则处在一种奇妙的感觉当中。
丹田生辞气，李相白知道自己入了法家体系。喜悦之时，铜镜破碎，进入体内的光芒化成罡正气息，刹那之间，体内辞气和“誓字七杀贴”产生了一种琴瑟和鸣的呼应。
这种呼应是自己在突破练气境是不具备的。自己判断对了，只有入法家体系，体生辞气，誓字七杀贴才能完整发挥出威力。
然后就是更大的惊喜，自己到了法家九品，这不仅仅是在修行路上开快车，完全就是百分之百的超速前行呀。
铜镜破碎，李相白视线内出现一本书、一把剑、一把扫帚及其笔墨纸砚。
向前一丈，李相白看着桌面的书、剑、扫帚。
书有名字，名为《上君说》。
剑有铭文，刻有“定风波”三字。
扫帚同样有字，写有“鞠躬尽瘁”。
李相白大感意外，多有意思的考核。
法家体系第三境之上是证道境，要不成为法士，斩妖除魔，要不读书证道。
“难道书和剑代表着境界之分，我应该拿剑才对。”
李相白视线焦点落在长剑‘定风波’上。
手指头抽动两下，潜意识已经做出拿剑的时候直觉又告诉李相白稍安勿躁，扫帚是做什么的？
反复思索，李相白嘀咕了一声：“大佬很精通心理学呀！”
法堂外的南宫烈神情严肃。
京城文渊阁开过法堂，九成的法家天赋子弟要不选择书，要不就是剑，结果都止步在第二关。
剑为“定风波”，镇压邪祟魍魉，这不就是法家弟子毕生的追求。
书叫《上君书》，献言献策，利国利民，同样是法家弟子的终生夙愿。可两者都是干扰项。
李相白第一关过的前无古人，以一首自己不知道旋律的音律之歌破关，就怕李相白意气风发选择“定风波。
“拿剑呀，李相白拿剑呀！”人群中屠夫张六佛大急，面红耳赤，恨不得替李相白拿起长剑。
“拿书，拿书！”嵩阳书院多数的法家子弟内心呐喊着。
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抚白须，一脸的期待。
“不能拿剑！拿剑啊！”白衣江振眉意识中两种声音在交替作响。
即希望一飞冲天的李相白再接再厉，也希望被众人称赞的李相白就此偃旗息鼓。
然后江振眉惊讶了起来。
“李相白拿笔了！”
法堂内李相白持笔蘸墨。
笔落，李相白写下铁画银钩的一句话：“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
其实就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这句话。
《上君书》里面写的自然是治国之道。
“定风波”顾名思义能斩妖除魔。
可法家入门三境是修身、正身、明心。
说的就是将自己看个通透。合上这个境，便是“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不正身不见心，何来定国安邦斩妖除魔。
笔落，李相白拿扫帚。
法堂外的张屠夫一声惨叫：“完了，完了！”
江振眉挑眉。
南宫烈喜形于色，回头对上官瑾说道：“上官大人可记得温大人、陆斩过法堂第二关耗时多久。”
上官瑾没好气的瞪南宫烈一眼：“皆为半个时辰！”
南宫烈眉开眼笑的说道：“上官大人好记性，半个时辰，可你看看，李相白只用百息！”
上官瑾没回嘚瑟不行的南宫烈，内心却也是敬佩。
法堂内李相白拿扫帚，藏书楼钟声又悠扬的响起。
“哐……”
张屠夫目瞪口呆。
“过第二关了，李相白拿扫帚过第二关了。”
没人回答，张屠夫自娱自乐，摸后脑勺呲牙一笑：“文化人的思路就是和我们直来直去的杀猪匠不一样。”
法堂内拿着扫帚过第二关的李相白四周景象大变，自己身处在衙门公堂外。
“明镜高悬”四个大字就那么震撼人心的冲入李相白视线。大字入目，威武肃穆声同时响起。立在堂内的六副图画动态了起来。
颇为相似李相白开文殿时正门七副画动态呈现，音律缭绕，茶香酒香四溢的一幕。
“这是衙门！难不成第三关要考核审案断案。”
