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危难之际见明心
渊川素来有“赶凡集”的传统,一般都会吩咐樱雅手下金剑叶氏的二三十个得力弟子去渊川最近的凡间小镇采收草药。
阿萝想去凑热闹,对青渊软磨硬泡了三天,青渊才答应让她跟随众师兄弟一同去。带头的师兄叶知秋是樱雅上神最得意的弟子,也是在渊川除了青渊之外最护阿萝的人。
众人在玄宁宫外集合的时候,阿萝背着上清景震剑,手里抱的一个大布包都快把脸遮起来了,她排在第一排的末端,拿的东西最多,一眼望去很显眼。
叶知秋厉声整队,见阿萝摇摇晃晃的抱着大布包实在辛苦,他走过去问:“阿萝,我来帮你背吧。”
“嗯?”阿萝露出半边脸,笑说:“不用了大师兄,我自己可以。”
“那我帮你拿剑吧?挺沉的。”叶知秋伸手要摘她背后的剑,阿萝往后一退,道谢:“谢谢师兄,渊川弟子剑不离身,阿萝自己可以背。”
站在旁边的二师兄叶知画歪头对叶知秋嬉笑说:“师兄,知画的剑也很重,要不你帮我背吧?”
叶知秋白了叶知画一眼,走到队伍前面,厉声说:“出发!”
叶知画摇摇头,指着叶知秋对阿萝说:“看看,自从上次大师兄在境外遭地妖暗算被你救了疗伤之后,大师兄眼里就再也没有我们其他师兄弟了。”
阿萝排在叶知画后面,边走边说:“知画师兄别拿我开心了,谁不知道我在渊川就是个人见人嫌的魔丫头,若不是师父下令,你们金剑叶氏怎么肯带我一起出门?”
“话不能这么说,你想啊,樱雅师父嫁人,八百万禁卫军肯定是要留在渊川的,总不能陪嫁吧?到时肯定是知秋大师兄接管金剑尊位,你又是青渊神君唯一的弟子,我看大师兄挺喜欢你的,说不准以后他接替樱雅师尊的位置,你也接替了青渊神君,谁都不敢欺负你。”叶知画啰啰嗦嗦说了一大堆,阿萝几次想打断他,又没能插上嘴,只能跟在身后暗自叹气。
“阿萝,你怎么不理我了?”叶知画问。
“知画师兄,天界是不会允许一个魔丫头有权势的,大师兄对每一位师兄弟都很好,阿萝有自知之明,不会妄想僭越的。”阿萝喘着粗气回他。
叶知画忍不住回头看她,好奇的问:“下山赶集而已,别人都是去的时候拿得少,回来背得多,你这是抱着什么?”
阿萝累得满头大汗,实在不想跟他说话,身为师妹,又不能无礼不答,她呼了口气,压着火气说:“这些都是师父的旧衣服,拿去集市卖了换钱,我可以买一些其他的东西。”
叶知画乐得哈哈大笑,他问:“渊川又不缺银子,你卖神君的衣服干什么?”
站在队伍前列的叶知秋听到叶知画的笑声,故意放慢步伐等阿萝走上来。叶知画刚走到叶知秋身边时,立马收起嬉皮笑脸。
叶知秋的冷面在渊川是出了名的,唯独近日会对阿萝温柔微笑,师兄弟们都在传叶知秋喜欢阿萝,也不是很在意阿萝的魔族身份。
蟠桃盛宴之后,天界传开了阿萝是瑶汐上神的残魂,即使阿萝现在是魔,她上神真身的地位却比青渊神君还高。
叶知秋陪着阿萝走出三里地,路上叶知画碍于大师兄在身边,没敢吱声说话,差点憋坏了。
阿萝累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幸亏叶知秋一把扶住她。叶知秋微微一笑,接过阿萝的大布包,顺手挎在肩上,柔声嘱咐道:“当心脚下有石头,累了就告诉我。”
“大师兄,还是我来背吧。”阿萝伸手要拿布包,叶知秋拦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白丝巾递给阿萝,勾起微笑道:“擦擦汗吧。”
阿萝犹豫,叶知秋将白丝巾塞在她手里,自己继续走到队伍前列带队。阿萝低头一看,丝巾上绣着“叶知秋”三个字。
每一位渊川弟子都会时刻揣着一块白丝巾,一般只在战斗时用。开战时,把白丝巾系在左肩上,如果阵亡,渊川替他收尸的时候也能知道身份。白丝巾是私密物品,比背上的剑还重要,剑不离身,白丝巾更不能离身。
如今叶知秋主动将自己的白丝巾塞给阿萝,她不太明白其中的意思,随行的师兄弟们倒是暗自惊叹了一番。
“这丝巾真好看,知画师兄,你有没有啊?”阿萝问。
“渊川弟子都有啊,可能是你特殊,神君没给你安排。”叶知画说。
“那把你的借我用用,我把这块还给大师兄。”阿萝说。
“不行!”叶知画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解释道:“丝巾如衣服,若不是心上人,怎么能随便借人。”
“那大师兄岂不是把自己扒光了?”阿萝没头脑回了一句。
“这......阿萝,你当真糊涂!”叶知画叹气,满脸无奈。
金剑叶氏的弟子们走进一片林子,刚走了几分钟,林子里起了大雾,阴风阵阵,时不时伴有挠心痒的“嘶嘶”声。
“警戒!”叶知秋见惯了世面,知道队伍已入险境,及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二三十号人听到号令立马拔出背后的金剑进入警戒状态。唯独只有阿萝没有拔剑,傻呵呵站在一旁搞不清状况。
阿萝探出身子望向叶知秋,只见叶知秋挥剑指向前方,肩上依旧挎着阿萝的大布包,动作干净利落,气宇轩昂,英姿飒爽。算起来,他也是天界数得上名号的美男。
阿萝想,真是傻大师兄,布包可以先放一放啊。
瞬时,阿萝被一条粗大的蛇尾卷到半空,她的尖叫引起大家的注意。众人还未看清是什么怪物作祟,竟被倾盆而下的毒液袭击。
“当心!是相柳!”叶知秋大喊。
“相柳是什么?”阿萝还没明白,蛇尾用力回撤,把她卷到真身处,阿萝这才看清那个怪物的模样。
“啊啊啊!”阿萝望着一条九头蛇,吓得魂飞魄散。
相柳属于上古凶神,蛇身九头,食人无数。据说是东皇太一的亲戚,本已被除,不知今日为何会出现在林子里挡住渊川弟子的去路。
“阿萝别怕!妖物!快放了她!”叶知秋金剑指向相柳,见相柳如此猖獗,恨不得举剑砍下它的九个蛇头。
“大师兄救我!我怕蛇!”阿萝紧闭双眼,不敢看相柳。
相柳喷出的毒液恶臭苦涩,稍不注意沾到嘴里便会送命,飞禽走兽一旦闻到臭味都会被气味杀死。毒液流淌过的土地瞬间草木皆枯,寸草不生。
“大师兄,这是上古凶神,我们打不过的。”叶知画担忧的说。
“金剑叶氏不会丢下任何一位同门,何况阿萝是神君唯一的弟子。”叶知秋扭头对身后的师兄弟说:“摆阵迎战!”
众人举剑摆阵,阵未成形,相柳丢下阿萝,一尾巴扫过去,叶知秋凌空轻踩在蛇尾上,躲过重击,其他渊川弟子全都重伤扑倒在地。
面对上古凶兽,还未挥剑战斗,渊川金剑弟子已经输了。
阿萝从半空坠落,重重摔倒在地上,只觉得把心肝肺都摔碎了。她扶着脑袋坐起来,看见叶知秋一跃,挥剑刺向相柳。
相柳用尾巴卷住叶知秋,任凭叶知秋怎么砍杀都没能伤它半分。相柳将叶知秋卷至半空,蛇尾巴末端化作尖细的利剑,轻而易举刺穿了叶知秋左右两边的肩胛骨。
叶知秋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刚好滴落在阿萝的白衣上。阿萝一愣,颤声喊了一句“大师兄”,叶知秋对她微微一笑,低头晕了过去。
即使身处险境,心里装着你的人,总会在最危险的时候护住你。
即使那时......他已经身受重伤。
相柳甩掉卷在尾巴里的叶知秋,扭动身躯往渊川弟子密集处挪去,趴在地上的众人被吓得忍痛往后退,重伤已经让他们寸步难行。
“孽障!我不许你再伤人!”阿萝怒道。
阿萝慢慢站起来,全身被黑雾萦绕,她嘴里念念有词,半空现出上百道黑色符咒围成一个圈困住相柳。相柳九头喷吐毒液,黑色符咒发出被侵蚀的声响。
“今日你伤我同门在先,休怪阿萝心狠!”阿萝凌空与相柳对视,左眼化成紫眸,杀气镇压全场。
阿萝拔出上清景震剑,召出六界禁术之混元令,用黑符布下混元阵,此刻,上清景震剑分身出上百把剑,在阿萝的号令下,百剑飞扬,剑剑穿肠。
眼看相柳快被阿萝的混元阵收服,相柳的九头合一,全身变得更大,疯狂扑向阿萝,把她从半空撞倒在地。
它张开血盆大口,对阿萝喷吐毒液,阿萝连忙忍痛盘腿打坐,歃血祭出六界禁术之绝杀令,绝杀一出,激起阿萝的魔性,煞气十足。
毒液快洒落在阿萝身上时,一个巨大的黑色八卦幻象出现在她头顶,替她挡住了毒液攻击。
阿萝重新捡起身边的上清景震剑,满眼杀气,怒视重新散出九头的相柳。她举剑飞跃,魔性大发,一连砍下相柳的八个脑袋,疼得相柳卷缩在地上直打滚。
阿萝冷哼了一声:“天有天法,道有道规,身为上古凶神尚无自知,还心存歹念,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阿萝用绝杀令想让凶残的相柳万劫不复。举剑砍下的刹那间,阿萝的左眼紫眸中现出一朵金莲花纹,泛着金光。
空中出现一只发着金色光芒的佛手,轻轻将阿萝拦回地面。阿萝抬头一看,明心和尚的幻象出现在她和相柳之间的半空。
“明心......”阿萝愣住了。
明心和尚依旧右手剑指立掌,白色僧袍随风飞扬,他微微一笑:“小萝卜,你犯杀戒了。”
渊川弟子一惊,不知和尚是什么身份,看上去有些邪魅,却又像佛家正派。
“明心,你什么时候回来呀?阿萝好想你。”阿萝的眼泪夺眶而出。奇了,这会儿,她的双眼都能流泪了。
明心笑而不语,转身施法打开大佛幻境的漩涡入口,将只剩一颗头的相柳收入其中。
“妖物不能放!”叶知画指着明心大喊。
明心轻盈落地,走到阿萝面前,看了一眼躺在不远处的叶知画及渊川众弟子,他笑道:“小僧没有放,只是收它入佛门忏悔。”
林中的雾气散去,阳光照进林子,恢复了林中美景。
明心又对阿萝说:“小萝卜,任何时候,贪恋杀生都是错的,即使是它先伤了你,也不可将它赶尽杀绝。你有危难的时候,亦或杀性大发的时候,小僧都会来帮你或阻止你,这也是小僧藏在你眼里的原因。”
“明心,你说我们不能再相见,为何还要管束我?”阿萝问。
“这只是小僧的幻影,当然不是真正的相见,小萝卜,记住了,佛心待人,佛心待己,你本就是魔身,杀孽太重会毁了自己。”明心笑了笑,渐渐化作金色碎片随风飘散。
“明心!明心!臭和尚,你不要丢下我!”阿萝伸手抓空,右眼落泪,左眼紫眸上的金莲花纹慢慢褪去。
“臭和尚......”阿萝瘫倒在地,埋头哭泣。
身后的叶知画摇摇头,费力的拿起剑柄戳了戳阿萝,说:“你有力气哭的话,先去看看大师兄吧,我们都动不了啦。”
“大师兄?大师兄!”阿萝抬头一看,倒在血泊中的叶知秋毫无反应,她连滚带爬赶到他身边,将他抱起半身,用手托住他。
剑指取眉间血滴在叶知秋的嘴里,不过多时,叶知秋慢慢睁开了眼睛。阿萝开心的向众人大喊:“大师兄醒了!他醒了!”
