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6章 英雄生嫌隙
高燚对刘备部下的这番话十分讨巧,既把刘备的仁德形象捧上了天,也给自己出言为落月求情找了个非常好的台阶下,刘备的兵士们都有些愧疚地收起兵器,刘备本人也适时语气峰回路转:“高小兄弟所言极是,是备之过!”
说罢刘备竟步行到了落月面前,亲自躬身谢罪:“备不察事,还请姑娘见谅!”
张飞怒了:“大哥你怎么竟然给这个丫头赔不是去了?”
关羽在张飞身旁低声道:“三弟休再多言,大哥做事自有主张,那高燚所说句句在理,若我们执意杀这女子,只怕今日之事,传到胖人耳朵里有损大哥清誉,彼时还何谈兴复汉室?”
张飞也不是听不进去话的,只是一腔怒气堵在心口,委实不发泄一番不会痛快,他抱拳对高燚等人道:“今晚俺老张喝多了酒,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几位切莫在意,俺老张还要去醒醒酒,先告辞了!”
说罢张飞对着营地爆喝一声:“取我矛来!”言说间整个人影已经大步流星而去,声震四野,不用细想,肯定去独自耍练武艺去了。
刘备恐张飞酒后再惹事端,回身目视关羽,关羽会意,也抱拳对高燚等人道:“三弟酒后无德,最爱鞭挞士卒,在下要去照看,便不再此陪诸位说话了,告辞!”
“关将军请便!”高燚脸上堆笑,看着关羽离开。
倒是落月,对于刘备的赔礼并不在乎,反而对高燚冷冷道:“原来你拒绝张角的拉拢,就是为了投靠眼前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物?”
高燚一惊,看向落月:“这事情姑娘如何知道?”
落月浅笑如画:“不用问我如何知道,我自然有通天的法子,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便寻见你!”
这话刘备听得真切,他不禁皱眉看高燚:“张角曾经要拉拢小兄弟?高小兄弟可否解释一下?”
“额——”高燚好容易才劝和了一场风波,背后冷汗还没有来得及被夜风吹干,现在这个来路不明的落月居然又当着刘备的面抖出这么一个天大的秘密来,这种事情怎么解释,只能越描越黑,高燚现在杀落月的心都有了,他看向这个女人,只见她的漂亮眸子里居然正流露着几分得意的神色来,仿佛是在示威一般。
好吧,偷这个女人的马是他不对,但也不能这么恩将仇报吧?果然是红颜祸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孔夫子的话真是再明智不过。
但是总得跟刘备有一个解释,不能这么不了了之,刘备什么人物,要是不能有一个充分的理由,高燚绝对就准备这场华丽的三国穿越之旅就在这里画上句号吧。
想不到关键时刻,这个落月又说了一句十分有用的话来:“只可惜啊,你的脑子被那些腐儒们洗得太深了,不仅把张角派去的人全杀了,还只身潜入黄巾大营,妄图刺杀张角去向朝廷邀功,若不是当时我在场,还真让你的阴谋得逞了!”
漂亮!高燚此刻找不到再合适的字眼来形容,他知道,落月虽然是刘备不喜欢的人,但是她说的一句话抵得上他的十句百句千句,高燚不由得深深佩服起这个名不见经传的落月来,一个在瞬间把人抹黑又洗白的人物,而且还是一个绝世美人,他可是生平第一次遇到。
刘备这一次有些不自觉的笑了:“果然姑娘是黄巾的人,而且还是张角的贴身护卫,这一次我若下令捉拿你,高兄弟不会再有异议了吧?”
落月显然是自信的,她横剑抱胸,大约是故意不买高燚的人情,淡笑着凝视刘备:“尊驾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拿下本姑娘!”
“停!”高燚简直是受够了,落月不买他的人情,他难道就会买落月的人情吗?他站在二人中间,伸手制止马上要生出的摩擦,脑袋里头一团糟,犹豫了好久才说道,“刘将军且慢,请先听我一言,我可以用生命担保,落月姑娘不是黄巾的人!”
刘备不说话,他显然不相信高燚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落月也微微不满,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快:“盗马贼,要么帮他,要么帮我,要么一旁凉快去,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好彪悍的姑娘,高燚却不为所动,他看着刘备,手却指着落月反问刘备:“玄德公忽略了一个细节,如果落月姑娘真的是张角的部下,她还会直呼张角其名吗?”
刘备不禁错愕,的确,落月对张角是直呼其名的!
“不错,落月姑娘的话在下也都听到了!”忽然只听得一阵马蹄声响,高燚闻声望去,只见赵云不知何时离开并骑了高燚的浮云马呼啸而来,那惊人气势逼迫得刘备士兵纷纷闪躲,赵云趁机策马来到高燚身边,“既然刘备大人怀疑我们,我们也没有必要在这里呆下去了,大哥我们还是走吧,快上马!迟则生变。”
高燚却摇头:“玄德公乃人杰也,今日若走得不明不白,只怕日后难以坦诚相见,子龙你带落月姑娘先走,愚兄随后便到!”
“可是兄长你——”赵云迟疑了。
“走——”高燚话语决然,因为他已经看到了刘备的士兵正在聚拢。
“诺——”赵云很是不情愿地策马来到落月身边,对她是又恨又气,却还是不得不伸出手来,但在心底的想法,却是希望她会留下来协助高燚。
事实证明赵云想错了,落月一个翻身便上了马背,坐在赵云前面,娴熟地一夹马肚,浮云马载着二人绝尘而去。
刘备放任赵云与落月离去,却也不加阻拦,而且凭他手下五百兵卒的战斗力,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关羽张飞闻声去而复返,见只有高燚在此,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张飞更是欲上前拍打高燚肩膀,却被高燚闪过,使得张飞不由愕然。
这一个小小细节被刘备看在眼里,他只装作没有看见,反而故意问高燚:“小兄弟为何不走,莫非是为了那姑娘而心甘情愿留下做人质?”
“人质?”高燚咀嚼着这两个字的分量,失声笑着摇头,“以我对玄德公的了解,玄德公必不屑为此下流之事。”
刘备悚然一惊,暗叹这个高燚怎么会对他的心思如此了解?的确,他很想收拢高燚为自己人,却没有想到高燚的识人之能远在他之上,不由得进退两难。
其实高燚哪里是有什么识人之能,只不过多看了几本关于三国的史书和小说而已,他对所有三国人物的判断也都源于这些文字的东西,猜刘备的心思,纯属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既然不是做人质,那么小兄弟莫非是要力战我等,以绝后患?”这话是关羽说的,高燚听在耳朵里感觉很是不舒服,他瞥了关羽一眼,见对方一双威风凛凛的丹凤眼里满满的都是嘲笑。
好你个关二,敢小看你爷爷我,以后一定找个机会治治你!
高燚愤愤想着,不过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拱手对刘备道:“既不是做人质,也不是要对敌玄德公,让子龙和落月姑娘先走,其实是在下故意为之!”
“嗯?”张飞都准备大战一场了,听高燚如此说,不禁也起了好奇之心,豪言问道,“有趣,且听听你会说出什么话来?”
高燚不卑不亢道:“董卓为何代替卢植公为朝廷北路讨贼统帅,玄德公可知道其中缘由吗?”
刘备道:“备位卑言轻,着实不知其中缘故!”
高燚继续道:“难怪如此,因为卢植公是被朝廷所派监军左丰诬陷作战不力,而直接在战场免官,用囚车押解着望洛阳去了,是以董卓才有机会做统帅,我闻玄德公与公孙瓒大人同为卢植公所栽培,尊师有难,身为学生岂可袖手旁观?与其在此互生嫌隙,不如潜入京师营救卢植公,以尽师徒情谊!”
“什么?恩师他,被人陷害!”刘备听罢面色大变,身子不稳险些从马背上栽下来,他定了定神,看向高燚道,“此话当真?”
高燚点头:“当真不当真,玄德公去了京师便知,如若晚了,只怕连卢植公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高燚是料定了刘备不知道卢植被下狱这件事,所以才作为一个筹码,这一招也是够狠的,东汉是个极其尊师重道的时代,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像皇甫嵩,蔡邕,乔玄之于曹操都有人师之德,曹操对这三人也是极尽学生本分,乔玄更是幽默,生前对曹操说“你小子要是以后经过我的墓不摆上一只鸡一壶酒,保管叫你不出三步就肚子痛!”
曹操为人奸诈狡猾尚且如此,刘备恐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演义中刘备知道了卢植被下狱而自感无力去投奔了公孙瓒,这里高燚就是要激一下刘备,激得他直接去洛阳,这样一来也不用看着刘备在眼前晃悠了,刘备还要感谢他高燚的好心提醒,真可谓是一箭双雕的上策。
也该是高燚算计成功,他的话刚说完,便有一名信使策马而到,见了刘备便掏出一封信来:“可是刘备大人?小人乃北平太守公孙瓒大人部下,受公孙瓒大人派遣,将此信交与大人之手。”
刘备似乎已经预料到了什么,就马上拆信而观,看后面色大变:“果然高小兄弟所言为真,云长,翼德,伯珪在北平也知道了恩师之事,邀我一同前去北平商讨准备营救恩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出发!”
言罢,刘备又对高燚道:“备多谢今日一言相告之德,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高燚抱拳相送,总算长出一口气。
第017章 无心柳成荫
一场风波就此消除,倒也是在高燚意料之外,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便赶路去与赵云和落月会合,这个落月虽然高燚只见了她几次面,然而却着实不是一个简单人物,把她和赵云放在一起,高燚还真是很不放心的,这一下好容易唬走了刘备他们,得赶快盘问一下这个落月的底细才成。
哪知道赶了会子路,却见到赵云和落月被一群人给围住了,那些人一个个穿着普通,看起来不过是平头老百姓,嘴上却是叽叽喳喳不断,高燚远远看见,真是好不热闹。
“子龙,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高燚快步上前,本想问个清楚,哪知道他的声调太低了,说了好几遍都没有人理会他,无奈之下只好学着张飞那样猛吼了一句。
这一下真是有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高燚身上。
“这人谁啊,说话跟炸雷一样!”
“不知道啊,也许是这位赵将军的跟班吧!”
赵云看见高燚来了,几乎是看见了救星一般,从人群中冲到高燚身边,似乎是解脱一般地对几百个平民说道:“诸位,你们找的人就是我大哥高燚!”
哗,赵云的话还没完,众人便如潮水一般向高燚涌了过来,口中高喊:“高将军,高将军,我们要从军,请收下我们吧!”
有几个冲得靠前,幸亏高燚闪得快,不然只怕不被撞死也要被压死了。
高燚看见落月无事人一般站在人群之外,想找她这个明白人来问问,只碍于人群拥挤,实在是出不去,如果是在敌群之中,高燚肯定大展神威杀出去了,可这都是些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高燚可下不去手。
“麻烦大家安静,听我大哥说几句。”赵云适时说了句解围的话,众人总算稍稍安静下来,但还是有些不小的骚动。
高燚目瞪口呆地看赵云:“怎么个意思?让我说什么?子龙你好歹告诉我这些人是谁吧!”
领头的几个青年道:“将军,我等都是附近受黄巾贼毒害的乡民,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害得我们无家可归,我等听说将军是皇甫嵩大人的部下,单枪匹马就击退了黄巾贼,这才慕名而来,高将军一定要收下我等!”
几人说着又跪地不起,简直把高燚当做了神明一般膜拜,高燚制止不住,不禁哑然失笑:“谁这么乱造谣?我要是能单枪匹马退黄巾贼,不成了战神吗?”
“有句话叫以讹传讹!”落月继续一副看热闹的模样,似乎就打算看高燚如何收场。
赵云这时说道:“皇甫嵩,卢植,朱儁三人向来为天下人敬重,此次平乱黄巾,三人更是连手作战,三面呼应,虽然卢植被董卓替走,所幸黄巾已是强弩之末,看今日情形,只怕兄长前些时日救应董卓时自称为皇甫嵩心腹之事已经传遍大半个冀州,这些人慕名来投也在情理之中了。”
“原来是这样!”高燚恍然大悟,想不到他那日面对董卓随便编的谎话现在会产生这样大的副作用,还能吸引流民投靠,可真是意外之喜,可对于如何安排这些人高燚就犯难了,他到底不是搞内政的高手,只能先安抚一下众人:“感谢大家厚爱,可惜我只是一介无名之辈,没有你们口中所说的通天本领,不要说带领诸位杀贼报仇了,只怕连蔽体裹腹都勉强!”
的确,虽然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可高燚这些时日来越发感到,他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加上赵云和落月两个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个世界没有全球卫星定位系统,说实在话要是不出太阳高燚连最基本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这样一头雾水的他还想带领一群人去打黄巾?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哪知道领头的那几个青年不假思索道:“将军多虑了,我等都是苦命人出身,自小便习得了一身求生本领,万望将军不弃!”
“是啊是啊,万望将军不弃!”其他人纷纷附和,一个个纳头便拜。
高燚吃惊不小,立即上前去扶,哪知触手及处,竟是难以撼动半分,这才信了他们的话。他尴尬收手,目视赵云道:“好吧,盛情难却,既然他们想投靠皇甫嵩大人,我便做做好事又何妨?”
“将军这是答应了?”那些个青年们抬起头来,眼里闪烁着惊喜的神色,看样子犹然没有听懂高燚的话。
“我说——”高燚不禁提高了声调,放声道,“我答应你们,把你们送到皇甫嵩大人那里去!”
“哦哦哦!”几百人听罢,不由得一起欢呼起来。
高燚本来就是要去投奔皇甫嵩的,毕竟已经在董卓面前编了个弥天大谎,现在有一群实力不菲的流民投靠也不错,而且看样子这几百流民单论功夫就远在张角的黄巾力士之上,高燚还和其中一位叫秦翻的青年过了几招,他也是那个跪在地上连高燚也搞不掂的人,很明显秦翻也是这伙流民的带头人。
有了这几百人的加入,高燚顿时感觉自己也气势壮了许多,不过现在却没有什么黄巾贼来供这些人一偿所愿,反倒是怎么填饱肚皮不至于饿死是个大问题,好在秦翻说的他们都有求生的本领,高燚还真想见识见识。
“大爷大娘,您行行好,给点吃的吧,我们家乡遭了难,家里人全死了,我们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大叔,给点吃的吧,您会有好报的!”
“大哥,您是好人,施舍点剩饭馊菜也行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
原来这就是秦翻他们所谓的求生本领!
看着这几百人逢村必进,逢人便跪扫荡一般的壮观情景,高燚有种自己成了丐帮帮主的错觉。
“盗马贼,你确定咱们能活着到颍川?”落月望着此情此景,似笑非笑地问高燚。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欠你钱又没玷污你清白,至于整天盗马贼盗马贼的叫吗?”高燚现在特别反感落月喊他盗马贼,明明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舞刀弄剑也就算了,起码还不失英姿飒爽风骨,可是总把这事挂嘴上说,他高燚还要不要以后愉快的虎躯一震收猛将,霸气侧漏纳智囊了?
“铿”的一声,落月的剑锋已经抵在了高燚的肩上,她的面上闪着令人脊背寒意汹涌的神情,反倒是口中的话无比轻松:“你可以玷污一个试试!”
高燚郁闷得要吐血了,敢情落月是把他当成老鼠一样来折磨了,嘴里的话比蜜还要甜,手上的剑却是杀人不眨眼,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这样一个奇葩女子?而且这样奇葩的女子为何偏偏让他高燚遇上了?
神啊,随便赐我一个闪电收了这个妖孽女人吧!
妖孽没有出现,出现的是赵云,他看到落月又把剑架到了高燚脖子上,自然是沉下脸来,语气不满道:“落月姑娘,前番兄长为救应于姑娘,而自涉险地,所幸后来无事,姑娘不知恩图报便也罢了,姑娘却对兄长做出如此造次之事,幸而兄长是好脾性的人,在下却是看不下去!”
落月狠瞪赵云一眼,那眼光似是能杀人一般,想不到赵云对这杀人目光不仅坦然受之,还理直气壮:“难道在下说的可有不对?兄长虽有错在先,可在下看来,反倒是姑娘得理不饶人,这般动辄刀剑相逼,实非君子之风!”
“哼,我是女子之身,自然不必理会尊驾所谓君子之风,这是你们男人的事情,想刘备何其君子姿态,不也是有见事不明之时?尊驾如此君子,真真可比刘备!”落月将惊鸿剑缓缓收入剑鞘,目光却是半刻不曾移开过赵云的视线,她独自闯荡多年,逢不如意事遇大小恶皆是用剑说话,高燚盗马之行是她的耻辱,她本有几百次机会杀高燚,却始终没有下去过手,赵云说的对,抓着这些小错不放是她太斤斤计较了,可她素来是洁傲冷艳惯了的人物,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不是她的秉性。
高燚早看到了落月眼眶里有泪光闪动,怜香惜玉的本性一泛滥,居然去数落赵云了:“子龙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亲口答应过落月姑娘,我做下如此不可饶恕之恶行,就算她骂得我体无完肤,我也不会还一句嘴,即使她要把我千刀万剐,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无耻!”落月愤怒地轻叱一声,这个只会花言巧语的高燚,几时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她对这等人何必再心存仁念!
心念电转,落月已经一剑刺出,赵云听得声响,大呼兄长小心,哪知高燚不知哪根筋抽了,居然立在原地不动,赵云用力扯高燚,却是挪不动半分,赵云这才顿悟高燚先前是故意隐藏了些实力的!
