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4.图穷匕见
“我们七集故事的名字我已经想好了。就按照计划的主线思路延续。第一集的名字叫做《自然的馈赠》、第二集是《主食的故事》、第三集《转化的灵感》……”
许鑫在说，其他人在记。
虽然大家都有小半年没见面了，这期间每个人都在为了自己负责的故事拍摄忙碌，可不代表许鑫也在闲着。
哪怕他中间还拍了一部电影亦是如此。
纪录片是一个庞大而繁复的工程，每个人就像是精确的齿轮，负责自己的位置，最后由总导演把所有人串联起来。
这小半年的时间里，每个人的情况都会和许鑫分别沟通，落实，最后也由他把所有内容整合在一起。
这个会一开，就是一上午。
3个多小时的会开完后，中午大家又一起吃了顿饭。
吃饭的时候聊的还是工作。
下午，所有人返回了央视那边，由许鑫带着，去找到了剪辑团队，开始分拣摘选每一集的故事内容。
而这些内容的剪辑会由剪辑师来负责，剪辑思路在他传达之后，各个分集的导演会跟随完成。
最后拿着完成品再找许鑫看一遍。
直到总导演拍板确定没问题后，开始配乐与配音、校对等后期。
纪录片一共七集，每一集的时间被限制到了50分钟。
可拍摄素材加在一起，平均是一个小时15分钟左右。这点，许多人要仔细权衡才行。
不过……许鑫估摸着年前，剪辑部分怎么都能结束了。
年后进行完配音和配乐，应该在上半年就能问世。
刚好也可以送选23届星光奖。
它是4月20号开始收录作品。
一切的时间都刚刚好。
完美的不能再完美。
……
从央视的老楼出来，他扭头看了一眼这栋在今天看来，已经很落伍的大厦。
央视的新大楼就在东三环那边，外立面已经完工了。
刚才和罗铭聊了聊，说是明年五月份就能交付使用。
那栋楼，许鑫路过的时候仔细观察过……确实不赖。
可能《舌尖》明年播放时，信号就会从那边走了吧……
脑子里想着一些有的没的，他上车朝着老头的家走去。
6点多，天都黑了的时候，沃尔沃才开到了山水文园西区。因为他的车被录入过老头家的车库，所以压根不用通知，直接来到了地库后，把车一停，许鑫按响了门铃。
很快，对讲机里传来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谁呀~~~”
听着这声音，许鑫笑着说道：
“娇娇，是我。”
“你是谁呀?”
“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听不出来，你是谁呀……”
逗小孩的功夫，那边响起了陈葶的声音：
“你快行了……许鑫哥哥都不认识了？”
“咔哒”一声，地库门开启。
“小许，快上来吧。”
“诶，好。”
许鑫应了一声，拉开门走了进去。
一路上了楼，当他出现在张一谋的家中时，收到了消息的三个孩子就迅速的围了过来，开始“哥哥长哥哥短”的喊了起来。
许鑫挨个捏了捏孩子的脸颊，又把刚才和自己对话的一娇抱了起来。
这才对陈葶笑道：
“姨。”
“诶~”
今天穿的很正式的陈葶笑眯眯的点点头，寒暄道：
“冷吧？”
“没事，不冷。瑞士比咱这冷多了。”
“嗯……老张，老张~”
随着她的呼喊，举着电话的张一谋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到许鑫后，随意的点点头，指着电话给许鑫做了个口型：
“媒体。”
许鑫会意的点点头，抱着一娇坐到了沙发上。
“哥，你看我拍的新照片~”
就像是每次遇到许鑫都会进行的某种“仪式感”一样，老大一男又拿过来了两本大大的画册。
而许鑫打开画册后，一边陪着一男看他拍的一些照片，一边就听张一谋那边说道：
“明天电影就在国内上映了，我相信不会让大家失望的。这部片子，是一部很严肃的题材，那些所谓的向外国人谄媚之类的新闻是严重失实的。”
许鑫耳朵动了动。
就听张一谋那边继续说道：
“《十三钗》从选角阶段，这种不实的新闻其实就没断过。还有编造什么赵玉墨和约翰在电影里有床戏之类的……这些新闻相信大家在看过了电影之后，就会明白到底是不是真实。”
“这当然不是我们炒作。我说了，这是一部严肃题材的电影。我可以宣传，希望更多的人去看，但任何拿民族感情当做噱头、卖点的手段，都是玩火自焚。我们是不会去做的。”
“嗯……没错。也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
“嗯，好……嗯，谢谢。再见。”
张一谋这才挂断了电话。
看着许鑫说道：
“媒体的电话采访。”
“嗯……提的问题很刁钻？”
“还是那些事。”
张一谋脸上倒是没什么厌烦或者是抗拒的表情，坐在了沙发上对许鑫继续说道：
“之前的选角、发行书籍的那次、还有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北美那边不是1月13号上映么，一些人就瞎猜，结合之前的消息，觉得我这部戏屁股是歪的，为了奥斯卡什么都不顾了之类的……唉。”
叹了口气后，他主动转换了话题：
“你的电影怎么样了？”
“粗剪刚结束，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回去看。想着元旦之后回去定下精剪……”
听到这话，张一谋一愣：
“才到这一步？……你打算报哪个电影节？”
“柏林。”
“……明年？”
反应过来按照阴历年来算，今年的柏林电影节根本来不及的他问道。
许鑫点点头：
“嗯……我这电影，几个主角的发挥很平均，但却特别出彩。论及这方面的奖项，柏林比起戛纳和威尼斯更宽松，我想试试。”
听到这话，他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好奇了起来。
说道：
“等电影弄完了，拿过来我瞧瞧。看看你到底做了一锅什么菜~”
许鑫还没答应，从厨房里忙碌的陈葶走了出来：
“那就看看我这一锅菜怎么样吧~小许，来尝尝。”
“诶，好。”
许鑫笑着站了起来。
一眼看过去，就瞧见了一锅羊排的模样。
顿时肚子里的馋虫有点勾不住了。
见状，张一谋环顾四周，这才发现……
“萌萌呢？”
“我给放假了，跟了我一年，今年杨蜜那边电影还在拍，可能都没法回来过春节。我从21号直接放到了元旦之后，过年期间要是没假期的话，就不让她回来了，跟着在美国过年。”
“那一会儿给你找个代驾？”
听到这话，他明白，不怎么喜欢喝酒的老头这是想和他喝一杯。
于是笑着点点头：
“我车里带着酒呢……”
“不用，咱们今天喝这个。”
张一谋来到餐桌旁边的酒柜里，从里面摸出来了一个玻璃罐子。
略微泛黄的酒水在玻璃罐子里荡漾，但更吸引人目光的，却是里面的一根人参。
“哟？”
许鑫一挑眉毛：
“这是……”
“去哈尔滨宣传的时候，之前有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给我送的。他自己开的酒厂，酿的小烧，这参你别看不大，可是正儿八经的长白山野山参，不是人参园子里种出来的那个。咱们尝尝，我平常也不喝酒，这酒一会儿你拿回去。”
“好嘞~”
许鑫也不和他客气，走到餐桌前，还凑近往里看了看。
实话。
人参怎么分辨，他其实也不太清楚。
不过瞅这人参的参须还是挺多的。
药酒他平常不咋喝，甚至都不了解具体的功效。
但这东西喝了肯定对身体好是没跑了。
而厨房里则再次传来了“哗啦”的爆炒动静。
“来，咱们先吃着。”
张一谋指着桌子上放着的几个凉菜。
“葶姨，差不多炒个热菜就行，这一锅羊排都吃不完了。”
“你别管，你俩喝就行。还有几个菜呢。”
“这……行吧，一男，一丁，一娇，来吃饭~”
见仨孩子不过来，他还喊了一声。
张一谋一摆手：
“不用喊他们。中午不好好吃饭，下午4点多非说饿，要吃肯德基。我让沫沫现去给买的~刚吃完。”
“沫姐呢？”
“美国那边的院线让她提供个什么东西……她直接去工作室里弄了。本来一起吃的，但我估摸着……今晚她是来不了了。没事，咱们吃咱们的。”
“行吧。”
许鑫接过了酒杯，两杯酒倒满后，他闻了闻……
其实对东北小烧的口味，他虽然不讨厌，但也谈不上喜欢。
这种酒和东北人的性格一样，烈的很直。
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会带来很强烈的感官刺激。
可跟着自家老汉喝了这么多年的茅台，酱香浓郁的细琢磨慢品，才是他钟爱的。
但偶尔换一次也挺好，更何况这里面还有人参呢。
“来，我敬您，祝您电影大卖，斩获奥斯卡！”
“哈~”
张一谋轻笑了一声，两个玻璃杯碰到了一起。
一口下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酒带着一种苦涩的清香。
或许这就是人参的味道？
他正琢磨着，忽然就听见张一谋问道：
“你那纪录片呢？怎么样了？”
“下午刚从央视回来。开始进入剪辑期了，保守估计年前能剪辑完，配乐也在设计，估计上半年能上，还不耽误参加星光奖……您是不是还要去北美？什么时候走？我拷一下给您拿来看看？”
“等电影结束后在说吧。”
夹了一粒花生米，第五代的扛鼎之人眼里出现了淡淡的红血丝。
显然，跑宣传挺累的。
而许鑫则又抿了一口酒。
老头这酒量他知道，要是连续碰杯，估计醉的会很快。
所以最适合的就是各自喝各自的。
更别提，这酒……有种说不上来的清香味。
虽然比寻常酒更苦一些，但喝着很上头。
这时，他听到张一谋说道：
“我总感觉快瞒不下去了。”
许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是这件事。
怎么说呢……
许鑫只能说，这借口挺烂的。
毕竟，在圈内人的眼中，张维平是个相当高调的人。
哪怕是得了什么病，去国外疗养，可他怒砸“六个亿”拍出来的电影，总不至于连一面都不露。
可事实就是，他就是一面都没露。
这话虽然是废话，可如果参照起来张维平之前那些电影宣传期的作风，显然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反常的。
至于他为什么不露面，真实情况许鑫自然知晓。
而外人无从得知，其实就是因为案情还没调查完成……至少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等什么时候水落石出了，究竟是多少金额，多少钱，来龙去脉之类的简报才会公之于众。
但这并不代表没事了。
比如张一谋这句话后面的含义……
在金陵拍摄完之后，其实为了保持这部片子的新闻热度，张维平至少在被抓走前，都始终活跃着为这部电影在进行商业运作。
于是，“投资六个亿”、“建了一座大型影城就为了这部电影”、“电影完全是奥斯卡级别的”、“十三钗的培训非常辛苦”等等消息都是他放出去的。
他没被抓前放出了各种豪言壮语，可忽然“人没了”之后，整个公司群龙无首。
不过好在老头作为定海神针还在。
并且根据自己的想法更改了如此高调的宣传手段，也删除了所有植入广告的戏份。
可问题是……
张维平之前已经把牛皮吹出去了。
所以整个电影宣传期的走向，除了……也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份，为《金陵》建的微博里面，是真正在做关于电影台前幕后的宣传外，整个其他的线下宣传环节，哪怕老头努力的让电影回归纯粹……
可在这些“六个亿”、“奥斯卡”之类的牛皮面前，作用也寥寥。
而如今的电影宣传，在许鑫看来就是一锅大杂烩。
张维平的宣传手段，老头不适应。
老头想宣传的东西，在张维平制定的宣传计划前，也都歪的乱七八糟。
所以，这部电影的宣传手段，其实有点虎头蛇尾的意思。
前面是张维平的老虎屁。
可后面老头跑这些宣传，又给人一种老黄牛一样的感觉。
明知道这是张一谋的电影……可宣传上大家却总觉得“差点啥”。
从这上面而言，也可以说张维平这几年算是把观众给CPU明白了……
理解了他的苦处后，许鑫微微摇头：
“后天就上映了，您也就不用瞒了。北美那边又是另外一套游戏规则，按部就班的来呗……”
说到这，许鑫顿了顿。
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不过……
他瞄了一眼老头的酒杯。
才下去了浅浅一层。
于是便把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下去。
不急。
还不到时候。
至少等他下肚二两酒再说。
……
这顿家宴看的出来，陈葶是按照许鑫的喜好来的，而不是一如既往的无锡菜。
羊排，辣椒炒肉、凉菜，热菜加一起一共8个。
不如在无锡时丰盛，可却是让许鑫吃的最痛快的一次。
尤其是当他得知葶姨竟然揉了面，要给自己下一碗手擀面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这辣椒炒肉要做这么一大碗了。
闹了半天，拌面吃的？
那可太美了。
而三人吃饭闲聊的功夫，张一谋也喝了二两的酒。
脸上的红晕初显。
许鑫又给他接了半杯后，见差不多了，才说道：
“《金陵》上映完了之后，您有啥计划没？”
说着，他怕老头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又追加了一句：
“新画面肯定不待了对吧？别管张维平最后的审查结果是什么，他和您的分歧已经变成了一种对艺术的玷污和伤害。”
“……”
看着抿起嘴来的张一谋，他最后才问道：
“要不……您来我这吧？”
随着他的邀请出口。
饭桌上的气氛安静了下来。
许鑫看着他。
陈葶也在看着他。
俩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一股“图穷匕见”的味儿……
浓了起来。
昨天写了不到一万一，是从早上7点多开始，一直写到了晚上10点。期间除了吃饭，就是满脑子的补更新的念头。
今天报应来了。浑身都提不起劲，腰还疼，我真是醉了……
这章是第一章，晚上应该还有一章……我尽量。
晚上没了
真写不动，浑身提不起一点劲，太难受了。
对不起。
815.水到渠成
许鑫的话说完，最先有反应的是陈葶。
看了一眼他和丈夫杯子里的酒底儿，估摸差不多的了她直接起身说道：
“我去给你俩下面条去。”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桌子。
一转眼，方桌上就剩下俩人了。
张一谋手里握着杯子，摇晃了一下杯底残存的酒水，忽然笑着说道：
“现在网上也都在猜，“二张”是不是分家了。毕竟这部电影前后宣传完全是两回事，他们根本找不到张维平……所有人都在猜。”
见他不直接回答，许鑫便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聊：
“有人私底下打听么？”
“挺多。不过，知道这件事的人就这几个人，大家都守口如瓶。所以打听来打听去，也都是废话。”
“……”
许鑫不言。
继续等着下文。
可张一谋也不说话了。
只是把手里晃悠了几下的酒水一仰头，喝了个干干净净。
然后便是一声叹息：
“唉……其实现在想想，我这辈子遇到的还真都是好人。年轻时候遇到了小维，中年得志，走的一帆风顺。虽然这几年人心浮躁，知己陌路……但往前数十五年……这十五年的光阴里，我得承认，我受他照顾挺多的。”
这是许鑫第一次从这位自己敬重的长辈身上，看到了一股……很难以形容的气息。
像是英雄迟暮，又像是遇人不淑……
这感觉很奇怪。
其实。
许鑫没事儿的时候，去谦儿哥的马场里喝酒。
酒过三旬，微醺正好，俩人捧着个搪瓷缸子喝茉莉花的时候，偶尔会聊起来德芸社的事情。
而聊到德芸社，就不可能避的过去郭德刚。
许鑫就和谦儿哥聊过。
说他喜欢郭老师的相声，但却不太喜欢郭老师的聊天。
因为这人总是喜欢拿大道理绑架别人。
仿佛不同意他的观点，就是大逆不道的罪人一样。
他觉得，世间的每件事，都是能用辩证关系看的。
比如老头和张维平。
或许对其他人而言，张维平是个坏人。
但就如现在老头的话一般，曾几何时，俩人是亲密无间的兄弟，知己，战友。
十几年的感情，麻痹了老头，也麻痹了对方。
让这种不似亲兄弟、生死亲兄弟的亲密无间，把一些底线给混淆、模糊了。才导致今天这个结果。
凭心而论，它可能并非必然。
而俩人能走到今天，老头也未尝没错。
他要是腰杆子硬一点，脾气大一点，张维平也不见得会越来越肆无忌惮。
只能说，命该如此。
命也本不该如此。
对许鑫而言，张维平只是一块石头。
之所以动他，因为他挡了自己的路。
可对老头而言，这一声唏嘘感叹，却是自己十几年光阴的岁月蹉跎。
旁人听来尚且如此。
更何况眼下酒入愁肠，内心之中又怎不黯然神伤？
“而对你，我是最亏心的。”
就在许鑫还在品味着老头心中的情绪时，冷不丁的听到了这么一句。
他一愣。
就见老头看着自己说道：
“今年我们再回无锡过最后一个春节，来年就都搬到燕京这边了。一娇等到明年，也会在这边报名上小学……前两天我们商量去哪个学校的时候，陈葶还在说，幸亏是你，要是别人……可能三个孩子现在还是黑户……”
说到这，他见许鑫要说话，便摆手示意他别开口后继续说道：
“要不是你，可能我现在还在发愁……这人情，太大了。”
“您别……”
“你听我说完。”
张一谋继续摇头：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想让我到你那，不管是蜜蜜的公司，还是说云图、逆风……可我和陈葶也在说。人总不能这样得寸进尺，对不对？我知道你有钱，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想拍的电影一不问投资，二不问收益，三不看剧本……但问题是你觉得我能这么干么？往大了说，导演任性起来，就是对投资人的失职。往小了说，我一把年纪了，拿着一个孩子的钱去挥霍……赚了那是应该的，可赔了呢？那我在其他人眼里成什么了？”
“您这么说不对。”
这下，许鑫真绷不住了。
“您要真论起来恩情，咱就得把事情往前推……我不认识您之前，我在干啥？”
他歪着头问道：
“整个大一上半学期，都知道有个脑残富二代开个法拉利，天天站学校门口烧包。上课从来不听课，天天睡觉，晚上就去酒吧里花天酒地……在老师眼里，我是那个最差劲的学生。在其他同学眼里，我是个浑身散发着土味儿却偏偏没半点内涵的富二代。
可偏偏就是在这种偶然的机会下，您把我招进了奥运会的导演组……其实当时我没想太多。但现在想想，咱们导演组里那么多各行各业的牛人，给人当零工的都得是这些牛人亲传的徒弟……谁都知道，搞好了奥运会，那以后的人生就是一片坦途……这种机会无数人想削尖了脑袋进来，偏偏您因为几张画，把我给招了进去。
而我也是进去之后，才发现……原来这个世界还有这么精彩的一面。
可以说，如果不是奥运会，如果不是您，那么可能我现在仍然是那个混吃等死的富二代。或许大学毕业之后，会扎进影视圈里溜达一圈，被人坑的满脸血，黯然退回到神木那个小地方。最后被我爸随便安排进某个国企上班，当个天天喝茶看报纸的闲散在编人员……
可能这才是我最真实的人生，您说对吧？
您光说承我的情，可您知道我爸咋说的么？我爸说您是我们一家一辈子的贵人。没您，他那个任性的二儿子天知道要给他惹多少麻烦……更别提，我能光宗耀祖了。”
说到这，许鑫的语气也尤为坚决：
“所以，您要把咱爷俩的感情比作谁对谁有恩，谁对谁得感恩戴德的……这可真没意思了。电影上面您教了我多少东西我都不提了，就单说改变人生轨迹这一块……
没您，杨蜜那机灵劲儿，她不一定看的上我。我俩不在一起，我现在就不会有什么儿女双全。至于所谓的圈内的地位、肩上的责任这些我都懒得去数。
咱们往认真了说，从您拿起了我那几张画开始，咱爷俩的命运齿轮就已经搭在了一起了。
就更别提……我那几张画，也是听着您的想法，一点点画出来的。如果没您的灵感，我自己也搞不出来这些东西。”
回忆起里当初的那些时光，许鑫眼眸里也忍不住浮现了一丝唏嘘之意。
想想还真是……
真的就是随便几张画，自己的人生轨迹就大不相同了。
与自己挚爱的女人结婚，生了两个那么可爱的孩子。
结交了几个至交好友，还同时找寻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意义……
这一切……
“和这些比起来，钱，对我而言反倒是最无所谓的东西了。不瞒您说，我家今年一个冬天就能弄七八个亿，这还只是煤矿。强固地产那边今年的效益也好，这几年全国的房价都在涨嘛。虽然我家不玩那种空手套白狼的事情，选择了稳扎稳打，但这一年弄个二三十亿也没啥问题。这些钱，可都有我一半的。您是真不知道有钱人的烦恼……”
“……”
本来还长吁短叹的张一谋嘴角一抽……
就听许鑫用一种“哎呀，呢烦滴狠”的语气说道：
“最怕的就是钱在银行没用处。天天这个行长约你吃饭，想拉你点存款。那个行长给你送礼，想让你多存几笔死期，就差给你磕头了……您就别担心什么拿不拿小孩儿钱……这样，我让我爸出来总行了吧？您要拍啥电影，您跟他说……我也不是威胁您，但我得提前和您说好，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您说这电影需要投一个亿，他就给您一个亿。以他那脾气，您说一个亿，他至少给您1.5……生怕您不够花……”
“……”
从厨房端着两海碗面条走出来的陈葶眼角也开始抽搐了起来。
显然，许鑫这种话对她而言，也是一种世界观的冲击。
以前只知道这孩子家里有钱……
可这种花钱的风格……
不能说是闻所未闻，至少也能说是百闻不如一见。
可偏偏，许鑫说的话是发自肺腑的。
他真的认为自己命运的转折点，就是加入奥运会。
在奥运会里，他看到了许多人。
许多甘于奉献，为了这个国家可以燃烧一切，直至生命终结的人。
可能对于很多人而言，08年的奥运会，只是那一晚上的精彩。
但对许鑫而言，从他的画稿被老头看到那一刻……
他的命运，就已经发生了改变。
和老头算不算互相成就，他不清楚。
但对方绝对是自己人生的贵人，这点是毫无疑问的。
“我明白您想说什么，但您真别和我客气。咱爷俩的关系，没必要这样。这部电影结束，您就踏踏实实的来就行。您手里那么多想改编的剧本，想怎么拍就怎么拍呗。更何况……您的电影会赔钱？我不信。就更不用提赔多赔少的事情了。行不行？您都这把年纪了……名利、票房、赚钱……其实我觉得都是无所谓的事情了。”
他这话说的很坚决，可张一谋却乐了。
“哈哈~”
他笑着，看着许鑫好奇的问道：
“怎么？对我很没信心？”
“那倒不是。”
许鑫很坚定的摇了摇头：
“不是说对您没信心……但我必须要说，第五代，其实已经逐渐在走向“没落”了。
我指的是票房方面~
每一代导演，都有各自的使命。如果说第五代导演的使命，是找寻到咱们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自我根源的哲学。
是一种……寻根之旅。
那么，在当下，也就是我们这一代，我们肩负的则是把华语影坛抬到本属于它的经济高峰。
比起来票房，越往后，我估计第五代导演越难和我们竞争，这点没什么可争议的。
但第五代有必要继续延续自己的道路，让大家踏上这条前程似锦，票房簇拥的快车道时，华语电影的本质仍然不能变。
我们得留住自己的根！
而现在很多第五代导演在商业片上的建树，让他们其实对市场的判断就是一场模糊化的豪赌。不善于制造票房，但迫于形势却依旧要紧追票房。
我觉得这才是第五代最大的困境~
说白了，大片的标准是第五代导演，或者说您和寥寥几个导演来定下的，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导演”这种个体，在工业化生产流水线发达的今天，已经可以被定论为拖累生产力的体现了。
现在这个影坛，需要的是第五代导演坐稳中军，继续输出自己擅长的、具备艺术性、文学性、独立思考性的艺术作品，而不是在生产力提升下的电影工业水平。特效也好、大场面也罢……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黄金甲》的大场面还是用人来撑的，可现在的大场面可都是特效、科技这些了……
每一代导演有每一代的使命，而作为功成名就的您，于公，我希望您能充当这一班即将起航的高速列车的刹车，让人们保持清醒，以及对艺术的独立认知。
于私……您胃不好，岁数也大了，别的不提，午休您现在都是必修课了吧？
……所以就任性一点，做点自己喜欢的，自由的……自己真正爱着的……就得了。您说呢？”
许鑫的一番话，让张一谋都惊讶的抬起了眉头。
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
随着反复咀嚼着这段话，他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
这是他陷入思考的习惯。
而许鑫也不打扰。
只是砸吧砸吧嘴……
酒，不想喝了。
反倒想抽烟。
奈何三个孩子在那边玩的正开心……
注定只能憋着了。
而张一谋品了品许鑫的话后，颇为诧异的问道：
“你最近在好莱坞……成长了不少啊。好多观点，很具备超前性。”
“那你看~”
许鑫得意的扬起了头：
“这是我三篇论文的一篇。可是用来考博压箱底的东西~连于老师看了都说好呢！”
“考博？”
张一谋又是一阵惊讶。
随即认同的说道：
“考博好。考了博士，可以留在学校里面，好多人一定会慕名而来。而你则可以把自己对电影的认知与理解传承下去。这点很好~”
“嗯……那您的意思是？”
张一谋自然懂他在说什么。
在安静了一会儿后，叹了口气：
“唉……”
这叹息之中，有着种种的复杂情绪。
就像是直面了自己过去，明白了自己年轻不再的人生。
服老么？
不服么？
或许……都有吧。
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可面对这孩子那双期盼的眼神，千言万语，道出来时，却只剩下了一句：
“那就这么说吧。”
“……”
当得到这个答案的一刹那。
许鑫忽然说不出来话了。
明明已是尘埃落定……可这会儿他的心里却没来由的一片平静。
嗯。
尘埃落定。
心湖澄净。
似是水到渠成。
自然的……不能再自然了。
……
“要不今晚在这睡得了。”
“睡不了，得回去看看家里，顺带赶紧把纪录片弄一弄。您别管我，我走了啊……代驾是吧？这边。”
在代驾小哥那一脸惊讶之中，许鑫对站在地库单元门口的张一谋和陈葶摆摆手：
“我走了啊。”
“嗯，到家来个电话。”
“好嘞。”
许鑫答应着，把钥匙递给了代驾小哥，坐进了副驾驶。
接着对夫妇二人挥了挥手，沃尔沃平稳的驶离了地库。
走出了地库，许鑫就看到了燕京的万家灯火。
可心情却依旧平静。
照理来讲，这种好事，他应该跟妻子那边说一声。这会儿是晚上10点多，洛杉矶那边是早上六点多钟。哪怕妻子在睡梦中，可听到了这种好事，她肯定也会开心的。
可偏偏他提不起来劲。
也有可能是因为代驾在开车，不方便听这些事情。
总之，这一路，他很是沉默。
沉默的看着这座城市的一切，脑子里空空荡荡。
一路回到了史家胡同，等代驾把车子在车库里停稳后，他支付了费用，送走了代驾小哥。
看着黑黢黢的院子，他这才后知后觉的拿出了手机。
本来想打电话的……可想了想，却只是简单的发了一条：
“张导答应过来了。”
发完，把手机装兜。
他来到了自家的鱼塘旁边。
挖鱼塘的时候，杨蜜在地下预埋了加热管道。
所以哪怕是冬天，水也没有结冰。
从日本买来的，据说一条就一两万的又大又肥的锦鲤在夜晚里，察觉到了岸上有人后，警醒的来回游弋着。
小夜灯下，这些皮肤花纹都很好看的锦鲤看上去就像是一只又一只奇奇怪怪的龙。
不自觉的，他脑子里蹦出来了一个想法。
早知道……该给家里的鱼池里安个“龙门”的。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金麟本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变化龙。
我和老头……到底谁是谁的金鳞？
谁是谁的风云呢？
他站在鱼池边上思索良久，最后转身离去。
不管了。
睡觉。
……
一觉睡醒，已是早上9点。
倒时差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不过还好，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从卧室里走出来，看着空荡荡的家里有些不适应。
但今天是2011年的最后一天，于情于理都该有些仪式感才对。
于是，他在给自己煮泡面的时候，多加了一个蛋。
而手机里也看到了妻子回复的消息：
“真的？”
“张导要去哪？”
“云图？还是逆风？还是厂里？”
