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神来一笔
御书房里一片沉凝，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的在一边侍候着，御桌后面的皇上沉着一张脸，看不出喜怒。
永建侯神色惶恐的跪在大殿中央，从踏进御书房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皇上一直没让他起身，就这么不冷不热的耗着。
云萧眉目温和，唇角含笑，俨然一副敌不动我不动的姿态。
偌大的御书房里，除了京兆尹汇报案情进展的说话声，没有一人率先开口打破这种压抑的气氛。
直到京兆尹说到刺客来自林家，在璇玑营任校尉时，永建侯的额角滴下一滴冷汗，忍不住的开口，“皇上，臣冤枉，林家林愿一直以来行事规言矩步，臣是真的没想到他会行不仁不义之事，还请皇上明查。更何况，林愿已然被杀，这里面的是非曲直恐怕也不为人知。”说完，永建侯低下头为表忠心的在地面用力磕了几下。
云萧淡淡道：“林愿当街行刺，侯爷莫不是觉得林愿不该杀。”
永建侯咬牙道：“即便如此，云世子也应当将林愿交与京兆尹府，而不是自行处置他的性命。如此一来，岂不是断了所有的线索。”
云萧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若是本世子早知道行刺之人与你永建侯府渊源颇深，也许会留他一命。但是很可惜，出门在外，本世子总不可能一一去查明，今日行刺之人跟谁有牵连，明日又有谁会动手。”
“再说，一个璇玑营的校尉，侯爷真的认为能从他的嘴里得到有用的线索。”
说着无心，听着有意，云萧这短短几句话，不仅说得永建侯脸色大变，就连高高在上皇上的神色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双眼睛更加的阴冷了。
“永建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皇上语气深冷。
若是今日这场刺杀没有扯出龙卫军，皇上绝对没有这么生气，说不定也会如上次南王府那般不了了之。
永建侯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连忙在地上磕了几下，“皇上明鉴，臣掌管着璇玑营，一心只为皇城与陛下的安危着想，断然不敢有不轨的心思。今日此事定然是有人借御用箭矢谋算臣，还请皇上明察。”
皇上冷冷的盯着他，即使是永建侯额角磕得一片乌紫，也没能让他动容半分，过了半晌，皇上才将目光移向了云萧，“云世子，今日之事牵涉到你，你认为此事是否跟永建侯府有所关联。”
云萧淡淡道：“回皇上，云萧一直以来都随家父，祖父待在边疆，与永建侯并未过多的交集，所以对永建侯府也说不上有多了解。”
皇上轻哼一声，也不知信没信云萧的话，睨了永建侯一眼，“齐爱卿，朕给你一个申辩的机会。林家不惜冒着惹怒朕的风险，也要用御用箭矢当街行刺云世子，这里面的恩怨曲折恐怕也没那么简单。你既然说是有人谋算你，那么今日就当着朕与云世子的面说清楚，有谁有那个能耐能够得到御用箭矢，当街行刺达到陷害你的目的。”
云萧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好整以暇的看着脸色灰暗的永建侯，皇上这么一大顶帽子扣下来，明显还是怀疑永建侯与南王府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换一种思考方法也可以认为，今天这种不顾一切的行刺手段，让皇上觉得永建侯有什么把柄握在云萧的手中。
云萧淡笑不语的思索着永建侯会用什么办法来洗清身上的嫌疑，毕竟他们皇上这种天马行空的怀疑，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起的。
永建侯看了眼云萧，冷静的思索着说辞，“对方既然以刺杀云世子来陷害臣，那么是不是也可以说明，对方与永建侯府与南王府皆有仇怨。”
云萧点点头，“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侯爷能否说明林家在这里又起到什么作用。”
永建侯脸庞扭曲了下，在旁人看不到的角落里剜了对方一眼，似乎恼恨云萧不给他面子。
云萧将他的神情看在眼里，不以为意的扯了下唇角，在南王府的事上，永建侯可没少煽风点火，他今日没落尽下石让皇上加深对他的怀疑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指望他帮忙不成。
“皇上，璃王殿下求见。”就在永建侯暗暗思索应对之词的时间里，殿外传来太监尖锐的通传声。
永建侯眉头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果然，在皇上的一句宣落下后，夜子渊大步阔阔的走进大殿，恭敬的朝皇上见了一礼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父皇，京畿都卫司传来消息，林家带弓箭手围了南王府，说是要为府中三公子讨回公道。”
“林家！他们哪来的弓箭手？”皇上神情一凝，第一反应便是永建侯授意的，看向对方的目光，说不上是赞赏，还是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夜子渊看了眼永建侯，斟酌着说道：“回皇上，看对方的阵仗，似乎……来自璇玑营。”
这话一出，永建侯一个激灵，差点整个人都趴向了地面。
云萧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我倒是不知林家居然也可以随意调动璇玑营内弓箭手。”
璇玑营从建立之初便镇守在皇城外，其职责是护卫皇城安危，保护皇上圣安。其兵权一直都是由永建侯独立掌控，除了皇上外，也只有持有璇玑营虎符的永建侯有权利调动璇玑营的兵马。
其他人若想调动璇玑营兵马，必须要得到永建侯的首肯。
当然有一种情况是例外的，那就是皇城或皇上陷入危难之中，璇玑营便可自行进城救驾，以保皇城安危。
“皇上，臣冤枉！”
林家这神来一笔，可谓是杀得永建侯措手不及，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宫去将林家那群蠢货千刀万剐。
云萧凉凉的看了他一眼，从踏进御书房的那刻起，永建侯就一直在喊冤，但是云萧显然也没心情去管他是真冤枉，还是假冤枉。朝着上方的皇上遥遥拱手，道：“府邸被围，云萧心中甚是担忧，还请皇上准予云萧先行告退。”
第122章 不可理喻
皇上没有立刻应下云萧的要求，而是看向了夜子渊，不紧不慢的问道：“南王府现在情况如何了。”
夜子渊眉心微低，沉声道：“林家扬言定要南王府以命抵命，儿臣在来之前，长陵王与太子殿下已经先去阻止了，以免事情闹得一发不可收拾。”
皇上几乎咬牙道：“太子和长陵王一起去的！”
夜子渊轻声叹了口气，“这件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城中百姓议论纷纷，太子皇兄前往南王府也是不希望局面失控，所以未能亲自进宫向父皇禀明前因后果，还请父皇不要怪罪皇兄。”
皇上轻哼一声，“你倒是事事为太子着想。”
“这是儿臣作为臣弟的本分。”夜子渊垂下眼眸。
云萧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之前就听说过这位璃王殿下颇得圣宠，现在看来，这口才倒真是不错。
太子东宫和长陵王府并不在一个方向，即使他们得到消息赶往南王府，也绝对走不到一块去。
所以说璃王殿下这话究竟是无意的，还是意有所指。
另一边，南王府门口堵了近百名弓箭手，个个手持弓箭，泛着寒光的箭刃对准大门口的几人。
“林百户，你想造反不成。”几步开外的地方，夜潇清冷冷的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被称为林百户的青年拱拱手道：“太子殿下息怒，微臣绝对没有此意。今日微臣如此作为不过是想为三弟讨回公道，还请太子能够体谅臣的一片手足之情。”
云夫人当下便忍不住了，站在台阶上厉声道：“林大人，在讨要公道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解释一下令弟当街行刺我儿又是何道理。”
想起街上发生的事，云夫人气得只想破口大骂，但是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林家这么咄咄逼人，分明是想让云萧抵命，但是她们林家也不想想，就他们家那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公子哥也配与他儿子相提并论。
跟着一起来的林夫人眼眶通红，闻言气冲冲的道：“空口无凭，你们凭什么说我家愿儿刺杀云萧，分明是你南王府仗势欺人，毒杀了我儿，可怜我儿年纪轻轻，一片大好前途，竟是被你们这蛇蝎心肠的人给害了。”
“蛇蝎心肠，林夫人，你这话确定不是在说你们自己。”云夫人被这话给气笑了，她还从来没见过有谁能颠倒黑白到这种程度，这是当他们南王府好欺负不成。
“自己理亏，还想讨要公道，你们林家真是好大的脸面。”
沈落从后面走了出来，凉凉的开口道：“舅母，这种把全天下都当成傻子的人，你理她做什么。”
“沈落，你骂谁是傻子！”林夫人死死的盯着门前的少女，气急败坏的吼道。
“呵呵！”沈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唇角，她发现有些人特喜欢对号入座，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同时从门后出来的还有老南王，头发花白，但是气色却不错，看见门口稀稀拉拉的围了一群弓箭手，也不惧，当下一跺脚，为将者的凌厉气势扑面而来，声音洪亮，“好一个林家，找茬都找到我的头上来了，谁给你们的胆子。”
老南王本来是没打算出来处理这件事的，一些上不台面的东西，直接打发了就是了。但是林家显然咄咄逼人，一副誓不罢休的态度，老南王实在憋不住就冲了出来。
他就云萧这么一个嫡孙，林家敢当街行刺杀，他都没找上门去，他们还敢找来，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老南王久经沙场，身上凌厉的杀伐之气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起的。他只是站在这里，不怒自威，什么都不需要做，当下便逼得近百名弓箭手下意识的倒退了两步。
“放箭，放箭，给我射死他们。”林夫人一个哆嗦，下意识的躲到一名弓箭手的身后，扯着他的袖子，不停的喊到。
但是这近百名弓箭手，不可能也不会听从她的命令，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一边的林百户。
只要他一声令下，他们手中的弓箭随时离弦。
林百户面色犹豫，到了这种地步，他已经是进退两难。
林愿一事其实有的是其他办法可以解决，但是林夫人却以死相逼，逼得林浩只能调集弓箭手来到南王府讨要公道。
本来以林浩的打算，直接让南王府交出杀林愿的罪魁祸首就行，但是到了南王府，林夫人却要云萧偿命。
“浩儿，还等着做什么，让他们放箭，放箭啊！”林夫人见他们不动，转身就去拉林浩打衣袖，疾言厉色道：“难道你不想为你弟弟报仇了。你弟弟死得那么惨，你作为哥哥，难道就忍心看着他死不瞑目。”