人琢磨着走进入大堂。
画面动态，字里行间，李相白明白了大概意思。
说的就是案例。
有府尹巡访，途中被乞丐妇人拦阻告状。乞丐妇人状告天子。府尹查案，案件果真牵扯到了圣皇，而乞丐妇人却是当朝天子之母。
一个类似鹿鼎记中真假太后的案子。
假太后夺权，真太后九死一生后流亡到民间。案件的调查曲曲折折，大量宫内人员被牵扯其中。案件真相大白，天子迎接流落在民间风餐露宿的太后入宫，假太后悬梁自尽。
考究李相白的就是案件最终的处置方式。
罪魁祸首假太后早就身死魂飞魄散，天子却以“不孝如此，何以君临天下？”而自责，赏赐府尹紫金剑和紫金棍责帝。
逐一接收完毕六副图所有文字信息，李相白一乐。
“这不就是经典戏剧段子中的打龙袍”
李相白算是明白了为何温濬、陆斩这些人都止步在了第三关。
怎么处置？难不成斩了天子或者利用紫金棍将天子打的七荤八素。
李相白极度的好奇，百年前止步第三关，后来成为西京府尹的温濬和如今是悬镜司侯卫的陆斩两个人是如何处置的。
虽然只是案例，但影射的却是律法和皇权的关系。
律不加身，等同于闯法堂的法家弟子蔑视律法。
天子犯法，是庶民同罪，可这天下毕竟还是君权至上的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好奇归好奇，难不倒李相白，有打龙袍现成的案例可以借鉴。
法堂外的南宫烈、上官瑾、孟松溪及其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等人皆紧张。
温濬、陆斩闯法堂之前本就阅历丰富，修为不浅尚且止步在第三关，李相白虽然一身才学，可毕竟是寻常的补书人身份。
皇权威压岂是常人能承受。案例说的不是大周天子，但天子皇权，天下诸国莫不如此。
南宫烈和上官瑾互视，内心不约而同想到了温濬、陆斩两人闯法堂时典籍记录下来的文字。
温濬以法不加君身为说辞结案，结果人被法堂内突然出现的水火棍轰了出来。
陆斩嫉恶如仇，手持定风波一剑斩之。
猛人陆斩被十二根水火根砸飞。
第57章 青天三铡刀
一言一句，文渊阁两名学士唏嘘不已。
“你说李相白会如何结案？”南宫烈问上官瑾。
上官瑾也不敢胡言乱语的猜测。
“如果李相白止步第三关，大概率会走陆斩的路子。”
“为何，李相白可是补书人。修书、读书，按道理应该效仿温濬温大人才对。”
上官瑾摇头：“李相白非寻常人，过文殿考核，李相白诗词句句经典，字里行间折射出一股潇洒豁达的气度。南宫大人难道忘记了李相白得儒门天道奖励，以诗立武儒之境时直入云霄的青气带着峥嵘剑意，李相白是一个嫉恶如仇的人。”
南宫烈恍然大悟。
“真要如陆斩一样，老夫也敬佩李相白。”
上官瑾点头，赞同南宫烈看法。
嵩阳书院院长身侧站着背负大剑的中岳剑宗剑宗沙秋河。
中岳剑宗宗主留在嵩阳书院，就是为了看李相白过法堂。
眉目硬朗的宗主问司马望岳。
“李相白以才气开法堂，一鼓作气过两关，不过此关对于李相白而言难度极大，律不加身是错，律法严惩也是错。”
“如若你是李相白该如何处置。”
中岳剑宗宗主沙秋河认真想了想，说道：“我有一剑！”
司马望岳翻白眼：“陆斩就是这样想的，然后被十二根水火棍砸出法堂。”
剑宗宗主满脸皱褶。
法堂外众人猜测，法堂内有辞气形成的天子。李相白对天子说道：“臣无打君之理。”
法堂外张屠夫大失所望：“完了，完了，这一次真完了。”
上官瑾、南宫烈、司马望岳神情间颇有失望，但也有点本该如此的意味。
考核结束了！
然后众人便听到法堂内李相白再度开口：“但天子犯法，庶民同罪。”
李相白言出，自辞气凝成的天子身上拿下龙袍。
一手拿龙袍，一手拿紫金棍，李相白打龙袍。
紫金棍落下，藏书楼大钟悠扬的响起。
“哐……”
法堂外的上官瑾有抚掌的冲动。
“妙哉，妙哉，李相白打龙袍，这种处置方式完美妥帖。”