“我觉得云图比较合适。张导又无所谓资源，主要是创作的自由度。”
“放到云图，他只需要自己处理剧本和电影就好了，其他的各种资源，从云图里面拿都是最方便的！”
“你怎么想的？”
“记得睡醒给我打电话。”
“哦对，家里要是冷的话，咱家正厅入户门玄关的柜子下面，就是地暖的调节阀。记得开大一点，别感冒了。”
“爱你，辛苦了。”
看着妻子从理智到深情的微信回复，他只觉得手里这碗面都香甜了许多。
但没着急回。
以他的了解，如果告诉她自己醒了，那么最低得是跨国电话……不过，更大的可能是视频通话。
那样她就能看到自己正在吃泡面。
保不齐得心疼的把萌萌从家里给抓出来。
没必要。
我又不是废物……泡面也不是不顶饱。
好久没吃了，还真别说……味儿还挺棒的。
于是，吃完了一桶泡面加鸡蛋后，他看了看剩下的三分之一面汤，直接连汤带水的丢进了垃圾桶里。
确保无误后，他揉了揉不知为何，感觉很干的鼻子，才给妻子发过去了消息。
很快，杨蜜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
俩人在手机里看到对方后，杨蜜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吃早饭了没？”
“吃了。”
“吃的什么？”
“出去喝了点豆腐脑。”
“噢，那就行……张导怎么说的？”
放下心来的杨蜜这才一脸好奇的问道：
“你们昨晚都聊什么啦？”
许鑫把昨晚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
一边说，另一边也没闲着，提着一兜《舌尖》上的资料，出门朝着自己的工作室里走去。
而许鑫正在滔滔不绝的讲述他怎么用自己论文里的观点“吊打”老头，激发出对方的主观能动性的时候……
忽然，画面卡顿。
许鑫一愣，紧接着屏幕转化成了来电界面。
来电人：王斯聪。
他心说大清早的，老王这节骨眼打电话，不会是让自己去送冈本吧？
一边琢磨，一边接通了电话：
“喂。咋了？”
“喂，老许，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美国？元旦之后你跟我去一趟香江吧？”
王斯聪上来就直接开门见山。
弄的许鑫一愣：
“去香江干嘛？”
“我找到了一家……还挺合适的特效公司。”
“哦？”
许鑫眼睛一亮：
“找到了？叫什么名字？”
“PO朝霆。谢霆峰的公司……”
“……？？？”
许鑫一懵：
“谁？”
“谢霆峰！内苦主……”
“……”
老王的话让他嘴角迅速一抽……
别的不提……
大哥，关于谢霆峰，你啥不能介绍？
《伤心1999》、电影、砸吉他……甚至是王非……
你啥不能介绍？
你非用“苦主”这俩个字来形容？
该说不说……
得罪人还是你会得罪啊。
真6。
816.不必有我，必定有我！
“哥，咱商量个事情呗。”
“什么？”
“你好歹……也是公众人物。以后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艳照门，动不动就这个那个的……你因为嘴巴吃的亏还没吃够么，纯爱战神先生。”
“哈哈哈哈……”
你瞧。
有时候王斯聪的脑回路就是这么奇怪。
许鑫在很认真的跟他聊那“嘴没把门、牙齿漏风”的事情。
他竟然笑喷了。
弄的许鑫自己都在怀疑……我难道真的说了一个什么很好笑的笑话？
不过他也没继续往下说，而是问道：
“谢霆峰自己有特效电影公司？……我咋一点消息都没听过……”
“别说你没听过了，轮子才是最坑爹的那个，你知道么？《东风破》，就是谢霆峰这个公司做的特效。他们还做过不少电影，刚才他们给我递来的资料上，好长一串。”
“……轮子的《东风破》MV做过特效？”
许鑫一愣。
那MV他看过，好像没什么需要用到特效的地方吧？
“做过啊，资料上显示的是2010年……诶？”
“……”
这下，王斯聪自己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
“它怎么被归到电影一栏了？”
“……”
许鑫更无语了，进到了自己的工作室里，直接打开了电脑。
一边问道：
“他们的作品先不说了，他那公司什么规模？”
“猎头说公司规模很不错，香江那边他们有着一批很稳定的客户。我看了下单子，渣打、汇丰、包括TVB的一些广告，他们都能稳定合作。猎头又通过一些渠道，挖到了他们去年的流水。他们2010年光员工工资，支付了接近四千万港币。财报虽然并不透明，但可以确定的是，按照比例来换算的话，他们2010年的项目流水，应该在七千万到八千五百万之间。不过……”
说到这，王斯聪顿了顿，才继续说道：
“老许，这流水看似很高，但……特效的利润点很低。”
“嗯，这我知道。平均下来，可能也就是百分之5到百分之7之间。”
俩人的对话要是放到外行人那听起来，可能当场就会笑出声了。
开什么国际玩笑？
特效动不动就是一两千万，三五千万的费用，要按照你这个利润点而言，一千万的投入，盈利才五十万？
可实际情况就是如此。
特效制作需要的是什么？
无非就两点。
一是特效师，二是设备。
其中设备是死的，可能一次性投资，至少在两年到三年内，只要它损坏，稳定运行，每年最多就是花一些软件付费，以及电费而已。
而特效师……就正常给工资不就完事了？
这种制作成本，怎么看，那百分之5的利润都像是在逗傻子玩一样。
根本不可能。
一个行业要是没有百分之10到20的利润，那就坐等赔钱就好了。
百分之5？
狗都不做。
但实际上许鑫的话还真没有半分掺假。
就比如说《烈日灼心》的特效部分。
他这片子里就最后那场警匪追逐戏，用到了绿幕，来拍摄出来高空追逐戏。
要是实拍的话，那等于把脑袋别在了裤腰上。
谁都不是程龙，怎么可能给你这么玩命？
而这部戏里，需要用到特效的镜头，许鑫在交给剪辑之前，还算了一下。
一共是1分17秒。
而这段1分17秒的戏，先不说好莱坞的制作费用。就按照国内的特效制作来算，他的心理价位是在30万到50万之间。
毕竟这段戏只需要模拟出来高楼大厦，以及段毅宏被辛小丰拉着的时候，楼下的车水马龙而已。
其实还是很简单的。
只是区区一个背景而已。
而到制作阶段，虽然许鑫不管这件事，但薛勇、李海平他们会先进行项目的招标。
把这个项目发出去后，自然而然就会有特效公司过来投标。
就跟做工程一样。在不考虑关系、人情这些因素，把标书拿到了手里后，那就先看公司资质。
哪个公司价格便宜，哪个公司资历雄厚，那就直接入选。
入选之后……面谈呗。
如果没有“回扣”这种说法，那导演觉得50万的价格合理，我为导演省钱，45万你能不能做？
不能做，那就下一家呗。
你瞧。
这就是特效公司的市场流程。
它并非是按秒、按帧数来收费，而是项目打包。
《烈日灼心》项目，1分17秒。50万，整体打包给你。
而如果是那种诸如《画皮》、《白蛇传说》之类的奇幻电影，可能一个公司吃不下来，那么就会找多家公司一起合作。
但无论是多少公司合作，这个项目的预算就摆在这。
我不管你赔钱还是赚钱，总之，我把钱给你，你按照我的要求来做出来效果就行。
你以为这就完了？
别急。
还是《烈》举例。
这1分17秒的特效，比如是10个工资一万五的特效师花了一个月，用了20台电脑特效渲染出来的。
这20台服务器级别的电脑电费，一个月不眠不休的渲染，少说得一万块吧？
电脑软件的费用，就按照一台一个月500的成本来算，这也是一万块。
10个员工呢。
十五万。
成本目前是十七万。
这还不算场地房租、模型设计等等成本。
拿到许鑫面前……许鑫要是觉得满意，那这一单就赚了。可如果不满意呢？比如哪里需要修改、比如视觉营造上面的高低差他不满意……
这并非是许鑫挑剔，而是一定会出现的情况。
任何一个项目，其实都是一个甲方与乙方相互沟通的过程。
只不过，电脑特效的沟通，是要以成品来算。不拿到成品，谁也看不出来到底行不行。
许鑫不满意，那就更改。
沟通花了三天，两天重新设计，十天渲染。
这又半个月过去了。
成本直接被抬高到了25万。
满意么？
好。
这回满意了。
完美的赚到了剩下的25万。
在不考虑上税的前提下，如果公司里的业务运转良好，很快有下一个项目，那还好。可如果有空窗期，那么这25万你仍然要支付员工工资、房租、软件费用等等……
而这些还是最理想的方式。
实际情况是1分17秒的片子，用20台电脑一个月渲染完成？
那种五毛特效的片子，保底团队人数都要在30人以上。
所以，做特效看似项目金额大，实际上利润真的低到不行。
员工和电脑设备、软件这些，再加上时间成本要吃掉整个项目利润的百分之90以上，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王斯聪听到了许鑫的话后，应了一声：
“对，很低。这也是为什么谢霆峰不想弄了的原因。他09年就在魔都那边开了分公司，10年，也就是去年，他才把公司从地库里搬到了写字楼。但他现在香江的写字楼并不大，分两层，楼上楼下加一起才不到五百平方。香江那边目前只是承接业务，特效方面都转移到魔都了。没办法，内地便宜嘛……”
“他什么时候开始弄的这个公司？业务方面是良性么？没出什么问题吧？”
“那倒没有。猎头说他当时也是带着几分“振兴华语特效”的念头的。好像是因为他的一支MV制作效果不满意，才开始弄的。”
“唔……出发点不错。”
“对，和你差不多。得承认，他确实弄出来了规模了。但还是那句话……特么香江电影都快完犊子了，而且这个公司目前已经到了天花板了。如果没有强大的投资注入，那么他的规模最多也就只是现在这模样了。
猎头说他这几个月也在积极寻求出手……但不理想。香江现在的电影资源已经不支持他这么做了。内地方面……大家都知道特效利润低，韩国人抢市场抢的也厉害……人家有基础，咱们想追赶，就得有人做个冤大头。大手笔投入，低利润产出。并且还得面临其他特效公司的挖角之类的……”
王斯聪的话放到别人那或许会是苦恼。
可对许鑫而言……
恰到好处。
“他的公司现在确定是良性发展？”
“确定，虽然拿不到财报，但他也是通过猎头在找投资公司。这些业务消息是透明的~”
“他的公司现在估值是多少？”
“我估摸着……两个亿顶天了。”
“……”
许鑫嘴角一抽……
“才两个亿？这种良性运转的特效公司才两个亿？你确定？”
“大哥，两个亿只是现在。你要真收购了……我估摸着保守估计啊，你光追加的设备、场地这些乱七八糟的，至少得一个亿。然后你要拉业务吧？你要拓宽渠道吧？你要招聘吧？他现在这个规模，每年的员工工资都四千万了。
你追加完了硬件、招聘了人员，这怎么着不得翻一倍的成本？一年8000万的运营成本，特效市场里你怎么保证营收？怎么保证自己的业务不断档、不赔钱？这才是让投资公司望而却步的原因。长远来看，只要规模上去，这是个必赔的项目。这才是真正的死结。”
王斯聪的话虽然是和俩人平常聊天吹牛的语气毫无区别。
但字里行间的意思，却是冷冰冰的现实。
赔钱，是一定的。
而且谁也不知道它会赔多少钱。
前景怎么样。
除非是华语市场变的越来越好，否则，它可能一辈子都没翻身之日。
并且……特效公司就和开网吧是一个道理。
你的设备落伍了，就算折旧变现，都不值钱。
华语电影市场毕竟不是好莱坞。
特效公司要配备的各项条件……很苛刻。
以现在的市场规模……
太难了。
而最尴尬的地方也就在这。
这件事你做不做？
你做了，就要做好长期亏损的准备。
可对许鑫而言……
不做？
不做就意味着落后、挨打。
个人的雄心壮志与追求，此时此刻，在这些冷冰冰的金钱面前，是那么的不值一提……
从市场到环境再到各方面的因素……都在告诉许鑫一个相同的答案：
“目前，并不是一个发展特效的好时机。”
曾经那个和你有着相同志向人，如今都开始打退堂鼓了。
你在这时候出来接盘？
这不叫抄底。
这叫血亏。
想了想，许鑫问道：
“投资顾问们都怎么说的？”
“不建议收购。从长远来看，外包是最好的选择。建议融资控股，短时间内观望为主，前景并不明朗。”
“你的建议呢？”
“我无所谓啊。”
听到许鑫的话，王斯聪的语气很是轻松：
“你想弄，哥们就陪你弄呗。这件事赔赚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正在做一些事情。”
实话。
许鑫的心里热乎乎的。
而他也点开了自己的邮箱，从里面下载出来了自己的论文。
滚轮一阵滑动，他找到了自己论文里的一段内容后，对王斯聪说道：
“我最近不是在写博士论文么？我给你说个数据，然后告诉你我为什么会有信心哪怕它不赚钱，但也不会赔太多。”
“嗯，你说。”
“我论文的原话是：毋庸置疑，好莱坞大片的制作成本每年都在不断攀升，增幅远超过通货膨胀率。根据图1中的数据显示，1995年到2004年的10年间，制作成本超过1亿美元的好莱坞电影共60部。然而到了接下来的2005年到2011年的6年间，这一数量激增至113部。（注1）
这部分资料，是我让公司的人帮我一部电影一部电影找出来的。
我的观点是，如果好莱坞不降低拍摄成本，跑不赢通货膨胀，那么它一定会内爆。这张图一会儿我拍下来发你，你看下曲线图就知道了。它这增长过于夸张了，通货膨胀是衡量所有物品价值的根本，而美国那边不仅仅只是院线票房分成，DVD也是大头。
不过它的回收过程太过漫长，这部分我还得请几个经济学家聊一聊。现在还没动笔。
但我的观点其实很简单，好莱坞在08年次贷危机之后，伴随着它电影投资超过通货膨胀的增幅，在结合咱们国家作为世界工厂的吸引力……我相信，国家的命运会折射到咱们这个行业内部。未来的好莱坞，一定会有大批量的外包工程，脱离美国本土，转移到其他地方……你猜猜这个其他地方是哪里？”
“……”
王斯聪那边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接着才说道：
“还用问？你都说了是世界工厂了，只要咱们这边的条件足够、政策支持，这些黑心资本家肯定把咱们当成最廉价的劳动力来做……”
“而咱们能从这些廉价劳动力上面得到的是……”
这下，王斯聪根本就没思考，不假思索的接了一句：
“一整套的好莱坞工业体系。”
说完，便再次沉默了下来。
是啊。
特效公司最缺乏的是什么？
模型库、经验、技术……
而好莱坞的工程外包过来的话……那么，只要这家公司规模足够大，成本足够低……
那对于这家NIKE公司而言，不就是最合适的“莆田”？
而当“莆田”壮大到一定程度……
会发生什么？
还用问？
自己的“鞋”啊！
让大家下雨天不用在赤脚的一双鞋！
而穿着这双鞋……
这天下之大，又哪里不能去得？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斯聪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嗡”的一下上来了。
“老许！弄了！我和你说，元旦之后咱俩去香江！这件事绝对可以搞！谢霆峰不弄就不弄，咱们弄！”
“行。”
俩人的位置仿佛被调换了一样。
王斯聪也忘了本来一开始就是他打电话喊许鑫去香江。
许鑫也忘了本来是老王邀请自己。
他看着自己论文上的数据，答应了之后，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
“总得留下些什么……对吧？”
“嗯。”
王斯聪应了一声：
“一点都没错，总得给后来者，留下些什么！”
功成不必在我。
功成必定有我！
想到这，他只觉得血都热了起来！
（注1：本节内容节选自某乎【凡影周刊】《票房不是收入的TOP1？好莱坞大片的成本、收入与利润分析》，作者：Fanink。特此说明，并非原创。不过他的文章里是197部电影，时间是05年到15年。但实际上11年好莱坞产生了34部票房过亿的电影后，在第二年，就由斯皮尔伯格等人提出来过了“内爆”的行业忧虑，好莱坞开始降本增效。所以113这个数字可能并不准确，但也相差不多。大家勿要较真哈。）
817.差距
“刚才老王打来的电话，说他找到了一个特效公司。是谢霆峰开的，约我元旦之后一起过去一趟。”
“啊？……谢霆峰有特效公司？”
“对啊，我也挺惊讶的……我元旦之后可能推迟一两天回去，可以么？”
“没问题呀。反正我这边拍摄任务也不紧张。”
杨蜜这话倒是没啥毛病。
《环太平洋》的拍摄进度，确实轻松许多。甚至很长的时间里面，化妆和等待的时间都要比拍摄时间长。
往往是等一两个小时，拍摄个十几二十分钟，然后再等一会儿……
这片子主要是后期，男女主角在表现力上非常脸谱化。
对演技的要求更是可以忽略……
当然了，那是对她而言。
汉纳姆那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这哥们的演技很生硬，杨蜜自己的戏基本都是一次过，但他那边却经常NG。
这是演技方面的差距。
“老王大概跟我说了一下那边的情况……”
许鑫把谢霆峰的公司情况大概复述了一遍后，杨蜜便点点头：
“明白了。弄呗，我对你有信心。”
“嗯。那我忙去了，还有啥事没？”
“没了。你去吧~”
“嗯。”
挂断电话，他看着自己的办公桌上左边一堆《舌尖》，右边几份论文文稿，还有电脑上那一堆刚下载好的资料……颇为感慨的叹了口气。
唉。
明明电影都拍完了，可怎么又忙起来了呢？
……
元旦。
许鑫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风平浪静。
睡一觉，天亮了。
新年来了。
虽然说这只是阳历年……可2012年的新年第一天，他早上起来站在院子里，听着比起寻常要安静了许多的动静，还是不免升腾出了一种感慨。
“新的一年呢……”
虽然毫无感觉，可2012年还是到来了。
在冬日的阳光下，如同坐井观天的青蛙一般，他仰头看着四合院外的天空……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件事情没做。
赶紧拿出了手机找到了订票的APP。
搜索：《金陵十三钗》
万达影院。
影票预定。
预定。
《金陵》今天下午2点登陆院线。
他也想看看这电影。
虽然问老头要个拷贝就能看，但肯定没电影院震撼嘛。
不过可惜……14点场已经没了。
他翻来覆去的，终于在横店影城定到了一张下午3点的。
收起了手机，打了个哈欠，他走进了厨房。
今天不吃方便面了。
他昨天看《舌尖》的拍摄片段，里面有一段团队在内蒙的一户牧民家庭里拍摄的内容。
那户牧民煮了奶茶。
奶茶对许鑫而言并不陌生，神木离内蒙很近，他吃过很多次。
平常还不觉得有什么，昨天看了之后，忽然就怀念起了这个味道。
他今天打算复刻一下。
应该没啥难度。
无非就是煮了茶叶，往里加点奶就得。
他还挺爱喝咸口奶茶的。
一会儿再出门买几根油条，这顿早餐不就齐活了么。
还别说，他对《舌尖》是愈发满意了。
哪怕没配乐和配音，可光是镜头片段就能激发别人的食欲，以及对自己没吃过的美食那种挡不住的向往之心。
真棒。
唔……这个应该是红茶吧？
奶……咦？保质期35天……这才过期十天，一直放冰箱里应该也不碍事。
嗯……
这特么怎么一股茉莉花味儿啊！！
这茉莉花茶叶放厨房来干嘛？
谁家茉莉花长的跟红茶一样！
我草！
锅冒了！
诶？燃气灶为什么打不着了？
噫~看着真恶心……
算了。
出去喝碗豆腐脑吧。
这奶茶一股茉莉花味儿。
看着不咋地。
看着那还坐在灶上的铁锅，许鑫嫌弃的撇了撇嘴，本来情绪高涨等着喝奶茶的好心情也没了。
灶一关，直接出了厨房。
至于锅碗瓢盆啥的……等吃完饭回来再刷吧。
……
一顿吃完，回到家里路过厨房时，他隐隐约约感觉自己忘记了什么。
嗨。
瞧我这脑子。
真是贵人多忘事。
算了。
回到了家里，他打算换上睡衣后去自己的工作室里干活。
可刚进屋……总觉得家里味道怪怪的……
emmm……
算了，不管了。
应该是没通风的缘故。
于是，大冬天的，他打开了家里的窗户。
转身回到了卧室里换上了舒服的睡衣后，直接出门去了自己的工作室。
忙碌到了下午1点多，见时间差不多了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又回到了家里。
屋子里挺冷啊……哦对，窗户忘记关了。
把窗户一关，换了身衣服后，他环视四周……发现似乎没啥值得注意的地方了。
于是果断出门。
溜了溜了。
一路驱车来到了王府井，他带上了口罩，裹紧了衣服下了车。
王府井人很多，并且带口罩的人还不少。所以他这幅打扮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好奇。
而上了楼后，他就看到了电影厅里或站或坐的聚集了许多人。
元旦除了这部《金陵》之外，并没有什么重磅的电影登场。虽然整个一月份新上的片子不少，但都给《金陵》让了路。
显然，片方认为自己的影片和《金陵》打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也未必够资格。
而目前能在影院里看到的电影海报，除了《金陵》之外，也就剩下了一部《龙门飞甲》能与之一战。
不过《龙门飞甲》这片子咋样许鑫也不知道。
他还没看。
但票房却挺高的，截止到上一次关注，好像是破4个亿了。
距离这片子下线还有20天，《失恋33天》保持的4.61亿的票房超过去基本是板上钉钉。徐老怪出手，还是相当稳健的。
这部《龙门飞甲》用的是3D技术，严格意义上算是第一部纯正的3D武侠电影。票价起步就是60，超过《33天》肯定也是理所应当。
而按照媒体的说法，在电影技术更新迭代方面，香江电影又一次走在了华语电影的最前面。香江电影即将迎来了第二春……
但这也只是媒体的吹捧。
懂行的人都知道，3D拍摄其实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技术。
走在前沿这话太过夸张了。
想到这，他也忍不住在思索……自己要不要也去找一下适合3D拍摄的故事剧本。
不过考虑到他还有债没还完……
算了吧。
换了票，买了一桶爆米花和快乐水，他端着托盘耐着性子等待电影开场。
坐在休息区里面，看着人来人往的景象，眼神开始放空。
兴许是在国外这几个月，对国内没怎么关注。
眼下看着热热闹闹的电影院，他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的。什么样的都有……可却不得不承认，哪怕他知道今天是元旦，所以看电影的人多，多到休息区的长椅都是人挤人坐满了的场景很正常……
但，他是真喜欢啊。
看电影的人多，他是真的喜欢。
一片欣欣向荣的市场。
……
很快，3点的场开始排队。
中午没吃饭的许鑫一手爆米花一手可乐跟着人群入场。
找到自己的座位后，他等了一会儿，发现整个放映厅无论前后，都已经坐满了。
3点整，电影开始。
伴随着一群女孩的奔跑，现场音效中那种嗡鸣、轰隆以及偶尔擦过的子弹响动，传入脑海。
他在黑暗中摘下了口罩，往嘴里塞起了爆米花。
虽然打电影立项开始，他就参与其中，选拔过一些女孩。也知道这个故事讲述的是什么……
可当电影放映后，他看着无论是场面的调度，镜头，还是说那种营造出来的氛围，都不得不感慨一声：
“姜，还是老的辣。”
虽然老头也是第一次拍战争戏。
可光是不渲染战争场面，只是听背景音效搭配那如同战争阴云一般的迷雾结合在一起，就能感受到那股氛围的想法……哪怕仅仅只是开头，他就明白……
这片子……一定不差。
而事实也却是如此。
2个小时20分钟之后。
他听着那首《秦淮景》，看着影片幕后制作名单……
爆米花和可乐都已经空了。
《秦淮景》之中还混杂着一些女观众的抽泣声。
没什么掌声或者是欢呼、喝彩。
恰恰相反……
包括许鑫自己在内，所有人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压抑。
哪怕最后贝尔饰演的约翰神父带领孩子们逃出了那座南京城，许鑫心中也没半点喜悦。
他的心神又回到了影片开头……
开头的那座废墟南京城。
而他对影片的评价，其实也变得两极分化了起来。
凭心而论，他最喜欢的，还是开头。
从女孩们进入教堂开始……虽然影片的叙事才进入主线。可主线的内容……
怎么说呢。
很精彩。
大家的演技也都很出彩。
可在他的视角里，比起开头那段逃亡戏而言，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整个故事，是一个完成度极高，非常棒的故事。
而无论从镜头调度、还是美感也都是老头的上佳之作。
可在他心里，开头那一段，才是整部影片的巅峰。
以至于无论是那首《秦淮景》，还是十三钗，在他心里比起开头那段戏来，都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显得平庸了起来。
当然了，这个“平庸”也得分怎么看。
整部电影综合下来，他会给出8分的评价。
只是可惜……
老头把视角放到了教堂里面……
显得“小”了一些。
不过想想也对，如果是一味的“大”，那么可能观感同样会不好。
这必须要有一个取舍。
后知后觉的评价下来，开头那段逃亡戏，就像是洒在一块奶油蛋糕上面的果干。
正是因为它们的酸涩，才升华了整个蛋糕的味道。
姜……还是老的辣。
“呼……”
他长吁了一声，走出了影院。
没给老头发信息，因为没必要。
他只是点开了微博，用最真实的心情，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
“《金陵十三钗》，不虚此行。”
编辑完文字，把票根拍照。
点击发送。
回家。
……
元旦首日。
14点到24点，十二个小时。
《金陵十三钗》总票房：两千四百万元。
豆瓣评分：8.5
爆款已成定局。
……
元旦的假日是3天。
2号一整天，许鑫都窝在了家里，继续忙碌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而在3号一早，他看到了新闻。《金陵》第二天的票房出炉。
单日票房：6348万。
一举打破《让子弹飞》的6000万的记录。
“张一谋”这个名字，在新年的第二天，直接引爆了整个影视圈。
当年那个因为《三枪》而被全网口诛笔伐的大导演，再一次铸造出了属于自己的神话。
而当许鑫看到这个数字时，心头却是一片平静。
《金陵》这片子能取得如今这个成绩，他觉得挺正常的。
甚至，他这一次连“下个记录将由我来打破”的念头都没有了。
倒不是说没了雄心壮志，而是纯粹的不感兴趣。
对于票房，实实在在的，他是真的一点兴趣都没了。
而就在下午的时候，他忽然收到了一条……很让人意外的微信。
因为这个发信人，从俩人加了微信起，就一句话没说过。
娄晔。
“许导，在么？”
没什么“元旦快乐”之类的寒暄。
相当简单直接。
许鑫虽然纳闷，但还是回复道：
“在的，娄导，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你现在在国内？”
“对，我在燕京。”
“下午有时间么？”
看到这条消息，许鑫眼睛快速眨了两下。
回复了一条：
“娄导找我有事？”
“嗯。有个剧本，在找投资人。”
“好啊。下午在哪见？”
“我把位置发你，许导几点有空？”
“我随时。”
“那现在呢？”
看着对方发来的询问，许鑫心说什么这么急的？
从下午直接改上午了？
但想了想，还是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现在吧。娄导位置发我就行，我现在过去。”
“好。”
很快，一个定位发了过来。
许鑫把电脑上修改了几处文本的《舌尖》文案保存好，接着打开了网页。
百度搜索：娄晔解禁了吗？
搜索出来的网页他大概看了看……发现并没有关于他解禁的确切新闻。
不过按照时间来算，今年确确实实这一纸禁令的时间已经到了。
没查询到确切消息，他只能关上了电脑，走出了工作室。
娄晔给他发的定位，是一间茶舍。
除了没车位以外，其他都还行。
他走进去后，被服务员领到了一处包间里，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烟味儿。
接着就是一阵凳子的响动。
许鑫看过去后，发现除了娄晔，旁边还有一个梳着……跟刚从劳改所里出来那种发型的男人。
娄晔和这人的发型一模一样，区别就是娄晔的稍微长一些。
俩人站一起……许鑫估摸着那服务员心里指不定得嘀咕这俩人是从哪个号子里出来的呢。
为了消除服务员的“恐惧”，他笑着打了个招呼：
“娄导，对不住，来晚了。”
“诶，许导你好。我们也才刚到……我给你介绍一下，毕飞宇……”
许鑫一愣。
第一时间看向了对方：
“《推拿》的作者？”
“……”
“……”
当他这话响起来的刹那，毕飞宇和娄晔也都愣了。
娄晔下意识问道：
“许导看过？”
“看过啊。王大夫、沙复明、小马、都红……”
