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6.室友
因为湾流的直航历程问题，飞机需要在华沙中转，才能到威尼斯。
几个人上午9点出发，预计到威尼斯的当地时间都得下午六七点钟了。
拢共是15个小时左右的航程。
飞机上就六个人。
三个助理加许鑫他们仨。
西影厂的人没和他们一起。
厂里出行走的是正规的企业报销手续。
私人飞机没法报销。
但大家也都是今天就会陆陆续续赶到。
也万幸刘一菲的英文没啥毛病，不然就凭许鑫和林莄新那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德行，到威尼斯落地就得被人嘎了腰子。
而上了飞机，刘一菲就开始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激动的没睡好。
见状，许鑫索性让她去卧室休息了。
而他和林狗则拿着笔记本，在飞机娱乐设施自带的局域网络中开始打单机红警。
一开始俩人还妄图挑战一下冷酷电脑，结果开局三分钟被推平基地后，这俩人都老实了。
规规矩矩的去打简单去了。
可刘一菲却去而复返，目光里还有些忐忑：
“许鑫。”
“啊？”
“我妈妈……刚才给我打电话，问她过来方便不方便。”
“刘姨？”
许鑫愣了愣，问道：
“去威尼斯吗？……怎么不早说，早说飞机就等等她了。”
“之前我不让她去。”
刘一菲说道：
“我怕她添乱，但刚才她说她特别想来……毕竟是……我第一次能在这种级别的电影节亮相……”
“这……”
许鑫有些为难。
刘一菲以为他是不想带妈妈，刚要开口。
可却听许鑫说道：
“那我让他们掉头吧……”
“……啊？”
刘一菲一懵。
可反应过来后，赶紧摇摇头：
“不不不，不是的。我妈现在在哈尔滨呢，你要是同意，我就让她直接订票了。中午的票，大概明天一早就能到。”
“这……合适么？这长途飞机还挺折腾的，让刘姨遭这醉，我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嘿嘿。”
不知为什么，刘一菲忽然笑出了声。
“那……我通知妈妈啦？到时候我去接她。”
“好，反正这段时间咱们主要就是去逛一逛，顺带借助威尼斯被国内媒体采访一下，给咱们电影打宣传。想来玩就来呗。”
“嗯！”
刘一菲应了一声，拿着电话快速走回了卧室。
“啧啧。”
“干嘛这动静？”
听着林狗的声音不大对，许鑫继续操作着自己的美国大兵坐下堵桥头，一边问道。
林莄新也在操作自己的法国造巨炮，盯着屏幕来了一句：
“撩妹儿还是你会撩啊。”
“……谁？我？撩谁了？”
许鑫有些愣神。
“草！你特么没关核武器！”
林莄新还没回答呢，猛然发现不对劲。
自己升完科技怎么有个电磁风暴……
许鑫也懵了：
“我关了啊……完蛋，快快快，开始攀科技！不然核弹来了咱俩都完蛋！”
这话题就此揭过。
……
这个小插曲是发生在飞机起飞的时候。
而飞机起飞的时间，是9点。
9点来钟，北影的学校门口一片繁忙。
又是一年的新生报到季，各大星探、媒体都蹲在门口，等着那群提着行李扛着麻袋拎着桶的新生。
每年的北影、中戏的新生入学，对于他们而言都是一场流量讯号。
北影校花、校草的话题可是经久不衰的热度。
同时也是他们发掘好苗子的最快速渠道。
新生嘛，好忽悠。
稍微头脑发热的，直接拿个五年约七年约给哄骗过来，到时候等他们大学毕业发现自己这公司不行后，到时候就能舒舒服服的赚一笔解约费。
美名曰：成名的代价。
至于这些孩子脱离了自己公司后，到底是进场打螺丝去基层锻炼，还是一飞冲天跃入影视圈……那就跟他们没关系了。
所以，每年北影的开学季还真都挺热闹的。
记者也好，星探也罢，都盯着这些青春洋溢的脸孔，那真叫一个饥渴。
江林此刻也在其中。
而他身边还站着师父赵斌。
一个夏天即将过去，赵斌的面膛似乎比之前更黑了些。
也不知道是钓鱼晒的还是跑学校跑的。
此时此刻，俩人的目光如出一辙的落在每一个往校门内走的人脸上。
孩子家长直接忽略。
男孩快速扫一下脸，女孩打量一下脸蛋和身材。
星探这行业就是需要眼光贼一些。
而作为唐人的王牌星探，赵斌的眼光自然不用说。
江林作为徒弟同样也不差。
哪怕这会儿赶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但对于他们来讲也能从人群中分辨出来那些孩子值得培养，那些不值得。
这时，江林似乎看到了一个人，拿手里的资料本遮住了嘴巴，冲赵斌低语：
“师父，您看，我看重的那个男孩来了。”
赵斌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就瞧见了一个梳着短发，刘海还有些偏斜，看起来干干净净的男孩。
“李現，身高185，体重70KG。91年生人，这孩子我觉得很不错。”
“……”
听到江林的话，赵斌没吭声。
只是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那个头挺高，身子看起来也挺壮实，显得很阳光的面容，微微点点头：
“嗯，是不错。接触了么？”
“接触了，但没怎么回复我。我打算今天在好好联系一下。”
“……嗯。先处理古丽娜扎的事情吧。”
“好的。”
江林应了一声。
而赵斌却后退了几步，来到了一边后自顾自的点了一颗烟。
看着那些青春洋溢的面孔，无声无息的叹了口气。
诗诗……伱可咋办哟……
回忆着这两个月听到的风言风语，他有些无奈。
虽然挺欣慰自己的徒弟眼光颇有些青出于蓝的意思，并且盯准了一个绝对的潜力股……
那个叫古丽娜扎的女孩确实不错。
可问题是……如果真签了她，那诗诗该怎么办？
公司捧新人……可太快了啊。
他嘴里满是苦涩。
而就在这时，忽然，两边的记者也好，星探也罢，忽然开始躁动了起来。
一群长枪短炮举了起来，对着一个方向在猛拍。
甚至为了争取更好的位置，不少人都开始往四面八方扩散。
这时，江林却主动的来到了赵斌身边：
“师父，是杨梓，杨梓来了。”
“噢。”
比起其他人的激动，这师徒俩倒是淡定异常。
是，小雪长大了。
也漂亮了。
但问题是人家早签约别的公司了，对于星探而言，签约了别的公司的女孩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所以，任凭那些媒体人在争夺位置，这俩人反倒异常淡定：
“刘星还没来吧？”
“没，不过应该也快了。张壹山不是个喜欢迟到的性子。”
“嗯……”
听到江林的话，赵斌应了一声后说道：
“一会儿和娜扎接触，她提的所有要求都不要拒绝，而是摆出以她为主的态度来。小姑娘得捧着来，她家庭条件一般，据说父亲还有病。告诉她我们可以给一笔签约费，然后多画画饼。”
“我明白的。”
江林应了一声。
而俩人说话的功夫，穿着一件黑白格子衬衫，扎这个丸子头的杨梓已经被堵到了校园门口。
远远的俩人看到之后，赵斌来了句：
“还是小时候那样子……基本没什么变化嘛。”
在他眼里，杨梓的容貌其实真的挺一般的。
奈何……人家命好啊。
童星出道，一部作品就是情景喜剧的半壁江山。
而看着杨梓哪怕被人围住，也能和媒体谈笑风生的模样，就知道她哪怕岁数小点，可也是娱乐圈老油条了。
俩人正感慨着呢。
忽然，一抹黑影映入眼帘。
江林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师父！来了！……娜扎！”
他一声高喊，瞬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毕竟他这一声可不小。
连围着杨梓拍照的人都回过了头。
然后他们就瞧见了江林冲着自己这个方向猛烈挥手，面带笑容。
？
喊谁呢？
职业本能让他们环视四周。
然后……一抹俏丽的影子映入眼帘。
嚯！
美女！
正儿八经的美女。
棕色的发带把整个头发都包住，露出了完全清透的五官面容。
这颜值……
整容吗？
不对，看不出来什么人工痕迹。
天然的？
……天然的可就有些犯规了啊！
然后衣服呢？看起来普普通通，可架不住这姑娘的搭配啊。
身高、腿长、容貌好，在加上这运动风的衣服……要不是手里还拎着一个蚕丝被的大包裹，一看就是新生的话。这些人可能都觉得这姑娘是什么明星艺人了。
好看，漂亮！
她出现的瞬间，杨梓的脸什么样好多人甚至都想不起来了。
别的不提连杨梓都要拿丸子头和斜刘海掩饰自己的额头那种圆润所带来的肥胖感。
可这姑娘……完全就是一副艺考的打扮。
那张扬的五官毫无顾忌的宣示着自己的魅力。
更别提……她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
运动风的俏皮劲一下就出来了。
本能的，那些找不到好位置拍杨梓的记者就把镜头对准了她。
“咔嚓咔嚓咔嚓……”
快门声直接响了起来。
而杨梓其实也有点懵。
虽然她也知道北影向来不缺什么帅哥美女……
可这会儿随随便便都遇见了一个……让自己都有些自卑的女孩？
开玩笑呢吧？
你咋那么白呢？
你……咋那么瘦呢！
而就在这时，娜扎也瞧见了江林。
本能的环顾四周，她看了一眼这些人后，直接拿掉了嘴里的棒棒糖，冲着江林那边礼貌的点点头。
不在嘴里吃着东西时，和人打招呼。
礼貌十足。
接着……
她就走了。
直接往学校里面进。
对于周围的记者也好，或者江林也罢，似乎都没什么留恋。
一身黑衣，又酷又飒的走进了校园。
婷婷姐说过，对方有求于人时，姿态越淡然，价码就会越高。
不急。
反正对方有她的联系方式，那就等住进宿舍都安顿好了之后，再联系就好了。
果不其然，她一走，一些记者盯着那姑娘瑜伽裤包裹着的翘臀，露出了痴迷的目光。
回忆着那如同惊鸿一瞥的容颜。
最后……不约而同的把目光集中到了刚才和她打招呼的江林身上。
他……刚才喊那个姑娘什么来着？
娜扎？
记者们还好，可星探们的心思已经活泛了起来。
有不少人不约而同的举起了电话。
“……”
赵斌有些无语。
目光落在徒弟身上，全是不满。
你急什么？
现在倒好……
娜扎没过来，竞争对手到忽然多了起来。
想到这，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同样拿出了电话。
很快，他拨通了胡謌助理的号码：
“喂，胡謌在忙么？……好，你让他现在录个视频。我把内容发你。”
“……师父？”
“你给娜扎发信息吧，说中午等她忙完，和咱们见一面。她不一直觉得你是骗子么？我让胡謌录个视频证明咱们公司的实力，然后让胡謌也对他发出邀请。”
“好的！”
江林应了一声，快速拿出手机开始和娜扎沟通。
而这会儿还没走到宿舍楼的娜扎在看到了这条信息后，下意识的露出了笑容……
不过这笑容刚刚出现，忽然一僵。
缓缓收敛。
她努力的抿着嘴，轻咳了两声。
城府。
娜扎！
记住婷婷姐的话！
“呼……”
一声深呼吸后，她放下了买的被子，对着手机里的内容回复道：
“我们还要军训的，我暂时没有什么签约的想法。”
“娜扎，我们面谈可以么？听听我们公司开的条件。”
“什么条件，直接说可以吗？”
“我们可以支付一笔签约费，合同年限方面也可以商量。同时我们还能做出保证，比如合约期间你可以出演唐人公司多少部戏，是什么位置，都可以写在合同里。”
看到这条信息，已经走到了宿舍楼门口的女孩学着孙婷的语气，微微摇头：
“尽显毛躁。”
然后也不回复。
而是一路提着行李在人头攒动的宿舍楼里一路向上，来到了5楼后，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推门进去。
里面一个人还没有。
她看了一眼通知单上自己的宿舍床位，刚好是挨着窗户。
满意的点点头后，坐在床铺下面的凳子上拿出了手机。
给江林了一个回复：
“好，那我们中午见吧。”
她听婷婷姐说过，北影一年级新生住的老校区宿舍都是六人间或者八人间。
偏偏自己是4人间……
想来应该是……许导的缘故吧？
毕竟自己入学考试时，那位于主任还特别来关照过。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宿舍的环境，直接开始整理行李。
她昨天已经报完到了，所以这会儿时间还挺富裕的。
床铺好，她直接拿着放在门口角落里的拖把和抹布走了出去。
宿舍就是自己未来四年的家，虽然这个家里也有其他人，但还是打扫的干净一些比较好。
可当她拎着拖把与抹布回到宿舍里面时，里面又多了三个人。
“……啊？……你好。”
杨梓看着眼前的娜扎，先是有些懵。
但马上反应过来后，便礼貌点头打了个招呼。
“呃……”
娜扎也愣了一下，接着礼貌微笑：
“你好。”
而杨梓看着她那一手拎着拖布，一手拿着抹布的模样，便懂了她要做什么，赶紧说道：
“要拖地吗？……让我的两个助理来吧。杨梓，很高兴认识你。”
“古丽娜扎。你好~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拒绝了这两个她以为是室友，谁知竟然是助理的女孩帮忙，娜扎开始拖地。
而杨梓看着这个……真的是在颜值方面给了自己巨大压力的女孩，见她如此勤勉，想了想，对两个助理说道：
“那你们也走吧。”
“好的。”
俩助理言听计从的点头离开。
而杨梓这才亲力亲为的开始上床铺自己的床铺。
此刻阳光正好，这床铺一展开，立刻在阳光的照应下出现了飘飞的灰尘。
“啊，对不起。”
灰尘其实没多少，但杨梓看到一个劲往娜扎那边飘后，赶紧道了个歉。
娜扎扭头看了一眼阳光之中的灰尘，摇摇头：
“没关系。”
然后继续拖地。
这下杨梓反倒有些奇怪了起来。
有时候吧……女孩子的心理还是比较奇怪的。
在习惯了从小到大顶着“小雪”的光环，周围不管是老师、亲戚、朋友、同学都把她当成明星来看待。
杨梓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可眼前这个女孩……
你要说大家熟悉了之后，逐渐放下了那一层明星光环，那其实还好。
毕竟她有不少朋友都这样。
可刚见面……她就觉得这个女孩特别酷。
特别……神秘。
就脸上都看不出来什么想法。
明明那么漂亮，还考了北影，照理来讲应该是对娱乐圈挺向往的吧？
而自己好歹也是个演员……正常人哪怕目光躲闪一些，可看自己时那股好奇是免不了的。
除非是那种讨厌自己的人。
可她也不像……
就感觉她见到自己特别淡定。
一点都没拿自己当个明星的样子……
她……对影视圈一点都不好奇吗？
于是，她一下就对这个神秘的室友升起了一丝兴趣。
在小心翼翼的整理好了床铺后，她下了床，拿起了抹布。
“你军训的衣服领了没？”
“没呢。”
“那一会儿咱俩一起？”
“好啊。”
娜扎应了一声，举着拖把走了出去。
第一遍结束。
还有一遍。
很快，她提着湿漉漉的拖把再次走了回来。
看到了杨梓正在帮自己擦自己的桌子后，礼貌道谢：
“谢谢。”
“没事……你多大了？”
“92年的。”
“我也是92年的，你几月？”
“5月。”
“呀，那你比我大，我11月的……诶，你见过其他两个人了么？”
“没。”
娜扎回头看了一眼空空荡荡的宿舍：
“大一新生通常都是8人间。至少在老校区这样，四人间的话通常是学姐。要是学姐的话，这会儿可能还没来呢。”
“啊？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看贴吧看的。”
“哦哦……诶你是要一直住校么？”
“对。你是走读？”
“嗯，因为要去拍戏嘛。”
“哦哦。”
“……你签公司了没？”
“没。”
“啊？……你还没签公司？你这么漂亮我看刚才还有个人……也不知道是记者还是星探在喊你的名字。”
“还没签呢。不过他们确实在接触我。”
“是什么公司？诶我和你说，这些在学校门口的星探或者记者你最好别搭理。因为好多都是小公司，骗子公司。他们把你弄去了之后，骗你签个违约金高到离谱的长约，然后就不管你了。等你想解约，你就必须要掏解约费，他们就是专门赚这个钱的……”
杨梓耐心给她科普解释。
而感受到了这份善意后，娜扎点点头：
“嗯，谢谢你，我知道了。”
“嗯嗯！”
交流到此为止，很快，俩人一个拖地一个擦桌子。
搞定好了宿舍里的卫生后，时间也来到了10点半出头。
“咱们走吧？……我都忘记问了，你是表演系的么？”
“是的。”
“那咱俩一起吧？去看看班级，然后把军训的衣服领了。”
“好。”
娜扎应了一声，接着带上了棒球帽，和杨梓一起刚要走出去，手机响了一声。
她拿出来一看，发现是江林发来的。
是彩信，还是个大概60多MB的视频文件。
“娜扎，你看一下。”
“好。”
回复了一条，娜扎点击了下载彩信，然后就没在管。
而从宿舍楼到教学楼这一路……杨梓忽然察觉到了一件事。
自己和这个室友走在路上，人群的目光大部分时间都是先看她……再看自己……
就挺奇怪的。
大部分人都是先被娜扎的容颜所惊艳到，然后落到自己身上时，才会变成惊讶。
虽然自己也知道在颜值上比不过，但这种结果……差距还是太大了啊。
她有些无语。
尤其是来到了教学楼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张壹山。
也就是“刘星”。
“嘛呢！说了到学校给我打电话，你怎么自己溜了啊……哟……”
话还没说完，张壹山看着跟杨梓走一块的娜扎，顿时结巴了：
“啊……你……呃……你好……”
“……”
杨梓嘴角一抽……
奶奶个腿的。
当年许下诺言说就算背叛全世界也不会背叛我的人……你眼神都快长她身上啦！
“你好。”
娜扎点点头。
心里也嘀咕了一句：刘星也长大了呀。
不过这声音怎么成了公鸭嗓了？
而杨梓在看着张壹山那带着几分慌乱的眼神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室友，古丽娜扎。……张壹山。”
“你好你好……”
张壹山笑的有些结巴。
模样竟然流露出了几分羞涩的味道。
连声音都小了些：
“咱们……去领衣服吧？”
“走。”
杨梓应了一声。
这时，娜扎的手机又响了一声。
她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彩信已经下载好了。
也没多想，她走在张壹山和杨梓身后，直接点开了视频文件，想看看江林发了什么。
视频打开。
载入。
然后……
身上还穿着很明显的少数民族服装，带着假发套看起来连妆都没来得及下的胡謌出现在了视频当中。
“哈喽，娜扎你好，我是胡謌。我与唐人公司旗下的经纪人江林、赵斌共同邀请你加入唐人这个大家庭……”
“……”
“……？？？”
电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教学楼里却异常清晰。
听到这话的张壹山和杨梓同时扭过了头。
什么东西？
……谁？
娜扎也愣住了。
这个江林……办事怎么那么毛躁？
可她却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在宿舍的这段时间里，随着上午报名时间接近尾声，国内知名的杂志媒体南方周刊上面，出现的一篇报导，已经在网络上引发了一阵阵热烈的反响。
“《2010入学季，北影最美入学新生！》”
作为娱乐圈四小花旦的评定媒体，这条带着“最美”两个字的新闻，从南方周刊的官媒上出现的瞬间……
就已经拥有了引爆娱乐圈的底气。
一石，激起千层浪！
547.格格不入
现在这个年代，所有的媒体都知道不管什么信息都要掌握时效性。
你能快人一步拿到大新闻，你就有足够的关注度。
你慢了一步，那就只能泯灭于众人之间。
而南方都市娱乐周刊凭借在娱乐方面的知名度，一直是国内可以说最权威的几家媒体之一。
哪怕现在进入互联网时代后，纸质媒体的黄金时光一去不复返，就连这些权威的娱乐媒体都免不得开始放宽各类大小新闻在网络上，来保持着自己的关注度。
可饶是如此，大杂志社依旧是权威的代名词。
更何况……四小花旦的成功推举，让所有混迹在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意识到了这家媒体杂志的能量。
有认可，就有市场。
四小花旦的成功，就是南方周刊娱乐板块纵横影视圈的底气。
而这种大媒体杂志，在开学季虽然每年都会做出一些专题报道，甚至私底下还不乏有一些公司想推新人上位，拼了命的给好处，让南方周刊的人能把自家的艺人照片带到新闻当中。
可用上了“最美”这俩字，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
而点进去这条新闻，就是全套的娜扎跟拍的组图。
开头就是“又到了一年开学季，让我们来看看北影新生入学都有那些人”之类的客套话。
文字不多，但图多。
先是北影入学时门口那人头攒动的盛况，接着就是一些女孩的组图。
最开始的就是杨梓，但不是开学现场图，而是公司的那种艺术照。
几张照片之后的点评也非常亲昵，原话是：
“我们的小雪长大了。”
接着是一名叫做王婉中的女孩的艺术照。
给出的评价是：
“清秀可人的模样酷似张柏之与黄圣伊的综合体。”
紧接着是一名叫做李依伊的女孩，照片多时练习舞蹈的照片，模样同样清丽不俗。
并且这个李依伊似乎有着一些热度，新闻给出的评语是：
“学霸的头脑，校花级的容貌，难怪能在艺考中被上戏与北影同时录取。”
这三人的照片组图与介绍都给出来后，最后，轮到娜扎了。
从正面，到侧面，一张一张的新闻中虽然没有再提任何“最美”的词汇，可偏偏每一张照片里的娜扎都在反复的把这两个字拿捏的无比自然。
一开始用北影学校门口的照片，然后悄然换到娜扎的跟拍，然后又在冯璐拍的那套图里面挑选了一张近景照，展露出来了女孩的五官。
这套组图虽然是在不同时间拍摄的，可偏偏却糅杂成了一个整体，让人根本无法分辨这是由不同时间的照片组合在一起的套图。
然后还没完。
前面的新闻是客套话，套图也给了，接下来就该给出资料了。
而南方周刊的人也不含糊，直接就给了娜扎的详细资料。
反正也开学了，这些资料也并不是什么秘密。
这下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名字后，接下来又是两三张精心挑选的自拍。
而这自拍也有讲究，都是从娜扎自己的微博里摘选出来的自拍，虽然不是专业，但胜在每一张都是水准之上。
几张自拍图分别存在于她以往的微博之中，搭配这组套图更显得真实后，最后是南方周刊的总结：
“古丽娜扎，维语中的意思是：像花儿一样的容貌。这位娜扎同学的美貌当真没有辱没了这个名字。
虽然她还没有出道，但凭借这美丽的容貌，健康富有活力的气质，以及那对照相机的天然镜头感。哪怕这一届的学生中还有诸如杨梓、王婉中、李依伊这样的美女，可相较之下，抛开名气、童星、关注度等等场外因素，单纯的评比下来。
古丽娜扎，可以说是本届最美校花！”
《南方周刊》的这条新闻发的属于全网最快。
就在10点这个节骨眼，就已经发了出去。
明明上午的报名时间还没结束，可他们却似乎已经料定不会有比这个叫娜扎的女孩更美的人出现了一般，直接就甩出了这个王炸。
别说其他媒体了。
连那些在现场的人也都懵了。
不知道多少人等着中午回去把上午拍到的这些照片交给杂志媒体，换个好价钱出来。
可你南方周刊怎么就忽然开炮了！？
不是……这种校花评比又不是四小花旦的选择题……你这么大一个媒体杂志来这凑什么热闹？
炮，你开了。
流量你有了。
可问题是……这种新闻也没有多少经济价值。
你发出来干嘛？
难道……有公司要硬捧这个女孩！？
这是他们在收到这条消息后，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
毕竟每年的校花热度也就这一两天，小媒体都要靠它来争取流量。可你这么大个媒体开了当头炮是啥意思呢？
打个蚊子？
应该不是吧？虽然南方周刊不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媒体，但这种新闻讲道理他们是没必要和自己这些人争的吧？
一群人都在猜测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对于赵斌和江林来讲，这条新闻可就真不算什么好消息了。
江林可以确定，娜扎还没签公司。
所以他在看到这个新闻后第一时间否决了公司硬捧这个可能性。
并且，他虽然承认娜扎的容貌不俗，但南方周刊为什么会来这么一出……他也有些看不懂。
可看不懂没关系，现在不是纠结根源的时候。
他只是在想一件事……
要是有人查到了娜扎不是任何公司的签约艺人时……那唐人该怎么办！
想到这，他赶紧找到了赵斌：
“师父，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南方周刊这忽然发了新闻，万一有人查娜扎的资料，那咱们的优势可就没了。”
“……”
赵斌其实也觉得奇怪。
手机上南方周刊的这片新闻……准备的太充分了。
无论是文稿还是其他……都让人有种他们早已经准备好了稿子，直等到时间一到就发表出来的既视感。
可问题是……不可能啊。
娜扎的微博他也有，昨天这姑娘可不是这套穿着。
并且，他也不会相信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开玩笑呢，一个没签约的新人，谁会花这么大代价来捧？
你要是签约了都行。
问题是你没签约，别人凭啥这么捧你？
还能让南方周刊的人搞出来这种动作？
这是现实，不是小说。
这姑娘哪里来的大女主光环？
所以第一时间赵斌就否决了这个想法，并且他也明白思考这些其实屁用都没有。
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拿出诚意来！
思考了片刻，他说道：
“把胡謌录的那个视频发给娜扎，然后告诉她咱们还在门口等着她。我现在给蔡总打电话申请一下签约的权限……不管怎么样，一定要拿下她才行！”
“好的。”
江林点点头，在十点半这个节骨眼赶紧把彩信消息发了过去。
……
“娜扎，这是我们让胡謌亲自录的邀请视频，你看一下。我们不是中介，而是唐人公司旗下的星探。”
“上午和你打招呼的时候，你看到我旁边那个人了吗？他叫赵斌，是我师父。胡謌就是他发掘的。”
“蔡依侬是我们老板，她也很喜欢你。”
“你如果忙完的话，我们还在门口等你，中午咱们具体谈一谈，可以么？”
一连四条信息发了过来。
傻子都能感受到江林的急迫。
而此刻正在排队领军训服装的娜扎看到后，没第一时间回复，而是继续跟在杨梓的身后，在前面那些男生女生领了迷彩服后，眼光都会不自觉的落在她身上的状态中，在静静思考。
兴许是想的多的缘故？
忽然，她一下子就懂了为什么婷婷姐不让自己恋爱。
因为她此时此刻面对这些同学们，以及必要的军训仪式感之类的，竟然提不起半点兴趣。
也不是说不感兴趣，而是……她在想自己的事情。
虽然她不清楚到底婷婷姐做了什么，让唐人的星探如此看重自己。可怎么说在美空之中也见过形形色色各种成功人士的她，此时此刻看着自己这些洋溢着青春意气的同学们，以及那些若有若无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没来由的就生出了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为什么大家都这么单纯呢？
是因为……脱离了高考、高中生活，对于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有着美好憧憬吗？
可在我们享受大学生活的时候……那些比我们大不了多少，可名气却已经不可同日而语的人们……却在娱乐圈、在商场、在“战场”上进行着一场又一场的博弈。
为了一个角色，为了咖位，为了资源……在绞尽脑汁，勾心斗角。
和蜜姐那种明明已经成功了，却还在努力奋斗的人相比……
娜扎心里忽然有了一种急迫感。
她真的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
为什么还不开始上表演课？军训真的有什么意义吗？
蜜姐和许哥好像是在大二时期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两年，两年的时光那么短，自己真的能做到么？
如果能做到，那自己又要花费多少的努力才能追赶的上……或者说挤入那个圈子？！
而一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似乎也可以像是许哥那样，被一群有钱人、不管是投资商还是广告商之类的围着，而不再是当初那个如同漂水浮萍一般被人拎到这边，抓到那边的大玩具……
她心里那股迫切渴望汲取一切知识，早早成长起来，为自己，为姐姐，为爸爸妈妈支撑起一片天的心态，就会发出一阵阵如狼似虎的饥渴嚎叫。
想当演员！
想要拿奖！
想红！
想挣大钱！
而蜜姐已经帮自己找到了一个最佳的汲取养分的土壤！
可……自己的同学们似乎都没意识到……自己真正的需求是什么。
或许杨梓可以意识到。
但她好像和自己的情况还有些不同……
一下子，心里那股和同学们的疏离感就出来了。
彻底弄懂了为什么婷婷姐要让自己和其他人保持距离。
因为……只有让她们还“在圈里”，自己才能尽早跳出圈外，去争取到未来最合适自己的位置？
还是说……
不管怎么样。
女孩的眼神忽然变得坚定了起来。
如同一个在沙漠中水米不进，行走了七天七夜的旅者一般。
在踏入这片名为北影的绿洲后，她真的对于这所学校里面的一切都产生了吞噬殆尽的冲动！
而就在这时，杨梓已经领完了迷彩服和解放鞋，该轮到她了。
她上前了一步，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学长您好，我是古丽娜扎。”
“嗯。”
发衣服的学生会成员多瞄了娜扎两眼，就如同她背后那些同样用一些带着嫉妒或者是痴迷的眼神，看着她这一身穿着打扮的其他人一样。
接着看到了资料上那172CM的身高，直接挑选了一套合适的迷彩服。
又问了下鞋子的号码，把一双散发着胶皮味道的解放鞋放到了衣服上面。
“下一个。”
他的话刚出来，忽然，娜扎开口了：
“学长，问一下，图书馆借读证我什么时候可以办？”
“呃……”
作为学生会的大三成员，这哥们在愣了下后，忽然面带笑容的说道：
“要不你留一下我的电话吧，学妹。等这边忙完了，我带你去。”
“好的。”
娜扎礼貌点点头，甜甜的笑了一声：
“谢谢学长。”
“嗯，你记一下……”
很快，手机里多了一个号码的娜扎带着衣服和杨梓一同走了出去。
一边走，她一边用胳膊夹着衣服，给学长发了条信息后，刚打算跟婷婷姐汇报一下情况，看接下来怎么处理，就听杨梓问道：
“你问借读证干嘛呀？”
“借书。”
娜扎头也没抬的说道：
“我……的一个哥哥说过，北影有着目前天朝整个范围内，最全的有关影视类的书籍。如果我能在四年的时间里看完表演系相关的一切，至少出来后值一个金鹰奖。”
“……”
杨梓嘴角一抽……
心说你把金鹰奖当啥了？
好歹也是国内的小三金，怎么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么不值钱呢……
正无语呢，那边噼里啪啦已经把江林发的几条信息都转发给孙婷后，又问了一下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的娜扎暂时没得到回复。
于是，她抬起了头，看着自己的室友：
“你要和我一起吗？”
“……”
实话实说。
虽然样子不知道自己这个室友在初中、高中时期的成绩怎么样。
但是。
此时此刻，她看着眼前室友那种……眼神。
第一反应就是看到了自己在念高中时，看到重点班的那些同学的眼神。
虽然燕京55中在燕京的高中界并不拔尖。
但好歹也是中等偏上。
而高三的重点班里……所有同学的眼神都和眼前自己这个室友是一样一样的。
就跟被洗脑了一般，他们从踏入重点班开始，目标就只有一个。
那就是全国……乃至世界一流的重点大学！
为此，不管是啃多厚的卷子，做多少斤习题都在所不惜的那种眼神……
和自己室友现在……一模一样！
妈耶……
高考四百分的我竟然和学霸同寝室。
而学霸刚才还被胡謌亲自录视频邀请加入唐人……
求问：我到底找了个什么神仙室友？
可不自觉的，她点点头：
“……好呀。”
文化课不提……好歹我也是童星。
在演技方面……不想输给任何人呀！
……
“姐，您看一下。”
趁着两个娃在睡上午觉，刚闲下来的杨蜜接过了孙婷递来的手机，看了一眼后，便点点头：
“底线告诉她了么？”
“告诉了，5年。”
“嗯，唐人如此急迫……在加上诗诗出演《步步惊心》的事情一直没着落，林导昨天的电话已经有些怨气了。想来……蔡依侬也火烧眉毛了吧？”
说着，她一声轻笑。
“哈~”
端着茶杯，她看着自己的建盏中那跟随着盏壁而不停变化的流光氤氲，好笑着摇摇头：
“一个两个的，都那么急……不知道越急就越被动么？”
听到这话，孙婷想了想，说道：
“那也不好让娜扎拖太久吧？”
“当然不能拖太久，没看王敏敏那篇最美校花的新闻留言都破两千了么……哈~”
吐出了一口带着茶香芬芳的热气，杨蜜头也不抬的说道：
“告诉她现在不是和唐人拉锯的时候，人家能礼贤下士，她也要摆出肝脑涂地的样子。最好和蔡依侬亲自联系一下，让她表现的像是受到知遇之恩一样。老蔡就吃这一套，然后条件差不多的话……就签了吧。至于怎么谈，就看她自己了。”
“是。”
孙婷点点头，开始编辑短信。
而杨蜜又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眼看着杯子里的茶水渐满，她又补充了一句：
“告诉她好好做，我在看着她。”
“好的。”
孙婷点点头。
噼里啪啦一阵打字后，临末尾，她把蜜姐的话原封不动的加了上去：
“好好做，姐在看着你。”
没有“蜜”字。
娜扎的剧情基本结束，以后也不会有如此大的篇幅了，今天算是收尾之一。
548.披萨的尊严
“你还记得咱小学时候学的那个课文不？”詢
马可波罗机场，刚下飞机的林莄新看着这日落黄昏的泰塞拉岛，冷不丁的来了一句。
许鑫点点头：
“记得，马克吐温吧？不过内容倒是就不大清了。”
“我也是。不过当时我就在想……你说这地方跟咱们那边的南方是不是挺像的？都是依山傍水临河而居……诶你说他们有回南天不？”
“……”
“……”
林狗奇特的脑回路，让许鑫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詢
不过……说实话，他也挺好奇。
这边都是在水上建房子，真的不会潮？
他们又不是老广，走哪都有一杯凉茶伺候。
想到这，许鑫来了一句：
“你说这边的人湿气大不？”
“……？？？”
一句话把刘一菲给听懵了。詢
你俩在聊啥？
可林莄新却来了兴趣，一个劲的在那点头：
“我正想和你唠唠这事呢。拔火罐是咱们的对吧？马可波罗当时好像没学过来。他们这靠着河住，长年累月的，那不得坐病啊？湿气那么重，身体肯定要出问题……他们靠啥祛湿呢？没听说过吃番茄祛湿啊。”
“……胡椒？算不算？”
“那玩意吃了不等于没吃？又不是河南的胡辣汤。我看他们吃辣椒好像也不咋地……然后也没个热炕。你说这边人咋生活的？诶对，这地方有冬天不？冬天在河沟边上睡觉，那不得拉拉尿？”
“应该有冬天吧？话说意大利是什么纬度来着？”
“……我印象里他们能踢欧洲杯，应该跟英国差不多？”詢
“那挺四季分明的。”
“对……你说搁这开个针灸馆，专门给人治风湿卖狗皮膏药赚钱不？”
“膏药应该挺好卖，针灸这东西一般人接受不了吧？我都接受不了……我看那玩意都直迷糊……”
俩老爷们旁若无人的在那聊。
听的刘一菲一愣一愣的。
不是……
你俩聊的内容能不能再奇怪点？詢
开始聊气候，后来就开始聊中医了？
话题跳跃度再高一点？