司马望岳抚须：“出乎预料，出乎预料！”
法堂内李相白打龙袍，辞气形成的天子消散，一道辞气自李相白体内而出直上云霄。
打龙袍，高抬明镜，李相白入法家明心境。
广陵郡郡守夏渊侯倒吸凉气。
“过三关入三境，震古烁今。”
“上官大人，李相白又破境了，哈，哈哈！”南宫烈意气风发。
人群中神机府的学士孟松溪幽怨的瞪着自己师兄江振眉。
法堂内过三关，横在李相白眼前的便是最后一关。
二十四句的《颁令箴》出现在李相白眼前。桌面有笔墨纸砚。
…………
吾念赤子，旰食宵衣，言之令长，抚养惠绥。
政存三异，道在七丝，驱鸡为理，留犊为规。
宽猛得所，风俗可移，无令侵削，无使疮痍。
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赋舆是功，军国是资。
…………
李相白乐，大佬这是要让自己写感悟。
熟悉呀，《颁令箴》在自己前生历史中的后蜀出现过。宋太宗已经做过感悟总结。抄呗！
读完二十四句的《颁令箴》，李相白明白了意思。法堂第四关其实形同虚设，前三关是重点，对于自己而言，最难的还是第一关镜像考核。
法家子弟过三关，法堂其实已经默认了传承，第四关不过是读《颁令箴》感悟立志。没有丝毫难度。
至于法堂为何多了一关，或许同法家和儒家的相互竞争有关系，儒门文殿三关，法堂四关，压制你一筹。
只是李相白纯属无聊的猜测，收回飞了一会的思维，李相白拿笔。
李相白拿笔，法堂外的南宫烈、上官瑾等人长舒口气，只要和笔墨有关系，理应难不到李相白。
五日内先过文殿，后过法堂，大周史无前例的记录李相白十拿九稳。
法堂内李相白蘸墨，写下：“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最后一字落笔，藏书楼钟声一声接连一声的持久响动了起来。
法堂外看热闹的民众惊喜却也有点小失望，按道理第四关更加精彩才对，可事与愿违。
藏书楼大钟持续响起，声音悠扬，震彻嵩阳城。弦歌台恢弘的辞气倒灌入李相白身体。
法家辞气罡正，不似儒门浩然正气醇和，但法堂辞气灌体，李相白却没有过文殿时浩然正气在经脉间鼓动的充沛感。
人还在纳闷，李相白意识中响起一个庄严肃穆的声音。
“明镜高悬，法不阿贵。青天三铡刀，龙头铡斩皇亲国戚，虎头铡斩王侯将相，狗头铡斩魑魅魍魉。”
“法家天道奖励青天三铡刀。”
李相白多惊喜。
天道的声音消失，一股信息流溶入李相白意识当中。
李相白一声感叹，“大佬就是大佬，魏云子不愧是将术、势、法结合在一起，将大周带上鼎盛的圣贤。”
读《颁令箴》写感悟，因人而异，感悟也不同，要不感悟得法堂辞气，要不感悟合了魏云子心境，得天道奖励的青天三口铡刀。
李相白是后者。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是《颁令箴》的内核精华，合了魏云子的境。法堂辞气凝三口上斩皇亲国戚，下斩魑魅魍魉的铡刀。
这就是李相白为何没有感觉到辞气灌体，经脉臌胀的原因。
三口法堂辞气凝成的铡刀各自只能使用一次。超凡境之下，可以无视一切大周各修行体系当中的术法禁锢。
儒门太平境圣人、法家佛士、道门太清等各修行体系参透天地法理的圣人除外，此境之下，一切都可斩。
李相白大喜过望。
三口青天铡刀，比尚方宝剑之类更加实用，法堂辞气化成三口铡刀，意味着自己无法利用北冥真经化辞气为真气。但自己开了经脉，真气足呀，而且修复书籍能不断得到丹药奖励可化真气。三口青天铡刀可是神器。
太贴心了！
有点小腹诽三口铡刀各自只能使用一次，不过想想也释然，圣人眼中哪有那么多的皇帝王侯可斩杀。
法堂辞气化成青天铡刀，法堂消失，弦歌台上李相白长身而立。
第58章 陆地方舟，女帝诏旨
弦歌台上李相白长身而立，气质出众。