夜潇清淡淡的看了眼林夫人，目光落在林浩的身上，“林百户，你可得想清楚了，你若是及时将这百名弓箭手撤走，今日之事还要商量的余地。你若非要一意孤行，那么赌上的将是你们整个林家，孰轻孰重，还望林百户自己掂量下。”
话音还未落下，林夫人就瞪大了一双眼睛，一副恨得吐血的模样，“太子殿下，我儿死得冤枉，连你也要包庇南王府，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夜潇清沉声道：“本宫不会包庇任何人，但也不会纵容惹是生非之人。”
林夫人左右看了看，见林浩犹豫不决的模样，当下心一横，越过两人手脚麻利的从一名弓箭手里夺过一根箭矢，在众人错愕不已的目光下，将箭尖抵在自己的脖颈处，咬牙切齿道：“浩儿，你可想清楚了，你今日若是不能为你弟弟报仇，那么为娘的也只能下去陪他了，免得他死不瞑目，黄泉路上一路难行。”
沈落啧啧叹了两声，这林夫人究竟是有多宠爱她的三儿子，竟然做到这种地步。不是说这林愿是林家比较优秀的儿子，在如此伟大的母爱下，竟然没有被养废，还真是有意思。
见此变故，云夫人一张脸则是完全黑了下去，同样身为母亲，他对云萧的在意不一定比林夫人少，但是林夫人这种做法简直是不可理喻。
第123章 一波未平
“早就听闻林家在璇玑营一手遮天，本王本来不信，现在看来，传言非虚。”一道低沉暗哑的嗓音缓缓传来，语气中带着丝丝凉意，让人不由侧目。
众人循声看去，一身玄色绣云纹滚边长锦袍的夜谨宸坐在马背上，打马缓缓靠近，居高临下的盯着被逼得无路可退的林浩，神色之间带着几分玩味，在看向夜潇清时，微微颔首，算是打作招呼。
看见来人，沈落秀眉微拧，低声道：“夜谨宸怎么来了，他很闲么。”
听着自家妹妹这副嫌弃的口气，沈翊略带愁绪的叹了口气，“小妹啊，长陵王府与南王府交情还不错，于情于理来看一眼也不为过吧。”
“一个百户，竟可以调百名弓箭手围困功勋之家的府邸，还真是稀奇。”夜谨宸慢条斯理的下了马背，负手而立，寒凉的目光从那百名弓箭手身上一扫而过。
林浩的脸色这下可真是难看到了冰点，调集百名弓箭手确实会引起一定的轰动，但是他没想到在惊动太子殿下的同时，也把夜谨宸引了过来。
“长陵王殿下怎会来此。”在担心林夫人想不开的同时，林浩也不希望得罪夜谨宸。惹上一个南王府已经是冒着很大的风险了，再加上一个长陵王府，绝对不是他能够吃得消的。
夜谨宸语气微凉，“林百户这么大的阵仗，本王若是不来，恐怕也说不过去。”
一边随着一起来的苏晟唇角忍不住抽了抽，区区百名弓箭手，对南王府自然造不成威胁。
也自然不用劳动长陵王亲自走这一趟。
只不过现在许多人依旧认为王爷会在婚期来临之前毁了婚约，所以在暗地里不停的试探，今天走这一遭，不过是让众人看看长陵王府与南王府是一条心，顺便给某人添添堵，仅此而已。
“林百户啊，你有没有想过，你今天这种行为是很容易让皇上为难，甚至连累到永建侯府的。”苏晟瞥了眼林夫人紧握着箭矢的手，不紧不慢的开口，“还有，林夫人，像这种利器还是不要随意碰的好，不然是真的很容易有血光之灾的。”
“你是什么人，少管闲事。”林浩不想得罪夜谨宸，但是林夫人却没有这个顾虑，当下便将箭矢移了移，厉声道：“浩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动手。”
“母亲！”林浩想去夺林夫人手中的箭矢，但是被对方给躲开了，担心真的伤到林夫人，林浩一时也不敢硬抢。
“你难道真的想看我死在你面前不成。”林夫人的声音猛地拨高了几分，落在众人的耳中显得尖锐刺耳。
沈落侧了侧身子，忍不住吐槽道：“这林家平日里，莫不是什么事都是林夫人说了算，瞧这给惯得，太子王爷的面前，也不知道给自己儿子留点面子。以死相逼，平日里看样子也是指东不往西。”
“据说林夫人为人强势，在府中确实什么事都是她说了算，尤其是这林家大公子最是听她的话。”云夫人闻言忍不住道。
沈落默了片刻，忍不住叹道：“其实这林浩林家大公子是捡来的，那个林愿才是林夫人亲生的吧。”
沈翊奇道：“落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沈落扬了扬下巴，“看的呗。”
“……”沈翊无言以对。
老南王却被这话感触到了，以为她是在言诚侯府被那一家子欺负得狠了，信誓旦旦的开口，“落儿，你永远是我南王府最嫡亲的小姐。”
沈落忍不住笑出了声，知道这是老南王怜惜她在言诚侯府没有感受到亲人的温暖，特以出言宽慰。
即使在这种剑拔弓弩的局势下，南王府门口的一家子依然一派从容，笑意融融。
也许正是这般融洽氛围，人群中不知是谁终于被激怒了，率先射出了第一箭。
利箭带着破空之声激射而来，沈落一个反手就将云夫人拉到了身后。沈翊目光一凝，手中玉箫一挥，带起一阵劲风，将这一箭打落。
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得众人皆是一怔，但是还没等人彻底反应过来，接下来的几箭如疾风骤雨般射向门口的几人。
“保护好舅母。”沈落当机立断将云夫人往门后一推，下一瞬便甩出腰间的长鞭，卷住激射而来的箭矢，用力挥了出去，箭头当下便转了个方向，射向了那百名弓箭手。
“啊——”
沈翊同样不落后的解决了一批箭矢，将箭矢用同样的方法打了回去，人群里的惨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响起。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甚至连这百名弓箭手的领头人林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正是他这恍神的片刻里，弓箭手折损了十数名，空气里甚至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回过神来的林浩被眼前的血色气红了眼，怒声喝道：“谁让你们动手的。”
这百名弓箭手本来就因死了十几位同伴而心中惶恐，心生退意。
现在林浩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顿时激起了他们心中的不满，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出了第一声，“林大人，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百户，今天来这一遭，也不过是兄弟们给你面子，要不然以你的职位，你觉得你能调动璇玑营弓箭手进城。现在看来，你不过是把兄弟们的性命当成儿戏，已全了自己的私心。林校尉死了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还要拉着众多兄弟给他陪葬不成。”
惊魂未定的林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怒喝一声，“放肆，你竟敢随意诬蔑诋毁你的上司，简直罪该万死。”
那人阴阳怪气的道：“林夫人，我劝你还是不要添乱的好，今天若不是你在这，事情说不定早就处理好了，我们也不至于死了这么多兄弟。”
“就是就是，我们好歹也是璇玑营内的精兵，今天竟要因为这妇人的一句话，就来做这送命的事。”
原本还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因这三言两语，渐渐起了骚乱。
第124章 一波又起
沈落意味深长的目光从带头的那人的身上扫过，不其然的在半空中与一道深邃的视线相撞。敛了敛神色，沈落漫不经心的收回视线。
夜谨宸默了默，再次看了眼带头起哄的那人，低声提醒着夜潇清，“有人在打璇玑营的主意，这个人你最好让人去查一下他的底细。”
夜潇清略微思索了下便明白了，点头道：“多谢王爷好意。”
林浩因这突起的躁动脑壳发疼，即使离得两人很近，但是因为现在心神大乱，所以也没注意到夜谨宸说了什么。
周围的议论声不仅没有被消停，反而声音越来越大，林浩神色微变，还没开口阻止，脸色铁青的林夫人却是绷不住了，低骂一声，拿着箭矢朝着那人冲了过去。
站在外围几个人一个不慎被突然发怒的林夫人给撞开的一个趔趄，林夫人也不看他们一眼，脚下不停，手下箭矢更是不留情的刺向了还在喋喋不休的男子的胸口处…
“林家有这样的当家主母，简直是家门不幸……”
男子一时没提防，让林夫人刺了个正着，一团妖冶的血色顿时在他胸口绽放。
惊恐的瞪眼睛，男子提起一脚，就林夫人给踹了出去，同时也将他胸口的箭矢带了出去，胸口的血蔓延得更快，“碰”的一声倒向地面，意识越来越浑浊。
“啊——”
林夫人手里握着染满鲜血的箭矢，重重的跌落到十几步开外，口里吐出大口鲜血，昏死了过去。
“母亲。”
林浩瞪大了眼睛，将林夫人半抱在怀里，不停的喊着她。这一边，众多弓箭手则是围着那名男子，不停的叫他的名字。
场面瞬间乱成一团。
林夫人生死不明，林浩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看向了身后，刚开口想让人去找大夫，却见众人一副恨不得将林夫人生吞活剐的目光盯着她，在这样的盯视下，林浩身上泛起了一丝寒意，到嘴的话下意识的吞了下去。
那个男子早已死了，没有死在战场上，而是因为几句话，死在一个后宅妇人的手上，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夜潇清摇了摇头，没伤到对方半分，反倒自己因为内乱元气大伤，这事落在许多人眼中怕也是个笑话，但是夜潇清此时却笑不出来。
这件事表面上看起来就像是个闹剧，但是暗地里会牵扯到多少人，还有待商榷。
林浩将林夫人给带走了，但这件事肯定不可能到此为止，在师出无名的情况下，一个百户带弓箭手围困官臣之家本就是重罪，别说是他们，就算是放他们进城的守城军也难脱干系。
所以这群人自然不能就这么放回璇玑营，夜潇清让人去刑部传了个消息，等了不到半个时辰，刑部大人就带着衙役亲自来了。
夜潇清负手而来，面对着一群挣扎，不肯去刑部的弓箭手道：“今日之事说小不小，你们若不想罪及家人，最好不要想着逃脱，狡辩。”
“太子殿下，我们是被逼的。”有人不甘心的道。
夜潇清淡淡道：“不管是被逼，还是真的冤枉，这件事刑部自会查清楚。”
这群弓箭手虽然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但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只能乖乖的跟着刑部尚书走，若是临场逃脱，是真的会罪加一等的，他们这种微末的身份，是真的赌不起。
“让南王受惊了。”夜潇清道。
老南王摆了摆手，“太子殿下客气了，这点小打小闹对我还造不成什么影响。不过…，今日之事，太子殿下有什么见解。”
夜潇清沉凝了片刻，方才道：“璇玑营内的弓箭手自成一营，乃是专人专职。别说是百户职位，就算是校尉也未必调得动。林浩这次能调百名弓箭手围住王府，定是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不管百户还是校尉都掌管着自己的那一部分兵马，不可逾越，林浩自然也不例外。
但这百名弓箭手偏偏就听了林浩的调遣。
苏晟挑眉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有人在算计南王府。”
夜谨宸淡淡道：“不一定是在算计南王府，就这么点事，伤不了南王府分毫。”
沈落悠悠道；“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了，对方将南王府当作了跳板。”
苏晟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沈大小姐这是从哪里得出的结论。”