而听着这俩人漏洞百出的地理知识，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俩别乱说行不行，这边离英国远着呢。经纬度……我记得好像是北纬40多度……”
俩人被这么一打岔，话题又一转：
“北纬四十度是哪来着？”
许鑫一脸疑惑：詢
“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地理不是学过么？好像……有个啥北纬多少度是什么回归线还是啥来着？”
“北极圈吧？”
林莄新说完许鑫就摇头：
“不对不对，北极圈在上边，有个北回归线，好像是什么热带亚热带……乱七八糟的……”
“你地理学的不错啊，我都忘了……”
“嘿嘿……”
实话，刘一菲是真的有些懵。詢
瞠目结舌的看着这俩人……
虽然她学习也不能算多好，可北回归线这种事情都能被用来称赞对方地理学的不错……
她是真的有些没想到。
你们俩好歹也是导演和演员，能不能别表现的这么无知啊好不好！
就离谱。
而说话间，终于，几个人在她的带领下走出了机场出口。
刘一菲一眼就看到了举着汉字“西影厂《山楂树》”牌子的工作人员，于是带头朝那边走去。詢
而举牌的人也发现了他们，挥了挥手：
“许导！”
许鑫扭头一看，点点头加快了脚步：
“钟哥。”
钟长友，这次西影厂来到威尼斯的团队总负责人，同时也是发行公司的商务主管。
他来带队，一方面是考虑到《山楂树》入围后，肯定会有外国的电影商来洽谈合作，钟长友可以直接做主。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也是西影厂的老人，跟着厂里没少参加这种国际电影节活动，经验很丰富。詢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许鑫他们也都归钟长友来管。
想不到他这次竟然亲自来接机，许鑫紧赶慢赶的态度也是表达感谢的意思。
“您怎么还亲自来了？”
“哈哈~”
钟长友笑着说道：
“我这是着急啊，咱们的电影就在8点半就要进行首映。这不，接上你们后，咱们直接去电影院。”
“啊？”詢
在其他俩人惊讶的目光中，许鑫愣了愣，问道：
“这么好的时间段？”
“对啊。”
钟长友眉眼里也全是喜色：
“不过……威尼斯电影节在这方面像来是比较平衡的。给了咱们一个这么好的时间段，相对来讲，影院的容量就要偏小一些……没办法，许导，这得理解一下。开幕第一天，电影多，必须要打个平衡。然后看后续的观众评分、媒体评分在来划分场次。所以影院小没关系，只要口碑没问题，以后的场次会越来越多的。”
“那咱们赶紧走吧。”
许鑫看了下时间。詢
这都快7点了。
生怕来不及。
而钟长友也不多说，带着许鑫就往外走。
几个人刚出来，立刻就能看到一群外国记者正在围堵门口。
不过看到是几张亚洲人的脸孔后，这些记者虽然不确定许鑫这些人的身份，但有一些记者还是拍了几张照片，颇有些敷衍的草草了事。
见目标不是自己，几个人也不多说，穿过了在出口围堵的记者群，来到了路边开始搬行李。
这时候许鑫才问道：詢
“这些是狗仔？”
“不是。”
钟长友摇头：
“但目的也差不多，娜塔莉·波特曼也是这个时间点到达。”
一听这个名字，许鑫脑海里直接蹦出来了玛蒂尔达的形象。
他对这位好莱坞明星的印象始终停留在《这个杀手不太冷》身上。虽然那已经是十六年前的事情了。
而对于对方这次来参选的《黑天鹅》，他也挺好奇的：詢
“《黑天鹅》放映了么？”
“今晚9点半，威尼斯凤凰剧院。”
说这话时，钟长友一脸的感慨。
而之所以感慨，是因为威尼斯凤凰剧院作为威尼斯、意大利、乃至世界上最著名的歌剧院之一，虽然在电影节期间也被用来作为播放电影，以及颁奖现场而用，但能在这里面演出的电影，显然都是来头最大，制作最精良的那一批。
没进去凤凰剧院的电影不见得不会获奖，但能进去……获奖概率一定会大幅度的提高，这是肯定的。
因为在凤凰剧院里面播放的电影目录，也一定是受到威尼斯电影节认可的名单。
他之所以感慨，便是因为如此。詢
《黑天鹅》这部戏虽然是好莱坞出品，可能放到凤凰剧院里演出，本身就代表了一种认可。
可惜……
作为一个刚才还在和林莄新讨论威尼斯这地方的人得了风湿类风湿可咋办的“没文化先生”，许鑫连凤凰剧院门朝哪开都不清楚，就更别提理解钟长友脸上的感慨了。
他只是问道：
“那咱们呢？”
“咱们……也不差。在威尼斯大学的礼堂里面。”
钟长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詢
又加了句：
“毕竟他们的地方大，像马里布兰剧院、威尼斯固定剧院、格尔多尼剧院这些都是歌剧院临时改造，观影效果不一定有咱们的好……而且咱们的时间也好。”
他其实不解释还好。
这三人对于威尼斯也不了解，他说的这些剧院、影院的差别也不清楚。
可一这么解释……三人都听懂了。
《山楂树》的场地肯定是不如前面那些剧院的。
只不过是不是最差的还不清楚。詢
也不用问。
地方都定了，那就去瞧瞧呗。
一共两台车，把行李都搬上去之后，一行人便从马可波罗机场朝着市区里面走。
而许鑫本打算看看风景的，可上车钟长友就先递给了众人几份资料。
“给，咱们是今天最后一场华语电影。前面的《剑雨》、《夹边沟》、以及《陈真》都已经上过了。这是大概的评价，你们看看。”
一份资料交到了许鑫手里……虽然说出来有些不恰当，可他终于是后知后觉的感受到了一种竞争压力。
《剑雨》和《陈真》不提，《夹边沟》与《狄仁杰》可是正儿八经的主单元入围作品。詢
除了《山楂树》外，四部电影，三部都已经播放完了，而手里的这份资料就是被翻译过来后的评价。
许鑫先是大概翻了一下A4纸上面的截图图片，敏锐的注意到了评分系统。
10分制。
《剑雨》，9分。
《陈真》，8.3分。
《夹边沟》，7.2分。
《狄仁杰》……詢
“这个百分比是什么意思？”
“没上映之前的期待值，大概意思就是本次在威尼斯官网注册打分的门票持有者们有多少对其感兴趣。”
得到钟长友的解释，许鑫看着那68%的数字……
都不低呢……
接着翻到了最后一页，他愣了愣；
“没有咱们的期待值么？”
“没必要，这不马上都要上映了么？”詢
听到这话，三个人都品出来了钟长友的那一丝勉强。
许鑫忽然乐了：
“哈哈，咋的？钟哥是怕我接受不了？”
“没有没有，不过这数据也不一定准，也不是数据高了就一定会拿奖嘛。”
“所以……咱们是多少？”
“……”
“又没外人，钟哥，直说呗。”詢
许鑫继续追问。
反正车里除了一个外国司机，就这四个人。
苏萌吴琪琪她们都在后面那辆车上呢。
有啥不好说的？
“……好吧。”
钟长友说道：
“百分之27。”詢
“……”
“……”
“……”
虽然没扭头，可钟长友看到坐自己旁边的许鑫那错愕的眼神后，就已经猜到了后面那俩人的表情。
于是解释道：
“其实这东西没啥参考意义。毕竟……吴雨森他们都是威尼斯的老面孔了。而且功夫题材一直是咱们电影最吸引人的类型之一。而咱们这种题材的电影没有他们吸引力大也是正常的。《夹边沟》在上映前比咱们还低呢……只有百分之18，但上映完了之后也拿了7分的成绩……所以不用比较这个。而且……”
似乎觉得自己的话还不够有吸引力，他赶紧又补充到：詢
“不是所有今晚到现场的人，都是持有威尼斯电影节套票的影迷的。套票其实是吸引外地的影迷来到这里游览、旅游。也是威尼斯电影节的收益点。但这边本地的人……就比如说咱们要去的威尼斯大学吧。
人家那边有个“LAS
MINUTE”，最后一分钟限时优惠。
威尼斯电影节年年办，所有电影都会在这个时间内，在各个电影放映场馆轮过来一个遍。他们不跟外地来的影迷一样，特别喜欢哪个电影就去先睹为快。
其实只要忍一忍，整个威尼斯电影节可以用一种成本非常低的形式，就能全部观影完成。所以，整个威尼斯这一届虽然有几万持有套票的影迷入场，但更多的是那十几万当地的影迷。
3天为一周期，一周期之后，所有电影都轮过来一圈后，才是注册影迷解禁评分的时候，到时候就会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
所以这些前期的数据……没啥用。”
虽然钟长友确实是老油条，各种规则介绍的非常详细，一看就经验丰富……詢
但他的话其实和他的行为是互相矛盾的。
既然说没用……你打出来这些资料干啥？
所以这话也不能全信……
至少，有某些部分是他在“自己骗自己”。
但许鑫也不戳破。
因为事实就是……《山楂树》受到的关注并不高。
而现在是自欺欺人也好，糊弄别人也罢。詢
电影不是还没上映呢么。
上映了之后，咱们在说呗。
想到这，他扭头看了一眼林莄新和刘一菲。
俩人和自己一样，也都没看资料……或者说没心思看。
见自己回头，便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
尤其是刘一菲……
她眼里的忐忑如若实质。詢
许鑫忽然微微一笑：
“诶，这剧情熟悉不熟悉？”
“……？”
俩人纷纷一愣。
“那种热血小说里，就一开始主角被人忽视……然后一飞冲天，成为什么天下无敌的剧情，熟悉不？”
“扮猪吃老虎啊？”
同样喜欢看小说的林莄新立刻反应了过来。詢
许鑫点点头：
“对啊。要是咱们上映之后口碑逆天，是不是就和那剧情一模一样了？”
林莄新乐了：
“嘿嘿。可不呗~”
又低头看了看纸上的资料……
索性往旁边一丢：
“等一会儿就打他们的脸！”詢
刘一菲也笑了。
笑着点点头：
“嗯！”
……
马可波罗机场距离威尼斯市区七八公里，很快，两辆车就在黄昏中抵达了威尼斯市区。
实话实说，原本异国风光对于每位游客来讲都是新鲜感十足的吸引力之一。
可这会儿包括许鑫在内，三个人其实都没啥欣赏的意思。詢
许鑫坐在中间那一排，看着前面风挡玻璃外的风景，如同嚼蜡。
道路宽窄，外国人多与少，有什么特色建筑，建筑风格是啥样的……他都没啥感觉。
这会儿他的心情就特别像是……考试发成绩前的状态。
自己觉得自己考的挺好，很自信。
可自信之中又担心客观事实摆在自己面前，会和预估不相符。
想快点让老师发成绩，可偏偏又想这车的旅途永远不要到终点……
他相信自己和后面俩朋友的心情是一样的。詢
只是……
他不能说。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
可作为导演，他的脊梁骨必须要挺起来。
他可以不那么盲目的自信，觉得这些人不期待、不想看我的电影就是思想有问题。
但对于《山楂树》这部自己倾尽所能的电影，他至少心中不存在任何愧疚与遗憾。
而演员可以慌，制片方也可以慌。詢
可导演是一部影片的灵魂，绝对不能慌！
“呼……”
悄悄的深呼吸了一口气，他抿起了嘴。
很快，司机到了威尼斯大学的门口这条满是小吃摊的道路。
“咱们就在这下吧？刚好吃点东西，你们一路来也辛苦了。”
听到钟长友的话，许鑫点头下车。
看着眼前这条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暂时压下了心里的那一份忐忑。詢
倒不是觉得丢人……
这有啥丢人的？
曾经许鑫还问过老头呢，问他《红高粱》拿到首个金熊奖的时候，他紧张不紧张。
老头的原话就是：那段时间我每天的心都在悬着，哪怕听不懂德语，天天都会买来报纸让厂里的人翻译给我听。夸我我能飞到天上，可有的人不喜欢，说一句这电影不好，我都能难过一整天。
你瞧，老头都这样，他拍这电影时都一把岁数了都这德行……咱老许这样也就不丢人了对吧？
都是第一次嘛。
他纯粹是有点饿了。詢
并且他看到了一个小摊……说是小摊也不恰当，就跟个国内那种推车卖饭的小摊一样，里面卖的啥不知道，但那“Pizza”的英文他认识。
中文发音：劈嚓！
披萨饼。
于是，等钟长友下车，他一指那小摊：
“钟哥，我想吃那个。”
“……”
钟长友嘴角一抽……詢
怎么听怎么感觉这跟自己儿子问自己要东西的语气一模一样。
于是忍不住乐了：
“哈哈，好。更新，一菲，你俩吃么？”
“我……不咋饿。”
“我也是……”
林莄新和刘一菲看起来没啥胃口。
同时，林狗还有些惊叹的看了许鑫一眼。詢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思吃饭？
心可真大。
而钟长友在看了看这个小摊的菜单后，说道：
“他家推荐的是玛格丽特披萨，许导想吃什么口味的？”
许鑫一听……
“有跟国内海鲜至尊披萨类似的么？”
他挺得意必胜客那个味儿的。詢
然后也不知道钟长友说了什么，那摊主哥们都愣了，瞪着眼睛看着钟长友，反复重复着必胜客的英文“PIZZA
HUT”了几遍，每一遍都是疑问。
钟长友点头确定。
然后那店主又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还用上了手势。
说了一堆东西钟长友还来不及翻译，他忽然一指许鑫：
“YOU！”
“……？”
然后这哥们用手一指自己：詢
“爱，给唔，由！破非托，意大利亚披杂！no
pizzahut！no
China！no
American！破非托，意大利亚玛格瑞塔披杂！”
许鑫听了个半迷糊。
还是刘一菲帮他翻译了一句：
“他说他要给你完美的意大利披萨，不是必胜客，不是天朝，也不是美国，就……完美的意大利玛格丽特披萨。”
“呃……”
听到这话，许鑫点点头，笔画着OK的手势：
“OKOK，GOGOGO。”詢
论英文的蹩脚，他也真的是没谁了。
然后店主抓着一个面团就开始弄。
其实他的手艺在许鑫看来比起国内的白案师傅差远了。
而且做的也很简单，就把面团弄成一个大概家里吃饭的盘子大小的尺寸，然后抹一圈番茄酱，撒上点绿色的……应该是罗勒叶的玩意，又往里撕了几团白色的奶酪，最后撒上橄榄油。
往烤箱里一丢。
钟长友要掏钱，可这店主却摆手不要，而是很认真的对钟长友说了一堆话，最后手一指许鑫让他翻译。
看起来还挺生气。詢
钟长友一脸尴尬，看着许鑫：
“他说，他不要你的钱，但是必须要让你明白，披萨是意大利的骄傲。和不可折断的意面一样。是代表意大利的尊严，他要让你品尝到最好吃的玛格丽特披萨，必胜客那种放菠萝的披萨就是垃圾。你吃过之后一定会明白。”
“……？？？”
放菠萝是垃圾？
兴许是看着许鑫的眼神有些惊讶，钟长友点点头：
“他们特别讲究这个，就跟咱家那边吃肉夹馍绝对不放青椒一样……”
他这话一开口，瞬间许鑫就懂了。詢
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
对嘛，肉夹馍，那就是馍夹肉。
虽然放青椒也不难吃，但老陕正宗的肉夹馍就是不放青椒的。
他懂了。
而看着他那恍然大悟的点头模样，那店主也笑了起来。
几分钟后，一个现烤的玛格丽特披萨被端了上来。
店主甚至都没用外卖盒子，而是拿着盘子放到了自己小吃车的小桌上，一副“请用”的动作。詢
许鑫也不见外，面饼是有些烫，但能忍。
一口下肚……
“诶哟？”
他眼睛一亮。
是不一样啊。
和国内吃的完全不一样。
好吃！詢
可惜……要是能来一勺辣子就更香了……
而看到他那狼吞虎咽的模样，店主笑的满眼骄傲，刘一菲和林莄新则咽了口口水。
“要不……我俩也来一份吧。”
而听到这话，店主二话不说就去忙碌去了。
最后这哥们说啥也不要许鑫的那份钱，四份披萨收了3份的里拉，送上了属于意大利人那极为富有浪漫坚持的祝福。
而啃着饼，许鑫忽然来了一句：
“对嘛，坚持做自己，肯定没错。管逑别人怎么看！对吧？”詢
林莄新和刘一菲愣了愣……
重重的点头应了一声：
“对。”
“没毛病！”
《山楂树下》，我们来了！
549.气候的笑话
许鑫对外国的大学课程什么的也不了解……说来惭愧，他对国外大学生的生活常识，还是从《美国派》上面知道的……砈
曾几何时的印象中，金发碧眼的外国大学生上学就是撩妹，下课就是带着妹子一群人开IMPACT。
在当年那个青春懵懂之中，他不知道羡慕的流下了多少口水。
甚至当年一度和老汉申请过他要去美国读书。
可惜……
老汉人家见多识广，自己儿子几斤几两还能掂量不清楚？
还去美国……
出了神木你就跟撒手没的哈士奇一样。砈
你还去国外……
到时候指不定闯下什么大祸呢。
所以压根就没搭理儿子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这就导致许鑫的知识面比较窄……毕竟是县城出来的孩子，没见过啥市面。以至于他进入到威尼斯大学的校园里，第一反应竟然是……这外国年轻小伙和年轻大洋马这么多……是不是都想抄袭《美国派》的剧情？
而一想到自己这一步错步步错，没去成美国……才导致自己混成今天这个模样，他就后悔的咬碎了嘴里的后槽牙。
混着披萨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当然了，这是玩笑话。砈
实话就是，整个大学真的挺热闹的。
人真的不少，虽然年轻人占了绝大部分，但也能看到不少各个年龄段的老外。
想到这，他对钟长友问道：
“这个大学生礼堂里不止咱们一场电影，对吧？”
“对。”
钟长友点点头：
“这些人里面有记者，有影评人，有喜爱电影的博主……什么人都有。老外他们……比较闲嘛，每年这半个月都是威尼斯旅游创收的时候。你在这里面随随便便遇到的人，背后可能都是某个专业影评杂志的撰稿人，或者是评论家之类的……不过咱们不用担心，一般人听不懂咱们说话。所以没那么谨言慎行。”砈
虽然许鑫问的问题本意不是这个，但被科普了一下后，他也大概有了数。
在被意大利的白案面点师傅用一份壮馍给教育了之后，三个人的心态已经有了转变。
至少不再如同之前那般忐忑了。
这会儿反倒有空欣赏起了学校里的景致。
而一路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学校的礼堂门口，他们终于和西影厂的其他几位同僚碰了头。
“各位好啊。”
一边和大家伙打招呼，许鑫一边瞄了一眼礼堂门口，问道：砈
“现在能进去么？”
听到这话，西影厂的工作人员王占亮摆摆手：
“里面在放《三角恋》，还有十来分钟就结束。等观众出来完了，咱们就能进场了。票我已经兑换完，都在后排。不过威尼斯电影节的人明文规定，在影片放映期间，所有剧组成员不得以任何性质的活动在非官方允许场合接受采访、召开集会。所以咱们只能看，不能在电影结束后跟国内的首映礼一样，上台采访。”
“明白了。”
许鑫点点头，而就在这时，忽然几个人身边响起了一声：
“许导？！”
扭头一看，发现是一个中年人带着一个手里正举着相机对着这边拍摄的年轻人往这边看。砈
许鑫还没说话，王占亮而赶紧摆摆手，脸上浮现起了不满：
“这里禁止拍摄。怎么出国了一点规矩都不讲？”
而中年人也发现了年轻人举着的相机，甚至听到了两声“咔嚓咔嚓”的快门声。
但他一开始没制止，而是等到王占亮说话后，才把镜头给压了下去：
“别乱来！那么冒失做什么？！……抱歉啊各位，他新人，第一次出来参加这种活动。”
王占亮对这人的小九九在清楚不过了，所以语气虽然谈不上不客气，但也很生硬：
“大家既然出国了，那一举一动就代表着天朝的脸面！人家的规矩你不遵守，丢的是我们所有人的人！你把照片给我删了！你们是哪家媒体的？一点规矩都不讲？赶紧给我删了！”砈
啧……
孙哥一看这是懂行的，眼里浮现出了些许无奈。
但还是亲自拿过了相机，当着走过来的王占亮的面把拍到他们的照片都给删了后，客气了一声：
“已经删了。那个……我们能了解一下《山楂树》的情况么？不算采访，你们要是有合作媒体后，这些新闻我们也可以在合作媒体发表新闻之后再发。”
这下，王占亮倒没拒绝，而是看向了钟长友。
钟长友则看向了许鑫。
这种事情其实不好拒绝，毕竟《山楂树》总是要宣传的。砈
单单是入围，肯定新闻话题度还不够。
这时候有国内的记者宣传是好事。
还是那句话，公是公私是私。
威尼斯电影节的官方不拒绝各个电影的剧组接受采访，但在这些放映电影的场馆附近，是不允许任何非官方允许的记者采访的。
所以听到了这人说的那句“不算采访”，以及后面的条件，就证明这人别管是哪家媒体，至少规矩是懂的。
而现在这个决定权在许鑫身上。
毕竟他才是导演。砈
许鑫呢，瞅了瞅这俩人……
隐约觉得似乎有些面熟。
在加上他乡遇故知，反正就是闲聊而已，给别人方便，就是给自己方便。
于是点点头，指着礼堂旁边的垃圾桶：
“这能抽烟么？”
听到他这么客气的话语，中年人也有些意外。
但马上就笑着点点头：砈
“许导要是刚来吧？云斯顿，抽过么？没禁言标的地方就可以。”
“没。尝尝。”
一群人包括刘一菲在内，都朝着垃圾桶那边转移。
这边没禁烟标，在加上刚才许鑫也看到有人在垃圾桶前抽烟，所以应该不碍事。
接着，一根WINSTON递了过来。
“孙有才，林栋，我俩都是《星周刊》的记者。”
孙哥指着几百万字才有名字的年轻人，把自己和他的名字都说出来之后，又手脚勤快的把烟递给其他人。砈
林莄新接了，钟长友接了。
王占亮这些西影厂的人几乎人人都抽烟。
一转眼七八根散出去，烟盒瘪了下来。
许鑫好奇的问道：
“这烟多少钱一盒？”
“贵啊。5.5欧元一盒……换到咱们国内，五六十块了。”
孙有才看上去虽然谈不上肉疼，但显然也不轻松。砈
然后许鑫就乐了。
从兜里摸出来了刚拆封抽了两颗的中华：
“咱俩换换？”
“呃……”
孙哥愣了愣，忽然也乐了：
“哈哈，好！”
而许鑫点了一颗云斯顿……砈
“怎么跟万宝路一个味儿？”
“都差不多……外国烟就这样嘛。”
孙哥说完，直接说道：
“我们刚从马里布兰剧院过来，那边在放《夹边沟》。”
“哦？拍的怎么样？”
“坦白地讲……”
孙哥摇了摇头，目光里是一股……没惊喜也没厌恶的习以为常：砈
“没法评价。按照尺度而言，他这片子肯定是在国内上映不了的……”
“……？”
许鑫一愣。
“没龙标？”
“没有。我刚才在那边也遇到他了……他自己筹的钱。我问他为什么一定要拍，还拍的这么真实冷峻……他跟我说他爸就是死在夹边沟的。并且，是他在看完杨显惠的原著《夹边沟纪事》后，才知道父亲死在了哪……他说他崩溃了接近半年，然后下定决心砸锅卖铁拍出来的电影……就没打算在国内上映。”
“……”
这下，许鑫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砈
只能说……是个狠人。
因为《夹边沟纪事》这书……他家也有。
看了一段，没看全。
故事其实讲述的事情有点类似战俘营里发生的事的一种纪实。
不太好说，并且不是很合许鑫的胃口。
他明白什么叫遗忘历史等于背叛。
所以逼着自己看完了第一部分的故事《魔都女人》，然后就丢书架上了。砈
知道了历史，知道了那个年代的事，就可以了。
但你要让他继续读完全书，知道所谓的“黑暗”……他做不到。
所以，他看到《夹边沟》这三个字就知道在讲什么，可从这位孙记者那知道了导演为什么拍这个故事后，给出的评价就只有这个。
于是也不继续接话茬，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后，继续抽烟。
其实他挺反感这种人的。
哪怕他是因为父亲死在那边才拍了这样一部作品。
可就和他讨厌第五代里好多那些矫情的导演是一个道理……人不能遗忘历史，但也不能活在历史里。砈
别老揪着苦难不放了行不行？大家天天过的那么辛苦，弄点开心的不行？
啊？我的片子也是个悲剧收场？……那没事了。
对不住，兄弟，我老双标了。
所以不能说啥，那就只能抽烟呗。
而孙哥以为许鑫会多问一些，可见他不问，索性也就把主题往这边引：
“许导对自己的电影有信心么？”
“唔……”砈
许鑫想了想，说道：
“孙哥知道那种考试发成绩之前的忐忑么？那就是我的感觉。我觉得好，但别人不见得会喜欢。所以你问我又没有信心……实话就是又没有信心都没用。电影已经拍出来了，喜不喜欢那就是其他人的事情了。所以你也不用纠结我对自己作品的态度……我只能说我把它作为一个故事完整的拍出来了。至于别人怎么评价……我没法控制。”
听到这话，孙哥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一菲和林莄新。
又看了看自己旁边的林栋……
嘴角忽然一抽。
熊孩子……你眼睛都快长刘一菲身上了！
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砈
可他也没阻止，反正这场不咋正式的采访林栋已经派不上用场了。
于是他继续问道：
“那对于这次的竞争对手们呢？许导怎么看？”
“……我坐着看行不行？怕挡着后排观众。”
“……”
“……”
“……”砈
一群留心听他“采访”的人都无语了。
这时候你皮啥啊？
许鑫也露出了笑容。
他知道这位孙记者的意思，摇摇头表示刚才都是个玩笑后，说道：
“我不怂，但也不盲目。”
“……”
孙哥有些无语。砈
第一反应是你真敢说……
每年的三大，来的导演虽然有籍籍无名之辈，但更多的都是在电影行业有所建树的牛人。
不然每年投稿那么多电影，为什么能入选的就这几部？
而许鑫看了一眼他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也不惊讶……
看这位的年纪，得四十开外了吧？
70后？60末尾？砈
他们这一代的人许鑫是能理解的。
因为他们是看着美帝与苏联，乃至世界其他发达国家的强大成长起来的。
虽然不是地图炮，但“西方强大”已经是很多人的惯性思维。
当然了，不是全部人啊。
只是说有些人心里确确实实如此。
天朝电影能拿奖，那是真的牛，他们也会兴奋。
但骨子里还是存着一种……不大不小的自卑感。砈
总觉得自己国家的月亮不如外国圆。
他理解，所以不紧不慢的说道：
“至少，我入围了，对不对？那么多电影里只有24部入围。胜负未定，大家都是黑马。所以我的电影还是那24分之一。但我也没觉得我一定能拿奖。还是那句话，电影，我拍出来了，怎么看那是别人的事情。这是个重在参与的过程嘛。”
说完，他都不用孙哥继续问，自顾自的扒拉着手指头：
“你看啊，戏里刘一菲和林狗……林莄新的演技，如果我不满意，那镜头是不可能过的。而剧本是我和老头亲自一遍又一遍过的，从外在到内核，都是以我自己的精神世界来构思的。
我想展现的东西，都在那里面。
而它能出现在这……或者说能被我从后期制作里面拿出来送审，送上院线，本身就证明我认为我的这部电影已经完成了。砈
它或许有缺陷，或许有漏洞。但至少现在在我这里是一部完成度很高的作品。这就是我的想法……至于其他人……你想想看，谁敢断言自己拍出来一部电影，一定能拿三大，一定能拿三金奥斯卡？孙记者你说是这道理不？”
一番话说的孙哥也不停的点头。
确实，在抛开一切宣传噱头、炒作、国家情怀、电影崛起等等因素后，其实本质上，电影节就是如此。
谁都有机会。
谁都想争取。
而想争取就只能用自己完成度最高的作品来拼。
话糙理不糙嘛。砈
啧……
难怪是导演，难怪能在电影展上搞出来那么另类直白的访谈……
这个年轻人能走到这种高度，不是没有原因的。
别的不提，人家看问题的角度是真的刁钻毒辣。
而就在说话的功夫，礼堂那边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出来了。
许鑫一瞧：
“哟，这是散场了？该咱们了吧？”砈
王占亮点点头：
“没错，马上到咱们了。”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了票分给大家。
都是连座的。
还包括三个助理在内。
“那咱们也准备准备吧……你俩有票吧？”
“有的。我们的记者证直接可以预约兑换。”砈
“那行……那就先看电影呗。光说没用，你们也看看怎么样……不过别剧透啊，我这电影故事的叙事剧情其实挺简单的……”
“……”
孙有才嘴角一抽。
心说你这话就是最大的剧透了。
但也没在多问。
人家敬自己一尺，自己也得敬人一丈。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他懂。砈
不过……
经验丰富的孙哥也好，威尼斯常客的钟长友也罢……
俩人都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门口排队的观众，与门口走出来的观众，有点不成正比啊。
这种单一礼堂形式的电影场馆，电影是一场接一场。
而观众在买票时，比如遇到了两场喜欢或者感兴趣的电影挨着，是可以连续观看的。
只要提前买好下一场的票就行。砈
接着等第一部电影结束，不管是上厕所还是干嘛的，第二场继续进去观看。
虽然《三角恋》的时长是119分钟。
8点出头结束，意味着这影片是6点左右开始播放。
那会儿是好多人的晚饭时间。
8点多大家肯定也都饿了。
可……观众数量出来的多，进去的排队少，这种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时，怎么看钟长友都有些不舒服。
并且……砈
这些人看起来都很年轻。
像是学生……
难道是去抢《LAS
MINUTE》打折电影票的？
虽然无所谓创收不创收……可一想到自己等人一会儿进去，迎接他们的有可能是空荡荡的剧场……他心里是真的有些慌了。
想了想，他加快了脚步，直接脱离了队伍。
拦在了两个有说有笑往外走的情侣面前：
“你们好，先生、女士。电影看的怎么样？”砈
他开始用意大利语和这俩人交流。
而交流之后，在俩人笑着和他挥手后，他一边礼貌道别，等情侣转身后，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这时，几个人走了过去。
许鑫问到：
“怎么了？”
“……该咱们倒霉啊。”
本来一路还挺乐观的钟长友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砈
然后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他苦笑了一声：
“哈~我刚才问他俩电影看的怎么样。那男孩说《三角恋》挺没意思的。迷幻风格很浓，导演用碎片化的故事片段在叙事，但没怎么控制好，唯一吸引人的点，可能就是题材了。不过他没跟我剧透……这人挺懂电影的。”
“嗯，然后呢？”
许鑫有点纳闷，这有什么倒霉的？
“然后我问他们……为什么不试试下面那部《山楂树下》，他和我说他和他的女朋友刚接受了一百多分钟的断背山三角恋，现在想去看看别的题材。因为……咱们的宣传类型是在特殊年代发生的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嘛，都知道咱们是爱情片……咱们两个电影题材有些冲突。这些人……兴趣不算很大。”
“……”
“……”砈
“……”
这下，众人明白倒霉的地方在哪了。
可不嘛。
前脚让你吃完麦当劳……你就明知道今天是周四，别人还V了你50你也吃不进去那一顿肯德基啊。
不过，到底是领队。
钟长友也明白这会儿不是拔所有人气密芯的时候，所以赶紧说道：
“当然了，只是今晚情况特殊嘛。三天之后所有电影重新排版，加上看过咱们电影的人口碑发酵，人肯定不少的。咱们这电影质量没的说，一定没问题的！”砈
话音落。
轰隆隆隆……
“……”
“……”
“……”
所有人齐齐嘴角一抽，抬头看向了黑暗的天空。
邪门了啊……砈
明明晚上下飞机的时候，还是晚霞火红，一片大好河山。
可这才两个小时不到的功夫……特么竟然要下雨？
这算啥？
大凶之兆？
不至于吧……
这时候别管队伍里的人迷信还是不迷信，听着那闷雷的动静，心情都开始往谷底跌落了。
要真下雨……门口这些排队的人还会等着吗？砈
还会有人专门赶来来看我们的电影吗？
难道这是上天预警我们要倒霉？
气氛忽然低沉了下来。
而就在这时，忽然，许鑫问了一个问题：
“意大利……是啥气候来着？地中海气候？海洋气候？”
“……？”
其他人一愣。砈
心说我滴许导你在干啥？
都这时候了，你脑子里还有心思想这个？
可是……
“噗嗤……”
黑暗中的刘一菲那一抹笑容如同皎洁之月。
点亮了所有人的心肺。
她一边笑，一边忍不住拍了许鑫胳膊一下：砈
“你这笑话说不完了是吧？……咋那么烦人呢！”
听到这话后的林狗也愣了愣……
然后来了一句：
“哈哈，反正不是热带沙漠气候……”
“哈哈哈……”
“嘿嘿嘿……”
林狗笑。砈
刘一菲笑。
许鑫也在笑。
因为这个笑话笑点在哪，只有他们懂。
并且许鑫也不打算解释。
只是看着钟长友笑道：
“咱们走吧？伸头缩头都这一刀，是骡子是马……咱出来溜溜？”
不等他回应。砈
拿着票直接带头朝着门口走去。
而刚走了两步，却发现刘一菲已经走到了他前面。
“你俩英文不行，我来吧。”
她眼眸里是坚定不移的自信。
我为了这部影片倾尽所有。
没有遗憾。
好也好，坏也罢。砈
咱们一起面对！
550.昏昏欲睡
有了心理准备，对于第一场《山楂树》的上座率，至少许鑫心里倒是没什么波动。槷
不足一半。
这是从开始入场到电影开场时的人数。
也包括了“最后一分钟”环节在内。
进来的人并不多。
整个礼堂本身就比寻常电影院的座位多，空间也要大。而此时此刻做了不到一半的人，把那种空间的空旷感愈发突显了起来。
而且这不足一半的人数里面，还有着大概二三十个亚洲人的面孔。
有记者，也有其他剧组的人。槷
并且也有人看到了许鑫他们。
但大家都没打招呼的意思。
各自坐在座位上静静观看。
而在电影开场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荧幕上，反倒是许鑫的目光有点空，甚至还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在飞机上折腾了15个小时，虽然中途也休息过了。
但时差和长途飞行带来的疲惫感，让他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困倦的情绪。
更何况他还塞了一个玛格丽特披萨在肚子里。槷
更何况，山楂树他已经看了许多遍。
所以，在打了个哈欠之后，他忽然就不想动了。
虽然礼堂的椅子不是那种特别舒服的电影院座椅，但胜在能将就。
于是，在电影开场时，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手风琴版本的《BELLA
CIAO》那悠扬的曲调，萦绕在耳边，如泣如诉。
而当这首歌的旋律响起时，现场不少意大利本地的观众耳朵也猛然竖了起来。
尤其是在看了上一场《三角恋》的观众。槷
本来大家疲惫的精神，在这首虽然成名于南斯拉夫电影《桥》，可却是意大利游击队民歌的著名曲调中，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
“这是……”
观众之中，孙有才同时也流露出了愕然的神色。
倒不是说他没听过这首歌，而是因为……这首歌实在太特殊了。
意大利的歌，在意大利的威尼斯电影节放映时，成为了背景曲。
许导这是……故意的么？
算准了这部电影要来参加威尼斯电影节，所以特别用这种手段？……应该不至于吧？槷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想多了。
可想了想，还是在黑暗之中，于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了“开场的歌曲《啊朋友再见》→谄媚可能。”
他知道，自己这么想不一定对，但作为记者，一片新闻确实是需要爆点的。
如果这电影很好，那么他不会这么写。
但对于自己的工作，他不排除多样的可能性。
只能说他会尽量理智的推算所有可能，来评价这部电影。
可就在这时……他听到旁边的林栋来了句：槷
“刘一菲搭配这首俄罗斯歌曲真的绝了啊！”
“……”