可现在是什么时候,落月之剑何其之快!赵云无法,正要绕过高燚去夺下落月手中惊鸿剑,不料此时高燚兀地转身,就这样直挺挺地迎着落月的剑锋而去!
“噗嗤!”惊鸿剑眨眼功夫,便刺进了高燚胸口,足足寸余!
落月满眼惊骇,她前一刻是怨恨高燚,可看到高燚真的不闪不躲,她动摇了!
“盗马贼,你为什么不躲开!”落月喊了那么多次的盗马贼,唯独这一次心情最复杂,她语气颤抖,看着自己亲手刺进高燚胸膛的剑,惊愕,惊诧,惊神!
为什么先前的怒火都没有了?明明是高燚错在先,她却心理生出隐隐的愧疚来!
“为什么要躲?咳咳,如果刺这一剑能够让你的心情变好些,我高燚死而无怨!”高燚捂着伤口,血丝不断渗出来,他却强忍着痛,看着失神的落月正经说道。
此刻的高燚没有想太多,如果不死,或许因祸得福化解了落月的怨念,如果不幸死了,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手贱偷落月最爱的马?
“不会亏欠你这个盗马贼任何事情的!”落月回过神来,猛然拔回惊鸿剑,眼神决绝,反手便刺向自己胸口——
然而这一剑却没有刺下,早有一只手死死握住剑锋,虽然颤抖不止,却是异常坚定。
这只手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高燚!
第018章 秦翻不简单
高燚死死握住落月的剑刃,他平白吃了一剑,已经是气力不加,现在几乎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落月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这些时日的相处高燚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此时此刻若是由着落月使性子,必然会一剑结果她自己性命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美人香消玉殒,这是高燚最不想看到的悲剧。
血顺着高燚的指缝留下来,赵云看得面色大变,他不由怒声对落月道:“姑娘非要看着兄长在你面前死掉才甘心吗?”
落月还是赌着气的,恨不能此刻是自己死在高燚面前,眸子里自然是浸了盈盈的泪:“为什么!”
“好话不说二遍!”高燚到底受了伤,气力渐渐不加,呼吸也弱了,终于昏了过去。可昏迷前高燚说的话让落月一听眼泪就落下来了。
只因为高燚说的话是:“男人宁可流血,也不会让女人流泪!”
秦翻带着几个人赶了过来,手里拿着讨来的一些干粮,正要让高燚见识见识他们的所谓求生本领,却不想看到的赵云怀里身受重伤流血不止而昏迷过去的高燚,一时间都慌神了。
“高将军这是怎么了,怎么才一会不见,就伤成这样了?是遇上黄巾贼的杀手了吗?”
赵云冷冷斜了错愕愣神的落月一眼,然后解释道:“别问那么多了,赶快找个地方治伤才是!”
说罢赵云也不多说什么,扯下身上衣服一块布来,先缠在高燚伤口上,好容易止了血,这时落月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道:“这是秘制金疮药,给他涂上吧!”
“啪”瓷瓶被赵云打落远处,他将高燚背在身上,语气极为不满道:“不必了,姑娘,兄长是生是死,从此和姑娘都没有干系了,那匹浮云马,姑娘尽可牵去,兄长是志在天下之人,在下只怕和姑娘再相处几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番话把秦翻他们说的一愣一愣,秦翻看看赵云又看看落月,忽然看见了地上那把浴血的惊鸿剑,一下子反应过来:“是你刺伤了高将军!”
“是我!”落月泪痕犹在,面色却是坦然,凝视着眼前的秦翻等人道,“怎么,若是恼怒不过,大可拿剑来刺我便是!”
秦翻心中气恼,他本想是追随高燚去建功立业的,想不到中间会横生如此变故,不由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从地上捡起剑来,指着落月语气也是不善:“疯女人,好,我成全你!”
“住手!”剑未刺出,赵云的声音却厉声传来,他背着高燚已经走了一段距离,听见后面动静停下身来,却并不回头,只沉声道,“和落月姑娘没有干系,她是兄长拼了命救出来的人,如果你们今天伤了她,只怕兄长醒了会吃了你们!”
“哼,今天就放你一马!”秦翻恨恨说完,和众人招呼一声,追赵云去了,只剩下落月一个人孤单地站在原地喃喃道:“高燚,我恨你!”
高燚这一剑伤得着实不轻,落月出手何其之重,但凡她出手的,几乎鲜有能生还者,高燚幸亏是身强力壮,任是如此,还是几次险些死过去,秦翻带着人在西面山上找了一处山洞让赵云安置高燚,现下是春夏之交,山上多是各种草药,秦翻等人采了无数捣碎给高燚敷上,可由于不通药理,高燚的伤也是时好时坏,开始还有所见好,后来却是高烧不退,剑伤化脓,期间高燚也曾浑浑噩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及落月安危如何,赵云心恶落月重伤高燚之事,也只是嘴上敷衍过去而已。
“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这一日,赵云与秦翻在山洞外面商议,准备请个郎中来给高燚瞧瞧,但是深山老林人烟稀少,多的是飞禽走兽,人都看不到几个,更不要说郎中了,所以犯难不已。
“不错,赵将军,我已经安排了弟兄去附近镇子上打听,但现在黄巾肆虐,人们都大多逃难去了,这情形只怕找遍广平城也没有结果的,更不要说这些偏僻的村镇了。”秦翻眉头紧锁,连日来的奔波劳累也让他憔悴不少。
赵云看着秦翻,不免有些愧疚,回望着洞内道:“秦兄弟,其实我赵云和兄长并不是什么将军,兄长是个真性情的人,这次受了这么重的伤,我也不敢确定他是不是能挺过来,我知道,我和兄长都是太过任性的人,我知道秦兄弟对我和兄长失望了,如果你想,现在就可以和你的兄弟离开的,我不会拦你!”
秦翻听罢不禁哑然失笑:“赵将军,你当真以为我们几个兄弟不知道您二位的底细吗?”
赵云不解道:“秦兄弟这话什么意思?”
秦翻收了笑容,一本正经道:“我和众兄弟虽然乞讨为生,但各地的许多情报也因此收集了不少,赵将军和高将军在常山力拒褚飞燕的黑山军,自然也被传得沸沸扬扬,我们兄弟流浪多年,只想有个好归宿,而那些大官是不会看上我们的!”
赵云微感诧异,不由反问秦翻道:“兄长可惜现在昏迷了,不然听到秦兄弟这话一定会兴奋不已的,只是我还有一个疑问,为什么秦兄弟偏偏就认准了我和兄长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原因!”正说话间,突然高燚的微弱声音在二人身后传来,赵云和秦翻回头,见到高燚扶着洞壁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看着二人道。
“兄长,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是啊,高将军,你的伤还没好……”
赵云和秦翻说话间就要来搀扶高燚,却被高燚拒绝了:“我还没那么金贵,秦兄弟,既然都知道了我高燚的身份,就别将军将军的叫了!”
秦翻不由讪笑:“习惯了,已经改不了了!”
高燚身子靠在洞壁上,目视着秦翻说道:“既然我和子龙的底被秦兄弟摸得一清二楚,那么秦兄弟的底是不是也该透漏给我们知道?”
秦翻一惊:“高将军莫非还在怀疑我等?”
“不是怀疑!”高燚看了赵云一眼,然后才说道,“而是我想会会指点秦兄弟的那个背后高人!”
此言一出,秦翻面色忽变:“高将军如何得知?”
高燚笑笑:“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是觉得秦兄弟这些人有手有脚有力气又是正当壮年,却去做人最为不齿的乞讨,本身就十分可疑,但与秦兄弟相处这么长时间以来却没有出事,可见那位高人,是在试探我高燚!”
赵云从不曾考虑到这些过,他也追问秦翻道:“果然如兄长所说,秦兄弟背后还有人?”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秦翻不承认也不行了,他满心愧疚,却不得不叹服于高燚的独到眼光:“不错,是有一个人,我做的所有事情,也是受他指派,只不过我不能说出他的名字,因为他说过,高将军能猜出他的名字!”
“额!”高燚这下可一头雾水了,什么人啊这么神秘,自己不现身也就罢了,还找了一群流民来试探他,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让他猜名字,高燚是三国迷,可不是神仙——
高燚忽然一个激灵反应过来,这个神秘人肯定是对高燚有所了解的,既然对方断定高燚可以猜出他的名字,那高燚何不猜猜试试?
“此处是什么地方?”高燚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激动地问赵云。
“这里是广平地界啊,兄长这还是你告诉我的,怎么现在反倒问起我来了?”赵云错愕反问高燚。
“广平必有大贤!”高燚猛然吼出一句,本来苍白的脸色因为不知名的喜悦也有了一丝红润,“秦兄弟,不须你告诉我那位高人姓名,你只说他就在此间,是也不是?”
秦翻更加惊奇了,他起初并不信高燚真能猜到,不过看高燚现在的反应,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一般,不禁也有些犹疑了:“莫非高将军,已经猜出此人是谁了?”
“哈哈哈,广平有贤才,谁可过沮授?上通天文,下谙地理,行军谋略,临阵决机,无所不精,非但广平,放眼冀州,除了巨鹿田丰田元皓,便是沮授公才堪无双策士了,他现在何处,秦兄弟快快带我去见,我行经广平忘此大贤,真是糊涂啊!”
秦翻叹服不已:“高将军所说一点不假,正是沮授先生差我等兄弟来投奔高将军的!”
高燚的这番称赞着实让赵云有点不舒服了:“兄长,这个沮授真如你所说那般厉害吗?我赵云倒想见识见识!”
不过秦翻的话却泼辣高燚和赵云一盆冷水:“这个可就难了,我与众位兄弟来之前,沮授先生和田丰先生为了救一个人而赶赴洛阳了,现在并不在广平境内!”
“额……”高燚微微有些失望,不过随即反应过来,“能劳驾二位贤才动身到人物,莫非是救应卢植公?”
肯定是的,卢植名重海内,他这次下狱必然惊动天下士人,刘备和公孙瓒身为其门生尚且要赶赴相救,何况其他的四海名士呢?想到这里,高燚甚至有了设法也去洛阳趟一次浑水的念头,此刻洛阳肯定云集了天下大多数的各个风云人物,此刻入京就是傻子也说不定会捞到几个人才为自己所用,更何况高燚自己是个人精呢?
可惜身上的伤显然不允许高燚有可能千里迢迢赶往洛阳了,想到与天下无数英才就这么擦肩而过,高燚脸上不无遗憾神色。
第019章 绰枪*刺飞蝇
高燚知道把自己想去洛阳的想法若是说出来赵云与秦翻必定不会同意的,单是这伤就害得他出不了这座山洞,想到这伤,高燚不由又回想起和落月相见时的种种情状来,他当时也真是大胆,明知道落月出手会毫不留情的居然还敢撞上去,现在回想不禁一阵后怕,连胸口和手上的伤也隐隐作痛起来,不由得眉峰紧蹙。
见到高燚痛苦模样,赵云不由得也想起落月这个元凶首恶来,恨得是咬牙切齿:“真怪当日心慈手软,没有出手为兄长报仇,反而自作主张放了她,现在兄长性命垂危,我真是心中愧疚难当!”
“什么仇不仇的?”高燚强撑着笑容道,“子龙与我初见之时不也是誓要取我性命吗?旧伤尚在,如今不也是亲如兄弟了?我不会怪落月的,况且本来就是我自己有错在先!”
这时在一旁沉默了好久的秦翻突发插口问道:“高将军如此袒护落月姑娘,莫不是喜欢上她了!”
高燚显然没有料到五大三粗的秦翻会问出这话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正好胸口一阵烦闷,不由得咳嗽连声,自然带着伤口再度开裂,那情形令人担忧。
秦翻在赵云面前不提落月名字还好,这一提倒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赵云正色说道:“秦兄弟怎么如此胡说?我兄长怎么会看起这等冷血鲁莽的女人?”
秦翻自知失言,连忙给高燚赔罪,可是心中疑惑更深了,但看高燚这个样子还如何开口,只好闭嘴不再多问。
高燚好容易缓过劲来,看着自己原先所穿衣服又被血迹染上了一层血色,不禁有些黯然,他对赵云和秦翻道:“我怕是好不了了,只可怕功名未立却要横死此地,子龙你有一身本领,不必在此空受我高燚拖累,你带着秦兄弟下山,天下人才济济,子龙可择一明君而仕,不愁功名不就!”
“兄长!”子龙听罢高燚所言,几乎是悲吼出来,他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字字泣血,“兄长怎也如此小看我赵云?赵云若是贪慕高官厚位之辈,如何会随从兄长周旋至今,我赵云与兄长虽结识不过数月,其间同生共死几乎无数,酣战褚飞燕,血斗黄巾贼,但求痛快一战,何惧死地无生!兄长今日却是如此言语,叫赵云有何颜面就此而去,岂不为天下人耻笑!”
“壮哉!”秦翻虽是粗人,却也被赵云的豪言壮语感动了,他跪伏于地,也对高燚道,“赵将军所言极是,秦翻亦敬重高将军为人,此时若离去,沮授先生也会怪我办事不力,还请高将军能允我侍奉左右!”
“好吧好吧,我要是不答应,看样子你是不会起来了!”高燚没有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玩笑话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果然古人是不能随便和他们开玩笑的,于是摆摆手道,“好,君既不负我,我定不负君!”
正言说间,三人却被山下一队形色可疑的人群吸引,约摸上百,由于隔得较远,并不能看的清楚,高燚不禁诧异道:“奇怪,这样的深山老林之地怎会有这么多人前来,一定有事,秦兄弟且去探看一番!”
“喏!”秦翻应了一声,起身便朝山下而去。
赵云也有些隐隐担忧,他取来兵器,亮出锋刃,以待有变。
秦翻带了几个人下到山腰,正迎上这些来路不明的人士,只见他们都作布衣打扮,每人都背着一个药匣子,没等人到面前,倒先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药材味,原来是一群郎中!
这些郎中年纪大小不等,有二十多岁的青年,有三四十的中年,也有五六十的老者,他们突然见到有人拦路,还以为是遇上了山贼,凉秦翻和他的兄弟生的何其魁梧凶恶,更是把他们吓得魂不附体,立即便跪地求饶不止:“大爷们饶命啊!其实我们也不想来的,是有个姑娘非逼着我们来给一位姓高的公子治病,要是不来,就杀我们全家……”
姑娘?秦翻微微一惊,不过没有去细想,听到这些人误把他当做山贼,不禁很是好笑,于是便也想趁机戏弄一下,便粗声粗气道:“什么姑娘高公子的,大爷我今天高兴,要是你们能快点甩出买路钱的话大爷我兴许心情一好就放你们一马,如若不然——”
秦翻突然停住了,姑娘?高公子?莫非——“那姑娘叫什么名字?那高公子是不是叫——”
“叫高燚!”一个不疾不徐的声音蓦然说道,秦翻定睛看去,才看到这群郎中之中,倒有一人例外没有跪地求饶,他面上并无半点惊惧之意,一身素朴衣衫,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双目炯炯如炬,显然刚才的便出自他的口。秦翻到底还算见过一些世面,知道此人昂然不屈,必定是个人物,况且高燚有伤,这些郎中的出现真是上天神赐,当下谦恭施礼:“小人正是高燚公子的仆人,刚才是怕诸位对公子不利,所以多有得罪,还望海涵!”
秦翻虽然是对众人言语,其实是只对中年人而说的,众人纷纷起身,中年对秦翻道:“我等并不知那姑娘姓名身份,但看她能劳动方圆百里的名医前来,虽然手段确实过激,但救人心切,也是可以理解。”
旁边几个年长的数落中年人:“仲景啊,你也真是任性,难道你忘了那姑娘后面的话:若我们治不好这高公子的伤,还是要死的吗?”
如果高燚在这里,此刻一定会兴奋地跳起来,只因为这名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被后世尊为医圣的张机张仲景!
张仲景名机,是与三国里华佗齐名的医师,他医术精湛,大小病症,手到病除,尤其善于治伤寒病症,并著有《伤寒杂病论》留名后世,如果说华佗的医术多少有夸张的成分的话,那么张仲景的医术可是实打实的厉害,并有很多人认为华佗擅长外科,张仲景擅长内科,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各有建树!
张机不待老者把话说完,便不以为然道:“救死扶伤本来便是我等医者本分,如若此去无果,不用那姑娘动手,我张仲景会自己了断!”
“好!”忽然听得一声叫好,赵云不知何时也下了山到了众人身后,他剑眉轻剔,提枪对诸人作揖道,“我已知那姑娘身份,诸位大夫不必心忧,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绝非人力可以改变,彼时那姑娘若敢杀,我赵云必定敢救!”
在场众人被赵云惊人气势震慑,又见其人相貌堂堂英武不凡,不禁犹疑问道:“不知这位少年将军是?”
秦翻在旁道:“此正是你们口中要救的高公子结义兄弟,常山赵云赵子龙!”
“嘘!”一阵惊叹声从众人口中传出,张机也露出一副思慕的神情来:“仆人如此雄壮,兄弟如此神武,我张仲景倒真想见识见识这位高燚公子了!”
赵云早已听到了秦翻与张机等人的话,原来高燚担心秦翻与他们一言不合生出事端,才让赵云随后赶来,眼见事情有惊无险,赵云自然是松了一口气,他谦恭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来,沉声道:“不敢当,诸位请!”