《推拿》这书，是文学顾问陆海波推荐给他的。
俩人合作这几年，许鑫必须要承认，自己这位文学顾问挺厉害的。
推过来的书都是适合改编、适合搬上荧幕，并且故事性非常好，可以延伸出许多东西的类型。
每一本书他都很喜欢。
比他自己去书店里买的五花八门的书强太多了。
而《推拿》就是去年春天，陆海波推过来的书单之中的一本。
他不算特别喜欢那个故事。
不是说不好，只是不适合他的胃口。
但那本书确确实实不错。
而听着许鑫说出来的人名，娄晔和毕飞宇便明白，对方是真的读过。
并且……
“那可真够巧的。”
娄晔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容：
“许导，今天找你来，其实就是这个故事。”
“……”
许鑫一愣：
“《推拿》？”
娄晔点点头：
“对，《推拿》。”
“剧本？”
“嗯，剧本。”
“……”
“……”
“……”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许鑫慢慢的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模样。
“这可真够巧的。”
“哈哈，可不么，就是这么巧。”
一边说，娄晔一边从桌子上拿起了那份特别厚实的剧本：
“许导看看？整个故事剧本都已经改完了，现在……我想找人投资。”
“好。”
省略掉了寒暄，直奔主题。
许鑫接过来了故事剧本，坐下后，先是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表达了对娄晔给自己倒茶的尊重与感谢，接着翻开了剧本。
【一幕，渐入
模糊的画面里出现了一群穿着病号服的影子。
旁白：这个故事要从一个叫做小马的男孩说起……】
旁白的叙事内容他都没看完，他便像是随口发问一样问道：
“娄导，这个故事打算什么时候拍？”
娄晔一愣，心说这就要投资了？
下意识的回答道：
“等拿到了投资就开始筹备，钱快的话……今年肯定能拍完。”
“娄导解禁了？”
“对，元旦前，我特地去了一趟电影局……我这事儿不会发什么公告，但人家的回复就是时间到了，自然可以拍。”
“哦哦……”
许鑫的心这才算是踏实了下来。
为了不显得自己这个问题特别的意有所指，他一边看剧本，一边又和娄晔聊了一些关于《花》的事情。
《花》肯定是在国内上不了的。
他本来是随意寒暄，让自己询问的解禁一事不那么突兀，让对方心里不舒服。结果娄晔自己来了句：
“其实去年就已经解了，不过当时我没问，那会儿我手头上有个剧本，叫做《迷》，前两年天涯的热帖《如何收拾贱男和小三》，许导有关注么？”
“没。我不怎么逛天涯。”
“这个帖子很热，我跟原作者商量了一下，改成了剧本投拍。咱们在威尼斯见面的时候刚拍完。今年打算上映来着，人家投资方怕出现什么问题，特地让我来问一下……局里说没问题！”
说出这话的时候，娄晔看上去眉飞色舞。
显然很高兴。
可惜，许鑫一直在低头看剧本，压根就没看到。
不过他既然解禁了，那么说明一些问题也就不存在了。
虽然才刚开始看《推拿》这个故事，但他对于这本书里讲述的内容很清楚。
只要剧本故事不离谱，没什么特别有争议的镜头，那么应该没什么事。
于是不再吭声，继续看剧本。
《推拿》的故事很完整，除了导演剧本，连演员的台词本也都在里面了。
他看的很慢。
慢到娄晔和毕飞宇在等待期间已经拿出了手机。
而许鑫这一看，时间就来到了中午。
快11点半的功夫，看了两个小时剧本的他终于抬起了头。
“呼……”
见他抬头，娄晔和毕飞宇便看了过来。
可许鑫却没吭声。
点了一颗烟后，把自己这两个小时里读到的内容，在脑子里如同滚筒洗衣机一样过了一遍。
“这个故事……和我看的不同。毕老师那本书里，每一章都是一个故事。虽然乍一看，用人名来命名的章节会让读者误以为排版出错。但实际上，每一章都是从这个人的角度出发，让大家看到了书里面每个盲人的“世界”。而这个故事几乎把所有内容都聚焦到了这家按摩店里面……”
说到这，他顿了顿。
深深的吸了一口烟。
“呋……”
“娄导要多少钱？”
听到这话，娄晔一愣。
显然，在“钱”这方面，习惯了彼此试探，察言观色的娄晔没想到这位年轻的导演竟然如此开门见山。
不过他的反应并不慢，直接给出了报价：
“具体的报价还在做，但不会超过两千万！”
他直接给出了封顶的价格。
而听到这话，许鑫点点头：
“好，没问题。娄导想怎么投？个人？还是厂里？还是我自己的公司？”
“……啊？”
娄晔又愣了愣。
“就……就投了？”
他真是有些惊讶。
这人……这么干脆的么？
明明心里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去说服对方。
可是……
“嗯。这故事不错，挺棒的。我喜欢~”
许鑫笑着点点头，又重复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话。
“娄导这钱想从哪边投？”
“……”
娄晔这会儿心里满是荒唐……
明明从大家见面开始，就说了几句话，看了俩小时的剧本，甚至全部会面时间都还没超过3个小时。
可……你这就投了？
不过听到这话后，他还是把所有想法压了下去，直接说道：
“从西影厂吧。这样……还稳妥一些。”
许鑫当然知道他说的“稳妥”是什么意思。
于是点点头：
“没问题。那就从厂里走吧……”
话音未落，“叮铃铃”的电话铃声响起。
并且还不是电话铃，而是苹果手机的FACETIME。
许鑫看了一眼来电人，礼貌的说道：
“抱歉，我接个电话。”
点击了接通键后，基努·里维斯的身影出现在了手机当中。
许鑫是坐在客座，和主座的娄晔面对面。
而毕飞宇则是坐在陪客的位置，也就是他旁边。
他一眼就认出来了，电话里的人是好莱坞的大明星基努·里维斯。
顿时眼睛有些直。
“嗨，XU，新年好。”
“哈喽，基努。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你忙么？”
“不忙，正在和朋友喝茶。”
“噢，那我就直说了。我和陈打算元旦之后去一趟香江，找一下他的师父。你有空吗？我们一起在香江见一面？你知道的，是剧本的事情。”
“大概是几号？”
“五号或者六号。”
“好，没问题。那我们香江见吧~”
“OK，伙计，那到时候我们香江见。”
“新年快乐，基努。”
“新年！歪乐！伙计~拜拜~”
“拜~”
三言两语把话说完，许鑫带着歉意的耸耸肩：
“抱歉……娄导，那这边你打算什么时候去西安？”
“呃……我本来打算元旦之后，可是……”
娄晔自然是听得懂英文的。
所以很清楚刚才许鑫和一个叫基努的人约定了去香江见面的事情。
见状，许鑫点点头：
“这没事，娄导到时候直接去就行。我跟厂里打个招呼，倒时候把报价单带上，直接过去就好。只要报价合理，两千万一分都不会少。不过厂里对于报价方面一向是比较仔细……倒时候坐一起再慢慢谈就好了……这样，我现在打个电话吧。”
一边说，许鑫再次拿起了手机，找到了齐雷的号码拨了过去。
“嘟嘟……喂，我还想着你要等元旦之后再联系我呢。什么时候回厂里？”
俩人的关系自然不用那么客套。
许鑫直接说道：
“回不去，元旦之后我得去香江，一来是星爷的电影、第二件事是去谈一个特效公司收购，第三件事是我上次和你说的基努·里维斯的电影剧本的事情。忙完之后我就得回洛杉矶，杨蜜那边，还有我自己的电影都在等着我呢。年前你应该是见不着我了……”
齐雷那边怎么想不提。
娄晔和毕飞宇听到许鑫的话，算是都无语了。
你听听这短短一段话里多少个劲爆的信息吧。
星爷？那肯定是周煋驰，对吧？
特效公司收购……这个不懂，暂时不好说。
基努·里维斯？《黑客帝国》那个？他的电影剧本……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更何况还有在好莱坞据说拿了个2亿美金大制作女主角的杨蜜，以及他自己的电影……
作为第六代导演，娄晔要论起来，肯定是许鑫的前辈。
可你听听……
看看这位后起之秀人家嘴里的事情……在瞅瞅自己还为两千万发愁……
这差距……
这么大的吗？
818.苏坡米
实话，《推拿》这个剧本不错。
不过……
实话，他对娄晔没啥信心。
和导演水平无关，主要是……他的镜头是真的晃。
晃的人头晕那种。
其实许鑫一直比较好奇一件事……那就是这些第六代。
作为新生代导演，他看着这些前辈们总喜欢把电影奔着“苦难”的牛角尖去钻，特别想问这个群体一个问题。
你们到底是想拍摄苦难？
还是把苦难当成了一门生意？
当然了，并不是说娄晔擅长“苦难”，他更像是“疯”。
要么用电影逼疯你，要么逼疯他自己。
就比如那种莫名其妙的手持拍摄所产生的摇晃……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坚持什么。
可《推拿》这个剧本确确实实不错。
但不会特别赚钱。
这点是肯定的。
和齐雷通完话，帮娄晔和他约好了时间后，三个人便找了个饭店一起吃饭。
他和娄晔交情并不深。
也看得出来，娄晔自己也挺懵的。
两千万的投资，一上午就这么定下来了……甚至在饭桌上他还在说，本来想着实在不行，就多找几家电影公司平摊风险……
谁想到明明就和许鑫在威尼斯见了一面，结果大家就这么合作上了。
而许鑫对于他的话语倒没什么感慨。
之所以能这么快做出决定，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看过《推拿》这本书。而书的原作者，也就是毕飞宇，同样是这个剧本的编写人。
他想要在《推拿》里看到的东西，都在【推拿】里得到了体现。
而娄晔的电影虽然疯、虽然晃，但不可否认，他是会讲故事的。
两种要素齐全，投资就成了理所应当。
一顿饭大家相谈甚欢。
而吃过了饭后，许鑫便起身告辞了。
作为邀约人，娄晔和毕飞宇自然是目送许鑫离开的。
而许鑫作为晚辈，一直到车子启动，都不停的跟俩人在客气，口中说着“对不住了，娄导，毕老师，那我就先走了”之类的客套话。
礼数做足，挑不出半点毛病。
俩人挥手目送沃尔沃离开后，一直等车开出了停车场走远，娄晔这才对毕飞宇说道：
“我心里咋感觉那么不踏实呢。”
毕飞宇一愣。
下意识的问道：
“为什么？”
“太快了……”
娄晔无语的摇了摇头：
“之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俩其实就是在威尼斯见了一面。连熟悉都谈不上……他这坐下来把剧本看完就决定投资……也就是他，换个人我估计都得觉着是骗子。”
“……”
对于朋友的这句话，毕飞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只能感慨了一声：
“但这种丝毫不拖泥带水的风格……是真让人喜欢啊。我听好多人说过，西影这两年就是在复辟，现在看看……这话还真没说错。不问商业回报，不考虑票房号召，甚至演员都不安插……完完全全把自主权给予导演手里……他们做的事，和现在这个圈子，太格格不入了。”
听到这话，娄晔望着车辆已经消失的方向，自言自语一般喃喃说道：
“可这样才对啊。电影……本来就应该这么拍才对。”
可这次，毕飞宇却没吭声。
这句话嘛……
还是得分情况。
不能太绝对。
……
许鑫并不知道娄晔和毕飞宇怎么讨论自己。
他上了车也给齐雷重新打了个电话。
毕竟在怎么样也是两千万的事情，该说的得说明白才对。
“喂。忙完了？”
电话刚接通，听到齐雷这么一句话后，许鑫就知道他懂了。于是说道：
“嗯，刚走。”
“这电影什么情况……我说老实话，挂了电话我心里就在那嘀咕。《推拿》？光听这名字，我就联想到……呃……”
“你去过？”
“……”
“哈哈哈哈……”
虽然俩人没明说，可一股“粉色”的旖旎气氛已经开始蔓延。
当然了，这句话是玩笑。
许鑫一边笑，一边说道：
“这是一本书，我不是和你说了么，原作者就是这剧本的编剧。这个故事是聚焦在盲人这个弱势群体之中，展现他们的状态与故事。原著我看过，就是去年看的，印象还挺深刻的。现在被娄晔改成了剧本。他元旦之后去找你，你到时候看一眼就明白了……
它确实有讨论人性，但这次的尺度……并不大。吃饭的时候我也和他说了，尺度方面厂里卡的很严……他虽然疯，但也知道，这种关乎于残疾人的事情，一些情感会很脆弱。他也不傻。况且……这剧本质量确实很高，是咱们最喜欢的那种剧本。”
听到他的话，齐雷第一反应就是：
“能拿奖？”
“拍好了，就能。”
许鑫的答案很肯定。
其实对西影厂而言，作为国营厂，它和民营企业的服务属性是略有不同的。
也不能说是服务属性……应该说是自我定义更恰当一些。
它当然可以赚钱。
赚钱从任何时候，其实都是衡量一个国企是否健康的指标。
但……
钱赚到一定的“份儿”上，却又不是那么重要了。
甚至还不能赚太多。
虽然现在已经“走资”这个词已经埋进了历史的垃圾堆，但道理摆在这。
你可以赚钱，但赚钱的同时，要两只脚走路才行。
国企的作用是领导私企。
如果瘸了一条腿，那路线就是有问题。
所以，得两条腿。
赚钱固然是好事，可哪怕不赚钱，就像是许鑫没来之前，厂里都被逼的卖地还债了。可也没听说要取消这个单位……那不现实。
所以，“得奖”、“争光”、“露脸”、“引导”这些词汇也同样重要。
甚至在某些时候，你明知道这钱给出去会打水漂，可却不得不给。
因为你可以亏钱，可以赔本，但必须要有“吆喝”。
许鑫也无意讨论这些情况是否正确。
但听到了他的话之后，齐雷的一句“那就行”却把这件事的性质更直观的体现了出来。
两千万，西影厂有。
这几年家里是天天炖肉，米缸面袋满仓满谷。
不缺一口吃的。
名声其实也不缺，可锦上添花依然来者不拒。
“制片人，齐哥你得选好。我答应的痛快，是摆出来了态度。但合作之后，绝对不能由着他的性子胡来。那样就是给电影局上眼药了，这方面……”
“放心，我明白。制片的人选，我肯定挑几个最靠谱的。”
“嗯，那就行。其他也就没什么了，得承认，人家也是才华横溢，饭桌上聊了聊这电影的拍摄想法，我看的出来，他对这个故事……应该已经开始在肚子里打稿子了。只要不偏离剧本，有一个合格的制片人，以及剪辑团队，那么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票房……就别想了。”
“我说实话，他的电影，票房我真不指望。我看他的电影一次，我就吐一次。那镜头晃的我脑仁疼……”
“哈哈哈哈……”
聊了一路，把该说的事情都说完，许鑫挂断了电话直接回到了家。
这会儿刚吃完饭，得活动活动身子骨。
于是，他开始打包收拾行李。
其实回家这几天他就没咋动那一箱行李，只是捡了几个长袖塞到了箱子里，留着去香江那边穿，其余的就没啥想法了。
他才回来三四天，家里也没弄的脏乱差。
怎么来的，怎么走呗。
不过有个事情得批评一下杨蜜。
全家人都去了美国这几个月，咋不知道拉电闸呢。
这么多电器，万一起个火啥的，家不就没了？
4号一大早，他提着箱子来到了门口时，顺手把电闸给拉了下来。
断电、水闸也关了。
这样一不怕水管爆裂，二不怕电源起火。
“嗯！”
站在自己家的电表下面，许鑫难得的自己给自己点了个赞，露出了笑脸。
嗬，咱老许……
真会勤俭持家！
又会赚钱又顾家，天底下我这号好男人上哪里找去？
随后，关上了门，他把行李装上车后，便打算给妻子说一下这些家长里短，让她好好夸夸自己。
但……
手都按到屏幕上了，忽然，他脑子里转念一琢磨……
我说这个干嘛？
生活中，总是需要一些小惊喜编织的浪漫嘛。
先不提，等电影结束了，俩人回国的时候。
刚回国，一进家门，他把电闸往上一推。
杨蜜一定会用一种惊讶的眼神看着他，问一句：
“你拉电闸干嘛？”
到时候自己用“再寻常不过”的淡然语气来一句：
“走的时候拉的，担心电源起火。防患于未然嘛~你以后也得小心一些，知道吗？小笨蛋~”
然后再“啾咪”的照妻子脸蛋亲一口……
嗬~！
杨蜜，你就烧高香吧！
也就是咱老许认识你了之后老妓从良。
否则，这要是把哥们放出去……就凭哥们这暖男的德行，你知道得迷死多少人？
啧。
于是，把手机屏幕一关。
沃尔沃引擎发动。
粗发！
而刚把车开到史家胡同的出口，他等红绿灯的功夫，脑子里泛起了一个念头。
应该没忘记啥吧？
行李、港澳通、身份证、手机充电器、耳机……嗯，完美！
绿灯亮起。
XC90嗡的一声冲了出去。
那尾灯都透露着一股潇洒的味道。
……
机场停车场。
“许哥~”
看着同样推着一个大行李箱等在吸烟垃圾桶旁的苏萌，许鑫点点头：
“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刚到……许哥，家里真的没关系吗？”
苏萌有些担忧的说道。
“没关系啊……我这么大的人难道还照顾不好自己？”
许鑫翻了个白眼。
苏萌也才从老家回来。
本来说要过来和他汇合的，不过他懒得让对方折腾。
她坐飞机来，那就在机场等自己就好。
而这话他说的自信，可苏萌却因为这股自信……而变得有些不自信了起来。
照顾好自己？
哥，你是认真的吗？
谁不知道你离了蜜姐就是个纯废物啊……
不过这话她不敢说。
不然这五百可能就得加个零了。
啊~
小钱钱要紧~\（￣︶￣）/
而许鑫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直接说道：
“走吧。”
俩人得从长期停车区，朝着机场里面走去。
到机场，过安检，填手续，坐上通勤车往小航站楼走。
一直到了私人候机室，就看到了低头玩手机的王斯聪。
燕京的私人飞机候机厅里人其实也“不少”。
他也没声张，带着苏萌走到了他旁边：
“诶，你滴，什么滴干活？”
正摆弄手机的王斯聪抬头看了一眼，纳闷的问道：
“心情很好？”
“知我者，老王也~”
“……”
这下是看出来他心情真的好了后，王斯聪把手机屏幕翻转递给了他：
“好看不？”
“……”
许鑫看着屏幕上的T恤衫，下意识的来了句：
“苏坡米？”
“……”
王斯聪嘴角一抽……
“大哥，你看清楚再读行么？要是以前你英文不好的时候我还能理解，可你现在英文沟通无障碍了都……再这样可真就丢人了啊！”
“……？”
许鑫心说你在胡咧咧啥呢？
这不是苏坡……嗯？
SUPRE？
SUPREME？
“有病吧……这什么玩意。”
他哭笑不得的说道。
见他也发现自己的发音有问题后，王斯聪这才用一种无奈的眼神摇了摇头：
“一个牌子。”
“很出名？”
“还行，美国的小众流行潮牌。我俩商量买一身情侣装呢。香江没官方门店，但有倒货的，她现在在香江逛街挑选呢。”
“……”
你还真别说……
虽然许鑫自问自己和妻子也挺甜的。
但俩人这种温吞如水的平静甜蜜，此时此刻比起这俩人来，还真差了几个加号。
得多齁啊。
糖尿病还是咋的？
连这么幼稚的情侣装都能成为聊天的话题？
他无语的摇了摇头：
“你让我看啥？”
“看款式啊。给……”
王斯聪的手机里，几张在许鑫看来都差不多，无非就是“苏坡米”的标志大小不同，位置不同的衣服映入眼帘。
“你觉得哪套好看？”
“我觉得都差不多。”
听到这话，王斯聪又是一脸嫌弃。
“你可真是土到家了。”
许鑫瞬间笑了。
指了指自己的风衣：
“诶，哥们，乔治阿玛尼。”
王斯聪翻了个白眼，问道：
“谁买的？”
“我媳妇啊。”
“你个废物。”
大少爷指着自己身上的衬衫：
“华伦天奴。”
听到这话，就在许鑫掂量华伦天奴和乔治阿玛尼哪个品牌更厉害的时候，又听到了一句：
“我自己买的。”
“噗……”
苏萌在旁边笑喷了。
兄弟们，月初啦，求一波月票啦！
818.新闻热度
【广告类：SonyColorInmotion30sTVC、PanadolHoliday30sTVC、HGC30sTVC……】
飞机上，许鑫看着手里的这份资料，把一行又一行的文字全都扫了一遍后，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还别说。
谢霆峰的这家名为“PO朝霆”的特效公司履历还真的可以。
无论是电影、音乐MV、广告还是电视剧，他们的涉猎足够多、足够广。别的不提……如果收购的话，至少短时间内不需要担心引擎与模型方面的“库”了。
“这资料在哪弄的，这么齐全……”
“买的呗。这份是两万块。”
“……可够贵的。”
“知识就是金钱嘛。”
王思聪说着，放下了手机，问道：
“今晚见面是你谈还是我谈？”
“你来。谈判这事儿……我不太擅长。”
见许鑫很有自知之明，王斯聪难得的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以他的了解，这件事要是让老许来谈……
那对话应该是这样的。
“你打算卖多少？”
“……两个亿？”
“……唔，行。啥时候签合同？”
“……我先给你转个定金？”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这样没跑了。
没办法。
要说自己的朋友圈里，谁对钱最没点B数，老许说第二，谁都不敢称第一。
这和有钱没钱没关系，而是天然的一种不敏感。
老许的金钱观和大家都不太一样。
自己这种是属于“我有钱，但你别把我当傻子”。
而老许则和自己截然相反。
“我有钱，达到我的目的就行，你痛快点别墨迹，别耽误我时间。”
他这金钱观真的挺奇葩的。
虽然说出去有些不恰当……他当初看《非诚勿扰1》的时候，他就觉得范纬演的那个投资人，简直是和老许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能说……太符合老许的气质了。
于是他点点头：
“行，那晚上交给我吧。我先和你说好，我的心理价位是1.5左右。2个亿……我觉得它不值。”
“嗯。好。账上钱够吧？”
“现金暂时不够，不过也不着急，等谈妥了之后，你再把钱转过来就行。你这边有啥要求么？”
“呃……”
听到这话，许鑫想了想，说道：
“暂时没有。”
“那如果他并不是全资出售呢？”
“什么意思？”
“意思是目前这公司的股份构成是他和他妹妹谢婷婷共同组成。如果他们想保留一些股份……”
许鑫眉头微微一皱……
接着问出了一个很小白的问题：
“那我要扩大规模的话……他们也会出钱吗？”
“……”
王斯聪嘴角抽了抽……
“哥啊，你有时候是真的奇怪。明明在一些方面你博学到不行，可在另一方面……你跟个傻子似的。当然不需要了，咱们是收购他手里的股份，人家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出资义务。如果公司再有什么运作，那也是从公司的公账上出钱。
当然了，如果账上钱不够，那么股东肯定还是要按照股权比例出资的。除非他不想保持股东地位，那样的话他的股权就会被稀释……”
“那还是不要了，听起来太麻烦。”
许鑫直接摇了摇头：
“咱们出钱，他出局。能谈成就谈，谈不拢就再继续找呗。”
“全资收购？”
“嗯。”
“行，我知道了。不过今晚也只是洽谈，真要发起收购，我会让团队直接过来。咱们先把意向聊通，这是今晚的目的。”
“好。”
俩人说完这件事，许鑫忽然来了句：
“那一会儿干嘛去？”
“去找七哥啊，她还在海港城等我呢。”
“……我还说咱俩去我和轮子去过的那家良友冰室喝点东西。他家的柠檬茶可好喝了~”
“你自己去吧，别打扰我俩的二人约会。”
“……意思是你不管我了？”
“你需要我管？”
“……不是，这香江我人生地不熟的，你让我去哪啊？酒店你给我开好房间了？”
“哥……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在香江有套房？”
“啊？”
许鑫一愣。
我在香江有套房？啥时候……哦对。
他一下子想起来了什么后，赶紧点点头：
“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咋知道的？”
“废话，咱第一次朗朗日不就是在你家过的么！”
“哦对……地址在哪来着？”
“……”
“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要是知道我就不问你了。我就记得……是个什么山？叫啥来着？”
“喜马拉雅山。”
“你在雅鲁藏布江江底有别墅是吧？”
“寿臣山！……我真特么服了。我咋跟你家的大管家一样？”
“嘿嘿，哥，别生气，弟弟给您赔不是……一会儿我回家第一时间给您把卧室收拾出来还不行么？”
“我谢谢你啊，我在香江也有家。家父今年心情好，送了一套平层给我。”
“义父，您现在心情好么？”
“哈哈哈哈哈……”
……
托王斯聪的福，许鑫想起来了自己在香江还有一个家。
不过他真的是有一阵子没来香江了，而且这些琐事平常也都是杨蜜在打理，要不是对方提醒，他还真想不起来。
许鑫觉得这也不能怪自己。
他这是遗传。
老汉也这样。
他敢保证，如果自己现在打电话给老汉，问一下他“爸，咱家哪哪哪是不是有套房”，他也得回一句：
“啊呀？有哇？小豪，咱家哪哪哪有房哇？”
没办法，就是房子多。
而就在飞机快要下降的时候，王斯聪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宝宝。”
“……”
许鑫嘴角一抽，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王八蛋。
你大爷的……把狗骗进来杀是吧？
而他那不爽的眼神换来的是王斯聪得意洋洋的自傲。
仿佛在说：咋？爷有对象。
许鑫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就听王斯聪说道：
“啊？你到机场了？”
“……不是让你在海港城等我么？”
“……你咋这样呢。”
“……好吧。那你直接在VIP出口等我呗。”
“……啊？”
“……好，我知道了。那你就在普通出口等我吧。”
“……嗯嗯，爱你哟~”
“我他妈吐了。”
看着电话挂断的王斯聪，许鑫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吐槽了一句。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你是这种人呢？”
“诶嘿~”
大少爷得意一笑，许鑫就感觉耳边全是马蹄的哒哒声。
至于这到底是春风得意的马蹄翻飞，还是美丽的错误……他宁愿相信是后者。
老天爷，烧死这个异性恋吧！
“咱们一会儿得走普通出口，七哥在普通口的停车场入口等着呢。VIP出口那边漏水了，都被围了起来在修缮。”
“随便吧。”
许鑫一副赶紧毁灭的模样。
很快，飞机降落。
三个人坐上了机场来接的通勤车。
因为是私人飞机到达，机场的地勤方面肯定要来接待的。同时，也因为机场VIP口那边漏水维修的事情，地勤的几个人在车上都是好一通道歉。
并且为了弥补VIP旅客，还拍了一辆机场内部的通勤车，都不用三个人走路，直接给送到出口。
那就坐呗。
三个人坐着车一路往出口走。
香江机场的规模其实并不大，很快车子就来到了出口……而远远的，许鑫就瞧见机场出口那边聚集了好多人。
王斯聪也瞧见了，纳闷的问道：
“什么情况？”
许鑫微微摇头表示不知道。
而同样一路礼貌相送的那位坐在副驾驶的地勤小姐姐却赶紧拿着对讲机说了一通粤语。
许鑫没听懂。不过，已经看到了那边走出来了六个安保。
于是，他好奇的问道：
“前面怎么了？”
“抱歉，许导，是韩国的一个男团组合，他们的粉丝堵住了出口。不过请您放心，我们的安保会护送三位走出机场。很抱歉给三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哦哦，没事，没关系的。”
许鑫很大度的摆摆手：
“你也不用安排安保，不然我们不是显得更显眼了么。我们就悄悄溜走就行~”
“这……不行的，许导，出口那边还有很多记者……”
听到这话，王斯聪已经拿起了手机。
“喂，你赶紧回车里，让大发等在那就行，机场出口这边好多记者来接一群韩国人……”
他打电话的功夫，许鑫到底没说服这个地勤。
对方的态度很坚决。
本身VIP出口那边暂时封堵，已经给所有VIP客人带来了不好的体验。
这会儿那个韩国组合来接机的粉丝又这么多，一个一个把出口围堵的水泄不通，要是在让这些客人等的不耐烦了，或者出了什么差错，天知道后续有多麻烦。
无奈。
在机场出口时，许鑫三人下车后，地勤就立刻招呼几个安保人员走了过来。
六个安保围着三个人，在这个地勤小姐姐的引领下，往出口走。
还别说，这阵仗真挺唬人的。
而那些等在机场出口的粉丝们看到了这个队伍，下意识的发出了欢呼和尖叫：
“啊！！！！”
“EXO！EXO！EXO！”
“呃……”
这尖叫还没持续多久，刚刚起来，在看到了来人后就迅速人“掐住了脖子”，发不出来了。
这两男一女……谁啊？
而记者们本来也都举起了相机，可看到这三个奇怪的人被安保一路护送出来的模样，一开始也是疑惑。
可是……