孙有才嘴角一抽……
但他也没纠正。
比起纠正林栋的误区，看电影更重要。
于是，在悠扬的手风琴版本的《BELLA
CIAO》中，一辆小巴车缓缓的停在了破旧的长途汽车站。
刘一菲的身影也第一次出现在汽车站前。槷
看起来茫然无措，羞涩而格格不入。
对于孙有才这个年纪的人来讲，这种画面简直太熟悉了。
因为他们小时候的城市就是如此。
而他虽然不喜欢刘一菲，却也在关注她。
毕竟，这部电影她才是主角。
凭心而论，兴许是这首《BELLA
CIAO》的缘故。
熟悉的旋律把孙有才的精神暂时从刘一菲的偏见中拉出，拉回了自己儿时的记忆。槷
此时此刻看着一身朴素衣裳的刘一菲，他竟然没感觉到有什么出戏的意思。
反倒是和许多其他的观众一般，在看到刘一菲的第一反应就是……
她的戏路子找对了！
果然，没有人比她更适合“清纯、干净”这两个形容词。
哪怕她已经不再是少女。
但让她穿着一身尺寸不合适的衣裳，站在那个年代的风物人间中……简直太合适了。
就像是那个苍白的年代里难得存在的洁白花朵。槷
哪怕它的白色也是如此单调……可依旧无法掩盖那一抹令人着迷的清丽之姿。
而在场的一些外国人显然也都这么想。
至少有不少人在刘一菲出现在忙碌下车的汽车站人群中，大家都一眼锁定了她。
哪怕有着审美差异。
可有些美，是不分国界的。
领队和李学剑饰演的张队长在谈话，这一版意大利字幕并非是张沫所做，但西影厂找的翻译也绝对不差。
当地的观众观看起来并没什么压力。槷
但孙有才在电影播放中，目光却始终落在刘一菲身上。
作为记者，他当然知道刘一菲的台词不咋地的事情。
电视剧的配音就不提了，《功夫之王》里面虽然用的是原声，可也是后期配的，台词功底在孙有才看来也是很差。
所以，他一直等刘一菲开口。
可惜没等到。
长途汽车站的镜头里，只有领队老师和李雪剑的声音。
刘一菲饰演的静秋从一开始就格格不入的站在那。槷
然后随着李雪剑那扎实的声音：
“既然人齐了，咱们就走吧？”
剧组镜头一转，一群人一字长蛇的行走在一片油菜花田中的场景出现。
“色彩，延续了张一谋的风格。”
看到画面后，孙有才又飞快的在笔记本上写道。
因为光线黑暗，他的字普遍写的有些大，还歪歪扭扭的。
两行字写完，一页纸就已经没地方了。槷
低头飞快看了一眼，他直接翻篇。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话：
“但也有自己的风格。不浓烈。”
好歹兜里装着一包烟，他这篇报道会尽可能的公正的对待这部电影。
而画面里，在油菜花田之后，镜头切换成近景，李雪剑带头走，身上的行李也最多。可他却把那种农村生产队队长孔武有力的神态给演绎的相当传神。
然后是后面跟着的一排学生。
在许鑫的镜头中，这些学生各自神态不一。槷
男生行李普遍要比女声多，而女生哪怕拎的很少，额头鬓角也都见了汗。
显然，这段路走的不近。
就这样，在固定镜头中，一个，一个，又一个人走出镜头后，整个画面竟然空了大约有一秒钟左右的时间。
孙有才纳闷的心思刚刚出现，就看到左手提着盆，右手提着一个现在年轻人基本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三角布袋”，背着书包，前胸还挂着打成四方块行李的刘一菲走入了镜头。
她身上的行李比所有女生都多，但比那些男生都少。
在加上刚才那一秒钟的空缺，一下子，她身上那种与整个队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出来。
而等她走过了镜头，孙有才几乎分秒不差的低头快速写到：槷
“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写完，他的兴趣终于来了。
许鑫在这部电影里几乎没有隐藏的展露着那股旧年的风格……
虽然镜头还很短暂，电影才刚刚开始，可却已经足够把人的心神抓紧去了。
受到了不公平待遇的刘一菲，延续了张一谋那种浓墨重彩的风格却自成一派的画面构图，以及那种通过镜头布置调动被动“解说”主角心理的技巧……
在这短短的电影开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全都糅到了这电影里。
有点意思啊……槷
导演想在电影里表达某些东西，这很正常。
但难就难在怎么能做到不要那么曲高和寡，这才是难点。
孙有才当了二十多年的记者，见过许多的导演作品，可能如此清晰表达出来拍摄镜头那种隐晦意义的人……
许鑫是第一个。
你不能说他浅……恰恰相反，明明《伏尔加河上的纤夫》是一篇经典名作，别人怎么用不出来？或者用出来让人看不懂，但人家却可以呢？
这就是实力上的差距……或者说天赋。
短短一分钟时间，用寥寥几个镜头，把人物在群体之中的人际关系，以及致敬了那副经典名画作品。槷
表达的清楚，清晰。
偏偏视觉效果分毫不差。
“啧……”
不自觉的，他也坐直了身子。
而和他同样反应的人还有很多。
能来到这的专业电影人，绝对不是什么草包。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槷
许鑫用这一分钟时间的镜头，让他们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别管电影整体质量如何，眼前这部电影，虽然监制是张一谋，可导演……却是许鑫！
很快，画面在一颗歪着长的树木前定格。
翻山越岭的众人停下来歇脚。
而这段镜头许鑫当初拍的时候，其实花了不少时间。
因为他要一种水墨山水画的感觉。
天气太好，清朗无云不行。槷
天气太暗，看不见远景那云山雾罩的群山也不行。
剧组等了接近十天，才终于在一场雨后的初晴之中，找到了背景群山如水墨的雾染之意。
而为了符合拍摄进度，所有人是拿着毛巾，在搭配两台巨大的电风扇，吹了接近十分钟，才把那树下的青草吹出来了“晴朗”的模样。
所以，此时此刻的群山，在所有人看来，就是标准的泼墨山水画的感觉。
如临仙境。
而按照天朝人的浪漫情怀，此时此刻别管是赋诗一首，还是寄情于山水，甚至青梅煮酒论英雄，都符合此时此刻的环境与心态。
毕竟这画面真的太美……太仙了。槷
可偏偏，整个画面却添加了一层棕色滤镜，看起来有些微微发黄。
一下子让这画面的山水自然和谐之意，落了几分下乘。
弄的一些人眉头微微一皱……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添加滤镜？
把这种自然缥缈云深处，山间清流荡清烟的感觉表达出来不好吗？
真的有些多此一举。
可下一秒，他们就愣住了……槷
因为在这幅美景之中定格后，李雪剑扮演的张队长掐着腰，指着山楂树开口就是一句：
“这，就是咱们的那颗英雄有名的英雄树呢。”
这句话其实还好，可听到了张队长的话后，领队站在镜头的最中间，指着这颗山楂树，一张嘴，有股“味儿”就出来了：
“我知道这颗英雄树……同学们，这颗山楂树之所以被称为英雄树，是因为在那如火如荼的抗日战争年代，见证了无数英勇的先烈为了我们的祖国和人民，英勇献身的！可歌可泣的场面！”
随着他那……几乎可以说是斗志昂扬的热切话语中，许多人下意识的开始翻各自的背包。
要开始纪录领队的话语。
而静秋虽然是最后才登上山头，但掏出本子的速度却是最快。槷
这时，张队长开口说道：
“鬼子在这颗树下啊……”
他话还没说完，领队再次开口：
“从第一位抗日英雄，被侵略者枪杀在这颗山楂树下，无数抗日战士在这棵树下前赴后继的在这里牺牲，他们的鲜血浇灌了这片土地……你们都知道，山楂树本来是开白花的吧？但这颗不同。因为被鲜血浇灌，最后它彻底就开红花了……”
领队在说，一群人在旁边记。
那模样……从天朝长大的这些人简直太熟了。
就跟小时候出门郊游，总要有个环节是要给你上上课的道理是一样的。槷
尤其是领队那种语气，以及周围人神态不一的那种专心致志的模样。
给这处本是自然造就的钟灵秀毓之中，把一股不属于这里的“匠气”，搭配那俗套的语气全都给冲散了。
而冲散了这股气氛后，孙有才发现……许鑫似乎并没有就此停手。
反倒是又来了一击如同补刀的画面。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的张队长张了张嘴……用一种见怪不怪，同样心照不宣的语气点点头，看着那山楂树，就像是第一天见到，在仔细观察一般的模样说道：
“是，都这么说呢……”
一股子玩味。槷
“……”
“……”
“……”
孙有才懂了为什么要添加滤镜的用意。
但……有个更大的疑问从心里冒出来了：
“许导用这段镜头在表达什么呢？”
年轻人对于那个没经历过的年代表达的困惑？槷
还是说……
他不解。
但不管怎么说吧，电影开场这短短几分钟，所有了解许鑫的人已经明白……这部电影之所以能入围主竞赛单元，“艺术成分”绝对不低了。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从入驻了张队长的家，到和老三结识。
电影的整个前半段节奏，在国内和国外观众的心中开始逐渐出现了割裂感。
对于国内的人来讲，这段的节奏稍显平淡。槷
或者说……他们觉得更多的是许鑫在炫技。
让所有人看看“我是怎么调教刘一菲”的。
时而远景，时而近景。
时而特写，时而横拍……
把整个青龙村的风貌，山村那股原生态的美感全都突显了出来。
成为了“静秋”的点缀。
让大家看到了刘一菲是何等的适合这种戏路子。槷
可以说，她的一颦一笑，每一个举动，都可以美成一幅画的模样。
她会在百花从中和小孩玩耍，会在河边洗衣服，还能伏在书桌前书写，仿佛就像是那个夏天，你班级里那认真做题的班花……
美不胜收。
不少人心里都嘀咕……你们双唯为了推刘一菲上位还真是不择手段啊……
可对于外国人来讲呢。
却是十足的新鲜。
在他们的认知里，天朝电影总是和苦大仇深画上等号。槷
诚然，就连穆罕默德都说过，学问虽远在中国，亦当求之。
那座马可波罗心中的圣地，对于意大利人来讲就是一座还披着国家的外皮活跃在地球这座舞台的古老文明。
他们有着太多能书写的东西……
但问题是……你们天朝人既然过的都是那种苦哈哈的日子，你们是咋活过来的？
如果你们不是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那为什么不能拍一些……不那么黑暗的东西？
我们看过了你们对封建时代婚姻制度的批判。
看过了你们国家一个男京剧演员在舞台上何等的风华绝代，可在台下又是何等的悲凉凄惨。槷
甚至还看过你们可以拍出来不亚于我们这边一样，去探讨两性……却同样能让人面红耳赤的片子……
但不出意外的是，你们的每一部作品，好像都在表达着这个世界是多么悲惨，我们活在一个多么艰难的时代的悲观情绪。
可眼下这是什么？
一位美女的乡村生活！
并且时代还是你们讳莫如深的那个年代。
虽然不清楚电影的结局是个什么故事……可这种轻松的风格真的让许多老外耳目一新。
原来，除了功夫片，你们还是可以拍出来不那么让人难受的片子来的？槷
而电影里的老三与静秋那种从一开始的平平无奇，到逐渐开始升温的那种情感进程，虽然年代不同却异常真实的那种感觉，更是让不知多少人都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十来分钟的镜头，在场的所有人都开始享受起了这部电影带来的舒适。
可是这股舒适并没有持续多久。
静秋因为学校要排练节目，她要回县城里面了。
这对感情还处于萌芽阶段的青年男女，他们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可似乎就要宣告结束。
而按照常理，两人的纠葛肯定不会如此简单就结束了。
所以大家心里也不慌，而是把它当做进入到第二阶段的分割线。槷
但在此之前，许鑫同样为所有人准备了一份“礼物”。
“那……回城之前，咱们去看一场电影吧？”
“电影？”
“对，今晚放映员来村里了，要在村南头放电影……然后我们矿上的人也会来，你不是没听过我弹手风琴么？我弹给你听？”
直白的邀请并没有换来羞涩少女的回应。
可到了晚上的时候，她还是如约的来了。
接下来，许鑫展现的是一种出色的镜头掌控力。槷
在放电影的画面中，每一个镜头下的人们演技都格外的真诚与自然。
尤其是那几个老是挨队长竹竿的年轻人……
在一个短发的青年迷迷糊糊的被打了三四次后，影院里看着郭凡那无辜的表情，发出了阵阵的笑声。
但这只是预热。
这份礼物的最高潮，是在电影结束后，矿上的人所演唱的歌曲中。
简陋的平台上面。
老三坐在板凳上，手持手风琴，望着静秋的眼神羞涩却深情。槷
而静秋的回应却是躲闪的目光。
以及那不停拿捏撕扯衣角的手指。
暧昧，开始蔓延。
然后……
熟悉的旋律响起。
轻松明快的手风琴，再一次演奏出了那首意大利游击队对抗***的不朽之歌。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槷
“BELLA
CIAO，BELLACIAO，BELLA
CIAO
CIAO
CIAO
~”
不知何时，荧幕上的人在唱中文版本的歌曲。
可影院里，威尼斯当地的观众却唱起了意大利原版。
歌曲总共一分多钟。
在电影里被削剪成了不到54秒。
54秒的镜头，林莄新完全是刻苦训练才对上的手型，搭配背景音乐里由西安人民乐团的老师们亲自配音的乐曲，和少女那从羞涩，到开心的笑容，完美的融合在了一块。
而当54秒的跳舞镜头在篝火之中，带着情愫结束时，意犹未尽的观众们不知谁人带头……槷
“哗啦啦啦……”
一阵小范围的掌声就这么响了起来。
接下来，就是许鑫那段堪称教科书一般，蒙太奇的老三与静秋分离的手法。
全套演绎下来，屏幕陷入黑暗。
一段字幕缓缓出现：
“老三和静秋约好，等她回来时，他会去县城接她。”
这代表着影片的第一阶段结束了吧？槷
呼……
孙有才长舒了一口气。
看着笔记本上记载的那句“出色的镜头调动，刘一菲、林莄新、演技恰到好处----引起观众合唱。”
啧……
他看了一下手表。
17分钟。
电影从开始，到现在，只有17分钟。槷
17分钟的电影片段，就调动起了观众的情绪……
哪怕是因为这首歌而催动的……但也真的是了不起了啊。
况且……
回顾着这十几分钟的电影，他忽然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神色。
因为他回忆起了一个很让人无语的细节。
自己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着刘一菲……竟然不出戏了？
她，就是静秋。槷
不是赵灵儿，不是小龙女。
就是静秋！
这……
想到这，他又扭头看了一眼西影厂那边的方向。
本来想看看许导这时候的表情……哪怕看不清，但还是想看看。
可不看还好……
在电影的字幕消失，一座舞台的固定镜头出现，那荧幕上的光芒反馈给观众时……他忽然看到了一个人仰着头，靠在座椅上似乎在呼呼大睡……槷
而看那人那一头青皮发茬……
不就是许鑫么！？
大哥你在自己的电影“首映”里睡大觉？
你……你咋那么NEWBEE呢！？
带着几分荒唐，以及荧幕上那歌颂节目的吵闹，孙有才想了想，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
“电影放映中途，别人都在津津有味的看，许鑫已经睡着。”
这段话写完……他似乎还觉得不解气。槷
临末了，又加了一句：
“还打起了呼噜。”
551.还不错
“17分钟……”粚
《通天帝国》的剪辑师肖洋略带惊叹的冲着旁边一起观影的同伴，同为《通天帝国》录音副导演的郭小石说道：
“你见过谁家的电影17分钟弄的跟全场大合唱一样？”
“……取巧呗。”
比起肖洋的惊叹，看起来也就三十出头的郭小石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而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可语气里那股酸意是听得出来的。
给出了自己的结论后，他说道：
“以前还没看出来……现在这么一瞧……呵，许鑫心机也挺重啊。电影卡着威尼斯电影节来参选，弄的歌还是个意大利家喻户晓的歌。电影这才17分钟就能调动情绪……啧啧，玩心态还是他玩的溜。”粚
“……”
肖洋有些无语了。
虽然大家都在一个锅里搅马勺，同时也都是华义旗下的剧组。
但不代表他要认同郭小石的话。
虽然他是剪辑师，而对方才是音频制作。但同为从业者，一部分敏感性还是有的。
别管是不是刻意迎合，真正的本质就是……《山楂树》这电影，把《啊朋友再见》的旋律用在这里很合适。
那个年代的歌曲多是从苏联传入，带有很浓重的反抗***色彩。粚
而这首称赞革命友谊的歌，放到这里本来就是理所应当。
并没什么差错。
更何况，这电影的前16分钟，不单单只有歌曲。
它里面藏的东西……很多。
有思考，有关系的预埋铺垫，还有一些很耐人寻味的细节。
都不深。
在肖洋眼里，许鑫也没有刻意去炫技。粚
这电影里面所表达的一切，只要具有最基础的影视审美理论，都能看出来。
这一点尤为合他的胃口。
况且，给他最大的惊喜还是刘一菲。
他不是刘一菲的粉丝，但不讨厌这个人。
或者说……刘一菲可能都忘了，但肖洋和她是有过接触的。
就在那部《功夫之王》上面。
他作为《功夫之王》的剪辑师之一，负责过一小部分关于“金燕子”这个角色的剪辑工作。粚
在刘一菲来配音的时候，需要配音的片段都是他拿出来的。
而对于刘一菲当时的印象，他就觉得很好。
身在华义，这个哥，那个姐的见的多了。
刘一菲是少见的那种不怎么挑剔环境，助理也没那么多事的人。
很好接触。
甚至在内部的电影制作完成的宴会上，俩人还碰过一杯可乐。
后来虽然公司和刘一菲闹翻了……但闹翻的是公司，跟我剪辑师肖洋有什么关系？粚
而时隔两年，和对方再次重逢。
肖洋虽然没自信到刘一菲肯定还记得自己，但却不妨碍他以一个曾经的工作伙伴的角度，来鉴赏她带来的影视作品。
首先，这电影的剪辑让肖洋觉得很舒服。
干剪辑的人都知道。
一开始，大家都想炫技，也都喜欢炫技，恨不得镜头一帧晃悠八百遍才能彰显出剪辑师的牛逼之处来。
可干的年头多了，剪辑师们会发现……比起炫技，他们更多的工作是要把那些一部又一部拍到普通人根本没法接受的片子，变成一部部“能看”的作品。
而肖洋之所以这么喜欢这部散发着一种踏实讲故事气质的电影，就是因为……他剪辑过《功夫之王》，知道那电影里有多少惨不忍睹的镜头。粚
但那电影成分太复杂，光是电影烂这一点，锅其实到不了刘一菲头上。
更像是一种水土不服并且人家压根就是糊弄你的产物。
所以，因为接触过，他此时此刻看着镜头中的刘一菲，才有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为对方在这部戏里的表现而喝彩。
先别管后期怎么说，至少前期这十几分钟，真的让肖洋对刘一菲有了一种全新的认识。
第一阶段，许鑫的处理很完美。
这是他作为剪辑师，对整部电影的认可。粚
只要维持这个节奏，先无关剧情如何发展，至少在整体节奏上面来，它是完整的。
至于同伴的偏见……
随便听听就好了。
而肖洋的想法此时此刻就是在场的诸多影评人的想法。
无论国内国外。
作为专业的电影人，好电影他们可以夸，但本质上过来观看，还是抱着挑刺的想法而来。
可至少这前面的17分钟……粚
无论是配乐，还是男女主的演技，亦或是这些已经发生了的剧情，都让他们看到了一种……很新的东西。
不是新在技术或者是艺术，而是一种风貌。
原来……天朝电影不仅仅只有苦大仇深。
也不仅仅只有打的很好看，可剧情内核却薄弱的一塌糊涂的功夫片。
《山楂树下》这部电影……很不错。
至少对于这17分钟来讲。
……粚
而接下来的故事，与许鑫所赋予的电影气质一样。
无论是静秋那“走资派”的家庭，还是她为了留校所经历的一些事情，许鑫的处理都相当内敛。
静秋回到家，想到再也看不到老三时，只是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然后就默默拿起了家里的那些牛皮纸信封。
熟练的折叠好，用胶水封上。
这些信封都是要贴补家用的。
静秋的母亲回来时，看到了忙碌的女儿，喜悦也只是一闪而逝。粚
接着便同样拿起了一堆信封，同时嘴里还唠叨着对静秋争取留校任教的叮嘱。
许鑫在整部电影的处理方法上，把“家庭”这一块的设定并不是什么温暖的家。
家，当然要温暖，要有亲情。
但考虑到那个时代，以及“走资派”这个名头，他赋予了这个家里的静秋、静秋妈妈俩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感觉。
畏手畏脚。
同时也让静秋这个角色更加合理。
而刘一菲的演技也完美无缺的驾驭了这种“自卑”。粚
从走路的姿势，到言谈举止那种慢声细语，处处小心翼翼的感觉……直接利用反差，让观众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静秋。
在县城里的静秋，就像是一只关在了笼中的鸟儿。
与乡下时，那动不动就露出了笑容的她截然不同。
因为看不见静秋的笑，刘一菲更多要用眼神来表达自己内心的情绪。
所以在整个县城里的戏份中，她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生活在妈妈的愿望寄托，与那头顶带着个“大帽”的罪名之中。
而电影在这段进程中，许鑫减少了一切不必要的声音。
背景音乐一次没有出现过。粚
甚至静秋所到之处的各种地方人都很少。
同时色调的处理也更加隐喻。
随处可见的蓝色，蓝色的卡其布工装，蓝到发黑的屋子房顶，以及那更加灰暗的天空……
而为了让这种蓝色可以产生沉浸感，同时也在里面添加那“苦中带甜”的滋味，老三的出现，也都被许鑫安排在了晚上。
那种蓝黑色没有全黑的天空下，一盏昏黄的路灯下。
老三就站在那路灯下方。
而当静秋走进了象征着点亮自己内心的光影之中时，她才会褪去那种自卑与不安，在这一瞬间似乎重新化作了展翅高飞的鸟……粚
看的所有人都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很简单的拍摄手法。
同样简单的人物内心描写。
可偏偏……搭配那种沉静的气质，以及悄然响起的变奏版，朗朗亲自弹奏的缓慢钢琴独奏《BELLA
CIAO》。
这个县城的夜晚，似乎在女孩的笑容中彻底变得鲜活了起来。
“哇哦~”
当看到路灯下面女孩那绝美的笑容时，现场那不足一半的观众里面传来的惊叹声，就是对刘一菲最好的赞美。粚
不自觉的，她脸上一热。
万幸，黑暗的放映厅中，别人看不到她那一抹嫣红。
而她不自觉的扭了下头，看着那仰面朝天睡到不省人事的许鑫……
那一抹羞意又变成了无奈。
这要是蜜蜜演的……你要是还敢睡觉，我都敬你是条汉子……
唉……
克制着自己捏着许鑫的鼻子把他喊起来的念头，她无奈的摇了摇头。粚
……
整部电影，就在许鑫这种不疾不徐的叙事方式中缓缓行进。
逐渐的，观众也看明白了。
这个名叫“静秋”的女孩每次出现走路镜头，都代表着一种时间的交替。
她走的路短，时间过渡就短。
走的路长，时间跨度就长。
而在这期间，静秋和老三的心态转变、包括那种关系的确定，以及偷偷摸摸的情感，与整个县城的“大鸟笼”环境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粚
那一抹暖色的灯光，从夜晚的那一盏路灯开始，一点点的朝着黎明前进。
到黎明，到白天，到点亮女孩的全部。
整个暗蓝色的基调，就悄然的被老三一次次的出现，给驱散。
而静秋脸上的笑容也终于不再是自卑和做作了。
俩人的感情有了飞速的进展。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
而电影的进度，不知不觉间也过半了。粚
故事，发展到了静秋发现了老三的住院。
“白血病”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整个故事中。
让已经沉浸在这部电影那种宁静而独特的氛围中的人瞬间清醒……
突兀么？
很突兀。
原作里老三忽然得了白血病也同样很突兀。
但在电影里，许鑫之前已经在老三自述的地质勘探队的工作中，给出了提前的铺垫。粚
静秋问老三他们到底在找什么，是煤矿么？还是其他矿石的时候，老三总是闭口不谈。
显然，这一队地质勘探队找的东西是隐秘。
而静秋在医院找到老三之前，也去勘探队里面过一次，从和旁人的对话中得知，老三并不属于勘探队。
他和其他一些地质专家一样，是属于某个特殊的队伍。
这一切的铺垫，都在为了老三得白血病的合理性而做预埋。
所以，在静秋问老三“你是不是得了白血病”的时候，老三否认的很干脆。
称只是“小感冒”而已。粚
可许鑫却在摆设上面做足了充分的准备。
老三身上崭新的病号服，那蓝白条的颜色要比浆洗很多次的病号服要重。
同时，老三的饭盒也是蓝黑色，而非铝制。
一切一切的小暗示，都把这种暗蓝色与死亡贴上了标签。
而在这一幕中，刘一菲也终于展现出了一秒钟切换四种情绪的演技。
先是认真询问时的忐忑，接着是得到答案时的喜悦，喜悦之后急需发泄的难过，以及最后那一抹脱力……
一切的情绪都在老三回答“只是普通的小感冒”之后的凝视中，被体现了出来。粚
情绪推进相当完整，衔接恰到好处。
当那双眼睛里的泪花含而不落时，国内外的观众第一反应都是：
“这时候你该拥抱她了。”
而许鑫却再次把这种情绪给隐藏了起来。
压抑着双方的感觉，也压抑着观众的情绪。
就像是往炮筒之中继续装填的弹药。
还不满。粚
还不到时候。
接下来，随着剧情的层层推进，俩人终于迎来了那场……在剧组里被戏称为“史上最干净的床戏”的镜头。
两个人，一间屋。
孤男寡女时的暧昧开始酝酿。
可是，这股暧昧却并没有让人产生什么旖旎的欲念，反倒有不少人的眉头皱了起来。
难道……导演真的要……
他们有些不敢想。粚
明明全片都在这种干净而安静的氛围下进行，虽然在俩人游泳的那一段里，能感受到那股男女肌肤之亲的暧昧在交融。
可如果真的要有一段床戏……
那这股氛围……
可就荡然无存了。
正琢磨呢。
黑暗的房间中，静秋已经说出了那句“我不能让你这么陪着我……你躺我身边吧”的话语。
哦不……粚
不知多少人皱起了眉头。
罕见的，这一次他们不想要任何关于男女之间的描写。
而是希望导演能在这种安宁的氛围下，把它拍完……
为什么一定要有“性”呢？
为什么不能让静秋和老三度过一个表面温馨，可内心却藏着生离死别的夜晚？
难道要让静秋怀着老三的孩子，在那个年代……独自生活？
已经有人开始联想后续的剧情了。粚
可偏偏……
许鑫似乎提前猜到了他们的想法一般。
当看到老三躺了下来，掀开了静秋盖的被子，把手伸进里面时……
“OH
NO……”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抗拒的声音。
没人附和。
可内心却深深的赞同。粚
这导演毁了这部片子……老三不应该这么做……静秋需要的是被保护而不是……嗯？
当那缓慢的镜头开始平移，代表老三手臂的鼓起一点点向下探时……
忽然，画面转换。
静秋那忐忑中带着些许不安的眼神画面陡然出现。
然后，画面再次切换。
老三把手抽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与静秋的五指相扣。粚
“……”
“……”
“……”
他只是想要拉住静秋的手而已……
“呼……”
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的许鑫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鼾声。
一切，尽在掌握。粚
……
1小时26分整。
黑暗结束，老三和静秋一前一后走向长途汽车站的镜头出现。
26分10秒。
静秋和老三在车上的画面出现。
15秒，静秋偷瞄老三，可老三却始终眉头紧皱，直到他发现静秋在看他后才露出了笑脸的镜头出现。
43秒，河边，老三眼睁睁的看着静秋踏上了前往县城的船。粚
27分09秒，已经来到了河对岸的静秋发现在河那头的老三一直在沿着河岸跟随自己。
27分33秒，静秋站定。
整整1分33秒的时间，没有台词。
没有任何对白。
甚至连摄影机除了在汽车上之外，给的都是中景和远景。
沉默如金。
然后，在27分35秒的时候，许鑫用了一个超广角镜头，以河中间为分界线，静秋在画面的右边，老三在左边。粚
明明只是个屏幕的跨度，可这距离却像是相隔生死一般遥不可及的距离感都然而生！
是时候了。
当炮弹已经装填到满的不能再满时，他终于把引信递到了人们手中。
在那条代表着生与死的河流两侧。
两个渺小的人类与这条流淌了不知多少年的河流相比，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不值一提。
而画面的静止，仿佛让所有人的心脏都停掉了一拍。
直到……粚
画面忽然给到了静秋。
静秋在笑。
笑的很开心，笑的无比的开心，在镜头中冲着河对岸的方向挥了挥手。
没说话，只是忽然主动做出了一个双手抱圆的动作。
那是在拥抱老三。
眼下，四下无人。
只有在这时，女孩才能毫无顾忌的袒露心扉。粚
给出了自己最炙热的回馈。
同一时间，吉他声急促的响起。
同时里面还有一个……听起来就像是录音设备过于老旧的机器录制出来的人声一般，沙哑而急促的男音开始歌唱。
依旧是《BELLA
CIAO》。
或者说，整个山楂树都没有第二种伴奏。
只是不同版本的《BELLA
CIAO》。
而这一版本的《BELLA
CIAO》，是出自西安合唱团第三领唱周勤之手。粚
收音，则是周杰仑贡献出来的一只源自猫王在拉斯维加斯亲自用过的麦克风。
周勤那略带沙哑却高亢的声音，在经过这根古董麦克风那种振膜发硬而显得有些沉闷，却有金石之声的麦克风录制后，呈现出来了一种爆发力不亚于炸弹的急促感！
而在这首急促的歌声与吉他声中，她的笑容在镜头中出现了大概三秒后，却缓缓变得凝滞。
紧接着疑惑冒了出来。
至于为什么疑惑……
画面再次一转，一阵烟气自河流之中徐徐而过。
烟气过后，老三那没有任何动作的身影才出现。粚
看到他没有动作，观众就明白了为什么静秋会疑惑。
可就在下一秒，远景镜头中的老三做出了抬起双手的动作。
静秋那一丝迟疑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可这时，再一次唱完了一小段的歌曲却再次加速。
画面也在这时陡然切换到了老三的特写上面。
林莄新泪流满面，崩溃到不能自已，偏偏一言不发的表情，与那浑身颤抖着却努力维持的拥抱，如同一颗炸弹，搭配着那滑膛而出的吉他与沙哑的声线，加速轰炸到了所有人面前。
“！”粚
一下子，积累了接近90分钟的情绪，在此时此刻爆发了出来。
终于，所有人明白了这段音乐，与这个场景的用意。
老三……就如同这首歌一样，越来越接近死亡了……对么？
初闻还不识曲中意。
可明白了过来时，看着镜头中的两个人……所有人的心就如同这首在完成了一个小节后，最后一次加速的歌曲一样……
顺着河水，奔向了盛大的死亡……
“嘶……”粚
孙有为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忽然觉得这歌好刺耳……
就像是一记重拳，打到了他的脸上。
猝不及防。
嘭！
而最后，那三声沉闷的敲击吉他箱的鼓点响起。
长达两分多钟的无声演绎到此结束。粚
画面一转，静秋有走了好长好长的一段路。
电影……来到了最后的PART。
……
最后，109分钟的电影镜头，以一个一看就知道是成熟女人独自背对镜头，站在山楂树下而结束。
那一击炸弹，炸的所有人遍体鳞伤。
以至于……最后一段看到老三死亡时，他们的悲伤已经被提前宣泄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时过境迁接受现实的平静。
而电影也就在这平静之中，结束了。粚
只是，定个的画面之外，传来了口风琴那悠扬的声音。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
“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
“每当人们~”
“从这里走过~”
“都说啊~多~么~美~丽~的~~~~~~~~”粚
“花~~~”
口风琴悠扬的旋律中，干净而清澈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威尼斯大学的礼堂之中。
伴随着缓缓变黑的屏幕……
终于开始滚动起了字幕。
“导演：许鑫”
“监制：张一谋”
“主演：刘一菲、林莄新”……粚
啪嗒。
灯光亮起。
“……”
“……”
“……”
一时间怅然若失的人们坐在椅子上，木呆呆的看着那大荧幕，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
脑中回荡的旋律一次有一次的安抚着他们的躁动，让他们平静下来。粚
平静的看着荧幕上的职员表……
近乎于死寂。
而就在这时，刺眼的灯光照耀，让许鑫也终于清醒了过来。
“唔……结束了？”
声音不大、不小。
却吸引了同样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孙有才的注意。
扭头看着那个睡眼朦胧的年轻人……粚
明明是刘韬粉丝的中年记者，此时此刻却不自觉的合上了那记载了一二十页粗大字体的记事本，看着许鑫，诚心实意的鼓起了掌：
“啪、啪、啪……”
而他带头。
场馆之中的国内外观众如梦初醒。
那群外国哥们很快跟随着掌声，加入了队伍。
“哗啦啦啦啦……”
一片掌声的海洋中，许鑫愣了愣……粚
感受着从掌声中传递出来的赞美……
他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来。
瞧。
这反响不挺好么……
552.好评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黑
观众虽少，掌声却尤为热烈。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109分钟的电影而鼓掌。
所有人都在为了这109分钟的享受而买单。
掌声中，原本因为上座率问题而担忧的西影厂的人脸上全都出现了笑容。
在那口琴的悠扬旋律之中，包括刘一菲与林莄新在内，他们的目光集中在那个刚刚睡醒的年轻人身上，随着掌声，把赞美的目光全都加冕在他那耀眼的无形之冠前。
然后呢……
许鑫脸红了。黑
脚趾头扣着自己那双巴黎世家的袜子鞋……
在一阵阵不自在的鸡皮疙瘩中，他说道：
“咱……咱们走吧？”
听到这话，刘一菲却忽然不在鼓掌了。
而是直接张手，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一股……樱桃的味道传入鼻腔。
弄的许鑫一懵。黑
然后耳边就响起了一声无比发抖的轻言：
“谢谢！许鑫，谢谢！你真棒！”
“呃……”
猝不及防的被人这么抱着，听着耳边的感谢，他顿了顿，笑着把手放到了刘一菲背上拍了拍。
嗯，神仙姐姐的肉真嫩。
可惜，俺老许结婚了。
接着，他主动脱离了对方的拥抱，对着林莄新摆摆手。黑
大哥你就别来了。
我嫌你脏。
然后，他耳边响起了歌声。
“BELLA
CIAO~BELLA
CIAO~BELLA
CIAO
CIAO
CIAO
!”
