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成全
比赛一结束,擂台上就被小姑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杜拾儿被围在了中间。
小姑娘们你争我挤的往他怀里塞东西,花枝、绣帕、甚至还有街上卖的零嘴吃食,几乎一瞬间他的怀里就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更有大胆的姑娘看着他白皙额头上因为比武流下来的汗珠,拿起手里的帕子给他抹汗。
鼻下香气盈盈,丝绢擦过杜拾儿额头的一瞬间他就冷下了脸。
稍稍往后退了一步,他皱起眉想呵斥她们让开,但又害怕她们被呵斥了哭哭啼啼的惹人心烦,再者,他外公说了他若敢惹哭临川城里的姑娘叫他莫家蒙羞,他就再也别想去找他阿姐。
所以他憋了半天只冷声差旁边看热闹的星四星五将那些姑娘们请下台去。
星四星五本不欲动,但瞧见台上人的脸色越来越差,怕他忽然发脾气急忙飞身上前将他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杜拾儿一出人群身子一抖就想将怀里的东西全部扔掉,星四在一旁急忙提醒,说小姑娘们都在身后看着呢,他若当下就扔了东西肯定会惹得她们伤心,不如回到府里了再扔。
杜拾儿眉头顿时皱的更紧。
哪个要管她们伤不伤心。
他本不欲理会,但又想到了南宫一剑的话,咬咬牙,只好抱着东西进了藏剑山庄的大门。
一进门他立刻将怀里的呼啦啦扔了一地。
只剩下了两根鲜红的糖葫芦。
不知是哪个贪吃的姑娘送的,他将糖葫芦捏在手里,神色温和了起来,然后吩咐身旁的星四星五下午看好了,别叫那些姑娘靠近他半步,再有东西塞到他身上他就治他们个看护不利的罪,统统罚去后山种山楂。
原本还幸灾乐祸的星四星五听到“种山楂”三个字,面色一惨立即站直了身子正色道,别说姑娘,下午一只母苍蝇他们也不会让他飞到杜拾儿周围。
只要不种山楂什么都好说。
因为前些日子星一星二因为犯了些错被罚去后山种山楂,去的时候白白净净英俊潇洒,结果种了一个月山楂回来之后面黄肌瘦,脸糙的跟树皮一样,也不知在后山吃了什么苦。
一问才知道后山吃不好睡不好还要整日扛锄头干农活,哪里有他们在府里当影卫来的逍遥快活。
自此以后种山楂三个字简直成了府内侍卫们的噩梦。
杜拾儿不想跟两人贫嘴,于是转身准备离开,不过还么走就听见门口的小侍卫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说是有个东西要交给他。
“庄主,有个公子送来一物,嘱托属下一定要将这东西交给你”他将怀里的东西拿出来递给了杜拾儿。
是一只红线编制的剑穗,普普通通,做工也有些粗糙。
星四看见杜拾儿将剑穗拿在手里端详正想说一句不过一个普通的剑穗,大街上几文钱一个有什么可看的却发现他陡然变了脸色。
他一脸兴奋的抓住小侍卫的肩膀问他送剑穗的人呢,问完也不等他回答风一样的消失在了院子里。
留下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垂头丧气的回来了,一脸焦急的问小侍卫穗子是何时收到的,送穗子的人可还说了什么,何时离开的,可知去了哪里。
小侍卫从未见过杜拾儿如此着急过,想了想忙开口。
“庄主你比完武被姑娘们围住的时候那位公子走过来将剑穗交给了属下,交代属下一定要交给你,然后就离开了”。
“那你为何现在才给我”杜拾儿压低了声音,明显气的不轻。
星四觉得小侍卫很有可能要去后山种山楂了。
小侍卫吓得不轻,顿时面如菜色但又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能嗫喏道他适才刚好去了趟茅厕,回来便赶紧来送东西,见杜拾儿听了似乎更生气了又急忙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那公子今日上午一直在台下观看庄主比赛,见您赢了似乎很开心,您被台上的姑娘们围住的时候她想上前,却被身前一黑衣大汉挡住了去路,后来二人似乎纠缠了起来,那公子便跑了,
再后来她又回来了,不过急匆匆将剑穗交给属下之后就离开了,离开之后满面愁容,属下猜他应该是怕那个大汉追上来”。
“有人纠缠她!可看清了是何人,她可有受伤?”