“什么神仙血啊,我也要一滴!”叶知画匍匐前进,找阿萝逗趣。
“知画师兄若是肯帮我背大布包,我会考虑给你一滴。”阿萝笑指丢在远处的大布包。
“我说,命都快没了,你怎么还惦记你的大布包啊?”叶知画白了她一眼。
“大师兄,知画师兄欺负我。”阿萝向叶知秋告状。
叶知秋笑了笑,身上的伤口竟然自愈了。他坐起身来时,阿萝眼前一黑倒在他怀里。
“阿萝!”叶知秋皱眉,慌张得喊了一声。
阿萝受了重伤,脸色苍白。
叶知画慢慢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望着阿萝问:“不会是装的吧?刚才挺威风的。”
众弟子也慢慢站了起来,重新拾起东西列队。
“知画,你背好阿萝的布包,我来背阿萝,天黑前赶到镇上寻医问药。”叶知秋说完,背起阿萝就往前走。
“我......”叶知画叹了口气,无奈的捡起阿萝的大布包,满脸委屈的扛着布包跟上了队伍。
第四十六章 神君旧衣大甩卖
叶知画打开房门,朝里面喊了一声:“大师兄,草药找来了。”他握着几株草药走进房间,看见叶知秋一脸愁容守在阿萝的床边。
叶知秋问:“其他弟子的伤没事吧?任务都安排好了吗?”
叶知画把手里的草药往桌上一放,没好气的瞪着叶知秋:“我说大师兄啊,你什么时候能关心一下我呀?也不顾着你自己,总是顾完这个顾那个,将来若是接了金剑尊位还得了?”
“知画!”叶知秋低沉道,又不敢大声呵斥,他怕惊扰了刚入眠的阿萝。
叶知画摘下几片草药叶,放在手心里运功揉成浆糊状,他刚想抬脚上前给阿萝敷药,想起“男女授受不亲”的话,又默默把脚收回来,转头问:“大师兄,这药......谁给她敷啊?”
叶知秋一愣,不知怎么回答叶知画。
渊川仙境的金剑叶氏在六界也是有资本横行的,如今面对这尴尬场面,反而束手无策,竟无一人救得了场。
叶知画伸手把药浆递给叶知秋,挑眉道:“大师兄你来?反正喜欢她,大不了回去找师尊和神君赐婚就行了。”
叶知秋一头黑线,沉默片刻后,反问:“这药就不能用水煎服吗?”
叶知画楞了一下:“好像可以啊!那就不用费心揉成药浆那么麻烦了!大师兄你怎么不早说啊?”叶知画拿起桌上的草药,留下一句“我去找厨房”,转身匆匆离开。
叶知秋摇摇头,又看向沉睡的阿萝。
他心想:我......真的喜欢你吗?
三个时辰之后,叶知画从客栈的厨房端着刚煎好的药出来,一眼看见叶知秋手持金剑,忧郁的呆坐在客栈门口。本有人想进店住宿,抬眼望见门口的叶知秋,纷纷见鬼似的躲开了。
客栈里边冷清得没有一个客人,掌柜的和小二瘫坐在客桌前,互相使眼色,想让对方上前劝叶知秋坐远一点。金剑泛着金光,透出杀气,他们咽了咽唾液,谁都不敢上前。
“我大师兄怎么了?”叶知画问。
掌柜的看见叶知画,就像看见救星似的,赶忙挽着叶知画的手臂,低声说:“道长,劝你家师兄坐远一点嘛,楼上雅座!山珍海味随你们挑!只是......别挡小店的财路啊。”
“哦,这样啊。”叶知画笑了笑,把要递给小二,满怀信心的说:“我现在就去叫师兄走开,你等着。”
掌柜的和小二感激的连连点头,一路目送叶知画上前劝导大师兄。叶知画的“大师兄”还没喊完,叶知秋的金剑瞬间架在叶知画的脖子上,剑身冰冷,叶知画吓得冒了一身冷汗。
掌柜的一惊,双手捂住眼睛不敢看。小二吓得一个哆嗦把手里端的药汤摔了。
“大,大师兄,我,我是知画......”叶知画斜眼瞄着金剑,生怕叶知秋一不小心让他脑袋搬家。
“嗯?知画,你怎么在这里?”叶知秋一愣。
“大师兄你中邪了?”叶知画剑指弹开金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委屈道:“你差点杀了知画!”
“对不起啊知画,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叶知秋说。
他们身后,阿萝抱着大布包从客栈二楼走下来。小二听到脚步声,扭头一看,一个没有头的女鬼抱着大布包下楼,吓得小二跳起来尖叫连连。
掌柜的狠狠一巴掌盖在小二头上,看到阿萝也跟着叫喊起来。
叶知秋和叶知画回头一看,阿萝刚好探出脑袋喊:“大师兄,知画师兄,拜托你们找的摊位找到了吗?”
“阿萝?不是在昏迷吗?”叶知画看向叶知秋。
叶知秋没有理会他,踏步上前,欣喜的替阿萝接过大布包,又问掌柜的:“店家,门口能不能让小师妹摆摊卖衣服啊?”
掌柜的摇摇头拒绝了。
叶知秋叹了口气:“那我只能回门口坐着了。”
“等一下!”掌柜的伸手拉住叶知秋。让阿萝卖衣服总比让叶知秋挡住财路好。掌柜的换上笑脸:“我这就让小二替姑娘准备准备。”
阿萝笑了笑,拱手作揖:“谢谢店家!”
掌柜的捂着心脏慢慢回到柜台,小二恭敬退下,真的在门口为阿萝准备了一个摊子。
叶知画嫌丢人,不愿意和阿萝一起叫卖衣服。叶知秋以完成任务为理由,留下叶知画照顾阿萝,自己带着渊川弟子挨家采购草药去了。
“渊川神君穿过的衣服,有仙气护体的!大家来看一看嘛!”阿萝挂起很多衣服,又拿起一堆捧给路人看。
叶知画一边用手遮住脸,一边问:“阿萝,你是不是把神君的衣服全都卷来了?这些都是夜绣宫的上品,你就这样贱卖了?”
“师父不差这些衣服,用来广济凡人不好吗?”阿萝开心的招呼着前来问价看物的路人。
“渊川又不是没钱,你这样显得渊川很穷似的。”叶知画很后悔穿着渊川弟子的标配衣服来陪阿萝站在大街上。
很多大婶前来凑热闹,阿萝捡起一件又一件的衣服,豪爽的对她们说:“买二送一,买三送二!姐姐们,给相公看看吧,渊川神君的衣服,货真价实的!都是上品货物,您瞧瞧!”
阿萝嘴甜,想方设法利用花言巧语把别人口袋里的钱哄骗到自己的口袋里,对于这一点,叶知画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一上午,阿萝大布包里的衣服一件也没剩下。
她拍了拍装满银子的腰包,得意的看向叶知画:“知画师兄,阿萝请你去逛街吧?”
“我很忙的。”叶知画冷漠的说。
阿萝干咳了两声,指着前方说:“前面好像有个书阁,听说有很多词赋。”
叶知画收回刚要迈出离开的步伐,一本正经的说:“作为师兄,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逛街的,既然大师兄让我照顾你,那就一起逛吧。”
阿萝满意的点点头,也不揭穿叶知画内心表里不一的真实想法。
凡间的集市热闹非凡,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阿萝突然觉得有些落寞。好似所有人都是摆设,只有她踽踽独行于街头,一阵孤独感猛烈的朝她袭来。
“阿萝,你知道星流榜吗?”叶知画拉着阿萝来到一个面具摊前,拿起面具左试右看。
“什么是星流榜?”阿萝问。
“哎哟,这都不知道?星流榜是记载六界实力美男的名单啊,你猜青渊神君排在第几?”叶知画戴着一个桃花面具问她。
“师父......论实力还是有的,容貌也算俊秀,能排前十吗?”阿萝问。
“神君排十四。”叶知画说。
“那大师兄呢?”阿萝问。
“大师兄排十六。”叶知画说。
“哇!只比师父隔着一位,大师兄好厉害!”阿萝赞道。
“听说排第二的是个和尚,没有人见过他。”叶知画拉着阿萝继续逛下一个摊子。他说:“听传闻是个邪乎的和尚,应该跟你在林子里认识的那位很像。”
林子?明心吗?阿萝笑了笑,问:“师兄你排第几呀?”
“我......暂时排不上名,不过有一天我会上榜的!”叶知画信心十足。
阿萝汗颜,岔开话题又问:“那排第一的是谁?”
“当然是无上圣主煜魔风啊,我要是女人,我也想嫁给他。”叶知画说。
这回答引得阿萝哈哈大笑,她忍不住又问:“嫁给他会幸福吗?”
“你不懂,论权势,论才貌,煜魔风当属六界第一,连衡山府君秋寂北都巴不得入他门下呢。”叶知画说。
阿萝刚想说什么,前方有一个男子朝他们狂奔过来,边跑边喊:“躲开些!牛疯了!快躲开!”
一头疯牛发狂的胡乱顶撞,顶坏了街面的门墙,撞倒摊位,踩坏了撒在地上的物品。所有人都在街面上叫嚷着逃命。
眼看身后的疯牛快要伤到那男子,阿萝幻化符咒飞身上前救人。疯牛被阿萝一脚踹开,差点误伤了叶知画。他心里来气,一掌劈死了疯牛。路边围观的人不但没感谢他们的出手相助,反而指责叶知画残忍。
阿萝将那男子托腰凌空,那男子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抱住阿萝。她护着他慢慢落到地上,安慰道:“没事了,牛已经死了。”
阿萝的微笑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的最美风景。他竟忘记道谢,痴痴的望着阿萝,看得她脸颊泛红。
这时来了一位老妇人,说是疯牛的主人,坐在地上哭喊着要让叶知画赔钱。叶知画一脸无辜,被淹没在人群的唾骂声中,他差点动手拖起地上的老妇人问责,偏偏倒成了倒霉的罪人。
“赔,自然是要赔的,但是你的牛差点撞伤了这位公子,你若是肯跪下磕头赔罪,我们也会赔偿你的牛,一分不少!”阿萝穿过人群,挤到老妇人面前,一把拉住火冒三丈的叶知画,低头俯视老妇。
那老妇人一听有钱赔,立马跪在地上磕头喊道:“是我家牛儿冲撞了公子,我道歉,道歉,公子大人大量,赔偿老妇一点钱吧!”
那男子看向阿萝,觉得她就是一位神仙姐姐。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人们欺负的对象,从来没有人给他道歉,更没人替他做主。他望着阿萝傻笑,心里比吃山果蜜汁还甜。
“不能给!我们没错!”叶知画来气。
“师兄,她能丢下老脸跪地赔罪,算了吧,毕竟是你打死人家的牛。”阿萝解下腰间的钱包,掂量一下,从里面拿出十两银子留下,其余的全部塞给了老妇人。
阿萝拽着叶知画离开人群。
叶知画问:“阿萝,你用辛苦换来的银子替我解围啊?”