沈落露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猜的。”
苏晟一哽，看了眼身侧面无表情的长陵王殿下，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这脾性，跟他家王爷还真是有得一拼。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了门前，后面的马车里率先走下了一人，手里拿着拂尘，穿着鲜亮，看到台阶上的一干人，目光明显的一怔，转而从地上那刺眼的血色上一扫而过，随后淡定的走下马车。
“见过太子殿下，长陵王殿下，南王爷。”来人脸上堆满了笑容，一一见礼。
夜潇清微微颔首，“池公公来此，可是奉了父皇的口谕。”
池公公点头道：“正是。皇上听说了林百户之事雷霆震怒，命杂家传其口谕，令林百户即刻进宫面圣认罪，现在看来倒是杂家来晚了。”
“一个百户也能得皇上亲自召见，倒也是一种殊荣。”夜谨宸漫不经心的开口。
沈落难得和夜谨宸统一战线，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可不是，有些人终其一生未能见圣颜一面，这林百户确实是福泽深厚。”
云萧在侍卫的帮助下下了马车，瞥了眼脸色微僵的池公公一眼，单手抵在唇角轻咳了一声，缓缓道：“事情已然解决，倒是劳烦公公白跑一趟了。”
池公公摆摆手，环视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只得开口问道：“不麻烦，不麻烦！只是不知林百户现在去了何处。”
见大家没打算开口，苏晟含蓄的道：“林夫人身体抱恙，林百户担忧其母，便先行回府了。”
池公公点头应下，看向夜潇清道：“太子殿下，来之前皇上口谕，让太子殿下稍后进宫一趟。”
完成了皇上交代的事情，池公公也不多耽搁，快速的离开了。
第125章 阴谋算计
御书房里，随着云萧京兆尹等人的离开，皇上终于忍不住将放在御案上的镇纸砸向了永建侯，镇纸砸在他的脚边，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永建侯却不敢挪动半步。
“朕将璇玑营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一个林家竟也能堂而皇之的调璇玑营的人进京，就是因为一个死了的儿子就围困南王府，他日若是再有不顺，是不是想直接造反。”
这话可谓是诛心之言，永建侯身上冷汗涔涔，心里恨不得将林家那一家子活剐了，连忙解释道：“皇上息怒，臣是真的不知道林家会做这种忤逆之事，因为姻亲的关系，臣虽然对林家多有照顾，但是却从未逾越，让林家染指璇玑营的兵权，还请皇上明查。”
“那么此事你又作何解释。”皇上将放在御案上的箭矢拿起来，厉声道：“盗用御用箭矢，不用朕明说，爱卿也应该知道是何罪。”
“还请皇上给臣一点时间，臣定然将此事查清楚，若林家真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永建侯心一横，眼中划过一抹狠厉，咬牙道：“臣定亲自让他们认罪伏法。”
皇上轻哼一声，盯着永建侯的目光晦暗不明，也不知是真的相信他是无辜的，还是依旧心存怀疑。
直到外面的太监传来太子觐见的声音，永建侯才如释重负的出了御书房。
看着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永建侯脚步微顿，拱拱手，“太子殿下！”
夜潇清点点头，越过他，进了御书房。
永建侯看了眼身后的御书房，脸上的肃然渐渐加重，不敢有片刻的耽搁，加快脚步出了宫，火急火燎的赶回了永建侯府。
“侯爷，愿儿今天被人杀了，你可一定要为他做主啊！”一回到侯府，迎面而来的便是满脸急色的永建侯夫人，另外等在一边的还有林浩和一位中年男人。
永建侯一听这个就来火，猛地拨高了声音，“杀了便杀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一边的中年男人一听这话，顿时气红了眼，厉声道：“妹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本侯还想问你们林家究竟干了什么好事！调集弓箭手围困南王府，你以为你们林家是什么身份，连一个望族都不算，也想围困一个王府，真是好大的脸面。”
永建侯脸色铁青，憋得一肚子的气，以前以为林家是个聪明知趣的，现在看来，简直就是蠢到天际去了。
“侯爷这是看不起林家。”中年男人气得一个倒仰，虽然是林浩带人围了南王府，他事先不知情，但是得知林愿是被南王府人所杀时，他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对，难道就因为对方是世子，就不能讨回公道。
要知道，林愿在林家这一辈中算是出类拔萃的，被他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带着林家一步登天，现在就这么折在南王府的手里，他如何能甘心。
永建侯夫人一听这话，也有些不高兴了，“侯爷，愿儿是你的侄子，你不帮忙也就罢了，怎么现在反倒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永建侯轻哼一声，“帮忙！林家现在已经大祸临头了，难道不应该先想着如何自保。”
中年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意思？”
永建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初入官场的毛头小子，有些事难道还需要我明说。”
中年男人顿时来火了，“妹夫，有什么话你最好说清楚的好，说到底今天这事跟你们永建侯府也脱不了关系。愿儿被杀，也是拜你们所赐，妹夫也别想着翻脸不认人。”
“林愿被杀，跟我们永建侯府有关，这是什么道理。”永建侯第一反应便是看向了躲在角落里的齐和，从进门到现在，齐和就一直待在那儿不动，看向他时也是畏手畏脚的，全然没了素日里的张扬。
“姑父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林浩皱了皱眉头。
永建侯反问道：“我应该知道什么？”
“难道不是姑父你让齐和拿着御用箭矢交给三弟，让三弟在街上伏击，杀了齐珏，若能顺手杀了云萧，不管是永建侯府，还是林家，都能一步登天，加官进爵。”
林浩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并特地说明这一切是永建侯的意思，是他要杀了齐珏这个长子，也是他让林愿除了云萧。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永建侯当下暴怒了，一把将齐和从角落里拽了出来，劈头盖脸的道：“逆子，你是从哪里得到的御用箭矢，还有，当街杀你大哥，你是嫌你的世子做久了不成。”
齐和被拽得脸色发青，连忙喊道：“父亲，明明是你说过不喜欢齐珏的，让孩儿想做什么，便去做就是了，前天…前天的时候，娘说要除掉齐珏的时候，你也没反对啊。”
“逆子，逆子！”永建侯气得直哆嗦，“那么御用箭矢呢，你又是从哪儿得来的。”
永建侯心里清楚，皇上虽然表面上没有因为御用箭矢过多为难他，但是事后绝对会彻查此事，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打龙卫军的主意，哪怕只是一根羽箭。
齐和畏惧的看了眼永建侯，硬着头皮解释道：“是父亲身边的赵副官给我的，他说这种御用箭矢比寻常箭矢更加好用，百发百中，一击毙命，未免多生事端，孩儿便让林愿拿这种箭矢去杀齐珏。”
“不，是云萧……”察觉到不对，齐和最后加上一句。
中年男人气急败坏的指着齐和道：“好啊，敢情这一切都是你小子算计的，说什么杀云萧加官进爵，你分明是想杀你大哥。可怜你三表哥对你一番真心，如今竟是死在你们兄弟相争的阴谋下。”
齐和缩了下脖子，在林愿死的那刻，他便知道事情闹大了，所以当时便刻不容缓的离开了，但是到了此时，他心中没有多大的悔意，他最恨的还是连番算计下，齐珏竟然还能命大的躲过。
第126章 暂且安抚
“妹妹，妹夫，今天这事，你们必须给我一个说法。”
乍然听到这件事跟自己儿子有关，永建侯夫人也是慌了神，“大哥，你先冷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和儿虽然与他大哥不睦，但是也绝对不会心狠到利用愿儿去杀他。”
“和儿，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会想着让你三表哥去行刺云萧。”永建侯夫人朝着齐和使了个眼色，丝毫不提齐珏。
齐和立马懂了永建侯夫人的意思，在对方逼人的目光下，道：“是以前三表哥自己说的，若是能除了云萧这个心头大患，皇上一定会褒奖林家的。所以我就擅自做主……为表哥找了这么个机会。”
“大哥你看，和儿最初的目的是想帮林家除了云萧，阴差阳错的所以才会……”
中年男人阴沉沉的道：“那他口口声声的说要杀齐珏又是什么意思，到了现在还想狡辩，林家与南王府无冤无仇，就凭你们三言两语，也想让我相信愿儿对云萧动了杀心。”
过了这么一会儿，永建侯似乎冷静了不少，淡淡道：“无冤无仇，并不代表不想借这件事一步登天。否则，你们又怎会有恃无恐的派人围了南王府。”
中年男人一哽，被永建侯这番话说得无法反驳，显然是被说中了心思。
林家当初在上京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家族，能有今天的地位，不过是有了永建侯府这么一个好亲家。
但是人心都是很难满足的，过去的十几年里，林家虽然一直安安分分的，但是心底未必不想更近一步。
永建侯沉声道：“你们与其在这里追着林愿的死不放，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解释那百名弓箭手的事。今日参事的人全都进了刑部大牢，浩儿你是侥幸先离开了，否则早就进去与他们做伴了。”
林浩脸色一白，脱口而出，“他们怎么会进刑部。”
永建侯冷声道：“你在璇玑营待的时间也有几年了，难道不清楚璇玑营除了本侯的命令外，无召不得进京。更何况，你一个百户大张旗鼓调弓箭手进京，你让皇上怎么想。”
中年男人道：“对方是南王府……”
“南王府又怎么了，即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皇上忌惮南王府，那也是心底想想，你有看到过皇上明面上发难。”
永建侯脸色沉了沉，突然想起了件事，看向林浩道：“还有件事，本侯出宫之前，皇上曾派池公公召你进宫，你有见到人没。”
林浩没想到还有这茬，如实的回道：“没。母亲被人偷袭受了伤，送回府安置好了后，侄儿便和父亲匆匆来了侯府，路上没有见到池公公。”
就在这时，门外的管家匆匆而来，“侯爷，宫里的池公公来了。”
闻言，林氏父子的脸色瞬间一变。林浩想到那已然入狱的百名弓箭手，脸上止不住的慌乱，“姑父。”
“说曹操，曹操就到，竟是追到侯府来了。”永建侯目色微沉，深深看了眼林浩，沉声道：“池公公此次前来，虽说是为了带你进宫，但是也未必是问罪。浩儿，你也不用太慌，见了皇上后，问你什么就直接回答就是，但是也不要多说，免得多说多错。”