“是个穿黑衣的男子,长得……..长得很好看,身后好像还跟着两个侍卫,其中一个长了双斗大的牛眼,那公子没有受伤,不过似乎不欲与那三人纠缠”。
小侍卫说完发现杜拾儿明显慌了神,脸色有些苍白“星四星五,速去牵马随我下山找人”。
星四星五大致已经猜出了小侍卫口中那位公子是谁,也猜到了那个长得很好看黑衣大汉是谁,更为明白眼前少年为何忽然紧张慌乱起来。
因为即便如今武功剑术已经天下无双,但在某人那里他还是不自信。
没有多言,二人立即牵马召集侍卫随着杜拾儿下山去了,甚至来不及禀告南宫一剑,只嘱咐管家若他们下午赶不回来,便通知下去擂台赛暂时取消,择日再比。
那一去,便是整整三日。
期间,南宫一剑得知消息后大怒,但擂台比赛不能放置不管,于是由他亲自上阵,十招取胜的规则变成了三招,如此也算公平,事情也勉强进行了下去。
三日后星四一行回到了藏剑山庄,但他们要找的人却没有找到。
品剑大会已经开始,整个藏剑山庄里一片欢声笑语,唯独杜拾儿神情寡淡,有些心灰意冷。
又因私自下山弃擂台赛于不顾,让藏剑山庄在江湖上失了信用,南宫一剑罚他负剑跪在祠堂院子里悔过,一跪便是一天一夜。
第二天早上被发现晕倒在了院子里,发起了高烧。
南宫一剑立即名人下山请大夫,那才知道他已经因为找人三天都未合过眼了,加之夜里下了雨,他在雨里跪了整夜,且他之前又与人打了一天的擂台,身子不夸才怪。
房间里,南宫一剑看着昏睡之中还紧锁着眉头的外孙,忽然心疼不已,他问身边的星四他是不是做错了。
星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少年心事从未变过,后山那满坡山楂便是证明,而他也并未辜负众人的期望,静心练剑如今已至高绝境界,莫家门楣也已重振,有些事可以两全,还求南宫一剑准了他的心意,不再为难他。
南宫一剑微愣,星四那句不再为难让他有些恍惚,原来在旁人眼里他一直在为难自己的外孙。
他问星四何叫为难。
第二百四十二章:出现
星四顿了顿道三年之内,不许少年出临川,不许他往淮阳寄信,甚至在他知道她被江湖豪杰求亲急得整夜整夜无法入眠依旧不许他去淮阳见她,也许三年来对于少年唯一的恩赐便是默许他在后山种了漫坡的山楂。
那是星四第一次那样大胆的指责南宫一剑,他本以做好了受罚的打算可南宫一剑却并未罚他,而是沉默了半晌之后起身离开了屋子。
离开前吩咐星五带人下山,继续找人。
星四松了口气走回床边“主子,该醒了”。
他话音落下,床上少年便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烧的满面通红但那双眼睛却固执的瞪着床边的星四“星四,谁给你的胆子多话,惹得外公伤心”。
星四无所谓一笑“主子,如今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如今你该想着怎么讨得杜姑娘的喜欢,她可还躲着你呢,定是那日见你在台上招蜂引蝶气着了,才负气离开的”。
他的话引得杜拾儿一阵咳嗽“你给我滚出去,下山去找人,找不到就去后山…….”。
“去去去,属下现在就去”他话还没说完星四已经兔子一般消失在了房间里。
杜拾儿咳的血气一阵翻涌加上高热只觉得浑身要烧起来了,烧的他烦躁难安,于是起身出了房间。
下过雨的清晨透着凉意,正好让他觉得舒服了一些,他立在廊檐上本想再走远些,可头实在疼的厉害,无奈只能在廊檐下坐了下去。
廊檐下种着一排翠竹,在雨后色新如翡,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开始盯着那排翠竹发愣。
“阿姐,我在檐下种了你喜欢的竹子,在后山种了你喜欢的山楂,还学会了做好吃的糖葫芦,可你为什么还不出现呢?”他喃喃自语,再无半分擂台之上的冷傲,表情委屈的像个孩子。
半晌之后他收回目光从怀里掏出那条绯红剑穗握在手里慢慢摩挲“既然你记得与我之间的约定,送了这条剑穗与我,可是…….”。
可是为何又离开了呢!