“师兄啊,银子够用即可,不必念念不忘。”阿萝说。
“阿萝......”叶知画还没问出口,阿萝打断他:“师兄啊,不用感谢我的,你替我背包辛苦了。”
“不是啊,我想说有人跟着我们。”叶知画拉住阿萝停下来往后看去。
原来是刚才被阿萝救下的男子痴痴呆呆的跟着他们。阿萝笑问:“你怎么还跟着我们?”
男子穿着破烂,看上去不过二十岁,他走到阿萝面前,紧紧拉住阿萝的手,哀求道:“没有家,我想跟着你,好人。”
叶知画一巴掌打得男子缩回手,他护着阿萝边走边说:“渊川不收乞丐。”
男子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嚎啕大哭。
阿萝说:“师兄啊,要不我们请他吃一碗面吧?”
男子“扑腾”跪在地上,撩开眼前的长发,说:“你救我,我以身相许,报恩。”
“嗯?”阿萝一愣,没想到在一头疯牛下救回的男子竟然想以身相许跟她走。
叶知画走过去踹了他一脚,警告道:“我看你像来报仇吧,我家师妹出家了!出家懂不懂?别跟着了。”
男子看向阿萝,叶知画叹气走回阿萝身边,按住她的头点了两下,又说:“看见没?她承认了。”
阿萝还没反应过来,那男子只说“等等我”,转身跑开了。
叶知画拉着阿萝往客栈方向走,边走边回头骂了一句“神经病”!
第四十七章 收个和尚叫玄鉴
在凡间小镇闹腾了三天。
第四天早晨,渊川弟子全都在歇脚那家客栈端正坐好,准备吃完早饭赶回渊川。二三十个白衣男子背着金剑围坐桌前,剑不离身,神色肃穆。
叶知画和阿萝同坐在靠近门口的桌子前为了一块米糕争吵,叶知秋还在清查此次出门采购的草药账目。
门口走进来一位身穿白色僧袍的和尚,他双手合十,眼睛明亮睿智,从他身上散发出一种与世无争的平和之气。
小二迎上去,客气道:“小师父,现在客人很多,来不及施斋,等会儿再来吧。”
小和尚笑了笑,探头往里一看,指着阿萝说:“我找她。”
众人顺着和尚所指的方向看去,阿萝嘴里正叼着刚抢到的米糕,嘴角沾满了糕沫,傻愣愣的看向和尚。
她把米糕塞进嘴里,摆摆手说:“小和尚,我不认识你。”
“是你,还有你。”小和尚指了指叶知画。
“我?我怎么了?”叶知画懵了。
叶知秋放下账目,坐到阿萝和叶知画面前,板着脸问:“大师兄不在的时候,你们都闯了什么祸?”
“没有!绝对没有!”阿萝摇摇头否认。
“大师兄,我们真的不认识他!”叶知画也摇摇头。
叶知秋狐疑,继而转向和尚问道:“小师父找他们有什么事情吗?我是他们的大师兄,有事直说无妨,我可以做主。”
“我,出家了。”小和尚说。
“嗯嗯,嗯?”叶知秋点点头,又困惑的看向他。
“阿萝,他出家跟我们有关系吗?”叶知画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不对啊,知画师兄,我觉得他很眼熟......像......像前几日救下的小乞丐。”阿萝话音刚落,叶知画一口茶水全喷在阿萝的脸上。
叶知画跳起来走到和尚身边打量,他捂着嘴巴试探道:“真的是你啊?真的出家了?”
小和尚剑眉星目,有脱离凡尘之貌,再无半点乞丐模样。他笑了笑:“是我,现在有名字,叫玄鉴。”
一面之缘,为了素不相识的她,他竟然听信了一句玩笑话,真的出家当了和尚。既已出家,也不在寺院呆着,反而来寻她。这些无常的举动让阿萝哭笑不得。
她咬咬嘴唇,心一横,指着叶知画大喊:“知画师兄让他出家的,都是他,跟我没关系!”
叶知画见阿萝过河拆桥,他也指着阿萝质问:“没良心啊,若不是为了让他别缠着你,我会说你出家吗?你黑心肝啊?”
“不管!现在出事情了,你要负责的,小和尚多可怜。”阿萝说。
“我,我负什么责?难不成我还能娶他?”叶知画问。
“别吵了!渊川弟子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叶知秋瞪了他们一眼,问小和尚:“既然小师父已经出家,为何还要来找他们呢?”
小和尚双手合十,对叶知秋行礼,说:“姐姐师父,跟她。”
“阿萝?你是说阿萝吗?”叶知秋指着阿萝问。
小和尚点点头,脸上总挂着一抹甜甜的微笑。
门外又来了一位老和尚,他手捧一件袈裟,蹒跚走进客栈,怜惜的对小和尚说:“玄鉴啊,小庙既留不住你,记得常回来看看为师,袈裟是建寺的师父留下的,现在送给你呀。”
玄鉴双手接过袈裟,对老和尚鞠了个躬。
老和尚叹了口气,看向众人:“施主,玄鉴这孩子有佛门慧根的,只是小庙怕误了他的修行,他也一心想跟这位姑娘修习佛法,万物自有缘,还望施主们能带上玄鉴,好生待他。”
“老师父,我们是渊川仙境的弟子,渊川知道吗?不修佛的。”叶知画忍不住回他。
“师父,渊川仙境都是舞刀弄枪的弟子,恐不适合小师父同行。”叶知秋朝老和尚拱手行礼。
老和尚摆摆手,笑道:“不是金剑叶氏的施主,是这位女施主。”
叶知秋惊奇:“您知道我们?”
“每年都来这凡间小镇,老衲不曾远迎,多有失礼。”老和尚看向阿萝,又说:“女施主左眸是佛门,右眼是道法,虽是渊川人,也不妨能收下玄鉴,若明日回渊川见了青渊神君,请替老衲问好,老衲在此谢过了。”
“咦,老师父知道我家师尊?”阿萝好奇的问。
“姑娘,缘为天定,玄鉴就交给你了。”老和尚也不说明他和青渊的相识,嘱咐了小和尚几句,自己转身出门朝东走去。
“喂,老师父!老......”叶知画转问叶知秋:“大师兄,咱们真的带这小和尚回渊川吗?”
叶知秋看向阿萝,一时拿不定主意。
阿萝干笑了几声,说:“既然老师父认识师尊,那就先带回去吧。”她对小和尚招招手:“小和尚,过来坐,等会儿一起回去见师父。”
玄鉴轻唤一声:“谢谢姐姐师父。”
叶知秋见阿萝待玄鉴和尚很上心,他黑脸扫了一眼其他看戏的弟子。众弟子看大师兄不开心,立马低下头规矩吃着自己碗里的饭。
他们什么都没有看见。
“玄鉴,真好听,比明心好听。”阿萝给玄鉴点了一份米糕,自顾自的说起话。
“姐姐师父,明心是谁?”玄鉴问。
阿萝笑了笑:“或许他不是人。”
叶知画调侃道:“明心也是和尚,还是你姐姐师父的心上人呢。”
玄鉴一听,不乐意了,他失落的低下头,眼眶红润。
“叶知画!你欠揍啊!”阿萝吼了一声,又从腰带里翻出叶知秋的白丝巾,伸手替玄鉴擦眼泪,安慰道:“别哭啊,再哭不要你了。”
“大师兄,你听听,来了小和尚,阿萝敢吼我了!还用你的......丝巾给人家擦眼泪,阿萝,这丝巾很重要的!”叶知画一脸惊愕的看着阿萝,技不如人,加上阿萝是神君的徒弟,叶知画也不能打她。
阿萝施法将白丝巾清洁干净,整齐折叠好后,恭敬的递给叶知秋。她说:“谢谢大师兄的丝巾,阿萝回渊川自会备好一块,再也无需借别人的了。”
“半个时辰之后,整队回渊川!”叶知秋面无表情的发号施令,比以往还冷漠。
“玄鉴快吃,米糕很好吃的。”阿萝拿起一块米糕递给玄鉴。
“小萝卜,有些话你不能这样说啊。”叶知画低声提醒。
阿萝明白叶知秋对她的心意,即使是木头人也能感觉到。但他只是大师兄,她只能是他的过客罢了。
望着玄鉴,阿萝想起了明心,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那就再下一次见面之前,先照顾好玄鉴吧。阿萝想。
玄鉴和尚挂着微笑,手里握着阿萝给的米糕,心想:姐姐师父,这辈子玄鉴都愿意跟随你,庙里的师父说玄鉴可以学很多东西,变成一个有本事的人,往后就让玄鉴来保护你。
第四十八章 他带萝卜她带和尚
金剑叶氏完成任务顺利返回渊川,众人都想知道青渊神君看到阿萝带回一个和尚是什么反应,可惜还没等他们看到戏,集体就被樱雅带回六浮野练功去了。
先前带回来的巫马琉舒已经是外人,如今玄鉴的到来,又有同门在背后嘲笑阿萝,说她一个人仗着青渊神君的面子把渊川仙境当成六界收破烂的地方。
青渊得知是故人所托,也不好推辞,毕竟老和尚有恩于他,几十年不见,故人老了,人家第一次拜托他,总得为故人照顾好玄鉴才行。
背后闲话多,阿萝也不气,每天照旧带着玄鉴念书、练功,好端端的修仙圣境,多了一个念诵佛经的和尚。
樱雅觉得不伦不类,何况只是受托照顾玄鉴,也不至于真的让他在渊川念佛。叶知画觉得既然玄鉴是为阿萝出家,自然也可以为她还俗,说不定能重新拜入渊川门下做师弟。
阿萝也问过玄鉴想不想拜入渊川门下,玄鉴只问,师父是谁?因青渊神君不再收徒的缘故,樱雅为帮哥哥还恩,愿意做玄鉴的师父。但玄鉴小和尚不愿意,他说这辈子只跟随姐姐师父一个人。
因为这事,阿萝半个月没睡好觉。
阿萝慵懒的靠在玄宁宫大殿里的柱子上,背诵心法竟迷迷糊糊睡着了。玄鉴盘腿坐在她身边,拿着佛经轻轻的给她扇风。
渊川仙境从不分四季,自从玄鉴来了渊川,玄鉴一笑,晴空万里,骄阳润红,若玄鉴伤悲一分,渊川高空天雷阵阵,晨有秋霜,晚有冬寒。众人都在传,玄鉴是来灭杀神仙的孽障。
金剑叶氏回渊川之后,阿萝在林子里独自用禁术对抗上古凶神相柳的事情被传开,渊川弟子背地说玄鉴的闲话也不敢传到阿萝的耳朵里,生怕阿萝手持上清景震剑,祭出黑符咒列阵弄死他们。
有时候玄鉴独处,路过的弟子总会当着他的面冷嘲热讽,玄鉴每次都会双手合十对他们微笑。
只要待在阿萝身边,玄鉴什么都不求,什么都不在乎。
青渊拿着一张仙帖来玄宁宫找阿萝,见玄鉴对阿萝细微照顾,他笑了笑,阿萝总算不是一个人了。
玄鉴看到青渊来,他放下佛经,站起来双手合十对青渊微微鞠躬,轻唤一声:“神君。”
“玄鉴,在渊川还住得习惯吗?”青渊笑问。
“习惯,谢神君。”玄鉴说。
“幸好有你这孩子,天性善良纯净,我们阿萝顽劣,以后若对你粗暴,多有担待啊。”青渊说。
“玄鉴喜欢姐姐师父。”玄鉴。
“咳咳,既叫她一声师父,很多规矩要学,切不可僭越。”青渊说。
“玄鉴明白,姐姐师父是师父,玄鉴只想守她。”玄鉴说。
“啊哈哈哈,好,玄鉴乖!以后跟随我修习医术药典可好?”青渊问。
玄鉴看了一眼阿萝,犹豫不决。
青渊会心一笑:“将来阿萝有什么头疼脑热,为师不在身边,你也好照顾她呀。”
“玄鉴会努力学习。”玄鉴说。
“好吵!”阿萝慢慢睁开眼睛,看到青渊一张嬉笑的脸,吓得瞌睡都飞了。
“师,师父......”阿萝跪地行拜礼。
青渊蹲下来,捏了捏阿萝的脸,摇晃着手里的仙帖说:“渊川的邻居上城近日上任新城主,为师想派你去,也好让众仙家再看看我们家阿萝。对了,你猜新城主是谁?”