观众还没走，只是在掌声结束之后，不知谁人带头，唱起了那首歌。
弄的所有天朝来的人面面相觑……
可许鑫却再次露出了笑容，接着悄悄站了起来：黑
“我们走吧。”
……
“许导，就冲这反应，咱们这片子绝对有了！”
室外的垃圾桶旁，钟长友夹着烟，满眼兴奋的看着许鑫：
“威尼斯电影节不看票房，看的就是口碑。现在咱们的电影刚刚下映，马上评分就会开启，评论也会开启！如果评分能挤进前十，那么到时候咱们电影的知名度一定会让大家都看到……这才第一场就有了这种效果！以后绝对不会差！真的！”
“嗯嗯。”
许鑫点点头。黑
虽然他睡了一整场，但前后的那种反差却看到了。
“考试成绩”已经发了下来，那考的好考的坏总算是有了结果。
他心里也就踏实了。
抽着烟，他看了一眼还有人排队入场的礼堂，忽然问道：
“下一场是什么啊？”
“呃……”
钟长友拿出了手机看了看，说道：黑
“挪威的森林。”
“……？”
许鑫一愣：
“村上村树那个？李导拍的那个？也入围了？”
他说的李导是李平东。
《挪威的森林》这部片子就是他执导摄影的，由法籍越南裔导演陈英雄执导的日本片。
“对。”黑
“唔……”
他左右看了看：
“我想看看这个，你们谁有兴趣？”
“我们不行，我们得赶紧回去把反馈写给厂里……而且，许导，明天还有访谈呢。电影是三天一轮，咱们先休息吧。”
“这……行吧。”
他看了一眼略带疲惫的刘一菲和林莄新，微微点头。
心说明天高低得找个翻译，最好是威尼斯当地的，拉着自己这几天当蒙多。黑
想去哪就去哪！
于是，一行人朝着外面走。
小摊车竟然还没收。
许鑫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了那个披萨车的老板带着一次性的手套在小车外面抽烟。
他也看到了许鑫。
于是笑着挥手，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钟长友笑着点点头：黑
“他说朋友，祝咱们在威尼斯玩的愉快。也一定要记得披萨的味道~”
“……哈哈。”
许鑫乐了。
心说这意大利的哥们还真挺有意思的。
点点头冲他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而这哥们也抽完了烟，捻灭烟头，对着许鑫摆摆手后，摘了手套丢进了垃圾桶里。
许鑫这才后知后觉的明白……他带着手套抽烟，似乎是为了不让手指上沾染烟焦油的味道……黑
啧。
虽然看起来是个糙汉子，但意外的细心呢。
……
到了酒店，大家拿了房卡就各自去休息。
这间看起来有些旧的酒店据说是威尼斯一个历史很悠久的酒店，也是好多剧组下榻的地方。
许鑫看着这些外国脸孔，估计应该都是各个剧组的人。
可惜，他谁也不认识。黑
跟着大部队直接回了房间。
刘一菲没跟来。
她和吴琪琪本来是一个屋的，所以定的是标间。
但明天刘晓丽到，她要给妈妈开个房间。
回到了房间之后，时间已经来到了接近12点。
也就是燕京时间的6点来钟。
他不知道杨蜜起床了没，但还是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在电脑上跟打述职报告一样，写了接近三百字，用QQ给她发了过去。黑
然后又用短信给她发了条“看QQ”的消息后，便去洗澡了。
异国他乡的夜晚，洗完了澡的他坐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这座安宁的城市脑子有些空。
不困，不想睡，也不知道该做啥。
想去溜达……但又怕不安全。
啧……
这时候他就特别思念自己的妻子。
要是有她在……黑
别说什么安不安全了。她不找事，那就是给威尼斯的治安管理做贡献了。
不过好在苏萌的办事效率足够给力。
很快打来了电话：
“许哥，人已经找好了。”
“……？这么快？你咋找的？”
“酒店里有懂中文的接待呀，我和他们说了下要求，他们帮我联系了一位叫做艾米丽·科斯塔德的女孩，刚才刚跟我联系过。她中文说的很好，现在在咱们那边当英语、意大利语的双语教师，这不放暑假了么，回的威尼斯。酒店安排的人就是她。”
“唔，中文没问题？”黑
“没问题，一口京片儿……我都懵啦。”
“那就行，那你跟她对接行程，明天喊我就行。”
“嗯嗯，好的。”
电话挂断，许鑫又在阳台处坐了一会儿。
实在无聊，他就开始拿电脑搜威尼斯电影节的官网。
结果进去后发现……
全是英文，看都看不懂。黑
翻来翻去也没找到《山楂树》在哪后，罕见的觉得自己该学学英语的念头伴随着他那份无奈，威尼斯的第一晚，结束了。
……
这一夜睡的不算踏实，陌生的环境在加上不太适应的软床垫，让他睡的很累。
迷迷糊糊的到了早上，8点左右，他的电话铃声响起。
里面传来了钟长友那压抑着兴奋的声音：
“许导，起来了么？”
“唔……醒了……钟哥，有事？”黑
“那许导我去你下你房间？然后在喊上刘一菲他们。一晚上的功夫，国内外的媒体消息，包括咱们影片的评价已经出来了！”
“哦？”
最后仅存的一点睡意消散的无影无踪。
许鑫应了一声：
“没问题，来吧。”
他飞快的套上了衣服，然后就看到了手机里的几条消息，都是杨蜜发来的：
“我刚睡醒。”黑
“看到啦，嘿嘿，我就说你没问题的。”
“唔，我看国内传回来的消息也在夸你的电影。”
“我把链接发你QQ了，你看下。”
“我家哥哥真棒！MUA！”
“对了，今天南方周刊的采访别忘了。”
看到这几条消息，许鑫走进了卫生间。
很快，钟长友他们一群人到的时候，许鑫也才处理好了个人卫生，脸上还带着水珠的打开了门。黑
人暂时还不齐。
而钟长友拿着笔记本进来了之后，立刻说道：
“8.7！许导，8.7分！目前位于60部电影节惊喜影片、展映、点映、以及各个环节入围影片的第15位！主竞赛单元第6！现在就只有《剑雨》排在咱们前面！但他们没有进入主单元，所以目前华语影片，咱们是第一！”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兴奋根本藏不住。
可许鑫的关注点却是……
“前面五个都是谁啊？”
钟长友似乎早就料定他会这么问，看了一下笔记本上的表格，快速说道：黑
“目前排名第一的是《伤心小号曲》9.5分。第二是《沉默的灵魂》，9.4分。第三是《无果之路》9.2分。第四是《必要的杀戮》9.1分。第五是《黑天鹅》8.8分！咱们和《黑天鹅》相差无几！”
“……萌萌，你把这些片子都记下来，咱们回头挨个去看。”
“好的许哥。”
苏萌赶紧点点头，拿出了本子照着钟长友笔记本电脑上的名单就是一顿抄。
接着许鑫问道：
“他这个评分不是固定的对吧？也是观众给出打分然后上下浮动的那种？还是说影评人给的专业评分？”
“影评人一部分，观众一部分。影评人的权重多一些……”黑
钟长友说完，外面一阵脚步声。
除了刘一菲外，林莄新他们都来了。
“刘一菲呢？”
“去接刘姨去了。”
“哦哦。”
听到林狗的话，许鑫点点头。
而林更新顺带把门关上之后，所有人或坐或站的看向了钟长友。黑
钟长友也知道自己现在需要做什么，捧着电脑轻咳了一声：
“咳咳，那我来汇报一下成绩。首先是分数，刚才我已经和许导说过了，我们目前是在主竞赛单元的第六名。”
一抹喜色越上所有人的心头。
“不过，咱们的评分人数，包括影评人在内，一共有17位影评人，和72名观众给出了8.7的分数。因为人数太少，所以平均值给的挺高的。虽然影片质量绝对没问题，但……有可能这个分数在未来几天内会下降……这也是趋势，所以大家要放平心态。”
这道理所有人都明白，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我来念几篇影评……咱们的影评在威尼斯官网上一共算上短评，有40条。其中除了17位影评人给的长评外，剩下的23篇评论里，有7篇超过400个单词的长评，4篇超过百个单词的中评，余下的都是诸如“好看的电影、让人耳目一新、我喜欢这部电影”之类的。这里我就不念了，一会儿各位可以自己看。”
说着，他操作了一下电脑，继续说道：黑
“我已经把所有长评发到了厂里让人翻译，所以这里我节选一下……威尼斯电影节被认为最公正，同时也是最权威的影评人，埃里克·卢森沃达克的长评节选……我觉得这一段他的形容对咱们来讲是最公平的。”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念诵：
“歌德许……就是许导，歌德许是一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导演。早在戛纳时，他拿到金摄影机奖时，我就和相熟的朋友说过。我说他绝对不仅仅是小一号的张一谋。
而这一次的电影，他的执导风格愈发让我觉得我没有说错。
不知何时起，我觉得电影行业出现了一种怪圈。导演们拼了命的想要在电影里加入属于自己的想法，他们试图用一种非常隐晦的方式来左右观众的思绪。
让电影不再需要没个观众内心的认知，反倒变成了必须要按照导演的思路来行进，才能感受到这部作品独特性的奇特现象。
这是有违背艺术的核心观念的。黑
所以，这几年我越来越喜欢年轻导演的作品……这里其实他踩了一脚《必要的杀戮》，认为《必要的杀戮》这个电影拿阿富汗战争来当题材，是纯粹为了得奖而得奖的作品。意思就是很不喜欢导演这么做，偏偏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导演喜欢用这种方式，把自己的作品扣上人权的帽子来……塑造金身。”
钟长友解释了一下：
“我没翻译，但大概意思是这样，所以他接下来的话会有些突兀的转折。”
“嗯嗯。”
许鑫继续在那听。
“和《必要的杀戮》比起来，《山楂树下》的完成度之高，让我这个对天朝电影越来越绝望的人产生了一丝获得救赎的想法。
歌德许是一位年轻的导演，但他的作品却非常成熟。黑
我原本以为这里面处处可以看到张的影子，但实际上并不是。这完全是一部歌德许自己的电影。
从拍摄技术上来讲，他赋予了这部片子各种浅显的色调暗示。
可事实上，这些暗示并不是如同我之前说的那样，希望观众跟着导演的想法来走。
不，许的电影里，所有的核心理念，都是在为电影服务。
我知道，这是很多青年导演的习惯。他们看了太多卡梅隆、看了太多诺兰乃至好莱坞的电影，觉得导演在剧组就是唯一的BOSS。
所以，在没有精进自己的导演技术时，太早的就染上了这种坏毛病。
这也是为什么不听劝的导演在度过新人时期后，就迅速陨落的主要原因。黑
他们觉得自己能凌驾于电影之上，也正是这种愚蠢的理念葬送掉了他们的天赋，让他们沦为平庸。
但歌德许不同，他的电影个人风格浓烈，可是核心却是讲好每一个故事。
他在这部电影里运用的一切技术，都是为了做好这件事。
所以，在其他导演为了突出故事内核，不得不牺牲自己的作品，把它变成了阅读门槛越来越高，可故事性却如同春日的浮冰一般脆弱的时候，歌德许，他却找到了电影从诞生起便被赋予的最基本的意义----讲好一个故事。
也正是因为他这份和越来越多的导演背道而驰的道路，才让他的这部作品如同珍珠一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所以，喜爱电影的朋友们，去看吧，它绝对会让你回味无穷，今宵难忘。第二部重点推荐！”
“……”黑
“……”
“……”
在众人的沉默中，钟长友点点头：
“这是他长评里的节选，前面的部分都是在评价这部电影在技术细节方面的一些优点。埃里克·卢森沃达克也是导演出身，并且他是公认的威尼斯电影节几位“值得肯定”的影评人。
观众对他的话也特别相信，而且，这篇长评里的内容仅次于他在这一届首推的《伤心小号曲》，结尾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意思。在他的心里，《伤心小号曲》是第一个必看的电影，咱们是第二部！可以说……这个评价已经非常非常高了！”
一番话说完，包括许鑫在内的人都喜上眉梢。
可以，这评价光听起来就不错。黑
不过……
“刘一菲和林狗的演技评价呢？怎么样？”
许鑫问道。
“这正是我要念的第二篇影评。”
钟长友赶紧又操作了一下电脑，接着念叨：
“如同维纳斯一般，令人惊艳的美丽，与极具内敛，可却非常能够打动人心的演技。《山楂树下》的静秋，她把东方人的内敛化作了自己最锋利的武器。
如果说导演构建了这部优秀作品的骨架，那静秋就让它的血肉变得无比丰满。黑
老三则是那些供养血肉与骨头的血管，源源不断的为电影里的一切产生浓烈的化学反应。
整部电影里，我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这两个人那甜蜜的爱情之中。
静秋的自卑让我心痛。
而老三的笑容搭配导演营造的各种充满暗示隐喻的画面，就像是点亮一座灯塔的那根小小的火柴。
没有他，就没有静秋的光芒。
这部电影就无法找到归航的道路。
哈~娜塔莉·波特曼有对手了！无论是静秋，还是《爱登堡》里面，那第一次演戏就让所有人看到了一颗新星在冉冉升起的亚里安妮·拉贝德，她们的演绎都深入了角色的灵魂。”黑
说完，钟长友说道：
“这是另外一名影评人丹妮莉丝·利亚思达的评论，她是意大利女性导演工会的人，也是非常著名、公正的影评人。她也给出了很高的评价，然后刚才刘一菲走的时候，我把这些影评也都打了一份给她了。
总之，许导，这些权威影评人的话，基本就等同于评审委员会的认知。当然了……也不能太乐观，威尼斯向来有大热必死的传统。但……不管怎么说，在评分出来之后，我们可以暂时不用担心其他电影，尤其是国内电影带来的压力了……”
“《通天帝国》什么时候上映来着？”
“他们是5号，5号全球首映。”
“……行，那我知道了。接下来就静待结果就可以了，是这意思么？”
“也不是是静待，其实还是得造势。国内、国外的访谈，是咱们接下来的主要主攻方向。这电影如果欧洲人认可，那么给的版权价格会非常高，而且这也算咱们国内的宣传之一……”黑
“好，我明白了。”
带着忽然间就一身轻松的状态，许鑫点点头：
“那就开始呗，萌萌，今天的第一个访谈是什么？”
“《南方周刊》，蜜姐的安排是许哥您，林哥，还有一菲姐三个人都上。时间定在9点半。然后接下来是《娱乐星播报》、《电影》、以及两家厂里安排的威尼斯官方媒体的采访。一共五个访谈。”
“……”
许鑫嘴角一抽……
心说这是要累死我？黑
但不管咋地，既然宣传已经开始了，那就上呗。
还能咋样？
“对了，许哥，咱们和那个艾米丽·科斯塔德的翻译约的时间是8点半在酒店大堂……您看……”
“好……那刚好，出去吃个早餐？钟哥，咱们一起？”
“行，那我们在楼下等许导。一菲应该也快回来了~旁边那家咖啡厅的味道就挺不错的~”
“嗯。”
一群人又陆陆续续的出了屋。黑
很快，许鑫套上了一套运动服，带着个棒球帽下了楼。
然后在大厅里就看到了苏萌正在一边，和一个亚麻色头发，看起来还挺年轻的女孩在聊着什么。
而看到了自己来，苏萌一指，带着那姑娘就走了过来。
来到了近前后，许鑫还没开口，这姑娘自己便笑着伸出了手：
“许导您好！我是艾米丽·科斯塔德。中文名字叫艾晴，直接喊我名字或者小艾都可以。”
艾晴……？
许鑫嘴角一抽……黑
也不知道这姑娘认不认识槐诗。
不过……
确实，苏萌没说谎，这姑娘这一口流利的京片儿是做不得假的。
沟通起来一点压力都没有。
于是，他笑着伸出了手：
“你好，小艾同学。接下来的几天就麻烦你了。”
“不不不，应该是我感谢许导给我这个机会才是！”黑
艾晴赶紧客气了一声，同时，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我能问个问题吗，许导。”
“什么？”
“你真的和周杰仑关系很好？”
“……”
嚯，专业对口。
于是，在这一瞬间和艾晴的灵魂同调完毕的他试探性的问道：黑
“签名？”
艾晴双眸一亮：
“谢谢许导！”
嗯。
许鑫微微点点头。
这是自己人。
553.佛观一瓢水，三万六千虫
威尼斯的食物以海鲜居多。誡
至少许鑫是第一次见咖啡馆里竟然有人卖炸串的……
一桶炸海鲜，一块面包一杯浓缩，就是一顿朴实无华的早餐。
对于队伍里多出来的一张外国脸孔，大家表示了自己的欢迎。毕竟，这次在威尼斯每个人的工作内容都不一样。
对西影厂而言，他们要搜罗影片的各种评价，挑选能用在国内宣传的资料，以及把片子在国外卖个好价钱。而对于许导来说，最重要的就是电影。
这是一年一度的电影人盛宴，那么多优秀作品在此，作为同行，许导想要把所有电影一网打尽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只要不耽误厂里安排的行程，那许导就是蒙多。
哪凉快哪呆着去。誡
一顿炸海鲜吃完，又喝了杯苦嗖嗖的浓缩，出来后，苏萌开始跟《南方周刊》那边的人沟通采访地点。
今天的威尼斯天气很不错，风清天朗日头宜人。
气候也很舒服。
当苏萌问起来许鑫，那边安排的是在酒店内接受采访可以不可以的时候……一向社恐的他竟然拒绝了。
他想坐船……
因为那些撑船的哥们看起来特别有意思。
而且课文里学《威尼斯水城》这篇课文的时候，就说他们没有车辆，船就是他们的交通工具。誡
他想体验一下……
把这个想法刚和苏萌说了后，南方周刊那边有些为难。
因为他们是要录像的。
在船上，镜头会很摇晃。
最后两边沟通了一下，最终顺应了艾晴的话：
“我知道有一家开在河边的咖啡厅，就在距离威尼斯的著名景点里阿尔托桥不远的地方。那边很适合访谈，而且老板是我的叔叔，可以让他提供采访场地。”
你瞧，有本地人就是好办事。誡
最终约定了在里阿尔托桥见面后，许鑫拨通了刘一菲的电话：
“嘟嘟……喂？”
“到哪了？”
“正往回走呢……应该是进市区了。”
“那行，那我们在酒店门口等你，咱们还得接受采访呢。”
“好呀。”
刘一菲那边挂断了电话。誡
而一旁的刘晓丽也从自己手里的那几份被钟长友翻译的资料中抬起了头：
“许鑫吗？”
“嗯。”
刘一菲应了一声：
“在酒店等我呢，一会儿我们要去接受采访。妈妈你累么？要是不累的话……和我一起吧？”
“……嗯，好。”
刘晓丽点点头，终于不再看这些对女儿的赞美了。誡
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窗外的威尼斯上面。
其实，她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到这句话了。
就是从女儿嘴里说出的那句“和我一起”。
以前，她怕女儿学坏，怕女儿被人欺负，怕女儿不成熟，所以恨不得无时无刻都要跟在她身边。
保护她，关心她，照顾她。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女俩的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
她越来越想把女儿绑在身边，可女儿却总是想从她身边逃走。誡
什么事情都不想和自己说，任何行程总想瞒着自己。
现在想想……从《神雕》开始，到加入蜜蜜公司之前那个阶段，母女俩争吵、冷战、见面便如同仇人的那种滋味……
刘晓丽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当时是怎么过来的。
明明当时觉得没什么，觉得女儿只是没长大。可现在想想……其实那段时间的问题自己的似乎更大一些。
而自从女儿加入了蜜蜜的公司后，凭心而论，咖位并没有提高多少，甚至加入了两年就这一部作品。
可是……在自己脱离了她的世界后，女儿整个人给她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电话里的母女俩更多的是互相关心的嘘寒问暖，以及见面后那如同儿时一般的温暖依赖。誡
女儿解放了，就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鸟。
而自己同样解放了，在发现女儿不需要自己后，她也有了自己的自由。
甚至……不知何时起，她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关心起了女儿的恋爱问题。
以前避如蛇蝎的异性接触，现在却特别渴望。
想到这，她忍不住问道：
“真的没有男孩子追你么？……你也老大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的。”
“……”誡
刘一菲嘴角一抽。
“妈……当初不让我恋爱的是你，现在怎么催着我恋爱的还是你？”
“……”
这话刘晓丽也没回应。
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可是……
“我倒不催你，但……你这么漂亮，有人追也是正常的吧？你看看人家小许和蜜蜜，那两个孩子多可爱啊~我和你说，女人结婚早一些，早点生孩子，身材恢复的特别快。你看我，我生你的时候岁数就大了，可之前团里的同事，你那个陈阿姨，她生孩子生的早，现在看着可年轻了。”誡
“妈你又不老，不知道多少人喜欢你呢。”
“你别避重就轻，蜜蜜又不是说禁止你恋爱……”
“哎呀，我现在也不想恋爱。”
“你可以尝试尝试，你看人家小许和……”
“哎呀妈！！！”
刘一菲有些无语了。
“能不能别老拿许鑫举例子……”誡
她顿了顿：
“不知道的人以为你看上许鑫了呢！”
“你要能找个小许那样的，我这辈子都不跟着你操心了！”
一听这话，刘晓丽更无语了。
事实证明……小许这孩子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小伙子。
家世什么的不说，就说这能力……
你瞅瞅，威尼斯的人都给他夸成什么样了？誡
这能力得多优秀啊？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孩子的人品。
娱乐圈多乱啊。
可你看看人家，除了工作，就是家庭，从出道到现在就没听说过任何一丁点的不好的消息。
这种自己有能力，又能让父母安心，还能让另一半以及父母安心的孩子……别说打着灯笼了，就是拎个太阳都找不到的孩子……
说句有些不对劲的话。
咋就不能便宜我闺女呢。誡
想到这，看着又开始装鸵鸟的女儿……
她不可避免的再次叹了口气：
“唉……”
而刘一菲也不吭声了，墨镜之下的眼眸里同样怔怔有些出神。
看着窗外，尽显空洞。
……
“刘姨~”誡
“诶，小许~”
“哈哈哈~”
许鑫笑着跟刘晓丽打了个招呼。
凭心而论，他很认同网络上的那句话。
叫做刘一菲的美貌都是遗传自母亲。
确实不假。
五十岁的人了，看起来还跟三四十岁一样。誡
不论是气质还是容貌，美的都有些违反常理。
而许久不见，在加上刘一菲从加入双唯后，她就履行了那份约定，再也没有任何干涉女儿事业的想法，让许鑫对她的印象缓缓回到了平均线上。
可没想到刘晓丽看着他却忽然点点头：
“越来越帅了。”
“呃……”
许鑫愣了愣后，笑着点点头：
“那肯定，不然站您闺女和林狗身边，不得被秒杀啊？”誡
“说就说呗，带上我干啥玩意~”
林莄新一脸无语。
“哈哈哈哈……”
说笑之中，许鑫让艾晴带路去那边有小船聚集的……小码头吧，算是。
大家要坐船去里阿尔托桥。
“评价都看了没？”
和刘一菲并排走着，许鑫问道。誡
“看了……嘿嘿。”
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显然，观众的认可，以及影片的高分，让所有人的心情都带上了一抹轻松。
一边笑，她也来了句：
“夸你的也不少。拿银狮应该没啥问题……呀，呸呸呸，对不起对不起，我胡说的，我胡说的！”
她赶紧摇头：
“大热必死大热必死！”誡
“……”
“……”
“……”
神仙姐姐撒娇见过么？
没有吧。
诶，今天你见着了。
许鑫、林狗，甚至包括刘晓丽，看着忽然跟抽风一样的女儿，都无语了。誡
许鑫是真的哭笑不得：
“至于么？那么迷信？你就不能自信点？我昨天不是对那个记者说了么？主竞赛单元大家都有机会，凭啥不能是咱……”
“嘟！”
刘一菲的手指直接点住了许鑫的嘴唇。
不过没碰着，但凑的很近。
“你快闭嘴，别乱说话，赶紧给上帝道歉啊！童言无忌，大风吹去！”
“……我又不信上帝。”誡
“人家是本地神仙啊，你不得给点面子？”
“噢~也对。话说十字架咋画来着？先是脑袋，然后咋比划来着？”
俩人旁若无人的在那聊天。
林莄新时不时的插一嘴。
可刘晓丽的表情却逐渐有些古怪了起来。
茜茜这表现……
一边琢磨，她一边看了一眼女儿那全是俏皮笑容的嘴角……誡
思来想去的，她选择了相信女儿。
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
“我真没坐过这种船，你别不信，你想想，我从神木长大啊，我们家那边虽然不缺水，但也没奢侈到给你搞个什么人工湖之类的出来。你们说的那种脚蹬踏板，船就能走的东西，我一次都没坐过。我倒是想试试，但杨蜜说那玩意太幼稚，始终不让我坐……”
坐在威尼斯水道里的船上，倍感轻松的众人一边享受着这异国风光，一边和国内的鸭子船对比。
“那玩意蹬起来可老累了。老许，你信我，你和大蜜最多坐一次就再也不想坐了，知道拥唔啥不？”
也就是和林狗认识的时间长了，不然许鑫还真不见得听得懂他那时不时就暴露出来的东北方言。誡
“为啥？”
“因为那船只有你自己蹬，大蜜那德行，肯定想着办法偷懒。到时候你就能体验到什么叫蹬一趟下来腿肚子都抽筋的感觉了。”
“……经验丰富啊。”
“林狗这一看就小时候没少谈恋爱。”
“那不必须的么？咱哥们从小就招小姑娘喜欢……”
“哈哈哈哈……”
两大主演和导演在小船上的话题就没停下来过。誡
从鸭子船，到这边的建筑，再到艾晴加入进来，开始给大家科普威尼斯大大小小的奇闻异事。
20多分钟的路程，让人甚至都忘记了来威尼斯的目的。
纯粹以一个旅游的心态来欣赏着这座城市的风土人情。
很快，在里阿尔托桥旁下了车后，许鑫看了一眼人满为患的那座千年之桥……
1173年建成……这东西怕不是和赵州桥是一样的原理？
一会儿得去瞧瞧。
一边琢磨，众人一边来到了艾晴的叔叔开的咖啡馆。誡
她叔叔叫阿隆索，听到这个名字林狗的第一反应就是想问问这人会不会踢球。
在艾晴和叔叔聊了一会儿后，很快就得到了准许。
甚至还亲自帮着清空了一处靠在河边的餐桌区域，只留下了几把椅子。
然后就开始准备招待用的咖啡和餐品。
接着不到五六分钟的功夫，王敏敏带着人也到了。
“许导。”
“王记者，你好。”誡
都是几年的交情了，虽然他没妻子那么熟，可也不陌生。
“恭喜啦，《山楂树》好评如潮。”
看着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带麦克风的许鑫，王敏敏笑着说道。
“哈哈，谢谢。国内的宣传还要多麻烦你们呢。”
“那不是应该的么。”
寒暄客气，摄影机架好，四人落座。
而这边架起来的摄影机吸引了不少游客的注意力。誡
不过还好，比起这几张亚裔脸孔，那千年之桥吸引力更大。
在加上许鑫是背对他们，所以社恐压力暂时没那么大，还是比较自然的。
而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小白的王敏敏同样自信在手。
这次能让你歪楼，我跟你姓！
“欢迎《山楂树之恋》的三位接受我们《南方周刊》的采访。欢迎~”
一句话表示采访开始。
“谢谢。”誡
三人齐声道谢。
“在采访进入正题之前，我有个疑问。关于《山楂树》的评价，各位都看了么？”
三个人互相看了看。
最后还是许鑫开口：
“看了。”
“目前是主竞赛单元评分第六，距离第五名被誉为奥斯卡有力角逐对象的《黑天鹅》只有0.1分之差，以及诸多影评人和观众的认可，讲实话，连我们这些记者都觉得高兴……不知道三位心里现在是什么想法呢？”
“呃……”誡
许鑫又看了看俩人，见俩人都在等自己开口后，便笑着说道：
“我的想法其实比较简单。在昨天晚上，电影没上映之前，我的想法有点类似……考试发成绩。反正卷子已经交了，老师也批改完了，我也努力了。但成绩好坏，我心里没底。而电影上映之后，那就是成绩单已经发了下来，见考的还不错后……我现在的想法其实已经不在这部电影上面了。”
“哦？那许导现在最想做的是？”
“看电影，然后溜达玩。”
“……”
王敏敏嘴角一抽……
可看着许鑫那一脸坦然的德行，又不像是在开玩笑。誡
然后就听许鑫继续说道：
“李导，李平东导演，不是在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改编的电影里当摄影导演么？昨天《山楂树》结束刚好是它。可我还没看……还有其他电影，等今天一天的采访日程都结束，我就看电影去了。你瞧……那边是我们的随队翻译艾晴，威尼斯本地人。她中午说带着我们吃威尼斯的农家院去呢……”
“噗……”
刘一菲一个没憋住，笑喷了。
林莄新也乐了：
“也不知道威尼斯这边吃不吃大丰收……”
“哈哈哈哈哈……”誡
三个人哈哈大笑。
王敏敏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
又来，是吧？
看我斗转星移！
于是，她看向了刘一菲：
“刘一菲你呢？现在的心态是什么？”
“和他一样啊。我们打算一起去看电影，然后尝尝……大丰……噗……哈哈……”誡
“哈哈哈哈哈哈……”
“……”
“……”
“……”
不行。
这三个妖孽在乱我心智，毁我道心。
我得稳住灵台。誡
一点清明决不可破！
“我是说关于电影，以及你的演技备受认可这件事。”
“这个嘛……”
终于变得正式一些的神仙姐姐想了想，说道：
“其实许鑫举的例子特别恰当，在昨天电影放映前，我们都是那个忐忑的考生。但成绩发下来后，接下来无论是奖项，还是认可，那都是《山楂树》本身的事情了。而作为演员，我需要的是为下一部作品做准备。”
说到这，她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坚决了一些：
“我希望，大家在电影上映后，看到的是静秋。而在我的下一部电影上映时，大家看到的是一个全新的故事。”誡
王敏敏眼睛一亮，敏锐的抓住了她话语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隐去“刘一菲”这个人么？”
“对。”
刘一菲点点头：
“希望世界遗忘我，只记得荧幕上的角色就可以了。”
一下子，王敏敏就抓住了这次访谈的第一个爆点。
在沉寂了几年后，刘一菲的心态似乎和之前完全不同了。誡
有了一个非常古怪……但怎么琢磨好像都是一件好事的心态转化。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无论这部戏得奖与否，你都已经做好了向前看的准备？”
“是我已经在向前走了。”
虽然察觉到了话题开始朝着自己偏转，但她还是想趁着这个机会表达出来自己的观点。
于是纠正了王敏敏的说法后，她继续说道：
“《山楂树》是6月份拍完的。在6月份之后，我已经开始向前走了。所以，它对我而言，其实已经是过去式了。
我在寻找下一部作品，下一部……就像是《山楂树》一样，让我能在与世隔绝的地方，完成那个角色所需要的一切，把自己塑造成角色的样子的那部作品。誡
但是，并不是说我不看重《山楂树》了呀。这部戏是我们大家的心血，我肯定还希望它能够被认可的。因为……它真的是一个很棒的故事。”
话音未落，许鑫帮她补充了一句：
“这两点不冲突。演员的事业路途就是一个不断精进的过程，不管是她，还是林狗……咳咳，林莄新，还是我这个导演在内。我们呈现出来的东西，一定是可以满足在当前这个故事之中的要求。但一个故事的完成，就已经代表了结束。而刘一菲也好，林莄新也罢，他们也都要再次踏上一段新的旅途。是这意思吧？”
刘一菲和林莄新同时点头，表示了认同：
“对，就是这意思。”
而王敏敏见他开口，又把话题重点放到了他身上：
“那对于你呢？我听刘一菲的意思，你们其实都在拍摄这部戏……或者说从它开始立项，到完成，再到现在的这一整段过程里收获了许多东西。许导呢？你的收获是什么？”誡
“……啊？”
许鑫愣了愣。
啥……啥玩意？
收获？
收获啥？
他觉得王敏敏没理解自己的意思。
也觉得自己没搞懂对方是什么意思……誡