话虽如此,却没有人人敢跟上前来,张机不免露出不满:“诸位依然是贪生怕死吗?我张仲景怎么会和尔等这样的人为伍?”
谁知道那些人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道:“我们倒不是贪生怕死,只是我们到底是有家室的人,我等身死是小,可家里的妻子父母依靠谁呢?”
张机还待说话,赵云却先笑了:“原来诸位先生信不过我赵云!”
说着赵云拍拍正要动怒的秦翻肩膀,环视了一下随秦翻一起下山的几个兄弟,近来春夏之交,天气难免湿热,正好秦翻身后一人脸上落了一只苍蝇,正振翅掸腿,跃然欲飞,那人察觉脸上麻痒,正要挥手驱赶,猛听赵云一声断喝:“莫动!”说话间已经反手一枪,直刺那人面门而去!
那人瞳孔猛然放大,赵云要干什么!
秦翻看叫大惊失色,不知赵云用意,身体几乎是下意识去拦,居然出手要去抓赵云铁枪!他思忖凭他身手,即使落空,也可逼迫赵云收手。
可是秦翻想错了,他虽然比赵云距离那人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云抬抢避开自己的双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中了——苍蝇?
“什么?”秦翻怀疑自己看错了,他又揉揉眼睛,只见赵云已经收回长枪,展示枪尖上不幸给人看:“现在相信我有实力保护诸位了吗?那姑娘的速度,可有我的枪快?”
“哗”人群中顿时像烧开了水一般沸腾起来。
而最令人惊奇的是那个刚才脸上落了苍蝇之人,他的脸上居然毫发无损,当然,除了一粒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的苍蝇屎,而他犹自神色震惊,不曾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020章 老高遭雷劈
经过赵云这下的大显神威,诸人再无疑虑,便随之一起上山而去。
秦翻也待共去,忽然见自己一名兄弟从小径自山下火急火燎而来,喘息未定,便对秦翻道:“不好看秦大哥,我刚才下山寻找大夫,到处寻找不到,待去城内时,忽见广平城内火光冲天,喊声不止,不时见有人拖家带口出城奔逃,我逢人打听,原来是黑山贼褚飞燕趁城内官军出剿黄巾而夺占了广平城池!”
秦翻听罢大惊:“那沮鹄公子呢?”
“秦大哥放心,在此之前沮鹄公子已经得了准信,没等褚飞燕到来前就和族人撤出了广平城,有沮家八百精卫护着,必能安然无事!”
原来秦翻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广平沮家的三千死士的副首领,沮家历代乐善好施,喜欢结交江湖浪子游侠,因此在绿林一道,名望极高,所以附近山贼虽然跋扈,却都不会对沮家出手,到了沮授这代,更是散金播银,教化之人何止上万?沮授怕日后被小人陷害,便只择取三千精锐,号为死士,隐于民间,更有八百健儿,呼为精卫,护持家小,秦翻所领这数百人便是来自三千死士之中,只是毕竟与高燚初识,自然不可能据实相告。
秦翻眉头一皱,对身后几个人道:“你们几个,一路速速探得沮鹄公子所在,不可使其有失,一路向洛阳飞鸽传书,将广平变故告于沮授先生知道,褚飞燕素来与沮家做对,这次更是趁先生不在居然公然进犯,估计是自恃有张角帮他撑腰了,待先生回来,再汇集各路兄弟与褚飞燕大干一场!只是现下无人主持大局,只能暂时压下这口恶气,那褚飞燕不是等闲之辈,恐怕很快就会知道这里,此处看来是呆不得了,我得速去通知高、赵二位公子才行!”
几人称喏而去,秦翻也待上山,然而未走出多远,忽然感觉气氛不对,他神色一紧,向旁人使了个眼色,诸人会意,也加了戒备,散成弧形,解下腰间布带,手腕微抖,竟从中抽出一把把明澈如水的细丝软剑来!
“出来吧!”秦翻警惕地盯着周围的一丝变化,冷声喝道。
“嗖嗖嗖”忽然只见几道白光,疾如闪电,浑若流星一般,霍然便到得秦翻与众人面前,众人当即举剑隔开,任是如此,几个人的软剑还是被震脱了手,秦翻刚缓过神来之时,他好些兄弟已经受了轻伤。
“可恶!”秦翻恨恨而骂,知道遇上了劲敌,当即大喝道,“滚出来,偷袭的不算好汉!”
“咯咯咯”伴随着秦翻的声音,山林之中竟有几声女子的娇笑传出,笑罢之后,才媚语如丝道,“本来就不是好汉,偷袭便是偷袭了,还能吃了我不成?”
“这声音?”秦翻忽然愣住了,喃喃道,“魅姬?”
“哼!亏你还记得我!”声停语住,只见一道红色身影宛如鬼魅,在秦翻前方不远飘然而下,身裹红衣,鲜艳如血,面遮轻纱,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手中并无兵器,但秦翻知道,这没兵器的,比有兵器的更可怕。
“魅姬,往日的恩怨我们早已了结,你现在在这里现身却是什么用意?”秦翻说着这话,却是长剑一抖护于身前,他神情不敢有丝毫懈怠,可见这魅姬并不是等闲人物。魅姬笑道:“独独豪气干云的秦大侠能投靠沮授,我们小小的血玲珑便投不得黑山军?听说前几日我们褚帅在一个叫高燚的家伙那里吃了点苦头,那时可惜我们姐妹几个没在,所以今天来会会这个人物,正好血玲珑在黑山军里被人看轻得很,能趁此机会向褚帅讨个功劳也不错!”
她每说一句,便向前行进一步,看似正常不过,两只素手盈盈如玉,指间却是微泛寒光,交错之际如拨琴弄弦,一颦一笑无不令人动容沉醉,秦翻眸子一紧,他哪里会不知道这其中厉害,只因魅忌手上寒光不是他物,正是魅姬所在的神秘杀手组织血玲珑里的最惯用的夺命暗器“血不沾衣”!
“小心,退后!”虽然秦翻反应及时,但终是晚了一步,他的这些兄弟到底跟随他时日尚短,见对方已然出手,自然也是打算以命博命,却不料才跨出数步,身子却突然一僵,渐次倒在了地上。
“你——”秦翻双目泛红,他与魅姬本是同门,情如兄妹,后来血玲珑经过诸多变故,早已物是人非,他心灰意冷之下,便独自闯荡江湖,后来魅姬不知得了何人授意,将血玲珑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组织,秦翻不得已才亲自出马,与魅姬在壶关关外大战一场,虽然最终得胜,自己却也受了致命内伤,本是一等一的高手的他,武艺只及从前的十分之一,秦翻仍念及同门情谊,不忍对魅姬下杀手,只废去了她的武功挑断手脚筋脉后弃之塞外任其自生自灭,却想不到自己的一念之仁这么快就遭到了报应。
“多谢师兄当日不杀之恩!”魅姬如雪的玉手在秦翻的粗犷面庞上抚摸,凉意竟有彻骨之寒,令秦翻不由得暗暗心惊,只凭魅姬刚才的身手,他便知道,今时今日的他能否自保都是个问题了。
心念及此,秦翻却不准备束手就擒,他断喝一声,长剑急速抖动,直刺魅姬心口要害,眼看就要刺入,魅姬却是身形一动,便避开攻击,手起之时,指间却不知从何处夹了数枚银针,去势如风,直逼秦翻身体各处要害。
秦翻骇然,惊身而退,一柄细丝软剑抖擞如冉冉莲花,美不胜收,与他本身魁梧粗犷的容貌形成鲜明对比,任是如此,还是有几枚银针贴着皮肉而过,凉意生寒,令人如坠冰窖。
魅姬身形微微一滞,大约没有料到秦翻功力减退之后反应还能如此迅速,当下更是咄咄逼人,将平生所学尽数使出,一团红影翻涌如浪,寻常人只怕连眼睛都眨不过来,银芒点点,气势令人窒息,秦翻终是力尽难支,渐渐抵挡不住,身法左支右绌,魅姬看见,嘴角轻笑,娇喝一声,便欲出手置秦翻于死地!
说时迟那时快,魅姬还未出手,却忽闻破空一声,一支羽箭破空袭来,正是瞄准了魅姬后心,情势危急,不容她不做出反应,当即侧身一避,任是魅姬身形如电,依然是迟了一步,只听一声噗嗤声响,那羽箭已经扎进魅姬皮肉之内,她不由得闷哼一声,反手探到箭身处,咬牙迅速拔出,登时血如泉涌,滴落红衣之上,更显妖魅。
“沮鹄公子!”秦翻趁机看向羽箭主人,不由面露喜色,只见面前一株参天大树上,树干后面转出一名身穿劲装手持硬弓的翩翩少年来,他神色冷峻,清冽的眸子里看不到半分养尊处优的神态,正是沮授之子沮鹄!
“嗖嗖嗖”沮鹄从树上一跃而下,手上功夫却没有半刻闲着,只这几个呼吸之间,竟也连珠一般射出了五六支箭来,且每一箭都不落空,再看魅姬本人,身中这五六箭,细眉深皱,嘴角淌着血,虽都被她避过要害,却也令人拍手称快,如果不是先前她对秦翻咄咄逼人,常人见了定然以为沮鹄在欺负一个无辜女子了。
秦翻见机会难得,哪里就肯放过,立即抽剑出手,便要让魅姬命丧此地,孰料魅姬早防着秦翻这招,不等秦翻剑到,早已抽身而退,秦翻只割到了一块衣角,再看魅姬时,四周哪里还有她的红色身影?只剩她的媚声渐渐弥散:“唔——好一个俊俏的公子哥,却这等不怜香惜玉,不知你们要怎么对付褚帅的大军呢,嗯哼哼哼——”
沮鹄暗道不好,他扶起秦翻,看了看满地的自己人尸体,自责不已:“我来晚了一步,秦大哥辛苦了!”
秦翻道:“我不碍事,只是可惜了这几个好兄弟,公子不是和族人在一起吗?莫非?”
说到这里秦翻眉宇露出隐隐担忧,沮鹄却摇头道:“秦大哥放心,族中老幼我已着人安顿好了,只是不放心你和那位高公子,褚飞燕占城之后迅速放出眼线,我们必须抢在他之前与官军会合!”
说着沮鹄望着山下长龙一般的火把队伍,自言自语道:“我们的人不会白死的,今夜要让黑山军在这山中吃点苦头才行!”
秦翻点头,有些留恋地看了眼那些死不瞑目的兄弟,恨恨道:“是我无能,害了诸位,此愁不报我秦翻誓不为人!”
风声猎猎,恍若鬼哭,沮鹄与秦翻步子沉重,向山上而去。
他们现在可以寄托的,只有高燚。
但此刻的高燚,却再度陷入了昏迷。同来的大夫都面露难色。
赵云心急如焚:“诸位大夫,兄长真的没有救了吗?”
众人黯然道:“高公子伤已入五脏六腑,倘若我等早来几日,或还有救,现在,哎!”
“对了,张机人呢,怎么他好像不见了?”
赵云哪里想的了这些,他想起与高燚经历种种,仿佛烟云一般,不由冲出洞外指天而骂:“可恨,兄长这样的好人,你为何不留他性命?”
“咔擦”忽然一声惊雷自天而降,在赵云身后炸开,把赵云的一张俊脸映得惨白。
额,果然骂天是要遭天谴的吗?
不等赵云回过神来,山洞里却传来了那些大夫们的惊呼,赵云心道不好,立即冲入洞内,却看到大多们惊恐地瘫倒在地,他们中间,一个比张飞还黑的黑炭好生生地站在那里,生龙活虎,头发飞散,不着寸缕!不是高燚还会是谁?
高燚也看到了赵云,咧嘴一笑,显得牙齿特别白:“老天真是开眼啊,我都到鬼门关了,一个雷又把我劈回来了!”
第021章 美人泪如玉
高燚本以为是必死无疑了,浑噩间被一道惊雷劈了个外焦里嫩,样子虽然狼狈,身体却是通畅舒服无比,再看身上伤口时,竟然已经全部结了硬痂,竟然感觉不到半分疼痛,周身似乎被灌注了神力一般,只想找个人去痛痛快快打一架。
赵云哪里知道高燚心思,只颤抖不已道:“兄长,你,你感觉如何?”
“感觉?额,好,很好,非常好!”高燚爽朗地大笑,嘴里喷出一股黑烟来,大约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现在还是赤条条的,此刻他虽然皮肉活似被烤熟了一般黑魆魆且泛滥着肉香,却也是肌肉虬结,筋骨显突,只怕任何一个女人见了都要忍不住冲过去投怀送抱了。
其余的大夫生怕高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尤其是看到高燚下面那异常雄大的物事是,生恐高燚会一个忍不住把他们给蹂躏了,于是趁着高燚与赵云说话的空当,接连跌跌撞撞跑到洞外去了。
赵云哪里顾得了这许多,高燚垂死而复生,他心中大起大落可想而知,疾走几步抱住高燚,虽然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这刻也是几乎热泪盈眶,念起当日高燚误以为他死掉时的发狂情景,不由得感慨万千,紧紧抱住高燚的赤条条的身子,连声音都哽咽了:“没事就好,就好……”
高燚却身子本能地向后一弓,口中颇有几分戏谑的味道:“云弟难道不感到下面有些硌得慌吗?”
“嗯?”赵云并不明白高燚在说什么,不过确实下面有点顶肉,忽然反应过来,跳开一步,哈哈大笑,左右望望洞内,除了土还是土,便解下身上衣服,一并递于高燚:“这个样子总归是无法示人的,兄长可权且披了小弟的应付应付!”
高燚嘿嘿一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罢接过衣服,穿上以后发现仅能勉强遮住上半身,赵云见状正要宽衣解带再脱一件里衣,高燚哪里会肯?立即匆忙将赵云所递外衣系在腰间,便去和赵云推搡:“别别别,云弟再脱就要走光了!”
“走光,是何意?”赵云闻言一愣,虽然最近他和高燚相处总会听到许多新鲜名词,但还是颇为惊讶。
走光,这个该怎么和赵云解释呢?高燚不由得犯了难,正在他劳心费神的时候,赵云一个激灵道:“明白了,兄长是怕那些大夫全走光吗?不怕,他们不敢离开,况且小弟脱不脱衣服和他们走不走光也并无关系啊!”
高燚两眼一翻,好奇葩的理解方法。
不对,大夫?高燚也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云弟意思是说刚才那些人都是大夫?这怎么可能?秦翻的人不是说翻遍了广平城也没找到一个大夫吗?怎么可能一下子来了这么多?莫非是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赵云顿住笑意,语气微微发冷:“这自然是那个恶女的杰作,她不知使了什么手段,把方圆能找到的大夫全找了来,并要挟他们,若是治不好兄长的伤,便一个个取了他们的性命!”
这个赵云,居然连落月的名字都厌恶提起了,高燚苦笑着摇摇头,他本来想靠自己的本事化解落月和赵云的隔阂,赵云和他结成了异姓兄弟,若是落月这样的高手也能留下来,自然是助力多多,高燚是费尽了心思,认为要是能把这两个冤家撮合到一起,肯定会像他当初和赵云不打不成交一样冰释前嫌,现在看来不但算盘落空,只怕赵云和落月一见面就会拼个你死我活的。
“啊,云弟,我现在都平安无事了,你就不要再生落月姑娘的气了,难道你忘了吗,成大事者,就得不拘小节,你这样排斥她,是不是有些求全责备了,毕竟落月姑娘也不是一无是处,你看,你都说了,她不是请了这么多大夫来吗?这也是一片心意不是?人家不过是做事不讲究方法而已,本心还是特别好的,咱们都说大男人,何必跟女人过不去呢?”
“还是高公子有见地,果然我张仲景没有看错人!”蓦然一个声音从洞口传来,高燚看时,只见这个自称张仲景的人信步进来,面上带着可人的笑意,正抬眼也看着高燚。
“你说你是谁?张张张仲景?”高燚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遍。
对方颔首点头:“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张机,张仲景!”
高燚这下真的怔住,蹬蹬蹬后退几步,退到了开始被雷劈的地方,突然发狂似的欢呼一声,跳了起来,可是这一跳不要紧,直接从雷击的窟窿处跳了出去。
不是吧,这样也可以?身在半空中的高燚在半空中手舞足蹈,看着眼前的花花草草变得让人眼花缭乱,所幸闭上眼睛,大喊救命,然后身形猛然一顿,系在腰间的衣袍正好被一根大树的枝杈挂住,高燚自然也被留在了半空中。
赵云和张机自然听到了高燚的呼救,从山洞内冲出来,看着正在山洞后面那棵起码有五丈高的大树上狼狈惨叫的高燚,不由得满眼惊诧。
“这么高,兄长,你是怎么做到的?”
“别忙着说风凉话啊,先想法子把我放下来啊!”高燚尽管惊恐,手脚却是什么都抓不到,见到赵云和张机在身下仰望着他,这才知道自己身处的半空起码有三层楼高,心说要是落下去,就是不死也半残啊!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高燚正担心自己是不是又要去阎王爷那报道了,猛然却又听见挂着他的树枝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折断声。
不是吧,高燚惊得冷汗直冒,要不要这么报应不爽?
这情形赵云在下面早已看见,立即身形一跃而起,双腿接连踢在树干之上,不过转瞬功夫,已经缘树而上,到得高燚身上,出手之时,树枝恰好折断,高燚见赵云来到,也便伸手去握,不料却入眼看到了一片骇然的情形,身形不由得在半空呆住,幸亏赵云反应历史,扯住高燚衣服,才没有让高燚就此摔下去。
二人稳稳落地,高燚神情却是大变,他对赵云道:“云弟,刚才在高处,可看见了山下那片火光吗?”