“我哪里认识什么大仙家,上城的主人理应是上神级别,师父你又寒碜我。”阿萝撇撇嘴,翻了个白眼。
“这人你认识的,桃落,苦海那个桃落,还记得吗?”青渊问。
“桃落?”阿萝诧异,她冷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他真的许了桃落一片天地,也是看在瑶汐的面子上吧。”
“小萝卜,你在瞎说什么呀?”青渊问。
“师父,我不去!”阿萝认真的瞪着青渊。
青渊把仙帖交到阿萝手里,笑了笑:“带玄鉴出去走走吧,上城的主殿里有很多佛经的,为师已经替玄鉴建了禅院,你也该尽一份姐姐师父的责任呀。小萝卜,为师不希望你去找什么圣魂,既然对六界说出口,为师希望你是一个有责任心的人,将来才好把渊川放心的交给你呀。”
“师父真啰嗦,那阿萝就勉为其难去一下吧,可是师父,阿萝真的只是阿萝,跟那个上神瑶汐没关系,阿萝宁愿做魔,也不愿意成为神的影子。”阿萝说。
“我还真怕有一天,你会弃渊川而去,然后统领了魔界。”青渊摸摸阿萝的头,起身乐呵呵的走了。
“姐姐师父,我们去哪里?”玄鉴问。
“去上城,我御剑带你!”阿萝站起来拍拍屁股,顺手拉开玄鉴的衣襟,把仙帖塞在玄鉴的怀里,抓起地上的上清景震剑,拉着玄鉴往玄宁宫外跑去。
上城,仙族。
阿萝按照青渊的吩咐,抱着一盆稀有的蓝色妖姬,唤名“火齐珠”,六界的仙女妖女做梦都想得到一枝。平日里,阿萝想摘一朵,青渊也总是舍不得,青渊是护徒狂魔,比起徒弟,更是护花狂魔。
青渊爱花,六界都知道。
如今上城任新主,青渊倒是大方。阿萝闷闷不乐的带着玄鉴走在上城的街市上,她老远就看见桃落一身华服站在上城最高的楼塔上,昔日寄人篱下的小奴,如今真的飞上枝头当了凤凰。
“玄鉴,我累了。”阿萝望向远处的桃落,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湿润。玄鉴一看急了,他拉起自己的衣袖替阿萝擦眼泪,阿萝扭头一躲,看见站在玄鉴身后的煜魔风。
煜魔风一身黑衣,在这个喜庆的场合显得格格不入。他左手抱着一盆萝卜,右手握着那把云展,心里眼里藏着那份初遇时的情绪。
“你......”阿萝又惊又喜,一想到城楼上高贵典雅的桃落,阿萝失落的问:“你是来贺礼的吗?”
“我料定你会来,所以我是来找仇人的。”煜魔风笑道。
“那圣主认错人了,阿萝没出息,修不得一神半仙,可也不羡慕上神的地位,阿萝只是阿萝,不是瑶汐,圣主可记住了?”阿萝问。
“瑶汐才不会给本座种萝卜呢,种下就跑,害得本座学着养萝卜,都快成兔子了!”煜魔风往前走了几步,玄鉴拉过阿萝,将她护在身后。
刹那间,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褪成灰色,伴随着晴空霹雳,乌云从四方集聚。
“走了一个明心和尚,这又是从哪里带回来的小和尚?”煜魔风脸色不悦,他身后半里之内的建筑街道瞬间结出黑冰霜。
“你,你不许伤他!玄鉴你回来。”阿萝一把拉回玄鉴,自己拔出上清景震剑上前将玄鉴护在身后。
“景震啊景震,你的主人不明理,你也想造反吗?”煜魔风邪魅一笑,慢慢走近阿萝。
“别过来!我,我真的会砍你!”阿萝朗声警告,举起上清景震剑指向煜魔风。
当煜魔风的胸口顶住上清景震剑时,阿萝手里的剑突然软趴趴的垂到地上。阿萝晃了晃剑柄,竟像在耍丝带舞。
“太过分了,你不让我砍他,总有一天我会咬死他的!”阿萝收手对着剑柄大骂。
“我说过要护着你,景震也知道,如果砍伤我,还怎么护你?”煜魔风问。
“我不要你的剑!”阿萝把上清景震剑装回剑鞘,塞在煜魔风怀里还他。她不满的说:“你护着我,只不过因为我是瑶汐的残魂,我想通了,圣魂我会去找,不是为了瑶汐,我阿萝心眼儿小,只为我自己!”
煜魔风一怔,不知道该怎么跟阿萝解释。
瑶汐上神身份尊贵,不像阿萝活泼可爱。他已经记不清瑶汐的模样,认真算起来,令他心动的人是阿萝才对。
只是,他想找到那份千年的答案。
“玄鉴,我们走!”阿萝抱着火齐珠,瞪了煜魔风一眼,拉起玄鉴往高楼走去。
既然来了,见面贺礼的规矩还是要遵守。阿萝代表渊川仙境前来,也不想因为个人的恩怨擅自离场,或论旧交,或论如今桃落的地位,阿萝总要当面跟桃落道喜。
煜魔风望着阿萝拉玄鉴的手,心底的火气蹭蹭往上冒。
他皱眉大怒:“种什么萝卜耍本座啊!云展做得这般丑陋,你以为我稀罕啊?”
煜魔风一气之下丢了手里的云展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刚走了几步,他又走回来拿起云展,瞪了阿萝的背影一眼,气呼呼的走开了。
他的手里紧紧抱着她种的萝卜,走到哪里抱到哪里,时常叽咕道:“也不挑一件好带的送给本座,这算什么?天天抱着又舍不得吃!”
阿萝边走边吸鼻子,脸上写满了委屈。玄鉴拉拉她的衣袖,轻声问:“姐姐师父,是不是玄鉴做错什么了?”
阿萝说要照顾玄鉴,可是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她甩开玄鉴的手崩溃大喊:“你为什么要出现?每天像个跟屁虫!我自己都活不下去了,你还要寻仇似的折磨我……”
玄鉴低头小声回答:“姐姐师父,玄鉴只是,不想让你一个人……”
阿萝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她问:“你在笑话我吗?我一个人怎么了?如果没有你的拖累,我一个人死了倒干净。”
玄鉴慌张的摆摆手:“如果玄鉴拖累了姐姐师父,玄鉴会离开,只要姐姐师父你说,再也不要玄鉴了,我马上消失。”
阿萝心疼的掐掐玄鉴的脸,嘴里嘟囔着:“从哪里学来的混账话。”
她重新拉起玄鉴,挤出一个甜甜的微笑:“对不起,我再也不吼你了,只要我活着,不会不要玄鉴的。”
自蟠桃会之后,阿萝对人生有了一种偏见,她不想做神的影子,坠入魔道反而是好事,至少可以做自己。经历赶凡集之后,她从叶知秋身上看到了一种朦胧的情愫。又因结识玄鉴,她才明白守护的意义。
她不要煜魔风护着,她自己可以变强,然后护住玄鉴。倘若有一天,她的兰花姐姐被六界的流言蜚语所欺负,至少她也有震住六界的能力。
阿萝明白,玄鉴只剩姐姐师父了。
玄鉴乖啊,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第四十九章 夺回四宝只为你笑
上城是六界有名的逍遥城,不论神仙妖魔,亦或是凡夫俗子,只要有钱都能来上城过逍遥自在的生活。这里没有拘谨的法令,也没有扰人的烦恼。唯独不要坏了城主立下的逍遥令,但凡敢在上城惹事生非的人,不论地位高低,一律拉到上城高楼斩首示众。
上城的每一任城主素来心狠手辣,内心又极其渴望追求逍遥之地,六界畏惧城主手里的百媚笛音,到逍遥之城快活逍遥,总会按规矩来。
正因上城在六界打下的威名,桃落上任之后,六界也不会因为她之前的身份而小瞧她。反倒是因为她跟随煜魔风千年,六界怕上城与苦海早已联手,因而对桃落城主更加恭敬。
桃落的上任典礼奢华而不俗魅,站在高台上,穿着华服,画着美艳妆容的她,终于把自己变成了女王。阿萝拉着玄鉴站在六界前来贺礼的人群中,一眼看穿了桃落背后千年来的酸楚。
阿萝突然明白,一个人的成长不能只看到别人的表面,还得学会看那个人真正的内心世界。
桃落在苦海也算是煜魔风身边的红人,小奴只是小奴,不管煜魔风是善是恶,永远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虽然有时候桃落总想找存在感,也凶过阿萝,抛开缺点,如今的阿萝看到了桃落的优点,这是桃落的成熟,也是阿萝的成长。
没有人生来就坏,一定是受了很多别人看不到的委屈,既想杀了自己,又不甘世界对她不公平,所以心里憋屈到疯狂。
渊川弟子私下说闲话的时候,阿萝听说过桃落和恒山府君梅袭雨的往事。她不明白桃落千年来是怎么过的,因身份地位被一段自以为可以相守一生的爱恋抛下,还要亲眼看着喜欢的人背负家族使命与地位尊贵的上神联姻。
桃落微微一笑,望向众人时,与人群中的阿萝四目相对,她点头示好,脸上的笑容更加甜美。
“桃落好美,对吧玄鉴?”阿萝傻笑着看向玄鉴。
“姐姐师父,你不用羡慕她,有一天你也会身着华服傲视六界。”玄鉴双手合十,惜字如金的他渐渐变得话多。
“我若是能有一方领地,不管是好是坏,我一定会留一座禅院给玄鉴,也不知为何,总是想护着你。”阿萝笑了笑。
“姐姐师父心地善良,玄鉴很开心。”玄鉴也学着青渊的样子摸了摸阿萝的头。
阿萝脸红了。
高台上,桃落从上城逍遥阁取出万海禅杖、七绝戒刀、灵犀琴、破天刀四宝作为还礼。比武取胜,设十二场,若能以十二场取胜,四宝尽归胜者。若赢八场以上,可带走任意两件。宝物出双,没有单一带走之说。
万海禅杖能号令四海水族,七绝戒刀不仅仅是僧人随行的标配,还能斩尽神妖冥魔人仙的七情,灵犀琴能唤起人们心底最恐惧的恶念,破天刀可以破除上神级别所设的结界。
此四宝原是大佛国灵空寺的镇寺之宝,随着大佛国的消失,四宝流落六界,被上一任上城之主全部收齐带回上城。
阿萝盯着万海禅杖两眼发光,她想,这禅杖真好看,应该留起来给明心呀。
比赛的擂台设在上城中央广阔的场地,高楼上鼓声大作,振奋人心,场下所有人都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武器,仿佛他们就是擂台上是胜利者。
“姐姐师父要打架吗?”玄鉴问。
“玄鉴啊,这个不叫打架,是切磋本领,我很想上台的,但是我怕一出手把他们都打残了就不好了。”阿萝小声说。
“打残?那本座上去守擂如何?”煜魔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阿萝身后,只轻轻一句话便粉碎了阿萝所有的希望。
阿萝转过身去,恶狠狠的警告道:“你别欺负人,我歃出绝杀令也可以赢你的!”