为什么一定要用收获这个词来形容呢？又不是打怪升级……
你拍了一部电影就能有多少经验，然后用这些经验兑换个什么神级属性……
就算他有收获，也是用语言形容不出来的呀。
导演的创作方式，是基于自己认知的基础上，来诠释剧本的故事。
它是没有一套固定化的程式的。
从《秘密》到《风声》到这部《山楂树》。
别说许鑫自己了，连外人都看得出来，这就是许鑫的风格。誡
或者说是他对世界的认知。
而所有的片段延展，也都是根据灵感与审美角度而来。
可你让他说一下他现在的灵感是多少级，审美角度又修炼到什么境界……他咋给你回答？
于是，想了想后……
“还真有个收获。”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用力的点点头：
“如果说这部电影最大的收获的话，对我来讲，那就是弄懂了意大利的披萨是不放菠萝的。”誡
“……”
“……”
“……”
这个回答又把王敏敏给弄懵了。
什么东西？
在她那迷惑的目光中，许鑫说道：
“王记者，你知道么？意大利的披萨，是不放菠萝的。”誡
“……”
“……”
在刘一菲和林莄新那无语的目光中，许鑫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王敏敏更懵了。
然后就听许鑫说道：
“或者说，我弄懂了什么叫做文化的独立性与文化的包容性。”
“……？”誡
看着她那瞪大了的眼神，许鑫耸耸肩：
“是这样的，我们昨天晚上过来……”
他把在威尼斯大学门口的小摊上的遭遇说了一遍后，继续说道：
“可能是导演的职业病吧，我看东西，思考的就比较多。说老实话，虽然入选了威尼斯电影节，我很高兴。但在来到了这边后，我在车上，看着厂里的人递给我的资料……就是这次参赛的作品，看着那些导演的作品、演员的履历等等，我挺心虚的。”
稍微坐直了身子，他很认真的说道：
“别的不提，我说《山楂树》不比《黑天鹅》差，你会觉得是我疯了么？”
“……”誡
王敏敏似乎懂了他的意思，想了想，说道：
“《黑天鹅》的声势不小，甚至一直是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女演员的大热人选。”
“不错，所以，我虽然在我内心里对《山楂树》很满意，但实际上，我也没自大到觉得《黑天鹅》和我拍的东西差不多。
这是我当时的想法。
说白了，是我不够自信，也可能是因为好莱坞作为电影史上的工业巅峰，它的名字让任何导演都必须要保持敬畏与压力。在来到这里之前，我真没想过……包括目前，我也没想过我会吊打好莱坞，压根没有这个想法。”
“……”
王敏敏没吭声。誡
因为她知道，许鑫还没说完。
“可在那个小吃摊的店主那，在看到他非常非常认真的对我说，要给我一份正宗的意大利玛格丽特披萨后，我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你瞧，披萨是意大利的，对吧？意大利本地人不加菠萝，也不加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就面饼，番茄酱，罗勒，橄榄油和奶酪。这是他们传承到如今的饮食文化。
而披萨到了其他地方呢，在美国也好，在其他国家也罢，按照了当地人的口味进行改良，成为了更……国际的一种食物。
连我一开始也认为披萨加菠萝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我看到了那位摊主的坚持。
也明白了意大利人的坚持。原来，披萨不用加菠萝，不用加那些奇怪的东西，也特别好吃。”誡
说着，他做出了一个双手抓着空气挪动的动作：
“而你再把披萨挪到电影上来呢？意大利一年卖的披萨，绝对没有中国的必胜客多。披萨从这里走向了全世界，有那么多改良版本，可意大利的人还是坚持披萨最传统的做法。为什么？我认为这是他们文化的根。
我们把这种根源文化放到电影上面来，暂且不讨论电影起源地，我们就单纯的以语言、文化来划分，我们是属于华语电影市场，对不对？
外国的电影、好莱坞的大片引进过来，我们看到了先进的工业文化与艺术作品。
但我们不是好莱坞，我们是华语电影。
好莱坞的电影确实很棒，可我们拍出来的却还是华语电影。
所以，从这件事上，真正给我启发的点，就是这个。”誡
虽然乍一听，从他说出来“披萨不放菠萝”的时候，大家伙就觉得很荒唐。
可伴随着许鑫缓缓的把为什么举这个例子，以及帮助在场的所有人一点点的嵌套进属于导演的视角后，他要说的话……或者说话语、举例、以及思想之中的想法，就一点点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而他的解释也越来越直白了：
“好莱坞也好，必胜客也罢。加菠萝，加榴莲，甚至加任何奇怪东西的披萨，它很美味。
但意大利人坚持的传统披萨味道也同样不差。
这就是一个文化问题。
披萨加菠萝，那就是文化包容性。誡
而意大利人坚持传统的玛格丽特披萨，则是文化的独立性。
你要问我在《山楂树》这部电影里学到了什么……就算我学到了，其实我也和你说不清楚。因为导演这份工作不是工业的产物，它是一种很唯心的个人视角。
每个人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有的可以共情，可有的却是南辕北辙。
对于我的提升，是无法用一个量化的角度来形容的。
而我今天和你说这些想表达的就是，我在这个小吃摊上，学到了文化的独立性。
《山楂树》能否获奖，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拍的是华语电影。
攘外必先安内。誡
在我这里，其实我能不能在外国电影节上获奖，或者取得怎样的成就，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明白了华语电影才是我们保持文化独立的根！
它教会了我不要盲目的去和好莱坞，或者为了拿国际性奖项，去拍一些不符合我们自己人的三观，却可以迎合某些价值观的电影。
我们拍的，是华语电影，为世界影坛贡献的，也是华语电影的艺术。
我让你们看到的，是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演员，我们的电影题材，以及……我们的人文精神。
这是促使世界电影文化繁荣多彩的最本质的东西。
意大利人能在加菠萝的披萨走向世界的今天，还在坚持传统。誡
这不是守旧，而是对自己文化的尊重。
我觉得……至少我个人而言，我的电影也应该如此。
我出身于华语电影，那就应该扎根于此。把我们的文化呈现给世界，而不是随波逐流。
我觉得……”
说到这，在众人的沉默之中，他坚定的点点头：
“这才是我最大的收获。”
“……”誡
“……”
“……”
一片沉默。
别说王敏敏了，连摄影师、收音、包括苏萌这些助理，以及旁边听着的刘晓丽……
所有人都被许鑫这一番话语里面的意思给说的沉默了下来。
而作为感受最直观的王敏敏，她知道，许鑫说的没错。
并且，这个答案真的是她……从业生涯之中，听过最清醒、直白、也是最深刻的言论。誡
这番话出来，她就知道……
今天不管后面的采访问出了什么问题，都只是这番堪称振聋发聩的文化根源总结的陪衬而已。
注定是锦上添花。
凭心而论，这番话，真的对国内那些电影人来讲，价值千金！
是一番可以让所有人拨云见日的启发！
光是这段话，就让今天她的采访不虚此行了！
可是……誡
在心里出现这种认知的同时，她眼神又忍不住露出了一番古怪。
歪楼……
还是特么你会歪啊。
你这人是怎么从一块披萨中，把话题上升到这种层面的？
乖乖。
要么说呢，一部电影的灵魂还真的是导演。
你们这群人……誡
和别人是真不一样啊。
554.巧遇
许鑫的一番话，把原本只是针对电影的访谈，上升到了“文明”或者说“文化”的领域。楶
这访谈已经彻底偏离了轨道。
人家导演都说了，比起电影，他更在乎的是来到这边后，因为一件对别人来讲……可能很扯淡的事情对自己的启发。
那接下来王敏敏准备的好多问题就用不上了。
她其实特别想聊聊这电影的背后花絮，以及项目立项时，为什么许鑫会选择这样的题材，入围之后，面对这么多优秀作品他有着怎样的提升之类的问题。
为此，她真的准备了好多好多。
可偏偏许鑫的一段话，把整个采访升华之后，后面的内容……至少是针对他的内容，都已经可以说是整体垮掉了。
怎么问？楶
人家刚才还在和你讨论文化，可现在你却问花絮八卦了？
那显得我们南方周刊成啥了？
什么小报记者吗？
所以，不得已，王敏敏是强压着心中的无语与无奈，把话题开始向刘一菲和林莄新上转移。
人家导演那边都带上导演视角了，聊的东西压根就和你不是一个唯独。
这天还怎么聊下去？
而王敏敏也察觉出来了。楶
其实不是人家歪楼，而是从一开始，大家的出发点就不一样。
和那种其他导演也好、剧组也罢，来到这接受你的采访就是为了多宣传一下电影，多卖钱的状况不同。
西影厂……或者说许鑫自己，从大家第一次接触开始，核心的理念就不是赚钱，或者票房有多高。
那都是次要的。
人家看重的……话说许鑫看重的东西，王敏敏其实也不懂。
因为她不是导演。
不理解为什么在导演的世界里，明明只是观了一瓢水，却能看到三万六千虫。楶
但实话实说，她以自己目前而言，“有限”的记者经验来判断，许鑫这种人，天生就该是导演，天生就该吃这一碗饭。
他想的太多了。
甚至多到她有些嫉妒。
因为她也只是个俗人，看天吃饭，下地干活。
一颗苹果砸头上，她会哎哟一声，然后气冲冲的把这苹果给吃掉。
可偏偏许鑫这种人却能从这上面获得启发，搞出来个万有引力定律。
这是思想上的绝对差距。楶
比拟不了的差距。
让人嫉妒。
恨为什么自己做不到。
可偏偏更让人心生绝望。
因为自己好像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
“谢谢三位接受我们的采访，最后，也祝福《山楂树之恋》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取得更好的成绩。”楶
“谢谢，各位辛苦了。”
一个小时的谈话时间终于结束，许鑫礼貌的对所有人道谢之后，对苏萌招了招手：
“弄点喝的，解渴的那种。”
“好的。”
苏萌立刻应了一声，带着这一个小时同样听的是两眼放光芒的艾晴一起去点单了。
开始拆除设备。
采访结束后的王敏敏卸掉了记者的身份，笑着对许鑫说道：楶
“下次我可再也不接采访你的活了，太累了。”
“啊？为什么？”
许鑫满眼疑惑：
“我把我知道的都说出来啦，不行吗？”
“就是因为这样才累啊……”
王敏敏无奈的叹了口气。
接着说道：楶
“对了，我在昨天，刚采访完《通天帝国》的剧组，他们的电影是5号在这边上，国内那边是9月26号。我虽然没去过内部试映会，但有朋友去了。100名媒体人，最后给出的好评率是百分之72。我那朋友说，它是这几年最好看的一部武侠悬疑功夫片，属于难得精良的商业大作。《山楂树》的档期要是还没确定……我建议你往后拖一拖。”
说完，她赶紧又补充了一句：
“不是说对你没信心，只是没必要。”
“我明白。”
许鑫点点头。
他很理解王敏敏的立场。
9月份是这几部在威尼斯上大放光彩的影片扎堆的日子。楶
《陈真》、《剑雨》、《通天帝国》这三部都是9月20号之后开始上。
显然，他们抱着的目的就是威尼斯的余波完全利用起来。
而《山楂树》这种题材，本质上来讲，是一个偏文艺氛围的影片。在9月下旬到十月中旬的节骨眼上并不算讨好。
毕竟，在厂里的角度上来看，《山楂树》这种类型片，尽量还是天时地利人和比较重要。
所以厂里普遍的思路，是希望放在12月份。
因为12月份有个圣诞节。
在圣诞节前夕上映，利用优秀的口碑发酵，然后在上映后的第三天开始迎来票房快速增长期，连带着元旦一起算进去。楶
这是《山楂树》的最优解。
11月份是《哈利波特》和《生化危机4》领衔，12月目前来看，除了一部《赵氏孤儿》外，就一部姜纹的《让子弹飞》。
不过姜纹对于这部电影捂的比较死，一点消息都透露不出来，甚至连弄媒体试映都没有，直接就提交到了院线里面。谁也不知道这片子质量如何。
但目前来看，12月份的电影压力还比较小的。
所以，王敏敏的消息虽然已经是厂里预料到的事情，但情分却摆在这。
许鑫还是表达了感谢。
大家坐一块喝了一杯咖啡，时间差不多了，三个人告别了《南方周刊》，开始赶和《娱乐星播报》的约定。楶
今天一共5个访谈，这才第一个。
且忙着呢。
……
晚上快7点。
“呼……”
许鑫放下了叉子，拿纸巾抹了一把嘴后，冲着艾晴竖起了大拇指：
“好吃。”楶
几个人是在一间威尼斯本地人才会光顾的酒馆里吃的饭。
一桌子许鑫叫不上名字的美味佳肴，与一份让老陕安定灵魂的意大利番茄打卤面，算是让他彻底踏实了下来。
意大利妞嘿嘿一笑。
一天的时间，足够大家从雇佣关系变成朋友了。
而吃完了饭，许鑫看了一眼眼窝有些陷进去了的刘晓丽，关心了一句：
“刘姨，要不您晚上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不累。”楶
虽然已经很疲惫了，但刘晓丽却笑着摆摆手：
“我还得看电影呢。”
可刘一菲却摇头：
“许鑫，活动不是结束了么，晚上我和妈妈就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9点半，有《山楂树》的早映场，我带着我妈看电影去。”
“可以啊。”
许鑫点点头。
反正人家英文好，威尼斯电影节这边的影院为了这次的活动，都是配备的双语指引，英文与意大利语只要会一种，那就绝对没问题。楶
“林狗你呢？”
“我的话……”
林莄新想了想，摆手：
“我也不跟你了，我也累了，回去干会儿游戏睡觉了。明天不没啥事了么？要不咱一起？电影啥时候看不行啊？”
“那你就别管我了。咱仨走？赶上啥看啥，行不行？”
“好呀。”
艾晴点点头。楶
行程说定，分道扬镳。
许鑫、苏萌、艾晴三个人来到了距离这边最近的马布里兰剧院。
艾晴去看了下影片目录，说道：
“是《无果之路》，导演是：蒙特·赫尔曼。”
“行啊，就它呗。”
许鑫点点头。
很快，三个人买好了票排队入场。楶
这一场人还挺多的，几乎坐满。
许鑫拿着手里的饮料，满心期待的等着电影开场。
然后……电影开场一分钟后，他无语了。
因为他发现了一个问题。
他看不懂。
不是说看不懂什么电影内核之类的……而是纯粹的看不懂。
人家说的是英语，底下的字幕是意大利语。楶
许鑫就只能看画面，然后看着这一男、一女、又一男、又一女的画面，听着他们叽里咕噜的在说着什么，时而画面阴郁，时而给演员的表情特写。
可看来看去，要不是之前艾晴告诉他这是一部关于谋杀案的悬疑故事，他就差当哑剧来看了。
并且电影院里很安静，许鑫也不好意思让艾晴给自己翻译。
别的不提……就光同声传译这一条，一个多小时下来，他估计艾晴的CPU都得烧糊了。
更别提……艾晴看的津津有味。
反倒是苏萌……萌萌和自己一样的难受。
可她又不好意思提。楶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许鑫……
“……”
“……”
俩人对视了一眼。
许鑫想了想，凑到了苏萌耳边：
“要不你睡会儿？”
他开了口子，萌萌就开始想辙：楶
“许哥……要不咱走吧？让艾晴查查这会儿有什么华语片？”
而俩人的窃窃私语也吸引了艾晴的注意。
她赶紧问了下苏萌在聊什么。
结果等到了回答后，她愣了愣……
恍然大悟。
得。
三个人里，俩人是在自己国家的电影院习惯了中英对照，一个是英语意大利语双通的本地人……楶
这种习惯让大家现在才想起来……
这里不是天朝。
除了华语片，没有任何一个汉字能打在荧幕上。
“……”
“……”
“……”
晚风的威尼斯水城中，许鑫看着正在和售票员沟通着询问华语片场次的艾晴，对苏萌说道：楶
“你说我要是从这次回去开始学英文，晚不晚？”
“跟艾晴学吗？”
苏萌好奇的问道。
许鑫一愣：
“她能教？”
“能呀，白天吃饭的时候，她不是说了么？她是在咱们那边一所双语学校教外语的。咱们放暑假，她才回的威尼斯……”
苏萌说着，想了想，试探性的问道：楶
“许哥，你英文基础怎么样呀？四六级过了么？”
“过个屁。四六级被你许哥我奥运会躲过去了……不然我还考研究生？我不蹲班就不错了。”
许鑫翻了个白眼，然后在心里总结了一下自己的英文水平后，也不瞒着，对苏萌实话实说：
“我的英文水平，基本就是24个字母倒背如流，但组合在一起基本白给的水平……还有救不？”
“……？？”
苏萌一愣。
一双萌萌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许鑫：楶
“许哥……不是26个吗？”
“啥？”
“英文字母啊。”
“滚蛋吧你，你当我真是英语白痴？那24个英文字母歌我还会唱呢，ABCDEFG……”
他开始一边唱《小星星》一边扒拉手指头。
可巴拉巴拉……
当唱到“X”的时候，发现手指已经数到了24后……楶
脸色一下就变了。
而苏萌已经默默低下了头。
不行，这是我老板。
给我发工资的人。
我不能笑……
我笑了没准年终奖就没了……
“萌萌。”楶
“啊？”
“你年终奖没了。”
“!!!∑(??Д??ノ)ノ”
……
坏消息，华语电影都已经过了放映时间。
好消息，可以回去睡觉了。
带着一股子烦闷的心情，许鑫回去这一路都在和艾晴聊他现在学英文到底晚不晚的事情。楶
按照艾晴的话来讲，想学肯定不晚啦。
而且英文其实学起来不用跟天朝那边的考试一样，讲究那么多。
只要掌握日常交流的单词，以及那种倒装句的用法，就可以随意组合了。
并且她还告诉许鑫：
“其实我们这些老外生活在天朝，和许导你对我们的认知差不多的。你们都能包容我们在用汉字时的不恰当，我们当然也能对你们用英文时的错误有包容心啦。学英文就是学语文，单词会的多，就没问题。一天背20个单词，那一年还是7000个呢。荀子曰：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肯定不晚啦~”
你说这老外恐怖不？
但确确实实，许鑫仔细一琢磨，发现就是这么个道理。楶
印象中自家姐姐学英语也没上学时候那种什么过去进行时，正在进行时，未来进行时之类的巴拉巴拉。
就是每天抽空背背单词，好像……就成了。
得。
约定好了回国联系，艾晴把俩人送到了酒店门口后，就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告别了。
许鑫和她在门口道别，带着苏萌往酒店里走。
可是巧了……
“许导？”楶
一听这话，许鑫一扭头……
一下就乐了：
“哈哈哈，李导！”
李平东正一脸惊喜的看着他。
同时身边还站着两男两女，模样都很年轻。
看到许鑫的到来后，这两男两女都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
直到李平东用英文指着许鑫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楶
“！！”
许鑫瞬间就感觉这两男两女的眼神变得不对劲了。
那种炙热就跟火一样的目光扑面而来。
“李导，这什么情况？”
“哈哈，我给他们介绍你呢……叽里咕噜，许鑫。”
后半段，李平东说完，他就瞧见这两男两女同时站直了身子，冲着许鑫礼貌的鞠躬。
“前轱辘不转后轱辘转……”楶
说完，第一个年轻男人伸手。
许鑫礼貌的握了上去。
接着又是一阵轱辘转不转，第二个短发女孩伸手。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而这四个人看着许鑫的时候，统一的，目光都是充满着灼热。
可惜，他们的话许鑫也听不懂。
只能求助一般看着在那乐呵呵的李平东。楶
而李平东这才说道：
“来，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松山健一。”
这是第一个男人。
“菊地凛子。”
第二个女人。
“水原希子。”
第三个女人。楶
“高良健悟。”
第四个男人。
“你好你好。”
许鑫又挨个礼貌点头。
接着就听李平东说道：
“这四个人都是《秘密》的忠实粉丝，半点掺不得假那种。这不，我在拍《挪威的森林》时候就没少和他们聊这些事情，昨天我们还说呢，不知道能不能碰到你，毕竟这几天都忙，我也不好给你打电话。想着等过几天了都稳定了在喊你出来……真巧，这就遇到了。哈哈~”
李平东笑的很爽朗。楶
而许鑫则看着这四个人……
《不能说的秘密》的粉丝？
他想了想，问道：
“他们谁喜欢杨蜜？”
李平东翻译了一句，许鑫就听懂了一个“偶就”。
然后……
“唰！”楶
四个人的手同时举了起来，看着跟小学生一样。
“……”
许鑫嘴角一抽……
男人也就算了，他能理解。
这俩妹子算怎么个事儿？
而李平东则笑着说道：
“我们打算出去喝一杯，走吧？一起？”楶
今晚正愁不好消遣的许鑫眼睛一亮。
“可以，走。”
555.意大离谱
许鑫莫名其妙的就上了几个日本人的车。
不过他确实也是有点想李导了。
这么多摄影师，要说和自己最合拍的，还得是李导。
虽然他三部电影两部是用的人家……但和王雷一起合作也还算愉快。
可是……有些味道确确实实要差一些。
不过仔细一琢磨李平东的江湖地位，其实也就能理解了。
这位是正儿八经吃透所有大天朝文化圈的牛人，候孝闲能那么出名，作为御用摄影师的李平东绝对功不可没。
而就在他上了这不知道是婴儿车还是骑兵车的车时候，王敏敏那边也终于赶出来了自己的这篇采访稿。
她其实也是采访了一整天各个华语剧组，除了《夹边沟》外，她把《通天帝国》、《剑雨》、《陈真》的镜头都给分出去了。
唯独《山楂树》，她要亲自来。
因为这一整天下来，她发现不管是徐可也好，吴雨森也罢……这些人的访谈都属于那种老油条的采访。
句句不提电影，但句句不离电影。
各种推销手段都上了。
而这些导演的言论，她采访完了之后甚至都忘记了对方说的是啥内容。唯独许鑫那段采访，让她始终在心里酝酿着一团火。
越琢磨，越觉得他说的没错。
不管是文化的独立性还是普适性，这话题很大，甚至可以上升到整个精神层面。
比如崇洋媚外，比如自卑谄媚。
许鑫这话题，说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子可以挺的特别直。
哪怕《山楂树》还没有吊打所有电影，可偏偏给她的感觉就是如此。
这采访，就是放到任何地方，都足够让华语电影人挺直腰杆子。
很舒服。
所以，她不想给别人。
自己一点点的梳理流程，把控时间，剪辑。
最后花了接近3个小时连晚饭都没吃的全部搞定后，她直接发给了国内那边值班的同事。
上传速度不慢，下载速度应该也很快，这样的话……现在是晚上9点多一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早上六点左右，这稿子就能见报了。
文字一版，网站视频一版。
她看着正在上传的文件，伸了个懒腰。
嗯。
值了。
这次的威尼斯之行，真的值大发了。
……
时间在慢慢流逝。
许鑫坐在小酒馆里，手里是一杯当地酒馆酿的啤酒。
四个演员虽然和他语言不通，但有李平东在这，气氛也不算尴尬。
“康拍~”
这是日语的干杯的意思。
一看就是中文流传过去的。
大家举杯碰了一个后，李平东就好奇的问道：
“我看你现在是第一啊，主竞赛单元第六。那片子第二轮播放什么时候？我去看看。”
许鑫扭头看向了苏萌。
苏萌赶紧说道：
“明天早上9点半。就在马里布兰。”
“可以，我去瞅瞅……王雷是拍《立春》的那个吧？”
“对。”
“还行，他的镜头感也很浓。”
听到李平东的夸赞，许鑫也笑着点点头：
“是，王导确实不错……您呢？昨晚在威尼斯大学，山楂树结束后就是《挪威的森林》，但那会儿时间有点晚了，我没来得及看。”
“明天凤凰剧院，下午4点。”
“我肯定去不成。”
许鑫直接摇了摇头：
“我刚才就是从《无果之路》那边回来的……开场十分钟我就走了。”
“……为什么？不好看？”
“看不懂啊，李导。”
看着许鑫那一声苦笑，李平东一愣……
忽然就乐出了声：
“哈哈~”
而几个日本演员都有些好奇。
李平东似乎真觉得许鑫这回答好笑，扭头用日语又跟着几个人解释了一下。
除了菊地凛子和水原希子外，其他俩男人都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你和他们俩的情况差不多，凛子和希子的英语还是不错的，但他俩也看不懂……哈哈，你们同病相怜啊。”
听到这话，许鑫笑着举起了杯子。
“康派~”
有了这个共同话题，气氛算是融洽了许多。
而喝完了酒，菊地凛子就冲着李平东说了什么，一边说，一边用那种右手托着左手手腕，左手手心朝许鑫方向的托掌，表达着尊敬。
李平东微微点头，看着许鑫：
“她想问你个的问题。”
“唔，说呗。”
然后又是一阵叽里咕噜后，李平东还没翻译，反倒是其他三个人有些吃惊的看着菊地凛子。
似乎她问了一些很令人吃惊的问题。
而李平东则微微点头，笑着对许鑫说道：
“她想问你，《秘密》有兴趣拍日本版吗，她想演路小雨。”
“……”
许鑫愣了愣，下意识的反应是仔细的观察起来菊地凛子的容貌。
这姐们……咋说呢，模样其实不丑。
但五官太英朗了。
适合那种很有英气的形象……也很适合演绎一些边缘人，但纯粹以类型而定的话，她演不了路小雨。
和演技无关，纯粹是她身上缺少那种安静的美感。
于是笑着摇摇头：
“暂时没有打算。”
听到他的话，李平东也微微点头：
“我觉得也不合适，太英气了些。”
而得到了他的答复后，菊地凛子满眼的遗憾。
可水原希子见许鑫似乎并不生气，也试探性的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但在许鑫眼里，这俩人其实差不多。
都不是路小雨在他心中的形象。
而李平东似乎被这个话题给勾起来了什么回忆，又冲着许鑫说道：
“说起来，问我的人还真不少。”
“什么？”
“《秘密》啊，在电影上映之后，好多他们那边的人都托关系问我，想让我问你有没有兴趣出售版权。他们想翻拍。”
听到这话，许鑫有些纳闷了：
“这玩意还那么火呢？都几年了？”
“你知道《秘密》这部电影，在IMDB日本区评分多少了么？”
“多少？”
“8.4，就真人电影人言，你比95年岩井俊二的那部《情书》都要高0.3分。”
“……好家伙。”
他就知道《秘密》在韩国那边评分特别高，好像是在全部电影的评分前五名。
甚至还被誉为什么……国民必看电影TOP10，年年暑假都会有一笔不错的票房进账。
可没想到在日本那边竟然也这么高。
就挺离谱的。
而看着他那荒唐的模样，李平东继续说道：
“对了，我是今年东京电影节的评审，手里有一个惊喜影片的名额，你要不要来？……你在日本的人气真的挺高的，要是这次威尼斯真的有机会圆梦，我觉得可以进入到铺垫关系这个阶段了。”
他的话许鑫明白意思。
电影行业有个名次，叫做“九大”。
指的是世界9大A类竞赛型国际电影节活动。
这九大分别是戛纳、柏林、威尼斯、东京、莫斯科、捷克、埃及、魔都、加拿大。
而按照规定，任何一部电影，都只能选择九大之一。
报了一部之后，其他电影节就丧失了角逐资格。
《山楂树》参加了威尼斯，其他的电影节就不能参加角逐了。但却可以用《惊喜影片》的形式登录。
这种惊喜影片通常要么是主办方邀请，要么是评审直邀。
受邀电影可以在惊喜单元露面，这样对于剧组和电影节都是一种变向的宣传。
更何况，这也是一种……类似名利场一般的交际吧。
你给我面子，我也给你面子。
有的时候一部电影能不能拿奖，除了自己本身过硬的质量外，最大的外部因素就是和电影节的关系，或者说评审团的主观喜好。
有这临门一脚，可能就进球了。
没这临门一脚，在最大的公平程度上，稍微一点私人偏好都能成为那万里挑一的破绽。
所以李平东说完，许鑫便点点头：
“没问题。”
反正东京国际电影节是11月份，《山楂树》目前定的是12月份排挡。
肯定是来得及的。
……
和李平东以及四个国际友人小酌一杯，虽然不算多么畅快，但好歹和李导是旧友重逢，气氛很是愉快。
而回到了房间之后，许鑫看着10点钟的时间，知道杨蜜那边肯定没起床。
照例发了早安的消息后，便洗洗睡了。
时间一晃而过。
在威尼斯的时间9月3号的凌晨1点时，已经8点来钟的天朝网络上，随着《南方周刊》所带来的《山楂树之恋》剧组在威尼斯的视频采访，以微博话题为首的各个新闻板块忽然开始燥热了起来。
#意大利披萨没有菠萝#这个话题，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跃入到了许多人的视野当中。
微博上线不到一年，可凭借消息的“短平快”，已经开始在传统纸质媒体愈发式微，互联网新闻全面崛起的第二阶段，新浪微博与滕讯微博一跃成为了大家的新欢。
早起刷会儿微博，闲了刷刷微博，无聊再看看微博……
随着突破亿记的用户涌入，已经成为了互联网媒体渠道的新贵。
丰富的玩法，感兴趣话题的集中讨论氛围，在智能机越来越普及的这个年代，被越来越多的人所接受。
而大清早，一直关心着本次威尼斯电影节的影迷，在发现国内娱乐版面权威媒体之一的《南方周刊》上传了一个时间接近40分钟的访谈之后，看到“独家专访《山楂树之恋》剧组”的标题，不管是许鑫的粉丝也好，杨蜜的粉丝也罢，以及神仙姐姐和不行哥，还有那群电影圈的人都点了进去。
视频点开，开场就是风景宜人的威尼斯里阿尔托大桥为背景，许鑫、刘一菲、林莄新三个人面对镜头的画面。
嗬。
许狗挺上镜啊。
不过配我家蜜蜜也就勉勉强强。
带着这个想法，他们开始看。
视频新闻是8点钟发的，而在8点40分，#意大利披萨没有菠萝”的话题就出来了。
在其下面，一群本身并不是电影专业，或者说在看完这片视频采访后，只是觉得不错，但却并没有深究的人在这个话题下面开始讨论。
“不懂就问，披萨放菠萝难道不是基本操作？”
“放菠萝挺好吃的呀，又甜又酸还解腻。”
“意大利留学狗表示，这边的人真不放菠萝。味道也好吃。”
“同为留学狗，我觉得这更像是怪癖，就跟他们竟然觉得折断意面就是在侮辱他们一样，都什么毛病？”
“啥？意面不能折断？意大利人这么矫情吗？”
“请尊重他国的饮食文化。披萨不放菠萝，就像是在日本嗦面要发出声音，在韩国吃饭要BIA叽嘴，嘴里喜欢发出咳痰那种恶心人的声音，三哥干净又卫生一样。”
“哥们你是个反串吧？你黑了一圈人……黑的还挺高级。”
“楼上的阅读理解有问题，什么叫黑了一圈人？明明他就黑了一个，黑的那个还不是人。”
一群人就跟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被许鑫的这一番“意大利披萨不放菠萝”的言论给弄的，开始在网络上热火朝天的讨论了起来。
凭心而论，真要说起来，这就像是一个……科普。
它其实没那么重要，就算不知道，对你的生活也没任何改变。
原本应该是这样。
直到……
一个微博ID名为“意呆利国家大使馆”的微博加入了战场。
“我们感谢我们的东方朋友，青年导演许鑫为传统意大利美食-——披萨，起到的宣传推广作用。
谢谢你让更多的天朝友人知道了披萨这道意大利传统经典美食内，所蕴藏的包容性与意大利本土厨师千年的坚持与守护。
我们不拒绝适应当地文化的改变，世界本应因繁多的文化而变得更加繁荣。
可就像是我们的朋友许鑫说的那样，世界因文化而繁荣昌盛，文化因独特而薪火不息。
很荣幸我们的食物能成为你在威尼斯最大的灵感来源与收获，也祝愿你在威尼斯电影节上面取得心仪的奖杯。
最后，我们的朋友。lavirtùèpremioasestessa
愿你美德长存。”
这篇微博是由意大利的大使馆发出，并且引用了《南方周刊》的视频推文。
文中的截图就是许鑫在面对镜头，以披萨获得启发，跟王敏敏……或者说镜头前的人讨论他这次威尼斯之行最大收获的镜头。
本身呢，“不加菠萝”这个话题讨论度就挺高的。
9月3号是周五，这个时候马上到双休日，上班摸鱼的人相当相当多。
在加上话题里也没什么专业性，别管是玩梗还是好奇亦或者是科普，参与活跃的人数真的不少。
而当大家看到……本来应该与这种网络话题格格不入的一个国家的大使馆，竟然下场参与讨论，并且一番言论不仅体现了风度，还用一种……虽然不知道怎么读，可中文翻译却感觉非常对胃口的文章来表达了对于许鑫的感谢后，一下子，这个话题的热度开始向上攀升。