赵云点头:“想来定是广平城出了什么战事——”说到这赵云忽然想起一事惊道,“秦翻是紧随我和众位大夫一同上山的,为何现在仍不见来到?莫不是出了什么变故?”
未待说完,张机却抬手指着前方一处地方声音惊异道:“那里——”
高燚和赵云一起顺着张机的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刚才冲出去的那些大夫们,都成了一地的死尸!他们有的手脚断折,有的七孔流血,有的面目狰狞,奇怪的是,高燚等人居然没有听到一声惨叫,那里更是看不到任何搏斗过的痕迹,这些人难道是同时瞬间死掉的吗?
赵云查看了这些尸体的伤口后,悠悠说道:“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谁做的?”此情此景,最是令人义愤填膺的,高燚的拳头握得紧紧,指甲嵌入皮肉之中,他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如果让他知道是谁做的,他高燚一定会让对方变成碎片!
几乎与高燚的话同时的,树林背面走出一条身影来,婀娜多姿,踏步生香,不苟言笑,手中所持惊鸿剑身裹满鲜血,人走一步,血落一路。
风突然急骤起来,天空也是彤云密布,翻涌如浪,看来高燚被劈的那一道雷不是凭空就有的,一场暴雨眼看就会到来。
“高,高燚,你没事?”再次相见,落月的清丽眸子里竟泛出一阵惊喜,她似乎忘记了高燚的伤是出自她的手。
“恶女,你自然是希望兄长有事对吧,现在很失望对吧!”赵云本来感激于落月的行为,可是看到满地的惨死之人的尸体,他很难不把这件事同眼前的女人联系起来。
“赵子龙!你是说我杀的这些人?”落月到底不是傻子,赵云已经在一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落月不会不明白,她握剑的手在抖,她看到高燚全身焦黑的模样,知道先前的天雷劈中的正是高燚;她一路疾行上山,生怕见不到这个盗马贼的最后一面;她不知道为何半路上会跳出一波又一波的高手阻拦,她只知道谁挡在她的惊鸿剑前面谁便只有死;而现在终于见到日思夜想之人之后这个盗马贼却依然看着别人对她出言中伤?
“是不是你做的?”高燚的话很冷,似乎从来都没有对落月这么冷。
落月一阵惊愕,眸子里登时便滚落下来如玉的珠泪来,她不禁喃喃反问道:“连你也认为是我做的?”
“我不想这么认为,”高燚缓缓道,他狼狈的样子却遮掩不住说话的认真,“可我没有办法不这样认为!”
“好好好,我明白了,现在不管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的好兄弟不管说什么,都是对的,对,是我错了,我错就错在不该一开始就在你这个盗马贼身上用心思——”
惊雷阵阵,震耳欲聋,闪电划破长空,照耀着几个人惨白的脸,落月不傻,高燚更不傻,他生怕雷声盖过自己的声音,便对着落月大喊:“你早说啊,你也可以和我们结拜啊,做大姐还是小妹都没问题啊!”
落月不听这话还好,听到险些被气得吐血,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呆得不能再呆的呆子,她的声音竟也比平时高了十倍不止:“谁要跟你结拜?做你的春秋白日梦——”
话犹未完,忽然身后一股杀气汹涌而至,落月骇然急闪,竟然还是被猝然击中,她闷哼之际,只觉喉头一甜,便吐出口血来,须臾之间,那杀气竟又鬼魅一般而来,蓦然一条人影挡在她的身前,落月定睛看时,居然是高燚,他生生为她接下这一猛击,却是不肯避退,他擦了把嘴上的血,回顾落月,话语已不像先前冰冷:“没事吧?”
“没事!”落月心里涌起一阵温暖,却还是本能的拒绝了高燚的手,自己撑起身子。
高燚笑笑,不说什么,目光转而看向刚才这两记猛击的始作俑者——
那是一个庞大魁梧的人,浑身血红,目露精光,嘴角的笑令人生寒!
“居然还有活着的人?正好我赤虎还没有吃饱,你们几个都来祭我的五脏庙吧!”
第022章 舍命斗赤虎
狂风如刀,闪电如剑,山顶之上,高燚等四人看着面前自称为赤虎的家伙,不禁一阵胆寒,对方至少有丈二般高,身材魁梧如牛,最骇人的还是那两只灯笼一般的铜铃眼睛和血盆般的大口,此刻还在拿着一条人腿大口撕扯咀嚼着,鲜艳腥臭的人血不断从他的牙齿缝隙滴落下来,落月见了不由皱紧了眉头。
“这人,好恶心!”
这时张机却突然失声惊道:“赤虎?莫非是黑山五鬼之一的赤虎?”
赤虎停下手中动作,瞪着张机微微诧异,吞下喉咙里的人肉后才吼道:“咦,居然有人知道老子的名字,有点意思!”
赵云早已绰枪在手,把高燚的亮银枪也丢了过去,听得张机如此说,便问道:“先生如何知道此人?”
张机叹道:“附近谁不知这黑山五鬼之名?尤其这赤虎,坏事做尽,无恶不作,弑杀成性,以杀人为乐,方圆百姓无不谈之色变,也就几位初到此地,不知罢了!”
“哼,既然如此,就让小爷我为百姓除了这一害!”高燚将银枪舞在手中,密不透风,眼神肃杀地盯着比自己高大许多的赤虎,断喝如雷震。
“兄长,我来助你!”赵云也要上前,却被高燚喝止:“云弟,落月受了伤,你去照顾她,还有张机先生也拜托了,这个小猫交给我来应付就好!”
“嗯?”高燚不说这话倒好,说出来后赤虎整个人都狂暴起来,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珠子,口中腥臭之气冲天,看到说话的高燚正是刚才抵挡了他的得意必杀之人,不由得眼中燃起了一股炽热的气息,他疾走几步,身形如大山一般让人压抑,同时又把手中的人腿撕咬下几块肉吞入腹中,很快的,那人腿便露出森森白骨来!
高燚一阵胆寒加恶心,这个不人不鬼的家伙难道是要用人的腿骨来当做对敌兵器?想想都令人心惊。
心惊归心惊,高燚还是有胆一战的,只要对方是人,就一定会有缺点,高燚就是要找到这个缺点,然后让对方一击毙命!
心作此想,高燚已经抖擞一枪,极速刺出,由于身高只及对方一半,这一枪只能刺向赤虎胯下——
“真个好去处!”赤虎大吼一声,不仅不退避闪躲,反而盛赞高燚,随即手中腿骨一扫,早已护在了胯下,不偏不倚,正好隔开高燚银枪!
“好快!”高燚自挨了这一下雷劈后,整个人一直觉得气血充盈,力道无穷,身法,力气都比从前强了数倍,所以他才有自信单挑赤虎,却想不到贯注全力并且将速度发挥到极致的攻击,轻易就被赤虎挡下了!
“小心!”落月担心的声音在高燚耳畔响起,可他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赤虎挥舞过来的腿骨结结实实正中太阳穴,高燚闷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滚落到了尘埃里。
“盗马贼!兄长!”落月和赵云的声音同时喊了出来。
“哗”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而下。
二高燚却是整个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这一下着实够狠,高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几乎脱离了身体,全身无一处不痛,体内血气翻涌不止,所有的筋脉都像是断掉了,不要说起身再度应战,连睁一下眼皮都无比费力。
赤虎狂笑着,大步流星地走到高燚面前,一口痰吐在高燚脸上,将腿骨上的人肉吃得精光,眼神里对高燚满是鄙视与不屑,抬脚向高燚踩下——
“啊!”声彻寰宇的惨叫。
“不!”落月和赵云几乎呆立当场,眼睁睁看着赤虎的脚就这么踩下,他们的心霎时像是被人给掏空了,如果他们能抢在高燚之前出手,就不会发生这悲剧性的一幕。
报仇!不能让高燚就这么白白死掉!落月抓紧了手中的惊鸿剑,赵云也拾起来高燚刚才掉在地上的亮银枪,目光中闪烁着愤恨与愠怒,他们知道,这个时候如果还是像以前一样记恨对方,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样想着,他们一起看向赤虎,却发现雨幕之中,竟然没有赤虎的身影了!
“发生什么事了?”落月不禁一阵错愕,赵云却很快发现了端倪,因为他惊喜地看见高燚还是安然无恙地在地上趴着,除了衣服在和赤虎打斗的过程中被撕碎,身上看起来只有几处擦伤!
而高燚的面前却深陷了一个大坑,赤虎的惨叫声不时传出来,原来这个家伙刚才所站的地方居然是一个陷阱,赵云突然想起来,这是秦翻为了防止野兽前来而挖的陷阱,足足有两丈多深,里面插满了被削尖了的圆木,赤虎这下估计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吧!
“原来高公子是用苦肉计把赤虎引到陷阱旁,真是用心良苦!”一直不说话的张机叹服道。
“恶有恶报!”落月朝着陷阱里的赤虎啐了一口,她把高燚扶起来,全然不顾自己衣服被雨水淋了个通透,哭得无比伤心,和往日的冷艳形象简直是鲜明的对比。
赵云不忍去打扰落月,此情此景,一如他幼年时母亲对着病逝的父亲痛哭流涕的场景,他忽然明白了落月对高燚做的种种事情,早已不再是当日被盗马的愤恨,而是如父母间的这份情爱一般,他才是横亘在高燚和落月之间的那道障碍!
赵云郁闷的想着,探头看向陷阱内,只见赤虎蜷在里面,浑身扎着十几根木桩,惨叫声已经变成了呻吟,尤其是胸膛也被刺开了,露出血淋淋的内脏和没有消化的人肉,仿佛是在对这个死有余辜的恶魔的嘲笑。
“救命,救救我,救我出去!”赤虎的眼睛也被刺瞎了,手脚也被钉死,徒劳地抓着泥土,有气无力的呻吟。
雨下得越来越大,汇聚到陷阱里,将赤虎的庞大身躯一点一点淹没。
“我……唔……不想死……咕噜噜……”
“那些在你面前求饶的人们,你放过他们了吗?”赵云厉喝一声,握紧手中银枪,照着赤虎心脏方向狠狠刺下。
“噗!”水中传来恶魔赤虎的最后一声闷哼,一股血水浮上水面,染红了整个陷阱。
看着恶人得报,赵云才丢下枪,朝着满地的尸体郑重下跪,口中话语凝重:“云未能保护诸位先生,愧疚难当,诸位有灵,请受赵云一拜!”
落月还在用力晃着高燚,高燚却突然握住了落月的手,口中语无伦次:“能这样在你的怀里,真好!”
落月听得心碎,本能的要挣脱高燚的手,但看到高燚那被雨水冲掉黑灰后越发惨白的脸和紧闭的颤抖嘴唇,扬起的手又轻轻落下来了,抚摸着高燚的脸,深情的说道:“盗马贼,你怎么总是这么傻?”
张机给高燚把了一下脉象,本来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现在脉象很乱,随时会有生命之臾,这个赤虎是褚飞燕手下大将,如果传到他那里,只怕就没有今天这么幸运了!”
赵云不以为然:“我和兄长都曾同那褚飞燕交过手,他的武艺平平,根本不堪一击!”
张机摇摇头:“赵公子不可轻敌,黑山五鬼,论起武艺,褚飞燕根本是屈居末位,褚飞燕之上,便是赤虎,赤虎之上,更有白兔,黑蟒,青牛三鬼,白兔是表字,其人姓眭名固,黑蟒姓余名毒,青牛姓张名牛角,实力都深不可测,这五人人各领一军,啸聚山林,胡作非为,只有褚飞燕所部稍微有些军纪,因此其余四鬼都信服于他——”
“几位是在说褚飞燕吗?他现在已经占据了广平城了!”蓦地一个温润的男子声音和着雨声响起,赵云定睛看时,只见秦翻浑身带伤而来,恭敬地随行于一个白面少年身后,少年身负弓箭,显然刚才的话正是出自于他。
“秦翻兄弟,你怎么一身是伤?”赵云震惊道,他这些时日见识了秦翻的功夫,能把秦翻伤成这样的绝不是泛泛之辈。
“不要紧!”秦翻淡淡一笑,给赵云介绍少年,“这便是我常对你们提起的沮鹄公子,沮鹄公子,这是赵云兄弟,那位是——高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秦翻话只说到一半,便看见了昏迷的高燚,自然也看见了扶着高燚的落月和一地尸体,便以为是落月杀了众人伤了高燚,脸色顿时便现出怒色,不过他转瞬就反应过来,记恨落月的一直都是赵云,现在赵云表现得没事人一样,说明一定另有隐情。
其实不用秦翻多想,陷阱里赤虎死后散发的血腥味也足够令人窒息了。
“这不是黑山五鬼的赤虎吗?赵云兄弟你们居然杀了他?”
赵云摇摇头,指指高燚:“是兄长!”
而沮鹄的眼睛却突然盯紧了落月的身影,眸子一紧,竟出声道:“月,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不知道我这些年找你找得好苦?”
落月自然也看到了沮鹄,口气却是淡淡:“我在什么地方,与你何干?”
在场几人都是一头雾水,这二人又有什么猫腻?
不过不容他们多想,忽然又是几道闪电劈下,正中半山腰的密林,当即引发了雷火,把正在上山的黑山贼众阻拦了下来。
第023章 无事又生非
现在的场面的确很是有趣,大雨瓢泼不停,山腰的雷火蔓延范围越来越大,把本来要冲上去的黑山贼众阻拦了下来,山顶上沮鹄则深情地看着落月不说话,落月只管把昏迷的高燚抱得更紧。
这个动作,更让沮鹄生气了,他面色发白地吼道:“月,你就算爱上一个丑八怪也要逃避我们的亲事是吗?”
这两句话无疑又是两道惊雷,在众人身边炸开。
丑八怪,亲事——
秦翻干咳两声,凑近沮鹄身边小声提醒:“公子,他不是丑八怪,正是令尊一直想结交的壮士高燚!”
“额——”沮鹄的面色霎时变得特别难看。
“咳咳——”昏迷的高燚又咳嗽了两声,手却下意识地摸上了落月的胸口——
“下流!”落月在心中暗暗一骂,这个盗马贼,人都昏了也不忘风流本色!
赵云却是适时拦住了高燚这只咸猪手,在落月的讶异眼神中,将高燚背到自己的后背上,自顾自道,又像是说给落月听:“原来姑娘是有婚约的人,险些让兄长污了姑娘的清白,赵云替兄长赔个不是!”
赵云本以为经历了这场磨难,高燚和落月该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却万万没想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未过门的丈夫沮鹄来,恰恰沮鹄又是沮授的儿子,高燚要是此刻清醒过来,只怕会又昏迷过去。
这样想着,赵云便背着高燚要寻路下山,不料沮鹄却横在了赵云的面前,他犹豫了好一阵才脱口说道:“私事以后再谈,父亲托我礼敬高公子,我不会以私废公!”
说罢,他便指着一条去处道:“前方不远有一条荒废的小径,可就近下山直通邯郸城,高公子可以先在那里休养一段时日!”
“不劳这位公子费神,请替我和兄长转达对令尊的敬意!”事情变成这种局面,赵云不知说什么好,只能婉拒沮鹄的好意,如果高燚没有昏迷,依照他的性情,很可能也不会强迫别人说言不由衷的话做不情愿的事。
这时候秦翻拦住赵云道:“赵将军,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如果你和高将军就这么一走了之,我和公子如何向沮授先生交代?再者,山下随时都会遇到黑山贼,他们并非寻常之辈,我耽搁的这段时间就是被投靠褚飞燕的杀手组织血玲珑的首领魅姬给阻拦的,若不是沮鹄公子及时赶到出手相助,现在我秦翻已经是一具死尸了!”
张机也趁机劝说道:“不错,高公子现在的情况,经不得鞍马劳顿了,望赵公子三思!”
“看来是不和诸位一起不行了!”赵云脸上露出礼貌性的笑意,环视了一下众人,还是将目光锁定在了秦翻身上,毕竟还是和秦翻关系在这几人中是最要好的:“秦兄,那就叨扰了,麻烦前面带路!”
秦翻嘿嘿一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便走向沮鹄所说的地方,只见他走到一棵参天大树面前,在树身上摸索了一阵,突然只听一阵重物移动的声音响起,原先的密林竟然出现一个入口来,那入口隐蔽在一片草丛背后的背风处,寻常人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觉。
“想不到这不起眼的地方,有着这样多的机关!”赵云不禁眼神复杂地看着正痴痴看着落月身影的沮鹄,又看了看先前赤虎掉落的陷阱,和秦翻张机一起进了山洞之中。
落月走到秦翻身边,语气淡淡道:“你不要多想,我和他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只不过没有他出手为我挡下赤虎的一击,现在你看到的我也是一具尸体了!”
听了这话,沮鹄不由得重新露出了笑容:“月,我就知道,你是在乎我的!”
“我没有说过这句话!”落月语气突然一冷,明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一丝决绝,“而且我以后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我是和他没有发生什么,但是我更不可能和你发生什么!我决定不了我的亲事,可我能决定我喜欢谁?这一点,父亲,伯父都奈何不了我!”
落月说完,便也朝密道口而去,只剩下失神的沮鹄在哪里喃喃:“月,为什么你变了?”