上官瑾、南宫烈、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人影飘飞，出现在弦歌台。
神机府的孟松溪跺脚，飞了过去。
“李相白破三境，过法堂，得辞气，日后必是法家大才。”
上官瑾抚胡须：“李相白过文殿在先，怎就成了法家的人。”
司马望岳白胡子飞扬：“嵩阳书院儒家、法家两家弟子众多，李相白籍贯嵩阳，不管学儒家还是法家，都应先到书院学习。李相白还能在书院传授修复典籍的技能。”
司马望岳没有杀手锏，自己修的是儒道，但另外一重身份是嵩阳书院的院长呀。
书院法家、儒门子弟都有，司马望岳打的注意就是先将李相白拉入书院，然后近水楼台先得月的示以拳拳之心，带入儒门。
好处是不得罪文渊阁，也不得罪现场的上官瑾、西门烈两人。
身材魁梧，长手长脚的孟松溪挤了进来。
“当初南宫大人可是说让李相白自由选择的。”
挤开上官瑾，孟松溪对李相白说道：“相白只要入神机府，我赠证道木灵，求公孙伯爵传授神机术。”
孟松溪下血本了。
众星捧月般的李相白心不在焉，视线焦点死死落在嵩阳城西南方向。
一艘巨大的方舟从城市上空的天际深处显露了出来，带着无与伦比的视觉震撼而来。
无帆无桨，前甲板到后甲板三丈长度。两层船楼，御风而行。
李相白眼神异常，众人顺着李相白视线回头。
孟松溪喜形于色，对李相白说道：“陆地方舟，神机府制造。”
“没看到帆也不见船桨呀！”李相白幽幽开口。
孟松溪一脸得意之情，“相白不懂，陆地方舟乃神机府制造，方舟刻符，驭地脉大道可日行万里。”
“嘶！”李相白倒抽凉气。
神机府制造的方舟竟然能以大周地脉之气御舟前行。
原理李相白懂，会倒斗术，知道地脉灵气。江河山川都有地脉之气，刻符方舟就是以术法驱地脉之气驾舟。
“高级呀！”李相白由衷的赞叹一声。
方舟自远而来，悬在藏书楼广场上方。
两名金甲护卫、一名太监飘然落下。
太监落地。上官瑾、南宫烈走了上去。
“粱公公远道而来，可是为了文殿法堂之事。”
四十年纪，李相白眼中皮肤光滑如同涂抹了水粉的太监点头。
“正是，咱家稍后同两位大人叙旧。”
目光扫视向李相白，粱太监开口：“你是李相白。”
没和宫内的人打交道过呀。
嵩阳城自己遭遇的上官瑾、南宫烈这些人身居高位，但为人和气，没架子。
眼前的太监就有点盛气凌人的姿态。
“正是！”
李相白稽礼：“李相白见过粱公公。”
上下打量李相白，粱太监带着寒霜的脸上有笑意浮出。
“李相白、闵相如接旨。”
宫内来圣旨了。
这边李相白有点不知所措，身侧的司马望岳脸上已经变了神色。
直觉告诉司马望岳，要坏事了。
上官瑾、南宫烈顿悟，李相白过文殿考核的信息早就回传向朝廷，此时粱公共携圣旨而来，十有八九是要李相白上京。
“难道真如粱仟所说的要上京了。”
李相白人还在琢磨，大喜过望的闵相如伸手拽李相白，随后文渊阁的侍读学士跪拜接旨。
李相白效仿。
粱太监宣读。
“奉天承运，圣帝诏曰，广陵郡嵩阳城李相白过法堂考核，得圣人传承，特招李相白入京城赴西京学院学习，赏“梅庐”。文渊阁侍读学士闵相如收录整理典籍有功，誉正四品。”
谢恩接旨，闵相如喜形于色。
自己沾了李相白的功劳。
当初从文渊阁而来，负责广陵郡典籍搜集收录整旧如旧。
如果没有李相白，朝廷任务是能完成，但正四品落不到自己头上。
李相白过文殿考核，自己得了提携李相白之光。嵩阳城藏书楼整旧如旧的活儿彻底算是结束。
自己还能和李相白一同入京。
往后有的是时间同李相白建立深厚的情感。
文渊阁的侍读学识已经压低了自己身份。
李相白过法堂，自己可是亲眼看到夏渊侯等人感悟突破。往后和李相白相处的久了，何愁没有机会。
南宫烈、上官瑾就有点急。
圣帝旨意，自然不能忤逆，可文渊阁怎么办？
上官瑾小心翼翼问：“粱公公，朝廷的意思是李相白不修复典籍了。”
问的委婉，意思却是直白。