他知道柳云亭的死让她心灰意冷,对他也生出了恼怒和恨意,可他知道自己没有错,所以更不知道该如何让她原谅,他找去淮阳,她闭门不见,在他死缠烂打终于见到她的时候她却叫他离开。
她说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让他先离开,等她想通了,放下了便来见他。
于是他听话的离开了淮阳,可谁知一等就是三年。
他变成了天下无双的剑客,她如约送了他新的剑穗,可她为何不来见他。
“阿姐,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他哑着嗓子将剑穗小心翼翼的收进怀里,声音说不出的脆弱。
坐了一会儿,院子里起了风,他扶额,只觉得冷风吹的他头痛欲裂,于是起身准备回房间休息,却不料一起猛地一阵眩晕,身子无法控制的往后倒去。
恍惚间有人从院外冲进来将他扶住了。
是个白净的矮个子大夫,留着小胡子背着个药箱,扶着他坐下后立即打开药箱从里面的瓷瓶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来“张嘴”,语气不太好。
杜拾儿鲜少被命令,愣愣的张开了嘴,直到药丸顺着他的喉咙流下去他才一惊皱眉“你是谁,你给我吃了什么动西”。
“我是城里济仁堂的大夫,适才给你吃的是退热丸,我说你一个病人,病了不在房间里休息,在外面瞎转什么”大夫的语气更加不善,不善里夹杂着愠怒,愠怒里似乎带着明显的关心与急切。
杜拾儿被人嗔怪着责备,心头一阵怪异“济仁堂的大夫我认识,不是你,你到底是谁?”。
那大夫一愣“济仁堂的孙大夫三日前离开临川回乡去了,临走了将铺子五十两银子盘给了我,往后我就是济仁堂的大夫”。
杜拾儿半信半疑,目光在大夫脸上游移,慢慢的竟看出些清丽来,心头一跳“你怎么进来的”。
“我自然是被请进来的,你府上有个侍卫说你病了,请我过来为你诊病”大夫答的从善如流说罢自然的伸手探上了杜拾儿的额头,随后松了口气“热慢慢退了”。
杜拾儿感受到额头上那只手冰凉修长且柔软,眼中是半截纤细素白的手腕,心脏一缩他猛地握住了那只想要收回去的手。
紧紧的握着,另一只手鬼使神差的朝大夫的小胡子探了过去。
两声惊呼同时响起。
“阿姐!”
“你做什么”。
一个震惊雀跃,一个疼的龇牙咧嘴。
杜拾儿看着眼前惊慌失措的人,简直难以置信,前一秒还在想念求而不得的人现在就在他的面前,睫毛乱颤,如受惊的小鹿。
杜韵没想到杜拾儿会突然撕掉她的胡子,惊吓之余感觉下巴疼的要烧起来了,她想起身,可杜拾儿那只手钳子一般锁着她,情急之下她用另一只手推了他一把。
杜拾儿本就病着又坐的不稳,被她一推竟滚到了廊檐下。
可就算那般他也没放手,于是连带着杜韵一同滚到了廊檐下。
两人双双跌倒,如同十三岁那年,杜韵跌在了杜拾儿身上。
一声闷哼响起,杜韵担心杜拾儿受伤想赶紧爬起来,可下一秒两个人便置换了位置。
杜拾儿动作很快,她还未看清,便已经被压在了地上。
那时少年尚是稚子,身形如兔,柔弱不堪,可如今他已经长成大人自是不同。
他俯身垂眸温柔的睨着杜韵“阿姐又想走,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灼热的气息带着一丝退热丸的药香,喷在杜韵脸上,再加上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目光灼灼。
杜韵陡然间红了脸“你快让开”她伸手去推。
少年却不动“阿姐你脸红了”。
她一惊,忙道“你刚才揪了我的胡子,我是下巴太疼才会如此的”。
她想杜拾儿比起之前怎么这般让人难以招架了。
胡思乱想之际下巴忽然一凉,杜拾儿的吻正落在那里。
轻轻的,带着些恶作剧般的惩罚。
“阿姐,这样就不疼了”他抬起头,笑着看她。
冰凉的触感还留在杜韵的下颚上,她木木然的望着杜拾儿,带着一丝恼怒的茫然,正想开口说话。
他却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院子里的风渐渐大了起来,一路吹进杜韵心里,惹得她心神尽乱,好半晌之后她轻轻叹了口气从地上起身扶着杜拾儿靠在她肩上替他把脉,眼里带着柔和的宠溺。
终章:归去来兮
莫南浔从梦里醒来,窗外已是黄昏时分,天色幽暗寂静,院子里在刮风,廊下的翠竹沙沙作响,他微微一怔,随即猛地坐起。
房间里空无一人。
他一惊,慌忙揉着额头下床穿鞋。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
“起来了,你可真能睡,从上午睡到下午”娇蛮的声音。
莫南浔穿鞋的手顿住,垂眸悄悄呼出一口气,紧绷的肩膀顿时松了下去。
他抬起头“阿姐,我以为我做梦了”刚睡醒的嗓音带着几分低沉喑哑,却说不出的好听。
“做什么梦”杜韵走过去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过来吃饭”。