“绝杀一出,必有反噬,那不是你所能承受的力量,若不是明心和尚,你怎能祭出绝杀之后还可以活蹦乱跳。”煜魔风叹息道:“快把上清景震剑拿走,你想累死本座吗?剑不离身都忘了吗?”
阿萝伸手拿过他怀里的上清景震剑,她望着煜魔风怀里的云展和萝卜,鼻子有些发酸。她问他:“既是来寻仇,为何要带这些东西?”
“本座喜欢,怎么了?”煜魔风说。
“你别欺负姐姐师父,玄鉴看得出来,姐姐师父真的很想要那些东西。”玄鉴指指台上四宝,又对煜魔风说:“黑哥哥,你好心帮帮她吧。”
“黑,黑哥哥?”煜魔风嘴角抽搐。
“哈哈哈!玄鉴乖,别叫黑哥哥,他会打你的。”阿萝忍不住笑道:“叫阿风大人。”
“阿风哥哥。”玄鉴微笑。
“嗯?为什么叫哥哥?明明......”那么老,阿萝想。
“哥哥一表人才,本领肯定很大,怀里一看就是姐姐师父送的东西,既然如此爱惜,不管发生什么,哥哥一定会帮姐姐师父。”玄鉴说。
“玄鉴你在胡说什么啊?”阿萝皱眉问。
“这小和尚比明心还讨人喜欢,阿风是你叫的,现在反而与本座生疏了,萝卜,你什么意思?”煜魔风问。
“人心是会变的,神魔也一样,魔风大人为她一夜屠尽八荒,千年来都放不下她,我又怎么能相信站在眼前的阿风......只是阿风呢?”阿萝收起以往的孩子气,问出了她藏在心底的话。
煜魔风失去笑容,他的邪魅在阿萝面前变得透明。
“阿风哥哥,切磋开始了,玄鉴帮你拿萝卜和云展吧,记得要将四宝尽数带回来。”玄鉴主动拿过煜魔风怀里的云展和萝卜,温柔催促他快点上台。
煜魔风与阿萝擦肩的瞬间,他失落的问:“万海禅杖,是想留给明心吧?”
阿萝一愣,惊讶煜魔风竟然猜透了她的心思。煜魔风冷笑:“果然,那和尚真是好福气。”
煜魔风没有告诉阿萝,万海禅杖本来就是明心的法杖,他上台替她取禅杖,只不过是想物归原主。
十二场比试,煜魔风赢得轻而易举。
当他取到四宝,想亲手交给她时,寻遍人海,她早已不在。
渊川,六浮野。
阿萝坐在花海里发呆,玄鉴细心呵护着怀里的那盆萝卜,他笑了笑,问:“姐姐师父不喜欢那个哥哥吗?”
阿萝随手摘了一朵花,无聊的叹了口气:“喜欢一个人很痛苦的,像桃落多惨,真希望能揍一顿那个负心的恒山府君,所以阿萝不会随便喜欢别人的。”
“姐姐师父错了,听说五山府君中,除泰山之外,其他四山府君都因背负家族使命想靠联姻扩大势力,他们不能做回自己。”玄鉴说。
“嗯?玄鉴你话变多了,好像也边聪明了。”阿萝开心的捏了捏玄鉴的脸。
“喂!黑心肝的萝卜!给本座滚出来!”煜魔风满身邪气,背着灵犀琴,腰间别着七绝戒刀,左手握着万海禅杖,右手拿着破天刀,冲在花海里破口大骂。
阿萝一听是煜魔风,赶忙按下玄鉴的头,两人隐藏在花海中。
此时,渊川仙境的大门口躺着千百号受伤的守门禁卫军。金甲银袍的樱雅上神带着金剑叶氏也没能拦住煜魔风半步。
众人只好提着金剑跟随煜魔风来到六浮野,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青渊在炼药房听到煜魔风来渊川的消息,飞速赶到六浮野与金剑叶氏会合,他来不及休息,喘着粗气厉声问:“谁能告诉我,这祖宗谁请来的?”
樱雅冷笑:“要不哥哥先去问问你的好徒弟?”
“阿萝?她又得罪煜魔风了吗?”青渊问。
“煜魔风,有胆你出来单挑!可别弄坏六浮野的花花草草,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樱雅双手做喇叭状,大声冲花海里的煜魔风叫喊着。
煜魔风找不到阿萝,气愤之余飞身来到众人身边。金剑叶氏的弟子全都往后退了几步。
他邪魅一笑,问:“你刚才说想欺负谁?金甲银袍很猖狂吗?”
青渊拉开樱雅,把她护在身后,含笑说:“樱雅还小,圣主可别欺负小孩儿。”
煜魔风冷哼道:“也是,那你不小了,要不本座欺负你?”
青渊被他的话噎住,气得面色铁青。
叶知秋金剑指向煜魔风,怒道:“阿萝师妹与苦海未曾定下婚约,你凭什么对她纠缠不休?六界的罪人,又凭什么可以独占苦海?”
青渊和樱雅愣住了,没想到叶知秋敢这样和煜魔风说话。
叶知画吓得上前捂住叶知秋的嘴巴,却被叶知秋一把推开。
“这话难听了,不过本座就喜欢那棵萝卜,有本事,你来抢啊?”煜魔风挑选的说。
“啊啊啊!受不了啦!我投降!我认错!”阿萝从花海一跃而起,凌空飞到众人面前。玄鉴也在花海里小跑着跟上阿萝。
阿萝板着脸抽出煜魔风腰间的七绝戒刀,转身递给玄鉴,她说:“这是僧人们都会随身带的戒刀,只能拿来割衣服,不可以杀生,这把刀可以斩尽七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以用。”
玄鉴若有所悟的点点头。
阿萝又从煜魔风身上解下灵犀琴背在自己身后,她呼了口气,接过煜魔风手里的万海禅杖和破天刀,抬头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煜魔风无语,他试探的问:“没有了吗?”
“还能有什么?”阿萝不解。
“你在苦海欠的债,想翻脸不认账吗?”煜魔风问。
“什么债?我们家阿萝怎么了?”青渊拉开阿萝,问煜魔风。
“本座想在渊川小憩几天,萝卜,带路吧。”煜魔风拉起阿萝就往外走,众人惊愕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玄鉴双手合十,微微一笑。
樱雅好奇的问:“小和尚,你的姐姐师父被别的男子带走了,你今天不生气吗?”
玄鉴笑道:“那个哥哥例外。”
说完,他双手合十,轻唤一声“阿弥陀佛”,也跟着离开了。
“完了,自此渊川不得安宁。”叶知画摇摇头叹息。
众人点点头,表示赞同。
渊川,流溪阁。
阿萝替煜魔风清洗客房的被子,她把整床棉絮漂洗了,因没力气扭干,还特意使用法术把被子晒到外面,自以为傲的叉腰大笑。
“这是做什么?”煜魔风端着桂花糕来寻她。
阿萝得意的回答他:“清洗锦衾啊!”
煜魔风突然心口有些不舒服,他捂着心脏问:“你不知道洗锦衾不需要洗它的棉身吗?你不知道有衾套这种东西吗?”
阿萝回忆了一会儿,问:“是薄薄的那块锦布吗?”
煜魔风强忍住内心的火气,挤出微笑:“以后洗锦衾这种粗活本座可以自己来,你能不能离本座远一点?”
“是你自己要来渊川的,再废话老娘弄死你!”阿萝瞪了煜魔风一眼,顺手夺过煜魔风手里的桂花糕离开了。
阿萝身后只留下煜魔风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明心,你知道吗?煜魔风大人只有跟你吵架的时候才会变得像个孩子,如今你藏在我的眼里,煜魔风大人应该很寂寞啊。
那就让我先代你欺负他吧,这家伙横行六界太猖狂了。
欠收拾!
第五十章 去天剑山躲桃花劫
听说煜魔风来霸占渊川,东陵月涛、姬兰花、溪雾不约而同齐聚渊川,为抢阿萝而来。
渊川,玄宁宫。
青渊独坐高台,阿萝和玄鉴站在左侧边恭敬候着。樱雅、煜魔风坐在左侧的客座上,叶知秋背着金剑站在樱雅身后。东陵月涛、姬兰花、溪雾坐在右侧的客座上。
煜魔风身边依旧摆放着那盆萝卜和云展。
众人面面相觑,都在猜疑对方为什么会来渊川。
东陵月涛为报恩,一魂一魄化作画无缘入凡间渡劫,早已把画汐儿当成自己唯一的亲人。如今得知阿萝是瑶汐的残魂,又与画汐儿长得一模一样,无论如何,他一定不能再失了守护的承诺。
在六界唯一能懂姬兰花而不会嘲笑他的人只有阿萝。他知道煜魔风为魔神恶道,早晚有一天会伤了阿萝,他不允许煜魔风伤她。
所有人中,唯独溪雾没和瑶汐上神扯到直接牵连,身为藏鱼神的溪雾,百年前是青龙国禁地里的邪兽,与少祭司袁子汐是最好的朋友。
直到少祭司消失,溪雾辗转藏于冥界,守在三途河边看着来来往往投胎的鬼魂,缘分已过上百年,如今才得见阿萝长得和袁子汐一模一样。
每一位皆因心里的人,想给自己找到一份答案。
他们之中,有的等了上千年,有的守了上百年,好不容易出现一个阿萝,他们都知道,阿萝身上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答案重要吗?
都过去了,一切都是开始,为什么还要找答案?即使找到了,答案不如愿,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答案或是一份责任,或是一份解脱,也许更是一份对自己的交待。
他们想尽自己的力量去完成一份守护,寻找千百年,只是希望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能够好好活着。
没有什么比欣慰更重要。
樱雅得知姬兰花来渊川,立刻从六浮野赶回来换红装,碰巧遇见姬兰花也身着红衣。她猜,他一定是为联姻而来。
煜魔风懒洋洋的说:“神君若想摆宴,大可以挑个干净的地方,怎么?近日渊川有什么宝贝?难得泰山、华山二位府君都来了。”
“圣主说笑了,论宝贝,渊川哪里比得过苦海。”青渊尴尬一笑。
“不请自来本就是无礼之举,给神君添麻烦了。”东陵月涛端起酒杯敬了青渊一杯。他这句话是在说给众人听。
“泰山大人严重了。”青渊举杯同敬。
姬兰花幻化出一把合欢扇,笑道:“兰花虽不知泰山兄来渊川所为何事,但也不觉得惊奇,只是在这仙境看到藏鱼神,还是挺惊讶的。”
“溪雾来找一位故人,由别人来守护,我实在不放心。”溪雾也自饮了一杯,笑对青渊:“神君大度,邀我等入席,溪雾感激。”
煜魔风一听,动动手指撩起酒杯,他冷笑:“坦白讲,大家都是为了那段放不下的往事,那华山府君又是为何?是来与渊川联姻的吗?”
煜魔风举杯笑对樱雅:“樱雅上神是难得的佳人,来,本座敬上神一杯。”
樱雅听了满心欢喜,她举杯笑道:“多谢圣主!”
“你......”姬兰花丢下合欢扇,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怒火。被煜魔风故意歪导,与樱雅的羁绊越扯越复杂,真是个狠心的家伙!
“你们......乱七八糟在讲什么?”阿萝问。
“姐姐师父,这个场合你还是闭嘴吧。”玄鉴说。
青渊干咳了两声,他清了清嗓子,试问:“各位上神来渊川究竟为何呢?”
“联姻!”东陵月涛、姬兰花、溪雾不约而同的回答。他们狐疑的瞥向对方,还以为对方为了樱雅而来,也都没有主动打破疑虑。
煜魔风微微皱眉,对面坐的三位上神似乎有备而来。
樱雅一愣,心想:我在六界真的很厉害吗?等等,姬兰花要联姻,我没有听错吧?