李相白入西京是好事，难道没有文渊阁什么事情了？
宣读完毕，歌弦台上的气氛和谐了起来，粱公公看了李相白一眼说道：“文渊阁、西京书院都想要李相白，为此还产生了争执，但结果皆大欢喜，李相白入西京书院学习为重，在文渊阁修补典籍为辅。”
“神机府呢？”孟松溪眼巴巴看着粱公公。
太监耸肩！
孟松溪垂头丧气。
南宫烈、上官瑾面面相觑。
“不是自己想要的最佳结果，但似乎也能接受。”
举目四顾，太监问：“法堂结果如何？”
南宫烈挺腰。
“李相白过四关得圣人传承，藏书楼钟声经久不息。”
粱太监趔趄，然后幽幽的说道：“早朝期间，都城衙门伸冤鼓十响，悬镜司镇魔钟长鸣，文渊阁青气冲天，原来都是因李相白。”
“李相白，你可真是气象万千。”
嵩阳书院院长司马望岳白胡抖动：“没嵩阳书院什么事情。”
粱太监又耸肩。
上官瑾干咳一声，“司马院长惜才，可李相白非嵩阳书院学生呀。”
“不甘心！晴空一鹤排云上！”司马望岳跺脚。大儒神通，司马望岳身体扶摇直上消失向嵩阳书院方向。
“呃！”李相白目瞪口呆。
“你这是有一双隐形的翅膀呀。”
广场外人群早就沸腾。
唇红齿白的吴三千看自家师傅粱行一的眼神如见神人。
“师傅说天机不可泄露，我明白了，原来师傅早就算出李相白会过法堂入西京学院。师傅真乃神人。”
老道受用，高声说道：“李相白到长宁观参悟时为师早就看李相白有此等气运机缘。”
声音传开，人群中窃窃私语声响起。
“原来李相白在长宁观参悟过。”
“长宁观在哪里！”
“三道梁呀！”
“春光明媚，正是踏青时，我等也到三道梁郊游顺带到长宁观奉香火。”
粱行一大喜。目的达到了。
声音再一次放大，粱行一对吴三千说道：“李相白可是在长宁观参悟了三天三夜。”
吴三千歪头：“师傅，李相白是在长宁观修复典籍三天三夜呀。”
“噗！”粱行一听到了吴三千补刀子后自己心碎的声音。
这边粱行一心碎，歌弦台上的闵相如则快速给李相白做科普。
“相白过文殿，的圣人传承，圣帝奖励“梅庐”。“梅庐”就是文殿商圣人在京城求学时的草堂，毗邻西京书院，地灵之地。圣帝对相白是有寄托呀，希望相白有朝一日成儒，为国过民谋利益。西京书院学生每月都有五两俸银，即便相白不做典籍修复也可保证衣食无忧。当然相白修缮典籍的技艺是不能丢的。文渊阁、西京书院都有典籍可供相白修复，或许相白还有机会修复宫内圣人典籍、壁图字画”
李相白稳如黑狗的神情下是内心滔滔起伏的情绪。
第59章 该出手时就出手
李相白心潮澎湃。
自己等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机会。
修复百家典籍！宫内、文渊阁可都是圣人书呀，京城地大，还能接私活，得各种奖励。
修书匠想到了自己前夜发出去的那条信息。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歌弦台上的粱公公谢绝了上官瑾、南宫烈等人宴请。李相白过法堂，粱公公要第一时间回京城汇报消息。
李相白不和粱公公随行。
等南宫烈、上官瑾完成藏书楼所有事务，李相白、闵相如、南宫烈等人一道前行。
李相白心安。
再好不过的安排。
上京之间，自己要了结因果。
当日对着画卷和画皮说定斩蛇妖、燕无忌一伙。
是时候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自己有唐六如助阵，如今还入了法家修行体系，七杀贴威力大增，谁怕！况且还有三把青天铡刀。
上陆地方舟之前粱公公调侃，“也幸好是在李相白过法堂之前下了圣旨，要是推后数日，谁知道文渊阁、西京书院会争执成什么样子。”
太监和两名金甲侍卫扶摇直上入方舟，陆地方舟破空直去大周都城西京方向。
蓝小蝶背负双手，内心想着：“李相白要到西京书院，有意思了。”