几乎是在中午，就彻底碾压了微博其他的话题。
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什么是正宗的披萨，甚至连带着“意大利面折断时永远是三段”的事情都知道了。
而意大利的大使馆也没任何高冷的模样，发完了之后，见好多网友都在底下留言，他竟然还挨个回复。
“感谢就不必了，给许狗拿个金狮回来吧。”
回复：“【流泪】，这个还需要许鑫导演自己努力。”
“意大利那么一个国家，别抠搜的了。我宣布，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山楂树之恋》独揽全部奖项，大获全胜。”
回复：“【发呆】，你是认真的吗？”
“赶紧的，给许狗先发个银狮玩玩。不然看到了我手里的菠萝和披萨了没？传统的，意大利的，玛格丽特披萨！我往上面放菠萝了啊！”
回复：“【惊吓】，住手！你不要过来呀！！”
“哎哟？你们还会玩梗？”
回复：“【握手】意大利与天朝友谊长存，我们很努力的融入天朝的文化。”
大使馆发微博这哥们就这么矜矜业业的被网友调戏了一上午。
最后更新了一条微博：
“【照片】.JPG，今天的午餐。”
照片内容是一角披萨，一杯浓缩，以及一份传统肉丸意面。
然后估计这哥们午餐没怎么吃好。
因为已经有网友开始调戏他了，说什么“碳水+碳水，健身教练震怒”之类的扎心话语。
可这也导致大使馆的粉丝蹭蹭蹭的增长。
在感谢许鑫时，账号粉丝才不过堪堪三万多。
可一个上午下来，粉丝已经超过了40万。
那速度就跟坐过山车一样。
同时连带着这种高热量的话题讨论度，让许鑫也好，威尼斯电影节也罢，纷纷跃入了更多平日里不怎么关心这些国际电影节、电影话题之类的人眼中。
就在这9月3号这天，在整个微博有点屠版的意思了。
相当于整个微博都给《山楂树》做了一波宣传。
这效果笑的西影厂的人牙都差点歪了。
然后呢……
在天朝时间下午3点多快4点那样子，刚好是意大利这边的早上8点来钟不到九点。
一群新闻部的人刚上班，就从大使馆那边传回来的消息中得知，一位威尼斯电影节的天朝导演，看到意大利千百年间坚持传统的披萨做法后，受到了启发，通过披萨饼，竟然明白了文化的独立性与包容性……
然后把这个消息传回到天朝后，竟然引起了天朝几亿网民的讨论。
其实国与国之间就是如此。
就好像天朝的某种东西要是火到了海外，作为天朝人也觉得脸上有光一样。
意大利人也是如此。
尤其是这件事本身还挺戳他们的痛点，明明有心告诉所有人我们意大利的披萨真不加菠萝，也不会加那么多奇怪的东西……可平常却一直被人忽略，得不到半点尊重。
但现在忽然被天朝人知道了这件事，在尊重的同时，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与需求……
整个意大利的媒体也瞬间捕捉到了这个新闻的恐怖热度。
毕竟，这种事情上了别的国家新闻，所有意大利人也都觉得脸上有光。
于是……
在意大利时间的上午，一个个莫名其妙的新闻全冒出来了。
什么天朝披萨不发达，人人都想吃玛格丽塔。
什么外国美食，意大利披萨最受天朝人偏爱，无数人都想要品尝一下正宗的意大利披萨……
弄的跟意大利版的“金坷垃”广告一样。
然后你新闻得有头有尾吧？
这件事怎么出来的，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得和大家解释清楚。
于是乎，什么“天朝导演来到意大利参加威尼斯电影节，吃了个披萨，立刻顿悟，原地飞升”之类的消息又都冒了出来。
好嘛。
威尼斯电影节、许鑫、《山楂树之恋》在这一上午的功夫，直接传遍了亚平宁半岛。
什么许鑫有着浓厚的意大利乡土情节。
一天不吃披萨就浑身难受。
什么早上一口披萨一口浓缩，那叫一个地道……
反正都出来了。
连带着有媒体自发的开始翻译许鑫对王敏敏说的那段“文化包容与独立”的视频片段。
而视频片段里，他说，刘一菲和林莄新就在那点头。
一看就是非常认同的模样。
得。别提了。
这仨人肯定是友军没跑了。
给三位朋友倒一杯卡布奇诺！
俩男一女，咱意大利爷们得记住这仨人。
以后来吃披萨，免费！
于是，整个事情，就在这两个国家之间的短短“一昼夜”的功夫，忽然走向变得奇怪了起来。
充满了荒诞，搞笑，不解，以及那份让人猝不及防的离谱诧异。
可偏偏……所有人都在这件事情里，找到了能让自己开心起来的东西。
简直离了个大谱。
而事情发酵之后，最直观的表现就是……
我们意大利的忠实朋友许鑫、刘和林带来了一部优秀的电影是吧？
《山楂树下》？
唔……
要不……去瞧瞧？
556.牵起的手
早上10点，许鑫进了《剑雨》的播放场次。
凭心而论，这片子真的不差。
主要是那股武侠的味儿很足，以观众的眼光来讲，这片子虽然剧情略微有些薄弱，但确确实实很好看。
尤其是那个戏法师的绳子，看的许鑫那叫一个惊喜。
那绳子往天上一甩，人爬上去的画面，是真的让他眼前一亮。
至于那个罗摩遗体，和老太监想成为男人的故事……其实倒不用在意，毕竟反派总是需要一个执念的嘛。
更何况，大S的身段瞅着也真不错。
可就是不太敬业。
你要会拍你不能多拍点？
但不管怎么讲，片子是真不错。
在他眼里，导演应该是很喜欢佛教文化，或者本身就是信佛之人。
《剑雨》的整个内核，其实就是两个字。
度化。
或者拆开了说，到底是度人，还是度己。
里面游本昌老爷子那段台词，以及金仕杰扮演的李鬼手，还有那到处充满了佛学精典味儿的因果循环之论，都证明了这片子的优秀。
看的许鑫大为满意。
这是一部真正的充满了武侠味道，并且涵盖着宗教里一些妙知论典的作品。
完美的套上了江湖爱恨仇杀的外壳，把佛学的命题展现给大家面前。
真的挺不错的。
2小时的时间结束，12点了，从电影院走出来的他冲旁边的艾晴问道：
“今天咱们吃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拿出手机，打算把入场前调整成静音的手机改成铃声。
可把手机刚拿出来，忽然一愣……
十多个未接，十多条信息。
一看未接来电，有钟长友打来的，有杨蜜打来的，还有齐雷、包括几个不认识的电话号码。
而信息除了钟长友、杨蜜、齐雷这些人外，同样都是一些陌生号码。
开头都是自我介绍，我们是XX杂志，从谁谁谁那得到了自己的号码，方不方便接受采访。
要知道，这是许鑫的私人号码。
可不是工作号。
他没经纪人，也没什么团队，通常情况下有人找他，要么是打电话到杨蜜那，要么是找到公司那边，私人手机号码真的很少有这方面的消息。
“？”
什么情况？
带着疑惑，许鑫点开了杨蜜的对话框：
“大哥，你就吃个披萨都能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
“我真服啦。”
“好多人找你，我能推的都给推了，推不了的也推到了萌萌的手机上，你在那边看着约时间。”
“这件事办的不错，回来好好奖励奖励你！”
“诶嘿~”
？？？
阿杨，你在说沈磨~
他一头雾水，这时，苏萌也说道：
“许哥……我刚看到蜜姐打的招呼。这边有……1、2、3……11家媒体都是从公司那边推过来的，要采访你。”
“啊？”
许鑫更懵了。
直觉告诉他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偏偏他压根不知道咋回事。
他赶紧退出了和妻子的聊天框，接着看到了齐雷的：
“采访真棒，厂里刚开完会，已经定了，无论能不能拿奖，12月23号0点，《山楂树》踩着圣诞节的点上映。”
“这边就去定档，放心吧。”
采访？
你说的哪一出？
我参加了好几个呢。
然后他找到了钟长友发来的信息。
“许导，好多意大利的媒体都希望能采访一下你。”
“你在《南方周刊》的采访忽然火了！”
“《剑雨》看完了回复一下。”
“许导，这几天可能会有很多记者过来，咱们得注意一下。意大利的媒体可比咱们国内的麻烦多了。”
“许导，看完电影后给我回个电话。”
几条信息下来，许鑫已经是满脑子问号了。
什么叫《南方周刊》的采访忽然火了？
他纳闷的拨通了钟长友的电话。
而电话几乎是秒接通：
“喂，许导，你们看完了！？”
“对啊，钟哥……什么情况？我看不仅仅有你，还有其他人给我发信息，咋回事？”
“是这样的……”
“……”
大概一分多钟后，听的满眼蚊香圈的许鑫试探性的总结道：
“也就是说，这采访被人引申出来了一个……披萨饼不加菠萝的话题，在国内火了。”
“对。”
“意大利大使馆那边发文感谢我？”
“对。”
“然后这边的媒体知道了情况？”
“对！而且是非常迅速的反应了过来，可能他们觉得这件事他们特别有面子，能让咱们十几亿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反应的非常快！我刚才已经接到了很多电话了，都是想采访一下咱们。”
“……”
许鑫下意识的挠了挠头。
明明就一天……
可为什么感觉发生了好多事情的样子？
这……
“许导，你们现在回来么？”
“呃……刚打算去吃饭。”
“那吃完饭咱们在酒店碰头吧？这种事情是好事啊！许导，有了媒体宣传，威尼斯这边一定能增加电影放映场次，咱们拿奖的几率可能要更大一些！”
钟长友的声音里满是兴奋。
可没来由的，许鑫想起来了一个事情。
那就是那句“大热必死”……
应该……不至于吧？
电影节的评审团队看的还是影片质量，观众和影评人的口碑对他们来讲不见得有参考意义。
不过这话他没说。
犯不上。
应了一声：
“好，那我吃完饭就回去。”
电话挂断，在苏萌和艾晴那好奇的目光中，许鑫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后，苏萌已经开始拿手机看微博了。
而艾晴也点点头，颇有些感叹的说道：
“作为美籍意大利人，我能理解这种感受。自己故乡的文化被异国所认同……更何况是能被这么多人认同。许导，谢谢你！”
她满眼真诚。
可许鑫在被她感谢的时候，脸上却全是莫名其妙的神色。
不是冲着她。
而是本身这件事就有些离谱。
他只是把他看到的，收获的东西讲出来……谁知道怎么忽然就掀起来这么一场风暴了？
神奇的意大利……
……
午餐的选择最后被放到了一家名为“ALCOVO”的小餐馆。
它就挨着鱼市，按照艾晴的话来讲，这里有着全威尼斯最新鲜的食材。
也是最正宗的本地味道。
两天的接触，艾晴也知道许鑫想要看到、吃到、体验到的是威尼斯最传统的那种文化。
所以游客也好，一些中产以上的阶层去的也罢，那些餐厅都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中。
要去，就去吃当地人日常的食物，感受这座水城最平凡的生活。
中午的饭口儿，餐厅里人还挺多的。
许鑫一开始还担心自己被人认出来。
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这家小酒馆都是本地的客人，几乎看不到什么外地面孔。
两个亚裔脸孔来到这确实被人围观了不假，但许鑫看到这些客人的打扮就知道……他们应该都是白天有忙碌工作的人，有人甚至还在这大晴天穿着雨靴。
想来都是附近市场上的人。
而且看其他人桌上的菜肴，也都是量大，但卖相略微粗糙的那种。也没有一路走来，看到不管是咖啡厅还是餐厅户外座椅上那些喝着酒，一边比划手势一边闲聊天的人们那么悠闲。
普遍的都是闷头吃饭，把饥饿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鑫他们的到来，这些人也只是看了看，便继续埋头干饭。
就像是国内的苍蝇馆子，来到这好多人都是为了填饱肚子……威尼斯电影节与这座水城的劳动者似乎并不能发生什么交际。
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
就在许鑫三人落座后，艾晴就把目光放到了餐馆柜台上方的电视机那。
电视机的声音与餐厅里刀叉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甚至有时候还要盖过刀叉的声音。
艾晴没见过威尼斯大学门口卖披萨的小吃摊老板。
所以，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电视上接受记者采访的人就是给了许导启发的那位。
可她听着里面的采访内容后，脸色逐渐变得古怪了起来。
“许导。”
“嗯？”
正用“瞟”的方式，观察着旁边……看上去要么是叔侄，要么是父子的俩个手指关节粗壮的意大利人在狼吞虎咽吃饭的许鑫回过了神来：
“怎么？”
艾晴没说话，只是指了一下电视的方向。
“唔……”
许鑫跟着扭头后忽然一愣：
“咦？……他不是……萌萌，是那家店的老板么？”
正研究这家店的菜单，一边拿手机输入这些单词想看看什么意思的苏萌也抬起了头。
她也愣了一会儿，用力点点头：
“是他，是他！许哥，就是他。”
“……”
许鑫好悬跟着唱出来那句“我们的朋友，小哪吒”。
心说这时候你唱什么歌？
然后就观察着站在醒目的小吃摊招牌前，那个抽烟都要带手套的意大利老板对着记者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很快，大概是二三十秒之后，采访结束。
俩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艾晴。
“他说……他大概能猜出来许，也就是许导，以及其他人是来这边参加电影节的游客。说你似乎对意大利美食并不了解，你的同伴，也就是钟哥就问他有没有和必胜客口味差不多的披萨。他一开始感觉到冒犯，可你的眼神很特别……”
“……”
许鑫嘴角一抽……
“所以他就说要给你一份完美的玛格丽特披萨。然后他只是遵循了祖母留下的传统玛格丽特披萨的做法给你吃。你看起来很满意，又把披萨推荐给了你的朋友。
一共买了4份披萨，但他只收里三份的钱。他说你是一个非常特别的客人，传统的意大利披萨是最美味的披萨，他不要钱，而是把你当做朋友来招待你。
这是意大利人的传统，如果下次有机会见到，他会请你，还有那位美丽的女士到家里做客，吃他妻子做的菜，相信你一定会更加喜爱意大利传统的食物……”
“……”
不知道为什么，听完艾晴的翻译，他有种意大利人是打算拎他出来树立典型的既视感。
明明我只是第一次吃不加菠萝的披萨而已。
谁让俺家那败家娘们吃披萨就喜欢吃必胜客海鲜至尊呢……
压根就不给我机会点其他披萨啊。
可这怎么……就忽然肩负起来“中意友好”大旗了？
偏偏自己还不能反驳。
万一他要是说个什么“其实那披萨味道一般”或者“我对意大利美食没兴趣”之类的……
现在这群人有多爱他，那到时候就多想弄死他……
况且，大哥你为啥请我和那位女士？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啊这……
隐约后背有些发寒，似乎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的他满眼古怪。
最后点点头：
“好吧。”
应了一声后，他脑子里蹦出来了一个念头。
这采访……最好别让自家姐姐看到。
不然真容易引起误会。
以后得跟神仙姐姐保持点距离，万一传出点绯闻啥的可就完蛋了……话说《山楂树》应该也结束了吧？
不知道刘姨看了这部电影，是什么评价？
……
9点。
马里布兰剧院门口。
刘晓丽站在人群中，看了看前后的队伍，说道：
“这些都是看咱们电影的人？”
“对。”
刘一菲点点头：
“威尼斯的展映才放在电影院里面，并且他们这边的电影院规模也不大，那些惊喜影片，以及其他非主竞赛单元的电影，都是在电影院里面看的。
为了表示对主竞赛单元的尊重，所有主竞赛单元的电影轮播，都是在威尼斯这些历史悠久的剧院里，或者一些符合条件的大型场馆里播放。固定时间，固定场次。”
“……”
刘晓丽点点头表示明白后，忽然有些感慨的发出了一声叹息：
“唉……”
“怎么啦？”
“……没事。”
对女儿摇摇头，她继续站在队伍中等待检票入场。
就在今天早上，钟长友又让人送来了最新的关于《山楂树》的评论。
《山楂树》的评分再次上涨了0.1分，已经和《黑天鹅》持平了。
并且，评价总人数超过了4000人。
而《黑天鹅》的评价人数是7000人。
可以说，就含金量而言，7000人却维持了两天8.8分的《黑天鹅》，与第一天开幕是，只有不到100人评分的8.7，到第三天4000人给出的8.8……
不能说谁的更高。
但至少证明，两部电影在观众的受众口味与艺术审美上，已经是站在同一水平线了。
并且，今天还多了一份数据。
是威尼斯电影节的论坛上面，影迷自己发起的投票预测。
其中“最佳女演员”这一项上面，女儿能夺得最佳女演员的票数，是82票。
排名第三。
第一名是娜塔莉·波特曼，179票。
第二名是亚里安妮·拉贝德，95票。
虽然看上去娜塔莉波特曼一骑绝尘……要是单纯以这个票数而言，好像最佳女主角已经拿定了。
可是……要知道，那是好莱坞啊。
作为59年生人的刘晓丽身上其实同样有着那一代人的毛病，固有思维之下，在一些国内和国外的比较来临时，她同样也会有着一份心虚。
这是时代的烙印，毕竟在他们成长的经历中，美国也好，好莱坞也罢……他们的强大真的是别的时代的人无法理解的存在。
就好像现在和年轻人聊苏联，大多数人对苏联强大的认知，也只是停留在纸面上而已。
根本就不了解那个动一动念头，就让大家不得不挖防空洞，广积粮的国度是何等的可怕。
所以，此时此刻带着这些许的不可思议，她不自觉的就在想……
自己的女儿，怎么一下子就能和那些好莱坞巨星……拼一下了？
其他的就更别提了。
如果说第一天的评论，是肯定许鑫的风格。
那么这第二天的评论里，自己女儿的演技就已经受到了许多人的认可。
甚至……虽然她内心里依然承认有些夸张，但看到有人拿女儿和当年的龚丽在威尼斯掀起的那阵东方风暴时期来相比较……
她的内心就像是冰火两重天一样。
冰的那一方不停的在提醒她：醒一醒，就算在怎样自信，茜茜现在的成就也好，演技也罢，也无法和顺应时代而生的龚丽做比较。
可火的那一边听到这话后，就会不停的撩拨着她：龚丽也不是一开始就是龚皇的！茜茜这潜力，以后肯定有机会超过她！
只能说，这个威尼斯电影节……
说是纯粹的电影氛围也好，说是比赛机制也罢。
让所有电影作品与人，都拉到了同一场战斗之中。
好莱坞巨星也好，国内演员也罢，大家都有着相同的机会。
而在这个公平的机制下，刘晓丽此时的心情，复杂的如同一杯特调的酒。
根本无法分辨出来是什么滋味。
纸面上，女儿似乎和娜塔莉·波特曼……至少在电影节期间，站在了同一高度。
可内心里却始终觉得心虚。
异常复杂。
可又异常渴望。
理智告诉她不可能的，可感性又提醒着她还有个万一呢……
万一……
“妈，走了。”
忽然，刘一菲的话把她从那种纠结的梦境中拉离了出来。
看着开始前进的队伍，刘晓丽如梦初醒一般跟了上去。
一路检票，入场，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在周围一圈意大利语的攀谈之中，很快，灯光黯淡了下来。
刘晓丽无比专注。
她不想错过任何女儿在这部作品里的表演瞬间。
很快，一辆长途小巴车缓缓驶入车站……
开启了一段两个小时的旅途。
这段旅途中，刘晓丽发现有着太多太多自己熟悉的一切，上山下乡、知青插队……
这些回忆与画面飞快的把她拉近了电影的世界之中。
看着静秋与老三那青涩的恋爱萌芽，她会发出如同姨母一般的微笑。
而看到分别时，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却已经品尝到了那一抹遗憾的苦楚。
当看到村里集体看电影时，往昔那一幕幕自己亲身经历的童年回忆又会开始翻滚。
而当听到那首《BELLACIAO》时，她会不自觉的低声吟唱。
一切一切的情绪，积压到顶点之后，在看到那超广角镜头的生死分割之河时，化作了决堤的泪水，汹涌而出。
最后，又在影片的最后一段得以抚平。
与那悠扬的口琴旋律化作了山楂树上一朵朵涵盖青春与过往的纯白之花。
然后被那骤然亮起的灯光所惊醒。
仿佛一梦黄粱。
电影结束，散场。
人群四散而出。
坐在椅子上的刘晓丽就这么盯着屏幕，久久不发一言。
直到刘一菲低声说道：
“妈，我们走吧？”
“啊？……哦，好。”
如梦初醒的妇人点点头，擦了擦还残留着红痕的眼角，所有的情绪化作了骄傲。
这是我女儿的作品！
电影作品！
不是《功夫之王》那种交易而来的片子，也不是《风声》那种昙花一现的演出。
我女儿！做主角的作品！
优秀、好看、生动传神……一切辞藻都不足以表达此时此刻她内心的骄傲。
词穷的她只能在起身后，跟着女儿往影院外面走。
剧院的灯光虽然明亮，可座椅下方的通道却稍显黑暗。
虽然不算吃力，但刘晓丽走的有些空。
黑咕隆咚的也看不到路和台阶。
在加上此时此刻的心绪澎湃，让她的步子尽显虚浮。
而就在这时，忽然，刘一菲把手伸了过来：
“妈，我拉着你。”
“……”
刘晓丽一愣。
不知为何，耳边却响起了一个稚嫩女童的声音：
“妈妈，你拉着我好不好。”
而顺着这声音，她的本能让她把手搭了上去。
就像是在当初听到了那个稚嫩女童的请求时，她给出的回答一般：
“好~~茜茜拉着妈妈的手这样就不怕摔倒啦~”
在把手递上去后……
“这样就不怕摔倒啦。”
已经长大成人，出落的落落大方，更是无数人梦中仙女的女孩……
攥着妈妈的手，如是说道。
于是。
无声沉默的母亲跟在女儿的身后，泪如雨下。
作为女儿的茜茜长大了。
而作为演员的刘一菲……
也长大了。
推荐一本朋友的书《从雇佣兵到战争之王》，写雇佣兵一步步转型成为军火商的，作者是写军旅题材的老人了，品质有保障，喜欢这类型的书友们可以去看看，记得发条评论说是从我这去的。
557.定海神针
《山楂树之恋》口碑爆棚的消息，开始在国内发酵。岶
甚至可以说是一时间风光无两。
源自“不吃菠萝”这个话题起，到意大利那边的良好反馈让国内的人感觉脸上有光，再到国内的热度传到了意大利那边，最后再由意大利那边把威尼斯电影节的消息以更加细致的报导传回来……
一切的环节就像是一个正向的通路，在所有环节都被打通之后，根本就没花费什么成本的电影知名度，开始以一种恐怖的增量，跃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其实电影宣传就是这样。
投入的金钱也好，明星效应也罢，都只为了一件事。
那就是让更多的人知道这部电影。
知道了电影，那么只要有闲暇时间，这些知晓电影的人随时都有可能转化成票房，带来实际的盈利收获。岶
所谓的广告宣传的本质就在这。
而《山楂树》，在懂行的人眼中，就以这种……如同白嫖一般的方式，形成了一种铺天盖地的宣传。
当然了，不仅仅只有《山楂树》。
这股恐怖的热度，让67届威尼斯电影节连带着也在天朝这边大放异彩。
关注度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峰。
而借着这股风，就连《夹边沟》这种被困于无风之地的自投片，都收获了不小的关注。
连这些被风所裹挟的落叶，都能随风前进好一段距离，你就可以知道作为热度本体的《山楂树》到底膨胀到何等的体积了。岶
于是，在4号这天，《山楂树》火速定档，确定了12月22号上映后，火速放出了第一支预告片。
预告片在优酷、土豆这些知名视频大站上面，特别是目前体量最大的优酷，只花了1个小时，点击量就突破了50万。
在那钢琴独奏的《BELLA
CIAO》之中，刘一菲与林狗的那种CP感，以及那几乎可以说是“因为不属于时代审美，所以才突出了她的美”的刘一菲那一回眸……
别说刘一菲了，连普通的观众都不自觉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怎么能这么美？
而作为一些一直留意着西影厂动静的圈内人，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
最好，《山楂树》这次不要获得什么奖。岶
它只要获奖，那么整件事就变得太恐怖了。
最直观的猜测：票房能达到多少？
没人敢想。
可这部片子的整体投资才不到两千万。
四千万回本。
剩下的纯赚。
后期宣传……有了这一出，费用也是寥寥。岶
而《山楂树》这种声势与规模，保守预测一下，怎么着……也能卖个一亿吧？
这还是保守的。
胆子大点呢？1.5？2？
好家伙。
这许鑫是什么下金蛋的鸡么？
专门以小博大？
不敢想。岶
越想越恐怖。
尤其是他背后的厂商……西影厂就不提了，这上影厂……怕不是嘴都笑歪了吧？
于是。
时间就在这每天都会有前线记者爆出来一些诸如“《山楂树》场场爆满，座无虚席”、“《山楂树》评分一路走高”、“许鑫刘一菲林莄新街拍，餐厅食客热烈欢迎”的消息中缓缓流逝。
9月4号当天，超过了九千人评价的《山楂树》正式超过了一万三千多人评价的《黑天鹅》，以9.0的分数荣登主竞赛单元电影评分榜第四。
超过了还维持8.8分的《黑天鹅》，以及已经掉到了8.6分的《必要的杀戮》。
虽然对于从业人员来讲，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些只是观众口碑。岶
能否拿奖，和这分数不碍着。
可《山楂树》这恐怖上升的人数评价，在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威尼斯电影节在意大利国内的热度，让威尼斯官方紧急开始加场。
《山楂树》从4号开始，在威尼斯的几个主要电影院多点开花，甚至开始挤压起来了其他电影院电影的排挡。
没办法，电影节开始了4天，各个单元的电影已经开始了优胜劣汰。
适者生存的土壤，在搭配那些专门就是为了来看这部电影，而从其他地方赶过来的意大利民众。
威尼斯电影节要是不想被扣上昏聩的帽子，就必须要顺应市场潮流。
更别提……马克穆勒本身就是一位天朝通。岶
他对天朝抱有的好感要远超意大利的很多人。
而在五号当天，许鑫去看了《通天帝国》。
也是偷摸去的。
李平东给杨蜜解释过国外电影节的一些“传统”，虽然说带着点迷信色彩，但为了自家老公出国不丢人，杨蜜这次也跟许鑫好好科普了一下。
出国参赛的电影，最好大家不要在正式场合见面。
不吉利。
你私底下联系都行，就像李平东喊着许鑫去喝酒，这没啥问题。岶
但这种涉及到电影的关键场合，大家还是装不认识比较好。不然到底是你沾染了霉运传染我，还是我传染你……谁都说不清楚。
这么一想还挺有科学原理的。
更何况，抛开电影本身不谈，这戏的投资人基本都是京圈的。
两边也没啥交际的必要。
所以，本着分儿币不刷就是陪伴的原则，《山楂树》的人去了。
看了。
支持支持，表达了团结的意思就够了。岶
而就片子的质量而言……
许鑫挺愿意给他打个高分的。
无论是《剑雨》还是《陈真》亦或者是这部《帝国》……
讲真的，这次他真有点回到小时候租港片光盘看的日子了。
徐老怪一出手，那股正儿八经的武侠味儿虽然不浓烈，但该有的要素全都是齐全的。
不管是动作设计，还是场景剧情……都值得一个高分评价。
甚至他愿意称之为“新武侠元年”。岶
因为这几部片子在剧情上也都不算吃老本，看得出来大家都在摸索新的东西。
拍的好看，打的好看。
质量真的挺硬的。
所以《通天帝国》在首映之后，评分开启迅速空降9.0这个分数，把《黑天鹅》又给挤了下去，也就理所应当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评分就是个参考。
《黑天鹅》是奔着拿奖去的，艺术成分少说得三四层楼。但《通天帝国》却是正儿八经的商业爽片模式。
奖项的话……用李平东的一句话形容很现实：岶
“拿奖是不可能了，但口碑只要能维持住，这个月就上映的他们应该能拿到一个不错的票房。”
你瞧，就是这样。
一个威尼斯电影节，大家都从中汲取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而察觉到了这一点后，5号当天晚上，许鑫回到宾馆就整理了一份报告。
报告的内容大意是“一个成熟的商业电影节，不仅仅要保持奖项的含金量，还要能带给电影本身、片商、投资方、导演等群体全方位的提升，才能吸引更多的优秀电影人才，为华语影片市场的繁荣做出努力”。
所以说……许鑫有时候脑子里想的东西确确实实和一般人不同。
他正走在一条以自己的独特视角，来解读自己所看到、遭遇、经历过的一切事情的道路上。岶
与众不同，独树一帜。
但他能察觉到的东西，在发给齐雷了之后，6号睡醒了就瞧见了齐雷的短信回复：
“田总很喜欢这份报告，已经开始让人着手研究了。他让你放平心态，咱们厂的所有人在西安等着你回来，给你庆功！”
……
于是，时间就在威尼斯这座电影氛围愈发浓厚的气氛中，再次流逝。
一转眼，许鑫已经来到了这边12天了。
威尼斯电影节的狂欢，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岶
陆陆续续的，所有有资格参加电影节的世界各地的明星，开始在这座水城齐聚。
而顶着已经冲到了9.3分，主竞赛单元仅次于《伤心小号曲》与《沉默的灵魂》名头的青年导演，此时此刻在威尼斯的马可波罗机场，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导师。
同时也是《山楂树》剧组的定海神针。
“张导，这呢这呢！”
看着推着行李箱从出口走出来的张一谋，钟长友摆摆手。
张一谋点了一下头后，就迅速的被一群记者给围住了。
有国内的，有国外的。岶
老头的英文水平也一般，不过胜在旁边带了个庞丽薇。
被人围住后，他也不继续向前，而是非常有经验的指着旁边：
“咱们别堵路，上那边说。”
大导演一发话，记者们立刻跟随他走到了旁边。
“张导，作为《山楂树之恋》的监制，您在国内有收到新闻么？对于目前《山楂树》的拿奖情况是否乐观呢？”
“我觉得还是抱着一个重在参与的心态。这是小许第一次参加这么重要的国际电影节，他还年轻，也希望大家不要给他那么沉重的压力。他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我觉得他在威尼斯电影节上的收获，远比任何奖项都重要。所以我不做能否拿奖的推测，但我很开心他的作品能在国际上受到认可。”
张一谋一开口，就弄的许多国内记者一愣。岶
心说你这“放气”放的在明显一些？
未胜先言败算是让你玩明白了。
真就是给许鑫来减压的呗？
“张一谋导演，意大利的观众对《山楂树下》的评价很高，我们都认为它是一部优秀的作品。而它的排名也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我们想知道这部戏里你的参与完成度是多少呢？他和你的理念有过冲突么？”
随着庞丽薇的翻译，张一谋点点头：
“感谢你对《山楂树》的支持，但同样的，《伤心小号曲》与《沉默的灵魂》也都是非常优秀的作品。所以我的观点是只要参与进来，就是胜利。毕竟能入围主竞赛单元的所有作品，都很优秀。比起拿奖，我更看重的是许鑫导演在这的学习过程。
至于参与完成度，我们俩除了在选角阶段，产生过分歧。我坚持用没有表演经验的素人演员，而他则选定了一菲这位优秀的演员之外。其他的时间，整个电影环节我并没有过分参与。所以这部作品如果论起来完成度，可能我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岶
“张导，张导，那演员方面呢？你觉得刘一菲能否成为新的谋女郎呢？林莄新呢？他的演技你怎么评价？”
“刘一菲的话……”
说到这，张一谋沉默了片刻，点点头：
“她的路走的很对。她已经洗干净了身上的铅华，不需要谋女郎这种称号。相信看过电影的你们会明白我的意思……林莄新嘛，这部电影之中，他的发挥空间确实没有刘一菲那么大，但能在方寸之间把浑身的能耐使明白，也间接证明了他的优秀。所以，这两个年轻演员，如果可以，未来我希望能和他们有合作的机会。也希望他们在这条正确的道路上，一路走下去。我很看好他们未来的成就。”