玄鉴小声提醒道:“姐姐师父,你还是趁早跑吧,玄鉴可以帮你挡一会儿。”
“跑?我为什么要跑?你猜樱雅姐姐最终会和哪家联姻?”阿萝带着凑热闹的心情问。
玄鉴叹息:“姐姐师父,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风哥哥护不住你。”
阿萝扭头看向玄鉴:“为什么?”
高台上的青渊拿起桌上的丝巾擦了擦额头的汗,含笑道:“妹妹只有一个,上神们说笑了。”
“不是樱雅,是阿萝。”东陵月涛、姬兰花、溪雾三位又齐声回答。
叶知秋背后的金剑已出剑鞘三寸,在上神们面前又不能放肆。
樱雅嗤笑,自言自语:“所以我还不如那魔丫头?”
阿萝一愣,总算明白玄鉴为什么劝她先跑了。
“泰山兄......”姬兰花不可思议的指着东陵月涛。
“姬兰花,你什么时候认识阿萝的?”东陵月涛质问。
溪雾双手拍在桌子上,极度无奈的摇摇头:“喂,身为五山府君,你们至少也得有照顾阿萝的能力吧?五山的家族势力不会允许阿萝进门的,不是吗?”
这些人疯了吧?我又不认识你们,现在莫名其妙要联姻,再多嘴我弄死你们!阿萝攥紧拳头,双眸化紫,泛出金光。
煜魔风杵着腮帮,慵懒的靠在桌子上,他幽幽的说:“放不下过去,又没能力抢人,真不知道你们在浪费时间,还是......真不要脸!”
“你疯了吧!”东陵月涛怒道。
“各位上神请息怒,昨日接到天剑山掌门的邀请,我们家阿萝将去天剑山做术法教习,再者,阿萝还小,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择日再谈,各位觉得如何?”青渊说。
“一定要去吗?”煜魔风问。
“圣魂其一就在天剑山,阿萝一定要去,这也是圣主希望的,不是吗?”青渊根本不知道圣魂在哪里,为了替阿萝脱身,他在赌命撒谎。
天剑山是六界的修仙圣地,即使是上神,只有接到邀请才有资格进入。天剑山邀青渊去做术法指导,这个时候还是把阿萝送进去比较安全。
煜魔风站起身,弯腰抱起那盆萝卜,拿起云展告辞:“多谢神君的款待,本座该回苦海了。”
“阿风!”阿萝踏步上前,失礼喊了一声。
众人望向阿萝,煜魔风却没有回头。
阿萝不明白,煜魔风为什么可以在她的世界里时隐时现,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并且走得那么干脆利落。
“魔风大人,您慢走。”阿萝朝煜魔风的背影鞠了一躬。
阿萝抬起头,煜魔风的背影早已模糊。
曾经,我以为遇上你是我的幸运,后来才发现,你只是把我当成别人。其实我宁愿做一只被丢弃在旧院子里的猫,虽然没有归宿,至少我还是我,是自由的。
魔风大人,虽然你亦正亦邪,阿萝也不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尊为圣主还能一味的包容我,真的谢谢遇见你。
青渊走下来高台,对右侧的三位上神拱手行礼:“青渊招待不周,还望上神们见谅,小神得送阿萝去天剑山了,如果上神们想小住几天,请自便。”
青渊回头喊了一声:“玄鉴,我们走。”青渊拉着阿萝,带着玄鉴含笑离开。
青渊知道妹妹樱雅喜欢姬兰花,如今姬兰花当着樱雅的面和其他几位奇怪的上神抢阿萝,再不把阿萝送走,外人离开之后,只怕阿萝在樱雅的地盘也过得不好。
樱雅起身跃过客桌,她指着姬兰花问:“华山府君何时认识阿萝?”
“我姬兰花认识一位朋友,还得跟上神禀告吗?”姬兰花起身挥手,将樱雅的红装变为素衣,他说:“红装不是所有人都能穿的。”
天剑山,仙气缭绕的山脚。
青渊将煜魔风找回的豆沙还给阿萝,随行的人还有小和尚玄鉴和刚历练回来的巫马琉舒。
青渊拍拍阿萝的肩膀,点头示意:“上山吧,算是躲一下桃花劫,为师捡你回渊川,还真没想到你有那么多桃花劫。”
“师父,谢谢。”阿萝笑道。
阿萝跪下给青渊磕了三个头,带着玄鉴和巫马琉舒沿着小路上山去了。身后跟着一只啰嗦的傻狗,刚恢复说话就秒变话痨。
青渊望着他们上山的背影,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阿萝,为师也不知道送你来这里到底对不对。
山门外人心险恶,山门内人性复杂。
阿萝,多保重。
第五十一章 进山遇镜魂讲故事
天剑山和渊川仙境的区别在于,天剑山是凡俗弟子入门修仙的圣地,主要由两三位上仙镇山教习,而渊川仙境是上神当家做主,主要收一些有潜力的上仙、下仙作为教习对象。
相传,天剑山创派祖婆楚陌歌曾是月河王朝的女帝,其传奇一生被记录在《楚陌天下歌为王》中,如今成了天剑山的禁书,即使是当今掌门也不知道里面记载了什么故事。
祖婆创派时,地址在月河城,故而把天剑派的弟子称为月牙。
阿萝、巫马琉舒和玄鉴来到天剑山的山门外,后边屁颠屁颠跟着豆沙。他们正为顺利找到山门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山门内有人大喝:“站下!前方何人上天剑山?”
只闻其声,并未见到人。巫马琉舒唤出黑剑,将阿萝和玄鉴护在身后,警惕的望向四周。阿萝轻轻拍了拍琉舒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
阿萝独身上前,从怀里掏出青渊的佩玉,一不小心扯出另一块紫玉牌,阿萝来不及细看,又把紫玉牌揣回怀里,只举起青渊的佩玉朗声回道:“渊川阿萝奉青渊神君之命前往天剑山教习术法!”
守山弟子见阿萝等人并无恶意,除去身上的隐身咒,将紧握天剑的右手一律背在身后,渐渐现出真身面对来客。
天剑山的创派祖婆素来喜好山河自然,因而把青绿色的长衫作为天剑派的传统服饰颜色。
今日一见,阿萝觉得自己像进了粽子窝,横竖都是青绿色的。
“一、二、三......十二个守山弟子,若是来一位上神,这阵势拦得住吗?”巫马琉舒问。
“姑娘说笑了,天剑山祖婆亲自设下的入门阵,只怕圣境里的四位来了,也得乖乖在门口候着。”一位青衫腰带上绣着“殊”字的弟子高傲的说。
领头的弟子腰带绣着“宸”字,他上前一步,伸出左手对阿萝说:“入门需查明身份,请上仙过玉一看。”
阿萝将佩玉交给他,笑问:“小哥,天剑山的月牙是不是都像你这般俊美绝伦啊?”
他望着阿萝愣了半天,涨红脸,将佩玉还给她,左手剑指立掌,微微低头,恭敬让出一条路:“弟子天宸,恭迎师父。”
天宸身后的弟子也纷纷跟随他左手剑指立掌恭敬让路。
“天宸?你真好看!”阿萝说。
巫马琉舒干咳了几声,把阿萝往回拉了拉,低声提醒她:“阿萝,我们该进门了。”
“天宸,你什么时候回山啊?”阿萝两眼放光,痴痴的问。
玄鉴摇摇头,走上前拉起阿萝就往山门内走去。他轻轻叹息:“姐姐师父,不是每个俊秀的男子你都能看,被风哥哥知道会生气的。”
“豆沙,跟上!”巫马琉舒回头喊了一声,握紧黑剑跟上了阿萝。
“大师兄,这三人中有一人是魔,一人是冥魂、一人是凡人,还有一条妖狗,怎么能放入山中?”天殊不解。
入门通行一向由大师兄说了算,天殊虽看出阿萝等人身份的异常,验明了佩玉的真实,也不敢在阿萝面前放肆阻拦。
“早听说青渊神君的徒弟是魔,又是瑶汐上神的残魂,说到底,如今的身份也比掌门师妹高贵。至于其他人,不该我们问的就别问。”天宸转身返回门中,轻念隐身咒,重新担起守门之责。
从山门沿路往里走五百米,一间特色小木屋吸引了阿萝的注意。木屋的门对外敞开,仔细听,屋里又很安静。
“星白。”豆沙念出木屋上的字。
“我们进去看看吧,也好熟悉山上的环境。”阿萝首先走上前,探头往里看了一眼,惊奇的走了进去。
“走吧玄鉴,你的姐姐师父这样鲁莽,指不定哪天被山精野怪抓去了。”巫马琉舒叹了一声。
玄鉴笑了笑,心想:天涯海角,风哥哥会找到她的。
木屋的主人是一位中年男子。
他喜欢做各式各样的镜子。
这个爱好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自己也不知道。
天剑山的许多弟子很喜欢他做的镜子。人们说,他做的镜子有魔力,可以看透自我。每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烦躁的心情也会瞬间归于平静。
但,每一面镜子都有不同的价格。
他说,每一面镜子都有不同的故事,都能找到不同身份的主人。因此,他做的镜子价格不一,故事不同。
今日,又有客人上门来订制镜子。
阿萝一进门便看到正对门口的柜台上,摆放着一面大小适中,外形奇特的镜子,她一眼就相中。
但他不卖。
他说,这是做给一位故友的浣月镜,世间只能做一面,不能卖。
世间仅能做一面?这是个怎样的人,能让老板如此劳心,阿萝甚是好奇。
阿萝笑了笑,答应另挑别样式,但要以屋主讲出这镜子主人的故事作为交换。
他靠在柜台上,笑着说:“人们说如果可以,宁愿成为一位帝王。威仪天下,广施皇恩,爱民如子,万民景仰。不仅如此,帝王执掌的是整个国家,皇权至高无上,一旦坐上皇位,整个天下都将握在手中。”
说话间,他看向了柜台上的浣月镜。
“可是,不是每一个注定的天子都愿意坐上帝王之位。”阿萝点头应和。
“是啊,只是,若有一天,你成为了皇位的命定之人,即使你是一个毫无政治理念的女子,也一定要遵循命定的安排,执掌王朝。即使爱你的人不再爱你,你爱的人为了王位离开了你,这一生,你还得自己走过来。”男子说。
“女帝?听说天剑山的创派祖婆就是一位圣明的女帝。”巫马琉舒表示很赞赏女皇帝。
可他摇了摇头,那一头紫色的长发,散披在肩,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妖异。
“真羡慕还有后人能记得她,那是你们小辈从来没见过的辉煌王朝。”提起她,似乎让他感觉到另类的温暖。
赤奂大陆,月河王朝举国上下欢喜一片,今天是月河国太子册封大典。
可被册封的人却不是圣上的嫡亲长子月梦影,也不是二皇子月风泽,而是年仅十八岁的小皇子月星尤。奇怪的是,月河国上上下下并没有人反对这与血缘宗法制相违的决定,反而每个人甚是欢喜。
月河王朝对嫡亲制分得很清楚,不是大皇子月梦影无能而不能胜任太子一职。只是这原本将注定成为一代帝王的嫡亲长子月梦影诞生之日,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天变或人为,原本碧空如洗却突然降下红雨。这场雨大而急,仿佛鲜血洗礼了月河城,就连护城河月河都变成了一条血河。百姓恐慌,都认定这嫡长子乃不祥之人,全国上下联名请求圣上处决他。