莫南浔摇头一笑听话的坐过去,却不吃饭,只盯着她看,神采奕奕“阿姐,你不走了吧”。
杜韵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先吃饭,你已经一整日没吃饭了”。
莫南浔接过汤碗慢慢的喝了起来,却有种二人回到了半河村那间黄土屋里的感觉,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旁边的杜韵。
不回答他也没关系,只要她在,他总有办法叫她留下。
杜韵无奈的问他不好好喝汤总看她什么。
面色一晒他将汤碗放下“阿姐,等吃过饭我们去见外公吧”,神色有些忐忑,似是怕她拒绝。
杜韵知道他在想什么摆摆手“你睡着的时候我已经去见过你外公了”,她话音刚落他已经站了起来“外公说了什么”。
杜韵叫他先坐下,而后漫不经心“没什么,只叫我好好照顾你”,神情却比刚才多了几分温柔。
“外公同意了,他同意了”他的神色忽然间轻快起来,一把拉住她的手,笑容开心的像个小孩子。
杜韵愣了愣也笑了,问他有那么开心吗。
“当然开心,阿姐你不开心吗”他有些诧异,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眼里满含期待。想起下午星四对她说的那些话,杜韵点了点头“开心”她答道,语气目光愈发柔和。
话音落下,她已经被莫南浔紧紧抱在了怀里“阿姐,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不等她回答便觉肩头一重,他的头正放在他的肩颈处,用脸蹭了蹭她的脖子,
“阿姐,不走了好不好,以后藏剑山庄就是你的家,后山我种了满山的山楂,你几时想吃了,我便亲手为你做糖葫芦,如今我大仇已报不再漂泊江湖,朝不保夕,能给你安定的生活,留在我身边,以后换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定不会再叫你受一丝委屈”。
他瓮声瓮气,絮絮叨叨,细碎温柔的声音在杜韵耳边回荡,他不会说情话,只将内心所有的想法与心意刨白开来摆在杜韵面前。
似央求又似撒娇。
杜韵感受着眼前人宽阔的胸膛和胸膛里那颗心脏,正坚定有力的跳动着“嗯,我留下”。
莫南浔听她答应了,神色由紧张瞬间转为狂喜,欣喜难耐他没忍住抬起头在杜韵脸上吧嗒亲了一口“阿姐,你真好”。
之后二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杜韵噗哧一下笑了,推开他“冒冒失失,快吃饭吧,要凉了”。
莫南浔因自己没忍住做出那般稚子的举动心中懊恼脸色一红乖乖重新坐下吃饭。
杜韵撑着脑袋看着他。
他慢条斯理的喝粥,却悄悄红了耳朵。
杜韵却在想,他的样子像极了九岁那年,一碗白粥都吃的文雅至极。
一晃竟快十年了。
只是早已物是人非。
似是想到了什么。
她忽然红了眼眶。
却又怕被面前人看到,她急忙收回目光撇过了头去起身“你先吃,屋子里有些闷,我去外面透透气”。
她欲走,莫南浔已经站了起来。
“阿姐,我陪你去一趟宁安可好”。
他说的很坚定,声音却似被砂纸磨过般沙哑。
他知道她的心结或许尚未真正解开,他原本还想问问她被她亲手炮制出的逍遥丹可能解了她的忧,她可服用过。
但看见她脸上忧伤的表情他忽然就明白了。
对她来说铭记才是最好的遗忘。
杜韵答应了。
其实她自出关后便想去宁安看看,去祭拜她的云亭哥哥,可她不敢,她怕她三年间好不容易建起的堡垒会被击溃,让她变的跟三年前一样脆弱迷惘。
所幸现在有人陪着她。
品剑大会结束后,莫南浔将想离开一段日子的想法禀了南宫一剑。
南宫一剑给了她们两个三年的时间。
二人着实没想到他会那般通情达理。
南宫一剑却说了,三年是给的莫南浔历练的时间。
虽然他的剑术如今已经非常厉害,但若想成为天下第一,还差些火候,下次回来,他会亲自检验莫南浔的剑法。
之后送他们离开了临川。
同行的还有星四星五,云逸。
美名其曰保护他们,实则是监视。
杜韵知道,南宫一剑是怕她将他的宝贝孙子拐走不回来了,所以才派他们几个跟着。
不过她才不在乎,正好有人给她差遣。
几人九月底离开临川后一路往西,走走停停,十一月底便抵达了宁安
宁安城下了第一场冬雪,洋洋洒洒,白茫茫一片。
金碧池结了冰。
湖面落了一层厚厚的雪,素白洁净,夕阳照过去的时候依然会熠熠生辉。
莫南浔陪杜韵在金碧池旁的柳树下待了一天。
临川城的初雪融化之时,一行人准备离开。
离开那日他们遇到了一个人。
云逸的弟弟云琅,柳家没落之后便消失的云琅。
那日他在柳府门外徘徊恰好被杜韵撞见。
云逸看见弟弟平日冷冰冰的面色有了些温度,似乎很开心,莫南浔特意为他二人留了时间叙旧,将出发的时间挪到了一日后。
两兄弟喝的酩酊大醉,云逸将云琅带回了几人入住的客栈,他寻了莫南浔和杜韵问可否能留下云琅。
柳家没了,云琅早已无处可去,他虽可以自由江湖,但云逸还是想将他留在自己身边照看,毕竟他在世上的亲人只剩下他了。