“人,都是会变的,是你看不透而已!”落月人已经进了密道,这句话却清晰地飘进了沮鹄的耳中。
沮鹄一阵苦笑,语气却也是异常决绝:“月,不管你喜欢的是谁,我喜欢你,这永远不会改变!”
这样说着,沮鹄不禁好奇地走到陷阱旁,他不信堂堂黑山五鬼之一的赤虎会这么轻易就被人击杀,即使是诱杀,那也得需要惊人的实力与胆魄,而那个高燚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平常人而已,不要说是因为救落月而受伤昏迷,就算死上十次,都伤不了赤虎的一根汗毛吧!
找来一根长木,沮鹄搅动着陷阱内已经满溢的泥水,却根本没有触碰到任何东西,不由得冷笑着自言自语:“果然没有尸体,看来落月是被这个高燚骗了,真不明白父亲为何要我来找这种人!”
这时秦翻又从密道探出身子招呼沮鹄:“公子为何还不进来,迟一步只怕被人发现了!”
沮鹄扔掉长木,回头望着秦翻道:“我查看过了,这陷阱里面是空的,哪有什么赤虎的尸体?”
秦翻面色一惊:“赵将军不会骗我们的,莫非这里还隐藏着高手?”
话犹未完,突然只听一阵阵呼啸之声,秦翻抬头看时,但见漫天箭雨如织,正朝山顶这片空地落下!
“沮鹄公子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沮鹄就地几个打滚,正好猫腰入了密道之中,回头看身后时,不禁骇然,只见刚才站立之处已经满布了一簇簇的羽箭,若不是沮鹄反应迅速,只怕是再通天的高手也会被射成刺猬了。
秦翻手快,立即启动密道机关,封住了密道入口,任是如此,还是有几只羽箭在封口前射了进来,看看要射中沮鹄后背时,一双玉手已经及时出手,握在了手中,丢在了地上。
“月,谢谢你!”沮鹄看着眼前魂牵梦绕的倩影,好久才吐出这几个字。
“自己小心点,下次可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了!”落月说完,便循着密道向前而去。
沮鹄愕然,这时秦翻已经彻底把密道入口封死,但仍然可以听到外面呼啸不止的呐喊声,他从密道一角找到一个包袱,取出了瓶金疮药涂抹在伤口上包扎好,这才对沮鹄说道:“公子,我们还是快走,如果被敌人识破了机关就糟了!”
沮鹄摇头:“很明显,对方只是虚张声势,想要把陷阱里面的赤虎救走罢了,我现在倒是好奇高燚这个人了,不仅真的伤了赤虎,而且不知给落月灌了什么迷药,竟让她这么痴恋!还有那个赵云,年纪虽小,却是龙行虎步,实力高深,刚才一番试探,我方知他二人力战数千黑山贼不是虚言!”
“此前我实在是不知落月便是与公子有婚约之人,我只道令尊和河间四庭柱之首的颜良结下姻亲,是为了沮家日后在冀州的根基能更稳固些,只是断断没有料到落月姑娘便是颜良之女!”秦翻说着话来安慰沮鹄,虽然他知道未必能有什么用。
广平沮家和河间颜家两家大族联姻,是整个冀州都风靡的大事,沮家公子沮鹄生得一表人才,文武双全,颜家小姐落月更是清丽脱俗,容貌倾城,只是两家都小看了颜家这位小姐的心气,她是立志要寻找一位堪称英雄豪杰的人物相伴终身的,显然沮鹄不是落月的心中人选,但是自古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落月不能决定自己嫁给谁,却能决定自己不嫁给谁,于是在成亲前夜,她收拾了细软逃婚了。
这件事一直是沮家和颜家的耻辱,为了两家颜面,沮授只好和颜良商定,对外传言落月得了一种怪病,并征求天下名医前来医治,张机也是因缘际会和落月结识的,落月为高燚找来的这些大夫,其实正是给她自己治病的名医,只不过张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这事。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公子,令尊不在,现在只有靠你来主持大局了!”秦翻道。
沮鹄却是模棱两可道:“主持大局的是谁还不知道呢,大伯在族中威望也是极高的,哪里轮得着我这个小辈来主持什么大局?还好,我们的人都已经去往邯郸了,邯郸邻近冀州刺史王芬带兵驻扎的魏郡,据我们在魏郡的人来报,那里有至少两万大军,褚飞燕向来忌惮王芬,必然不敢轻易对邯郸用兵!”
“王芬吗?这样说来张郃肯定也在魏郡了!”秦翻心中暗暗想着,好像高燚的兵器就是张郃所赠吧?此人虽然年少,居然也名列河北四庭柱之列,与颜良、文丑、高览、韩猛等人齐名,定然是和高燚、赵云一样实力非凡的人物,有时间一定要见识一下。
第024章 两情不相悦
就在高燚一行人匆匆赶往邯郸之时,中原大地之上也是风云变幻,皇甫嵩在长社用火攻大败张宝集结的三十万黄巾精锐,张宝麾下诸多名将波才,彭脱,卜已都死于此战,张宝欲领残军与南阳的张梁人马会合,不料却被朝廷起用的骑都尉曹操领兵再度挫败,张宝无法,只得北上平原会合张角,皇甫嵩声势大振,便与曹操合兵,星夜向平原急行军,意图一举歼灭张角本人,让黄巾军群龙无首。
高燚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已经在邯郸城内的客栈休养了半个多月,他拒绝了沮鹄的好意,没有去沮家在邯郸的居所居住,而是和赵云选了客栈来住,至于落月,也是在客栈开了一间上房,秦翻作为沮家死士的副统领,自然不愁没有地方可住,倒是张机,居然在邯郸有自己的药店,更不用高燚去操心了。
“兄长,总觉得,我们是被沮家利用了!”这天夜里,外面月黑风高,赵云在客房里点着油灯,吃着可口的酒菜,自顾自地说道。
“一,二,三,四……”高燚在床上做着俯卧撑,顾不上跟赵云说话。
“咦,兄长,你这是什么动作,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过?”赵云被高燚这套奇怪的动作吸引了注意力,连饭都不吃了,他最近总是看到高燚做奇奇怪怪的事情,不是五更天起来只穿着寝衣在长街上小跑,就是看着太阳月亮星星说莫名其妙的话,关键是每次高燚说话的时候,落月就会在某个地方呆呆看着高燚不说话,等高燚看到她时又会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高燚翻个身躺在床上,出了一头的汗,他抹了一把促狭地笑道:“这个是我锻炼身体的秘方,可以强身健体,云弟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赵云笑着摇头:“那就不必了,我是觉得兄长的心性实在是好,难道兄长看不出那沮家人是在利用我们吗?”
高燚在床上一个骨碌坐起来:“利用?我明白云弟的意思,但这不也说明了我们是有利用价值的吗?就算是被利用,我也是心甘情愿的,云弟不要忘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名望,而经过一次次的与黄巾贼交手,我们的名望也是不断累积,沮家利用我们对抗,我们何尝不是利用沮家给自己一个大展宏图的机会?事情都是相对的!”
赵云是何等聪明之人,岂会不明白高燚的深意,他不由对高燚叹服道:“兄长果然高见!”
忽然房门砰砰响起,原来是落月,她语气不耐烦地说道:“里面的,有活着的没有?”
高燚不高兴了,这个落月最近仗着关系跟他日益亲密是说话越来越不注意分寸了,他大声回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歇息?我正和云弟脱光了衣服商讨天下大势呢!男人说话的时候女人不要来打扰!”
“嘭”不等高燚把话说完,客房的门突然被落月一剑劈开了,她拿着剑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立在门口,把屋内的高燚和赵云吓了一跳。
“客官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店小二闻声而来,看到这情景,小心翼翼问道。
落月盯着高燚看,手中剑却倏地抵在了店小二的脖子上。
“啊哈哈,女侠消消气,能好好说话何必动刀动枪的呢?都怪我们小店年久失修,这门窗都是该换了,你看这用料一看就是黑心商人以次充好,让客人受惊了,小的这就去给几位客官向掌柜的说明此事,马上换房,天字一号上房!”
高燚在床上对彪悍的落月一抱拳:“好剑法!”
落月淡淡道:“浮云马我已经托人骑来了,就拴在客栈后院马棚内!自己用就去牵!”
高燚一听嘴巴张得老大:“那三千金的事情——”
落月人已经走到窗外,倏地吐出两个字:“随便!”
高燚大笑道:“好一个随便,那我就不还了,不过我可以考虑一辈子给你做牛做马怎么样?云弟,你也知道我这人向来恩怨分明的。”
赵云继续自顾自吃菜,嘴里含混不清说着什么。
倒是落月身形停住了,她自语道:“我要牛马拿来做什么?”
月上中天,赵云又拿了高燚的亮银枪去后院练枪法,客栈掌柜的做事效率果然快,不过一个时辰就换上了全新的上等木料油漆过的门窗,高燚看着月光下赵云挥枪抖擞的矫健身姿,连声不住口的称赞:“这样好的身手,不知道将来有哪位女子有福嫁给云弟!”
忽然高燚右面传来一声吱呀声响,原来是落月开了窗,见高燚色眯眯正看她,不由面上现出愠色,冷哼一声正要关上窗子,却被高燚出声叫住:
“什么意思啊?我知道我长得丑,但是你也用不着这样避之唯恐不及吧?”
落月本来关了窗子,复又打开,冲着高燚一脸凶巴巴的模样,却是别有一番风韵:“谁稀罕你这盗马贼长得好不好看?若不是下面那个深更半夜还舞枪弄棒地扰人清梦,鬼才懒得跟你们废话!”
“这话也未免太伤人了,哎哎哎,但也不知哪位非要死乞白赖地跟在我们身边,可真是叫人费解啊——”
最后这个“啊”字是高燚拖着长音惨叫出来的,因为落月就在这眨眼功夫,身形一掠,居然从自己窗口跃到了高燚窗前,手中剑自然也压迫着高燚的后颈,两个窗子少说也隔了三丈,这落月居然能瞬息之间到达,高燚由此得到了一个结论:愤怒的女人很可怕,战斗力更是无法估量。
不过现在高燚更感兴趣的是落月那曼妙的躯体,月下窗前的她,只穿了一件寢衣,眉目如画,更显绰约风姿,肌肤胜雪,真堪人间绝色,高燚不由看得呆了,口水便吧嗒吧嗒掉到地上,听来格外清晰。自然的,高燚脸上便留下了落月大美人赏赐的五指山——啪!
高燚委屈的捂着脸,发着满腹牢骚:“明明是你先勾引人,却反过来打我一巴掌,这有没有天理王法了?人长得漂亮就可以乱打人啊?人长得丑就活该被挨打啊?哪个男人见了你这样不起色心?没有色心的是圣人,就算是圣人也是有七情六欲的啊?圣人也得传宗接代啊不是——”
“啪”
落月一扬手,絮絮叨叨个不停地高燚另一边脸上也多了五条手指印,他却依旧嬉皮笑脸:“这才对嘛!什么事都是要成双成对的,打巴掌也是一样,对吧?”
“噗嗤”落月这次居然被高燚的话逗乐了,冷若冰霜的俏脸上迅速腾起一抹红晕,在如玉如银的月光反衬下更显迷人。她自知失态,马上又板起脸来怒斥高燚:“说的好,要不要我直接剜你一对眼珠子出来,这样也算是凑成一对的,岂不更好?”
落月可不是说说而已,不等高燚回话,拿剑居然真就朝高燚眼上招呼去了,高燚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抽身便退,就地一滚,马上就要拿自己的亮银枪来应付,但是忽然悲催的发现此刻他的宝贝亮银枪正在赵云的手里被舞弄得兴起,高燚登时心里就凉了半截,心中暗道以后一定枪不离身,否则哪天小命就被落月这个女人都拿去了也没有地方说理去。
心做此想,可是对于眼前危机却是无济于事,关键时刻,高燚灵机一动,手腕一抖,嗖地便将身上寝衣扯下,露出精赤的上身来,十分扎眼。
落月果然收了剑,脸色羞红的转过身去,啐道:“盗马贼,你无耻!”
“这话说的,明明是你进了我的房间,我不过是脱了衣服要睡觉,却被你说无耻,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高燚唉声叹气,那样子仿佛落月已经对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练在下面练习枪法的赵云也停了下来,忍住笑看热闹。
落月侧过头,却惊异地看见高燚人影不见了,她再转身时,高燚却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了她的面前——
恩,只不过距离有点近。
高燚粗重的气息喷到落月的脸上,她只感到整个脸都发烫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高燚,心里一遍遍的问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一个看起来一无是处的人?
高燚自然不知道落月在说什么,他盯着落月的眼神,从里面看到了迷惘和困惑,我不知道这个女人在迷惘什么困惑什么,他只知道,从见到落月的第一天起,这个女人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高燚想起他穿越之前,也算是风流成性的,但惟独曾对一个不知道名字的女生心动,那是一种暧昧的好感,每天都会在一个路口相见,不知道对方姓名,不知道对方的背*景,喜欢大概就是像现在这种感觉吧,说不出什么滋味,却又是那种真实存在。
“盗——马——贼!”落月终究还是反应过来了,她后退一步,拿剑便要真真切切的给高燚身上捅一个窟窿,却不料高燚竟出手反比她快,这个家伙不知何时竟已捏住了她握剑的手腕!
落月忽然记起,高燚的实力本来就不曾全部发挥出来过,听赵云说,自从被雷电劈了一下,高燚的功夫竟然大有进境,虽然还是逊于赵云,但假以时日,必定会是万夫莫敌的人杰,眼前的事实便是最好的例证。
而高燚似乎没有想这么多,他示意落月看向邯郸城外方向,那里不知何时竟然亮起了大片的火光!
赵云自然也看见了这一幕,他吃惊道:“那是什么?”
高燚放开脸色早已嫣红如血的落月,悠悠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褚飞燕已经安定了广平城,并有了其他人马支援,想趁魏郡的官军被黄巾小股势力掣肘,急行军迅速拿下邯郸,借机把并州的白波贼势力与冀州的黑山贼势力打一条通路,好与朝廷官军分庭抗礼!”
第025章 兵临邯郸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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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高燚所料不假,褚飞燕奇袭广平城,却想不到广平的钱粮守备已经大部分转移到了邯郸,褚飞燕费尽心机拿下的广平无异于一座空城,甚至那些流民也是官兵伪装用以迷惑人的,褚飞燕自然大怒,加之赤虎莫名遇难,更是叫褚飞燕抓狂不已,他竟不顾平原张角的严令,只令于毒领三万黑山军前去平原助张角对抗皇甫嵩,又令眭固领二万人马绕过邯郸佯攻魏郡吸引王芬的注意力,复请黑山大帅张牛角领一万人马兵指壶关以防并州丁原,褚飞燕自领黑山五万精锐,分做四路,星夜来攻,誓欲拿下邯郸!
“报告褚帅,离邯郸城还有五十里!”月色之下,黑山军探马往来如梭。
“嗯,号令下去,加速行军,这回再走了一人,我绝不轻饶!”
马背之上正夹*紧马肚的褚飞燕圆睁双眼,他身后是数以万计的黑山精锐,虽然服色不一,却都是精神抖擞,他们随褚飞燕身经百战,与官军、匈奴、鲜卑、乌桓都多有交手,褚飞燕这次带他们前来,是抱定了必胜的信心。
“必胜!”万人齐呼,声彻寰宇。
这时一员青年副将从后方飞马而来,他生得一副柔弱模样,面色发白,让人不禁担心能不能禁得住这长途奔波之苦。
褚飞燕见了此人,不由得眉头皱起:“十七,不是让你在后军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被称作十七的青年苦笑道:“十七身受褚帅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在后方出些小计策,但褚帅可知道我十七更想亲自领一支人马建立些功劳,否则只会被军中兄弟说是无能!”
褚飞燕不满道:“那些家伙又说你的坏话了?等拿下了邯郸我要他们亲自给你赔罪!”
十七摇着头:“不,他们没有错,黑山的弟兄哪个没有光鲜的战绩,我虽然体弱,功夫的底子这些年却没有落下,褚帅若是真的为我好,就把我十七派做攻打邯郸的先锋!”
褚飞燕断然否决:“不行,你是我军中智囊,我虽是粗人一个,但也知道用智比用勇有效百倍,收起你的战意,好好给我回后军想几天计策去,我们人虽多,可是战斗力与装备都不如官军,每一次都是硬仗,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他这一喝无异于雷震,十七虽然还是不服,可对上褚飞燕决然的眼神,只好叹一口气调转马头离开。
副将孙轻是个面容凶悍的人物,他看到十七黯然离去,不禁也打马上前劝说褚飞燕道:“褚帅何必如此绝情?十七跟随褚帅多年,难道褚帅还信不过他?”
褚飞燕大笑:“我褚飞燕岂会是这种小肚鸡肠之人?只不过我不想让他也变成我们黑山五鬼这样的粗人罢了,我褚飞燕要走的是一条没有人敢走的路,十七这种人正是和那日我遇到的高燚赵云一样,文武兼备,留待日后自然大有用处!”
孙轻看着面色有些沉郁的褚飞燕,知道这个从来不服输的褚帅定然是想起被高燚打败的不堪往事了,他知道如果出不了这口恶气,将会成为褚帅一生的耻辱,所以即使那个十七请战多少次褚帅都不会答应,因为褚帅要亲自击败对方来拿回自己在黑山往日的威信,而据可靠情报,那个高燚就在邯郸城内!