过文殿法堂，广陵郡的郡守夏渊侯自然要设宴庆祝。
屠夫张六佛、老道粱行一等人眼巴巴看着李相白被南宫烈、上官瑾等人带着去了郡府。
觥筹交错一番，席间上官瑾等人告知李相白，藏书楼典籍搜集筛选三两日完成，约定四日后启程。
四日就四日，李相白琢磨能办完所有的事情。
席散，申时一刻，李相白回四合院。
张屠夫就候在四合院外。
知道李相白在城内，张屠夫没有像白衣江振眉一样推门，免了诗词考核。
开门进院，张六佛入目看到老核桃树下的唐六如。
左顾右盼，屠夫惊讶了起来。
岂止是院内多了一个人，四合院大变样。
青砖铺地，茅草屋成了白蜡木房顶，房间内铺设的是白蜡木地板。
张屠夫拍脑门，内心真叫一个后悔。
当初自己答应给李相白送木料，自己因为夜半听戏阴沟里面翻了船，休养生息数日，想不到李相白竟然让四合院改头换面。
内心越发对李相白敬佩。
屠夫没将唐六如放在眼里，一个看着嬉皮笑脸不怎么正经的人。没时间浪费功夫问来问去。
从唐六如看李相白时表现出来的丢三下四眼神分析，不是杂役就是学徒。
张屠夫内心念叨的是正经事，一个在嵩阳城藏书楼广场看到太监宣召后便确定下来的大事。
唐六如看张六佛更不顺眼，五大三粗没文化。眼中只有李相白的唐六如自张六佛进入四合院开始没正眼看过屠夫、
两个名字中都有六的人互看都不顺眼。
张屠夫搬凳子，让李相白先坐，然后自己适才靠着老核桃树，将右脚搭在长板凳上说：“我也要到西京。”
李相白瞪眼：‘当猪贩子！”
张屠夫呲牙：“老本行自然是不能丢下的，主要是庖丁刀法才入道，你要是就这样走了，以后有什么事难不成要隔三差五向西京跑，多费事。在藏书楼广场我也看到了文渊阁的法家学士感悟你的歌曲破境，你说像你这样的人哪里去找。”
“所以我决定了，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到了京城你读书修复典籍，我还给你送猪肉，不要钱。五日时间过文殿法堂，广陵郡前无古人，也不会有来者。儒门、法家的圣人都选了你，你说我还不跟着你。”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李相白回了一句。
内心如何不知道张屠夫心思。
屠夫只说了一半想法，另外一半心思怕是和自己一样。
自己惦记着京城文渊阁、西京书院的典籍，张六佛想着的绝对是京城鬼市。一个嵩阳城外的鬼市都让自己感觉到琳琅满目，奇珍无所不有，京城的鬼市自然更加包罗万象。
“有钱真任性！”李相白调侃了一句。
张六佛咧嘴，不回李相白的话，自己是不差钱，可在有圣人之资的李相白面前谈钱掉份儿。
屠夫走的时候哼着《难念的经》的旋律，到了院门，张六佛回头对李相白说道：“法堂你唱的曲子好听是好听，可就是难唱。琢磨了半日都不会。”
李相白有共鸣，心道：“你讲呢！要不是得了系统奖励，我听《难念的经》都多少年了，还不是和你一样走调！”
屠夫张六佛离去，李相白下厨房。
红烧猪肘子。
夜间行动，吃一顿好的。
说出手就出手，之前都是妖找自己，自己被动接招。如今自己可是要杀出去。
主动攻击。
自己被算计的，寇清婵、死在蛇妖手中所有命不该绝的……
新账旧账一起算。
夜色落下，四合院内的李相白软甲着身。
对着镜子，将一个油彩面具带在脸上。
面具贴脸如同和肌肤融合在了一起，没有丝毫的不适感。
点石成金术和彩妆术结合的产物，面具有武旦、花旦、老生、花脸、青衣五相。
带面具，出武生相，镜面中的李相白眉目如画，英气逼人。
大黑蹭李相白脚裸，狗眼中竟是拍彩虹屁的神采。
李相白侧身低头。
武生脸瞬间变成老生。
黑眼黑须红腮，不怒自威。
“哇呀呀……”
李相白吊嗓子，大黑狗腿子打颤，连滚带爬跑出北房，在院内栽了一跤，躲到唐六如身后。
李相白哈哈一笑，变脸成青衣。
风情万种，顾盼生姿。
李相白出院。