星四星五反对,他们怕云琅是有意接近,怕他有所图谋想替柳家报仇对莫南浔不利,毕竟他曾是柳家的家仆。
云逸一时无法辩驳,他虽顾及兄弟之情可他也要保护莫南浔的安全,正在迟疑之际杜韵开口同意将云琅留下。
她说云琅不会报仇的,表情语气都很坚定,眼底却压着几分嘲讽。
星四星五不解问她为何那般确定,她不答,只叫他们放心,她说云琅不会伤害任何人,他也伤害不了任何人的。
最后,云琅被留下了。
那日夜里,众人都熟睡之际,杜韵起身去了云琅房间。
房间烛火幽明,开门声响起的时候云琅便醒了,他本有些警惕但看见是杜韵,愣了愣后放下了警惕,笑着从床上下来与她打招呼。
杜韵却将短刀抵在他的脖子上。
她幽幽的质问他当初为何要害柳云亭。
云琅问她什么意思。
她凉凉一笑“三年前云亭哥哥死后我接受不了,整日酗酒度日,他死时的场景一遍遍的折磨着我,我虽痛苦可却想明白了一件事”。
云琅的明亮的眸子瞬间沉了下去,一抹痛苦飞快的闪过“什么事”。
“那日你分明在引导云亭哥哥替我挡下那以箭,你想让他死,对不对”杜韵的声音越发寒凉。
“那日柳放廉那支剑分明朝我射来,你却叫云亭哥哥小心,分明就是在提醒他,因为你料定若如此,他一定会为我挡了那支箭”。
并且以他的性子即便当时从地牢里救出了柳云亭也会劝他离开,而不是跟着他去了东阁。
云琅没有回答她,却笑了“是呀,我想让柳放廉亲手杀了少主,我要他尝尝眼睁睁看着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滋味,不,我要他尝尝亲手杀死自己最爱的人滋味”。
他的笑容凉薄,充满了嘲讽,但脸色却纸一般的白。
杜韵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他应当与柳放廉有仇。
可他不该害她云亭哥哥的性命。
将手里的刀往前递了几分,她红着眼眶咬牙切齿“你不该伤害他的,他那么好,对你们那么好,你为什么要设计他”。
云琅忽然惨笑一声闭上了眼。
“要杀便杀吧,如今我已经报了仇,早已死而无憾”。
他说他何尝不是每日煎熬。
杜韵的刀最终没有刺下去,因为没有意义了,她即便杀了云琅,柳云亭也不会回来了,且那人终是因为救她而死,与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收起刀的时候,旁边帷幔后走出来一个人,是云逸。
他走过去像她说了句谢谢,谢谢她没有伤害云琅。
但其实杜韵知道,她刚才若出手,云逸不会袖手旁观的,她没说话转身离开了云琅的房间。
两兄弟到底与柳放廉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也不想知道。
因为无论是什么,如今也都烟消云散了。
她走后,云逸替云琅包扎脖子上的伤口,他眸光幽深问他适才可是当真想寻死。
云琅不说话,面色苍白,神情固执。
云逸替他将伤口包扎好摸了摸他的头“别在胡思乱想,往后便跟着我们一起开始新的生活”,那动作是幼时他常做的,带着几分宠溺。
云琅愣住,苍白的脸色慢慢有了温度,不过却没有应答。
云逸叹息,他这个弟弟性格明朗洒脱,活得自由自在,心地善良所以如今才会心有所累。
他善良正直的性子是由于跟着柳云亭养出来了,可最后却由他亲手设计杀害了柳云亭,他知道他心里接受不了。
看着他的消沉,他突然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将身负的仇恨告诉他。
云家当年也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铸剑之家,不过与藏剑山庄不同的是,云家的剑多用于售卖,而柳放廉便是云家众多商客中的一个。
可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后来竟生出了吞并云家拿下整个江湖的刀剑生意,他与云家协商用高价买下云家的产业,可祖上留下的家业怎能置于旁人,他们的父亲当然不同意。
后来柳放廉便设计害了云府众人,顺利拿到了云家的生意。
而他与云琅在仆人的拼死保护之下逃过一劫,却又在逃亡的过程中走散。
再遇见时他竟成了柳家的隐卫。
当真是命运弄人,青云镇初见时他劝他离开柳家同他一同留在南宫一剑,他不肯,他便由着他去,自己离开。
那时他并未告诉他家仇,因为幼时发生的事他并不知道,后来南宫一剑与莫南浔去宁安寻仇,他怕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收到伤害,才将真相告诉了他。
便发生了后来的事。
他们虽报了仇可他一直对柳云亭的死耿耿于怀,所以他选择了独自留在宁安。
三年过去了,他原本以为他早已放下了,可却发现并非如此,所以他才想将他带走。
既是伤心地,又何必长留。
“我们明日出发去青云镇,杜姑娘与庄主想回去看看王桂花一家,你可想好了,是否与我们同行”。