虽然许鑫带了口罩，王斯聪带个棒球帽和墨镜……
但这俩人的准备其实都是从苏萌包里拿出来的“道具”。
平常走VIP出口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被记者拍之类的……他们连门都进不来。所以俩人都没这个习惯~
现如今的临时抱佛脚，就导致……他们脸上的伪装跟纸糊的一样。
记者们在疑惑了没多久后，很快就把俩人的脸对上了号。
“许鑫！王斯聪！！！”
“还有他助理，那个不咋聪明的女孩！”
苏萌：？
你礼貌吗！
我这是萌，不是蠢好吗！
可随着这两声不知是谁的惊呼……那些来接机的粉丝倒还好，记者们都沸腾了。
“咔嚓咔嚓咔嚓……”
一群记者开始主动往出口拱，一边拱，一边还举着长枪短炮开始拍。
闪光灯就跟闪光弹一样。
“许导！你这次来香江做咩啊！”
“王生！能采访一下你和傶薇小姐的恋情吗！”
“你们是认真的吗？”
“交往了多久了？”
“助理让一下，你挡镜头了！”
礼貌苏萌：你吗？
可这一会儿，王斯聪和许鑫也不逞能，直接在安保的护送下往外面走。
至于问题……开玩笑，傻子才回答。
六个安保组成了人墙，一点点的开始挪动，三个人走的相当吃力，一点点的路程走了接近三分钟，才算是出了门口。
接着就是过马路，往停车场里走。
这一路上都有记者小跑着到三个人前面跟着拍。
直到苏萌提醒了一句：
“许哥，看到大发了。”
许鑫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梳着个干练短发的徐大发就站在停车场通往VIP停车区的位置，正一边回头看，一边往停车区里面走。
显然，徐大发也很有经验。
她是傶薇助理，这时候要是出现，那更麻烦。
所以干脆不过来，而是引着大家往车停的位置走。
同时，许鑫还看到了在停车场里面招手的苹果。
在六个安保的一路护送下，莫名其妙成了媒体焦点的三个人终于走到了VIP停车场前。
门岗的安保配合之下，记者们被拦在了外面。
可还是有记者试图登高拍摄。
许鑫还瞧见有人站到了一个垃圾桶上面……
这就没办法了。
拦也拦不住。
三个人推着箱子一路行走，朝着已经打起来了双闪的一辆阿尔法走了过去。
一边走，王斯聪一边还吐槽：
“这什么EXO是什么傻逼组合！他妈的，神经病啊！”
“没听过，不知道。”
许鑫也一脸茫然。
“是去年圣诞节出道的组合，里面有俩天朝人，所以这组合特别火。人家都说他们超过SJ是板上钉钉了。甚至超越东方神起也不是不可能……”
“……”
“……”
许鑫和王斯聪脚步同时一顿。
苏萌：⊙(◇)？
“老许啊……”
“嗯？”
“你得加强一下萌萌的爱国教育了。”
“嗯。”
听到这话，许鑫点点头，看着一脸呆萌的小助理说道：
“记一下，新年第一扣，扣你五百。另外，等回到国内，你去给我参加爱国主义教育课去！”
苏萌：!!!∑(Дノ)ノ
“为甚麽喔！许哥！”
“还问为什么？”
王斯聪都气乐了：
“你喜欢谁不好，喜欢棒子？屁股歪了，思想肯定出大问题！”
“跟我没关系啊！我才不喜欢这些组合，我这次回家，我表妹元旦来我这玩。她是EXO的粉丝……”
苏萌还没解释完，许鑫就来了句：
“记一下，再扣你五百！这一千你去给你表妹报个班……听我的，直接给她报军校！让她明白啥是真正的男子汉！”
苏萌：(▼ヘ▼#)
EXO！
我和你们不共戴天口牙！
°益°
……
“咋回事啊，咋闹出来这么大阵仗？”
坐在商务车里的傶薇一脸茫然。
“许导的人气这么恐怖的吗？”
听到这话，坐她旁边的王斯聪翻了个白眼：
“他高个锤子！他还没咱俩火呢！那群记者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想知道咱俩恋爱的内幕……”
和苏萌一起坐后排的许鑫赶紧点头：
“啊对对对，没错，你俩老火了！快去海港城逛街，我赌你俩今天得死那！”
“……”
傶薇哭笑不得。
而开车的郭萍则问道：
“聪哥，许导，咱们去哪？”
“送我回家……苹果，你知道我家在哪吧？送我回去就行。剩下的你们随便，记得晚上来接我就行。”
听到许鑫的话，郭萍点点头：
“好的。”
车子从停车场出来，一路朝着寿臣山的方向走。
万幸，家里密码锁的密码是杨蜜生日。
许鑫试了下后就直接开了房门。
否则进不去自己的家，那笑话更大。
“晚上见。”
对阿尔法挥了挥手，他来到了这处……说熟悉也熟悉，说陌生也陌生的家。
还真是好久没回来了。
不过看的出来，里面应该有人定期打扫。
但是吧……
台球桌面上这烟头烫的洞是哪来的？
他一脑门子问号……
……
都没过中午，许鑫和王斯聪到来香江的消息就出现在了八卦周边的网站上。
紧接着就有人扒出来了上午独自在海港城逛街的傶薇照片。
两边这么一合……
得。
《万达继承人，知名富二代王斯聪奔赴香江与女友鑫女郎傶薇约会》的消息在八卦圈里飘了起来。
至于许鑫……
嘿。
还真别说。
没他啥事。
除了照片以外，新闻里对他基本没有任何关注。
最多就是提一嘴“傶薇是被许鑫给成就的”，接着也就不了了之了。
关注点全在王斯聪和傶薇那。
有深扒俩人恋爱细节的，有对傶薇的衣品品头论足的，还有分析俩人恋爱前景的。
港媒的尿性嘛。
无中生有，无风起浪。
更别提，机场那边还闹了个乌龙呢。
一群EXO的粉丝堵机场出口，结果堵住了许鑫和王斯聪。
然后神通广大的记者也不知道从哪挖到了消息。
这俩人是坐王斯聪的私人飞机来的，本来不用走大众出口，可今天VIP出口那边漏水，要修缮。
机场出口又恰逢这个韩国组合围堵，才闹出来了这件事。
一下子……EXO这个才出道不到一个月的组合也因为这件事，收获了一波眼球。
很莫名其妙。
可偏偏却又恰逢其会。
等消息传到内地的时候……
好嘛。
纯爱战神的恋爱绯闻同样在微博之上开始荡漾。
不过还好，这新闻没了下文，没啥热点支撑，最多也就热乎一下午就差不多了。
可偏偏在晚上的时候，有人再次拍到了许鑫、王斯聪、傶薇三个人的照片。
地点呢，是在香江最著名的米其林三星店，富临饭店的阿一鲍鱼门口。
除了照片，还有一段录像。
录像很晃，不过清晰度还可以。
而这段录像……就变得有趣起来了。
一开始的主人公，并不是三个人，而是俩人。
谢霆峰、和另外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
俩人是一起从一辆法拉利跑车上下来的，估计这哥们一开始是拍车的，可没想到里面竟然走下来了谢霆峰。
于是索性就一直拍了下去。
而谢霆峰在下车后，还往这边看了一眼。
但也没阻止。
等副驾驶的同伴来到身边后，俩人刚想往富临饭店里面走，忽然就听见了“滴滴”两声。
一辆阿尔法出现在镜头中。
车门打开后，王斯聪下车喊了一声什么，不过收音并没有收进来。
但谢霆峰却扭过了头。
看到了王斯聪后，脸上出现了一丝笑容。
调转了方向走回去，而王斯聪在下车后，俩人握了下手。
接着，车上穿着一身小西装，看起来介乎于正式与非正式之间的傶薇也走了下来。
不过她和谢霆峰的打招呼就客气了许多。
而就在王斯聪跟那个被谢霆峰介绍了一下的眼睛男打招呼时，最后的许鑫从车上走了下来。
最后谢霆峰引导着大家走进了饭店里面。
这段视频到此结束。
连带着还有几张照片，都出现在网络上。
本来，许鑫、王斯聪、谢霆锋这些公众人物同框，其实也不算什么特别大的新闻。
甚至说穿了，这个视频之所以热度上升的很快，更主要的原因是傶薇和王斯聪这种并不避讳任何人，但偏偏“打死也不承认”的交往方式。
大家爱看的就是这种恋爱八卦。
而俩人中午刚搞出来了新闻，晚上竟然又出现了……这股热度便再次复苏。
一下子，两岸的网络上都在吃瓜。
想知道这俩人到底咋回事。
但香江这边的媒体很快便挖出来了和谢霆峰同行的人，正是谢霆峰麾下特效制作公司【PO朝霆】的创业合伙人，同时也是业内知名的后期制作人才杨文杰。
当“杨文杰”这个名字与身份凑到一起时……
虽然还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可新闻热点的重心却开始朝着许鑫偏移了。
许鑫的职业是导演。
谢霆峰是演员，金像影帝。
还带着一个自己公司的创业合伙人。
照这么分析……
“许鑫和谢霆峰要合作电影！？”
这么一想，似乎一切都说得通了。
819.任重而道远
其实周杰仑和谢霆峰是朋友，关系还不错的那种。
不过，在大家见面之后，两边都没提周杰仑的名字。
这是一场收购洽谈，钱才是最大的决定性因素。提人没用不说，到时候也不好搞价格。
王斯聪懂。
谢霆峰也懂。
至于许鑫……
按照刚才在车上王斯聪的话来说：
“你今天多点一些什么六头鲍、八头鲍。使劲吃，把嘴闭上就行。”
生怕他坏事一样。
而对于好友这句话，许鑫自己倒是很认同。
阿一鲍鱼这家店，他印象倒是挺深刻。
上次刘一菲请他吃饭，来的就是这里。
味道确实好。
不过……说句老实话。
虽然他也不是什么没吃过没见过的人……但有时候衡量食物的价格总是喜欢用“羊”来换算。
当他看着自己这一盘有着一个鲍鱼一个海参的餐品，单价要一万出头的时候，他不自觉的就在想……这家店是不是想钱想疯了。
干鲍而已……至于那么贵？
当然了，这只是他脑子里的想法。
实际情况是，饭局之上，开始的节奏是杨文杰带起来的。
作为PO朝霆的技术主管，他正在给王斯聪聊目前PO朝霆的业务构成，以及相关的技术突破等等。
这些，许鑫是听不懂的。
甚至一些英文词汇他都不知道什么意思，包括俩人讨论的什么……频率、精度等等。
他是真不懂。
但王斯聪懂就行了。
饭局的前半程，谢霆峰和他、包括傶薇都没怎么说话。
主要就是俩人在聊。
杨文杰介绍，王斯聪发问。
而大家佐餐的也仅仅只是一杯红酒，商务的氛围拉满。
“我们现在要说……最大的优势，其实还是复杂场景需要的techvis，包括演算相机数据、移动位置、拍摄角度、所需的器材和片场设计，确保可以实现previs中设计的画面方面，团队里的人都已经建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数据库。并且，就在去年，我们刚刚完成了一部分的引擎迭代……”
“目前魔都工作室方面的业务比例，在公司里占比是多少？”
“约占百分之40左右。不过慢慢的重心会往那边转移。”
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在那聊。
而聊的差不多了，王斯聪想了想，问道：
“我问个问题……可能会稍显冒昧。假如说，我们有全资收购贵公司的想法。那么……二位作为创始人，想对我们提出一些什么要求呢……我指的是收购金额之外的一些条件。”
他这句话，其实就等于告诉所有人，一些前期的了解差不多了。
咱们来聊聊收购方面的事情。
而他这话说完，一门心思对烧鹅发起猛攻的许鑫也放下了筷子。
喝了口酒，清了清喉咙。
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这场饭局，严格意义上而言，现在才刚刚开始。
谢霆峰看了杨文杰一眼后，反问道：
“如果说王总、许导你们收购了之后，有什么想要去更改的么？”
他把这个问题又给推了过来。
而王斯聪也不慌，只是点点头：
“改肯定是要改的。在我的计划里，可能在三年内，会把香江本部方面的业务一点点转移到内地去。毕竟，比起香江市场，我们更看重内地的发展前景。而且……”
他往许鑫那一指：
“对于前景的判断，我们还是挺乐观的。”
谢霆锋听到这话后，看了许鑫一眼，点点头：
“这点我明白……但我必须要说，目前PO里面很大一部分业务都在这里。”
“但未来一定会在内地，不是么？我们会给予一些过渡的时间，但以后香江方面的业务势必会开始缩水。这点是无法避免的事情。不过两位也不用担心，我们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杀鸡取卵。提高员工待遇、扩大规模这些计划版图里始终都有老员工们的位置。哪怕是业务缩水，我们也不会翻脸不认人。”
其实这也是许鑫第一次参与老王在生意场上的事情。
今天注定当个小哑巴的他意外的发现……自己这哥们别看平时一副不靠谱的德行。但真到事儿上的时候，表现的几乎无可挑剔。
让他颇为惊讶。
这小哑巴当的更加心安理得了。
而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都围绕着收购之后的话题在聊。
包括一些很现实的问题，诸如如果缩小了香江方面的业务，这些员工该怎么安排，职位调动如何等等。
这些问题虽然都不算什么大问题，但许鑫也能从侧面看的出来。
能考虑到这些事情的老板，通常都是比较有人情味儿的人。
这点来讲，谢霆峰真的不差。
不过，这仍然是一个互相试探、了解的过程。
今天这顿饭最本质的一个问题，还没浮出水面。
那就是“钱”。
王斯聪很有耐心，始终不去问对方报价。
谢霆峰也同样如此。
加上杨文杰，从公司的内部情况，到收购后的未来展望。一样一样的大家都拆分、掰开揉碎了聊。
聊到所有人都放下了筷子，吃的差不多时，已经“聊无可聊”的王斯聪擦了擦嘴，开口问道：
“对于我们提出的收购意向，NIC，我知道你也在找卖家。你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呢？”
终于见真章了。
而对于这个问题，同样了解了俩人一晚上的谢霆峰再次反问道：
“除了全资收购外，阿聪你们还想过其他的合作方式么？”
“没有。”
王思聪的回答这次没有任何弯弯绕绕，给出的答案很坚决。
“或者说的确切一点，目前而言，我的想法是要么全资收购二位的股份。要么，收购NIC你手里的百分之85，保留阿杰的百分之15。但前者至少我们需要阿杰在这个位置上继续坐三到五年，让公司可以逐步完成管理权的接替。后者……就要看阿杰有没有想法来内地发展了。”
听到这话，杨文杰没吭声。
而谢霆峰则微微点点头。
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别的不提，他从一开始，就知道香江这边的业务其实是无法保留了。
没办法，它太小了。
而对方的背景……西北圈先不提，光是一个万达娱乐业的体量就足够帮助任何一家公司维持住收支平衡。
再加上西北圈……
整个PO朝霆的业务，或许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太暴利的发展，但从长远来看，只要稳扎稳打，那么缓缓膨胀市值并不是什么问题。
当然了，这是指并不扩大规模的前提下。
如果规模继续扩大……那赚钱还是赔钱就要另说了。
可以说，对方是有“退路”的。
并且，王斯聪并不打算把退路跟自己共享。
或者说的更真实一些……
之所以对方能提出保留阿杰的股份，原因就在于比起自己，他们更看重阿杰这个技术人才。
有阿杰在，公司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至于长远考虑，那就要看大家有没有那个默契达成合作了。
其实这事儿说来挺可笑的。
自己才是PO朝霆的创始人，并且是最大的股东。
可对方真正想留下的，却是阿杰。而自己只要点头同意，那么，肯定是“干干净净”的走出公司，从此和它彻底分割开来……
虽然这是商业上的规则……可谢霆峰自己依旧有些不太适应。
总感觉太荒唐了一些。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一个是院线领头羊的独子，唯一继承人。
一个是公认的下一代的领头羊。
这俩人的商业版图之中……不存在任何“非我族类”的位置。
挺残酷。
但却如此真实。
他知道，自己如果继续坚持出售一些股份，引入投资，合作共赢。那么这场收购就一定会泡汤。
可……
人心皆贪婪。
他虽然不敢说自己特别贪，可如今看到了在自己手中遇到瓶颈，无力走入更高殿堂的公司，正好遇到了一股东风……他其实也想上了这艘船。
但难受也就难受在这。
他没票，人家也不打算带他。
而其他投资公司也知道，他们如果要入驻的话，除非能与行业内的某些巨头达成合作，扩大规模。否则这一笔投资注定不会有什么回报可言……
整个PO朝霆的尴尬就在这。
他拥有的资源，人家也有。
他没有的东西，人家有的还比他多。
想了想，他看向了许鑫：
“许导心里有什么想法么？”
“唔……”
一晚上没怎么说话的许鑫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王斯聪一眼。
想了想后，说道：
“谢老师……”
“都说了，喊我NIC就好。”
许鑫笑着摇摇头：
“又不是在国外，喊英文总觉得怪怪的。我的意见其实很简单……也大概能明白谢老师想要的事怎么样一种合作模式。但我说实话，我们接下来想做的，其实谢老师这边已经做出了属于自己的选择了。”
谢霆峰一愣。
有些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
而王斯聪却听出来了老许想要聊的东西，直接调整了一下坐姿。
整个人靠到座椅上，像是放松了下来那样。
他嘚吧嘚了一晚上。
既然老许想说话……那就他来吧。
自己也歇一会儿。
“PO朝霆现在面临的困境，其实无非就是缺钱……也不能说是缺钱，应该说是缺乏强大的资金流注入，帮它来提升规模。
谢老师您很优秀，几年的时间，在没有融资的情况下，依靠个人与团队的努力把它带到了现如今的天花板上面。
可再想往上走……
一，你们缺钱，缺真正有决心有毅力大资本投入，升级硬件、软件、招揽人才，建立更大“库”的资金。
二，你们缺渠道。事到如今，虽然你们拥有许多固定业务合作伙伴。但所有人都知道，影视娱乐业务才是视效的最终目标。而在这方面，你们的优势和短板，与其他不如你们规模，但同样拥有一定硬件、软件基础的公司并无差别。
说白了，你们还是要继续和他们争。投标、拉业务、谈价钱，考虑成本……这些仍然是公司的难点。
而在面临这种抉择下，作为创始人，其实无外乎面临两个选择。要么，用爱发电，把自己赚的钱都投资到这里去，帮助它发展壮大。
要么，吸引更多的人过来，合力完成梦想。
但偏偏……外部环境，也就是咱们国家影视娱乐业务的土壤却依旧可以说是“贫瘠”，还不具备让公司变得那么吸引人的条件。
或者说更冷静客观一些，是所有人知道，加入进来，未来是很模糊的，可每天面临的都是把钱当做纸一样燃烧的困境。
所以，在第二点被否决之后，谢老师有家有业的，也无法说把自己的全部精力和金钱都投入到这家公司里。自然而然的，咱们今天能坐到这，其实就是您已经做出了第三种选择……”
说到这，他微微摇头，眼里没什么遗憾，只是有着无尽的冷静与客观：
“其实这一点并无对错。我知道PO朝霆是您的心血，但同样的……孩子既然长大了，自然会想要往更大的城市里去看一看。
但现如今的实际情况就是……并非我们容不下一位股东，而是在公司的未来上面，您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当然，换个角度而言，您可以拒绝我们。但打心眼里，您既然想要出售，其实说白了还是希望能让您的心血更进一步。
但站在我们的角度，我们都需要一个更加纯粹的公司环境。孩子从出生到成长这个阶段，是在您麾下。
可现如今，它长大了、成人了，即将要组成自己的家庭。这时候当父母的就算想融入，其实反倒不太合适。两口子有两口子自己的二人世界，他们也要面对自己的人生，您说是吧……”
许鑫没有大聊特聊什么“你把公司交给我们之后，我们会怎样怎样”的前景画饼，也没有很客套的把事情留有什么余地。
更不会说什么大道理，告诉对方“我要为华语影坛的工业体系补全”之类，还没感动其他人，先把自己感动的稀里哗啦的琐碎。
那没意义，也没必要。
事情靠做，而不是靠说。
他只是用了一个身为人夫、生为人父才懂得道理，给谢霆峰举了个例子。
告诉他：孩子到了这个阶段，你该学会放手了。
不要干预太多。
而他说完这番话后，谢霆峰便沉默了。
道理，他懂。
只是……
心头那股遗憾却愈发复杂了起来。
真可惜啊。
眼瞧着一阵东风吹过。
他却无法跟随。
真是可惜……
……
1.7亿。
这是谢霆峰的报价。
也就是说，他的报价和普斯团队的估值差不多。
整个PO朝霆的价值在2个亿左右。
当然了，这是收购价。
要真按照外界的说法，谢霆峰这个特效公司估值都得过20个亿了。
而对于这个价格，以及杨文杰的股份问题，谢霆峰把选择权交给了对方。
意思很简单：我的股份，这个价格。想留住阿杰，你们得自己来谈。
也算是为杨文杰的待遇，帮他争取了很多主动权。
而对于这个价格，王斯聪不置可否。
也不说高，也不说低。
今天只是洽谈意向。具体的收购细节，得后续的团队过来跟进，慢慢谈。
可对许鑫而言，至少心里是有底了。
从阿一鲍鱼出来，几个人同时看向了一个方向。
在那边，一些记者在大晚上的肆无忌惮的开着闪光灯在拍照。
“习惯就好。”
谢霆峰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而许鑫这时候才留意到了一个细节。
要是没记错，两边的车是前后脚。而这会儿那台跑车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辆奔驰S。
司机正站在旁边，开门等候。
而王斯聪也是无所谓的点点头，主动伸手：
“那今天就先这样，NIC，感谢你的盛情招待。”
“吃的满意就好。”
谢霆峰微微一笑，接着看向了许鑫：
“许导，抛开生意伙伴不提，作为演员，希望咱们以后有合作的机会。”
“当然，没有问题。”
接着又和傶薇挥手告别后，称得上是相谈甚欢的两拨人各自上了车，在狗仔的拍摄之中离开了。
车上，王斯聪对郭萍来了句：
“送老许回去。”
接着对许鑫说道：
“我感觉1.5左右能拿下来。这个杨文杰很不错，可以留。不管以后怎么样，至少现阶段能把公司稳定下来。”
“嗯，弄吧。你要让我给你什么意见，我也没有。但等它收购下来，先搞个硬件升级，然后一点点的做推广业务。这不是一口气能吃成胖子的事，但至少路没错。”
“好。”
王斯聪点点头，想了想后，说道：
“万达影业那边我也打个招呼，以后要是投资什么电影，需要特效，等收购完成后就交给这边来做……慢慢来呗。”
“嗯。”
“你明天打算干嘛？”
“暂时还不确定。基努·里维斯这两天会过来，和他那个武术指导陈虎一起，来香江这边探望袁合平，我们也要见一面，他那边手里还有个剧本，我要帮他找几个编剧聊一聊。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就去美国了……话说七哥，你这边试镜怎么样了？”
“我是后天试镜。”
傶薇说道：
“最终一轮。”
“对手是谁，知道么？”
“具体还不清楚……也不想问。大家凭本事呗~”
她说的很洒脱。
而王斯聪这才想起来：
“诶？这么说，要是咱们的动作快，星爷这部戏的特效不是咱们也能做？等他拍完，怎么也得下半年了吧？”
“你想多了。”
许鑫摇了摇头，看着夜香江的景色说道：
“项目投资书通过的时候，我就留心看了一眼。macrograph这家韩国顶尖的特效公司给他报了一个相当低的价格。并且，两边的合作关系是从《功夫》开始就打下的。那边已经开始着手制作3D模型了。”
“……我靠，这么卑鄙？还真是关系户进来的？”
“没啥卑鄙不卑鄙的，人家合作了这么久的伙伴，肯定也不是说换就换的。再说……《降魔》真要给PO朝霆做，你觉得其他人能放心？毕竟它的规模可比macrograph差远了。PO连国内打穿都费劲，就更别提亚洲前三了。”
“啧……”
王斯聪满眼感慨：
“任重而道远啊。”
“不急。”
许鑫笑着安慰他了一声：
“慢慢来。”
820.这一刀……超酷~
特效公司后续如何在华语影坛生存下来诸事，确实是任重道远。但收购环节，对许鑫而言已经告一段落。
搞价这种事情……他是真的不擅长。
王斯聪擅长不擅长倒是不清楚，不过普斯的团队一定是不差的。这种亿元级别的收购，他们要是不帮老板省下来一块肉，那可就有违专业团队这一说了。
来到了家门口，许鑫也没说什么“上家里坐坐”之类的。
这俩人的眼神都快拉丝儿了。
赶紧该干嘛去干嘛去。
临分别时，许鑫对傶薇摆摆手：
“七哥，试镜加油。我们肯定都力挺你的。”
“嗯！”
傶薇用力的点头应道：
“许导放心吧！我会加油的！”
“拜拜。”
与阿尔法挥手作别，他和苏萌一起回到了家中。
“明天早上记得接老徐过来。”
“好的，许哥。”
苏萌应了一声。
“嗯，我睡觉了，晚安。”
许鑫说完，直接走上了楼，回到了卧室里。
陈虎和基努·里维斯是后天到。
带着《太极侠》的编剧oney。而袁合平那边，陈虎把剧本的事情说了之后，这位武术指导的大宗师也发动了自己的人脉，给徒弟找了一个很了不得的编剧。
王惠玲。
《卧虎藏龙》的两位编剧之一。
如果说《卧》里面的那座江湖，是出自北派五大家之一的王度庐先生，可那里面关于爱情、友情方面的细腻刻画，则是王惠玲最擅长的。
虽然在77年，王先生就已经病逝。可正是他的《卧虎藏龙》先定下了框架，才给了王惠玲如此之大的发挥空间。而为了表达敬意，李桉在编剧一栏，把严格意义上来讲并没有参与影视改编，只是创作出了这部的王度庐给添了上去。
王惠玲也是同意的。
但实际上，她才是《卧虎藏龙》改编的编剧。
得承认，袁合平的面子确实大。
这位《神话》、《色戒》、《赤壁》的编剧，其实并不好请。
但袁合平请到了。
而许鑫这边也找到了很适合这个故事改编的人，那就是老徐。
老徐等于是在筹备《柳白猿》期间，被他拉过来的。
不过老徐确实也仗义，听了一下这个故事的大概，又听了听许鑫对于这个故事的理解，心里就有了灵感。
原因很简单，许鑫要的那种“时代的变迁来探讨功夫是否还有用”的内核，和《师父》的故事一模一样。
改起来会非常容易。
本来他还以为许鑫要拍，结果一听对方也只是给朋友帮忙，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无语。
不过依旧答应了过来。
顺带还带了《柳白猿》最新改完的剧本。
实话，许鑫也挺期待的。
在卧室里匆匆洗了个澡，时间也来到了11点多。
他在床上调电视台的功夫，收到了杨蜜的消息：
“姿势不对，起来重睡！”
把电视定到了播放《甄嬛传》华视频道后，他无奈的叹了口气。
都是俩孩子的妈了，咋还那么幼稚。
于是，压根没搭理她的梗，而是拍了一张照片，照片里是除了自己空无一人的床，以及墙上挂着的电视：
“报告领导，今晚被窝冷飕飕，没人陪睡，无心入眠。”
杨蜜回复的也很快：
“收到，继续保持警戒。”
“是！”
“呀，我才发现，你看的是《甄嬛》？”
“对啊，香江华视……现在版权卖的咋样了？”
“目前是20个地方台，5个上星频道。嘿嘿，我厉害吧？”
杨蜜这句话发完，还发了个一个卡通人物掐腰狂笑的表情包。
而许鑫也回了个“大佬抽烟”的表情包。
得承认。
她的眼光确实厉害。
虽然许鑫暂时还没看完一整套《甄嬛》的剧集，只是偶尔翻到了电视就看一会儿。但不得不承认，《甄嬛》这部戏……后劲儿挺大的。
从开始开播的差评无数，到后期的口碑逆袭。
伴随着陕台把一整部《甄嬛》播放完毕后，它的豆瓣评分已经窜到了8.1分。
可惜，就是收视率略显拉胯。
到底是没破3。
最高只有2.72。
可饶是如此，也破了陕台十五年来最高的收视记录了。
而这个记录在之前的保持者，是《风声》电视剧版的2.1。
这部戏从一开始的吐槽：“陈建斌演的皇上和吴琦隆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到“爹呀，你快长点心吧，你儿子都和刘知诗好上了，你怎么还逃脱不了梁冰凝这个妖精呢”……
再到关于梁冰凝的“冰冰为什么会选这么一部戏，她真不适合这种剧啊！”到“嬛嬛，你信我，偷人不算偷！该偷就偷！”……
再注入剧集之中的华妃、皇后、梅姐姐等等演员知名度的迅速提升……
80多集的电视连续剧播放完了之后，所有《甄嬛》的相关热度也彻底爆发了。
如果单纯论收视率，它肯定比不过《步步惊心》这种现象级别的剧。
但问题是它的后劲太大。
初看平平，可只要看进去了就是欲罢不能的那种。
以至于最直观的反应，就是这部戏的二轮播卖的简直不要太好。
而此刻他看着电视里的华妃那嚣张跋扈的模样……心说蒋馨这演员演的是真不错。在剧中虽然谈不上压了冰冰姐一头，但俩人斗的是旗鼓相当，也是不易了。
于是，给杨蜜发了一条消息：
“我这会儿在看华妃的戏，这演员是真不错。”
“看上了？……那就择日招入宫中吧。”
“……”
“皇上还看上谁了？都和妾身说，都招进来，多生一些皇嗣，妾身也算对的起大清的列祖列宗了。”
“姐，味儿太冲了呀……”
“嘿嘿嘿……”
聊了一会儿，杨蜜那边约着瓦妮莎去做瑜伽了。
时间也快到12点。
许鑫打了个哈欠，把台灯一关。
听着《甄嬛传》的动静，两眼一闭，一觉到天亮。
他睡醒的时候，楼下已经没人了。