“另外，你要记住，即使皇上将你打入大牢，那也是暂时的，你且不可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否则惹怒了龙颜，事情更加不好善了。”说罢，永建侯用力的在林浩的肩膀上拍了两下。“须知，姑父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对啊，你们别太担心了，这凡事都有侯爷在呢。”永建侯夫人应和道。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浩只得应下，跟着池公公离开了。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都送走了，永建侯再也忍不住的一脚踹向了齐和，大怒道：逆子，你是非得害得我们永建侯府家破人亡才心甘是吧。”
以为侥幸逃过一劫的齐和松了口气，一时不慎被永建侯踹了个正着，“啊——”的一声，摔了个狗啃泥，趴在地上惨叫连连。
永建侯夫人大惊失色，连忙去扶齐和，一边朝永建侯喝道：“侯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和儿是你儿子，你也不怕伤到了他。”
齐和半眯着一只眼瞧了瞧永建侯，嘴里不停的呼痛，看得永建侯夫人心疼不已，连声问道伤到了哪儿。
之前林家的人在，齐和害怕他们为了林愿不不管不顾的找他拼命，所以心生忌惮，现在人走了，齐和自认为危机已经解除，自然肆无忌惮了。
永建侯看着这对母子这般模样，气得直哆嗦，一甩衣袖，头也不回的撂下一句话，“你就惯着他，迟早有一天将自己的命送进去了，就有得你后悔的了。”
“娘！”齐和拉了拉永建侯夫人的衣袖。
永建侯夫人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别担心，有娘在，谁也动不了你。”
南王府波光粼粼的池边，沈落斜靠着雕栏，神色慵懒，手里拿着一碗鱼食，时不时的抓一点扔向水面，引得鱼儿争相夺食。
云夫人眉宇间带着些愁绪，“你外公，舅舅他们已经在书房谈了近两个时辰，也不知道是什么事。”
府外的事情处理完后，夜谨宸并没有离开，显然是带来了什么消息，云萧等人听闻后，一起去了书房，就连刚刚回府的云长行还没歇一口气，就被请了过去，这一待便待到了日落西山。
“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事情多点也是难免的，舅母就别太担心了。凡事有舅舅表哥他们，也闹不出多大的乱子。”沈落沐浴在昏黄的夕阳下，惬意悠闲，不似云夫人那般忧愁。
云夫人无奈的笑道：“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这京城的事就是多，果然不如待在边境来得轻松自在。”
沈落沉凝了片刻，道：“舅母，你们有没有打算好什么时候返回宁州。”
云夫人摇了摇头，“这个不好说，不过听你舅舅说过，皇上似乎有意多留你祖父在上京一段时间。”
沈落点点头，南王府主要的势力全部都在西北边境，包括那二十万兵马。这次因为她的婚事，南王府举家进京，皇上自然不会轻易放他们回去。
第127章 朝堂之争
“说起来，你与长陵王成亲后，以后肯定是要去南疆的。南疆苦寒，气候与上京大有不同，夏季炎热干燥，冬季漫长严寒，你从小到大都生活在上京，一时怕是很难适应那边的生活。”
沈落懒懒的一笑，“这有什么，舅母不也觉得远离京城更自在一些。”
云夫人轻叹一声，“这些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舅母最大的希望，就是长陵王能真心待你，只有这样，再大的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沈落淡笑不语，真心么，她这糟糕的名声，大家避开都来不及，又怎谈真心。至于夜谨宸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有这个东西么。
夜幕降临，微风习习。
连晚膳都没用的云萧等人终于出了书房，得到消息的云夫人连忙安排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送到了偏厅，招待夜谨宸用过膳后，才将人送出了王府。
夜谨宸在南王府待了这么长时间，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一出府，就有几方暗探从不同的方向撤离，回去向自己的主子汇报消息。
“看这些人一天到晚闲得，一点风吹草动就盯着不放，是没事做不成。”苏晟打马跟在夜谨宸的身侧，瞥了眼街道的转角处，那个地方一抹黑色的身影闪过，虽然快得眨眼即过，但是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既然无事可做，那么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夜谨宸一扬马鞭，马儿吃痛，绝尘而去。
苏晟耸耸肩，打马跟了上去。
翌日朝堂上，不出意料的热闹极了，一边有人上折子状告林家带人进京围困南王府，实乃大逆不道之举，另一边也有御史举检永建侯教子无方，齐和行为不端，当街对兄长行凶，实乃不仁不义，心狠手辣之辈，不配世子之位。
当然也有与永建侯交好的官员与之辩解，一时之间，双方争执不下，朝堂上闹哄哄的。
皇上揉了揉泛疼的眉心，一掌拍向案桌，“够了。”
这一声落下，底下的官员果然全都安静了下来，低头不语的等着盘踞高位之上的皇上发话。
皇上满意的看向下方安静下来的文武百官，轻哼一声，目光从下方环视而过，落在最前方夜子渊的身上，“璃王，方才众爱卿的话你也听到了，你觉得林家是否罪当伏诛。”
夜子渊出列道：“回父皇的话，虽然林家先有盗用御用箭矢之嫌，后有围困南王府之过，但儿臣以为，还是应当找齐证据，方能定林家之罪。”
夜潇清位于百官之首的最前方，闻言看了眼夜子渊，下意识的想起了昨天离开南王府时，云萧曾隐晦的提起的几件事。
“林家所行之事已经摆到明面上来了，璃王殿下还要什么证据。”立马有人反驳道。
夜子渊不紧不慢的道：“行刺之人林愿已然被当场绞杀，我们谁也不知道他手中的御用箭矢从何而来，这一点必须查清楚，否则下次再有此事，这个责任谁来担。
“另就是…”说着，夜子渊看向了定国将军，道：“敢问将军，一个百户，调得动百名弓箭手进京吗。”
定国将军淡淡道：“自然不行。上京皇城不同与战场，若是人人如此行事，岂不是乱套了。”
夜子渊扬声道：“这就对了。那么问题就来了，林百户是如何调动百名弓箭手的，众所周知，璇玑营军纪森严，没有父皇的旨意，或持有虎符的永建侯，其他人一概调不动营内兵马。”
皇上看向百官之中的刑部尚书，沉声道：“何爱卿，昨天送进刑部的百名弓箭手可有人招供。”
刑部尚书出列几步道：“回皇上的话，到目前为止已有五六人招供，承认他们收了一个陌生人的好处，让他们听从林百户的调遣，其他人到现在依旧不肯松口。”
“查，继续往下查。京兆尹协助。”
“是。”刑部尚书与京兆尹相视一眼，连忙应下。
出了金銮殿后，一些较熟的官员，三三两两的走在一起，低声议论着早朝上的事情，时不时的朝落在后面的永建侯投去目光，这件事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出事的虽然是林家，但是作为姻亲的永建侯府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太子皇兄。”夜子渊追上了跟定国将军走在一起的夜潇清，拱拱手，同时向定国将军打招呼，“定国将军。”
定国将军回了一礼，看了眼神色平淡的夜潇清，无声的笑了笑，说了声告辞，便转身告辞。
夜子渊盯着定国将军远去的背景，半晌不语。定国将军虽然因年迈被收回了兵权，但是他在军中的威望以及势力依然不小，这样的人自然谁也不会去得罪。
而且府中，也听说只剩下一个父母双亡的端木小姐。
夜潇清双手负在身后，漫不经心的开口，“五弟在看什么。”
夜子渊笑道：“我在想定国将军一生征战沙场，为天圣立下无数汗血功劳，府中子嗣却不兴，这样一代名将，晚年若是孤苦无依，岂不是令人心凉。”
夜潇清淡淡道：“端木将军若是知道你的一番心思，想来也是十分欣慰的。”
夜子渊摇摇头，沉思了片刻，方才问道：“太子皇兄觉得…林家最后能够逃过这一劫吗。”
夜潇清目色微凉，深深的看着他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若是做过，任何人都难逃其责。”
“太子皇兄，五弟。”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阵不冷不热的嗓音，语气低哑幽冷，像是在压抑着什么，让人听着莫名的不太舒服。
夜子渊轻叹一声，回过身去，看向疾步追上他们的瑄王，打了声招呼，“二皇兄。”
瑄王扫过神色淡淡的夜潇清，“太子皇兄，五弟这是要去哪，不如带上本王。”
夜子渊道：“二皇兄误会了，本王与太子皇兄并未打算去哪里，只是顺路聊了两句而已。”
“哦，是吗。那么五弟不如说说，你与太子皇兄聊了些什么有趣的事。”瑄王扬长了声音，显然是不太相信夜子渊的话。
第128章 贼心不死
“今日早朝上有些问题，本王不是很理解，所以便向太子皇兄讨教一二，二皇兄可是也有兴趣。”夜子渊笑容不变的道。
“是吗？”瑄王并没有看他，而是紧紧的盯着夜潇清。
自从出了顾家的事后，瑄王的日子显然不怎么好过，比起深得圣心的夜子渊，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尤其是这段时间，顾家明里暗里给他使了不少的绊子，使得瑄王在百官面前数次丢尽颜面，偏偏皇上这段时间对他也是眼见心不烦，都不知道劈头盖脸的骂了多少次。以至于瑄王一看到这两人，就有些气不顺，尤其是看到这两人走在一起，瑄王更是难受得不行。
事发之后，瑄王动用了不少的人力，也没查出来究竟是谁在算计他，他其实怀疑过夜子渊，甚至是夜潇清，但是却拿不出一点证据来。私底下甚至去见过云启使臣，但是她们依旧一口咬定那两名驭蛇人早已叛变，究竟是谁指使她们的，也无从得知。
夜子渊默默的看了眼脸色阴晴不定的瑄王，脸上虽然没什么神色变化，但是心底对瑄王的做法有些不以为意。
这样的事若是发生在他的身上，他只会选择沉寂一段时间，暗中布局，而不是时不时的出来晃悠，招人恨。
夜潇清像是没察觉的瑄王的视线，淡淡道：“本宫还有事，就不陪两位叙旧了。”
话音一落，夜潇清转身离去，姿态利落，毫不含糊，留下两人待在原地神色莫变。
夜子渊侧首道：“二皇兄，正好本王闲暇无事，想去你府上讨两杯酒喝，不知是否方便。”
瑄王目光闪烁了下，“却之不恭。”
另一边，沈落在南王府用完早膳后便返回了言诚侯府，刚下了马车，一袭紫色绣兰花长裙的沈凝微正好出了府门，见到沈落一喜，连忙迎了上去，“大姐姐可算回府了，我还正准备去南王府找你呢。”
沈落悠悠道：“急急忙忙的，是有什么事不成。”
沈凝微点点头，“你昨天与大哥出了府后一直没回来，母亲见你也没递个消息，猜你应该是去了南王府。”
“所以呢？”
沈凝微斟酌着说道：“本来这也没什么，只是今早去请安的时候，祖母突然问起了你，这才得知你没跟府里打招呼，就去南王府歇了一晚，发了一通火，让…我去将你接回来。”
沈落冷哼一声，“事情只怕没这么简单。”
沈凝微犹豫了一会儿，似乎觉得沈落等会儿也会知道，早一点说也能让她做个心理准备，便开口说了出来，“大姐姐，祖母让你回府后就去见她，有件事希望你能做个心理准备。”
沈落脚步微顿，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什么心理准备，是不是祖母打算在我成婚那天，顺便往长陵王府里塞一两个姐妹。”
沈凝微震惊，似乎没想到沈落这么简单就猜出来了，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大姐姐，祖母她……”