青云镇是云琅生活过三年的地方,王桂家当初对他也很好,是以云逸说起青云镇顿时便勾起了云琅心底的温暖记忆,他面上多了些温度,想了想最终点头应下。
云逸松了口气退出了房间。
一夜冷月幽寂,第二日天光大好,一行人离开宁安前往青云镇。
路上,杜韵与云琅没有多少话说,二人都知道要想放下心里的隔阂或许还许也时日,便顺其自然,也算处的波澜不惊风平浪静。
月余后,他们到了青云镇。
青云镇在西北之地比南方冷了不少,青云山顶早已是白雪皑皑,远远望去巍峨壮观。
他们下午到的,正值年底,镇子里各处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孩童们在街头嬉戏打闹,喧闹沸腾,路边小贩的锅中沸水里滚着花白的馄饨冒着腾腾热气。
烟火气太过浓烈,恩怨杀伐的江湖忽而远去。
再远一点隐隐传来老人抑扬顿挫的声音和百姓附和鼓掌的声音。
有人在说书。
杜韵与身边的少年相视一笑。
青云镇里的百姓还是那么喜欢听那些乱七八糟的江湖趣事。
可他们却觉得温暖,那些年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岁月铺面而来,兜兜转转,千帆过尽,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莫南浔牵住了杜韵的手“阿姐,我们回桂花巷吧”。
“好,她看到我们回来怕是会吓一大跳,也不知小帘那丫头怎么样了,说不定还会像幼时那么黏着你,拾儿哥哥的叫”杜韵笑着打趣,眸光明亮。
莫南浔哭笑不得“怎么会,她怕是已经嫁人了,怎还会黏着我”,话音落下他忽然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容“阿姐,你是不是也该嫁人了”。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
杜韵忽然红了脸推了他一把“嫁什么人?嫁哪个?”。
莫南浔重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慢慢往桂花巷走“当然是嫁给我呀,不然你还想嫁给谁”他语气无奈又温柔。
“杜拾儿你胆子越发大了,竟敢这样同我讲话”杜韵嗔他,嘴角却笑着。
“阿姐,你别岔开话题,快回答我的问题”少年见她迟迟不答,有些焦急。
二人背后高大的青云山头夕阳将落,日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修长,少年高大的影子包裹着女子的影子,合二为一,形影不离。
江湖悠远,恩怨终散,离人尽归。
番外:此间少年(十年后)
丛林翠翠,临间小道上两匹黑亮骏马急行,踏起一地尘埃,马上坐着两个锦衣少年,二人一路南奔,远处天际矗立着一座巍峨青山。
稍大一点的少年十四五岁的年纪,背上背着把剑,剑眉星目,黑衣列列,小一些的少年十岁左右,尚未长开,马骑的有些吃力,但眉间坚定,紧紧的跟着前面的少年。
待出了林子隐约看到些城郭的轮廓时二少年停了下来,下马歇息,二人寻了出树荫坐下,大一点的少年从包袱里拿出干粮和水递给小少年,小少年明亮一笑“谢谢小叔叔”。
被称作小叔叔的少年嘴角一抽,面上神色颇为无可奈何。
他心里想小叔叔总比叫他表叔强。
“小叔叔,我们还有几日能到,你说那人会收我们二人为徒吗,父亲也是,他的武功分明那么厉害,为何还要送我们进青云派”。
小少年一边嚼着饼子一边嘟囔着抱怨,饼子将嘴巴塞得圆鼓鼓的,像一只鼓气的兔子,十分的可爱。
那位小叔叔看他一眼卷起袖口替他擦掉嘴边的碎屑“表哥的武功再高也不是天下第一,青云派那位掌门剑术天下无双,江湖无人能处其右,且听闻他门派里弟子们用的剑亦是上品,我们此去若能顺利拜师,不亏”。
“可是我听闻那掌门曾与我江家有过恩怨”小少年忍不住诧异,但眼神亮晶晶的,一副期待之态。
“都是误会,你去了之后切勿胡说”大一点的少年嘱咐他,之后取下自己身后的剑慢慢擦了起来。
小少年吃完饼子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自己的剑取下来擦拭。
一把通体雪白的剑,精致漂亮。
少年擦着擦着皱起了眉“小叔叔,你说父亲为何要将这把如此秀气的剑给我,这分明是姑娘家用的剑”。
他眼珠子骨碌碌的转想着等到了青云派拜了师得了新的剑,他就将手里的剑扔掉。
一旁小叔叔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伸手在他头上一敲“表哥如此做定有他的道理,这把剑他珍视的紧,听闻连你娘也不许碰,你若敢偷偷丢了它,定然会被打断腿”。
小少年听罢吓了一跳撇撇嘴急忙将剑收好。
“小叔叔,听说那青云派在高山之上,很是寒冷,你说我二人来自南地,去了可会受不住”。
“你听谁说的”大的少年凝眉。
看着比自己只小四岁的少年,那句小叔叔听着实在是难受,可谁叫他辈分太大。
“书中看的,书中言青云山高耸入云,终年积雪,寒气逼人”小少年信誓旦旦。