老徐是早上过来，苏萌已经去接了。
闲来无事的他拿着个篮球来到了后院，投了一会儿篮的功夫，外面响起了车门关合的动静。
微微见了一头汗的他走进屋子时，就看到了和苏萌一起走进来的徐浩锋。
“老徐~！”
打了个招呼后，就瞧见了苏萌手里还拎着一兜早餐。
“嗯。”
徐浩锋笑呵呵的点点头，看到他那微微见汗的模样，笑道：
“运动呢？”
“和科比学了几招，练一练。”
“好家伙，这么厉害呢？”
俩人一边说笑，一边来到了餐桌前。
“吃了没？”
“飞机上随便吃了一口。”
徐浩锋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了打印好的剧本。
“给，这是最新一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柳白猿》的最终剧本了。”
听到这话，许鑫点点头，但却没着急看，而是问道：
“打算什么时候开拍？”
“年后。最近就开始选角的事情，估计年后就能动事儿了。”
许鑫一愣：
“那《太极侠》这个剧本……”
“不耽误。”
徐浩锋摇摇头：
“只要你不催我《师父》，我一边筹备《柳白猿》一边弄它。我负责的部分应该挺容易的，光是看了剧本的汉化之后，我心里就有了灵感。不过……你确定基努·里维斯能拍好它？这里面涉及了很多东方哲学，他真不一定懂。”
“事在人为嘛。更何况，陈虎那边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他这片子估计就是在香江拍，袁合平的地位摆在这，监制方面我估计会是香江本地人。”
“我以为你会直接上手呢。这故事要给你拍……我估计会拍的很精彩。你帮这个故事把整个主题都给升华了。”
徐浩锋这话倒是发自真心的。
原本的《太极侠》故事在他看来，真的烂到不能再烂了。
可随着小许这个补锅匠把故事敲敲打打的一这么修补……立刻味道就完全变得不同了。立意更深，故事的情节更加流畅，甚至那股剧本内外所散发出来的特质，都很符合徐浩锋自己的胃口。
是真的不错。
可面对他的夸奖，正在喝粥的许鑫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这故事，太浅，对好莱坞而言，也太小众了。”
听到这话，徐浩锋反倒是好奇的问道：
“基努·里维斯真就只是为了圆这个叫陈虎的武术指导一个梦？……这人这么仗义？”
“嗯。”
许鑫颇为认同的点头应道：
“这人是真仗义。俩人跟亲兄弟似的，有情有义。”
“……真是难得。”
“可不……”
赶着吃赶着聊。
一顿早餐吃完后，许鑫坐在沙发上开始看剧本。
得承认……
老徐的剧本总会带给他各种各样的惊喜。
比如《柳白猿》的开篇。
嗖嗖嗖，三箭没入牌匾，乍一看是警告，可实际上也是一种武力的自我体现。
三根箭，力道一样，一边齐的没入牌匾，表示着射箭之人的力道之稳定……再比如在街上搏斗，只要被对方打到了后脑，那就老老实实躺下。
这代表认输。
人家也会留手。
如果都被打到了，还不认输，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这种武林上面的规则，是他闻所未闻的，也没有在电影上见过的。可老徐的剧本里却给出了精准的解释与体现……
凭心而论。
像。
但又让人有些爱不释手。
不过……
“我觉得文戏你还是需要仔细雕琢一下。有时候故事讲的太晦涩，也不好。”
把《柳白猿》的故事整体看过来一遍后，他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包括后面的决斗，以及一些武林上的内容。你如果不在剧本里解释，我其实也看不懂。这一段你打算怎么弄？引旁白？……如果不引旁白，那么观众会看的云里雾里。这不太好……你如果真的想把故事讲明白，告诉观众旧时代的武林里这些不成文的规矩，或者是武者适应时代的矛盾冲突等等……还是得把故事先讲清楚。”
听到他的话，徐浩锋也是微微点头，接着问道：
“那整体的感觉呢？”
“挺不错的。但这个故事里你还是犯了和《倭寇》一样的毛病。就是你把你知道的当做了习以为常，觉得你只要写出来，拍出来，大家就能懂。偏偏有人是真的不懂，所以……要把它变得更……清晰一些。可以不直白，但你必须要和大家说明清楚。”
“……引旁白老实讲，我没考虑。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可以……”
“你一定得说明白，不然大家该看不懂的还是看不懂。这一点，《师父》做的就很好。你在故事里就把天津武行的规矩，以及各种冲突，用文字给表达了出来。但《柳白猿》上面你又忽略了……”
“嗯……”
俩人就着剧本故事在这聊。
聊的都了，徐浩锋便开始拿本子记录。
而许鑫也把自己觉得不妥的地方标记了出来，帮他开始拆分。
其实这两年开始，许鑫愈发明白“讲好一个故事”的重要性。
拍电影，就是讲故事。
无论是王佳卫那种迷离，还是娄晔那种摇晃……不管怎样，都不应该脱离“讲故事”这个核心思路。
一部电影，它的故事性，一定要大于导演的精神属性。
导演想要表达东西，可以。但先把故事讲明白。
老徐的《倭寇》其实就犯了这个毛病。
《柳白猿》只能说是他意识到了，但还没悟透。眼下既然自己看到了，那就得指出来。
否则这片子的观感……凭借一个导演的直觉而言，他估摸着还是不会有多好看。
而俩人一直聊到了中午，整个剧本上面已经写写画画的充满了各种“涂鸦”。
苏萌正想提醒许哥时间差不多了，该去吃饭了。
这时，许鑫的电话响了起来。
看了一眼来电人，他一愣。
接通了电话：
“喂？”
“许导，这会儿忙么？”
陆阳的声音从电话里响起。
“唔……不忙，怎么了？你说。”
“《绣春刀》的故事，我写完了。我现在发给您看看？”
正在本子上记录灵感的徐浩锋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绣春刀？
锦衣卫？
“唔……可以，你发我邮箱吧。两个故事都写完了？还是说你把那两个故事整合成了一个故事？”
“还是俩，一个故事写不下。还是分两部。一部是讲萨尔浒之战后的沈炼。另一部是大太监魏忠贤倒台。”
“好，你发给我吧。我现在看看。”
“嗯。已经发过去了。”
“看完之后给你说。”
“好。”
陆阳很快挂点了电话。
而许鑫都不需要开口，苏萌那边已经捧着许鑫的笔记本电脑去放电脑那屋连接打印机了。
这时，徐浩锋才问道：
“这也是你打算拍的武侠片？”
“说算也可以算，说不算也不算。陆海波，你知道吧？”
“嗯，你的文学顾问。”
“这是他儿子，这两年一直在跟着我。本身也是导演出身，和未婚妻俩人也会做剧本。俩人去了趟南京，据说是从一把绣春刀上得到的灵感，开始写这个故事。写了一两年了……唔……萌萌，打两份。”
“知道啦，许哥。”
很快，两份剧本被苏萌分别递到了二人手上。
纸上的温度还未消散。
“《绣春刀·前》
1.战场，日，外
天空飘着小雪，一片狼藉的战场，尸横遍野，有的躺着，有的倚着石头身上穿过箭、长矛，有的尸体叠成了一堆。
沈炼在一堆尸体中醒来，用刀将自己支撑起来，走向远方，速度越来越快。
跑到一棵树后面，听到声响迅速躲起来探头望出去，看到三个敌兵正在处置三名明兵……”
其实凭心而论，编剧的剧本也是需要文笔的。
比如老徐的剧本。
里面无论是行文结构，还是辞藻的运用……用个比喻而言，就像是诗。
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美感。
而陆阳的剧本，则与之相反。
没有过多的华丽辞藻，恰恰相反，他很直白。
但该体现的演员动作、背景、以及故事是怎么发生时的形容一样不少。
显得尤为精炼。
在上午，俩人还在聊《柳白猿》，可眼下就是一个全新风格的剧本摆在眼前。
一时间，对许鑫而言，就好像两个不同风格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
那滋味……
还挺过瘾。
而《绣春刀》的“前传”讲的故事，比起《柳白猿》，其实要直接了不少。
沈炼在战场上救了陆文昭。
俩人回到朝廷内成了锦衣卫。
陆文昭选择了当谄媚小人，依附魏忠贤往上爬，而沈炼则成了一个专司查案，铁面无情的锦衣卫。
因为一次查案，看上了一个叫做北斋的乱党女子。
为了救北斋，杀了同僚灭口。
结果因为这件事，被一个叫做丁白缨的神秘人要挟，为丁白缨做事。
最后发现丁白缨和陆文昭竟然是一伙的。而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掉魏忠贤……
故事其实不存在什么悬念，简单清晰明了。
至于整个故事的连贯性……也凑合。
除了沈炼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就杀害同僚这点有些硬伤之外，其他的倒也还好。
就是有些“白”的厉害。
里面很多逻辑实际上经不起推敲。
把故事看完，他没着急看第二本，而是等徐浩锋读完后，问道：
“第一个故事，你感觉怎么样？”
徐浩锋没说话。
只是点了颗烟。
想了想后，说道：
“陆文昭、丁白缨这俩角色，塑造的还算成功。但……这个沈炼我有点没懂。你说他为了不得罪魏忠贤，可以毫不犹豫的让自己手下的弟兄去顶罪。可又会为了一个女人，直接杀害了魏忠贤的亲信……这人物前后太矛盾。并且这感情戏写的也不怎么样……编剧没找到一个让沈炼能做到从一而终的人设。这点我觉得不太好~”
“这里确实是硬伤，说白了，人物没塑造好。”
“对，配角倒是足够精彩，把所有的计谋诡谲都放到了水面之下，整部戏，其实就只有沈炼一直被蒙在鼓里。但问题是……他是主角。为了故事性，强行把主角降智，可不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
徐浩锋的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许鑫在听完后却忍不住问了一句：
“老徐……你评价别人是头头是道，怎么到你自己这……”
“……”
徐浩锋一阵无言。
最后抓起了烟盒丢给了他。
意思是：抽烟吧你。
许鑫哈哈一笑，接着拿起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
“我把咱俩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都记下来，发给他……这剧本不行，还是得改。要是改不满意，他可别想让我媳妇出演。”
徐浩锋一愣：
“让蜜蜜来演？”
“嗯，这个丁白缨是个武林高手，一开始他就看上了杨蜜。”
“唔……”
听到这话，徐浩锋陷入了沉思。
而等许鑫把俩人刚才说的内容都记下来后，把笔记本电脑递给了他时，却忽然见徐浩锋指着剧本的一段：
“那你这段沈炼和丁白缨的打戏就更得改了，完全没有突出蜜蜜的优点。”
许鑫一愣。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啊。你看……”
一边说，他一边站了起来。
左右看了看，目光落到了角落里的拖把上面。
快步走过去，拿起了拖把。
“那段戏，沈炼不是和丁白缨在竹林相遇么？俩人的打戏其实很普通的，丁白缨用的乍一看是倭刀，可后面沈炼看着自己那断刀切口也发现了，那不是倭刀，而是戚家刀。可剧本里是怎么写的？丁白缨单手持刀，和沈炼战在一处……那是扯淡。”
拿起了拖把：
“这么长的戚家刀，单手打起来就只是抡，太难看了。既然要写碾压，那就要碾压的更坚决一些。沈炼的刀来袭……雁翎刀嘛，对不对？三尺三寸。戚家刀呢？古云：快马轻刀。今以倭刀为式，刀三尺八寸，靶一尺二寸，则长有五尺。五尺刀，单手搏杀？那打起来就只能这样了……”
拖把在老徐手里左右开抡。
当然了，幅度并不大。
他主要是在讲解说明。
打了两下后对许鑫问道：
“你觉得好看么？”
“嗯……你继续。”
许鑫没说好看不好看，只是好奇……老徐怎么对打戏这么较真。
而徐浩锋则说道：
“还记得《倭寇》里我对拔刀术的刻画么？这么打，才是戚家刀最好看的。人持刀来攻，防守者长刀一甩，刀、鞘分离。侧身躲闪直刺，然后……不是要断刃么？”
别看他胖，可此时此刻这肥胖的身躯却异常灵活。
侧身，横腰。
搭配了一个甩手的动作表示把刀抽了出来。
最后……
“下劈！”
虚空一握，仿佛真有一把刀劈砍下来一般。
他用力劈下，接着腰马合一，身躯固定不动。
“邦！”
“刀断了。”
“长刀的优势就在于长。我比你功夫高，还用长刀，你一点机会都没有。但也正是因为我比你功夫高，我放你进来。让你的短刀发挥优势的同时，就这么方寸之间，一刀下去。说断你刀，就断你刀。说要你命，就要你命。最后，刀往沈炼脖子上一架……齐活。这么改不比他这打戏好多了？”
“……”
许鑫下意识的迅速眨了眨眼。
脑海里伴随着他的说明，依稀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模糊的影子。
照葫芦画瓢一般的“杨蜜”学着老徐的动作，侧身，拔刀，劈砍……
最后神色平静的把刀放到了沈炼的脖子上……
嘶~
不自觉的，他点点头：
“还别说……有点意思。”
光想想，就觉得这一刀……
超酷的。
我看评论有人说我一天一章……不是，哥们，咱不能光明正大的昧良心啊！明明是两章哇！！！！
821.龙虎迟暮
《绣春刀》这个剧本第一个故事还得改。
这是许鑫和徐浩锋的观点。
不过，这故事是陆阳的，而且也不是许鑫自己让陆阳帮自己创作的，所以他肯定没法直接来一句“这故事不行，改”。
他只是把自己和徐浩锋的意见，汇总到了一篇文档里，给对方发了过去。
然后用微信回复了一条：
“前传的故事修改意见给你发过去了。后面那个故事还没看，等看完后再给你回复。”
而陆阳回复的速度也很快：
“收到，好的许导，您辛苦了。”
放下了手机，许鑫摸了摸肚子，对徐浩锋说道：
“走吧？吃饭去。”
……
香江的茶餐厅好吃的地方其实很多。
虽然许鑫对香江不是那么了解，但从香江能存有超过40家米其林一二三星的店面，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里的饮食业是怎样一种发达。
不过俩人中午并没有去什么特别大的饭店。
而是驱车来到了九龙这边，找了一家专门做牛杂面的面馆。
期间还给王斯聪打了个电话。
结果对方似乎还没起来，睡的迷迷糊糊的来了一句“不吃”，就给电话挂断了。
老徐喜欢吃面，他也喜欢吃。
老王看来昨晚上用力过猛，算是没口福喽。
吃饱了饭，许鑫问老徐到香江有没有什么想逛的地方。俨然一副主人的模样……结果等徐浩锋带他到了九龙这边的一处比较老旧的街区后，许鑫都不知道这地方是哪，可老徐却开始给他科普当年的九龙城寨时……许鑫才明白，自己孤陋寡闻了。
人家对香江可能比自己熟多了。
俩人开始一边逛，一边聊。
老徐出来吃饭前，随身还带了一个单反。
但却很少拿起来用。
只是走在一些九龙这地方相当相当老旧的居民楼附近时，才会拿相机拍几张。
这会儿，俩人刚从九龙这边狭窄街道的冰室里走出来，老徐手里拿了杯咸柠七说道：
“有没有感觉，这地方好像在《古惑仔》里出现过？”
“唔……没啥印象。”
许鑫略微摇头，看着整条街道的模样，说道：
“我对古惑仔的印象还停留在剧情里，那会儿我还小嘛。你要说去观察别人的拍摄手法，或者留意一些镜头隐喻之类的，那不现实。甚至不瞒伱说，剧情我都忘的差不多了。就记得靓坤的火气很大……”
“……”
徐浩锋一阵无语。
但也不得不点头：
“确实，那段戏我印象也挺深刻。”
“哈哈哈……”
俩人说笑着，沿着街道往前走。
得承认，九龙这边虽然发展的同样可以，但比起来繁华的铜锣湾、中环这些地方，其实多多少少感觉还是差了一些。
一边走，徐浩锋一边跟他聊“老九龙城寨”时期的事情。
比如俩人刚才聊的《古惑仔》里，东星的老大骆驼的扮演者陈惠敏。这位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大哥，实际上曾经在60年代当过依靠学过“谭家三展拳”和西洋拳击的本事，当上了狱警。然后在监狱里经常有一些“大哥”找他关照，他这人也仗义，不少大哥在里面落了他人情。等出狱后也经常会找他关照新进去的小弟。
一来二去的，陈慧敏的地位就高了起来。
虽然谈不上黑白通吃，但身为一个狱警，在黑那边的地位，也是小有名气。
许鑫对“骆驼”这个人有印象，知道他说的是谁。
而从陈惠敏，俩人又聊到了当年大名鼎鼎的华人探长雷洛……啊不对，吕乐。
得承认。
老徐懂的是真多。
也是从他这他才得知，原来曾志韦的老爸曾启荣就是吕乐手下的“头马”，专门帮吕乐问那些道上大哥收保护费。再比如向氏兄弟的发家史等等。
老徐都如数家珍。
弄的许鑫反倒好奇他怎么知道那么多。
结果被这胖子噎了一句：
“因为我读书。”
气的许鑫当场收回了打算递给他的烟。
而俩人就这么在九龙这边大大小小的地方跟个无业游民一样溜达。
1月份的香江气温平均在18度左右，是个舒服到不能再舒服的季节了。不热、不冷。
俩人累了就歇，渴了就喝。
明明都来过香江，可此时此刻却像是两个游客一样，漫无目的的踩遍了香江的土地。
聊的多，大部分时间都是老徐在聊，许鑫在涨知识。
聊着聊着，就从当年的九龙城寨，聊到了一些敏感话题。这些话题出老徐的嘴，入许鑫和苏萌的耳。一说一笑，接着便随风消散。
接着又从这些敏感话题，聊到了当初香江的龙虎武师。
用老徐的话而言，香江的龙虎武师的兴衰，其实就像是香江影坛兴衰的缩影。
按照他的说法：
“我记得前一段时间，我去学校里上课，有几个有影史课题的学生问我关于他们课题的事情。他们的课题就是谈论香江武师的兴衰。我就告诉他们：如果说程龙、洪金寳这些靠功夫出名的明星，是香江影史的门面，那么龙虎武师其实才是香江电影的脉络与血液……”
“这倒是。”
如果说八卦、历史这些是许鑫的弱项。
可事关电影，无论是影史方面，还是影视方面，许鑫都是有发言权的。
“其实香江电影的兴盛，也就是从80年代开始。而要说起来那个年代，也正好是里根当选美国总统的时间。也正是演员出身的他，设定了用好莱坞电影推广美国价值观的策略，才让好莱坞从那个时代开始，正式挥舞着镰刀，对全球文化进行收割。这镰刀一挥舞，就割到了现在。”
“嗯。”
徐浩锋点点头：
“那你对龙虎武师的定义又是什么？”
许鑫想了想，说道：
“定义其实也很简单……用个最形象的例子而言，我们不讨论国策、不讨论经济形势……就单纯以这个群体而言，我对他们的定义，更像是咱们国企的职工。而他们的遭遇，就像是当年以东三省为首的那一批国企职工下岗潮的迷茫……”
“哟？”
徐浩锋来了兴趣：
“说说……咱俩的观点虽然差不多，但你这说法挺新鲜的。”
“其实龙虎武师的定义挺简单的。香江电影的地位，等同于是被他们抬起来的。没电脑特效、没足够安全的团队，他们就得拿命去拼。
拿命去拼……简简单单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问题是一般人是真做不到。
要我形容这个阶段的香江，它的东方好莱坞的称号，其实就是一种土法炼钢的无奈之举……但也正是这种无奈之举，才走出了在当时那个年代，用人力能到达的极限。
你放眼望去，无论是在当时，还是在以后，世界上都不会再有“龙虎武师”这个职业了。
咱们当年能顶住好莱坞的压力，一方面能保护自己的电影不受冲击，给咱们内地的第五代、第六代留出来缓冲区。
另一方面又能通过电影见识到截然不同的新世界却又没有丢掉自己的文化……
这方面，被龙虎武师们扛起来的香江电影起到了巨大的作用。它真的就像是一个窗口，让咱们看到了外面，同时也遮挡了风雨。
所以，龙虎武师其实是随着时代应运而生，以人力对抗好莱坞工业体系的奇迹。它的好，就好在……在当时那个年代，他们用命，可以和好莱坞的高科技去拼。甚至还能拼的有来有回……
但悲哀也就在这里。
当科技全面崛起时，无法顺应时代的龙虎武师们自然就会下岗、凋零。可你换个角度想想香江电影里，他们是血脉、是肌肉、他们留给了香江电影太多太多根深蒂固的东西。
让他们在当初那个年代，可以做到和好莱坞五五开。可同样，也正是这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才让时代变动的如今，他们不仅仅无法和好莱坞继续媲美，甚至和内地的影史发展都显得格格不入。就像是一个积重难返的庞然大物，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行将就木，走向死亡……”
说到这，看着这座……其实和内地的燕京、魔都、甚至西安都没啥区别的大都市，许鑫脸上全是唏嘘的模样。
“老徐，龙虎武师，到我们这一代导演为止，绝了。不管是什么成家班、袁家班……其实没什么区别。它已经绝了。同样的，香江的演员、也是在龙虎武师这一代……也绝了。往后你可能都看不到当年那四大天王，七小福这样的香江演员冒出来了。甚至是导演……”
他顿了顿。
微微摇头，就像是一个不愿意相信事实，还留有希望的人一般说道：
“导演应该还会源源不断的涌现。毕竟，时代的变迁是最能引起他人共鸣的艺术直通车。导演的话……应该不会断。但其他方面……难。”
而对于他的观点，徐浩锋的回应也很简单。
点点头。
“唉……”
一声叹息，连同许鑫的话一起，道尽了香江三十年的黄金时代、风云变化、云卷云舒……
最后，英雄迟暮，积重难返。
这时，他听到许鑫来了一句：
“要是能拍一部纯正风格的港片，那还真是一件挺不错的事情。可惜喽……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
老徐一愣，下意识的问道：
“致敬？”
“那到不至于。又不是死透了。”
许鑫摇头，看着繁华依旧却同样繁华不在的香江，想了想，说道：
“算是体验吧。一种……复古怀旧的体验。”
……
俩人逛了一下午，聊了很多。
但严格意义上说起来，都没啥实际意义。
就像是聊香江电影那样，一来没啥有效的手段，二来也没有什么高瞻远瞩。
不过嘛……和朋友聊天，其实就是这样。
哪怕对现实无用，可至少能增进感情。
等到了晚上，王斯聪孤身杀到。
大家一起喝了顿酒。
傶薇没来，她为了明天星爷那边的试镜在整理状态。
喝到了晚上9点多。
迷迷糊糊的三个人一人一个房间睡下。
王斯聪连“家”都不回了。
……
6号上午，许鑫和徐浩锋来到了基努·里维斯和陈虎入住的酒店。
“许……哈哈~”
基努·里维斯上来就给了许鑫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热情弄的许鑫一愣一愣的。
而陈虎也在旁边笑着打了个招呼：
“许导。”
“诶。”
许鑫点点头，让出了身位，给俩人介绍了一下徐浩锋。
然后……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有一天竟然也能给别人充当翻译。
老徐英文稀烂。
他的话，就是许鑫给翻译的。
当然了，日常对话可以。一会儿要是聊起来电影的专业内容，还得陈虎来。
双方互相认识了一下后，坐在套房的沙发上，许鑫好奇的问道：
“袁老师……还没来？”
“师父还没到。”
陈虎说完，许鑫便点点头，然后对基努·里维斯，和编剧迈克尔·康尼说道：
“我给你们找的编剧就是老徐。关于剧本的改动之类的，你们直接和老徐沟通就可以了。他懂功夫，有师承，并且自己导的影片刚刚入围了去年的威尼斯电影节……”
他这一番话没啥吹捧，都是实话。
但却必须得说。
给自己朋友长脸嘛。
基努·里维斯点点头而迈克尔·康尼则直接从包里掏出来了一份中文剧本。
大家开始聊《太极侠》这个事情。
对许鑫而言，其实这次只是帮忙而已。
所以他再次复述了一遍自己对于这个剧本的观点之后，任务就基本结束了。
故事不用他编，电影人家也不用他投资。
纯纯牵线搭桥工具人。
而徐浩锋虽然已经看过了许鑫发给他的剧本，但今天这份剧本，是小修改过的。迈克尔·康尼试图把许鑫的点子融入到这个故事里，于是在剧本中多了几处调整延伸的东西。
徐浩锋在看。
基努·里维斯则对许鑫问道：
“许，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洛杉矶？”
“是去洛杉矶~”
许鑫哭笑不得的说道：
“你的话让我以为我是土生土长的老洛杉矶人呢……我明天就过去了。”
基努·里维斯一愣：
“这么早？”
“嗯，杨那边还要拍戏，我的电影剪辑工作也在等我回去。”
“这……好吧。那我们就回洛杉矶见~”
“嗯。”
俩人聊天的功夫，房门声响起。
这次，陈虎第一时间站了起来，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后，看到来人，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师父。”
听到这话，包括看剧本的徐浩锋在内，大家都起身迎接，就瞧见带着棒球帽的袁合平身后跟着一个岁数在40到50这个区间的女人一起走了进来。
不用问，肯定是王惠玲了。
基努·里维斯和袁合平关系自然不生分，作为《黑客帝国》的动作指导，俩人虽然岁数差的比较多，但却并不见外。
而许鑫和袁合平也不是没有什么交情。
在《一代宗师》的时候，他也跟对方打过招呼。
徐浩锋就更别提了。
俩人是一个剧组的。
一屋子的熟人。
大家分别打了个招呼后，袁合平便开始给几个人介绍身边的王惠玲。
“王编剧，您好，我是许鑫。”
“许导，您好。初次见面~”
大家礼貌寒暄，分别落座。
而陈虎则规规矩矩的站到了袁合平身后。
还别说，就规矩这方面，他做的真的挺到位的。
而真要说起来，今天的绝对主角，其实是徐浩锋和王惠玲。
再较真一些，算上迈克尔·康尼和基努·里维斯。
陈虎都算不上。
这场聚会，其实就跟导演和主创们的见面会是一个道理。导演要聊自己关于剧本的想法，而编剧们则负责把导演的想法落实。
许鑫在这场聚会上并没打算说太多话。
他也不是那种不分场合就喜欢指点江山的性格。
等王惠玲拿到了剧本后，他就没打算再开口说些什么，除非是别人问自己。
就在这时，王惠玲说道：
“许导，这个剧本的改动，我也听说了。是您的点子吗？”
见她用“您”，许鑫赶紧摆摆手：
“王编剧太客气了。不算是我的点子，我只是觉得这个剧本要是放到咱们这，有些水土不服罢了。所以仅仅只是提供了一些思路，至于怎么改，还是得三位来碰。”
王惠玲听到这话后，笑眯眯的说道；
“可我觉得这个思路很好啊，正是升华整个故事的主线。坦白的说，这是最适合这个剧本原故事的基调。”
“哈~”
许鑫轻笑一声：
“希望如此吧。我也只是恰逢其会，具体还是得看各位，以及导演的思路。”
他没承认这个故事的功劳都在自己。
也没必要。
他只是提供了思路而已。
更何况导演、编剧都在这，他没必要逞那个能。
而王惠玲似乎也听出来了他的意思，便只是点点头后，不在说话。
把整个故事大概扫了一遍后，用英文对基努·里维斯说道：
“导演，你有什么想要体现的地方吗……”
从这句话开始，许鑫、袁合平、陈虎这仨人就成了局外人。
……
“许导回国多久了？”
接过了袁合平递来的烟，许鑫在套房的小餐桌前，低声说道：
“元旦之前回来的，没几天。”
“蜜蜜没回来？”
“没，还在美国那边拍戏呢。袁导是从剧组赶回来的？”
“对。飞机还耽搁了一些时间，不然今天就不会迟到了。”
“《一代宗师》还没完事？”
“快了，应该年前就全部结束，剩下的就是后期了。”
“那不是还得一年？”
“许导是投资人，怎么问起我来了？”
“早知道我就不把这个项目坚持下去了……”
俩人在一旁闲聊着。
而袁合平来找他自然也不是光闲聊，寒暄一阵把关系迅速拉进之后，袁合平才说道：
“许导下一部电影有什么眉目了么？”
许鑫自然不会觉得这位武指大师，在国际上人称“贝叶”的人会缺工作。
用抽口烟的功夫缓冲了一下之后说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我和老徐倒是有个功夫片的剧本在约，团队里的人手里也有两个武侠电影的剧本。”
袁合平的眼睛一亮。
“许导打算拍功夫片？”
“也不算吧。但确实有这个计划~”
说着，他用玩笑一般的话语来了句：
“怎么？袁导手里还藏着什么不世出的宝贝？”
“哈哈~”
袁合平笑着摆摆手：
“那到不是，阿缙这不是也跟了我挺长时间了么，也特别推崇你。我这个当师父的就想着来问问。许导要是什么时候拍功夫片，言语一声，也让他过去试试。”
“行啊，没问题。”
许鑫很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有机会的话，肯定能一起合作的。论起来功夫片那到时候怕是要找袁导好好讨教一下了。您在这方面可是大宗师。”
“哈哈~”