但圣上终念血肉之情,将月梦影软禁在月河国最偏僻的城池暮都。今生无圣上旨意,终不得返回月河城。
二皇子月风泽从来没对皇位动过心。他整日卖弄文墨,脾气古怪,从未插过政事。曾有多个嫔妃鼓动他争夺皇位,但都被他泼了一脸的黑墨。自此,再无人理会他的存在。
没有人真正懂他到底在想什么。
月河国大动荡时期,幸好小皇子的出生缓解了政事动荡。为了不出差错,小皇子月星尤自出生后就被圣上托一个隐士故交暗藏抚养在宫外。十八年间,除了隐士和一个叫钟离无光的镜魂之外,没有第三个人亲见过月星尤的容貌。
如今,十八年满,隐士和钟离无光带着小皇子回月河城,准备让小皇子举行册封太子大典。
但是,三人刚到月河城外五百里的断川谷时,突然从谷中旋出一阵飓风。隐士、镜魂和最小的月星尤都一同被其所吞噬。
男子的故事到这里就停了。
“前辈就是那位镜魂?”阿萝问。
“小丫头真是有趣,你都不问故事的后续吗?”钟离无光问。
阿萝笑了笑:“前辈想说自然会说,不想提的,阿萝也不会多问。”
“看来天剑山的掌门没有请错人,月牙们的术法教导交给你掌眼再合适不过。”男子说。
“前辈怎么称呼?”阿萝问。
“星白。”男子化作一位青年的模样,笑道:“姑娘的镜子,在下会尽心做一面,前方入天剑宫还有一段路,星白就不送了。”
阿萝想,明明就是故事里的镜魂钟离无光,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后续故事才故意改名字叫星白吗?或者他就叫星白,为了掩饰,所以才随口说出钟离无光。
钟离无光……好耳熟。
阿萝道谢后,带着伙伴继续往前赶路。
男子站在屋前微微一笑,对阿萝等人远去的背影轻声说:“其实镜魂星白就是戏子钟离无光,不好好唱戏,只恋杀生,今日你们走运了。”
第五十二章 天剑山掌门薛天机
青龙国就在天剑山的山脚下,以医、巫两术闻名,是个千年国都。宗教祭祀在青龙国盛行,臣民凡事都会使用巫术祈求于鬼神,后因百年前的祭司之变,青龙国民心涣散。
青龙国王室先祖有恩于天剑山的创派祖婆,为报恩,天剑山世代担起守护青龙国之责,并允许每一任国君独身前往天剑山采摘仙药。
后善是现任的青龙国国君,今年由他独自进山采药。
天剑山答应让每一任国君采摘仙草,却不保障他的生命安危。人们都说,入仙山采药,能够活着回来的国君才是真正受仙人庇佑的明君。这是每一任国君赢得民心的必经之路。
后善第一次进天剑山,因在树林中遇到大蟒蛇,吓得丢失了地图,左右胡乱绕了一大圈,一棵仙草也没有找到,他却先迷路了。
“难道本王会死在这里吗?”后善坐在低矮的草地上,无奈的叹了口气。树林茂密,阳光都很难透过树叶照进林子,后善左右张望半天,竟对眼前的局面束手无策。
半个时辰之后,后善从睡梦中惊醒,发现树林里起雾了。不远处传来阵阵狼叫声,他猛地站起身,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四周存在的危险。
突然,“唰唰”几声,从林子里跳出三只杀气腾腾的狼,它们的眼睛里发出幽光,露出锋利的尖牙,吐出血色舌头,步步逼近后善。
后善吓得全身冒冷汗,他瞪着三只恶狼,慢慢往后一退,双手在背后慌张的折下一根树枝,颤抖着指向狼群。
“别过来!本,本王不想伤你们!”后善吸了吸鼻子,心一横,打算和眼前的三只恶狼拼一战,身为国君,至少不能不战而退。
三只恶狼齐声嚎叫,一起扑向后善,他闭上眼睛往下一蹲,脑海里全是被狼咬死的残暴画面。
“畜生!咬人也不挑挑,这种人能咬吗?”
一袭青翠纱衣,右手握长凌剑,眉间一点绿色掌门印记,面无表情的站在后善面前,大声呵斥恶狼,她就是天剑山掌门薛天机。
天剑山的弟子都以“天”字开头为名,自入门那日起,由师父亲赠名号,唯独掌门可以保留姓氏。修仙修道也并非泯灭人性,很多人为了保住自己祖上的姓氏,将来以姓氏入仙族名谱为荣耀。为了这所谓的荣耀,唯一的办法就是当上掌门。
天剑山看似平淡,内部隐藏大风云。
薛天机是上一任掌门陆天方的弟子,因小小年纪便修得上仙之位,陆掌门仙逝之后,由薛天机继任掌门之位。小辈当掌门,这也让陆天方的师妹天微和师弟天启脸上无光,总觉得很丢脸。
恶狼听了薛天机的训斥,低声“嗷呜”一下,转身跳入密林之中。
后善慢慢抬起头,见一仙女姐姐浑身散发着轻灵之气,他说:“多谢上仙。”
“你可别谢我,出手赶狼,只是因为你还不值得入它们的口。”薛天机转身低头俯视后善,她向后善伸出左手,手心上冒着寒气。
后善一愣,原来天剑山的仙子如此清秀脱俗。
“怎么?不想起来吗?要死就死远一点,我怕腐臭坏了山上的花草。”薛天机说。
后善刚想伸手搭在薛天机的左手上,薛天机收手,转身离开,边走边说:“自己起来吧。”
后善扶着树干站起身,胡乱揉揉大腿,慌乱的跟上薛天机的步伐。他笑问:“上仙,请问你是天剑派的人吗?”
“你没死过吧?”薛天机问。
“死?本王还不能死。”后善摇摇头。
“你是青龙国的国君?”薛天机问。
“是,本王......我叫后善,上仙怎么称呼?”后善低头躲开一根树枝,他笑了笑,差一点被地上的树根绊倒。
“薛天机。”她说。
“薛天机?掌门!你是天剑派的掌门?”后善欣喜的问。
薛天机回头问后善:“你知道人为什么会迷路吗?”
“因为失去了方向啊。”
“不对不对,是因为方向太多了。”
“那青龙国有龙吗?”
“以前有,现在没有。”
“是青色的龙吗?”
“好像是,但历史上有紫龙。”
“龙......好吃吗?”
后善愣了一下,他干笑几声,继续跟上薛天机:“上仙还是吃我吧。”
“也行,凡俗不是都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吗?师父说做上仙的有守护之责,不能求回报,但如果有一天我下山入凡,你能带我吃青龙国的美味吗?”薛天机继续往前走。
后善哈哈大笑,他点点头回应:“本王答应你!爱吃多少就有多少!只是,上仙放着神仙不做,偏要入凡干什么?掌门有镇山之职,你应该从来没有下过山吧?”
“没关系,万一我入凡,那一定是辞去掌门之位了。”薛天机举剑劈开拦路的树枝,淡淡的说。
她停下脚步,转身将长凌剑架在后善的脖子上,低声嘱咐道:“天剑山原本不能插手国君采药的事情,今日天机破例帮你,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后善皱眉望了一眼薛天机身后,他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嘱咐。薛天机微怒:“怎么?我威胁不了你吗?”
后善摇摇头,伸头望向她身后:“不是啊,上仙,应该嘱咐第六个人了......”
薛天机收剑,转身一看,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踩在后善的脚上,疼得他直咧嘴吸凉气。
“我们什么都没看见,就是迷路了,请问一下天剑宫怎么走?”阿萝摆摆手,赔笑着问。
“一魔一冥一人一妖,四界倒是凑齐了,你就是新来的术法师父阿萝?”薛天机问。
“对对对,不知您是......”阿萝没见过天剑山的女弟子,也不知道她们是不是都长得很相似。
后善右手指向薛天机给阿萝介绍:“巧了!这位就是掌门!”
“掌门薛天机?阿萝拜见掌门。”阿萝恭敬向薛天机行礼。
天剑山的弟子以修仙修道为本,门规第一条便是舍弃情爱。薛天机和一名男子独在深山密林,若不是巧遇,谁也不相信他们会在一起。巫马琉舒上前拉回阿萝,她问:“掌门,那位公子是谁?”
“日后天剑山得白养你,不该问的可以不问。”薛天机字字句句冷若寒风,深深刺入骨髓。
阿萝识趣的点点头,她拉着巫马琉舒和玄鉴转身要走:“往后吃别人的饭,就得守规矩,趁眼睛没瞎之前,还是快走吧。”
“站住!你说什么呢?看见什么了就眼瞎?”薛天机举剑指向阿萝。
“别,上仙,往后都是一家人,怎么还刀剑相向了?”后善想伸手拦下薛天机举剑的手,却被薛天机用胳膊肘撞倒在地。
“身为掌门却没有掌门的风范,真不知道怎么当上掌门的。”巫马琉舒化出黑剑气鼓鼓的指向薛天机。
“想知道?我来告诉你好了。”薛天机举剑踏步上前刺向巫马琉舒。阿萝推开巫马琉舒,迅速拔出背后的上清景震剑挡住薛天机的攻击。
“姐姐师父!”玄鉴大惊。
阿萝眉间殷红的火焰印记闪出红光,她的双眸化紫,方圆五里的深山密林燃起紫黑色的火焰。她冷笑:“现在只是虚火,掌门别逼我,再敢攻一剑,方圆十里我放火烧山!”
薛天机收势,她嘴角勾起微笑:“你这种不讲道理,却又敢讲道理的人,我喜欢!真不愧是青渊师祖的徒弟,果然有实力。”
“掌门过奖了,渊川阿萝初到天剑山,以后还请掌门多指教。”阿萝将剑收回剑鞘,拱手笑对薛天机。
“谁来拉本王一把呀?”后善见双方和好,不免微弱喊了一声。
阿萝上前扶起后善,替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她拍拍他的胸脯:“不用谢,助人为乐,公子真的要谢的话,我也不会拒绝。”
“你......”后善指着阿萝,回想了半天,他不太确定的说:“你长得好像百年前青龙国的少祭司袁子汐啊。”
“我还是上神呢。”阿萝白了他一眼,挽起薛天机的手,自来熟的拉着薛天机往前走去。
巫马琉舒鄙视的看了后善一眼,觉得他泡妞的技术太老套了。她摇摇头唤着豆沙跟上了阿萝。
玄鉴轻叹:“施主,命里无时莫强求。”他也摇摇头跟上了大家。
“我怎么了?明明就长得很像嘛!”后善自言自语了一声,边跑边招手:“等等本王!”
第五十三章 术法师父有点凶
阿萝自夸是带路能手,没想到在深山迷路,幸好偶遇薛天机掌门才能够顺利到天剑宫任职。
薛天机带阿萝等人到伏魔殿谈话,并派月牙前去请来天剑山的左叔尊天微和右叔尊天启见客。
众人等了半个时辰,薛天机稍有恼怒,她传来一个月牙厉声责问:“怎么,二位师叔今日又病了?”
“回掌门,弟子,弟子不知......”那月牙颤声回答。
薛天机摆摆手让他退下,她从掌门座位起身走下台阶,右手剑指御起长凌剑,那姿势像是要杀出去。
阿萝见势也起身,抬手接过长凌剑,她笑问:“天机掌门,那师叔都是记入仙籍的上仙吗?”