“谣传罢了”大的少年淡淡道,又见小少年似乎不信他伸手指了指远处一座青山“那就是青云山,你看它可是中终年积雪”。
正值夏季,远处山峰整个青葱翠绿,哪里有半点积雪的模样。
小少年惊呼“那就是青云山吗,看着不太冷,小叔叔果然知道的比我多”。
大的少年捏起眉心“令玉,你日后不必时时称我为小叔叔,叫我梅生便可”。
“那怎么行,你是我小叔叔,我怎可直呼你姓名,爹爹知道了会生气的”名叫令玉的少年极其坚定。
少年梅生揉了揉额角“罢了,你爱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吧”。
歇了一会儿后他老神在在的开口“赶路吧,不然怕是赶不上两日后青云派的收徒大会了”随后起身重新背起剑利落的翻身上马。
小少年急忙起身跟上。
二人再次绝尘而去。
两日后二人顺利赶到了青云派。
青云派设在青云谷中,背靠巍峨山峰,前有一跳东流的大河,门楣高耸,上面规规矩矩的书着青云派三个大字。
前面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一大批前来拜师的人,有男有女。
梅生带着小少年寻了处角落站定。
二人刚站好旁边一个着青色锦衣的少年便上前搭话,那少年与令玉一般大小,生的白净乖巧,可眼神张扬,生气勃勃,与长相十分不符。
他挤到令玉身边好奇的盯着他看“啧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好看的人,比我那清风表哥还要漂亮”半晌他对身边的小侍卫道。
令玉本就不喜被人说漂亮,一听少年的话便怒了,他红着脸恶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斥他离自己远一些。
少年却哈哈大笑了起来。
令玉生的好看,生气的时候也圆鼓鼓的好看,是以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反而引得少年愉悦起来。
“我夸你呢,你生什么气,我叫杜清溪,来自淮阳,你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日后会成为同门师兄弟”。
令玉见他自报家门也道了歉勉强消了气“我叫江令玉,来自岭南”。他刚说完,肩膀便被搂住,少年杜清溪自来熟的与他挤在一堆,问他今年多大,他说自己九岁,估摸着比他大些,他日后可叫他一声师哥。
令玉听完眼睛骨碌碌一转没有答话。
九岁呀,那还真对不起了,他是师哥呢。
不过他懒得说,眼前人话太多,其实他想清净清净,若说出来又免不得与他争论起来。
还有他小叔叔可倒好,在一旁抱剑看好戏,也不帮他一把。
“当真是间青叔叔与沐风叔叔养出来的,与他二人一般模样”他咕哝。
杜清溪问他在说什么。
他忙道“没事没事,只是在担心今日的选拔”。
杜清溪听他担心选拔随即神秘兮兮的再次靠近他,在他耳边不知说了什么引得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正想说话的时候杜清溪却被叫走了,他顺着声音看过去。
是个与他差不多般大的少年,朗朗周正,穿着白衣,很是洒脱好看。
他听见杜清溪喊他清风表哥,然后与他一同离开了人群。
“看什么呢,专心些,选拔大会马上要开始了”梅生见身边小少年似乎在发呆,出声提醒他。
令玉回过神急忙凑到梅生身边“小叔叔,你可知适才那聒噪的少年是谁,他竟同我说青云派的掌门夫人是他亲生姑母,他说我们二人今日若是没有选拔上,他便同他姑母姑父求个面子将我们收了”。
梅生听罢只稍稍讶异了一下便摇头站好,叫他专心些,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令玉撇撇嘴站回了自己的位子。
半炷香后,广场上人群躁动了起来,有人低呼一声“出来了”人群便都往前面的高台上看去。
高台上相携站着一对男女。
男子一身玄袍长身玉立,身旁女子着鹅黄衣衫,清秀美丽,他们身边站着两个人。
一个便是适才将杜清溪叫走的少年清风,另一个是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扎着娃娃辫穿着藕色的花衣,瓷娃娃一般,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盯着场上的少年们看,带着好奇与迷茫。
不多时由男子宣布选拔正式开始,每个人需上前将自己的武功底子展示一番,由掌门亲自挑选有习武天赋的留下。
至于展示,练剑打拳都可,没什么限制。
半个时辰后终于轮到了小少年令玉,他一上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一来他长得很是漂亮,二来他上拿的那把剑实在太过扎眼。
人群里窃窃私语多半都在笑话他拿了把姑娘用的剑。
却不知台上的女子在看见他亮出那把剑的第一眼时就变了脸色。