袁合平笑着点点头：
“这话我就不和许导客气了。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袁家班的人随便选~”
“得嘞，有您这话，我心里有底了。”
俩人三言两语的，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哪怕现在还没计划。
但至少路已经铺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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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2.奇怪的平静
一上午的时间，老徐和王惠玲正式加入了《太极侠》的项目组。
司职编剧工作。
到时候，他们会和迈克尔·康尼一样，出现在这部影片的编剧栏。
至于质量如何……按照道理来讲剧本应该没问题。
至少许鑫是这么觉得的。
但基努能不能拍好……另说。
不过，这部戏的武指已经确定了，就是袁合平。再加上国内的编剧，以及港式风格流水线的排片节奏……尤其是基努说其他角色也打算找香江这边的演员后，应该问题也不大……
但在吃饭的时候，他还是答应了基努·里维斯，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的，随时跟自己联系。
而中午吃完饭，无视了堵在饭店门口猛拍的记者，他就告辞了。
基努·里维斯这边会在香江待一个星期左右，他要选景。
老徐则是拿着剧本和王惠玲一起离开的。
俩人要商讨一下分工，然后分头去创作。
因为有了大概的故事情节，俩人估摸着……十天半个月怎么也能把第一版成品剧本交出来了。
至此，许鑫在香江的任务全部结束。
他没去找王斯聪，而是直接回了家。
一直等到了晚上，王斯聪和傶薇过来，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降魔》的试镜已经结束。
但结果目前还不知晓。不过许鑫知道了这次傶薇的对手。
舒琪、阿SA、白絔何、姚辰……
算上傶薇，一共11个女演员入围。
按照傶薇自己的说法，她是正常发挥。
至于结果……
王斯聪倒是看了许鑫几眼，想张嘴来着。
可每次他想开口，总能察觉到女友的目光。
最后只能选择了闭嘴。
显然，傶薇不想让他“张嘴”了。
一顿饭吃完，俩人告辞回家。
临走时，王斯聪对许鑫来了句：
“明天收购团队就会从内地过来，开始洽谈收购。”
“好，知道了。”
许鑫点点头，送别好友。
这次不用许鑫收拾屋子了，苏萌把一切都打理好了之后，睡了一晚，在7号一大早，俩人坐上了前往洛杉矶的航班。
坐在很不舒服的头等舱座椅里，许鑫看着逐渐被云层遮挡的香江消失在视线之中后，耳机一戴，啥也不管了。
……
8号到了洛杉矶后，他仅仅只来得及跟妻儿待一个晚上。
9号，杨蜜就马不停蹄的飞往了多伦多。
不过这次许鑫倒是没跟着。
因为他有约。
明天，也就是10号，老头会抵达洛杉矶。
洛杉矶这边有一场《十三钗》的首映礼，这片子会在15号和美国这边的观众见面。
许鑫要参加。
并且，他还邀请了科比跟瓦妮莎。
科比刚经历了一场背靠背，有着4天的假期。
刚好有时间。
他就发出了邀请。
然后，在对方答应了之后，才鼓起了勇气邀请了瓦妮莎……
瓦妮莎一开始是拒绝的。
直到许鑫用了一种类似“太太你也不想让孩子们看不到爸爸吧”的借口，给忽悠上了船。
然后，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部电影在制作。
哎呀这个《烈日灼心》的电影是谁拍的哇。
哪怕是粗剪版本，拍滴都恁好看！
这导演真厉害哇……
快快快，精剪！
赶紧精剪上！
看着自己这部可以说是迄今为止最满意的电影，他就跟看大宝贝一样，怎么看都觉得稀罕。
跟后期公司这边沟通了一整天的时间。
10号中午，张一谋带着张沫、孟丹青、倪伲、佟大维姗姗来迟。
飞机有些延误。
本来该上午到的，硬生生的拖到了中午。
而许鑫在机场接到人时，看着张一谋那有些疲惫的模样，直接说道：
“要不咱就不去吃饭了吧，我让家里的保姆随便做点，吃完饭下午睡一觉？”
张一谋点点头：
“也行，就不去饭店折腾了吧。”
“嗯，晚上和您对接的WrekinHilllEntertainment与Row1Entertainment两家公司的人都联系好了没？直接给他们地址，到时候让他们过来接您吧？”
“好。”
靠在沃尔沃的座椅上张一谋长舒了一口气，眯上了眼睛。
许鑫见他是真的累了，也就不再多说。
示意司机直接开车。
有啥话，等回家了慢慢聊吧。
……
“这是……许导的家？”
倪伲嘴角抽搐着，看着自己所在的庄园别墅，低声对张沫问道。
张沫点点头。
虽然她也是第一次来……
但这里肯定是许鑫的家没跑了。
“这得多少钱？”
听到她的问题，张沫还没开口，一旁这次陪着未婚妻一起过来的孟丹青开口说道：
“大概在1.5亿左右吧~这里是比弗利山，洛杉矶最贵的地段。”
虽然他是瑞士人，但对美国也可以说是熟悉。
并且和张沫也有在这边买房子的打算，所以对于这些都比较了解。
而倪伲听到这话后，嘴巴已经惊讶的“O”了起来。
这时，帮老头拿下来了行李的许鑫见几个人没动地方，催促道：
“别愣着了啊，快进来，当自己家一样。”
带着大家伙都进了屋。
许鑫又一次重复了那句“当自己家一样”，然后便把老头的行李推到了一楼最大的那一间卧室里。
走出来后，就听张沫问道：
“蜜蜜已经去多伦多了？”
“嗯。也刚走，那边催的急。”
“到底是个什么故事？”
“类似高达、机甲和怪兽。”
一边说，他一边作为主人，开始烧水、倒茶，招呼众人。
虽然看出来了倪伲的局促，但他也没说什么。
而张一谋那边看起来确实是累了，半躺在沙发上不停的打着哈欠。
一直等许鑫把所有人的茶都倒上之后，他才问道：
“你电影的粗剪版本呢？我瞅瞅。”
“有啥事等您休息之后再说。”
许鑫摆摆手。
都累成啥样了，赶紧吃完饭好好睡一觉才是真的。
很快，佣人虽然准备的很仓促，但量却很足的午餐端上了桌。
经典的美式芝士通心粉、沙拉、烤培根、黄油炒蛋……其实很“速食”，但却没人挑剔。
匆匆吃了一顿饭后，许鑫便安排着老头回房间休息。
不过其他人看起来倒不怎么困。
许鑫见状，便陪着聊天。
主要聊的就是北美这边发行的事情。
毕竟这是老头想要冲奥的电影，加上有贝尔这个好莱坞本土影星助阵，这次的希望……理论上而言是挺大的。
而且，这次的两家发行公司，也是在美国这边具有一定实力的影片公司。两家公司特别为《金陵》的冲奥制定了一套颁奖季的流程。
大家都很认可。
看的出来，所有人的信心都挺足的。
甚至许鑫还留意到了倪伲每次提起来国内那已经超过了3个亿的票房时，脸上都会忍不住露出了一阵阵压制不住的喜悦……
其实想想也正常。
就“演员”这条路而言，倪伲的起步点简直不要太高。
刚出道就是谋女郎，第一次演戏，就是女主角，而票房4天破了1.5亿，10天破了3亿……
这些数据随随便便拎出来一个，就足够秒杀许多人了。
甚至说句难听的……杨蜜的起步点都不如她。
只是可惜……
这姑娘现在怕是还不知道新画面的情况。
唉……
只能说，时也命也。
罢了。
许鑫也懒得提。
而聊着聊着，大家就聊起来今晚首映礼的来宾。
当佟大维和孟丹青听到许鑫邀请了科比时，眼睛都亮了起来。
而当他们得知科比和瓦妮莎的家，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栋房子时，兴趣更浓了一些。
佟大维喜欢打篮球，孟丹青也喜欢。
佟大维还想去买件科比的球衣，晚上让对方给签个名。
许鑫干脆说不用，当着俩人的面，给科比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能不能给自己带两件签名球衣……
当听到科比的那句“没问题，兄弟。我们晚上见”的时候，两个老爷们眼睛全都亮了起来。
可张沫的脸色却变得无比古怪起来。
别人没经历过……也不对。
其实她也没经历过。
但她听父亲说起来过这些事情。
据……可靠传闻当年，席卷亚洲如日中天的周杰仑，为什么现如今签名开始在各种二手市场上泛滥的直接原因，就是因为……许鑫经常性的给别人许诺送别人周杰仑的签名。
并且，一开口都不是十张二十张。
动辄就是五十、八十、上百……
以前张沫只是当笑话听。
可现在亲耳听到许鑫拿科比的签名球衣（还的自己准备）来做人情时，她忽然觉得这人……
太狗了啊。
……
下午3点多。
两家发行公司的人到达了许鑫家门口。
来的人是片方发行的负责人，以及化妆团队。
一下子，许鑫家就热闹了起来。
而张一谋睡了接近3个钟头后，也醒了。
他也得化妆。
不过到底是心心念念着许鑫的电影，他问了下，许鑫这片子还没做字幕。
所以也不担心这些外国人泄露。
见状，许鑫便直接把拷到自己电脑上的粗剪版本《烈日灼心》在电视上开始播放。
好莱坞的粗剪版本，其实做的要比国内稍微细致一些，更何况这次的粗剪时间很长，前前后后两个多月的时间。
一共是一个小时。
电影开始放映，一开始，就是一阵剧烈的镜头晃动。
黑白的画面中，镜头一边晃动，喘息声一边从音箱之中传了出来。
这套家庭影院系统，是屋子的前主人留下的。
价值虽然不知道多少，但牌子是Miller&Kreisel的。
声效相当强。
喘息声清晰可闻。
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妆容最简单的孟丹青、以及那边已经吹完头发的佟大维都看了过来。
张沫和倪伲在二楼化妆，暂时没下来。
于是，三个人开始看。
而比起眉头紧皱的张一谋，佟大维、孟丹青俩人眼里更多的是好奇。
他们很想看看许导这部新作品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尤其是佟大维，要不是当初自己进入了《金陵》剧组，那么可能《烈日》试镜时，他也会参加。
而伴随着镜头晃动，有人落水，最后三个人停在了山坡上开始喘息、干呕的镜头出现，许鑫说道：
“接下来一幕是要用旁白的，但我还没录。”
张一谋微微点头。
就听见音箱之中传来了“我要回去，我得回去……”、“你回去？我们三个他妈的被伱害惨了！”、“干你母！干你母！”的声音。
黑白的画面，急促的喘息，以及短短几句台词之中的信息，交代的节奏非常快。
最后，镜头一阵晃动，眼皮被树枝扎穿了的惨叫声响彻在一楼……
很快，别墅的画面切换。
依旧是黑白。
那尊正坐却背对众生的菩萨，在光影演绎的一幕幕手持钝器殴打的画面中，愈发显得慈悲……
这个镜头看的佟大维眼睛顿时直了。
而张一谋则不自觉的点起了头。
“嗯，这个好。这个是真好……”
听到他的夸奖，许鑫露出了一丝笑意。
最后，阳光在张娇的指尖消散。
画面切换成了彩色……
……
张沫和倪伲不知何时也来到了一楼。
两个化完妆后都很漂亮的女人这会儿同样看着荧幕怔怔出神。
甚至别人都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
此刻，画面中，张驿的胳膊已经被推进了药剂。
他开始发抖。
嘴唇迅速变得苍白。
发抖、打摆子、惊厥、战栗……
想哭、想笑、最后一点点的平静了下来。
而就在众人以为所有影片里的故事已经尘埃落定时，画面一转，段毅宏回到了局里，一个警员拦住了他。
告诉伊谷春他们抓到了一个人……
佟大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疑惑这剧情到刚才辛小丰死那结束不就挺好的么……
怎么要拖沓这么一段？
这时，背对警员的镜头里，声音出现：
“宿安水库那个案子，他说也是他干的……”
“……”
“！”
“……？”
“WTF……？”
伴随着孟丹青那下意识吐出来的脏话，在段毅宏那凝固的表情之中，画面再次切换，段毅宏坐在电视前，电视里，王硯辉的身影出现。
“赔钱了他们就找到我，我就说我把钱要回来，我要两成！然后呢，我就到了宿安……”
“然后呢，我就到了别墅。”
“我就顺着房子找么，找了很久都没找ZHUO~”
“刚上楼，就看到一个光溜溜的女人躺在那。”
“那辛小丰，把这个女人日死掉喽~”
“这个老头老娘，就乱喊乱叫。”
“唉……没办法，就把他们给整死掉了。”
【谁弄的？】
“我。”
？？？？？
当听到这些台词对话时，所有人都懵了。
这一出……
是怎么来的？
前面怎么一点都没发现？
还是说没剪辑到里面去？
“我就用那个木方方……”
“唉……他们都不行，都不敢下手。”
“后来我们到了水库边，我就和他们说我现在不管谁帮了谁这个东西，以后你们都得听我的。我让你们干什么，你们就干什么。不然我这个忙不是白帮了？诶，要是不听话，就不要怨我手狠了。”
“他们当时被吓成那个怂样，可对我下手，那是一点都不软啊……他们肯定觉得老子被他们整死掉了。”
【你后来都没找他们么？】
“嘿嘿……不找。”
王硯辉这一笑，哪怕画面很模糊，可所有人的鸡皮疙瘩瞬间全都冒起来了。
这时，佟大维似乎想起来了什么，下意识的喃喃说道：
“对啊……当时水库那段，噗通一声……在这呢……原来在这呢……”
随着他的话，一下子把所有镜头都串联起来了的孟丹青恍然大悟。
最后，伴随着王硯辉的那句“杀了一大家子人，死了好。死了，肯定没有人找我，你说是不是啊”的结尾。
“轰隆！”
“咔嚓……”
镜头在伊谷春站在窗前，凝视暴雨如注的镜头下，影片暂停。
粗剪版本的影片至此结束。
而电影放映虽然结束了，可屋子里的人却没人说话……
粗剪的版本，其实就是把整个故事的主线链接起来。
虽然影片他们看的很含糊，或者说要是来一个普通观众，对观众而言，观感肯定很差。
但这些人都是和电影打交道的人，自然而然知道该用什么观影角度去看。
而一整个主线故事填充下来，《烈日灼心》到底讲了一个什么故事，他们已经了然了。
可正是因为了然，才会陷入一种……
莫名的情绪里。
堵得慌。
难受。
又有一种……就差那么一丢丢，就能带给人酣畅淋漓之感的似是而非。
可之所以差那么一丢丢，却并不是因为电影结构有问题，而是影片现在本身就是一个半成品。
光看骨架，看不到皮肉，肯定要差一些。
可饶是如此……
这电影在最后的反转，还是让所有人惊出了一身汗。
演员呢……
思考这几个角色的演技。
而佟大维这会儿脑子里就一个想法：入木三分。
这片子里所有角色，包括这个仅仅只是在最后片段出场的人……
所有人的演技，都几乎做到了完美无缺！
辛小丰三人组，伊谷春兄妹，包括这个最终的犯人……
这几个人……一点毛病都挑不出来。
从情绪，到演技，再到一些细节的把控……
入木三分！
这戏……有了啊。
不自觉的，他把目光看向了许鑫。
甚至心里开始怀疑……要是自己当时没去《金陵》，如果自己当时能进入到这部片子里……
那……
而这时，张一谋的声音响起：
“这片子，好好弄。我感觉有了。”
他没说“有了”指的是什么。
可许鑫却笑着点点头：
“得嘞，有您这句话，我心里踏实了。”
张一谋看着他那笑脸，忽然长舒了一口气。
没来由的想起来了元旦之前，俩人在家里吃饭，许鑫说过的那些话。
我们这些第五代……
和这些新生代的孩子们比起来……
似乎真的老了啊。
无论是电影理解镜头技法，亦或者是那种思维……
他眼里浮现出了些许唏嘘的神色。
……
7点半。
首映礼现场。
收到邀请函的来宾们开始入场。
“嘿，许。”
“科比~”
同样一身西装的科比和许鑫来了个非常嘻哈的招呼方式。
科比就听到耳边响起了一句：
“你和瓦妮莎坐一起，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科比抿着嘴点点头：
“感谢你，兄弟。给~”
而面对他的感激，接过了装着签名球衣的袋子后，许鑫就只有一句：
“加油。”
他是专门过来等科比的。
今天这场首映礼，严格意义上来讲，他其实也只是嘉宾。
只不过座位是在第一排而已。
而科比到来，就等于他的任务结束。
俩人一起入场后，在瓦妮莎看着自己那“许，我们的账一会儿在清算”的眼神下，许鑫陪着笑，灰溜溜的来到了第一排，坐到了张一谋旁边。
把手里的袋子递给了佟大维和孟丹青。
很快，所有来参加首映礼的来宾、记者纷纷落座后，灯光变暗。
原本有些嘈杂的气氛也安静了下来。
轰隆隆的炮火声响起。
《金陵十三钗》北美首映，正式开始。
……
在许鑫的概念里，《金陵》是一部完成度高，极为优秀的一部电影。
坦白的讲，老头能不能冲奥，他暂时不确定。可他相信，这部电影一定会让许多人感到满意。
更何况，这是老头的电影。
老头一部文艺片都能卖三四百万美元的票房，《英雄》更是豪取五千五百万美元的骄人成绩。《金陵》如此优秀，收获赞誉肯定是理所应当。
可是……
在电影放映结束之后，冷冰冰的现实却无疑给了他当头一棒。
当影片结束时，预想之中的掌声没有响起。
灯光亮起之后，许鑫下意识的回头，想要看下这些人的表情……得到的却只是一种……很古怪的神色。
或者眉头紧皱。
或者遗憾摇头。
或者是一声无声的叹息……
“……？”
他愣了愣。
心说这是什么情况？
下意识的看向了张一谋。
却发现不仅仅是老头张沫、孟丹青、佟大维这些人也都有些不解。
贝尔倒是神色平静。
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脸上都是一种疑惑的神色。
或者说茫然。
似乎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预想。
但这种预想和现实却极为不符。
所以他们很纳闷。
和他一样……
许鑫下意识的就看向了自己唯二认识的友人。
科比、瓦妮莎。
只见俩人脸上同样是一种……很奇怪的神色。
啊这……
什么情况？
823.不同路
和许鑫想象中那种……一群外国人感受到了在当初那个年代，属于自己国家的伤痛，与一群可歌可泣之人，而被感动到共情的一幕，并没有出现。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没什么鼓掌叫好，也没什么悲伤流泪。
一直到灯光亮起，演员表出现时，充满了象征性和礼节性的掌声才有些稀啦的响了起来。
然后……在包括老头在内的主创登台时，这掌声算是更多了一些。
但也达不到那种“好评如潮”的模样。
一时间，坐在第一排的许鑫心里就剩下了两种情绪。
一种是疑惑不解，另外一种则是一股荒唐……
老头这片子差么？
并不差。
而按照道理而言，这片土地的人们，同样是二战的受害者。
可……
为什么他们回馈出来的感觉，却那么奇怪呢？
他不解。
不自觉的，他看向了台上的老头。
发现对方倒是一片平静。
其他人也还好，只是能从倪伲脸上看到几分错愕。
那表情似乎在说：这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想想也能理解，在国内的时候，老头带她参加宣传，走到哪记者们都会围堵她，深挖她，对这位新晋的谋女郎充满了兴趣。
可在这边……
似乎有点吃不开。
这时，主持人也登台了。
许鑫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细节。
主持人是微笑登台，然后用很标准的主持风格说道：
“谢谢导演、演员们为我们带来了一部优秀的作品……”
许鑫的第一反应：不是，哥们，为啥你会笑着走出来呢……
看着开始按部就班主持，引导记者们提问的主持人，他满脸的不解。
而……仿佛顺应了他的不解一样，主持人用来引导记者们的几个问题，都是围绕着电影展开的。
就像是广告介绍一样，告诉现场来宾，《金陵》剧组为了还原电影之中出现的真实场面，直接造了一座城市的废墟。
历时了多少多少天的拍摄，演员们为此准备了几年的时间等等。
真要说起来，其实这样主持也没什么毛病。毕竟一部电影本身幕后故事就是一件很吸引人的话题。
可……这个故事讲的可是南京。
你……
不自觉的，他抓耳挠腮，只觉得从头到脚都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而就在这种感觉开始袭来时，终于，主持人问出了一个许鑫很想听到的问题：
“导演，那么你想用这部电影来传达什么呢？”
听到了张沫的翻译后，张一谋微微点头，举着话筒说道：
“这是我们国家、民族一段最难以忘却的历史。我知道，关于这段历史在国际上充满了争议，有人认为它是假的，有人认为干脆就不存在。甚至还有人为当年那些战争的罪人粉饰着满手的血腥。可我想表达的，就是在那一座如同炼狱一样的城市里，在那段苦难之中，一个很小、很不起眼的一幕。然后通过这一幕，告诉所有人，不要忘记我们的历史，也希望更多的人铭记战争带给我们民族的伤痛。”
老头的这句话，算是替许鑫抚平了那股很难受的感觉。
如同被人从溺水之中拉了出来。
迫切的喘息了几声。
可……
他还来不及产生“上岸”的喜悦，就再次被人按了下去。
因为……
从记者提问开始，许鑫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就是……没人对《金陵》感兴趣。
最讽刺的事情也是这个。
明明今天是《金陵》的北美首映礼，可被提问最多的，却是贝尔。
问贝尔为什么出演。
问贝尔在天朝拍戏时，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问张一谋是否会回归艺术片的道路……
话题有很多。
唯独，关于《金陵》的问题很少。
并不是说他们不问，而是问的都是关于《金陵》的问题，可偏偏……都不是许鑫自己“想听”的……
也就是在这一刻。
许鑫忽然有了一种感觉。
他好像……模模糊糊的懂了那句“月是故乡明”的意思。
今晚这群人，抛开邀请来的嘉宾观众不提，记者方面肯定都是北美这边的发行公司请来的。
但这些人，并不是天朝人。
他们只是一群美国人。
这群老外，和天朝人的悲欢离合……并不相通。
其实，许鑫自问自己能理解。
就像是美国这个国家，当年也是从英军殖民地时建立起来那样。
在外国人看来，只是知道他们独立、他们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国家。可对于当年有多少人为了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感人事迹，外国人也很难做到共情。
这种感情是相互的。
你无法对别人共情，别人对你的经历也是如此。
可……
没来由的，他在这一刻，心里却诞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想法。
他……
不喜欢好莱坞了。
也不能这么说……
但也可以这么说……
这感觉很矛盾。
可偏偏，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群西装革履的人们……内心里那个声音用极为冷静、平静的语气告诉他：
“这里不是你的国，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无论你在这里取得了什么样的成就。”
“你只是一个外人。”
而内心之中的那个“自己”，也在平静的回应着这个声音：
“是的，你说的对。”
“这里是好莱坞。”
“F@CKINGHOLLYWOOD。”
……
“心情不好？”
穿着一身晚礼服的刘墨墨找到了在街边抽烟的许鑫。
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后，便直接问道。
这会儿，张一谋他们还在和两个公司的人一起，参加一场幕后采访。
首映礼已经解散。
许鑫便在路边抽烟，等老头那边几个采访结束。
“看出来了？”
听到他的话，刘墨墨点点头：
“嗯。”
而许鑫则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呢子大衣，披到了她身上。
“呼……”
2012年1月的洛杉矶，新年伊始。
明天，老头他们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往纽约。
他站在这座国际化城市的街道上，心口却堵得很。
“墨姐。”
“嗯？”
“你考虑过回国发展没？”
“……”
刘墨墨一愣。
无语的笑道：
“咱俩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问题我之前不是解释过了么？怎么又问起来了。”
“……”
可许鑫却微微摇了摇头：
“你觉得《金陵》怎么样？”
听到这话，刘墨墨又看了他一眼。
接着，她回答的答案却是一个与这个问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对于这个结果，我其实并不意外。”
“……？”
许鑫脸上闪过了一丝疑惑：
“啊？”
刘墨墨紧了紧许鑫的外套，看着前方的霓虹灯轻声说道：
“在美国人眼里，二战是一场关乎于复仇的爽剧。是一场美国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就像是超级英雄那样，拯救了全世界的爽剧。”
“……”
这下，许鑫懂了。
他知道，墨姐懂了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他们其实并不知道什么苦难。甚至就连被轰炸的珍珠港，你现在去问美国人心里什么想法，他们也会告诉你，那群日本人不该招惹我们的。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对手究竟是谁！甚至，你要是问他们原子弹是怎么投下去的，他们会告诉你用飞机。但他们绝对不会知道，投放了原子弹的飞机，最后是在咱们国家安全降落的。”
“……”
在许鑫的沉默之中，刘墨墨脸上闪过了一丝讽刺：
“至于苦难……完成了复仇的大英雄，苦难也只是他荣誉之中的点缀而已。更何况，这些苦难，早就被那些利用反战情绪上位的政客所抹平。”
“……”
“而关于这些真实的历史……他们投下了原子弹，所以他们成了战争奠定胜利的英雄。他们的盟军明明在二战之中溃不成军，是苏联抵挡住了纳粹的铁蹄。可因为冷战，所有本应该属于苏联的功劳被教科书归到了盟军的身上。至于在远东的咱们……那只是日本军国主义和我们的一场无关紧要的冲突罢了。”
“……”
“更何况，如果再往深了说一些。犹太人在美国的势力根深蒂固，耶路撒冷也好，以色列也罢，他们需要用美国为跳板，让世界知道他们遭受过的苦难。把自己塑造成弱者，以色列的存在才会被人加以同情和接受。日本呢？当年日本人曾经在这个国家放出豪言：买下整个美国。虽然事实证明，他们仍然只能是美国的附庸，但至少他们在这边有着属于自己的地位。可咱们有什么？
对美国而言，我们的苦难无关紧要。而对那些需要提高自己在美国地位的日本人而言，这部电影就像是一个不自量力的入侵者。想靠一部电影，更何况是一部……基于国际争议、同时没有过多渲染战争带给我们的苦难，而是把视角放到了一座教堂之中，表达在那个绝望废物中，微不足道闪光点的电影……那就更不可能了。”
说到这，刘墨墨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讥讽。
对许鑫耸肩：
“瞧，这就是美国。”
说着，她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才对许鑫开口说道：
“其实有些话一开始我没好意思说。张导想用这部电影冲奥……从知道题材的那一天起，我就确定他不可能成功。甚至，这部影片在北美的票房我也并不看好。因为……这不是好莱坞的规则。真正能打败好莱坞的，也不是外部的力量。想要输出自己的东西，对于好莱坞而言，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身在其中，用他们的规则，打败他们。”
“……”
她这一番话对与错，目前在许鑫心里其实并没有一个很准确的定位。
可听到这个结论后，他却忍不住问道：
“可这两边最该直面的问题，就是文化差异……”
“当然。不仅仅是我们，这一点，全球都一样。或者说，好莱坞对于文化的差异，站着的角度都是从高空俯瞰，而不是与你进行以心换心的交流。这是一种傲慢，可却是基于自身实力的傲慢。没什么办法。美国不也是这样么？”
这话让许鑫不自觉的点头，感叹了一声：
“所以……不瞒你说，姐，就在刚才，电影结束，我看着他们在那问关于电影的问题时，我就理解了什么是真正的好莱坞……”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向了刘墨墨：