“众所周知夜谨宸心狠手辣，看来我们祖母是没见识过他的手段，所以以为他不会对她这个亲家怎么样，才敢这么肆无忌惮么。”沈落语气清淡，目光却凉薄如水，看来上次的话，她们并没有听进去，这么喜欢去送死，如果不成全她们，恐怕也不会死心。
一路去了福荣堂，沈落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似乎没有因为沈老夫人的主张有任何的不快。
沈凝微下意识看了她一眼，一时之间有些捉摸不透她的打算。
福荣堂里聚了不少的人，显然是专门等着沈落的，比起上次来福荣堂，这一次大家看她的目光似乎更加的微妙。
沈落勾了下唇角，一个两个都有这种心思，不知道她那位父亲大人是否知晓。
言诚侯府的女儿，一个嫁入长陵王府，一个进东宫，这已经是处在悬崖边上了，随时都有可能跌入万丈深渊，但是她们还想往里面塞人，也不怕哪日真的招来灭顶之灾。
“祖母。”沈落不紧不慢的福了下身。
“大小姐真是好脾性，不声不响的就跑到南王府一夜未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南王府的小姐，跟我们言诚侯府没有关系呢。”
最先打破沉寂的依旧是那位秋姨娘，沈盈雪则是难得的拉了拉她的衣角，让她不要多说。
沈落懒得理她们二人，而是看向了老神在在的沈老夫人，淡淡道：“不知祖母找我有什么事。”
沈老夫人则是睨了蒋氏一眼，蒋氏只得摸了摸鼻尖，尴尬的开口，“是这样的，眼看着还没几天，你就要出阁了，大家的意思是让你递个帖子到长陵王府，让王爷到府里来坐一下，免得你婚后的时候见面不熟稔，大家彼此之间不知道喜恶，闹了笑话就不好看了。”
天圣虽然民风比前朝开放，但是男女之间在有些时候还是得避嫌，哪怕是未婚夫妻，在婚前也得恪守礼仪。
本着规矩，甚至有着未婚夫妻前三日不能见面的要求。如今大婚将近，沈落却巴巴的递帖子到长陵王府，这事若是被外人知道了，第一个没脸的绝对是沈落。
蒋氏显然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这短短两句话说得磕磕碰碰的，好不容易说完只觉得臊得慌，大小姐与长陵王的婚事还有五六日就到了，这个时候递帖子上门像什么话。
沈老夫人不想做这种得罪人的事，迫于压力，蒋氏也只能自己上了，但是说完之后，除了躁得慌，更多的就恼火。
若是外人知道是她怂恿的，岂不是连她都没面子了。
蒋氏这边想着这件事传出后的各种坏处，沈落却没她想得那么多，笑眯眯的道：“为什么是在府里，既然是第一次邀请王爷做客，自然是选择好一点的酒楼。听说上京有一家酒楼建于湖面，风景优美，如痴如醉。虽然价格贵了点，但是胜在位置好，佳肴美。选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岂不是更能显出我们言诚侯府的诚意。”
第129章 家大业大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脸的震惊，像是没料到沈落会爽快的答应下来，尤其是沈凝微，更是不敢置信，她可是亲耳听到沈落猜出了沈老夫人的打算。
在这种情况下，沈落居然还答应得这么爽快。
沈落面带微笑，一脸的无害，“大家觉得我这个注意怎么样，若是觉得没问题，我现在就去写帖子，让人送到长陵王府。”
蒋氏讷讷的不知道怎么接话，沈落说的那家酒楼她自然知道，要说贵，那不是一般的贵。在那里去吃上一餐，少说要用掉侯府近半年的开销。
“也不一定非要去酒楼，就在府里办一场也是可以的。”沈老夫人皱了皱眉头，她这一辈子都没去过那么贵的地方吃过饭，一想到一下子可能要用掉几千两，就有些肉疼。
沈落眼底划过一抹微不可见的讥讽，淡淡道：“若真是如此，祖母觉得长陵王会来赴宴吗。”
“总不能因为请人吃饭选在府里，没选在外面的酒楼里，长陵王就不了吧。”秋姨娘捏紧手中的帕子，急急的开口。
“闭嘴。”沈老夫人不满的朝她喝了一声。
秋姨娘嘀咕道：“我也是实话实说。”
沈落轻呵了一声，“那可不一定，毕竟人家长陵王府家大业大，什么稀奇珍贵的玩意没见过，什么山珍海味没尝过，如今大婚将近，说不定依着规矩他就真的不来了。”
沈落这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只是说到家大业大四个字时，特意加重了几分。
她虽没有明刀明枪的说出来，但是福荣堂的人却都是听懂了她的意思，皆是不好意思的侧了侧身子，不敢去看沈落。
尤其是沈老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见过的东西也不少，被戳穿了心思，难免有些不好意思。
沈落将大家的神色尽收眼底，不屑的扯了下唇角，这群人不仅仅看上了长陵王的身份，更多的却是贪图长陵王府的钱财。她们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她那百万聘礼的注意，所以就用这么个迂回的方法。
长陵王府一出手就是百万，那么就足以说明底子有多厚。不说其它，就单单这百万聘礼，言诚侯府积累两辈子也未必有这么多。
沈老夫人眸光一转，咬牙道：“那么就依你的意思，请长陵王去一品楼。”
沈落点点头，也不多做逗留，“那孙女这就去写帖子，请长陵王明日去一品楼赴宴。”说着，便以回去写拜帖会由离开了福荣堂。
随着沈落的离开，蒋氏忍不住开口道：“母亲，我听说在一品楼摆上一桌，少说也要四五千两，这开销是不是太大了。”
沈老夫人拨动着手腕上的佛珠，淡淡道：“这客虽然是我们请，但是长陵王若是个懂礼数的，就应当知道这账应当谁给。”
秋姨娘连忙附和道：“母亲说得没错，请人吃饭，哪有女方给钱的道理。”
沈老夫人瞥了她一眼，“你明天就不要去了，好好待在府里。”
“母亲，我……”秋姨娘脸色一变。
沈老夫人冷声道：“你一个妾室，难道还想抛头露面，与人家王爷同坐一席不成。”
秋姨娘只得心不甘的咬了咬牙，妾室怎么样，妾室就活该被人看不起吗。
回了宜雨轩，沈落果然如她所说的那般，写了一张帖子外加一封信，让离墨送去了长陵王府。
槐夏眉宇间带着恼意，“小姐，老夫人她们太过分了，你为什么要顺着她们的意来。”
沈落轻笑一声，“你们觉得长陵王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主吗。”
芷语摇摇头道：“不是，长陵王的鬼王之称不是空穴来风。他若是被几个妇人摆弄了，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所以……”沈落唇角的笑容渐渐扩大。
芷语与槐夏相视一眼，忍不住在心底为明天去赴宴的夫人小姐们点了炷香。
“不过，明天长陵王真的会来赴宴吗。”
沈落懒洋洋的开口，“谁知道。不管明天长陵王来不来，她们都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此时长陵王府的大厅里却迎来了不速之客，苏晟靠坐在椅子上，好奇的打量着对面明媚娇艳的女子，心里却在猜测琼宁郡主这个时候来长陵王府是为了什么。
身为长陵王的心腹兼好友，苏晟自然清楚琼宁郡主对自家王爷的心思，只可惜，长陵王冷心冷情，对任何女子都不假辞色，对面这位大美人自然也不例外。
琼宁郡主手里握着茶杯，低垂着眼眸，似乎没打算跟苏晟说话。
苏晟也不急，单手撑着脑袋，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对面墙壁上的挂画，像是在观赏一件极有价值的宝贝。
不知过去了多长的时间，琼宁郡主终于忍不住将手中凉透的茶杯放下，主动开口道：“你家王爷人呢。”
苏晟慢腾腾的收回视线，“不是早就告诉过郡主，我家王爷在忙事情。”
琼宁郡主冷声道：“本郡主已经来了一个多时辰了，苏晟，你不要想着忽悠本郡主。”
苏晟悠悠道：“在下有没有骗郡主，郡主进府的时候不是已经看到了，婚事将近，大家是真的很忙。”
要问琼宁郡主看到了什么，自然是大家忙着修缮各处，张灯结彩，将府中的东西都换上新的。
“腾”的一声，琼宁郡主站起身来就往外走，眼底凝聚则冷意，“既然长陵王不愿出来见本郡主，那么本郡主就自己去找。”
苏晟跟着站起身来，慢悠悠的踱了几步，语气幽冷，“在下奉劝郡主一声，不要想着在府内乱闯，出了事，我家王爷不会担这个责任。”
琼宁郡主停下脚步冷声道：“你威胁本郡主。”
苏晟淡淡道：“不敢！来者是客，在下怎会威胁郡主，不过是好心提醒。”
琼宁郡主咬咬牙，一时有些摸不准苏晟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上京的这座王府她虽然不太了解，但是对南疆的那座长陵王府却极为了解，暗中布局重重，稍微不慎便会陷入两难之境，进退不得。
第130章 大言不惭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袭玄青色长袍的夜谨宸出现在门口，琼宁郡主一见到来人，脸上的不满转瞬间就变为惊喜，连忙迎了上去，将自己最好的姿态摆了出来，唇角含笑，娇艳如花，“王爷，你可让琼宁好等。”
夜谨宸却是看也不看这位美人一眼，径直越过她，朝着大厅走去，在首位上落坐，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袖口，“本王既已来了，琼宁郡主有什么事就直说。”
见夜谨宸如此无视自己，琼宁郡主脸上的笑容有片刻的僵硬，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步履优雅的走到椅子旁坐下，“王爷，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既然来了上京，本郡主难道就不能来拜会一下王爷。”
琼宁郡主有意拉近两人的关系，但是夜谨宸显然没空搭理她，抬了抬眼眸，扬声道：“看来郡主是没什么要说的，孟叔，送客。”
“长陵王…”见夜谨宸一副不愿意多说的模样，琼宁郡主顿时急了。
侯在门外的孟总管一听自家王爷喊他，立马走了进来，二话不说的对着琼宁郡主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郡主，属下送你出府。”
琼宁郡主剜了孟总管一眼，坐在位置上不动，明显是不打算走，看向夜谨宸，一字一句道：“长陵王，难不成你真的打算娶沈落那个女人不成。”
夜谨宸淡淡道：“这个似乎跟郡主无关。”
琼宁郡主咬牙道：“本郡主见过那个女人，也将她所有的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容貌，气度，才艺，名声，那那不行。本郡主不知王爷看中了她哪一点，娶这种女人为妻，王爷难道不觉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见夜谨宸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琼宁郡主只得看向苏晟，循循善诱，“王爷坐拥南疆几十万将士，恐怕没有一个人愿意承认这样的一个长陵王妃。祸世妖女，这样的名声，对王爷的将来无疑是灭顶之灾。苏公子，你身为王爷最亲近的人之一，想来最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苏晟靠在椅子上，扯了下唇角，“琼宁郡主，以你的身份说这番话，似乎逾越了。”