令玉被台下的嘲笑声扰的心烦,心不在焉一个不稳手里的剑便飞了出去,哐当一下砸在了地上。
众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令玉脸红的要低出血来,直觉的羞愤难耐,一时间委屈不已,他堂堂江月山庄少庄主何时被人如此轻慢过,眼眶里瞬间聚起泪珠来。
不过台下台上人都看着,那两泡泪珠生生被他忍了回去。
他垂头丧气的拾起剑准备下去,却发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很漂亮的夫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听见她问他,语气温柔。
他抬起头才发现来人就是掌门夫人,于是小心翼翼道“江令玉”。说完他发现面前的夫人面色一喜问他父亲可是江月山庄的江临枫。
他愣愣点头。
心想难不成他爹爹与眼前的掌门夫人相识。
他说完发现面前人的神色更加温柔了,带着几分长辈的温和,像极了平日间青叔叔与沐风叔叔看他的表情,他心底的紧张忽然一扫而空“夫人与爹爹认识?”他试探着问。
他听见夫人顿了顿答了句“故人”。
或许是他们在台上说话的时间太长了,小叔叔以为发生了什么事,赶到了他身边,躬身朝那位夫人问好询问发生了何事。
江令玉见面前夫人似乎被突然出现的小叔叔吓了一跳,怔怔的盯着他看,急忙开口介绍“夫人,这位是我的小叔叔江梅生”。
他想既然是他父亲的故人,也该叫他小叔叔也沾些光,却发现那夫人竟神色恍惚起来,他听见她将他小叔叔的名字“梅生”在嘴里念了一遍。
半晌之后微微摇头,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似了然,似叹息,又似担忧,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把剑是你自己带来的吗”他听见她忽然开口。他没有反应过来她是在问他手中的剑,呆愣的时候他小叔叔急忙开了口。
“此剑名唤揽雪,是我二人来时表哥送给令玉的”。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揽雪剑,急忙补充“夫人莫要看这是把女剑,却是父亲的宝贝,听闻他从未让人碰过,连我娘也不行,一只珍藏至今,前些日子差我来青云拜师时才取出来给了我”。
“他…….他可有说什么”眼前夫人缓缓开口,可他还是听出了她的情绪有些起伏。
他急忙思索起来,绞尽脑汁的想了半晌终于一拍脑袋,却又有些不确定。
因为他爹爹那时只时低喃,并未说与他听,他听的也不是很清楚。
“他说什么不知那人看到…….会不会想起他什么的,我…….我记不清了”他懊恼。
面前夫人却笑了,摸了摸她的脑袋“想不起便不想了,都是过去事,你父亲这些年过的可好”。
他忙不迭地点头又迟疑着摇头。
他想说他爹爹半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大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从他体内取出了一根银针,取出银针那日间青叔叔与沐风叔叔在竹阁里跪着。
一跪便是三日。
那三日里他爹爹遣散了竹阁里所有的人将自己关在里面,连他娘也不许进去。
三日后他出了竹阁整个人瘦了一大圈。
然后便让他与小叔叔上青云拜师,临走时给了他揽雪剑。
可令玉猜想那些话与眼前的夫人应该是些无关紧要的话,所以他没有再说下去,夫人也没有再问,而是转身走回了高台上的掌门身边。
一日选拔结束后,令玉与梅生都有些垂头丧气,准备收拾包袱回岭南。
梅生武功好,但得照顾令玉,令玉又在高台上出了糗,所有二人都觉得他们多半没戏了。
谁知就在他们要走的时候,杜清溪找了过来,他身后跟着白衣小少年和穿藕色衣衫的小姑娘。
“姑母让我和清风表哥来带你们回去”他神色轻快,然后将两块写着青云派三个字的令牌扔给了他们。
“回去?”令玉诧异。
“母亲已同意你们留在青云派,特差我们来带你们去见她与父亲,从此以后你们两个就是父亲的亲传弟子”。一旁的少年清风开口。
梅生与令玉都愣住了。
原本连入门都没戏了,怎么转眼就成了掌门亲传。
“哥哥,快走吧,母亲还等着楠儿回去吃包子呢”一旁的小姑娘见二人发怔,拽了拽令玉的袍角,奶声奶气的开口。
令玉和梅生急忙收起思绪同三人一同离开。
“我叫江梅生,你呢”路上,江梅生询问身旁的白衣少年。
少年虽小,但沉稳安静,他从心里觉得他二人应该能合得来。
“我叫莫清风”少年转身,温和一笑。
“哥哥,哥哥,还有我……..我叫莫楠儿”一旁忽然急切的插进去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带着被忽略的不满。
少年们被逗乐,随即大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