一个又一个话题被抛出来，显然很明白自己这次来威尼斯的定位是什么的张一谋没有丝毫吝啬自己赞美之意的意思。
采访持续了接近20分钟，无论中外的问题都回答了好多后，最后他才礼貌的告别了记者，在聚光灯下来到了钟长友身边。
“张导。”岶
“嗯，小钟，好久不见。”
随着招呼，钟长友赶紧拉开了商务车的车门。
可张一谋看到里面空荡荡的中排座椅时……下意识的想冲钟长友问些什么。
但最后没开口。
直接上了车，又对着那些媒体笑着摆摆手，钟长友才拉上了车门。
而车门关闭的一瞬间，他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扭头……岶
就看到缩在角落，连头都不敢抬起来的许鑫正贼兮兮的冲他笑。
“……”
张一谋愣了愣，忽然也乐了：
“哈哈，臭小子！”
“我都快睡着了，您也太慢了……”
这时，钟长友和庞丽薇又打开了后备箱放行李，所以许鑫依旧没起身，继续歪倒在后排座椅上说道：
“都问您什么了？”岶
“还能有什么，无非是怎么看你搞出来的这些事情……我帮你减了减压。”
张一谋没回头，看着前面怼着商务车风挡玻璃拍的记者说道：
“别看他们现在是繁花簇拥，一旦你没拿奖，到时候可能风向就会瞬间改变……以后面对这些媒体，先言败就行了。”
“明白。”
虽然道理许鑫早就明白，但他还是答应的很痛快。
直到庞丽薇和钟长友上车，车辆缓缓驶出夜幕下的机场后，才终于坐直了身子。
“小许，咱们换个座位？”岶
“诶，好。”
他和庞丽薇换了下前后座，坐到了中排座椅上。
就听见张一谋来了句：
“怎么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也不知道啊……我在这边听到国内因为一个披萨饼引发了那么大的反响……我人都傻了。”
许鑫一脸无辜。
可听到这话，张一谋反倒轻松的笑了笑：岶
“不过也没关系，你弄的声势这么大，威尼斯这边也要权衡。”
“……不至于妥协吧？要真是被民意裹挟着，给我弄个奖，那我还不愿意要呢。”
这话他当着任何人的面都不会说。
除了老头这。
因为放到哪这话说出去都是矫情。
但在老头这没关系。
因为老头懂他。岶
于是，听到这话后，张一谋点点头：
“那是当然。知道为什么明明威尼斯的最终评定时评审团，但也要搞出来一个排名么？其实就是为了让大家看到获奖电影是实至名归的。评审团里的导演、演员这些人也好，影评人、观众也罢。
本质上大家都是电影的从业者、爱好者。
在加上威尼斯电影节在马克穆勒的带领下，始终都在走“电影就是电影”的路线。其他因素不是没有，但在这种一片和平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带头搞什么“正确”之类的。最起码，一个相对公平的竞争平台有了。其他的……就顺其自然吧。”
“……”
许鑫眼里冒出了些许的古怪。
虽然他不知道老头对媒体都说了啥。岶
可怎么到自己这，也开始给自己减压了呢？
我看起来就那么脆弱么？
但他也不反驳，只是说道：
“您这边累不累？”
“怎么？”
“一会儿把东西放酒店了，咱去吃饭吧？我提前找了好几家好吃的饭馆，然后咱们还能去看电影……”
“干嘛，约会啊？”岶
“……”
老头这一句话是真把他弄懵了。
心说您老人家领了结婚证后，是真变皮了啊。
连您都这样了，那葶姨指不定得膨胀成啥样呢……
“哈~”
张一谋一声轻笑：
“威尼斯，我可比你熟多了。你才来几次？”岶
言语平淡。
可背后却是2夺金狮，一夺银狮，并且还顺带帮龚丽拿了个最佳女演员奖的绝对自信。
那是华语影片在威尼斯电影节的群山之巅！
俯瞰苍穹！
“……啧。”
许鑫砸吧了一下嘴。
诚心实意的点点头：岶
“嗯，草率了。”
听到这话，张一谋笑的更开心了，看着自己的门徒：
“慢慢来吧，你还年轻，急什么？”
……
“唔，这家啊？这家餐馆里的海鲜烩不错。”
“……”
“吃过没？”岶
“……没，我就觉得他家的意面不错。”
“那你得尝尝。”
“……诶，好。”
许鑫就跟个小学生似的点头，跟着如同回家一样的老头走进了这家艾晴推荐的餐馆。
事实证明，许鑫这个门是搬不动了，就更别提那把斧子了。
人家真的是轻车熟路。
而在餐桌上，张一谋环视着“AL
COVO”的环境，眼里还有些追忆的神色：岶
“它好像就没变动过……你是怎么找到这家饭店的？它旁边是个卖鱼的市场，每天的食材都特别新鲜，吃饭还便宜……”
“……”
到底是老头啊。
真厉害……
许鑫感慨着，指着旁边的艾晴：
“她带我来的。”
张一谋目光落在艾晴身上：岶
“你是威尼斯本地人？”
“对。”
艾晴点点头：
“我出生在美国，六岁的时候，我的爸妈离婚了，我就跟妈妈回到了意大利生活。生活到了高中才又回去的美国。但我还是喜欢这边，所以每年的暑假都会回到这边来陪妈妈。但因为妈妈再婚了嘛，寒假我会回美国配爸爸。”
“那你现在……”
“在燕京教英语和意大利语。然后寒暑假也会在美国或者意大利当志愿者，或者是在威尼斯、纽约这两个地方的学校教孩子们学汉语。”
听到这话，张一谋点点头：岶
“那真厉害……”
他看得出来，这姑娘家庭条件不错。
一方面是穿着打扮上的那种奢侈品的品牌，一方面是刚才他们在酒店安顿好东西下来的时候，这姑娘刚好到酒店楼下，开的是一辆玛莎拉蒂来的。
虽然玛莎拉蒂钱也不多，但能从侧面证明这个女孩很多的东西了。
“艾晴是厉害，我还打算回国之后跟她学外语呢。”
许鑫刚说完，张一谋忽然就明白了什么，笑着对许鑫问道：
“是不是看不懂？”岶
你瞅瞅，同道中人……
“……嗯。”
许鑫有些无奈：
“真看不懂……这几天我都快把威尼斯周边转过来一个遍了……”
“哈哈哈~”
老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
“和我一样，当初我来这边的时候也是想看看人家是怎么拍的电影，结果我……”岶
说到这，他顿了顿，接着才继续说道：
“我、龚丽、还有其他人进了电影院后，不到十分钟就走了。”
满眼的释怀。
接着便化作了遗憾：
“可惜啊，我是学不动了。就是应邀去当一些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人家也特别要给我准备一份汉语字幕……但你正是好时候，得学学。你看看蜜蜜，她不也是从0开始学的？年轻人，头脑快，日积月累的……以后你来这些场合的次数绝对不会少，掌握一门英语有好处。”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还打算把9大的金杯全拿过来一遍……”
“……”岶
听到这话，张一谋嘴角抽了抽。
行吧。
虽说这9大里面有很多奖项其实并不被一些电影人所看重……但不管是真是假，有梦想总是好事嘛。
于是，闲聊之中，欢宴开始。
作为给老头接风洗尘的晚宴虽然没那么正式，但胜在温馨。
一顿饭吃完，时间也来到了9点多。
许鑫问道：岶
“您困不？不困咱们去看电影？《剑雨》有一个10点半的午夜场。”
“行。”
喝了两杯红酒的张一谋点点头。
他这次来就是给许鑫站台的，没什么影片压力。在加上从年初开始忙碌《金陵》，准备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了。
“走吧。”
“嗯！”
许鑫结了账，而张一谋已经出去了。岶
但庞丽薇却故意落后了几步，许鑫结完账后一转身，发现她在身边后，问了一句：
“庞姐，最近怎么样？”
庞丽薇微微点头：
“还行，没什么幺蛾子……但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哈哈~”
心里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后，许鑫点点头：
“没事，你就踏踏实实的好好享受威尼斯电影节就行。其他事情不用操心~有啥事咱回酒店聊。”岶
听到这话，庞丽薇心里踏实了：
“好。”
558.囚笼之宴
老头对《剑雨》的评价和许鑫差不多。爃
在看懂了其中蕴藏的佛学内核之后，整部片子的武侠外衣被扒下来后，看到了完整的“骨架”之后，虽然一些地方有些瑕疵，但整体给出的评价是瑕不掩瑜。
这电影不错。
而从电影院出来，坐车回到酒店的途中，许鑫听到了老头打的哈欠声。
于是他说道：
“明天您想去做什么？”
“带你去见几个老朋友。后天电影节就要收尾，这时候该出来的评选结果也出来了，所以见朋友也不算犯规。你跟着我去，我带你跑一遍关系，认识了之后，以后慢慢相处就行。”
“威尼斯电影节里的人？”爃
“嗯。”
靠在椅子上略显疲惫的张一谋看着前面的夜路说道：
“带你见这些人，一方面是公事，你需要提升影响力，而这三大电影节最能给你提供助力的，其实就是评委的身份。有我举荐，你可以被纳入到评委会员考核之中。每年他们的评委团都不同，都是从内部的会员里面挑选出来的人。
你也同样有机会来当一次评委……这份资历是实打实的。对影迷或者是观众来讲，这份资历有时候等同于权威。尤其是你不是想留校任教么？有着这份资历，对你以后也有好处。”
“那另一方面……”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掌握着很多的资源，不管是片商、发行方、或者是一些自己国家的剧本。好莱坞也好，欧洲也罢，有时候导演挑剧本，有时候是剧本挑导演。认识这些人，或许对你的华语电影未来助力不大，但在国际上的路却宽了许多。”
“明白了。”爃
许鑫点点头，心里颇为感叹的冒出来了一句话：
“真的是不出国不知道老头在国际上到底是什么地位……”
啧。
“哦对了，那辆捷豹您收到了没？”
他忽然想起来个事情，问道。
张一谋点点头：
“收到了……我平常开车的机会也少，就这次从家走，我开了一圈……内饰太扎眼了。我都什么岁数了，开个年轻人用的颜色……就开了一圈。”爃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眼里的喜悦是藏不住的。
爱马仕那种橙色再惹眼，也没知己的情义来的重要。
于是，顺着这份心情，他说道：
“我放家了……等……事情都结束吧。我把它弄燕京来。”
因为还有其他人在，所以老头话说的很隐晦。
但到底没藏住，最后甩出了一句话：
“你还别说，磨合好了的车开着是真得劲。”爃
“……”
许鑫没接话茬。
只是心里开始琢磨……
他也想弄台爱马仕的内侍，被人精心好了的车。
只是……该怎么和那三个大怨种提起来，才能让他们仨一人送自己一辆呢？
……
“喂，你还没睡？”爃
杨蜜接通了电话后，先是惊讶，然后就是一阵劈头盖脸的训斥：
“许三金！你是不是飘啦！都几点了？你那边得1点了吧？！你还不睡觉？你身体不要了？！”
“我想你了……”
“呵呵，我谢谢你。你想我你就赶紧睡觉，咱俩梦里见。”
杨蜜哭笑不得：
“大哥，都1点了，你后天就走红毯，非得弄个黑眼圈出来好看啊？”
“我这就准备睡。刚洗完澡……张导不是来了么，我俩看了个电影。”爃
“哎呀，真浪漫。姐妹你可真幸福，你知道么？我家的狗男人出国之后都不玩女人，而是和男人去约会看电影了。你说我该咋办？”
“……”
这话的槽点太多，一时间许鑫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到底是玩女人不正确？还是和男人约会看电影不正确？
还是说……玩姑娘才是应该的，和男人约会就不对劲了？
想了想，最终他没接话茬，直接说道：
“就是和你报备一下，明天老头说带我见见这边的朋友，然后举荐我进入威尼斯的评审团会员俱乐部。”爃
“去呗……比起这些我更关心你后天能不能拿奖……”
“顺其自然吧。”
他说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反正这次的威尼斯之行，已经收获的足够多了。
……
13号，整整一天的时间，许鑫跟着老头离开了威尼斯所在的本岛，直接前往了位于威尼斯省的第二大岛屿丽都岛。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边其实才是正儿八经的威尼斯电影节的举办地，就在明天晚上，威尼斯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将会在位于丽都岛的节日夏宫举办。爃
许鑫这是第二次来丽都岛，第一次是被艾晴带着来这边的。
这边属于威尼斯的富人区，阳光、沙滩、海鲜、豪宅、以及《魂断威尼斯》的取景地……都让丽都岛收获了许多有钱人的关注。
而艾晴也是在这里，看到了许鑫对于一些所谓的豪宅美景兴趣缺缺后，才确信了许导喜欢的是更传统、更真实的威尼斯。
所以这边就来了一次，便再也没来过。
反倒是利用这十几天的时间，带着许鑫把威尼斯本岛转过来了一个遍。
而张一谋在这边根本不用请翻译。
上了岛，就有两辆专车来接。爃
带着俩人前往了岛上最大也是最豪华的奥瑞尔别墅酒店的高尔夫球场。
社交其实没什么好说的，许鑫的身份就是门徒，大多数时间，都是张一谋在和这些老外聊天。
而看起来老头也是和他们认识挺久的时间了，虽然语言还需要翻译，但那种谈笑风生的轻松氛围是做不得假的。
至于高尔夫技术……
实话，老头和许鑫水平差不多。
都是稀烂级别。
一共七八个人，大家打了一上午的高尔夫后，最后许鑫拿到了三个人的推荐信。爃
这就代表着许鑫在三名会员的举荐下，有了成为威尼斯电影节评委的资格。
但什么时候邀请他来参加评审，那就不确定了。
在天朝，目前把持过威尼斯电影节，担当评审团团长的人就三个。
一个是老头，一个是李桉，一个是龚丽。
也只有担当过评审团团长的会员，才有资格举荐。
不然的话，电影人就只能等威尼斯电影节的人过来主动邀请你成为会员。
而想收到他们的邀请，导演不提，单说演员至少得是两金起步才行。爃
华人评审员，截止到目前，算上今年地平线单元的关金鹏，无非也就7个人而已。
并且按照老头的说法，目前国内的电影人，连导演带演员全算上，在威尼斯评审团俱乐部的成员大约不下40个。
乍一看不多，可换个角度想想，要是按照一个人轮一年，也需要40年才能轮到自己……
许鑫也就无所谓了。
邀请自己就来，不邀请也无所谓。
接着，俩人便来到了丽都岛的另外一处别墅，和一位名叫亚当·霍夫曼的中年人见了面。
亚当·霍夫曼和老头的关系很亲，不管是《黄金甲》还是《英雄》，能登录北美院线，都是经过他手操办的。爃
按照老头的说法，他在欧美的片商院线界吃的很开，关系网很深厚。
把许鑫介绍给他，以后可以为欧美市场铺路。
虽然他也看得出来，许鑫似乎对好莱坞也好，欧美市场也罢，不咋感冒。
但多条关系多条门路嘛。
正常的吃饭，闲聊。
虽然不敢提有多深厚的交情，但至少大家见过面、吃过饭，也认识了。至于以后怎么发展，那在慢慢看。
总之吧，一整天的时间，他跟着老头身后，把他攒了一二十年的关系和人脉基本都见过来个遍。爃
他累，老头累，最累的是担当了一天实时翻译的庞丽薇。
眼瞧着庞姐眼窝都陷进去了，今天的行程才算终于结束。
而晚上回到了威尼斯，终于，包括西影厂和刘一菲、林狗在内，大家凑到了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接近半个月的忙碌，明天终于到了最后的那一场狂欢。
每个人心里都有着几分忐忑，可偏偏谁都不好意思表现出来。
最后一切尽在不言的酒水里，一饮而尽。
接着各自解散。爃
而许鑫回到了房间没多久，庞丽薇敲响了他的房门。
待了大概半小时后，再次离开。
没人知道俩人沟通了什么。
只是在庞丽薇走后，许鑫陷入了一种不解的思考。
看着阳台外面的夜景喃喃自语：
“难道我看错你了？……你还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这都快开拍了还不提改剧本加床戏添加票房噱头的事情……不应该啊……”
四下无人，说与风听。爃
……
14号一早。
整个度假酒店忽然开始忙碌了起来。
无数提着箱子的人涌入酒店，然后进入了一个又一个的房间。
都是化妆师。
威尼斯的颁奖典礼举办其实很简介，甚至可以说与诺贝尔奖一脉相承。
他们不需要弄的那么花里胡哨，跟美国奥斯卡似的，一到奖项公布阶段，就会把镜头直接怼到提名剧组或者演员的脸上，每个人都尽可能的维持着自己那胜不骄败不馁的表情……爃
不需要那个。
历届的威尼斯电影节颁奖典礼都很简洁，就一块大屏幕，由各个颁奖嘉宾上台后，大屏幕上会出现颁发奖项的名字。
然后等嘉宾念出来奖项后，屏幕中间就会出现电影的名字。
就这么简单。
和诺贝尔公布现场一个模样。
你可以说它老套、陈旧，也可以夸它电影艺术氛围浓厚，没有那么多商业化。
但不管怎么说，事实就是它的颁奖典礼现场并不精彩。爃
所以，每年电影节的红毯就是重中之重。
谁的颜值能打，谁的衣服好看，就全看那几十米的路了。
许鑫的衣服相对简单，妆其实也好画，无非就是减少面部阴影而已。并且他的西装也都是杨蜜帮他在弄，他甚至连自己现在衣服穿的什么牌子，多大尺码之类的都不清楚。
自家姐姐给他带啥，他就穿啥。
纯纯的铁废物。
并且说出来可能别人都不信，给他化妆的化妆师，只是刘一菲化妆师的一个徒弟……
这待遇也是没谁了。爃
可林狗和刘一菲就不一样了。
从做头发的造型，到脸妆……俩人从中午就开始忙碌。
连午饭都不吃。
怕露出来肚腩。
林狗还好，画了个帅气的妆容后，还能喝点水，吃点小蛋糕之类的。
可刘一菲连水都不敢喝。
虽然人是越来越漂亮了，但许鑫看着她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也真的是于心不忍。爃
没办法，这姑娘是个易胖体质。
真的是可怜。
很快，时间来到了下午4点。
一身米白刺绣金玫瑰礼服造型的刘一菲左边许鑫，右边林狗，按照摄影师的要求，她抓着俩人的领带，做出了奔跑的模样。
实话实说，那模样真的像是饲养员牵两条狗……
拍完了照片，大家开始往丽都岛那边出发。
而出发前……爃
“小许这身可真帅。”
听到刘晓丽笑眯眯的夸奖，许鑫哈哈一笑：
“哈哈，刘姨您别夸我，不然一阵风吹过来我都得飞啦。”
“我是实话实说。”
打量着身高、腿长，身材比例相当完美的年轻人，刘晓丽实心实意的发出了自己的赞美：
“蜜蜜给你搭配的衣服也好看。俊的很~”
“嘿嘿……”爃
笑声中，刘一菲捏着那件白色绣金玫瑰礼服的裙角走了过来：
“我帮你弄下领结。”
听到神仙姐姐的话，许鑫愣了一下后，摆手说道：
“没事，我自己弄就行。”
他和林狗的领带是造型。
这种场合不适合领带，更适合领结，所以拍完照片后就把领带摘了，换领结。
这会儿记者多，他可不想出什么绯闻。爃
笑着拒绝后，刘一菲也没说什么，只是扭头看向了林莄新：
“用帮忙不？”
“不用，我先不系，勒得慌。”
三人聊天的时候，钟长友从酒店走了出来：
“许导，咱们该出发了。”
他说这话时，眼里的期盼如若实质。
仿佛在说：爃
“许导，我们去拿奖！”
许鑫笑着点点头，全当没看到他那炙热的目光，冲着苏萌一努嘴：
“走吧。”
……
整个威尼斯的路面交通都开始变得拥挤了起来。
许鑫坐在车里，把领结松了松，看着外面的人群，对旁边一套中山装的老头说道：
“您紧张不？”爃
“你紧张么？”
张一谋反问。
“呃……”
许鑫张了张嘴，憨笑了一声：
“嘿嘿，还行。”
“放平心态，顺其自然就好。”
张一谋似乎看出来了什么，安慰道：爃
“成也就成了，不成的话，你的电影也得到了电影节观众的认可。平常心就好了~”
“嗯……”
虽然知道他说的话在理，可应了一声后的许鑫还是忍不住来了一句：
“我在戛纳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废话。”
张一谋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又没去戛纳，那时候你在神木蹲着呢。”爃
“……嘿嘿。”
除了尬笑，许鑫也是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种熟悉的“考试成绩”的感觉再次袭来。
只不过……如果说来到威尼斯的第一晚只是小升初的话，那么他现在就是高考了。
压力在心中酝酿，沉甸甸的无处发泄。
他觉得自己历练养气的功夫还是不到家……明明在那之前不知道对自己说了多少遍，这趟威尼斯之行获奖与否都无所谓。
因为已经不虚此行了。爃
可事到临头……
他还是无法免俗。
也幸亏这车里除了司机，就是坐在副驾驶的庞丽薇，以及后排的苏萌外就没别人了。
商务车上不能人太多，甚至要不是担心语言不通，苏萌和庞丽薇许鑫都不打算带。
因为西装礼服熨烫的裤线要是坐时间长了，容易在膝盖部位被顶起来。
那样影响造型。
杨蜜特别交代过，让他找宽敞地方坐，坐的时候尽量伸直腿。爃
也正是这个便利，才让他这边除了老头外，没外人看到他那上下不安的样子。
不然当着刘一菲和林狗的面，他还真不好意思说这句话。
他是导演。
是剧组的脊梁骨、顶梁柱。
谁都能弯，他不能。
于是，车厢里陷入了沉默。
一路坐车，下车，坐上豪华游艇……爃
大概半小时的功夫，他们抵达了丽都岛本岛，然后在威尼斯主办方的接待下，再次上车赶往节日夏宫。
而等到夏宫的时候，红毯等待厅里，已经有了不少人。
大家都在各自攀谈，闲聊。
而看到进来的人是许鑫他们后，虽然好多人都认出来了这就是……几乎可以说本届威尼斯风头最劲的《山楂树下》剧组，但也没人来攀谈。
颁奖典礼前，除非面对媒体，否则尽量不和本剧组之外人接触的传统显然在这里也生效。
而在红毯等待厅里面，进来的就只有一个一会儿陪着一起走红毯的钟长友。
包括刘晓丽、苏萌、吴琪琪这些人都进不来这边。爃
几个人凑在一起……兴许是大家都有些紧张的缘故，聊天的内容也都是干巴巴的。
比如看到一张脸熟的面孔，许鑫这三个年轻人就在那讨论对方演过什么作品。
而老头则和钟长友在那聊《山楂树》发行的事情。
三个人都在极力掩盖自己那愈发紧张的心情，而整个大厅里的人却是越来越多。
接着，在许鑫和刚进门来的李平东打了个招呼后，房门再次被推开。
一张眼熟到不行的面孔率先走了进来。
娜塔莉·波特曼。爃
穿着一件黑色……有点类似天鹅绒一样的礼服，挺着虽然不算特别大，但已经能看出来圆鼓鼓的肚子，走了进来。
“我草……”
林狗下意识的爆了个粗口：
“她怀孕了？”
“你不知道？”
刘一菲有些惊讶：
“搀扶着她的就是她老公……哦不对，俩人还没结婚，她男友，也是《黑天鹅》的舞师指导，据说还是一位国际著名的芭蕾舞演员。俩人因戏生情，在一起了。”爃
作为三个人中，唯一一个看了无中文字幕版的《黑天鹅》的人，她显然很了解这位大明星的八卦趣闻。
而随着她的话，娜塔莉·波特曼和男友，以及《黑天鹅》剧组的其他人走过了人群。
作为目前最佳女演员呼声最高的人，她真就像是传说中的天鹅一般，一出场带着的那种气场，就有点“俯瞰众生”的意思了。
可惜……
许鑫不吃这一套。
他只是看着对方那踩着高跟鞋摇曳的身姿，嘀咕了一句：
“看那肚子……不是双胞胎的话，也就两三个月。她挺显怀啊~”爃
“……”
“……”
一番话涉及到了林狗和刘一菲的知识盲区，俩人也没接话茬，就听着许鑫继续在那念叨：
“这么显怀，胎位就得留意一下了。这时候还敢穿高跟鞋？这屁股也不像是好生养的类型……啧，真有勇气，万一顺不下来……你们看我干啥？”
感受到了俩人奇怪的目光，许鑫有些纳闷。
而林莄新则有些无语的说道：
“老许……你挺懂啊。”爃
“是呀，观察的还那么仔细……小心我告诉蜜蜜！”
面对神仙姐姐的威胁，许鑫嗤笑了一声：
“她要在这，保准连这姑娘这个月份得穿什么加号的裤衩都能给你说出来，你们信不？她比你想象中的流氓多了。”
在刘一菲哭笑不得的目光下，许鑫的目光又落在了玛蒂尔达的身上。
他感受得到。
她的骄傲。
以及那份自信。爃
然后……
他眼里与心里的那份忐忑也开始逐渐消泯。
紧张归紧张，可眼前这个空间中，就像是一个大型的斗兽场。
每一部电影的剧组，都是一只野兽。
大家不是朋友，而是竞争对手。
是来厮杀的。
眼前连个外国娘们怀着孕挺着肚子都能展露出那股自信的气势来……爃
咱老许还能被个大洋马比下去？
打得过打不过不提，至少气势不能输。
不就是威尼斯电影节嘛。
来，谁怕谁！
想到这，他扭头对刘一菲和林狗问道：
“你俩还紧张不？”
“……”爃
刘一菲一愣。
而林莄新则反问了一句：
“你紧张不？”
“我不紧张。”
许鑫实话实说，眼里的情绪化作了一股亢奋：
“我快等不及了！”
“……感觉你画风一下燃起来了呢。”爃
听到这话，林莄新开了个玩笑。
而一旁的刘一菲则悄悄眯起了眼睛。
瞳孔里倒映着那张散发着自信、兴奋、跃跃欲试……张牙舞爪如同“野兽”一般的影子。
他……正在享受。
享受着这一场囚笼盛宴。
“呼……”
她呼出了一口气。爃
559.六十七年独一份
威尼斯的红毯分为三步。
第一步是明星入场后，在红毯上的集体合照。
第二个是按照剧组的设计安排，比如谁留下来单独拍照。通常情况下单独拍照的人是剧组的演员。
而第三步是接受完主持人的问候和问题，接着就可以入场了。
而第二步与第三步之间的红毯距离中，大家可以和现场的观众互动一会儿，或者是签名，或者是留影，怎么都行。
只要别耽误太多时间。
并且，因为节日夏宫是威尼斯非常庄重的历史场所，所以不存在什么坐车上下这一说。
入场的剧组们是步行从等候厅出来，然后走个大概七八十米的街道，就可以来到节日夏宫的正门口红毯了。
而这段七八十米的街道，历来也是所有明星、艺人、甚至是超模、歌手等等时尚大片的拍摄地，在威尼斯……乃至意大利都是很出名的景点。
伴随着等待厅的人满为患，时间也逐渐来到了威尼斯时间的五点半这个时间。
夕阳沿着丽都岛的海岸线，投射到节日夏宫门口的七彩玻璃十字架窗口处，让整个建筑蒙上了一层圣洁的辉光。
红毯也在这时候开始了。
而顺序也很简单，按照各个单元评分，由低到高开始入场。
主竞赛单元是最后一个出场。
整个等待厅的人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许鑫眼前各自带着不同的表情出发。
大概等了接近20分钟左右，终于轮到了主竞赛单元。
一个剧组又一个剧组的开始往外走后，很快，来到了《通天帝国》的剧组。
而许鑫他们也有意识的朝着门口挪动。
这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张导，你们要加油呀。”
抬头一看，刘德骅正冲着这边微笑点头，发出了属于自己的祝福。
张一谋笑着摆摆手：
“你们也加油。”
“嗯！晚宴见。”
帅气到一塌糊涂的华仔点点头，跟着华义的人一起消失在了门口。
“啧，真帅。”
许鑫感慨了一声。
而他的这声感慨，获得了刘一菲和林莄新的同时点头。
确实……
刘德骅这人真的是……越老越有味道。
怎么能有人从年轻帅到老呢？
真的太犯规了。
……
“咔嚓咔嚓咔嚓……”
这短短七八十米的街道，许鑫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偏偏，作为剧组的导演，他还要带头往前走。
等看到节日夏宫那边人头攒动的红毯时，他眼里已经出现了不少昏聩的光点。
适应了好一会儿，眼睛刚缓过来，红毯也轮到了《山楂树》剧组。
不过这边的红毯和国内不太一样。
国内的颁奖礼，那叫丁是丁卯是卯，各种流程的安排都是很严格的，为的就是在镜头上展现出来每个人的良好风貌。
但威尼斯电影节的整个红毯却看起来有些随意。
没有什么固定的拍照区，或者工作人员的指示。
就只需要遵循红毯入口集体拍照，然后接受主持人访问的流程就可以了，怎么站位，摆什么造型都无所谓。
甚至许鑫还看到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剧组的人，在自己剧组拍完照后，故意没进去，而是等到了娜塔莉·波特曼的出现，走过去和她合影来着。
随意的一塌糊涂。
但不得不承认，这轻松的氛围还是挺让人喜欢的。
而在人头攒动的红毯入口等了一会儿，终于，有工作人员举起了《山楂树下》的剧组牌子。
“走了，到咱们了。”
听到老头的话，许鑫回过神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礼服后，跟着他一起迈步向前，踏入了威尼斯电影节的红毯。
这一场的红毯，是新浪直播。
今年新浪的人从威尼斯那边争取到了这边的直播权。
虽然在国内已经是凌晨2点多了，但熬夜收看的夜猫子还是有一些的。
主持人解说一位是采访过杨蜜，以及《黄金甲》的主持人之一经纬。而另一位则是新浪的新锐主持人马丁。
而自从进入到主竞赛单元的剧组登场后，这俩人解说明显精神头也上来了。
在《黑天鹅》剧组出场时，他们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饱满的地步：
“娜塔莉波特曼这肚子……”
今年上半年同样刚当母亲的涂经纬有些惊讶。
而马丁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挺大了，看着像是三四个月？”
经纬应了一声：
“差不多。说起来，这次《黑天鹅》在威尼斯的口碑其实也还不错，虽然评分在昨天截止，已经来到了第六名。但我看网络上的消息，大家都比较看好她能拿到最佳女演员的奖项的……”
不过这时候央视出身的主持人和网络主持人的风格差别就出来了。
在经纬主持的节目里，她永远都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但马丁作为新浪如今新时代的网络主持人，就没那么多顾虑了，笑着说道：
“是，她的呼声确实比较高，但同样的，威尼斯电影节的主体偏好就是比较钟爱那种兢兢业业拍电影的剧组。所以，他们一向很不喜欢场外有着太多争议的因素。而《黑天鹅》这电影好坏先不提，它在外面的花边新闻特别多。”
“……”
经纬没吭声，整个直播也安静了大概有两三秒的功夫。
熬夜观看的观众也没在意，而两三秒钟之后，经纬的话才再次响起来：
“哦？镜头里我好像看到了许鑫导演了。”
“嗯，我也看到了！”
俩人应该是在演播室里有过隐晦的沟通，所以压根就不提上个话题那一茬了。
“说起来，经纬姐您和许导是有过接触的，对吧？”
“对，许导夫妇我都接触过。”
“他俩在私下里是什么样的？”
“唔……”
经纬的声音又消失了一秒后，带着笑意说道：
“我其实和杨蜜接触的比较多，她出道的时候，我是《黄金甲》首映礼的主持人，然后陆陆续续在其他场合也见过不少次。她和许导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客气，对谁都彬彬有礼的那种。很低调，很踏实的那种感觉。”
“我听说许导私底下是个特别谦虚的人，是么？”
“对，甚至说是少年老成也不过分。待人待事都非常周到的那种人。”
在《黑天鹅》的剧组里，俩人就这么聊着许鑫和杨蜜私底下的小八卦。
一直到镜头切换，和别人合完影的娜塔莉·波特曼来到了主持人蒂亚戈·皮耶尔面前。
俩人才安静下来，听了一会儿后，经纬说道：
“蒂亚戈·皮耶尔问娜塔莉·波特曼是否在享受这场盛会。对方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她很享受威尼斯的一切，纯粹的电影氛围让她非常愉快。而被问道对于最佳女主角的展望时……”
“克丽丝特尔是刘一菲的英文名吧？”
“是的。她说她很喜欢刘一菲的那部电影，觉得她是一个很强劲的对手。祝福她也祝福自己。”
娜塔莉波特曼采访完，笑着对镜头比划了一个飞吻后，画面再次切换。
来到了《爱登堡》的剧组画面。
马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对《山楂树之恋》这部电影更好奇了。不过一想到他们12月份赶着圣诞节前面上映，还有几个月，我就好难受啊。”
“是，但好饭不怕晚嘛。《山楂树之恋》在这次的电影节上面确实大放异彩。而从这些天的消息汇总来看，我觉得这部电影对刘一菲而言，它所释放的转型成功的消息，其实要比拿奖更重要一些。”
说到这，经纬的声音又停顿了一下后，补了一句：