琼宁郡主傲声道：“南疆与云启相邻，素来交好，本郡主是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来说这话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苏晟想了想，南疆与云启算朋友吗，算是吧！但也是井水不犯河水，互有生意往来的关系。
夜谨宸语气幽冷，“那么以郡主的意思，本王这婚还成不得了。”
闻言，琼宁郡主以为夜谨宸有所松动，连忙开口道：“婚事将近，王爷这个时候悔婚自然对名声不好，要想毁掉这场婚约，王爷只需要在沈落的身上动动手脚即可。”
“只要沈落的清白毁了，那么她就无颜嫁入长陵王府，也就不会影响到王爷的处境。”
“哦。”夜谨宸应了一声，不知怎的，语气中的寒意似乎更重了。
苏晟忍不住抖了抖身子，睨了眼全然无察觉的琼宁郡主，只觉得这个女人的脑壳被门夹了。
沈大小姐这个时候被毁了清白，大家第一个看笑话的还是王爷好不好。
女人就是女人，折腾来折腾去，想的永远是毁对手的清白，真可怕。
夜谨宸道：“然后呢…”
琼宁郡主脸上扬起一抹妩媚的笑容，“王爷要的当然是能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王妃。来之前，我国王上说过，愿与长陵王府结秦晋之好，共谋大业。”
夜谨宸揉了揉眉心，淡声道：“孟叔，琼宁郡主的话你听到了吧，你觉得她这个建议怎么样。”
孟总管大概四十多出头，一张脸平平无奇，闻言看也不看琼宁郡主一眼，肃然道：“长陵王府极重血脉，未来的小主子，身上绝对不能流有异国女子的血。”
这话一出，琼宁郡主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神色变幻莫测，孟总管这话虽然没有特意针对谁，但是却把所有想要嫁入长陵王府的异国女子封杀了。
当然想要进长陵王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只能屈居妾位，这样生下的孩子为庶子，就不能继承长陵王府，自然算不得主子。
“噗呲”苏晟忍不住笑出了声，其实长陵王府并没有这条规定，毕竟长陵王府传承了不过两代，这历代王爷都是重情之人，除了王妃外，并没有纳任何妾室。
夜谨宸漫不经心的斜了他一眼，苏晟这才止住了笑意，端端正正的坐好。
不过，小主子，听着就挺让人期待的。
“王爷，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了前途，有些规则未必不能打破。”琼宁郡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长陵王总得为以后做打算，若是一成不变，难免不会多生变故。”
苏晟正想插一句嘴，让琼宁郡主趁早死心，却见门外一名侍从匆匆而来，手上拿着一张烫鎏金的大红帖子和一封信笺。
“王爷，沈大小姐让人送来了信。”
苏晟眉头一挑，下意识的看向对面脸色瞬间阴沉下去的琼宁郡主，心底暗笑一声，沈大小姐这信与拜帖来得还真是时候。
夜谨宸淡然的接过侍从递过来的帖子和信，一目十行的看完了信的内容，神色淡淡，让人猜不透他此时的想法。
苏晟含笑道：“说起来，这应该是沈大小姐第一次写信给王爷，倒也是稀奇。”
夜谨宸抬了下眼眸，紧跟着站起身来，“孟叔，送客。”
说罢，便朝着门外走去。
琼宁郡主万万没想到，夜谨宸就因为收到了沈落送来的信就要赶她走，连忙站起身来，下意识的去抓他的衣袖，“你不能走。”
夜谨宸眼底划过一抹不耐，在对方还没碰到他时，一甩衣袖，带起一阵劲风，紧跟着退后数步，冷冷的盯着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的琼宁郡主，“本王敬你是客，但也容不得你放肆。琼宁郡主若是不信，尽管试试。”
说完这句话，夜谨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盯着夜谨宸远去的背影，琼宁郡主脸色煞白。
苏晟双手环胸的瞥了她一眼，凉凉道：“王爷听你说了这么多的废话，已经算是给你面子了。琼宁郡主，知足吧。”
若不是看在她是使臣的份上，敢在长陵王面前说这么一大推大言不惭的废话，早就不知被丢到那个旮旯里去了。
第131章 婚事算计
长陵王府外，琼宁郡主脸色阴郁的站立在台阶下，这种仿若被人赶出来的感觉，让一向她高傲的她备受打击。
“郡主。”远处走来一名女子，毕恭毕敬的见礼。
琼宁郡主收回视线，眼底划过一抹狠厉，“去查一下沈落的动向。”
“是。”
昨晚被盯梢后，夜谨宸说给大家找点事做，自然不是说着玩的。短短一晚上的时间，不是这家底下的商铺产业出现了问题，就是那位官员被爆出了不少污遭事。
什么养外室，霸占良田，狎妓，各种各样的事都有。
之所以没有在今天早朝上爆出来，也许是因为御史台没有得到风声，至于后面的几日，那可就难说了。
翊兰轩里。
“老太太也真是的，眼看着还没几日，大小姐就要出阁了，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整点事出来，也不怕事情弄砸了，一发不可收拾。”刚才在福荣堂，有些话，蒋氏不好说出口，但是在自家女儿的面前就不一样了。
沈凝微蘸了点墨汁，执笔在宣纸上轻轻勾勒着线条，“祖母也许是想给大姐姐找个帮手，免得大姐姐它日在长陵王府行事艰难，没有可用之人。”
蒋氏轻哼一声，“帮手。你那四妹妹一看就不是个省心的，当初可没少找沈落的麻烦。今后若是真的进了长陵王府的门，还不得劲的使绊子。”
沈凝微不以为意的道：“那是以前，现在四妹妹在长姐的面前，未必能讨得一分的好处。她那性子完全藏不住事，唯一的要防的无非是被有心人给利用了。”
蒋氏啧啧叹道：“那可不一定。要知道对于能进长陵王府这件事，你四妹妹现在可是得意的不行，连带着秋姨娘也以为自己马上要享福了，你是没看到出了福荣堂时，她们母女俩那一副趾高气扬，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女儿嫁过去做王妃呢。”
“王妃！”沈凝微微顿，淡淡开口，“长陵王身份尊贵，即使是一个侧妃的位份，娶高门嫡女也不为过。四妹只不过是个庶女，给她一个贵妾的位置，已经算是抬举她了。”
蒋氏没有察觉出她话中的不对劲，以为她只是看不惯秋姨娘母女这番作为，附和道：“所以说，我实在不明白那秋姨娘母女究竟得意个什么。”
蒋氏一凝眉，继续道：“说到底，你祖母应该是不甘心让沈落带着那百万聘礼出嫁，所以想出这么个法子，想分你大姐那聘礼呢。”
若是这事成了，沈盈雪自然不能空着手去长陵王府。前面有了一个风光大嫁的长姐，身为妹妹的沈她自然不能什么都没有。
即便是妾，也得让她风风光光的进长陵王府，至于这嫁妆从哪里出，自然是借由姐妹之情，不能独吞聘礼为由，让沈落拿一部分出来。
至于有多少被她们私了，又有多少用来给沈盈雪出阁，那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蒋氏略一思索，便觉得这才是沈老夫人的最终目的。
“祖母极好面子，哪怕是想要什么，也不会做得太过显眼。在祖母看来，四妹妹若是能得了长陵王的青眼，好处可多得是。”沈凝微淡淡道：“毕竟大姐姐容貌有损，是很难获得荣宠的。”
长陵王府现在没有女眷是众所周知的，娶个王妃却是个容貌入不了眼的。但是沈盈雪却不同，虽然是个庶女，但是却也长得不差，算是讨男人喜欢的那种。
沈老夫人自然也就信心满满的认为，沈盈雪进了长陵王府有一定的胜算。毕竟长陵王连沈落都敢娶，没道理对沈盈雪看不上眼。
蒋氏想了想，觉得沈凝微说的十分有道理，暗叹一声，“这样看来，你大姐姐也是够倒霉的，还没出嫁，就被自己的亲祖母这么算计。”
当然同样倒霉的，还有沈盈雪，长陵王是什么人，那可是连郡主都敢踹到湖里去的主。真不明白老夫人怎么会认为四小姐能获得长陵王的宠爱。
蒋氏想起关于长陵王的各种传闻，不由的有些发冷，虽然她也眼红那百万聘礼，但是也绝对不会拿自己女儿去冒险，那毕竟是一辈子的事，又不是过家家。
而且南疆那个地方天高皇帝远的，万一一个不小心给折腾死了，谁人知道。
想到这儿，蒋氏突然觉得沈落除了那百万聘礼外，嫁给长陵王其实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沈凝微一笔一画的在宣纸上勾勒着，没过多久，一副翠绿的山竹图在洁白的宣纸上初见雏形。
“我女儿果然干什么都是最棒的，瞧瞧这翠竹，坚韧挺拔，只观其形，便知其态。”蒋氏唇角挂着抹笑容，“到时候娘亲定要为你好好的挑一位如意郎君，将你的几位姐妹都比下去。”
沈凝微摇摇头道：“娘亲就莫要开玩笑了，要知道，二姐姐嫁的可是东宫太子。”
蒋氏不屑的扯了下唇角，“太子又如何，她现在可不是太子妃，以后也不会是，而是太子侧妃。说起来，都好长时间都没见到你大伯母了。”
沈凝微眸光一闪，淡淡道：“许是在闭门思过吧。”
蒋氏一拍额头，点头道：“差点忘记了，当初淑阳太妃下旨让她闭门思过三个月，这时间过去了还不到一半，没见到她人也是正常的。”
门外的丫鬟前来禀报道：“夫人，老夫人那边传话来，让你过去一趟。”
蒋氏一怔，“早上不是去过了吗，这又是有什么事。”
沈凝微放下笔，轻声道：“祖母既然特意唤人来喊你，定是有什么事要与你私下说，娘亲还是快点过去吧。”
蒋氏也不多说，点点头，跟着来人去了福荣堂。
这时，青玉从外面走了进来，低声禀报道：“小姐，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大房那边确实有人失踪了，而且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消息可有误。”沈凝微的神色有些凝重。
青玉低声道：“这个消息，奴婢经过了好几个人，是从跟在孙嬷嬷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那里套来的。整个月欣院，除了孙嬷嬷外，只有两个丫鬟能够出入主屋。她们平日里的行踪也是要随时汇报，被人盯得死死的，奴婢费了好大的劲，才联系上她的。”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沈凝微秀眉微皱，喃喃道：“不应该的……”
“小姐。”青玉不解的看向神色凝重的沈凝微。
沈凝微收回思绪，淡淡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说出去，包括娘亲在内。”
“是。”
第132章 心比天高
众人商议着在一品楼设宴招待长陵王，这件事自然不可能只有几个女眷知晓，言诚侯和沈二老爷回府后，就被叫到了福荣堂告知了此事，虽然不知道沈老夫人有没有说服二人。
但是两人出福荣堂时，脸上难看的神色竟是出奇的一致。
“母亲简直太胡闹了。”沈二老爷咬了咬牙。
言诚侯也是难得的没有驳他的话，都说皇上忌惮长陵王府，言诚侯府嫁了一个女儿到长陵王府就已经是承担着风险了，沈老夫人倒好，还巴巴的又送一个上门，这无疑是把言诚侯府放在火架子上烤。
沈二老爷不疾不徐的道：“不管怎样，这件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成，四丫头是你女儿，你让她趁早断了这个心思，明天不要去赴宴。”
言诚侯淡淡道：“母亲刚才话里话外，真正属意的是三丫头。”
沈二老爷一怔，显然也想明白了沈老夫人盯上的是长陵王侧妃的位置，心里也知道沈盈雪的身份不够格，便压上了沈凝微。想通这一节，沈二老爷也不多说什么，急急忙忙的走了。
言诚侯也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他们兄弟俩平时怎么争锋相对都无所谓，但是若动摇到了言诚侯府，那问题可就大了。
“老爷，你可算是回来了。母亲她…她竟然算计薇儿的婚事。”