“过来！黑子！”
大黑委委屈屈，摇摆着走了过来。
捏脊梁骨，李相白说道：“好好看着院子。”
黑狗点头。
五相面具，身穿白袍，李相白在衣兜中将晚间时分制作出来符箓装兜携带。
风雷符、六甲兵符、破障符、望气符等的符箓之外还有利用班子瑜点石成金术咒语制作的百解邪法符。
百解邪法符，顾名思义，可以应对各种妖邪术法，尤其是精神类术法。
蛇妖擅长控制心神，李相白需要留一手。
李相白还琢磨着将百解邪法符刻入自己神识中。
这是高深的符箓之道，但李相白已经入门。
三十六只利用月桂边角料制作，刻有五雷油池火咒的小老鼠被装入布兜，万事俱备。
唐六如是画皮生魂，阴修的路子，使用不了符箓。
靠着老核桃树，手中拎着白蜡木制作的长枪，木头人眼神专注的看着李相白完成所有的准备。
唐六如有情绪。
木头人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内心总有一种期待、兴奋的感觉。
好邪门！
第60章 夜袭是门技术活
唐六如不知道为何有这种邪门感觉。自己是木头人，按道理喜好和平才对呀。
李相白拎装有木老鼠的布袋子，唐六如说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期待感。”
“要斩妖除魔了！”李相白说道。
唐六如对李相白的回答不满意。
李相白知道原因。
唐六如是画皮生魂，有画皮上死者的寄托。
“你确定要去杀一个自己都不知道实力的大妖。”唐六如问。
李相白点头：“当初在梨园许过诺。人要言而有信，所以去京城之前就要履行诺言，了却因果，人不能等到什么事情都有了绝对把握再去行事，时机不等人。也不能患得患失的去做事情，优柔寡断要不得。”
“如果真打不过呢？”
李相白拍了拍唐六如肩膀：“没有点压箱技，不揽瓷器活。如果真到了这么一步，打不过难道还逃不出来。”
“行！跑的时候记得别丢下我。”唐六如说道。
“生死一碗酒，我不做缺德的事情。”李相白笑了笑。
青衣的面相，李相白微微一笑很倾城。
从融入自己意识的梨园寇清婵信息中李相白知道蛇妖一伙盘踞地。
就在嵩阳城东北百里外的山谷当中。
背着布袋的李相白和唐六如出四合院。
默念“赶山咒”，腿甲锁片间符文闪烁，漆黑的夜色被一道人影冲开，李相白一跃数丈，势若迅雷奔跑了出去。
唐六如身穿灰色长衫，手拎白蜡枪，兔起鹘落如影随形。
山峦为屏的山谷大宅。
入夜，蝎子精、蜈蚣精进入山谷，自鬼市看到李相白开始到白日李相白过法堂考核，两妖精将所有耳闻目见的情报汇报到了燕无忌手中。
蛇妖抽凉气，扭着身子对燕无忌说道：“大人，你看看，妾身没有夸大其词吧。李相白要是不会法家术法又如何得到嵩阳城藏书楼法家死鬼的传承。”
蛤蟆精金断念一脸的不可置信：“可之前打探到的消息李相白就是正经的补书匠。”
蝎子精妩媚的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怎么办。李相白数日之后就要上京。”
蛇妖贴上燕无忌：“大人，你可得为妾身做主。”
红袍燕无忌眯着眼睛，看着蛇妖说道：“你立功了，要不是你在梨园唱戏，阴差阳错遭遇了李相白。我还不知道嵩阳城的补书人竟然过了文殿、法堂考核。这天下怎能容一个五日期间过文殿得浩然正气，闯法堂又得辞气，有望成儒成圣的人。李相白以诗词立境，走武儒的路子，如今还得到魏云子传承。魏云子这个老鬼当年可是将大周一手带上了巅峰，李相白要是有魏云子一半的风骨，对修罗界而言就是潜在的隐患。所以李相白一定要死。”
右手触着蛇妖被李相白以七杀贴刻了字的脸，燕无忌说道：“蝎子、蜈蚣也立功了，打探的清楚，汇报的及时，如若耽搁三五日时间，李相白上京，再要杀补书匠便要难上很多。”
蛇妖大喜。
“大人什么下手？”
“夜长梦多，自然是今晚！”