“她前面太成功了，而这种成功所带来的光环实在太耀眼了一些。这也让她这几年有种被困在那些她自己塑造的经典角色中出不来的感觉。而这次能收获如此高的评价，想来，她的转型已经成功了。”
“是啊，从《特殊交易》上面，就能看出来苗头了。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好奇……”
俩人继续在那聊。
一直等到了《爱登堡》的红毯流程结束。
“来了来了。”
当画面切换到出现在红毯尽头前的《山楂树》剧组时，马丁的声音兴奋了起来。
“由我国青年导演许鑫拍摄的《山楂树之恋》，在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之中大放异彩。主竞赛单元所有入选影片之中，观众评分最高的前三部电影之中，目前第一的是9.4分的《伤心小号曲》，而许导的《山楂树之恋》与《沉默的灵魂》目前以9.3分的评价，并列第二。可以说，作为第一次参加威尼斯电影节的导演，“处女作”就能在威尼斯收获如此高的评价，许导的艺术造诣已经有目共睹了……”
“没错……”
在俩主持人的谈话中，整个直播聊天室里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刀在手！跟我走！杀许狗！抢蜜蜜！！”
“人模狗样-——许鑫！”
“夺妻之仇不共戴天！！！”
“大哥们，别刷了行不行？现在需要的是给许鑫加油啊！”
“守护世界上最好的刘一菲”
“林狗，你到底行不行？”
“不行老仙！法力无边！”
滚动的评论之中，张一谋在最中间，旁边是许鑫，然后许鑫挨着刘一菲，而林莄新挨着张一谋，最后林莄新旁边是钟长友，几个人对着镜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
“林狗，你和刘一菲留在这吧。”
拍完了集体照，许鑫笑着说道。
林莄新点点头：
“好。”
说着又看向了刘一菲：
“你先来。反正都是来看你的~”
一身白金刺绣玫瑰礼服的刘一菲微笑点头。
见俩人都商量完了，许鑫就跟着张一谋和钟长友往前走。
可刚走了几步……
“XU！XU！！！”
一开始许鑫还没意识到喊自己，还是钟长友提醒他的。
“许导，都在喊你呢。”
“呃……”
许鑫一扭头，然后就看到了红毯观众席那边，一群人举着各式各样的……托盘？
正冲他招手。
“你去吧，多和观众互动一下。”
听到老头的话，许鑫点点头，一边纳闷这群人手里都拿着什么玩意，一边走了过去。
“哈喽哈喽……”
“XU!!&……*%”
一群人说啥他也听不懂，可就看到这群人把手里的东西都送到了他手上。
许鑫下意识的接过来后……
懵了。
怎么还是热的？
人正迷糊着呢，递给他长方形瓷碗的哥们已经把盖子给揭开了。
“……？”
瞬间，许鑫懵了。
奶酪、肉块、番茄酱……
这……千层面？
穿着一身得体礼服，手里捧着个意大利千层面的他一下子画风就不对了。
然后就听着哥们用很生硬的英文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堆。
依稀能听到什么“破费托，低砸捏啊，古德福德”之类的话。
可是……
大哥你给我这个干啥啊？
我还能现场吃给你看是咋的？
然后还没完……
“XU！！”
千层面的盖子上又多了个篮子。
浅底的那种，盖着保鲜膜。
里面是特么个玛格丽特披萨。
许鑫都傻了。
人家都是要个签名要个合影就完了……不是，大哥你们把我当啥了？
孤独的美食家吗？
而有一有二，就有三有四。
很快，刚拍完照的林莄新发现不对劲了……
“我去看看老许……”
而不仅仅是他，连记者们也发现了不对劲。
此时此刻许鑫怀里多了一堆器皿……
抱着这些食物，他往后努力的仰着头……怀里简直是满到不能再满。
“……？？？”
刘一菲懵了。
记者懵了。
全场人都懵了。
看着这个……被意大利的妈妈们投喂着各种传统意大利美食的外国人。
不是……
打有威尼斯电影节一来，他们就没看到过这么离谱的场面过。
而许鑫呢，不接还不行。
可人是走不动路了。
最后要不是林狗和刘一菲提着裙子过来帮他，他可能都被食物给埋了。
接着，人手平均三四份食物的人，在这些观众自发的欢呼与鼓掌中，把主持人蒂亚戈·皮耶尔给招了过来。
连带着还有张一谋和钟长友。
大家赶紧分吧分吧食物，各自端在手里后……整个《山楂树下》剧组的画风就变成了《地狱厨房》了。
而这个意大利的主持人不仅不帮忙，还笑着把手搭在了许鑫的肩膀上：
“我的朋友，感受到我们意大利人的热情了吗？”
听着钟长友的翻译，人都傻眼了的许鑫下意识的点头：
“感受到了。”
“唔，我来看看……千层面、烩饭、哇哦，野蘑菇烩饭……我的祖母做这个最拿手了。哈哈，许，恭喜你，你果然是祖母最疼爱的孩子。如果不介意的话，一会儿晚宴请和我一起分享这些美味的食物，他们看起来太棒了。”
“喔！！！！”
听到他的话，那些给许鑫投喂的观众都欢呼了起来。
动静之大，甚至把《沉默的灵魂》剧组的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哈哈，许，他们让你尝尝……”
这主持人在许鑫心底已经化作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捣乱者。
他接过了不知道哪个观众递来的勺子，挖了一大勺意大利千层面：
“这是妈妈的味道~许，我光闻就知道！”
“……那是挺地道的。”
许鑫嘴角疯狂抽搐，可还是在他的投喂下，长大了嘴……
啊呜一大口后，嘴角残留的番茄酱还来不及擦拭，蒂亚戈·皮耶尔便笑着说道：
“来来来，朋友们，请把这象征着意大利与天朝友谊的一幕，留在相册之中吧。”
左手勾搭着许鑫，右边安排着其他人转身。
所有人对着观众席对面记者席的记者们，在蒂亚戈·皮耶尔那开心的笑意之中，画风整体忽然就垮掉了的《山楂树》剧组端着盘子、箩筐、铁锅……
留下了那荒诞不羁的表情。
以及许鑫嘴角那浓郁的番茄酱。
而逐渐也品尝到了这份美味后，确实觉得味道不错，并且也被勾起了晚餐食欲的许鑫索性从他那拿走了勺子，又挖了一勺。
“喔~~~~”
再欢呼阵阵中，许鑫竖起了大拇指。
“哗啦啦啦啦……”
掌声中，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最经典的一幕被纪录在了摄影机之中。
六十七年独一份。
……
“哈哈，又来了一勺……看起来是真好吃啊。”
演播室内，马丁也咽了口口水。
“经纬姐，一会儿等下班了，咱们要不找个有千层面的夜宵吧？”
“我看可以……许鑫吃的好香啊。”
“就像是蒂亚戈·皮耶尔说的那样，他真的成为了意大利的祖母们最钟爱的那个孩子。哈哈~”
……
“你们尝尝，味道真的不错。”
手里捧着这份意大利千层面，在节日夏宫的入口，许鑫并没进去，而是推荐给了其他人。
并且还不忘记对过来帮许鑫拿食物的工作人员说道：
“一定要交到我的助理手里，我回去要吃的。”
意大利的工作人员也笑着点点头：
“请放心，许鑫导演，我们一定会的。”
而拿着勺子挖了一大勺的林莄新来了句：
“你别说，这小味儿是真挺好的……你尝尝？”
“……”
刘一菲看着那芝士和酱料的组合，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但依旧摇头：
“不行……我抹着口红呢……咕嘟……”
“就一口，尝尝……”
“不行不行，太胖了……热量爆炸，你俩吃吧，我离你俩远点。”
再次拒绝了林莄新，虽然异常渴望，但刘一菲还是拒绝了。
而许鑫也从他手里把千层面拿了过来：
“你也少吃点。”
说完，自己又挖了一大勺。
林莄新无语的摇头，从自己的礼服里抽出来了胸巾。
刘一菲赶紧阻止：
“诶你别啊，你用这个擦嘴，一会儿上面沾上了番茄酱咋办？”
“没事，看我的。”
林莄新抖搂开胸巾，嘴巴对准了中间的部分擦了擦嘴，然后又折叠成了三角形，往自己的胸兜里一插：
“我不用边儿上不就完事了？”
“……你可真埋汰。”
神仙姐姐满眼嫌弃。
而在这股嫌弃中，许鑫这一碗千层面就剩下了最后一口……
他想了想，又递给了刘一菲：
“真不尝尝？味道真的好吃，你不吃真没了啊……这还带焦边儿呢。”
“呃……”
神仙姐姐看着那最后一口千层面……又看了看勺子……
咽了口口水。
“那……我尝尝……林狗，你把胸巾给我用用。”
“你用老许的，用我的干啥？”
许鑫翻了个白眼：
“反正你都不干净了，赶紧的，也让我用用。”
说着，他把最后一勺挖了出来，递给了刘一菲。
神仙姐姐用那种女孩子都能掌握的技巧，就是呲牙，露牙花子，让嘴唇努力的不沾染食物的技巧，同样嗷呜了一大口。
那模样跟个乌蝇哥一样。
一边嚼，她一边赶紧问道：
“花了没？花了没？”
“没有，完美。”
许鑫看着她的嘴角笑着摇头，神仙姐姐立刻露出了庆幸的模样，赶紧抓着林莄新的胸巾在嘴角点了点：
“可以吗？”
“OK~”
许鑫应了一声，接过来，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方擦干净了满嘴的番茄酱后，又递给了林莄新。
林狗满眼的嫌弃。
而一碗千层面吃了个底朝天后的许鑫本能的想把这餐具交给工作人员。
而转身的功夫，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一群记者正长枪短炮的对着他这边。
他愣了下，随即笑着展示了一下已经空了的长碗，再次竖起了大拇指后，把器皿交给了工作人员。
“啪啪。”
拍打着自己的肚皮：
“唔，有点东西垫肚子，舒服多了。咱们进去吧？”
“走。”
随着俩人点头，三个人和正在那边跟人寒暄的老头与钟长友汇合，一起进了节日夏宫之中。
很快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许鑫手里还多了一杯水。
坐在椅子上，三个人看着那其实很平凡……或者说简陋的颁奖典礼舞台，林莄新忽然问了一句：
“老许，万一咱们得奖了，获奖感言你准备了没？”
“没。”
许鑫摇头，看起来异常“随意”……如果能忽略他那不停抖动的腿的话。
“反正我没报啥获奖希望，准备那个干啥？”
“……”
“……”
听到这话，把他一切反应收入眼底的俩人互相看了看……
“老许。”
“嗯？”
“你嘴可真硬。”
“那不必须的么，以后等我死了，你们记得来找舍利子。”
“……”
“……”
你瞅瞅，这都紧张的开始说胡话了。
560.最佳
A类电影节惯例。
主竞赛单元颁奖人，皆由上一任获奖者亲临现场颁发奖项。
而这次的主持人，是一名叫做索尼娅阿奎诺的女主持。
岁数应该是在三十多岁，可看起来无论是身高、气质还是容貌都是一等一的出色，尤其是身上那种成熟御姐才有的气息，相当迷人。
并且……她似乎在意大利这边人气还挺不错的，一出场，许鑫他们虽然都在礼貌鼓掌，但场管理许多意大利这边的电影剧组却都在吹口哨。
好像是很喜欢她的样子。
而随着她的登台，也代表着本届威尼斯电影节正式开始颁奖典礼的流程。
“呼……”
刘一菲不自觉的捂住了心口。
用力的喘息了一声后，扭头第一时间看向了许鑫。
半黑不黑的光线之中，许鑫乍一看是无比专注的望着前面的主持人，可瞳孔里已经失去了焦距。
显然，他的思绪已经放空了。
“……”
刘一菲收拢了眼神，把头扭向了左边。
林莄新同样在看着舞台的方向，只不过目光随着主持人索尼娅而移动。
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后，扭头看了过来：
“咋滴啦？”
“……没事。”
刘一菲摇摇头，目光再次转向了舞台。
……
“索尼娅·阿奎诺。意大利著名女主持人、演员，毕业于辛爱马国立大学，毕业后前往那不勒斯的贝里尼剧场学习了表演艺术，参演了著名话剧导演皮特德尔摩特指导的包括《茶花女》在内的多项话剧演出，同时也是在意大利电视台上面最受欢迎的女主持之一……”
作为合作方，新浪自然能拿到威尼斯电影节台前幕后一些人的资料。
并且，二人也是作为现场转播的翻译，来为这接近凌晨4点聊天室里还在观看节目的一千多名观众在解说。
而经纬念完了资料后，电影节那边，索尼娅已经邀请了一名男性登台了。
“皮特·阿奎尔。这是本届威尼斯电影节同声传译的翻译，因为好多剧组同样不会意大利语，由他来负责翻译意大利语和英语。而汉语的翻译将会由我们来完成。大家好，我是新浪主持人马丁。”
“我是电影频道主持人经纬。”
“欢迎各位在深夜收看第67届威尼斯电影节的直播现场。”
马丁和经纬又再一次正式介绍了一下自己后，就听马丁说道：
“下面也和大家说一下这次颁奖典礼的规则吧。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一共会颁发以下几个奖项。首先就是几个单独的奖项，酷儿奖、最佳纪录片、最佳修复影片、未来之狮、以及终身成就金狮奖。
而这几个奖项，除了终身成就金狮奖外，其他的奖项颁发流程都是赛后流程。也就是说，出现在舞台上面领奖、发表获奖感言的人，只有终身成就金狮奖这一种。”
“对的没错。”
“而接下来的“威尼斯日”以及“国际影评人周”、“地平线单元”部分奖项，也都是以整体获奖的形式，一次性将获奖名单放出。同样也是没有获奖感言的。整个威尼斯电影节，能登上领奖台的，只有影评人周大奖，地平线最佳影片奖这两个不同单元的主要奖项。以及最受期待的主竞赛单元全部奖项。”
“是的，这里相信能熬夜到现在收看我们转播的观众，肯定都是资深影迷。但为了防止有些观众朋友不懂，我们还是小小的科普了一下。”
经纬的话很是俏皮，而趁着那边还没开始的时间点，俩主持人自然也不能让气氛冷场。
所以科普完了这些奖项后，马丁便说道：
“说起来，咱们今年华语影片符合主竞赛单元各类奖项要求的人，还是挺多的。”
“唔，没错。除去不再竞赛单元里的《剑雨》与作为开幕电影之一的《精武风云：陈真》外，就入围主竞赛单元的三部作品而言，《狄仁杰之通天帝国》与《山楂树之恋》的演员们其实都符合好多要求。”
经纬连《夹边沟》的名字提都没提。
“刘佳玲可以角逐最佳女演员，刘德骅是最佳男演员，而像邓朝、李兵兵、刘一菲他们则可以角逐“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最佳新演员奖项。”
经纬的话一开口，直播间里好多人都有些无语了。
啥？
李冰冰和邓朝还能争最佳新人？
闹呢？
实际上还真是这个情况。
威尼斯电影介的《最佳新人奖》并没有规定具体年龄，而是以“第一次参加获得A类电影节提名电影”为分界线来定义。
像李兵兵也好、邓朝也罢，他们确实是成名已久的明星。但对于这项要求而言，不管是邓朝饰演的《集结号》与《李米的猜想》，还是李兵兵的《天下无贼》等等作品。
他们都没登上9大A类电影节，所以在这种规定下，他们的起步点和刘一菲一样，都属于新人范畴。
但这话经纬也没法解释，不然……那对演员来讲就是平白无故的黑点。
所以她也不解释，只是说出了结果后，马丁就接了一句：
“不过这里刘一菲的情况是最特殊的。”
“是，没错。”
经纬应了一声：
“她是作为《山楂树之恋》的女主角来参加本次电影节，入围主竞赛单元后，同时符合最佳女演员与最佳新人的奖项争夺。”
“诶这么说林莄新也有机会？”
“是的，他也有机会。只是咱们没看过《山楂树之恋》的电影，不知道他在里面的戏份到底怎么样……”
俩人继续在那聊，直到舞台上的索尼娅宣布67届威尼斯电影节正式开始。
“好的，第六十七届威尼斯电影节正式开始，首先颁发的是国际影评人周评选的“最佳影片”，而我们华语电影符合的奖项中，各个大奖到底花落谁家，让我们拭目以待……”
在经纬和马丁的总结之中，第一个获奖名单，在大荧幕上随着上一届的国际影评人周最佳电影《卢德》的导演杰西卡·豪斯娜的登台，说出了《无处可逃》的名字中，电影节的颁奖典礼开始了。
……
按照颁奖典礼的先后顺序，一个挨一个的奖项被接连发出。
许鑫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却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每个登台的人都会准备一张纸条，照着上面发表获奖感言。
他心里嘀咕了一句难道是什么潜规则？
被官方通知准备获奖感言的人才能获奖？
可……没人通知我啊。
他有些忐忑。
然后就这么看着这些人走马观花似的走。
该鼓掌他就鼓掌，该点头就点头。
时间大概持续了接近30分钟左右，忽然，随着索尼娅说了一堆后，钟长友低声提醒着大家：
“到主单元了！”
“！”
包括许鑫在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努力的展现出来自己最好的一面。
唯独张一谋。
啧。
一片宗师气度。
不动如山。
……
“哦？终于来了。下面开始揭晓主竞赛单元的电影获奖名单，第一个奖项是……”
听着索尼娅的介绍，经纬说道：
“特别金狮奖。颁奖嘉宾是上一届特别金狮奖的获奖影片《无姓之人》的导演雅克·范·多梅尔颁发。让我们看看获奖者是……”
她其实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来，直播间里立刻有人留言：
“千万别是《山楂树之恋》啊！”
显然，这个网友是华语电影的支持者。
而雅克·范·多梅尔也不墨迹，上台和大家打了个招呼后，就从怀里掏出了信封，对着信封念出了一个名字。
后方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行字：
“《RoadtoNowhere》”
经纬的声音也第一时间响起：
“获奖电影：《无果之地》。”
激昂的音乐声与众人的掌声之中，《无果之地》的人……带着脸上不算多喜悦，但也不差的表情登上了台。
而这时候镜头忽然切换，先是给了鼓掌的《黑天鹅》剧组，娜塔莉波特曼盯着屏幕在怔怔出神。
紧接着画面再一次切换，变成了《伤心小号曲》的剧组。
然后是《沉默的灵魂》和《必要的杀戮》。
最后给到了《山楂树之恋》……
虽然大家做的都是鼓掌，微笑，看起来没什么不同。
但这镜头给的却非常的耐人寻味。
不过在现场的许鑫并不清楚。
也不知道马丁在看完这个画面切换后，在直播间里来了一句：
“这个镜头切换有点意思啊……”
“……”
经纬那边沉默了一秒后才说道：
“确实，《无果之路》同样是在本届威尼斯电影节上大放异彩的影片，拿了特别金狮奖后，基本已经宣告着无缘其他主竞赛单元的奖项角逐了。虽然不可否认的是每一部能在奖项评选中脱颖而出的作品都很优秀。但在这一水平层次的电影殿堂内，特别金狮奖的定义……”
“不差，但也不好。”
“……”
马丁的一句话又给经纬弄无语了。
不是，大哥，咱就一定要这么直白么？
可马丁的语气却挺轻松的：
“看来，在评委团的眼中，《无果之路》要好于那些入围了但却无法拿奖的作品。可同样的，它距离最佳导演、评审团银狮、以及最佳影片金狮奖还是差上那么一些的，属于好与坏的中流，对吧？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呃……”
经纬想了想，最终没接话茬。
只是安静的等待者导演蒙特·赫尔曼发表获奖感言，接着在由翻译的英语中翻译成了汉语，说给观众们听。
接着在掌声中，《无果之路》的剧组下台。
第二个奖项《最佳处女作》奖开始颁布。
“这个奖许导是没有资格角逐的，对吧？”
“对，因为在戛纳，许导已经获得过《金摄影机奖》了。所以这次已经丧失了角逐这个奖项的资格。”
随着俩人的话，最后这个奖项也由塞伦·尤斯指导的《大多数》获得。
而当第三个奖项《最佳摄影技术贡献奖》的获奖者出现时，马丁发出了一声：
“哦？”
获奖者，是被认为在本届电影节夺冠热门的《沉默的灵魂》给拿了。
通过转播看的出来，《沉默的灵魂》剧组整个都是懵的。
因为这些天，不管是媒体也好、观众或者影评人也罢，所有人在看完了这部片子后，都给出了非常高的评价。
可以说，在好多人心里，本届金狮与银狮的角逐，就是在《伤心小号曲》、《沉默的灵魂》、以及《山楂树下》这三部电影里做选择题了。
三部电影，《伤心小号曲》是一部把暴力包装成了美学，夹杂着荒诞与离奇的悲剧之歌。
一直牢牢占据着评分榜首的位置。
而《沉默的灵魂》则像是一部公路片，但却是套用了公路片的壳子，讲述了丈夫送妻子的遗体回到部落火化的故事。
俄罗斯导演阿历斯基·费朵奇科用这部片子，把俄罗斯人对于死亡、爱情、以及“回归”的那种态度表达的相当相当吸引人。
不管看完了《伤心小号曲》后，你的心情是多么悲伤，在这部影片里，虽然只有短短的78分钟，但却依旧可以抚平你的一切情绪。
就像是影片里那句话：在死亡面前，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山楂树下》则被认为是两者优点的集合体。你可以说它的故事很单调，因为翻来覆去，其实影片里就只有静秋和老三。
可偏偏在许鑫的把控下，整部电影里的所有情绪都是双色互补的。
在快乐时藏着悲伤，在悲伤中又藏着最纯洁的欢乐。
普遍好多观众都认为，《山楂树下》中的爱情，比《沉默的灵魂》更悲伤。可却比《伤心小号曲》那种癫狂更内敛。
是一部值得翻来覆去多看几遍，也不会腻歪的电影。
就像是那条生与死的河。
无论生死，静静流淌，从不停歇。
可以说，在威尼斯电影节的后期，三部电影坐稳观众与口碑御三家的地位已经稳固到牢不可破了。
而本次电影奖项的角逐，媒体普遍给出的猜测也都是从这三部电影中选出。
但此时此刻《沉默的灵魂》竟然只有一座《最佳摄影》奖？
虽然威尼斯电影节不存在戛纳那种主竞赛单元一部作品只要获得某个奖项，就自动丧失了所有奖项追逐的资格。
威尼斯允许一片多奖的情况。
可问题是……
《沉默的灵魂》好是好，可它没有好到能统治一切。
一旦拿了这个奖……那后面它的地位就忽然变得尴尬了起来。
这……
别说他们剧组了，连现场里好多自知获奖无望的剧组也都懵了。
其中还包括许鑫他们，和《伤心小号曲》的剧组。
这……
啥意思？
没来由的，所有人察觉到了一股不对劲的味道。
可是，不管怎么说，该继续的还是要继续。
在《沉默的灵魂》下台后，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最佳新人奖……
来了。
“！”
当刘一菲看到了荧幕上那个奖项的英文单词时，不自觉的，她的右手忽然抓住了许鑫的手。
许鑫一阵惊讶。
可马上就察觉到了神仙姐姐手指尖的冰凉。
一丝温度都没有。
刘一菲其实自己也纯粹是下意识反应。
可在感受到了从许鑫手中传来的温暖后，她立刻反应了过来，在慢了一拍的情况下，抓住了林莄新的手。
“嘶~~”
猝不及防的林狗倒吸了一口凉气。
然后，三个人就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妹子登台了。
杰斯敏·特丽卡。
主竞赛单元评审团评委之一。
同时也是上一届最佳新人的获奖者。
这姐们被誉为意大利新生代演员的希望，从2001年出道开始，就跟开外挂一样，各种奖项拿的手软。
纯纯的演技天才。
而此时此刻她看起来异常放松，穿着得体的礼裙，捏着信封走到了颁奖台前后，还做出了一个眺望的动作。
环视一圈，最后看到了一群压抑脸孔。
然后露出了一抹迷人的微笑。
信封里的内容，她已经看过了，并且是亲自评选出来的。
所以心里早就有了数。
于是丝毫不墨迹，直接拆开了信封后，只是看了一眼，直接对着镜头说道：
“获得马塞洛·马斯楚安尼最佳新人奖的人是，《山楂树下》，LIUYIFEI，恭喜你，静秋，你应得的。”
“咚咚……”
音乐声中，画面瞬间锁定了《山楂树之恋》剧组。
全世界收看这场直播的观众，都看到了神仙姐姐那目瞪口呆的神色。
可许鑫却感觉到那只握着自己手的手温度在急剧上升。
“哗啦啦啦啦啦……”
掌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漂亮！哈哈！老刘！恭喜恭喜！”
林莄新几乎是用“拎”的，把刘一菲给拎了起来。
二话不说，一个大脖搂子就给了上去。
“得奖啦！得奖啦！”
而被林莄新的哥们抱搂在怀里，刘一菲的眼睛直勾勾的在掌声中看着杰斯敏·特丽卡，脑子里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于是，她二话不说挣脱了林狗的怀抱，转身看着起身微笑鼓掌的许鑫……
不自觉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然后二话不说张开了手……
……
“啊！！！！！”
丽都岛的一间咖啡厅中，刘晓丽发出了一声尖叫，面部表情近乎狰狞的一把抱住了吴琪琪。
……
“呼……”
话筒前，接过了沉甸甸的金狮奖杯，泪痕未干的刘一菲看着台下剧组的方向，久久发不出一言。
最后还是在杰丝敏和现场观众的掌声鼓励下，她才点点头，努力的压抑着自己重新出现在眼窝里的泪水，用英文说道：
“抱歉，我没有想过自己会获奖，所以没有准备获奖感言。但此时此刻我想把我临时想到的获奖感言分成两个部分，一个部分是英文，一个部分是中文……
谢谢威尼斯，谢谢评审团的各位评审。感谢你们把这个奖项颁发给我。也谢谢这么多天以来喜欢《山楂树》的观众与影评人们。
这个奖……对我来讲意义重大，请原谅我在不停的哭……谢谢你们。”
看着她那流泪的模样，掌声再次响起的同时，刘一菲也知道时间宝贵，所以强行压抑住了那股哭腔，看着《山楂树》剧组的方向：
“许鑫、林狗……啊呸……老林……张导、还有西影厂、以及整个剧组的各位……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表达出我对你们所有人的心意……我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想请大家喝一顿酒，我请，我们不醉不归……我……我……”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刘一菲的眼泪忽然就决堤了。
豆大的泪水噼里啪啦往下掉。
外人不解其意。
可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这部电影，这个奖项带给她的，是何等的意义。
但这一切都被泪水所掩盖，真的说不出来了。
所以，为了不耽误时间，她最后哽咽着说道：
“妈妈，茜茜得奖了！……谢谢大家。”
鞠躬，下台。
在掌声中，许鑫和林莄新第一时间走出了过道，亲自把情绪忽然就崩溃了的她接住，迎回了座位之上。
然后她就直接捂住了脸。
见状，俩人对视了一眼后，许鑫把自己的胸巾抽了出来，从她的指缝中塞了进去。
“哭吧，姑娘。”
他柔声说着，拍了拍她的后背。
这会儿的刘一菲不需要什么“别哭了”、“妆都花了”之类矫情造作的话语。
想哭，就哭吧。
大家都在陪着她。
而台上，下一个奖项的角逐，已经再次掀起波澜。
最佳剧本奖：《伤心小号曲》
当编剧兼导演阿莱克斯·德拉·伊格莱希亚上台时，这位在欧洲鼎鼎有名的导演其实表情还算平静。
或许是岁数大了的缘故，压根看不出什么喜怒。
在发表了一番简短的获奖感言后，便举着将别微笑下台了。
而接下来，第一个重头戏来了。
《最佳女演员》……
转播画面上，娜塔莉·波特曼平静的维持着自己的表情，而同为有力竞争者的刘一菲已经拿了最佳新人，丧失了资格。
她不觉得自己还有其他人是对手。
直到上一届威尼斯影后得主克塞妮娅·拉帕波特，看了一眼信封后，念出了一个名字。
“《爱登堡》、亚里安妮·拉贝德。”
当听到电影名字时，娜塔莉波特曼的脸色就凝固了。
而当念出来全名后，当她知道了自己输给了一个第一次演戏，在之前毫无经验的新人时……
那凝固的表情瞬间就变得难看了起来。
而不仅仅是她，现场、乃至电视机前的人也都差不多懵了。
不是……
这届评委是咋回事？
不按照套路出牌？
你就是给了静秋我们都能理解。
可是……
《爱登堡》！？
一个26岁，在这部电影之前，毫无荧幕经验的女孩……
一戏封神？
秒杀了《黑天鹅》的娜塔莉·波特曼？
看着转播画面中满眼不可置信，捂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瞪的大大的，反复在确认是否真的是自己赢的了影后头衔的女孩……
此时此刻马丁的一句话最为贴切：
“这届威尼斯电影节的奖给的……怎么那么飘呢？到处都是意外……”
没办法。
这是真的所有人都傻了。
谁都知道，《黑天鹅》是娜塔莉·波特曼用来争夺奥斯卡影后的武器……可此时此刻输给了一个新人……这对她争夺影后的道路来讲，虽然谈不上“毁灭性”，可影响也绝对不小。
这可是威尼斯……
评审团的人你们是不是玩的太大了些？
你们就算给静秋都没事，毕竟他们又不角逐奥斯卡。
可你给一个新人……
虽然都知道昆丁很另类，但……总不至于这样吧？
在说，这部片子里，娜塔莉·波特曼的脚丫子可露过不少次。
你这……弄啥嘞？
随着最佳女主角的尘埃落定，全世界在看着这场直播的人都懵了。
甚至，不少人都看到了那边《黑天鹅》的剧组里，好莱坞的知名制作人迈克·麦达沃伊猫着腰悄悄离席了。
不用问，肯定是联系团队做公关去了。
毕竟这事情处理不好，对于整个娜塔莉·波特曼的夺冠之路都会造成影响。
而最佳女演员颁发之后，在众人心中产生的余威，让最佳男演员，《必要的杀戮》主演文森特·加洛的影帝头衔，都变得黯淡无光了起来。
可看着说完了获奖感言下台的文森特·加洛，许鑫的手却变得无比的冰冷。
因为……
钟长友提醒了他一句：
“许导，该最佳导演了。”
“……”
许鑫没吭声。
只是坐直的身子之中，心脏开始不停的加速跳动。
之前压抑的那股紧张，在此时此刻全都涌了上来。
老话说不抱希望就不会绝望。
可真到了节骨眼上，许鑫却觉得这话在放屁。
《山楂树》不是《秘密》。
在拍摄《秘密》时，那时还处于很懵懂的他压根就不敢奢望什么奖项。
哪怕它票房奇高。
可对于《秘密》的成功，他始终把一大半的功劳归功于轮子。
同时，它也不是《风声》。
而在拍《风声》时，他已经察觉到了《风声》的天花板在哪。
归根结底，《风声》是一篇命题作文。
它有着让演员无限发挥的空间，可能让导演施展全部力量的地方却并不多。
而这部《山楂树》……
从一开始，许鑫就知道，它的可塑性非常强。
凭心而论，能让老头看上的剧本，怎么可能差？
要知道，这剧本里可没什么张维平的影子，纯粹是老头自己喜欢上了这个剧本，但他没时间拍，所以给许鑫留了个家庭作业。
从拿到小说，到研讨剧本，再到拍摄……前前后后几乎一整年的功夫，他把自己所有最好的的、最擅长的招数，都丢进了这部电影里。
花了大心血，自己亲手带出来的孩子……让他不抱希望？
怎么可能！
可……
为什么心底那么虚呢？
一点底都探不到。
这时候，他忽然特别羡慕《剑雨》、《陈真》、还有《帝国》……
人家多好了。
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拿不了奖。
所以把威尼斯纯粹当一个宣传手段来搞。
可自己呢？
电影从上映开始一路好评，莫名其妙又成了意大利的奶奶们的亲孙子……
和本届夺冠大热杀的有来有回……
结果到这个节骨眼了，一下子，那种根本不由他掌控的感觉袭来后……
他就觉得自己的心不停的下沉……下沉……下沉……
手脚愈发冰凉，嘴唇用力的抿起，泛白的嘴角……一切的一切都彰显着他内心的紧张。
而不知何时，攥着他胸巾的刘一菲也抬起了头……
包括张一谋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走到了领奖台前的66届最佳导演得主施林·奈沙身上。
看着这位伊朗女导演神情放松的一点点揭开了手里的信封，掏出了那份刻录着获奖人名字的名单。
“获奖者是……”
施林·奈沙看了一眼名单上的名字，面带微笑的说道：
“《山楂树下》，歌德·许。恭喜。”
“……”
嗡……
整个世界，对于许鑫来讲……
只剩下了巨大的耳鸣之声……
意识一片空白。
忽然……
他闻到了一阵香味。
在意识还没反应过来时，被人抱在了怀中。
很香、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