其实孙轻想错了,褚飞燕此刻心中想的却是七年前救下十七的那一幕,当时他年纪尚轻,游历天下,与好友在汉水泛舟时救起,当时十七浑身重伤奄奄一息,醒来后对于自己的身份也全然不记得,只知道自己是姓叶,因为褚飞燕在族中排行十六,便自作主张将这个来路不明之人取名为十七。
自古以来,叶姓之人都极为少见,所以要想知道这个叶十七的真正身份,并不算难,褚飞燕多方打听之下,意外得知当年确有一户叶姓的豪族因招惹仇家而被灭门,全家几百口人无一幸免,后又有人传言其人并未身死而是不知所踪,其妻也是流落途中被西北一个大人物相救。
“褚帅!”忽然一个妩媚的女声响起,褚飞燕回过神来之时,只见一道红色身影掠地而来,居然稳稳落在孙轻的马背之上,孙轻只觉一阵花香扑鼻,整个人都险些从马上迷醉得栽下去,正迷神间,脸上早啪的挨了褚飞燕一马鞭,立即哎呦叫痛,脸上瞬间便泛起了淤痕,疼得孙轻直咧嘴,却又不敢做声。
“没出息的东西,一辈子没见过女人吗?拿下邯郸城之后俘虏的女人随便挑!”
孙轻捂着淤痕一脸委屈模样:“褚帅你这话从来就没有兑现过,你哪次攻下城池下第一件事不是先安抚那些百姓的?真想不明白为什么你要学那些朝廷的大将,弟兄们可是都饥渴难耐了——”
“啪”没等孙轻把话说完,他的另一边脸上也挨了褚飞燕一鞭子,终于才老实下来。
“褚帅果然军纪严明,魅姬佩服!”来人正是魅姬,她半月前拜沮鹄所赐的箭伤直到现在才好,为报此仇,她也集合了血玲珑所有的高手,必欲置沮鹄于死地。
“哼,我道是谁,原来半月前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射得重伤的魅姬姑娘,你不在广平好好养伤,来这里做什么?”褚飞燕冷哼一声收回马鞭,在自己坐骑屁股上狠甩了几下,坐骑吃痛,登时载着主人向前飞驰,与孙轻和其他将士脱开一大段距离。
魅姬笑笑,身形凭空腾起,蓦然如离弦之箭一般,竟紧随褚飞燕而行,速度毫不逊色,孙轻见了更是啧啧称赞:“魅姬姐姐的功夫好出色,不用骑马也能这般快,教教我呗!”
“还想吃鞭子吗?”褚飞燕突然作色道,他其实非常反感魅姬这号人物,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用些花拳绣腿迷惑人,半月前立下军令状要拿下沮家死士副统领秦翻的人头回来,最后却是自己伤得几乎死掉,现在又来褚飞燕面前装神弄鬼,如果不是今天心情好,他估计就要一鞭子抽死这个狐狸精了。
“到底什么事情?快说!”
魅姬娇笑道:“褚帅不是一直想知道那个叶十七的女人流落到了哪里吗?小女子近日正好打探到了:他的女人叫慕容紫烟,七年前被董卓所救,自然地成为了董卓的女人,但是朝廷为了掣肘董卓,便唆使董卓的结义兄弟也就是丁原将慕容紫烟骗入宫中,狗皇帝贪恋其美貌纳为妃子,后慕容紫烟便有了身孕产下一女,正是今日的万年公主!”
褚飞燕猛然一惊,他猜到了这个叶十七背*景不会简单,却没有猜到会是这么复杂,那个慕容紫烟居然会同时被董卓和皇帝看上,姿色一定是人间少有的,如果叶十七知道自己的娇妻不仅没死,反而被那个荒淫无度的皇帝和杀人成性的董卓玩弄过,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十七知道,你们血玲珑这次办事还算得力,我为你们血玲珑记上一功!”褚飞燕思索了一下,然后说道。
“谢褚帅!”魅姬要的就是褚飞燕这句话,她停下身形,看着褚飞燕的人马呼啸而过,蹄声大作,震耳欲聋,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自言自语道:“其实还有更多的内情没有告诉你,如果你褚飞燕对我推心置腹,我那时再考虑说还是不说!”
褚飞燕却是无心去想这些,他带领大军又疾行了三十里,探马突然来报:“褚帅,邯郸守将领兵出城应战,已经在城北护城河外摆开阵势!”
褚飞燕眉头一皱:“多少人?”
“不多,只有三千!”
“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褚飞燕勒住马缰,回顾军中,断喝一声问道,“谁可为先锋,斩杀此人祭旗?”
孙轻早已按捺不住,踊跃而出:“褚帅,早等得手痒了,我去!”
“哼,这才像点样子!”褚飞燕大笑,取过先锋令旗,就马上掷给孙轻,“输了你也不用回来了!”
孙轻嘿嘿干笑:“褚帅还信不过我?”
众人策马欲行,忽然听得前方喊声大作,褚飞燕一阵心惊:“发生什么事了!”
不多时探马回报:“褚帅,叶将军独自带领五百人马,已经与那邯郸守将的三千人马厮杀起来了!”
褚飞燕勃然变色,孙轻更是气愤交加:“这个叶十七,敢抢我的功劳,弟兄们,给我冲!”
褚飞燕却忽然变了主意,见孙轻人马已动,便嘱咐道:“慢,你到是只可声援,不必出马,既然十七这么想立功,你做好人让给他一个便是!”
孙轻不解:“褚帅,阻止他出战的是你,纵容他出战的也是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褚飞燕笑笑:“我自有深意,你照做便是,你若实在想分一半功劳,只领本部一半人马迂回到敌人退路必经之处埋伏起来便可,有的是人给你杀!”
孙轻更是一头雾水了:“褚帅不会真的认为叶家小子能够以五百老弱残兵挫败敌人三千劲旅吧?”
褚飞燕不置可否:“不妨我们打一个赌,若他输了,我这位子便给你做!”
孙轻脸色一下就白了:“褚帅可别开这样的玩笑,你的位子那是我能觊觎的吗?给我十个胆也不敢啊!”
褚飞燕猛地收了笑容,厉声吼道:“还不快去!”
“喏!谨遵褚帅号令!”孙轻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举手向后一招,正经起来的他像是变了一个人,“随我出发!杀敌人个片甲不留!”i13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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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 悍勇叶十七
“铿铿铿”刀剑相交,在夜里迸出无数耀眼火花,邯郸城北五里处,两支人马拼杀在一处,只是双方人数悬殊,人多的一方自然是邯郸城内守兵,他们眼见来犯的人马不过数百人,个个士气高涨,自认为数倍于敌,定能一举将其歼灭。
城墙之上,此刻也是有数千弓箭手随时待命,沮鹄换了一身甲胄,更显英气勃发,他拱手对身边一位中年大将道:“尹将军,此刻大敌当前,贸然出兵似有不妥,不如紧闭城门,发书求援,彼时再两相夹击,必能大挫贼人!”
中年人名为尹楷,正是邯郸守将,他向来不满于沮授在邯郸安插势力,其实褚飞燕攻打广平的事情他一早就得到了密报,只是他为了削弱沮授势力,所以就作壁上观,眼睁睁看着广平城被黑山贼踏破,思忖正可以坐收渔翁之利,现在沮授不在此间,其子沮鹄居然也对他来指手画脚,登时便忍不住了,当即变色道:“你一个黄口小儿,知道什么军机大事?我派赵嗣将军出战,就是为了趁敌军立足未稳杀对方一个下马威,敌人才会忌惮于我而不敢强攻!”
沮鹄不卑不亢的回道:“将军此言差矣,对方不过数百人就敢来挑战将军不觉有些蹊跷?倘若此刻四面敌军困城,出兵力挫敌军倒也能达到将军所说的目的,可现在看来,不更像是对方故意示弱想吸引赵嗣将军中计的表现吗?”
尹楷不是傻子,听到沮鹄这样说才有所醒悟,他看向城外,果然不过这说话的功夫,赵嗣和敌军的人马都不见了!
“糟糕,鸣金,快鸣金,传令出城,传我将令,找到赵嗣人马所在,令他火速收兵!”
看着刚才还镇定自若的尹楷此刻一副惊慌模样,沮鹄不禁在心里冷笑:“真是个庸才,有这等庸才守城,不被攻破才怪!”
这时一人匆匆到得沮鹄身边道:“公子,大老爷唤你过去!人就在东市演武场。”
“好,告诉大伯,我即刻便去!”沮鹄眉头一挑,温润如玉的面庞浮起浅浅笑意。
赵嗣,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而此刻,赵嗣因小胜了一阵,正是志得意满,眼见褚飞燕大军并未合围,便放松了戒心,对手下将士号令道:“大家伙打起精神,给我追!不要走脱了一人,让那些黑山贼知道我们邯郸人也都是血性男儿!”
“杀!”赵嗣的人马也是杀得兴起,哪里还记得出城时尹楷的嘱托,纷纷策马随主将踊跃而去。
又行了了约摸五里,赵嗣忽然觉得有些不对,自己并没有斩杀对方多少人马,为何追到的都是稀稀拉拉的散兵游勇?
“不好了,将军,后方发现敌军人马!”突然士兵一起发喊,语气中满是惊慌失措。
赵嗣回头看时,果然见火光映衬下,一彪人马不知何时竟到了身后凛凛以待,为首一人,黄袍黑甲,头遮鬼面,手持一柄月牙戟,人似罗刹杀气森森,正是刚才败给自己的敌将!
“怎么可能?我一路追击,你人马这么少,怎么可能还有闲暇迂回到我后面?”赵嗣震惊错愕道。
“哼!”戴鬼面人正是叶十七,他急于在褚飞燕面前立功,但又不想被他人说是以多欺少,因此只领本部五百精兵,前来搦战,叶十七料想守将必定欺他人少而意图出兵,否则待褚飞燕到来,对方定然惧战不出,再想立功便是虚话,他也深知唯有以少胜多,才能让黑山诸人真正信服于他。
而眼前不知死活的赵嗣,正是他叶十七最好的猎物!
“连我什么时候到你后面都不知道,可真是一介庸将!”
叶十七说着,冷声下令:“五百人分做三队,一百人扼守退路,二百人分左右两翼放箭掠阵,剩余二百人,随我冲杀!”
他指挥若定,身做前锋,气势惊人,再加上他那一身兵甲,望之令人生寒,委实森然恐怖,两军虽未交兵,却好似下一刻赵嗣的三千人马就要被歼灭一样!
赵嗣有些气急败坏:“败军之将,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不过数百人而已,杀!”
风高夜黑,月隐星暗,赵嗣军全军点起火把,呼啸着冲杀过去,他手中长枪运转如飞,刚杀了几个人,忽然眼前闪过一道身影,不及防备,肩头吃痛,钻心彻骨,霎时便血如泉涌,回顾右肩之时,骇然见到自己整条手臂都不见了,再看地上,血泊中的右手还在握着长枪震颤不已!
“啊!”
赵嗣惊恐地看向面前那个戴着鬼面的叶十七,顿时惊恐万状。
“将军小心!”眼见叶十七又要出手,旁边一个骑兵竟然直接扑了过去,叶十七冷哼一声,直接一戟将那个骑兵挑飞,只见那血肉模糊的身体在半空一阵哀嚎之后,才落到地上摔成两段。
“好恐怖的身手!”赵嗣看得呆了,但肩膀的剧痛很快让他清醒过来,他现在不能死,他要带着剩下的人赶快回到城中,不能让剩下的人陪他死!
“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剩余的人马聚拢在一处,三千人被五百人大败,任谁都想不到,不,确切的说,是被对方二百人玩弄于股掌之上,这是何等恐怖的实力?他们一面奋力与对方厮杀,一面看着自己人的伤亡继续不断增多,每个人的眼里都流露着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存的向往。
叶十七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将人马聚集起来,暂时停止了进攻,他的手下到底也是人,会累,会伤,会死,他问向校点死伤的士兵:“战果如何?”
士兵回道:“死五十五人,重伤八十四人其余各带轻伤!敌死伤约千余人!”
叶十七冷冷笑出声来,虽然隔着面具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可以想见那种得意神色。
他回顾军中,豪情问道:“壮哉勇士,还可一战否?”
回答他的是整齐划一的声音:“愿随将军一战,身死不悔!”
人马虽少,斗志却是昂扬无可匹敌,只能一手拉着缰绳的赵嗣听了这凛凛不可侵犯的壮志豪言,知道自己是彻底败了,不要说他有三千人马,即使是三万人,怕也是击不垮这五百人的信念,黑山有此悍勇之士,怕以后必定朝廷心腹大患。
“嗤嗤嗤”没等赵嗣心情转好,两面忽然梆子响声大作,蓦地射来满天箭雨,只听自己人一阵哀嚎,不过转瞬功夫,便又死伤数百,赵嗣不禁血气攻心,他左手抽出腰间宝剑,一阵挥舞,拨落流矢,即使这样,手臂上还是中了两箭,越发气力不加,但还是忍痛大呼道:“不要慌,他们人少,这不过是虚张声势,城池就在前面不远,我们快马加鞭,冲出包围!”
说到包围二字之时,赵嗣自己都苦笑了,三千人逃出五百人的包围圈,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想到这里,赵嗣突然停了下来,犯下如此大错,回去也是要被军法处死,与其留个骂名,不如——
众士兵见主将停马,也跟着一起停下:“将军,你——”
赵嗣平静的说道:“对方志在取走我的人头,给他便是,你们迅速回城助尹楷将军坚守,告诉他,我赵嗣有负他重托,但是能死得其所,此生无憾!”
说完这句话,赵嗣自己都微微错愕,以前的自己只会欺软怕硬,恃强凌弱,想不到今日也能潇洒一次。
“将军!”众人一起拒绝,“愿与将军同生共死!”
赵嗣热泪盈眶,他听着越来越近的喊杀声,也看见了叶十七那令人恐惧的身形,大喝一声:“走,城池若破,我等连葬身之地也没有了!”
“将军保重!”众人明白赵嗣这样说的深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离开了。
只有赵嗣的数十亲兵聚集在他身后,任凭赵嗣如何下令,就是不肯离去:“将不畏死,士何贪生?”
“好!”赵嗣一阵感动,用力高举佩剑。
但他的剑却没有落下,因为一支箭已经贯穿了他的后心!
与此同时,叶十七也旋风般杀到,一戟扫过,已经将赵嗣人头拿在了手中,鲜血淋漓,惨不忍睹!
剩下的那几十人,根本不用叶十七出手,他的随从手起枪落,那些人转瞬便化成了一地的死尸。
“厉害啊!姓叶的,才小半个时辰,就伤敌过千,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远处一将放回弓箭,正是出手射杀赵嗣的孙轻,他身后不时传来阵阵惨叫,显然他早已领兵等候多时了。
叶十七冷笑一声道:“不是丢给了你一千残军吗?随便杀!”
话未说完,忽然无头的赵嗣尸身手臂落下,手中剑锋蓦然朝着叶十七头顶劈下,他惊身而退,虽是如此,脸上所戴鬼面还是被一剑劈开来,露出了他惨白的脸。
场中所有人都愣愣怔住,不免对马背上已经死去多时的赵嗣尸体投去了几分敬意。
第027章 落月惊神枪
“开城门,我有要事面见尹将军!”夜色下一员骑兵浑身浴血,策马停在邯郸北门前大喝。
守城兵士看见是自己人的服饰,不疑有他,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将这人放入。
尹楷刚在城头巡逻了一阵,见赵嗣还不回军,忽听军士回报,心头便是一惊:“糟糕,必定是赵嗣出事了!”
他快步走下城墙,正迎上那个浴血骑兵被人扶着过来,只见他满身带伤,几乎看不到一处完好处,已经是奄奄一息。
“发生什么事了!快说!”尹楷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但他不想自己的预感是正确的,他拖起这个将死骑兵的身子,怒声问道。
“咳咳,赵嗣将军中计,遇难于乱军之中,三千人马折伤大半,剩余残兵于城北遇了埋伏,正在拼死一战,小人舍命前来报讯,万望将军前去——”
后面的话他并没有说完,便身子一软死在了地上。
尹楷双拳握紧,两眼简直要冒出火来,这时其他三门传令也纷纷来报:“黑山军已到城外五里处,耀武扬威,正在准备攻城!”
尹楷又气又急:“好狡猾的贼人,我先声夺人不得而反为其所制!”
但是着急也没有办法,尹楷登上城墙,几乎有些绝望地看着邯郸城四面冲天的火光,黑山军如四条火龙把小小的邯郸城围困起来,鼓声阵阵,城上士兵个个面露惧色,他们也听说了赵嗣惨败身死的消息,三千人马无一生还,想到自己很快也会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不由个个小声呜咽起来。
“哭什么!”尹楷本就心烦意乱,听了这些哭声更加大怒,他冲过去揪出几个哭得厉害的士兵,几鞭子抽下去,把这几个士兵的头盔也打落了。
“将军,我们不想死啊!”那几个士兵瑟瑟缩缩地躲闪着尹楷的鞭打,泪水和鼻涕齐流。
尹楷还要再打,鞭子却停在了半空,因为他看到了这些士兵的脸,还都是稚嫩未脱的样子,很明显不会超过十五岁。
“你们年纪多大?”尹楷厉声问道。
几个人面面相觑。
“说!”尹楷加重了语气。
“回将军,我十三!”
“十二!”
“十一!”