“墨姐，那你留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刘墨墨又愣了一下。
随后看着他露出了一个笑脸来：
“许鑫，你觉得咱俩的性格一样么？”
“呃……”
还没等他回答，刘墨墨便直接摇头：
“咱俩不一样。你是个很专注的人，专注于眼前，专注于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如果某些事情不能为你感兴趣的东西服务，你便会嗤之以鼻。最简单的例子，英文。你在这半年之中，从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人，变成了可以和所有人随意交流的模样。而这一切的起因，是因为你参加电影节，发现你看不懂其他电影开始……其实你是个很功利的人。我和你不一样……”
她从手包里拿出了一支去年才开始流行的电子烟。
据说优点有一堆。
许鑫试过，味道不咋地。
但口味却可以有很多种。
他甚至都不知道刘墨墨什么时候开始抽这玩意的。
“噗……”
带着几分柠檬味道的烟气飘散。
刘墨墨继续说道：
“我其实不喜欢给自己定目标。因为……人给自己定了目标，就代表他自身有所求。而有所求，就会去努力。努力时，就会下意识的调动自己一切能用的东西……可能不知不觉间，就走上了另外一条路。所以，我很少给自己定下什么目标。哪怕是来到这边……我也只是遵循着从事我感兴趣的行业，做好我自己的事业的基本原则。噗……”
又是一口烟雾喷薄而出。
“爸爸告诉我，君子无欲则刚。我不给自己定目标，与世无争，我融入这里，遵循这里的规则而行。
而我这么做的目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个。
本质上，我和你的目标其实差不多，那就是做好我们自己的眼前事。那句话说的好嘛，你若盛开，鲜花自来。如果逆风直接高调进入好莱坞，上来就喊出什么：我要向好莱坞输入华语电影价值观……你信不信，它活不过三天。
可是……我按照好莱坞的规则，一步一步的走。学以致用，融汇东西。则可以从潜移默化下，一点点的向这里的人展示出我们自己的东西。
这也就是我说的，咱俩不同的地方。
你很强调自我……其实你骨子里和好莱坞没什么区别。
我不遵循规则，我制定规则。我不喜欢京圈的东西，那我就自己出来做我自己的圈子。但这样的冲突太直接了，明白么？
好莱坞不提，就说国内。
如果我要在国内……或者说，我是你的话，我不会搞的大家如此对立。恰恰相反，我会让西北圈也好，京圈也罢，大家都成为朋友。
朋友嘛，分好坏。好的，团结在一起。坏的，处理掉。
团结能团结的，紧密能紧密的，最后……在京圈、西北圈、沪圈等等这些圈子里，无声无息间，完成一种替换，或者价值输入，同时，为了安稳人心，表面上不会让大家看到一点声响。这是我的作风。”
她说着，歪着头看了许鑫一眼：
“其实这两点没什么优劣，最后殊途同归。区别只是手段不同而已……而这也是我给你的答案。
并且，说个更扎心的。就拿今天举例吧……好莱坞，容不下《金陵》。我甚至都能想象到，明天的新闻上面，一定有人会拿《金陵》和《辛德勒名单》来比较。然后把这部电影贬低的什么都不丝滑……
至于原因，则会有很多方面。说阴谋论一点，犹太人不会让咱们动摇他们的“弱势”地位。日本人也不会让他们的美国父亲知道自己是如此丧尽天良……这是显而易见的。
如果这电影是你拍的，那明天你就会发现，好莱坞会伸出无数拳头，把你劈头盖脸的打一顿。而它之所以把你打的如此之狠，一个最基本的原因，只是因为你不够强。或者说，在好莱坞里，你只是一个NOBODY。
甚至连亚裔群体都不会对你发出保护。
可如果你主动融入进好莱坞，或者……说的更确切点，你选择了亚裔群体，融入进去，结合本地势力，那么只要你足够有才华，同样能快速强大起来。就像是你在国内融入西北圈一样。
当然了，这是理想化的幻想……
但这就是我想表达的东西。任何道路走到最后，其实都是殊途同归。只是过程不尽相同罢了。
对天朝而言，世界上只有两种声音，国内和国外。
对好莱坞、对美国也亦如此。
最坚固的堡垒，只有从内部攻破，才最为容易。你在国内做的事情，和我现在做的事情也是一样的。只是我们的阶段不同而已。怎么样，我这么解释，你是不是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留在这了？”
“……”
许鑫沉默，无言。
甚至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刘墨墨这时却问道：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
许鑫没说话。
只是从兜里掏出了烟。
中华被抽的还剩下半包，装在西装兜里显得皱皱巴巴的。
“哒哒哒……”
他磕了几下，才从烟盒里抽出了一支。
“啪嗒……嘶~~~”
深吸了一口后，他的目光变得坚决了起来：
“我会回去。”
扭头看向了刘墨墨，许鑫说道：
“攘外、必先安内。并且，这边不是有你呢么。你说的对，其实终点就在那，只是过程不提而已。而且……我真的不喜欢好莱坞这个尿性。今晚的首映礼，就像是打碎了我对这里的最后一丝幻想那样。我觉得我走的路没有错。不过，你这边也可以同步进行，我相信，我同样能适应这里。当你觉得机会合适时，来喊我。”
说到这，他话头一顿。
语气里的“杀意”陡然沸腾：
“合适的剧本，合适的故事。让我们来给好莱坞……一点颜色看看！”
824.来电铃声
“许导？……您好，我们是好莱坞一播报的记者，能……采访一下您吗？”
正和刘墨墨聊天的许鑫听到这动静后一愣，扭头看去，发现是一对……看起来岁数不算很大的年轻人。
甚至脸上还带了些稚嫩。
看起来跟没毕业的学生一样。
男孩高高瘦瘦，戴个黑框眼镜。
女孩梳着一头齐刘海的长发，眼睛正闪闪发亮的看着他。
“呃……”
许鑫左右看了看。
心说这大半夜的……这俩人咋冒出来的？
并且……
“你们应该不是受邀媒体吧？”
听到许鑫的话，女孩赶紧摇头：
“不是的……许导，很抱歉冒昧打扰二位。我们其实是南加大新闻专业的留学生，然后……自己做了一个关于好莱坞各类新闻的自媒体。我们并不是今天的受邀嘉宾，但知道了张导的《金陵十三钗》会在这边首映，特地赶过来想……碰碰运气。”
原来是留学生……
许鑫正琢磨着，旁边的刘墨墨说道：
“那你们开车了么？”
“……啊？”
女孩一愣，下意识的点点头：
“有的，我们就是开车过来的……”
“那还行。洛杉矶的夜晚还是挺危险的，以后尽量晚上少出门比较好。尤其是你们拿着的这些设备……”
刘墨墨看了男孩手里的一个类似MINI相机一样的设备。
这玩意她也有，叫做GOPRO，是一款挺出名的运动相机。
还挺贵的。
“要多多注意。”
“呃……”
听到这话，这俩人明显有些意外。
不过刘墨墨显然没自我介绍的意思，说完这句话后，就退到了一边。
而许鑫也点点头：
“行啊，想问什么就问吧。”
海外留学生，怎么也得照顾一下。更何况还是张沫的校友。
而听到了他的话，女孩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谢谢许导，请您稍等……啊对，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叫王艾琳，这是我同学周润。”
“嗯，你们好。”
看着有些迷糊的女孩，许鑫摆摆手：
“没事，别紧张。”
“嗯嗯，谢谢许导！”
王艾琳看了一眼周润，见对方已经举起了GOPRO相机后，便拿着录音笔，对到自己嘴边：
“许导您好，我们的第一个问题是……想知道《金陵》首映礼内部的情况。在影片结束后，前来观影的嘉宾都是什么反应呢？”
“……”
许鑫嘴角一抽。
心说姑娘你是会问问题的。
这问题好悬让咱老许脑血栓都犯了。
想了想，他说道：
“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可能要失望了。因为题材的缘故，这是一部严肃历史题材的电影，虽然国内的观众好多已经看过了这电影，觉得很精彩……
但今天这场首映，影片在放映结束之后，其实大家并没有什么诸如想象中那样鼓掌欢呼，或者是伤心落泪的样子。张导用很严肃的手法来处理这部电影，而观众在看完后，如果对咱们的伤痛抱以热烈掌声，那本身就是一种违和。
所以，要让我来总结观众的反应，那就是平静。他们很平静，但平静的背后，是否会让他们自身产生一些思考，那就要看每个人的思想了。”
“那他们觉得好看么？”
女孩又追问道。
许鑫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很好看。这个回答可以么？”
“嗯嗯！”
周艾琳赶紧点头，笑道：
“我们好多同学其实都在等13号的首映。因为看到了国内的评价，好多人都说被这部电影感动哭了。都特别期待！”
“哈~”
许鑫轻笑一声：
“那你们肯定不会失望，至于外国友人能不能对这部电影达到共情……这个还不好说。希望吧，希望张导拍摄的作品能让他们产生全新的认知。”
听到他的回答，刘墨墨瞟了他一眼。
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接下来，女孩又问了几个关于电影的问题后，忽然话锋一转：
“许导，能问一些……关于您的问题么？”
“好，你问。”
“请问杨蜜现在在哪啊？”
“在多伦多拍戏呢。我参加完今天的首映礼，明天就得赶过去。”
“那部电影的详细消息……”
“这个不能说。”
许鑫把两根手指比成“X”，贴到了自己嘴唇上笑道：
“少给我挖坑啊！”
“……嘿嘿。”
女孩颇为不好意思的赶紧点头，接着问道：
“许导……我之前看国内的新闻，您在香江先是见了谢霆峰，然后基努·里维斯到香江的时候，您和他还一起吃的饭……考虑到您一年一部电影的风格。见这俩人……是不是说明新电影已经在筹备了？”
“没，两码事。和基努……是有一部电影，不过是他自己来执导，我只是作为朋友帮个忙牵线搭桥。至于和谢霆峰老师……”
他想了想，说道：
“是谈一些商业方面的事情。这个也不方便说，不过如果能合作成，到时候大家也会知道的。”
这时，刘墨墨注意到张一谋那边已经结束后，正在上车，于是对许鑫说道：
“张导那边结束了。”
许鑫往那边一瞧，刚好见到老头也正在看这边。
不过没过来的意思，而是招了招手，便直接往街边的商务车上走后，许鑫便明白了意思，主动说道：
“好啦，采访就到这里吧。张导中午才抵达，这会儿时差还颠倒着，这次就不帮你们牵线接受采访了。辛苦了，两位，赶紧上车回去吧，晚上怪危险的。”
没给俩人任何继续的机会，许鑫摆摆手，扭头对刘墨墨说道：
“姐，咱们走吧。”
“嗯……再见。”
刘墨墨礼貌对俩人挥了挥手，和许鑫一起朝着车子的方向走去。
“我上张导的车。”
“嗯，我自己开车走。”
“好。”
俩人说着，听到了后面的“许导再见，谢谢您”的话语后，许鑫回头冲俩人微微一笑，摆摆手，直接坐进了张一谋的车。
刚上车就听老头来了句：
“那俩是国内的记者？”
“不是，南加大的留学生。新闻专业的，来这碰碰运气，刚好堵住我了。”
许鑫解释了一句。
这会儿车里除了发行公司那边的司机以外，就是张沫、孟丹青。没啥外人，他便直接说道：
“我有点担心明天媒体的反馈……”
“……”
张一谋沉默了片刻。
看着前面的夜景，平静说道：
“没什么好担心的，接受与否，事在人为。”
“……”
本来许鑫还有一肚子话想说。
可听到这话后，在黑暗中看了一眼他那眼窝深陷的模样。
嘴唇微动……最后也沉默了下来。
也罢。
木已成舟，事已至此。
那就走着看吧……
……
“张沉溺于华丽的摄影和夸张的慢镜，强调每个华丽的枪伤引发的血喷。贝尔演了一个良心自我发现的机会主义者，但最终，他的救赎之路让人觉得只是对《辛德勒名单》的无力模仿。不过他的角色至少还有些层次，不像邪恶的日本军官或诱人的妓女。《金陵十三钗》里，张多半只是证实了被转化成视觉盛宴的悲剧的效果会被大大削弱——人类的苦难被拉低成了视觉上的小手腕。”
——《村声》，TimGrierson
“张先生采用了一维的，充满爱国之心的方法揭露日军对南京的入侵和占领并非毫无理由和不合时宜。近来一些天朝电影显示出更加感性的民族主义、沙文主义和对侵华日军的妖魔化。《金陵十三钗》遭到了与几部同类经典影片的纵向比较，而横向上关于大屠杀的电影少之又少，只有路川的《南京南京》和纪录片《南京》可以参照。那些电影人跑来用观点武装电影，而张先生则撤回老电影的迷雾之中，拒绝占领高地。
——《纽约时报》，MikeHale
“毫无疑问，张一谋导演的《金陵十三钗》是部带有宣传企图的电影，片中天朝士兵全部英雄伟岸，日本入侵者全部卑劣可鄙。我们从前看过这类战争片，但难道观众仍未超越非黑即白的刻板道德？”
——PasadenaArtBeat，JanaJ.Monji
……
11号上午。
机场。
许鑫在推特上搜索《金陵》时，看着一个又一个影评人、媒体给出的差评，脸上一片平静。
就像是昨天墨姐说的那样。
一定有人会把这部电影和《辛德勒名单》联系在一起。
也一定会有人觉得这段历史的不真实性。
明明都猜出来了。
可此时此刻看着这些差评，他发现自己还是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哪怕这不是他拍的电影，可这些评论在此时此刻，还是让他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这些人，这些评论，这些文字，就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变成了一个个脸上带着傲慢，穿着礼服，带着高帽，手持文明棍的洋人形象，指着“自己”的作品，叽叽喳喳的口水乱飞，喷出一坨又一坨带着傲慢与偏见的臭不可闻。
“……”
他手一划，直接把所有IPAD上面的程序全部退出，随手把电脑递给了苏萌。
接着便打算去厕所抽根烟后就登机。
可就在这时……
“许哥，有一封邮件。”
苏萌刚接过电脑，看到屏幕亮起来后，赶紧说道。
“……？”
许鑫一愣，又把IPAD接了过来。
一看发件人……
竟然是菲利普。
他点开了邮箱。
“许，这是第一版《电话铃声》的剧本。按照你的想法，我已经完成啦。你看一下，咱们在沟通。顺带问一下，你打算什么时候拍摄？如果是今年的话，那么我就推掉另一个公司找我约稿的剧本了。新年快乐，我的朋友。”
这是邮件内容，邮箱里还有一份附件。
见状，他看了一眼时间。
洛杉矶时间上午9点20。
时差是6个小时。
也就是说，现在是意大利那边的……下午3点多。
“萌萌，笔记本给我。”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了手机和耳机。
翻到了菲利普的电话，给对方打了过去。
“叮铃铃……CIAO，我亲爱的导演先生。你回复的可真快~”
“CIAO，菲利普。你刚完成剧本？”
“没错，目前正在享用我的咖啡。洛杉矶那边的天气怎么样？”
“我又不是英国佬。”
“哈哈哈哈哈……”
在菲利普的笑声中，许鑫看了一眼机场外面阳光明媚的天气，来了句：
“洛杉矶的天气很糟糕。”
“哇哦，罗马的天气可是不要太好。要开视频么？让你感受一下罗马的风光？”
“算了吧。我马上就要登机了。”
接过了笔记本，打开了邮箱后把附件下载了下来。
许鑫一边点开，一边说道：
“菲利普，你今年还有别人的约稿？”
“有，所以我才问你，是不是打算今年投拍。如果是的话，那我就把对方的约稿给推了。”
“唔……我感觉这个应该用不了一年的时间。说老实话，就按照咱们说的那个框架来看的话，只要找到合适的演员，那么这部电影在其他方面根本不会花费许多的时间。我现在看一下剧本的整体故事，如果没问题的话，剩下的一些需要修改的小地方，我们可以慢慢修改。你完全可以接下一个活。”
“接下一个？不不不不，许。我为什么要接下一个？我这一年已经很辛苦了，辛辛苦苦的编写了一个故事。接下来的时光该是享受度假生活的时候了。一年两个故事？……许，我只能说，你还不懂意大利人。”
“……”
许鑫瞬间无语了。
不是，大哥……这才一月份。
你是怎么说出来你一年都很辛苦了这句话的？
“这样吧，菲利普，我先看看。如果故事没什么问题的话，咱们可以把这个项目立项了。”
“今年拍？”
“嗯，今年拍。”
许鑫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妻子那边电影至少得拍到三月份。
虽然工作强度不大，但却很繁琐。每天可能真正投入拍摄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但等待场地布置、或者化妆之类的时间却很长。
而四月份之后，他基本就可以解放了。
《烈日灼心》也不需要那么大的后期工作量，到时候他自然有时间弄新电影。
甚至严格意义上而言，这个暂定名字为“电话铃声”的剧本，都不在他的“新电影”计划范畴之内。
因为它太“小”了。
但不管怎么说，今年的他应该不会很忙，这倒是实在话。
“好，那就这么说。许，你先看下剧本吧，我等着你的答复。”
“嗯，我这边可能会慢一些。我先看下故事，对话台词方面，我们还是用意大利语。不过我不懂，菲利普，你的校正工作要繁琐一些。”
“没问题，你先看故事思路，只要没问题，我立刻着手准备。”
“嗯……”
俩人一直聊到了飞机开始登机才挂断电话。
登上了飞机，等飞行高度平稳后，许鑫便快速打开了电脑，开始看这个故事。
对于剧本的设计和行文结构，每个编剧的习惯都不同。
菲利普的创作结构有点类似。
上来就是所有主角的名字和背景介绍。
【伊娃：心理医生、洛克的妻子、她暗地里请名医做丰胸手术，和丈夫在结婚多年后被生活琐碎磨得激情全无，另找情人寻求情感寄托，同时又很担心处于青春期的女儿在情感关系上混乱。】
【洛克：整形医生，伊娃的丈夫。他和妻子结婚多年，自己心理有问题，却不找作为心理医生的妻子咨询。当妻子为叛逆期的女儿头疼不已，他试着让妻子“学会放手”。】……
一个又一个角色、概括全部浏览完后，许鑫开始看故事。
从洛杉矶到多伦多民航要飞6个多小时，这一路还挺漫长的。
刚好这些工作可以用来当做度过时间的良伴。
……
很快，下午3点多快4点的节骨眼，飞机抵达了多伦多机场。
苏萌推着行李在前面走，许鑫只背了一个装着电脑的背包，在后面多多少少走的有些漫不经心。
菲利普的故事他已经看完了。
并且……
实话实说，非常满意。
这个故事真要概括起来，其实很简单。
只是一场朋友的小聚。
然后在聚会时，借着一个由头，大家玩起了一个游戏。
那就是把所有人的手机都放到桌子上，不管任何人来电或者来信息，都要读出来，或者开免提让大家来听。
而在这场聚会里，一共7个人，每个人身上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
比如心理医生伊娃、整形医生洛克夫妇。
洛克有着一些心理问题，但他却没有选择和自己妻子沟通，而是选择了和其他心理医生诉说。
同样的，伊娃想要整形隆胸，本可以找自己丈夫。但她却偏偏约了一个比自己丈夫名气大很多的整容医生。
在法律部门工作的莱勒有一个关系“暧昧”的朋友，每晚都会准时发过来一张很露骨的自拍图片。
而莱勒的妻子则有一个类似字母圈的“网友”，俩人会通过一些字母圈的电话调教，来满足彼此的“兴趣”。
在比如出租车司机卡西莫，明明和妻子在蜜月期，可却和许多女人出轨。
亦或者是佩普，这个体育老师，卡西莫、莱勒、洛克他们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可却没人知道，佩普原来是一个同性恋……
总之，这个剧本，被菲利普层层嵌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而这些秘密则都会通过这一晚上的游戏暴露出来。
其中涉及了一些反转。而这些反转中，被嵌套进去了诸多的问题。
比如性取向、婚姻、爱情、乃至事业、人生观等等内核。
看的许鑫简直爽到不行。
这可比他当时跟杰丝敏他们参加那个饭局有趣的太多了。
当然了，其中也有一些结构上的问题。
这和编剧无关，是需要导演通过拍摄来解决的。
托这个优秀的剧本的福，整整6个多小时，一直到下飞机，许鑫的脑子里全都是这个故事。
面对新故事的新鲜感，让他甩开了所有不快。
更别提……他现在已经离开了美国，来到了加拿大。
一下子……全世界都变得阳光明媚了起来。
很快，俩人坐上了程虎的车。
许鑫坐在后排，继续沉思。
而开车的程虎按照许鑫的习惯，本来开车时想放音乐的……但手刚放到车载CD上，就见苏萌摆了摆手，又指了指后面。
程虎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许鑫那沉思的模样后，微微点点头。
一路无人说话。
一直回到了租的别墅里，看到了暖暖和阳阳，许鑫这才算回过了神来。
杨蜜不在。
当爸爸的带娃就变的简单粗暴许多了。
更别提看到女婿回来后，杨大林和杨春玲要和程虎一起去超市买菜。
这仨人一走，许鑫往地垫上一躺，干脆就不搭理俩娃了。
看着在那抢玩具的暖暖和阳阳，他习以为常的打了个哈欠。
打吧。
哭吧。
闹吧。
好几天没看到俩孩子打架，他其实也寂寞。
反正孩子现在年纪小，也不会告状。
爱咋咋地。
于是……
“萌萌，把画稿给我拿来。”
“好的，许哥。”
苏萌很快把一打崭新的画稿和笔递给了他。
阳阳见状，立刻就不跟姐姐抢东西了。快速跑了过来，拿起了一根水笔，抽走了爸爸的一张画稿，自己跪到茶几前开始涂鸦。
谁知暖暖不乐意了。
你走了我跟谁玩去？
于是……
你画画？
我抢！
你拿笔？
我抢！
你敢哭？
我一个超级加倍大飞脚……
“呜哇……”
听到哭声，许鑫抬头瞄了一眼。
看着忽然打作一团的姐弟俩，他挠了挠下巴……
嗯。
舒服了。
这才是家嘛。
825.归国惊喜……？
“我回来啦……”
下午6点出头，杨蜜走进了家门。
俩孩子立刻把爸爸甩开了一边，朝着妈妈扑了过去。
“去去去，找爸爸去。”
口嫌体正直的杨蜜虽然这么说，但还是把暖暖给抱了起来。
阳阳立刻不乐意了，蹦着跳着要妈妈抱自己。
可问题是俩孩子现如今体重都已经突破了20，一次性抱俩还真挺费劲的。
无奈的她只能抱一个，拉一个，来到了地垫旁边后，往老公那看了一眼。
见茶几上放着一摞英文剧本，并且个别书页上面还有修改、涂抹的痕迹后，问道：
“剧本？什么故事？”
“之前和你说那个。”
“来电铃声那个？”
“嗯。你看看怎么样。”
“算了吧。”
杨蜜摇头，抱着孩子很干脆的拒绝了。
这电影……她没啥兴趣。
把两个小家伙抱到怀里，随手拍掉了暖暖往自己衣服里伸的手，杨蜜想了想，问道：
“我今天中午不忙的时候，刷了下推特。”
“嗯。然后呢？”
许鑫盘着腿，一边低头继续对着剧本写写画画，一边随口问道。
“呃……”
看到老公那认真工作的模样，她忽然觉着，要不就不添堵了吧。于是改口：
“没事，就是看到了几个福利姬……”
“ID发……嗯？”
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的许鑫一抬头，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
“……”
“……”
夫妻对视。
最后，许鑫重新低下了头，继续对着剧本里的内容进行整理，一边问道：
“看到《金陵》的评论了？”
见他已经猜出来了，杨蜜也就不隐藏了。
至于福利姬的事情……
这怎么能怪我老公呢？
只能说这西方人研究的社交软件上面个别内容有伤风化！
光天化日的……
好吧，玩笑话。
其实她压根也不在意。
俩人可是一起穿房过屋，妻儿不避，看片上码的交情。
“我看这群人的评论，挺糟心的。”
“没必要。昨晚上的首映礼时，你要是在现场会觉得更糟心。片子放完，一片死寂……这也就是咱们的故事。你要换成犹太人题材，可能风向就会完全不一样了。昨晚我和墨姐聊了挺多的，也看开了。好莱坞嘛~”
他说这话时，压根就没抬头。
语气也随意的一塌糊涂。
可杨蜜的眉头却逐渐皱了起来：
“那张导……”
“按照墨姐的说法，从她一开始知道张导想用这个题材的片子冲奥时，她就明白了老头一定会失败。我其实也没多说，老头对奥斯卡有执念，几次提名，几次落选……心气儿不平是难免的。但这种事外人没办法插手，我也不行。片子好与坏，好评多还是骂声大，现在都已经是木已成舟了。老头也不至于多受打击，他没那么脆弱。”
“……”
杨蜜这下不吭声了。
就这么抱着俩孩子看着老公在那忙碌了好一会儿后，才说道：
“这件事对咱们倒是一个提醒，你说对吧？”
“嗯。”
写完了最后一笔，把初期的建议全都搞定后，许鑫终于抬起了头。
看了妻子一眼，微微一笑：
“你放平心态，演你自己的就好。”
“我倒没事。就是你对这些事情会比较敏感……下午我就一直担心你来着。你的野心比我可大多了……”
“我也没事。”
迎着妻子担忧的眼神，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然后把手里的剧本全部按照页码摞在了一起，递给了她。
“有些事情急不来，也不用急。慢慢来，顺其自然就好……喏，你看看。我觉得这个故事菲利普写的绝了。里面那些用英文写的，是我能表达的。但一些用中文写的句子，你得帮我翻译一下。我好给人家发过去。”
“……”
杨蜜嘴角抽了抽……
无奈的叹了口气：
“唉……你把你媳妇当牛使吧就~”
“你说倒装句的模样可爱真~亲亲~”
“MUA~”
对着老公吧唧了一口，她把俩孩子从腿上推了下来：
“行了你俩，去跟爸爸玩去，妈妈工作去了……一会儿吃饭时候喊我。”
“嗯。”
……
“嘿，许。”
“嘿，乔迪。”
“你刚从天朝回来？我要的货呢？”
“嘘~MYMAN~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高端货……”
“明白明白！纯度怎么样？”
“放心，海森堡出品……”
“哈哈哈哈哈……”
俩人熟络的玩着《绝命毒师》的梗，而许鑫则递给了他自己的“礼物”。
番茄味儿的。
菌汤的。
骨汤的。
还有一包正宗的小龙坎……
乔迪喜欢吃火锅，回国前，俩人聊过一次关于火锅的话题。
虽然许鑫自己并不是个什么专业的火锅吃家，但坚信国内买的底料糊弄老外应该不碍事。
“酷~这些都怎么用？”
“拿出来一包，放到锅里，倒上水，等煮开就行。牛肉自己切片……”
“这个我知道，再打个鸡蛋黄。吃完了再用这个汤煮意大利面，就蒜瓣吃！”
“要领呢？”
“蹲着，捧着碗！GEJIU~”
“乔迪，你可真是个天才。”
“哈哈哈哈哈……”
把带的几包火锅底料带给乔迪，作为杨蜜的助理任务完成。
俩人站在摄影棚里，看了一眼门口方向的群演，许鑫问道：
“今天拍什么？”
“怪兽追逐戏。怪兽进入了城市里，伴随着海水登陆，人们飞散逃离。今天的重头戏是这些……喏，许，看到了么？”
随着他指的方向，许鑫看向了摄影棚侧面那几个高塔。
“水塔？”
“嗯。一会儿会有半个标准游泳池的水倾泻下来……”
“WTF？”
许鑫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荒唐。
一个标准游泳池的水可是两千来吨。
半个至少一千吨。
就靠这几个水塔？
“……好吧，其实是一百吨……你怎么那么没有幽默感？”
“……”
许鑫直接翻了个白眼。
随即不再搭理他。而是静静的看着剧组准备。
事到如今，剧组这段时间用的特效、模型等东西已经带给不了他什么震撼了。
没多久，所有群演在吉尔莫·托罗的指挥下就位。
还包括在剧中饰演科学家纽顿的查理·戴。
伴随着吉尔莫·托罗的一声令下，许鑫就听见了一阵类似气阀开启的声音，轰鸣之中，在城市的废墟之中，无数水流如同海浪一样席卷了街区，就像是滔天巨浪一样……
“哇哦，酷~”
听到乔迪的话，许鑫也下意识的点点头。
确实挺酷的。
“乔迪，这玩意的工作原理是什么？”
“重力+增压水泵……”
乔迪开始孜孜不倦的给他讲解了起来。
……
乔迪对许鑫而言，就像是一个好莱坞物理特效方面的百事通。
他本人的专业就是专门负责物理特效的制作。
也就是他口中的自夸之言：
“把CGI特效的好坏交给那群宅男，把物理引擎镜头交给我。”
许鑫隐隐约约的觉得这句台词耳熟。
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肖申克的救赎》里面那句典狱长的名言。
“把心灵交给上帝，把身体交给我。”
还别说，挺形象的。
按照他的说法，只要导演想的出来，那么他就能做出来。
别提……这方面他确实挺厉害的。
1月13日，《金陵》北美上映。
首日票房……17万美元。