一脸富态相的蛤蟆精金断念开口：“我和蝎子、蜈蚣、壁虎去拿李相白的头。”
大红袍燕无忌笑了笑：“一个过法堂、文殿，有望成儒成圣的人，自然是要死在我的手中，李相白以前是补书匠，现在值钱了，今非昔比！”
“大人要出谷！”蛇妖扭着细腰说道。
“自然！”
言落，燕无忌手指敲打着椅子扶手：“该出手时就出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夜色逐渐深沉时燕无忌出谷。
大人物行动，自然用不着蝎子精、壁虎精等人随行，一个李相白而已，哪怕李相白四合院中有嵩阳城的儒门、法家修士护卫，照样能取了性命后潇洒来去。让金断念等人跟着不像话，也跟不上自己脚步。
山峦叠嶂，雾气重重。
一张青色破障符在离地三尺的空中飘飘悠悠飞向雾气深处。
子夜时分，李相白、唐六如抵达山谷。
夜深时见雾，整个山谷都被厚重的雾气笼罩着。
浓雾中伸手不见五指，更别说辨识方向。李相白知道山谷中的雾气不是气象导致，是鬼打墙，蛇妖一伙部署的阵法。
破障符指路，李相白、唐六如在雾气中前行一炷香后四周雾气逐渐稀薄了下来，灯火在视线的远端浮动。
到地儿了。
雾气消散，有微弱的哼唱声响起。
声音细微，但还是被凝神境的李相白捕捉到。
李相白将圣人刻刀拿在手中。
小树林中的夜色晃了晃，两只人身熊脸的小妖走了出，哼唱声继续。
“大河向东流呀，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呀……”
歌声停止，左侧熊妖对右侧同伴说道：“这首歌很有魔性，难怪大人要天天听蛇妖翻来覆去的唱。”
“岂止是蛇妖，蛤蟆精也在学这首歌，大人说蛇妖唱的太过于追求技巧，而且蛇妖声音细腻，没有唱出歌词中的豪迈气势。”
无声无息走到两头熊妖身后的李相白撇嘴。
“碰到了一个喜欢音乐的妖，手下两头熊妖评论‘好汉歌’头头是道，音乐无界呀！”
“也不知道是哪个奇葩天才写了这样一首唱词。”
左侧熊妖感慨一声，身后便有说话声传来。
“是我呀！”
两妖齐齐转身。
身体扭过去的时候瞳孔内有一道刀光放大，等完全的扭正身体。熊妖看到一张黑脸红腮的老生脸。
余光同时看到有血线从同伴的颈部飚射而出。还感觉自己颈部凉凉的。
“这个人好威猛！”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熊妖想着。
挥舞出“千波刃”惊艳一刀的李相白鬼魅般消失在小树林。
李相白在前，唐六如殿后，两人一前一后击杀十多头各类妖物之后靠近到大宅。
很顺畅，谷口的鬼打墙阵法让李相白稍微感觉到紧张。向大宅的突进却是顺风顺利，沿途遭遇的妖物也就是被李相白之前斩杀过的蜘蛛精水准。
大宅气派，白墙黑瓦，绿柳四垂。
矮墙漏窗，亭台楼榭，曲径通幽。
院内假山泉池边坐着白骨精，妖精黑发如瀑。
骨头架子，顶着一头飘逸的长发，白骨精坐在泉池边以水面为镜，梳妆打扮。
白骨精噘嘴，白森森的门牙倒影在水面上。
颇为满意，白骨精又噘嘴卖萌。
池塘水面涟漪，一张倾城倾国的青衣脸出现在水面，逐渐和白骨精倒影在水面的骨架子重合在一起。
“咦！”白骨精惊讶一声。
“啊！”惊讶声戛然而止，自白骨精身后抹过来的胳膊狠狠勒住白骨精颈部。
手足舞蹈的白骨精直接被李相白拖到了假山后面的山洞中。
袭击得手，将白骨精拽入山洞。该审问了！
凝神境，夜能视物，李相白惊讶的发现被自己拖着的白骨精面颊骨上竟然有一抹红晕。
最初极力挣扎的白骨精被带入到山洞后竟然安分了下来。
李相白松手。
“这是咋的了！”
补书匠还没有反应过来，白骨精低声说道：“粗鲁是粗鲁了点，可奴家也喜欢。”
“呃……”李相白哽！
“有这么剽的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