沈二老爷一回主院，迎面而来的便是满脸怒意的蒋氏。
“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沈二老爷停下脚步说了声，便转身进了房。
蒋氏连忙跟了上去，“既然老爷已经知晓，那么我今儿就将这件事摊开了说，我是绝对不会让我女儿去做妾的，长陵王的侧妃之位再尊贵，我也不同意。”
沈老夫人年纪大了，她不好在福荣堂里与她顶嘴，但是在沈二老爷的面前，蒋氏就没这个顾虑。
沈二老爷点点头，“你有这种想法很好，母亲她是老糊涂了，只看得到眼前的利益。”
“那薇儿明日……”蒋氏松了一口气。
沈二老爷沉凝道：“母亲态度强硬，我们也不好忤逆她，明日我会想办法转移话题，你到时候随便找个借口，带着薇儿离开就是了。”
蒋氏想了想，也知道明日若不带薇儿去，老太太那里肯定有得闹。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也只得应下。
从宜雨轩得知沈落已经写了帖子送往长陵王府，沈老夫人立刻让人到一品楼定下了一桌最好的席面，速度之快，生怕沈落临时反悔。
沈翊回府后得知了此事，二话不说就去了福荣堂，待了不到一炷香就出来了，听说沈翊出来不久后，沈老夫人发了一大通火。
得到这个消息的沈落淡笑一声，不管以前有着怎样的隔阂，沈翊对这个妹妹，倒是真的放在心上。
一天时间转眼即过，沈落带着芷语两人出了府门，门口停着几辆精致不失华丽的马车，尤其是最前面的那辆马车，一看就是特意准备的，上好的金丝梨木打造的马车上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边缘上镀一层淡金色，光照之下发出淡淡的光泽，富丽华美。
言诚侯府今日这趟出行，不可谓不张扬。
槐夏道：“金丝梨木价格昂贵，老夫人竟然用来打造马车。”
沈落淡淡一笑，“堂堂一品侯爵府，还不至于连梨木用不起。
槐夏撇撇嘴，侯爵之家自然寒酸不到用不起梨木的程度，但是大部分人家都是用来打造家具的，用来打造马车，呵呵，也不是没有，但是很少，多是那些富商之类的。
“大姐姐。”身后传来轻柔的嗓音，沈落回过身去，瞧见的便是身着浅紫提花百合裙的沈凝微，带着轻薄的面纱，梳理得整齐的发髻上带着一根淡紫色的兰花发钗，与她身上的衣裙相得益彰，简单不失婉约。
跟在身后的沈盈雪，比起沈凝微这身清雅的打扮，可以说得上是盛装出席了，一袭烟粉色绫锦裙，三千青丝梳了个飞仙髻，发间带着淡粉镶金的并蒂莲步摇，另点缀着珍珠发钗，腕间则带着镂空莲纹白玉镯。
沈盈雪这身高贵的打扮，尤其是她那发间明晃晃的并蒂莲步摇，看得芷语与槐夏同时沉下了脸，心底同时暗骂了一声不要脸。
沈盈雪本就生得娇俏动人，这一身高贵的打扮，看在他人眼里，绝对不会认为她是庶女出身，反倒会以为她是哪家王府出来的郡主。
反观沈落，一袭雪青色长裙，与沈凝微的淡紫色长裙虽同为紫色，但也有不同之处，一个婉约，一个则穿出了张扬的气度。
比起这两人，沈落的打扮更加简单利落，雪青色长裙的腰间带了枚同色的环佩，梳成垂云髻的发间别了一根秋海棠发钗，她本就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唯一的缺点就是脸上那块不可直视的胎记，此时不知被她用什么办法掩盖了部分，颜色淡了许多，透着浅淡的紫色，仿若一朵画上去的花儿。
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打扮，不要说比起沈盈雪这不知花了多少时间的精致打扮，比起沈凝微来，还要简单得多。
“两位姐姐今天竟穿同色的衣服，莫不是心有灵犀。不过三姐姐也就罢了，怎么连大姐姐你也穿得这么的寒酸。呵呵，今天可是去赴宴，不是去上山拜佛，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不懂得分寸呢。”沈盈雪掩唇娇笑道，她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庶女的做派显露无疑，即便是通身的贵气也压不住。
沈落却是连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她，留下个背影，不紧不慢的朝着马车那边走去。
“说得四小姐很懂分寸似的。”槐夏睨了眼沈盈雪的发间，不冷不热的丢下一句，跟了上去。
一个庶女也敢穿得这么张扬，也不怕它日柳氏母女找她麻烦。
沈盈雪被这满含讥讽的话刺得脸色发青，尖锐的声音脱口而出，“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沈凝微暗暗摇头，带着青玉走向马车。
“一个两个都看不起本姑娘，哼，妾又怎么样，等到我进了长陵王府，上了皇室玉牒，到时候定要你们跪下来哭着求我。”沈盈雪咬牙切齿的瞪着依次上了马车的两人，脸颊有一瞬间的扭曲。
第133章 长情之人
“皇室玉牒，四小姐她好大的脸面。”沈盈雪这话并没有压低声音，以至于青玉听得清楚，不屑的嘀咕道：“皇室宗亲娶妻纳妾，除了王妃外，也只有侧妃有资格上皇室玉牒，真不知道四小姐她是怎么想的。”
沈凝微轻声叹道：“青玉，连你都知道，最低也要侧妃的名分才能上皇室玉牒，你觉得四妹她会不清楚。”
青玉张大了嘴巴，“小姐的意思是？”
沈凝微淡淡道：“四妹看上了长陵王侧妃的位置。”
好半晌，青玉才开口道：“四小姐的心…未免也太大了吧。”
虽说侯府的女儿，即便是庶女，也要比普通家的嫡女尊贵得多，但是同样的，长陵王府也要比一般的王爵要有实力，长陵王也不单单只是一品王爵那么简单。
即便南疆比起上京来要清苦得多，也改变不了他坐拥一方，地位远比诸多亲王高这个事实。
青玉即使没亲眼见过，却也偶然听自家小姐说过，长陵王那是连皇上都不跪的主，这种殊荣，别说是各位王爷了，就算是太子殿下，也没能得到。
沈凝微勾唇笑了笑，“同为大伯的女儿，二姐姐也就算了，四妹从来就不甘心比大姐低上一等。这么多年她都干了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
青玉道：“但是四小姐即使走了好运，成了长陵王府的侧妃，在位份上她也比大小姐低，难不成还想越过嫡妃去不成。”
“这也就是她今天为什么要盛装打扮的原因之一了，我这个四妹妹，对自己可是自信得很。虽说皇室宗亲中也有侧妃掌权的，只可惜长陵王府终究是有些不同的。”说到这里，沈凝微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那笑容不知是讽刺居多，还是感叹居多。
今天赴宴的除了沈落三姐妹外，另外就是沈老夫人，蒋氏夫妇，至于言诚侯，似乎是为了避嫌，他今天没有出现，反倒是沈翊，在临出发前也跟了上来。
沈老夫人为了不丢脸面，在众人面前提高自己的地位，今天很是费了一番功夫，不仅坐的是金丝梨木的马车，连穿着打扮也不含糊，比起宫里的太妃们竟也不差，看上去贵气逼人。
沈落歪头看向对面闭目眼神的沈翊，悠悠道：“大哥不是不想去么。”
沈翊睁开眼睛斜了她一眼，淡淡道：“祖母的心思昭然若揭，你不但不防着，反而还带着她们胡闹，落儿，你知道以夜谨宸的为人，今日他若来赴宴却发现了众人的算计，少不得要见血。”
沈落懒懒的靠向车壁，“所以啊，我昨天写了一张拜帖，还去了一封信。信上言明府上姐妹想与他吃餐饭，赏脸到一品楼一聚。夜谨宸那么聪明，没道理看不出话中的意思。”
“原来你还知道分寸呢。”沈翊没好气的摇摇头。
沈落淡淡道：“眼看着马上就要嫁入长陵王府了，这个时候想要逃婚也来不及了，它日抬头不见低头见，我还不想将他得罪的太死。”
沈翊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太好说出口。沈落见了，笑道：“大哥，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沈翊叹道：“落儿，你对长陵王…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沈落却没沈翊那么多顾虑，坐直了身子，直言道：“大哥觉得以夜谨宸的为人，若是真的对他动了感情，又该如何。”
停顿了一下，沈落继续道：“我虽然与他接触得不多，但是也看得出来，他这个人的感情太过凉薄，虽说不是无心之人，但是任何一个爱上他的女人，恐怕都只能黯然神伤。我呢，从来没打算将自己的感情压在一个男人的身上，尤其是夜谨宸这种相当危险的人物。属于我的，我不会放手，但是不属于我的，送到眼前来，我也未必会看一眼。”
沈翊默然不语，沈落这话乍然一听，有些不知好歹，甚至有些惊世骇俗。
但是沈翊却知道，沈落所言非虚，尤其是这段时间，沈翊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妹妹是个要强之人，对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从来不强求，但若是碰到了她的底线，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真不知这场婚姻到底是对是错。
沈翊叹了口气，“婚姻对于女儿家来说，乃是一辈子的大事。落儿，不管怎么说，作为大哥，还是希望你能得到长陵王的心。”
沈落秀眉微挑，不语。
沈翊含笑道：“你说夜谨宸是凉薄之人，但是祖父舅舅也曾说过，夜谨宸这个人看似凉薄，却也是长情之人，不管是人还是物，只要是他所在乎的，他往往会用心去守护。”
沈落也笑了，“大哥觉得夜谨宸这种男人，会为了一个人甘愿放弃一切么。”
沈翊沉凝片刻道：“你若是能抓住他的心，你说的这种可能也不是不存在。”
沈落淡笑不语，不说沈翊是不是夸大其词，但是老南王却未必会看走眼，老南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重情之人，再加上夜谨宸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对其心性自然有几分了解。
只不过夜谨宸的心，有那么好得吗！
过了快大半个时辰，马车靠边停了下来，沈落撩开纱帘，看向外面，伫立于水面的一品楼映入眼帘，大红的灯笼映着酒楼喜气洋洋，在阳光的照射下瑰丽堂皇。
一品楼不仅仅只是靠水，而是真正的坐落在水中央，四周则是雕栏玉砌的长廊，延绵不断，却没有直达岸边。丹楹刻桷，雕梁画栋的建筑周围，则是连串的船只，要想进这座酒楼，显然要坐船过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除了这座富丽堂皇的酒楼外，还有不少精美的画舫在上面游玩，远远的都能听见画舫里传来的丝竹声和谈笑声，以及文人墨客高声朗诵的诗句。
沈翊回头笑道：“这还只是白天，若是到了晚上，这一片才是真正的热闹。”
沈落点点头，“也难怪这一品楼要价之高，也能依旧吸引四方来客。这座酒楼建立在这水面上本就是一个大工程，却也完成得如此精美，让人一眼心之向往，可谓是巧夺天工，风雅天成。
湖面上游玩的这些公子哥，小姐们哪怕是不到一品楼吃饭，为了撑撑场面，怕也会来上那么一两样点心。毕竟世人皆爱风雅，这么一个风雅瑰丽集成的地方，在这上京也找不到第二家了。”
第134章 其人之道
沈老夫人一行人上了一艘画舫，向着一品楼行去，越靠近，越能清楚的听见酒楼里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如痴如醉。
画舫在靠近一品楼的桥廊旁停了下来，沈老夫人一行人依次出了画舫，看着近在眼前的一品楼，即便是沈老夫人这种活了数十年的人，也不由的眼底放光。