可以说是惨败。
14号那天，许鑫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还给老头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老头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
只是对许鑫说道：
“没事。我没关系。”
言尽于此。
许鑫也没在多问后续。
年关将至，要过年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天除了陪妻子来片场，再不就是待在家里陪孩子。
要不就是熬夜和国内的《舌尖》团队远程开会，或者是和菲利普沟通《电话铃声》的事情。
他的日子过的简单而平静。
1月21号。
周六。
大年二十九。
已经没法回国内过年的一家人在唐人街采买了一些东西，开始准备过年的年货。
还别说，在国外过年真挺新鲜的。
但也仅此而已。
大年30，看着电视里CCTV国际频道那满是英文字幕的春晚，许鑫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打了个哈欠。
困了。
这个年虽然有着孙婷、程虎、苏萌在……
可没了发小、没了亲人……总觉得冷清。
不过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可以放炮。
但比较麻烦……要提前和社区的邻居们打招呼。
俩人作为刚搬过来的租客，也没买太多烟花。只是带着孩子点了几根呲花，放了一挂在唐人街千辛万苦才买到的小鞭……
这个年就这么平平无奇的开始，还稍显仓促。
如果说真有什么值得被记忆的点……那可能就是许鑫在春晚上看到了沈滕。
他演了一个……不算好笑的小品。
但也没多问。
《开心麻花》的事情都是妻子在搭理，他只是打了个又打了个哈欠。
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12点的饺子。
不过他手机上到是收到了不少拜年短信，全都交给了苏萌处理。
12点，吃饺子。
倒计时结束后，代表着新的一年正式到来。
许鑫包了一个不算大的红包。
红彤彤的50加元，包了两百张。
算下来大概五六万的样子。
交给苏萌后，语重心长的冲小助理来了句：
“萌萌啊~帅气逼人的老板和怨种助理的生活，咱们明年继续啊~”
苏萌用无比呆萌的喜悦表情看着他：ヾ(°°)
“好的，许哥~”
至于她内心里到底记不记得自己的老板口中那“帅气”俩字，就不得而知了。
吃完了饺子。
睡觉睡觉。
抱着媳妇香喷喷的身子，他在妻子的耳边呢喃了一句：
“宝宝，新年快乐。我爱你~”
面对老公的深情，杨蜜老调重弹：
“要个老三吧？”
“要个锤子，把这俩活爹先养大再说吧。”
“哎呀我和你说真的呢，这几天那个日本的小姑娘，就演我小时候那个女孩……哇，她超级可爱啊！我可太喜欢了！”
许鑫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叫做芦田爱菜的小女孩。
确实，又萌又可爱。
可惜……他为了自己和妻子的事业考虑，老三暂时不在计划之中。
翻了个白眼，满腔温柔喂了狗的他把被子一蒙……下一秒便被人给掀开了。
“木哈哈哈哈……哥哥，洒家来了！”
2012你好，2011再见。
……
新年伊始。
年初一，带着几分身子骨的较弱无力，与没睡够的困顿，杨蜜打着哈欠出发赶往片场。
而许鑫则一觉睡到了快中午，醒来后，没瞧见岳父岳母和孩子的身影。
他直接往书房一钻。
干活干活。
……
时间进入2月份之后，随着《环太平洋》剧组的拍摄进度逐一完成，杨蜜的戏份开始缩减。
从一开始的天天都去，变成了两天一去、三天一去。
她留在家的时间变得多了起来。
《环太平洋》只要还是机甲与怪兽，男女主角的戏份比重确实不大。
最后，2月15号，情人节后第二天，杨蜜饰演的“MAKO”正式杀青。
她也是剧组里面第一个杀青的演员。
但杀青并不代表全部完事了。实际上她的工作还有很多，比如后期配音，以及特效方面的后期制作等等。
不过这些都要等到电影全部拍摄结束后再去补。
就整部影片的戏份而言，她已经拍完了。
最后一条戏，也就是她和查理·汉纳姆从逃生舱里逃脱，在海面上互相拥抱的一幕落下。
伴随着人群的欢呼，这位从开拍开始，极少NG，总能把导演的意图领会的非常清楚，又同样异常敬业的女主角，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掌声丝毫没有吝啬的献给了她。
“恭喜你，杨。”
吉尔莫·托罗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后，送上了自己的赞美。
“谢谢你，导演。”
杨蜜虽然也高兴，但她还不忘问到：
“接下来的事情……就没我什么事了对吧？”
“嗯，后期见。”
“好。后期见！”
杨蜜点点头，又对所有人鞠了一躬后，快步朝着化妆间走去。
而其他人则按照导演的计划开始下一条的工作。
演员杀青……剧组的戏可还没拍完呢。
时间就是金钱。
一旁。
“干杯，许。”
两个可乐罐碰在了一起。
“谢谢，乔迪。”
许鑫冲他示意了一下。
“接下来你要回到天朝去了？”
“嗯。可能就这两天，直接就回天朝。”
“幸运的家伙……”
乔迪满眼的羡慕。
作为特效师，他可是要跟剧组一直待到戏拍完。
而听到他的吐槽，许鑫微微一笑：
“说好了的，到时候来天朝玩。”
“当然，那是我向往的东方国度……可惜，宣传期没我什么事，不然就能公费旅游了。”
“哈~”
许鑫朝他伸出了手：
“无论如何，期待你来天朝玩，朋友。”
乔迪同样伸手和他握到了一起：
“当然，这是我们的约定，不见~~不算~”
“是不见不散。”
“哈哈~”
……
“呼……”
上了车，杨蜜长出了一口气。
拍了拍程虎的后车座：
“GOGOGO，回家回家！快，我都等不及了！”
程虎笑着点点头：
“诶，好。”
杨蜜说的回家，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回多伦多。
而是明天一早大家一起回国内。
出差这几个月，甚至连年都没回去过。
所有人都期待着今天的到来。
而等商务车驶出了松林制片厂时，杨蜜整个人就跟被抽走了骨头一般，全“塌”了。
靠在座椅上，她勾着许鑫的手说道：
“你知道我现在最大的念想是什么吗？”
“唔……什么？”
“糖油饼、炸酱面、炒肝、卤煮、涮肉……最后再来两瓶北冰洋！”
“……”
许鑫一阵无语。
这些热量爆炸的玩意到肚子里，你怕不是得胖三斤？
不过这话不好说。
说了后容易挨崩。
紧接着，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先是一愣，随即露出了期待的模样：
“嗯，我也超级期待回家……”
杨蜜以为他和自己共情的东西一样，也就没在意。
只是满眼喜悦的看着窗外，像一只突破牢笼放飞自我的飞鸟。
在国外飘了这么久。
终于该回家啦！
……
2月16号一大早，一家人登上了回国的飞机。
说老实话，他这边开年的任务还是挺重的。
这次回去，一方面要忙《舌尖》上的事情，而另一方面是把自己写完的三篇论文交给于老师。
6月份，就是他的毕业答辩时间了。
同时还得和博士导师见个面。
于老师给他介绍的导师，是北影学术委员会的副主任侯克眀。
提前打了招呼后，对方很欢迎他考博，但于情于理都得拜访一下。
而忙完这些，就是回厂里一趟。
今年第二届丝路电影节的评委名单还得拟定，会员扩招也要落实。更别提艺创中心那边还有一场开年的计划等待他参与。
而且，去年的厂里力推的三个剧本之一，宁皓的《黄金大劫案》已经完成了制作，档期已经选在了4月下旬，他也要回去看一下。
人不在国内，就这点不好。
所有事情都积压到了一起。
半点空闲的时间都没有。
更别提，意大利那边，他还有一部片约。
以肉眼可见，他今年估计会相当相当的忙。
不过无论忙不忙，能回家都是一件开心的事情。
更何况，家里还有一场自己准备的……谈不上惊喜，但却肯定很温馨的“礼物”等着给妻子。
想到这，他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
看上去还挺渗人的。
17号中午12点。
“啊~我滴祖国~你滴娃儿回来啦！”
一句说陕北不陕北说四川不四川的话语，从刚下飞机的杨蜜嘴里冒了出来。
两口子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在飞机上就开始不耐烦的娃儿，直接踏上了通勤车。
来到了出口之后，杨蜜直接摆摆手：
“去吧去吧，咱们就不一路了。都该干嘛去干嘛去~”
程虎的媳妇，和孙婷的男朋友都来接了。
听到这话自然没什么意见。
反倒是苏萌……
她看着归心似箭压根就没打算带自己的许哥和蜜姐，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
我打车走吧。
而许鑫带着一家人来到了长期停车场，靠手机里的照片找到了已经落了一层灰的沃尔沃，一家人赶紧上了车。
这会儿虽然是中午，但大家并不算饿。
先回家，把所有行李都放回去后，便打算直接开道南门涮肉，赶着冬天的尾巴赶紧解解馋在说。
车上。
杨蜜一脸纳闷的问道：
“你老乐什么？”
“嘿嘿……”
憋了一路，终于有些憋不住的许鑫看了她一眼，说道：
“回家我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
杨蜜有些纳闷，问道：
“你又瞎买什么了？”
“没……等回家你就知道了。”
“你先和我说说呗。”
“说了就没意思了，回家你就懂了。”
“……神经病。”
见问不出来什么，杨蜜索性也就不理他了。
她这会儿脑子里就剩下一个想法。
什么惊喜不惊喜的……天大的惊喜也没姑奶奶心心念念的那一顿铜锅涮肉来的实在！
哗啦，下一盘子手切。
嚯啦！用筷子一捞！
芝麻酱、韭菜花、豆腐乳、辣椒油……搅合慢慢一碗，把肉在碗里一侩……
嗬！
给个书记都不换！
带着满满的期待，她的心早就飞到铜锅上面了。
而许鑫也知道她归心似箭，尽可能的开的快一些。
当看到史家胡同的路口时，所有人的心里都踏实了。
右拐，进胡同，到家门口。
车内的感应装置本来该让电动车门直接开启的。
可……
“……坏了？”
见库门迟迟不打开，杨蜜纳闷的问道。
“不应该啊……”
许鑫一开始也没反应过来。
但杨蜜却不管不顾了。
“算了，先停路边吧。爸，你和许鑫弄行李，妈，咱俩带暖暖和阳阳回去换身衣服，然后吃涮肉去啦！”
杨蜜说着，直接打开了门。
“诶诶……”
许鑫刚要说些什么，杨蜜已经窜下去了。
“……”
他一阵无语，然后才对杨大林说道：
“爸，门应该没坏，您到门口把电闸给拉上去应该就好了。”
“哦，好，我这……嗯？”
忽然，杨大林脚步一顿，捞着半打开的车门看着女婿……
“什么玩意？”
他眼睛不自觉的瞪大了起来：
“电闸……你把电闸给拉了？”
“……对啊。”
许鑫点点头。
一边心里还骂街呢。
心说这狗娘们为了吃的都不要命了。
哥们心心念念给你准备的小温馨小惊喜……
“啊！！！！！”
他这个念头还没消失，忽然，一声尖叫透过杨大林半开的车后门，传了过来。
许鑫一愣……
紧接着，这声尖叫变成了如同厉鬼一般的诅咒：
“姓许的！！！我要杀了你！！！！”
“……？”
许鑫一脸疑惑。
而杨大林似乎已经懂了什么，颇为同情的看了女婿一眼后，摇了摇头。
自顾自的下车了。
826.未来路
“你……别生气。你是小仙女，小仙女是不能生气的！”
“你给我把嘴闭上！我就算是仙女，一定也是犯了天条的那种！老天爷要把你派到我身边来惩罚我……啊！！！许三金！我杀了你！！！”
看着女儿那抓狂的模样，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杨大林赶紧劝了一句：
“好了好了，也没啥事。水管没爆就行……”
“没啥事！？我的厨房！我的珐琅锅！我的鱼！！！还有垃圾桶里的小蘑菇！！！啊！！！！”
杨蜜卡着许鑫的脖子开始摇晃。
而杨大林看着女婿那一脸痛苦的模样……张了张嘴。
到底，他没说出口那句话……
冰箱都臭了……
算了算了，再说下去，今天家里怕是要见血。
赶紧收拾了吧。
……
“我其实就是想给你个惊喜……我真忘了厨房和冰箱这一茬了，你信我。我就想着，等你回来，我抱着你跟你说：嘿，小傻瓜，看看，老公我都会勤俭持家了……多浪漫啊~”
“……”
生无可恋的杨蜜已经没什么力气和他吵了。
只是无力的指了指那随着电加热泵的打开，有点开化迹象的鱼池：
“这个，交给你了，听明白了没？”
“明白明白！”
许鑫看了一眼某条倒霉蛋锦鲤背鳍和冰面冻在一起的鱼池，赶紧点点头：
“下午我就去给你买鱼去，全换成新的！水也给你换了！保证你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没区别有个屁用！我的大毛永远回不来了！”
许鑫也不知道这鱼是做了什么孽，被媳妇取了个这么缺德的名字。
可还是赶紧保证：
“我给你买大大毛！超级大的那种！”
“你……唉。”
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杨蜜看着鱼池里那被冻的邦邦硬的锦鲤一眼，对老公哀求一般说道：
“哥哥，我求求你……以后你就安安心心当个我养的小废物行不行？洗衣服，做饭，收拾屋子……我啥都不用你管。你就踏踏实实的，以后我来照顾你，我该你的，我上辈子欠你的……你让我这辈子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算我求你……咱就别干自己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了，行吗？”
实话。
许鑫听着妻子的肺腑之言挺感动的。
确实他这几年被妻子照顾的太好了……明明以前自己一个人生活也没啥事。可现在却啥心也不操……要不是今天媳妇回来，他真想不起来自己干的这些……浪漫的事情到底有多蠢。
可她这会儿语重心长的爱意流露，许鑫却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我就是想替你分担点……”
话音未落，杨春玲拿着两双袜子走了出来：
“小许，这袜子是穿过的还是没穿过的？”
“……啊？”
许鑫一愣，想了想，说道：
“不知道啊，在哪找到的？”
“一只在你屋里，和蜜蜜的浴巾丢到了一起，一只在沙发上……”
杨春玲话还没说完，杨蜜的眼神“嗖”的一下，如同一把利剑一样戳到了许鑫的面门上面。
“你用我浴巾了？……啊！！！许鑫！我掐死你！！！！”
……
厨房里提着两兜垃圾，家里的门窗全部打开放味儿。
折腾了好一阵后，终于，一家人能出去吃涮肉了。
许鑫一边开车，一边看着妻子在那噼里啪啦的对着手机一通乱按，颇有些好奇的问道：
“和谁聊天呢？”
“做标签的淘宝卖家。”
“……啊？标签？什么标签？”
在许鑫那好奇的目光中，杨蜜回了一句：
“我要把我的浴袍浴巾、擦脸毛巾、擦手毛巾、擦脚毛巾啥的都缝上个标签。写上：许鑫与狗不得使用！”
“……”
许鑫嘴角一抽……
哭笑不得的来了句：
“仔仔和妞妞在谦儿哥那，咱家现在也没狗啊，何必多此一举？”
杨蜜头也不抬：
“也可以没有你！”
“……”
得。
没良心的娘们！
瞎说什么大实话！
……
中午凿了一顿无比瓷实的涮肉，下午，许鑫把继续回家收拾残局的妻儿老小都卸到了家门口后，便直接驱车来到了央视。
和《舌尖》的配乐师阿鲲见了面。
“许导。”
“诶，鲲儿~”
听着这个带着儿化音的称呼，阿鲲一脸古怪。
不过也知道许导在打趣自己，并不在意，直接说道：
“许导，目前一共是19首音乐，已经全部完成了。”
“嗯。和剪辑片段一起播放，我听听感觉。”
“好。”
很快，伴随着已经剪辑完成的《舌尖》开头，名为《劳作的春夏秋》的背景音乐响了起来。
……
目前《舌尖》的配音、配乐、后期、剪辑都已经全部完成。
剩下的就是许鑫整体过一遍所有导演拍摄的剧集，看看还有哪里不对，进行修改。
而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可以直接送给台里审核了。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许鑫都是在配乐室里度过的。
完成了前三集的音乐校对后，从央视出来时，已经是华灯初上。
实话，他很满意剧集拍摄的质量。
配乐也没什么问题。
《舌尖》的每一集里面，其实都能感受得到导演的拍摄风格。
他对团队拍摄这部记录片，有一个最基本的要求，那就是“不要单纯的以美食家的视角去记录”。
美食纪录片拍起来其实很简单。
料理的过程，过程中对于火候、食材、调味料的把控。
以及料理前的食材准备，厨师是从什么地方获得的灵感，最后到客人的反应……
世界范围内茫茫多的美食纪录片，都对这种纪录片类型提供了黄金思路。
可这不是许鑫要的东西。
他要的，就是对团队说的那样：“多少克油盐酱醋，再加什么食材的死板方式，我们不要。我们要的，是以美食为纽带，链接出来地理、风土、人情等许许多多的“乡愁”。我们做的是一部寻根之旅的纪录片，而并非单纯的介绍美食。是属于我们国家的价值观体现。”
而现在看来，团队里的每个人都领会了他表达的东西。
并且，在做好了这一点的同时，他也必须要承认……
大家拍的美食都挺诱人的。
别的不提……黄馍馍这种仅存于他儿时记忆里的东西，他都好久没吃到了。
竟然被团队的人给拍了出来。
啧……
坐在车里，他摸了摸肚子。
明明中午吃的很饱，可这会儿肚子里已经战鼓如雷了。
于是，他拨通了杨蜜的电话号码：
“喂，我现在往家走，咱晚上吃啥？”
“炸酱炸酱炸酱面！！！快回来吧！我搅合酱呢，先不和你说了。”
嘟嘟，电话挂断。
“咕~”
许鑫摸着肚子，不耐烦的对前面绿灯了还不走的车按了两下喇叭！
“滴滴！”
赶紧的，等着回家吃饭呢！
……
“咱今天在客厅里吃吧，我带了《舌尖》的纪录片。拍的感觉很棒，边看边吃？”
“好啊。”
杨蜜点点头。
关于《舌尖》，她了解的其实并不多。
太过细节的东西干脆没问。
不过对于老公的审美标准，她还是比较信任的。
端着一盆炸酱来到了客厅，摆碗摆筷子。
伴随着锅挑的手擀面新鲜出炉，许鑫把黄瓜一分为二，跟妻子一人一半后，按了一下电视的视频播放。
杨蜜一开始确实是当个美食节目来看的。
“松茸？说起来松本家的松茸汤还挺不错的。”
“哇，还是那边的风景美啊。”
“……我能提个意见么？你们为啥不拍详细的料理制作过程呢，光是一个烤松茸就完了？也太简单了吧。”
感受到了《舌尖》那有别于其他美食纪录片的节奏，她有些不适应的说道：
“松茸汤也好喝呀……还有，那句高端的食材往往采用最简单的烹饪方式……你这么光明正大的往文本里夹自己的胡话真的合适么？”
许鑫没搭理她。
继续吃面，喝汤。
而杨蜜的吐槽，随着第一集“松茸”的故事片段结束后，开始慢慢变少了起来。
从“笋”阶段的“爸，我想吃这个，明天咱买点笋炒个试试吧？”、“你这拍摄的是啥啊，重油翻炒……加各种调味料？你倒是把详细的都加啥给人家说清楚啊”……到“诺邓火腿”系列时……她隔了好一会儿才冒出来了一句：“啊？井盐？和咱家吃的矿盐一样呗？还是说有啥特殊的味道？”
再到“诺邓火腿？我还真没听说过，有金华火腿好吃吗？……不行，我得尝尝。”
于是，她一边看，一边开始拿手机在淘宝上搜。
从诺邓盐，到诺邓火腿……最后干脆又开始百度起来了油焖春笋的做法。
接着故事篇幅到了“挖藕”的章节。
“诶？我还真第一次知道，挖藕原来这么辛苦……哎哟，这藕是红的，一看就好吃……哎呀……不行，我得买点。这排骨藕汤看着馋人……”
再然后是“查干湖冬捕”……
“这个我见过，在辽宁拍戏的时候我见过冬天他们卖鱼，就往地上一摆，那鱼冻的邦邦硬……啧，这得多冷啊，真辛苦。”
“这个“头鱼”有啥讲究么？祈福的？咱们要不要去一趟？”
不知不觉间，50分钟的《舌尖》第一集临近结束。
杨蜜的淘宝购物车里已经多了一堆以前她自己可能都意识不到的东西。
电视机里，旁白的声音缓缓说道：
“当我们远离自然享受美食的时候，最应该感谢的，是这些付出劳动和智慧的人们。”
“而大自然，则以它的慷慨和守信，作为对人类的回报和奖赏……”
在这一集拍摄的主人公们的笑脸和对镜头的招呼之下，一集结束。
饭其实也吃完了。
可偏偏除了俩孩子外，一家人都守在电视前没离开。
许鑫暂停了画面，问道：
“感觉怎么样？”
“……”
“……”
“……”
三人都没说话。
过了大概能有十来秒的功夫，杨春玲点点头：
“拍的真好。里面好多东西看着就想吃……”
她的话很快迎来了杨大林的认同：
“确实。尤其是酸笋，当年我在所里时候，出案子，从燕京到广西那边追查嫌疑人。当时坐火车，我就闻着那味道觉得不对劲。心说这谁的脚啊？上车了也不知道洗一洗，怎么那么臭呢……后来才发现，味道是从几个南方人桌子上发出来的。
就是这玩意……一开始我们都觉得臭，可看着他们就着干粮吃这东西，我寻思是不是和咱这边的臭豆腐差不多？就要了点尝尝……确实好吃。这两年开遍地的螺蛳粉，当初刚传进来的时候，我就买回来给你妈尝尝，你妈还说咱家厕所堵了……”
他的话语里满是回忆。
不过能听得出来，他也认同女婿搞出来的这片子。
确实好看。
最后，许鑫看向了沉默时间最久的杨蜜。
“你呢，啥感觉？”
“我……觉得哥哥你太牛啦！！！”
她用力的点了一下头，看着自己手机购物车里的东西，说道：
“这片子，光是第一集，就让我意识到了咱们国家还有那么多我没吃过的好吃的东西。真的，以前咱家都意识不到……你看啊，家常菜什么的就不提了。咱就拿海鲜举例。你一说你想吃海鲜，无非就是龙虾、螃蟹、鲷、石斑这些……这都成咱家的习惯了……一说火腿，咱家肯定就认金华的……可看完这一集，我真的特别想吃那个油焖笋。我都能想象出来它的口感了，一定是那种又软，又特别Q弹，放嘴里就会出现咯吱咯吱那种动静……咕嘟~”
基本可以说什么都吃过什么都见过的女明星，此时此刻竟然咽了口口水。
“哎呀，我可太馋了……真的，哥哥，我第一次感觉到，咱们国家原来这么大！虽然我会做很多的菜，但……和各个地方美食比起来，我竟然还有那么多没见过……甚至没听过的美食。我觉得这一点，是你这部片子最棒的地方！
我觉得作为江南人，对油焖笋肯定不陌生，可它对北方人而言，就是很新鲜啊……你这部片子，就像是纽带，把所有地方美食……不说具有代表性吧，更像是每个地区的人在当地生活的那种状态、风貌给展现了出来。”
说到这，她顿了顿，似乎打心眼里认同自己的话语，情不自禁的用力点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对于好多人而言，我相信，其实就是平凡的烟火气，最是打动人心。不需要多么精致的刀工、料理烹制之类的……就……家常菜，也不会很贵，但看着就让人喜欢……真棒！这片子拍的真棒！”
她的话让许鑫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显然，家人都很满意。
谈不上“悬着的心”放松下来……
不至于。
本身这片子的质量，他看完后，心里就有谱了。
可这会儿听到妻子的话，他最开心的就是这部纪录片的主旨，他体现出来了。
那就是“烟火气”。
高端食材、料理也好，平凡通过劳动就能获得的食物也罢……自己国家五千年来的饮食文化，就是一条纽带，紧密的把所有人的心都链接在了一起。
这也是为何他会如此喜欢余光中那首《乡愁》的原因。
看来……
自己没有选择错！
于是，他笑着问道：
“继续看？”
“继续继续，下一集是什么？”
“唔……主食……我最喜欢的一集。”
“那不行，这刚吃饱……第三集呢？”
“第三集名字叫做《转化的灵感》，就是各种豆腐、腌菜之类的……”
“这个行，看这个，第二集等我明天一早吃饭的时候在看……”
随着她的话，第三集开始放映。
片刻……
“建水烤豆腐咋淘宝搜不到啊……哥哥，咱去吧？去建水尝尝？”
“文思豆腐，我记得咱俩吃过吧？好家伙，我一直以为那玩意是用什么压榨机压出来的呢。”
“诶！这个好这个好！咱去内蒙吧？”
“AH？啊，爸，咱老家啊！你吃过毛豆腐吗？……哥哥，咱去吧？”
“哎哟喂……绍兴黄酒，这个我喝过，味道可好了……不行，我得买点。”
两集纪录片，许鑫莫名其妙的背负了好多约定。
约定一起去云南挖菌子。
约定一起去查干湖买头鱼讨头彩。
约定一起回妻子“老家”看看……
哦对，还有一起去建水吃豆腐……明明吃她就行……
可不管怎么说，看着妻子甚至一家人都满意，许鑫的心里愈发有谱了。
相信《舌尖》一定会收到许多人的喜爱的。
他深信不疑！
哦对，忘了说了。
明天家里的食谱已经定下来了。
白天杨蜜要去公司，杨大林负责买酸菜和剁肉馅。
家里要吃东北版的酸菜馅儿饺子。
没办法，晚上吃了一大碗炸酱面外加两根黄瓜的她快馋死了。
……
“于老师，给您拜个晚年，祝您新年快乐~”
20号。
周一。
许鑫上午提着一兜礼品，叩响了于珍家的房门。
于珍开门后，听着自己几乎可以说教学生涯中最得意的弟子的祝福之语，笑的很开心：
“来啦，快进来。”
“嗯。”
许鑫提着东西进了屋后，见没其他人出来，疑惑的问道：
“师公和小欣他们呢?”
“你师公上班，小欣上补习班去了。中午吃什么？在家包饺子？”
她仍然很清楚的记得，自己这个学生在06年的开春，拿着《不醉》这个家庭作业过来时，那一顿饺子他自己吃了至少二斤的模样。
谁知这次许鑫很直接的摇了摇头：
“别。咱出去吃吧……我不是拍了个纪录片么？杨蜜这几天疯了一样给我做各种家常菜……我想吃点专业厨师的饭。”
“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于珍哭笑不得。
不过还是问道：
“那个关于美食的纪录片已经拍完了？”
“嗯，这几天都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不然早就能来看您了。”
“我又不急，走吧，去书房。茶水你自己泡啊，我先把电脑开了去。”
“诶，好。”
于珍丝毫不把他当外人。
许鑫也没自己是外人的自觉。
在茶叶盒子里挑了一款喝着最顺口的茉莉花，给自己冲了一杯后，端着茶杯直接走进了书房。
进去后就看到于珍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文件夹。
对他直接说道：
“我替你选择了一下，这三篇论文里，老实讲……《论好莱坞因投资巨大而产生“内爆”的可能性及未来判断》这片论文，虽然很超前，但你的论据和猜测略显片面。还不太够。但《演员从业情况》以及《失恋33天市场标准》这两篇论文，很不错。我把你的稿子交给了学报的编辑老师看了下。有个别地方，你需要润色一下。等修改好了，拿过来，刊登几乎是板上钉钉了。”
她说的“学报”，全名是“燕京电影学院学报杂志”，国内最专业、权威的影视C刊之一。
而能登上学报，那么几乎就等于许鑫一只脚埋进了博士学位的大门，并且……
“不过我建议你这两篇论文分别发刊。《好莱坞内爆》用来结业、其他两篇一篇跟随着这几个月的期刊走，当博士的敲门砖。然后另外一篇，等你考上了博士，在学期间发表……主要是你很忙，这样可以帮你节省一下博士毕业的条件。这样你在博士期间只需要再发表一篇C刊，就具备几个毕业条件之一了……”（注1）
“好啊。”
听到她的话，许鑫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这也是他今天来找于老师的目的之一。
让自己的导师帮自己做一下规划。
而答应下来之后，他便说道：
“听您的就行……然后还有个事情。考上了之后，我想着……在咱学校留校任教，您觉得怎么样？”
“行啊。”
同样的，于珍也没有丝毫的考虑便点点头：
“那等开学，你跟我去学校一趟报名吧。直接过来给我当助教，刚好，这学期开始，学校想让我继续带大一的学生，只要你有空，就跟着我呗。先当几年助教，熬一下，后续的话……”
她看了许鑫一眼，说道：
“慢慢来。”
（注1：博士我真没考过，所以关于怎么考之类的都是百度的。要是有不对或者误区，大家别笑话我……同时C刊啥的，我只知道北影学报很厉害，但也不知道论文能上去到底什么水平。也请大家别较真哈。最后是关于助教方面……我也不懂……查了好多资料，都比较笼统。就知道需要考一些证书……所以这方面剧情后续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请大家不要较真。感谢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