……
“太不像话了!”尹楷勃然大怒,朝廷严令须得十五岁过后方可入伍,虽然很多人为了全家免于徭役而谎报年纪入伍,尹楷却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在他的治下发生,他咆哮如雷道,“赵嗣呢,把他给我找来,看他做的好事!”
身边有其他士兵偷偷告诉尹楷:“将军,赵嗣将军已经阵亡了!”
尹楷突然沉默下来,不觉两行眼泪潸然落下。
没有人注意到,刚才气绝的骑兵突然一动,摸出腰间匕首,身形抖动之间,已经放倒了几个士兵,然后拖到暗处换上对方服饰,又奔到一处城墙死角,招呼一声,竟有十几条人影现出形来,个个着夜行衣,黑巾蒙面,身材颀长纤瘦,竟然是一众女子!
“魅姬姐姐有令,在城中暗杀几名大将,然后栽赃给高燚等人,彼时我等在于城内四处放火,乘乱赚开四门助褚帅入城!”
“喏!”
此时高燚与赵云早已换了甲胄,高燚知道大军压城,不管是守将尹楷还是沮鹄本人,还是急于报当日之仇的褚飞燕,都不会让他乖乖闲坐在邯郸的客栈里看戏。
高燚连日来一直奔波不息,多日不曾梳洗,现在理了须发,沐浴过后,一身亮银战甲加上张颌所赠亮银枪,跨上浮云马后真个是俊面如玉棱角分明雄姿英发气度不凡,与先前不修边幅的黑煞神形象大大不同,连落月本人都看得一呆:“盗马贼你这是脱胎换骨了不成?”
高燚哈哈狂笑:“怎么,被我的俊朗外貌看得春心荡漾了不成?不过你是有男人预定的了,我可不想当第三者!”
第三者,男人预定这种词落月幸亏是听不懂,否则高燚身上又要多几个透明窟窿了,不过春心荡漾这个落月还是听的明白的,果然,喜欢用剑说话的落月一个瞬息间就拔剑到了高燚面前。
高燚已经习惯了落月这一套,知道不过是吓唬自己而已,但高燚也不敢大意,立即举枪隔开落月惊鸿剑,正好瞥见枪身之上当日落月所刻的“落月”二字,忽然心念一动,大笑说道:“自张颌将此物赠与我之后,一直未能起个响当当的名号,不足于震慑敌人,既然落月妹子帮忙刻了这两个字,我便借花献佛,唤它做落月神枪如何?”
落月面色微微一红,嘴上却道:“不好,平白污了我的名号,待我削了它去!”
说罢落月还真的出剑要削,高燚哪里肯同意:”别别别,这也算是定情信物了,既然要削,那日何必又刻上去呢,我须得好生保管才是!”
“盗马贼你是皮紧肉痒活腻歪了不成!”
这下可惹恼了落月,她柳眉倒竖,手腕一抖,长剑泛寒,真个要刺,忽然只听一声呱噪,但见一队士兵呐喊而来,当先一员将官跨马执鞭,竟是一脸杀气。
高燚不明就里,笑着对身边玉人道:“落月妹子休闹,果然人家来请咱们帮忙了,不让被看了笑话!”说罢转向马上*将官“军爷好——”
高燚话没说完,那将官忽然拔下佩剑,指着高燚对身边人喝令:“左右,拿下逆贼高燚!”
“刷刷刷”此言一出,这些士兵纷纷抽出兵器,将高燚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
“我看你们谁敢放肆!”情势急转直下,高燚三人都是一惊,赵云挺枪喝问道,“伤我兄长者死!”
他本就杀气森森,这刻豪言凛凛,前来抓捕高燚的人都被吓得后退几步。
落月也待发难,高燚却扯住她的衣角,又喝住赵云,在马上拱手对那将官道:“军爷,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在下自半月前来了邯郸,一直在此客栈养伤,今日听闻敌军围城,正要踊跃一战,如何反成逆贼?”
那将官被赵云吓得也是一惊,但还是强自镇定道:“逆贼还敢狡辩,你明明是黄巾细作,明为养伤,实则暗杀多名将士,正是尹楷将军差我来拿你!”
“……”高燚诧异地与赵云对视一眼,然后又道,“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定是有人陷害,我自去向尹楷将军说个明白!”
那将官却是一个手势道:“哪里容你去见将军,彼时再趁机行刺不成?”
“放屁!”落月身形一动,眨眼间便分开士兵到了那将官身后,不等他多说话,一柄长剑已经是凛凛压上后颈,“再敢胡说,剁了你的肉喂狗!”
高燚和赵云双双被落月的话震住,这个妹子还能再剽悍一点吗?
“这位军爷,一者,高燚做事一向行得直走得正,不会去做暗杀这样为人不齿的勾当,二者,军爷说那暗杀之人刺杀了许多将士,试问军爷,高燚若是那暗杀之人,会乖乖受缚吗?”
高燚咳嗽了两声,不紧不慢地说着这话,赵云也冷笑一声道:“兄长说话是客气,换句话说,我们若是凶手,你这厮够我们杀么?”
高燚与赵云大战褚飞燕的事迹谁人不知,也就这个邯郸城的所谓兵士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小人错了,小人有人不识泰山,还请壮士恕罪!”到底是见风使舵的高手,那个将官知道此刻再不认怂可就人头落地了,他虽然没有亲见高燚出手,但单看赵云的气势和落月的一招制敌就知道他再修炼一百年都不是对手了,此刻他只恨为什么尹楷要派给他这么一个棘手任务。
“落月妹子,不要为难他,他不过是个传话的,既然尹楷将军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亲自解开这误会是不行了!”高燚摆摆手,示意落月放了那将官。
落月惊道:“盗马贼,人家这样对你了,还要去送死吗?有什么可说的?”
赵云也点头:“是啊兄长,反正他们也拦不住我们,你也休养好了,你不是一直要去皇甫嵩大人那里吗?听闻他已经领兵逼近*平原,我们前去投靠正可一展所长!”
高燚摇摇头:“这话说得好糊涂,云弟你难道忘记了我们在常山结义时盟誓的豪言,黄巾之乱,最苦的是百姓,褚飞燕刚得广平又觊觎这邯郸,即使他本人好心与民秋毫无犯,但你能保证他的麾下就没有趁机作恶的士兵?张机先生也说了,黑山五鬼,除了褚飞燕,个个无恶不作,我等不管身在何处,都应当惩恶扬善,激浊扬清,为民何惜身死,何计得失荣辱?”
落月悚然动容:“盗马贼,为什么这样的豪言壮语从你口中说出感觉怪怪的?”
高燚笑笑:“早就说过,因为盗了你的马,所以落月妹子你从此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了!”
赵云则是面带羞愧:“兄长说得极是!是我太过计较了!”
高燚走到赵云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云弟何须自责,你也是为了我好,这份心意我明白!”
说到这里高燚皱了皱眉头,既然暗杀的人蓄意把罪名栽赃在他的身上,那他也只有站出来奋起反击了。
但下一刻,高燚却生出了一个好点子,他自动将手中落月神枪奉上那将官手中,声音凭空高了数倍,似乎故意让什么人听见一般:“尹楷将军果然神机妙算,还请军爷前面带路,引高燚去见他!”
高燚这反常言行出乎所有人意料,落月与赵云要说什么,却被高燚制止:“不需多言,我自有主张!“
“壮士你——”那个将官却一头雾水了。
高燚伸出双手:“军爷是怕我发难吗?只管拿绳子来绑了我去也可!”
“他发什么疯?”看着高燚被绑得跟粽子一般被牵在那将官马后渐渐走远,落月嘀咕道。
赵云手里拿着自己和高燚的兵器,翻身上了浮云马背,神色肃穆道:“姑娘何等聪明,会想不到这一层,那些暗杀此城将士之人,必然是褚飞燕派来的杀手,兄长故意如此言语是想稳住暗处的那些杀手,他急于去见尹楷将军岂是要去领罪,实则是去保护对方!还有,兄长话中提到张机先生,是要我们快去药店以防那些杀手对张机先生下手!”
落月顿时醒悟:“这盗马贼话中竟有这样玄机,张机那里交给我,你速速跟上他们!万一对方人多,我担心盗马贼不能应付!”
赵云心里笑了:既然这样关心,何必又和兄长嘴上常常对掐?
二人默契点头,夜色之下一左一右疾行而去。
第028章 将计更用计
此刻邯郸城内,黑山贼大军困城的消息已经是人尽皆知,往日繁华的夜市现在一片冷清,所有店家都早早便关了店门,生怕城池一破殃及自己,虽然他们都知道真若如此,躲在家中也是无济于事的。
张机所开的万春堂却是一番常态,依旧大开店门迎接来诊病人,他知道战事一起,守城士兵必定有死伤之人,近来血玲珑的杀手频繁出动,杀害了好多军医,张机知道待会会有的忙了。
果然,不一刻,便有几个军士前来相请,模样恭恭敬敬:“先生,我们与贼人先锋交战了一阵,死伤几多,军医顾不过来,尹楷将军吩咐令我等前来相请!”
张机微笑点头,给面前的病人开好了方子之后,才起身拿了一个包袱道:“军爷带路!”
哪知出了药店,张机忽然发现所走路径不对,他停住身形,心中知道对方不是善类,悠悠道:“这不是去伤兵营的路!”
对方哑然,犹豫片刻后立即赔笑道:“这确实不是去伤兵营的路,伤兵营已经满了,尹楷将军在城外另外临时搭建了一处,我等正是领先生前去那里!”
张机忽然大笑,笑毕之后却是冷言冷语:“几位可真是会说笑,现在谁人不知黑山贼围困邯郸,如铁桶一般,飞鸟尚不得出,何况还有余力在城外扎营?诸位带张某去的莫不是黑山贼的伤兵营吧?”
“嘿嘿嘿!”领头的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满布刀疤的脸来,他凝视张机,眯着眼睛厉声说道:“先生不仅医术通神,更是慧眼通天啊,竟然没有瞒过您,那我们也不需再做戏了,我们黑山人人敬重先生,褚帅说了,邯郸若无先生,一日便可攻破,可若是有先生帮忙救治那些伤兵,却是褚帅的心腹大患!”
说着,这些人一起从腰间拔出钢刀来,锋刃冷冷泛寒,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令人心惊。
然而张机却不仅没有心惊,反倒是正色道:“还请回复你们大帅,张机行医是为救人,不是为了制造杀戮,若张机是那种贪生惧死之人,又何必从人人安居乐业的荆州来到这天灾.不断的邯郸?”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头领耐不住性子,知道张机是不会乖乖肯跟他走了,不由得面上一寒,手中钢刀一紧,刷的一声,直拍张机后背。
刀光如电,张机却是面不改色,反倒是那名刀疤头领,忽然一声叫痛,低头看时,手腕钉着一柄细剑,两刃薄如发丝,正衬冷月,灼灼如湛湛秋水,他啊的一声,仰面倒地,一条人影风驰电掣,眨眼便自他手腕处拔出剑来,反手一抹,只觉脖颈一凉,已然气绝。
剑是惊鸿,人是落月!
随从这头领来的人,眼见不妙,一哄而逃。
“张机先生,没有事吧?”落月与赵云分道扬镳,疾行到了万春堂,却被店里伙计告知张机被人带走,当下便知有变,一路寻踪而来,果然见到对方要对张机下手,若是迟了须臾,只怕张机就遭遇不测了。
“多谢落月姑娘相助!”张机似乎早就知道落月会来一般,对她拱手施礼。
“何须这样客气,若不是盗马贼提醒,我也料不到这一层——”话说一半,落月忽然自觉失言,若是被这些细作知道了高燚识破了他们的计谋,只怕反会中计。
心做此想,惊鸿剑已经长啸一声,抖擞而出,落月屏住呼吸,发力追赶,手中长剑更是运转如飞,只听几声闷哼过后,那些来不及逃掉的随从都成了一地不会说话的死尸。
“糟糕!还是跑掉了几个!”落月恨恨说道,回身看时,眸子一紧,只这转瞬功夫,张机的人却是不见了。
落月正懊悔不已,忽然见张机适才所站立之处的木柱上,被短刀钉着一纸字条:“无需担忧此人,他日有缘,他自能与汝再会!”
笔力雄健,宛若刀刻一般,落月看罢,心中疑惑更深:“如此神秘,究竟是会是何方高人?”
“不好了,尹楷将军遇刺了!”突然城北方向传来一阵呐喊声,落月一惊,抬眸望去,竟见同时起了几处火光,心中暗道不好,当下跃上屋檐,几个起落,已经在数丈之外,望着呐喊起火处而去。
“将军遇害了?”听到声音的城墙守兵纷纷大惊失色,他们一阵慌乱,面上生出惧色,被负责统领的副将一阵厉喝:“慌什么,严密注意城外动静,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一喝果然有效,及时制止了士兵的骚乱,几个士兵跟着他下了城楼,上马朝火光处飞奔,居然见到几个黑面人身形快如疾风,正狞笑着暗杀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一看便是一流的杀手,士兵们只来得及举起兵器,便一个个被抹了脖子,这员副将立即拔刀大喝:“反了天了,有刺客——”
他的话没有说完,只觉身子不听使唤了一般,重重栽倒了地上去,他的坐骑也受了惊,放开四蹄向火光处奔去。
这时一个蒙面杀手冷笑着来到这名副将身上,指着一具尸体给这副将看。
只见那个尸体所穿的,正是尹楷的铠甲,莫非——
“将军,你——”那副将忽然激动起来,但是话只说了一般,后心早已被人用刀刺穿,瞬间便没有了生息。
“这一招果然有效,不仅暗杀了尹楷,借此还将邯郸城内的其他守将也一一诱杀,魅姬主人果然英明!”那个蒙面黑衣人娇笑一声,居然还是一名女子,其他人也跟着得意。
然而她们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又有一骑飞马而来,竟是赵云骑着浮云而来,长枪在手,如玉俊面上却看不到一丝愤怒和惊惶。
蒙面女子自然听过赵云的英勇事迹,但似乎她对自己的身手也很是自信,她与其他杀手迅速把赵云包围起来,话语里带着嘲笑:“尹楷已经死了,现在城内已经大乱,你的兄长高燚也被囚禁了起来,你再是神勇也不过只有一人,如何对敌百万大军?只要你能降服于我们,不仅能与你家兄长团聚,还可拜为统领万人的上*将?孰轻孰重,可要好好考虑清楚!”
赵云枪身一横,厉声道:“几位既然知道我赵云神勇,如何会不知褚飞燕与赵云有不共戴天之仇?兄长素来敬重褚飞燕是个顶天立地的豪杰英雄,如何却尽做些天下人不齿的龌龊勾当?”
“看来是没有的商量了!”蒙面女子使个眼色,几人散开,忽然一起发难。
赵云星眸微缩,断喝一声,手中双枪也是陡然回击,他左右两手,正是分使自己与高燚的两条长枪,加上浮云深知赵云心意,这一瞬间,赵云可谓是人马一体,双枪如龙,寒光过处,那些身着夜行衣的女杀手纷纷娇呼一声,根本来不及看清赵云如何出手,只觉手腕脚腕处凉,兵器各个脱手而飞,人也瘫坐在了地上。
赵云收枪敛气屏息,冷视这些狼狈女子,静静道:“我赵云不杀女人,所以只挑了你们的手脚筋,让你们以后不能再作恶!”
“好厉害的双枪!”那个蒙面女子虽然没有被赵云挑断手脚筋脉,刚才却迫于赵云的惊人气势根本无法近前,这刻更是只能呆立于地喃喃自语,她知道赵云厉害,但能同时使用双枪的人,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赵云冷眼看着她,陡然一枪挑落了她的面巾,却瞧见对方是一副天仙般的容貌,冰肌玉骨,莹白胜雪,因着紧张,面色更是白里透着微红,这等姿色,竟是丝毫不下于落月的,赵云不由也看得一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笑着说道:“有一句话要告诉你们听,你们不会真的以为你们刺杀的是尹楷本人吧?”
“难道不是?”这女子知道赵云话里有话,立即追问道。
赵云微笑不语,只是怔怔地看她。
这时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一群士兵,把那些杀手都绑了起来,这女子要出手制止,后心早已被硬物抵住,落月的声音赫然响起:“敢动一动,便要你命!”
而更让这女子惊异的是,火光之中,两个人说笑着走了过来,一个是尹楷,一个是高燚!
“这怎么可能?”女子美貌的面庞在火光下因为愤怒而扭曲起来,像恐怖的女鬼,“我明明——”
“你明明杀死了尹楷将军和其他的将军对不对?”高燚走过来,他从赵云手中接过落月神枪,啧啧连声,看着貌美如花的被俘虏的女人笑道,“我来告诉美女你好了,你杀的那些,都是士兵假扮的,所有的大将,其实都穿了士兵的服装,你们就是再有能耐,也找不到他们的!”
女子噗的吐出一口血来,她贝齿紧咬着樱唇,直到出了血来:“卑鄙!”