沈落朝着桥廊走去，她一只脚刚踏上台阶，突然有人猛地撞了她一下，这一下撞得又疾又狠。沈落站在最边缘的位置上，身子一晃眼看着就要跌入水面，又很快的站直了身体，侧了侧身子，好整以暇的看着距离她一步之遥，捂着嘴唇差点惊叫出声的沈盈雪。
沈盈雪眼底微光一闪，一脸的无辜，咬牙道：“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吧。”
沈落微微一笑，“我当然不会怪四妹妹。我只会以其人之道…讨回来。”
说着，只见她如一团旋风般刮过，沈盈雪一个趔趄，脚下一歪，整个人跌倒在台阶上，嘴里的尖叫终于脱口而出。
“啊——”
已经上了桥廊的几人闻声看了过来，沈落晃悠悠的上了桥廊，神色间悠闲自得，沈盈雪则是狼狈的跌坐在台阶上，高雅的气质全无，指着沈落的背影破口大骂，“沈落，你这个……”
眼看着后面两个字脱口而出，蒋氏脸色一沉，厉声道：“四小姐，谁教你这么没规没矩的。”
这周围都是划着船舫游玩的世族小姐公子们，看着一品楼门门前发生的这一幕，皆是好奇的看了过来，尤其是沈落的大名在上京可谓如雷贯耳，大家一猜，便知晓这一行人是言诚侯府。
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向他们这边，饶是带着目的而来的沈老夫人脸色也不由的一冷，喝道：“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过来。”
沈盈雪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理了理凌乱的衣裙，跟了过去，委屈的开口：“祖母，是大姐她故意撞的我，就是想让我出丑，明显心怀鬼胎的不想让我在长陵王的面前有个好印象。”
众人闻言，看了眼已经越过她们，进了一品楼大门的沈落，心思各异。
沈老夫人脸色阴沉，蒋氏则是不屑的将沈盈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
沈凝微眼底眼波流转，划过深思，轻声道：“四妹妹是不是对大姐姐有什么误会。”
青玉接口道：“对啊，四小姐，大小姐都进了一品楼，若是她推的你，没道理脚程这么快吧。”
在沈盈雪发出惨叫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是在一瞬间便转身看了过去，彼时，沈落已经上了桥廊，已经追上了她们，与沈盈雪跌倒的地方隔了十几步。
有谁能在十几步远的地方推到一个人，沈盈雪这话落在众人耳中更像撒谎，一个十足蹩脚的栽赃。
沈二老爷眼中划过一抹阴霾，虽然对言诚侯有这么个愚蠢至极的女儿感到高兴，但是若是这个侄女能够影响到他，那么就不是一件令人美妙的事了。
“四丫头若是不懂礼数廉耻，现在就回去让人好好教导一番，别到时候将侯府的面子全都丢尽了。”沈二老爷一甩衣袖，留下一句森冷的警告。
今天言诚侯没能来赴宴，秋姨娘不够格，蒋氏夫妇也不可能护着她这个大房的女儿，她所能依仗的便是沈老夫人，索性沈盈雪还没有蠢到家，当下将目光投向了沈老夫人，低眉顺眼的上前，“祖母，孙女没有撒谎。”
沈老夫人在沈盈雪的身上压了赌注，此时自然不好让她下不了台，眼珠子一转，放了软话，“也罢，你待会儿跟紧我便是了。”
沈盈雪连忙福了福身，“谢祖母。”
一进入一品楼，一种高贵大气的氛围扑面而来，比起外面所看到的，内部的装饰更加的精致夺目。
一品楼的一楼并没有招待客人的桌椅，摆的多是各具丰姿，色彩斑斓的花卉，有的白如玉，有的粉如霞，给大堂平添了不少春色。
墙面挂着各种名画，有山水，有百鸟画，有诗词，博古架上放着精致的古玩，每一件看上去都价值连城。
“这么大的手笔，这幕后的主人怕是也不简单。”沈落轻叹一声。
沈翊点头道：“到目前为止，上京并没有人知晓这座一品楼是谁的产业。不过这里面摆放的东西多是珍品，倒是吸引了不少人来偷盗，这些人里有普通无奇的盗贼，同样也有武功高深的江湖人。但是落儿你知道，他们的下场都是什么吗？”
沈落挑眉，“经历了许多，一品楼还能屹立不倒，这些人得手的可能性不大。”
沈翊笑道：“落儿猜得也不差了。”略微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这些人几乎都是有来无回，甚至有人想要烧毁这座一品楼，也未能得手。”
“这么一股狠势力，怕是没人不心动。”沈落莞尔一笑，上京权贵云集，这座一品楼的主人却能做到这个地步，是个狠角色呢。
沈翊淡淡道：“所以，众人想要摧毁它的同时，更多的是想巴结到这位一品楼的幕后主人，但是无一不是碰了根钉子。直到两年前，这一品楼明面上的主人进宫见了皇上，这座一品楼算是彻底挂名到皇家的名下了。”
沈落点点头，表示理解。一品楼不说其它，就说这每年赚的钱肯定不少，拿一部分充盈国库，恐怕没有哪个帝王不心动。
大堂最中央的位置搭建了一座高台，铺满红毯的高台上，台面上一男一女，一人弹琴，一人执箫，奏演着悦耳的曲子。
男的俊，女的美，令人赏心悦目，身上没有一丝风尘的气息，给人的感觉反倒像是矜贵的公子哥，优雅的世家贵女，一举一动间贵气逼人。
虽然是在台上演奏，但是大堂里的来来往往的客人却是没一人露出轻视的眼神，更是没人敢上前捣乱，即使有人轻声低语，也是说着赞赏的诗文。
一品楼的二楼靠近雕栏的位置，坐着许多衣着华丽的客人，用着点心小菜，欣赏着大堂内余音绕梁的曲子，与对面之人谈笑风生，吟诗作乐，一派高雅闲适。
第135章 不知分寸
因为早先便派人定下了一桌席面，所以见到他们一行人，一品楼的梁管事也不惊讶，亲自将他们领到了三楼的一间厢房，让小二上了茶水与点心。
天圣民风开放，在亲属之间，并没有男女不同席这种严苛的要求，所以并没有特意要两桌席面。
沈落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芷语槐夏两人侍立在身后，其他人则是依次落坐。本来依照沈盈雪的身份，应该是坐在最下方的，但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的，竟是随着沈老夫人坐在上位，沈老夫人看了一眼，竟是什么都没说。
蒋氏脸色当即阴了下去，一个庶女，坐的比她女儿还高，这像什么话。
心里这般想的，蒋氏便忍不住想要数落两句，身边的沈凝微见此连忙拉了她一把，压低声音道：“娘亲，算了，坐哪都是坐，这个时候惹得祖母不开心，得不偿失。”
蒋氏忍了忍，想起沈老夫人真正的打算，只得压下心底的火气。
梁管事的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不亢不卑的问道：“几位，菜肴已经准备好了，不知是现在上还是等会再上。”
沈老夫人环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沈落身上，偏生对方似乎没看见似的，靠在窗沿，颇有兴致的欣赏着下方湖面上的画舫。
蒋氏僵硬的开口，“我们还有一位贵客还没到，菜肴待会儿再上。”
听到蒋氏口中的贵客，梁管事目光似是闪了下，脸上笑容依旧不改，“那在下让厨房多上一些水果点心，几位也可先垫垫底。”
“多谢。”
梁管事步履沉稳的离去，厢房里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谁也没率先开口，即使是满脸怨气的沈盈雪也只是恨恨的盯着沈落，神色间颇带几分自得。
沈老夫人轻咳了两声，方才问道：“大丫头，你昨天送帖子到长陵王府，可有说明什么时候来赴宴。”
沈落慢悠悠的回过身来，点头道：“当然！在信中特别点明时间，午时开宴。”
现在才巳时三刻左右，所以说，如果长陵王按信上说明的时间来赴约，那么便还要等上半个时辰。
长陵王为亲王之尊，沈老夫人即使知道人家王爷不可能提早来等着她们，但是极好面子的她也不愿干坐着等人，因此对沈落提明的时间颇有几分不满，“哪有邀请人将时间写在午时的，落丫头，你太不懂规矩了。”
沈落“哦”了一声，悠悠道：“那么以祖母之言应该邀在何时，巳时吗，或者更早。”
看着因她这话脸上布满阴霾的沈老夫人，沈落心中轻哼一声，今天夜谨宸若是来赴宴，就已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还想让人家坐镇一方的王爷等，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莫非是连脑子都养坏了。
“落儿，祖母只是随口一说，你怎可如此顶撞。”沈翊平静的开口，这话平淡无奇，不像责怪，反倒像给彼此一个台阶下，免得沈老夫人盯着沈落不放。
沈落撇了撇嘴，重新趴到了窗沿上，将身后的众人无视得干净。
沈老夫人话一出口，便知自己说错了，但是被沈落那么一问，难免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有了沈翊的开口，脸色才缓和了几分，只是盯着沈落的目光依旧如利箭一样，放佛要将对方射穿。
沈翊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早几年的时候，老夫人为人处世还是挺圆滑的，即使好面子也不会失了分寸，在扬州待了几年，倒是待出了一些不好的脾性。
沈盈雪依偎在沈老夫人道身边说着讨巧的话，惹得沈老夫人开怀大笑，蒋氏夫妇时不时的附和上两句，看向沈盈雪的目光却有些不以为意。
沈凝微安静的坐在一旁，娴静优雅，她脸上的面纱已经取了下来，清丽的脸上带着浅笑，不骄不躁，并没有将沈盈雪争宠般的行为放在心里。沈老夫人偶尔问到她，才不紧不慢的应上两句。
半个时辰转眼即过，期间小二进来上了两次茶，但就是没看见长陵王府的人过来。
眼看着午时已经过了，沈盈雪当下便坐不住，‘蹭’的一下站起身来，质问道：“大姐，长陵王怎么还没来。你是不是根本没在拜帖上说明赴宴地点，时间。”
“四小姐，长陵王身份贵重，忙起来忘了时间也是应当的。”蒋氏斜了她一眼，这副急不可耐的样子也不知是做给谁看的。
“可是，可是……”沈盈雪支支吾吾的出声。
沈老夫人不轻不重的在桌子上敲了下，“四丫头，任何地方都不可失了体统，免得让人看轻了。”
蒋氏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不屑的扯了扯嘴角，还真以为是去当贵人呢，薇儿说得没错，四小姐这个模样，迟早一天被人给利用了都不知道，还想去跟大小姐争。
比起其他人坐不住的样子，沈二老爷可就显得轻松多了，在场的所有人里，他应该是最不希望夜谨宸来赴宴的。
身为皇上的臣子，他能坐到礼部尚书的位置，花费的心血自然不少，自然不希望因为跟长陵王有了牵扯，而让自己断送了前程。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众人都快被茶水给灌饱了，别说是夜谨宸，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看到。
被沈老夫人教导了一下，沈盈雪也算是学聪明了，侧了侧身子，开口道：“祖母，这都快未时了，还没见到王爷，他是不是忙忘了。”说着，不满的看了眼沈落，咬牙道：“大姐姐也真是的，既然说了是表诚心，当时就应该亲自去接王爷过来才是。”
沈老夫人也有些坐不住了，显然觉得沈盈雪说得在理，数落道：“四丫头这话倒是说对了，眼看着还没几天就要嫁人王府了，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冷不淡的，是想让人说我言诚侯府不满这桩婚事不成。”
“婚事在即，孙女自然不敢有这个想法。”沈落坐直了身子，淡淡道：“但是孙女却知道，有些事，有些人，婚前还是保持着一定距离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