“卑鄙吗?”高燚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看赵云,又看看落月。
“不是卑鄙——是无耻!”落月口吻淡淡,还是像以往一样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第029章 一箭惊飞燕
“多谢高兄弟此计,否则邯郸城此刻要生灵涂炭了!”尹楷坐镇城中,严令盘查所有可疑人物,不多时果然有几十人被抓获,竟都是女子,为防有变,尹楷通令将这些女子全部分开监禁起来,此刻内忧稍解,见高燚与赵云落月三人来到,想起自己险些大意遇害,不免对高燚诚心一揖。
高燚受宠若惊,立即还礼,口中却郑重道:“将军言重了,小人自来邯郸,也是受照顾颇多,小人说一句不当的话,比起将军的性命,褚飞燕此刻恐怕更想取高某的项上人头,内忧虽缓,只怕余孽未消,还会趁机作乱,而外患亦不可不察,将军还有更多事情要做。”
尹楷笑道:“高兄弟难得有此心思,若不嫌弃,我帐下正少这等文武兼备人物,高兄弟可愿为我效力。”
高燚未曾说话,落月先冷哼一声道:“不过区区一个镇守弹丸小城的武将,也敢这样说大话!”
尹楷一阵愕然,回顾落月道:“姑娘误会了,本将军并未有这样的意思!只是高兄弟为我邯郸立下如此大功,本将军若不有些赏赐,实在心下难安啊!”
言说间尹楷早命下人捧来几只锦盒,打开一看,皆是价值不菲的珠宝首饰。
落月继续冷笑道:“这些定然是搜刮的民脂民膏,污人眼睛!”
即使是脾性再好,也被落月的冷言冷语惹怒了,尹楷眉头微挑,知道眼前三人对自己还有用处,怠慢不得,强自陪着笑脸道:“这些果然都是尹某俸禄中取出的,若有一分一毫是贪来之脏,定叫尹某人死无葬身之地!”
高燚对落月的率直性情不免无语,他拱手对尹楷道:“小人自然相信,小人做这些事原本也是为了此城百姓安危着想,若是为图名利,又与那些蝇营狗苟的宵小何异?”
这话反把尹楷给问住了,他尴尬地笑道:“尹某生平自问不曾遇到过高兄弟这样的奇人,那高兄弟做这些事所为何者呢?”
高燚一副正色道:“不为他事,还请将军能允小人出城与贼人一战!”
尹楷断然否决:“此事决计不可,刀剑无眼,况贼人势众……”
赵云这时道:“将军不需担心,常山之时,比今日还要凶险万分,兄长既然敢做如此保证,心中定然已经有了主张!”
尹楷心下自思:“眼下形势危急,城中百姓惶惶,眼前少年智计殊人,不妨一听!”于是拱手道:“愿闻其详!”
高燚从容应道:“黑山之人,个个骁勇,将军所取者,无非是或战、或守、或逃、或降、或死,不能战则守,不能守则逃,不能逃则降,不能降则死——”
尹楷怒声打断高燚之话:“尹某身为朝廷大将,岂可降于山贼?”
落月笑了:“那可不一定!”
尹楷怒视落月一眼,一张脸憋得通红,他是知道落月身份的,河间四庭柱之首的颜良之女谁敢得罪?如果换做是寻常女子,尹楷一定将其抓起来了,他不过是一介守备之将,如何敢得罪颜家这样的大族?因此只能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了。
高燚可不知道落月的身份,看到落月百般折辱尹楷,而尹楷却都一笑置之,还以为对方是君子大度,更不作他想,当下咳嗽一声继续道:“小人不是这个意思,敌军围困重重,小人观将军似乎却没有应对之法,出城应战虽是上策,可是将军时机却没有算对,不仅没有力挫褚飞燕的士气,反而平白折损了一员大将和数千兵力,若说坚守,也是不妥,将军若是固定待援,这只是最好的结果罢了,但将军可有想过,若是褚飞燕事先派了几支人马伏兵于野,只要援军被拖住一段时间,褚飞燕再加紧攻城……”
后面的话,高燚故意没有再说,而是留给尹楷自己去思考。
事实上,也不需要高燚多说什么了。
只见一名传令飞马来到,气喘吁吁,掏出身上急报文书,一面递给尹楷一面急切道:“急报将军,左将军皇甫嵩大人得知褚飞燕攻打邯郸,派兵五千来救,被黑山贼于毒三万人马截住,西面壶关并州刺史丁原人马也被黑山贼青牛角一万人马困住,南面魏郡冀州刺史王芬的援兵也被黑山贼眭固两万人马困住,都不得脱身!”
这个消息一出,尹楷身边的士兵都哗然一片,尹楷也是脸色变绿了。
固守待援,最怕的就是援兵无望了,尹楷强自镇定道:“先封锁这个消息,如果泄露了,只怕马上就会有士兵开门投降,彼时后果更不可料想!”
高燚摇头:“不,小人建议通令全城,此时若不竭力死战,只怕不得半日便会破城了!”
尹楷眉头紧锁:“高兄弟相救之恩没齿难忘,可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逞匹夫之勇!”
赵云似乎就是在等尹楷这句话,他长笑一声:“将军难道忘了沮家的三千死士吗?”
这时尹楷的心病,赵云可真是会挑时候说话,尹楷与沮授的矛盾谁人不知,他不免怀疑赵云是沮家的人了。
高燚点点头,也对尹楷道:“这个时候,还望将军莫要因私废公,沮家的三千死士是一支不可小视的战力,用之得当,足可以褚飞燕抗衡!”
尹楷像是幡然醒悟一般:“你们,莫非是早已设计好的?”
高燚神态极为恭敬:“将军怎么想是将军的事情,小人与沮家的死士头领也是有交情的,此事也是无意中得知,小人愿领这支战力出城对敌褚飞燕,必叫贼人刮目相看!”
其实高燚还有一句话没有说,他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为他深知黄巾贼也好,黑山贼也好,大多是被逼而反的穷苦大众,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徒徒声势壮大罢了,他们打胜仗只有一个诀窍,那就是人海战术,他们没有战斗力,没有铠甲,没有战马,没有兵器,没有粮草,吃了上顿没下顿,刀尖舔血,死后甚至留名都是个问题,野战还好一点,如果是攻城,即使是邯郸这样的小城,没有数万的损失,也拿不下来,而褚飞燕却依然敢冒着这样的损失来攻打,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城中可用十年的粮草!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褚飞燕不是傻子,高燚还不至于金贵到让几万人来打破城池只为得到他这个看起来没什么用处的小人物。
“将军,不,不好了,褚飞燕四万大军,已经同时到了城门前,正在叫城!”
尹楷登上城头,只见城外火光冲天,将夜色照耀得如同白昼,人马攒动处,数员体形彪悍的大将各领人马大声叫骂,高燚跟着尹楷身后,一眼就看出了冲在最前的褚飞燕,只见褚飞燕换了一身装束,比上次见时更显豪气,大约是自恃勇武,竟然策马到了护城河边,见了尹楷大骂道:“狗官听着,你城中有个叫高燚的人物,只要你将他交出,我必定马上退军,如若不从,我一声令下,弹指破城,鸡犬不留!”
尹楷一阵胆寒,但还是回骂道:“道我是三岁孩童不成?高燚就在本将军身边,我真若交出了他,你不退兵又本将军又能奈你何?”
落月在旁听见,自语道:“这家伙总算说了句人话!”
褚飞燕在城下大喝道:“我褚飞燕言而有信,决不虚言!”
“做梦!”尹楷壮着胆子吼道,对左右弓箭手下令,“放箭!”
箭矢破空而去,却只到了褚飞燕的马前便落下了,引得数万黑山贼一齐哄笑,褚飞燕笑罢之后面色一横,马鞭指着尹楷大骂:“不识抬举的东西,待会破城之后第一个割了你的头泡酒!”
“云弟,你的箭术如何?”高燚回顾赵云,突然问道。
赵云自信满满:“百步之内例不虚发,一百五十步之内,虽能射中,力道只怕会弱几分!”
高燚笑笑:“能射中就好,护城河距此约有一百五十步,云弟可一展身手,让褚飞燕吃点苦头!”
尹楷以为高燚在说笑:“这怎么可能,我军中都是神箭手,尚且做不到如此,赵云小兄弟看着年纪不过十五六,枪术通神我承认,若说拉得弓弦伤敌,可不是说笑了?”
高燚正要尹楷也见识赵云厉害,目视赵云,赵云也不说话,从旁人手中接过一副弓箭,断喝一声:“去!”只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直向褚飞燕而去。
城下黑山众人早已看见,齐声大喝:“褚帅小心暗箭!”
褚飞燕自然看见了城上赵云,他只不以为意道:“慌什么,这里距他起码有一百五十步远,没有人能射出一百五十……噗”
“步”字还没有说出来,褚飞燕知觉肩膀一痛,霎时如被万钧之力冲撞了一般,人仰马嘶,立时便一个不稳,重重栽下马来,任是如此,还在地上连着打了好几个滚,瞬间便成了一个土人,真是好不狼狈!
城上之人一齐喝彩,无不惊叹于赵云出神入化的箭术,只有高燚摸着下巴打量着赵云道:“不是说一百五十步之内力道会弱几分吗?弱吗?”
第030章 双枪威敌胆
褚飞燕从地上起身,一阵气急败坏,急令攻城,一时之间,城池四面呐喊声四起,鼓声更是大作,城下人山人海,前赴后继,城上矢石如雨,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
尹楷早已经是面如土色,刚才有好几支羽箭都是直接擦着他的衣服就过去了,把他吓得接连失禁好几次,但他身为一城之将,明白这个时候必须跟将士们在一起,也当真是令人佩服的,连落月都惊讶道:“看不出这样一个懦弱人物,居然还是这样有骨气的。”
高燚看着浓浓夜色下的城外,此刻却是人如蚁聚,骨子里却冒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他目视赵云道:“云弟,如此阵势,何不一起出城大战一场!”
赵云握枪在手,一身银甲的他宛若人间战神,凛凛而道:“正有此意!”
尹楷立即出声制止:“此时万不可开城门!”
这时一支流箭呼啸而至,被高燚抓在手中,他冷哼一声,丢到一旁,反手拿起落月神枪,来到垛口,傲然下望。
“出城何须走城门!”
一言已出,高燚已经大喝一声,挺枪纵身一跃,竟直接便从城头跃下!
城上城下之人一齐看见,同时发喊,这邯郸虽是小城,可城头距离地面少说也有四五丈高,寻常人如此一跃,轻者骨折筋断,重伤直接毙命!高燚一定是不要命了才这么疯狂!
褚飞燕自然看见了这个疯子,嘴角轻笑一声,回身喝令:“弓箭手,把这家伙射成刺猬!”
“嗖嗖嗖”漫天箭雨,齐声便向高燚招呼,引得城上落月失声大呼:“盗马贼!”
她素来知道高燚的奇思妙想是出了名的多,而且是想到什么便做什么,也不同人商量,虽然好像最后都会化险为夷,可是这一次不一样!
身在半空,无处借力,万箭所指,可不是要变成生生的活靶子吗?
只这心念电转间,尹楷也发现了同样的问题,他立即命令所有弓箭手,一齐瞄准朝高燚而来的那些羽箭:“放!”
夜空之中,两边箭雨之声大作,叮叮之响声不绝,正好彼此抵消,偶有几支漏网的,早被高燚一枪拨落。
“嘭”高燚身形甫一落地,立时便向前一滚,高空下坠的力道趁势缓冲,这个技巧高燚在学校时便懂得了,这样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倒是难为了落月,看见高燚又好模好样的站了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个盗马贼,只会平白叫人担心!”
尹楷此时却是换了一副口吻道:“颜姑娘为何要担心一个外人呢?不是更该担心沮鹄公子吗?他出城多时未归,不会是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落月语气一冷:“做好你自己的事情,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
此时赵云也纵身一跃,竟直直便立在地上,到了高燚身边,把高燚看的是目瞪口呆:“云弟,你的腿,没有事吗?”
赵云不明所以,活动活动腿脚给高燚瞧:“没事啊,兄长为何如此发问!”
“我靠!”高燚忍不住要骂娘了,赵云就是赵云,他高燚凭了技巧从城墙上跳下才没有受伤,即便如此,还是浑身不免酸痛一番,可是赵云,就这么跳了下来,毫发无损,他真的是.凡胎吗?
现在高燚起码能肯定一件事情了:赵云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盖过他高燚的风头而生的,不管是当初的瞬间挑翻七八个黄巾力士,还是后来的激斗于乱军之中,乃至于再后来的酣斗张飞,以及秦翻向高燚活灵活现的叙述的赵云一枪*刺苍蝇,甚至于今夜初露神威的双枪战法和一百五十步飞箭伤敌酋——
强就是强,和赵云站在一起,高燚似乎只能做个陪衬而已,当世高手,除了吕布,高燚实在想不出有谁的身手可以与赵云一敌了,那句古来流传千年的武力排名“一吕二赵”果然还是有一点历史依据的。
可是赵云与吕布最大的区别,就是性子沉稳,冷静,不会因私废公,与高燚相处这些时日,更是对高燚敬重有加,令人敬服。
“有子龙这样的兄弟一起上阵杀敌,真是我高燚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高燚望着赵云的伟岸身姿,不由得喃喃自语。
赵云自然听见了这话,他从容笑道:“兄长何须说这样见外的话,有兄长这样的人物一同患难与共,更是子龙之福!不忘誓言,祸福不弃,生死相依!”
“祸福不弃,生死相依!”高燚也豪情地咀嚼着这八个字,只觉得整个人都震颤起来了,当然,还有他的落月神枪!
潇洒一战,笑傲八方!
血溅五步,枪舞明阳!
风云变色,草露凝霜!
天地如我,龙虎无双!
夜色中,两条人影,身形矫捷,手中两条枪运转如飞,赵云所用虽然不过是一条凡俗铁枪,然而在他手中却是如同有了生命的活物一般,抖擞激畅,无不如意,气势惊天,如游龙驰骋天地,摧枯拉朽,鬼哭狼嚎,枪风到处,掀起阵阵血雨腥风,对方还来不及出手,便已经成了这条铁枪之下的亡魂!
而高燚这里,自被那道雷劈之后,整个人宛若新生,落月神枪又是极趁手的兵器,他正要城上尹楷与城下褚飞燕见识自己的厉害,把平生所学尽数使出,势若猛虎长啸山林,耳中只听得哀嚎连连,他也心知那不过是劳苦百姓,只是此时若心生一点仁慈,便是连自己的性命也是难保了,乱世从来都是这样的无情吧!
“大伙一起上,他们不过只有两个人而已,杀!”
敌人像潮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涌来,高燚已经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他只知道自己全身的铠甲已经被染成了红色,都是别人的,也许也有自己的,每呼吸一口都让人恶心得反胃,连空气里都是一样的气味。
两条枪一前一后,宛若毒蛇吐信一般,挑着两处刁钻的地方,直向着高燚刺去,与此同时,左右的贼人似乎也逮到了机会,手中钢刀霍霍,一齐便向高燚招呼。
“喝!”高燚并不是赵云那样的强人,但他也自有他的战斗方式,他自来便崇尚军人,为战斗而生,为战斗而死,为战斗而出色,为战斗而出彩,战就要战个痛快,战得痛快,才会死得没有遗憾!
危急时刻,高燚根本无暇做他想,只是本能地大喝一声,身形一错,两杆长枪恰恰擦身而过,前后一格,那些乱砍过来的钢刀纷纷砍在了枪身之上,只要高燚慢了半分,此刻定然已经化成了肉泥,他长笑一声,庆幸自己又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手中落月神枪回身一扫,周围再次掀起一阵血雾!
这一切都被城头之上的落月看在眼里,每一次高燚陷入危机,她的心也跟着悬到了嗓子眼,然而看着这个盗马贼一次次化险为夷,她的脸也会浮起轻松的笑容,虽然很快,她又要开始担心了。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在落月身后幽幽响起:“好侄女,你果然很关心这个人啊!”
落月闻声惊讶转身,看见对方后神色更是惊异:“世伯,怎么是你?”
中年人生的器宇轩昂,他盯着城下正奋战的高燚与赵云,脸上的笑容很是让人沉迷:“洛阳的事一了,我便听到了广平的变故,心知鹄儿不是褚飞燕敌手,便星夜赶来了!不想月儿你也在这邯郸城!”
此人正是沮授,他与天下士人一同入京上书请求朝廷赦免卢植,同行的便有田丰、郑玄、张昭、孔融、陶谦等海内名士,朝廷迫于压力,再加上皇甫嵩和朱儁等讨伐黄巾各路统帅上书,只得赦免卢植死罪,并官复原职,各路名士难得齐聚京师,正要痛饮书怀,沮授却得了家乡广平被黑山贼侵占的噩耗,他情知事关重大,当夜便辞别了众人,快马而来,半路上得知全家人都被安全迁移到了邯郸,又闻听褚飞燕重兵要取邯郸,当下便换了路线,乘夜赶到,他随行之人都是身手极好的江湖人士,因此竟给沮授混进城来,无一人知晓。
落月并不奇怪这些,她避开尹楷,悄然对沮授道:“世伯在,这邯郸便安全了!只是世伯为何要掩人耳目?邯郸之人,似乎也是很心服世伯您的,不然沮家人大举迁来,必定会起冲突的!”
沮授却是神秘一笑:“月儿你有所不知,我此次前来,只是打算做一个看客,看看这个名头正盛的少年高燚,是如何守护邯郸的!”
落月微微一惊:“听闻世伯打算奉这个盗马贼为主公,我实在想不明白,可否告知一二?”
沮授手指朗朗夜空,悠然道:“月儿莫不是忘记了,你世伯我可是会观天象的!”
“天象?”落月其实并不信这些东西的,但看沮授说的那样正经,却又不得不信,这个盗马贼,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做大事的人啊!
“告诉秦翻,让他领沮家死士,出城接应二位公子!”沮授这时回身对身边随从道。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