阿萝想提前问问,若是师叔们脾气好,往后的日子也不难,如果师叔们性格怪异,日后遇见也好绕道而行,以免动起手来伤了上仙,传出去都说渊川神君教导的魔仗势欺人,这样对谁都不好。
“天剑山的二位师叔是我家师尊,也就是上一任掌门陆天方的师弟和师妹,左师叔天微是师妹,右师叔天启是师弟,一百年前在青渊神君的教导下已贵为上仙,今时今日虽是我当掌门,在天剑山里还是得让他们三分,这是尊礼。”薛天机说。
阿萝点点头,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凌剑:“只怕他们一味的挑事会让掌门难堪,但掌门大度尊礼,阿萝佩服!如果他们不来,也不妨日后再拜会,我其实也不是那么想见二位师叔。”
“剑还我,怎么能随便抢人家的剑?”薛天机伸手向阿萝讨要长凌剑。
“这把剑一看就是稀世珍宝,他日若是掌门不想要了,可以送给本王吗?”后善从客座站起来,走近薛天机笑问。
“我说你真是厚脸皮,历任的国君都只能走到半山腰,你倒好,越过界不说,差点喂了恶狼,如今跟上来做什么?”薛天机推开后善,踏上台阶走回掌门之位入座。
后善自讨没趣,又默默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对了,天剑山不收闲人,除了阿萝......”薛天机迟疑了一会儿,扭头问阿萝:“我该尊你为上仙吗?”
俗气!真是俗气!阿萝对薛天机的好感极速下降。薛天机这样问,是在故意取笑阿萝在六界没有阶级地位吗?
巫马琉舒和玄鉴一起低下头,心里也替阿萝着急,却帮不了阿萝解围。豆沙蹲在巫马琉舒脚边,下意识的缩成一团,意念想着没人看得见它。
阿萝昂头,微笑道:“上神......”
薛天机趁机插嘴道:“啊,我忘了你是魔,真是不好意思。”她微微一笑,又问:“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上神?”
阿萝在心里虐杀了腹黑薛天机千百次,她说出“上神”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明明不想做瑶汐的影子,这种场合里为什么要提呢?为了所谓的自尊和虚荣心吗?可是阿萝身为魔,哪里配得起“上神”之称。
“瞎说,我们家阿萝是瑶汐上神的残......”巫马琉舒的“残魂”还未说出口,玄鉴双手合十,淡淡的接上巫马琉舒的话:“是转世,姐姐师父是上神的转世,今生为魔只是渡劫,总有一天,姐姐师父会修得正果恢复上神地位。”
巫马琉舒向玄鉴竖起大拇指,投去赞许的目光。
薛天机看了一眼玄鉴,满不在乎的说:“不管你们是谁,天剑山不养吃闲饭的人,所以除了阿萝师父负责指导月牙的术法外,那位姑娘得去九祭宫伺候天微师叔的起居生活,小和尚就去悬壶宫照顾天启师叔吧,至于那妖狗,就派去看守仙草园吧。”
“什么?我也要被安排吗?”豆沙抬起头大喊。
“喂,狗狗,难道吃饭的时候不用留你的份吗?”后善幸灾乐祸。
薛天机瞪了后善一眼:“你有什么资格笑?从明日起,你留在天剑宫打理书阁杂物,哪天我高兴,大可以赠你一株仙草让你离去。”
后善一听,自知是幸灾乐祸过了头,现在遭报应,他识趣的闭嘴。
“我怎么觉得天机掌门在安排自己的眼线呢?是因为自己家的月牙靠不住吗?”巫马琉舒问。
“没有,整个天剑山都是我的,要眼线做什么?”薛天机摆手连忙否认。
阿萝想,这个薛天机掌门不仅腹黑,说话带刺,现在连说谎都不会脸红,看来遇到狠角色了,往后得小心行事才好。
“好啦,一切听从掌门安排,多谢掌门!”阿萝起身,双手捧剑恭敬递还薛天机。
众人脸上挂着生无可恋的表情,一起拱手齐声谢道:“多谢天机掌门!”
镇守山门的天宸大师兄换班回来,拜见掌门回话的时候,正好被薛天机打发他带着阿萝去熟悉天剑宫的环境。
巫马琉舒虽是冥魂,好在青渊神君提前施法护她,在修仙的天剑山里自由活动和月牙们无异。
大家都被分配去各自的岗位,天宸只独带阿萝前往月牙的训练场地。在天剑山熟悉环境的时候,阿萝犯花痴,一路上笑嘻嘻的望向天宸。明明是来天剑山躲桃花劫,如今反倒对一个天剑山的弟子感兴趣。
“如果阿萝师父没有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进行术法指导,天宸可以辅佐师父。”天宸微微低头,拱手问阿萝。
阿萝和天宸站在高坛上,场下少说有千百个月牙挥舞着手中的天剑练习术法,她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煜魔风教导她的时候,对她失望的样子。
她收起嬉笑的脸,平静的说:“不用,你站在前面带头即可,先下去列队吧。”
天宸领命飞身下高坛,他拔出背后的天剑,仰天一指,大喝:“恭迎阿萝师父!”
台下所有的月牙瞬间举起长剑,边飞身列队,边喊着“恭迎阿萝师父”,他们列好队,在天宸的带领下,单膝跪地,再次行礼大喊:“恭迎师父教习!”
阿萝看着上千百位弟子,心里莫名腾升一种感动。
“阿萝不才,得幸来到天剑山教导术法,往后还请各位多多指教。”说完,她拔出上清景震剑凌空画出一个金色八卦符的幻象推向月牙们,她说:“修道修仙的根本在于修心,刚才看你们剑法浮躁,心法混乱,简直惨不忍睹,为了你们不再丢天剑山的脸,我决定让你们从实战练习开始。”
“师父,何为实战?莫非化作妖魔互打吗?”天殊好奇的问。他的问话引得众弟子哄然大笑。
“天殊,不得无礼。”天宸对他摇摇头。
“你们还不知道我刚才画八卦符干什么吧?”阿萝微微一笑,双眸化紫。此时,八卦幻象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笼罩了所有的月牙。
“实战练习就是让你们从失败中发现问题,从失败中站起来,所以我不是开玩笑。”阿萝举起上清景震剑,嘴里念念有词,不过多时,她幻化出上千只妖魔幻影冲进八卦阵。
月牙们立刻起身举剑奋战,大部分月牙被幻影打得鼻青脸肿,有的打不过想逃,却出不了八卦阵;有的誓死要与妖魔同归于尽,有勇无谋也是蠢货;有的势力还行,只是还未掌握战斗的诀窍,是可造之材。
还有就是天宸和天殊两位弟子,天宸身为大师兄,实力远胜众人,他也是薛天机的大师兄,能力比薛天机有过之而无不及,天殊和天宸想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区别。
阿萝注意到站在天宸身边的两位女弟子,听说右师叔天启有天一、天木两位女弟子,看实力,想必就是这两位。的确不错,阿萝点点头。
“师父,饶命啊!这样会受伤的!”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
阿萝的紫眸泛出妖冶的光芒,她把上清景震剑往地下一扔,亲自飞身踏上八卦幻象。她怒道:“现在让你们流血是因为不想你们将来上阵的时候丢命!那个时候连受伤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有人,灭不完这些魔影幻象,今晚谁也别想吃饭!”阿萝亲眼望着妖魔幻影残害月牙,月牙们青绿色的长衫上被鲜血染红,他们嘶叫着奋力杀敌,嘴里喊着:“护天下苍生,除魔卫道!”
阿萝闭山眼睛不敢再看。她怕有一天,身为魔的她会与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月牙刀剑相向,她不敢想象。
晚饭时,所有的月牙身上的青衫都带着血迹,他们没想到新来是术法老师第一天教习竟然这样凶狠无情。所有人呆坐在饭桌前,迟迟没有拿起筷子吃饭。
阿萝背着上清景震剑从月牙们身后穿过,众人挺直腰背胆战心惊。她东张西望找了半天辣椒酱,扭头问坐在眼前的天殊:“天殊啊,你看见辣椒酱了吗?”
天殊轻轻咽了口唾液,转头一看,起身拿过放在角落的辣椒酱土罐,畏畏缩缩的递给阿萝:“师父瞧,在这儿呢。”
阿萝扶额轻叹:“咦,是我瞎了吗?刚才怎么没看见呢?”
天殊连忙指着土罐说:“不不不,是它瞎了,所以刚才没看见您。”
阿萝“哦”了一声,抱着土罐欣喜离开。
天殊抬手擦擦额头的汗,松了口气。
众人也舒心的叹了口气,终于慢慢伸手试着拿筷子吃饭。由于训练强度难度太大,他们此刻连拿筷子的力气都没有,双手稍动都会抽筋。
阿萝师父......是个狠角色!
第五十四章 玄鉴和尚的另一面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答应青渊神君的魔徒弟来天剑山?到底是咱们俩的实力差,还是那丫头根本不把她的师叔放在眼里?”天微怒气冲冲的闯进悬壶宫,一脚踢开拦路的花草盆栽,径直走到天启的专属座位上,目光望向正在药台辨识药材的天启。
“师妹不用想那么多,天机想怎么折腾那是她的权力,那位姑娘是魔,可她不是一般的魔,天剑山的仙医术有一半是从青渊师祖那里继承的,如今他想送一个丫头来,天剑山万万不能拒绝。”天启随手一挥,药台上的干草药凌空变成粉末,又慢慢坠入早已准备好的储药罐中。
天启拿起白毛巾擦擦手,微笑道:“再者,那个叫阿萝的丫头身为魔却能修习道家仙法,这不是有悖常理吗?前段时间我下山去渊川仙境附近采集灵露,经过一片林子的时候,遇上相柳了。”
“相柳?上古凶神九头蛇相柳?那,那岂不是很危险?”天微一脸惊愕。
天启摆摆手,一五一十说出他看到金剑叶氏路遇相柳,阿萝出黑符咒祭出六界禁术之绝杀令,差一点和相柳同归于尽。紧急情况下,突然出来一个和尚的幻象轻而易举收了相柳。
“听说,那和尚藏在阿萝的左眼里。这个丫头不简单,身怀佛、道、魔三家术法,且修为不凡,尊她一声‘上神’都显得怠慢了。所以师妹你不好奇吗?”天启走到天微面前,嬉笑着问。
“好奇有什么用?难不成劈开她看看?”天微觉得天启说的话都是废话,一点也没平息她内心的怒火。
玄鉴端着新磨好的药材来找天启师叔时,隔着门听见他们的谈话,他继续待在门外,并没有走进来打扰他们。
“话不能这么说,既然她在咱们的地盘上,也不用担心她会跑,等时机到了,真相自会揭开。”天启说。
天微拂袖而起,她冷眼看向天启:“不管她有没有妨碍到我,来到天剑山就是自寻死路,我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玄鉴面色冰冷,他转身轻轻退下,与此同时,他的头顶浮出一小片电闪雷鸣的乌云,正如玄鉴此刻的内心一样狂躁不安。
遇上阿萝之前,玄鉴只是人间弃物,活得比乞丐还惨。自从跟随阿萝回渊川念诵了几天佛经,他感觉自己心情的好坏与天气有关,起初以为只是巧合,后来偷偷试验了几次,还真的能掌控天气。只是这种能力时而灵验,有时又会消失。
天微、天启师兄妹的谈话似乎刺激到玄鉴,因而他的头顶才会出现天气幻象。生气的时候是乌云,还自带电闪雷鸣,见到阿萝的时候变成小太阳浮在他头顶,活像一座发光的菩萨。
玄鉴对外人不太爱说话,尤其是悬壶宫的主人天启上仙。玄鉴觉得这个人表面上和蔼近人,背地里都是坏心眼儿,哪儿都散发着虚伪的腐臭味儿。
对于薛天机的分配,天微十分不满意,她故意吩咐巫马琉舒每日必须打扫九祭宫十多遍,还派人监督,少一遍就得罚打十鞭子。巫马琉舒受人欺负也不能找阿萝告状,每一个人都身处险境,她不愿意给阿萝添麻烦。
天启虽有些虚伪,但他很喜欢玄鉴沉默不语又勤快能干,所以玄鉴的处境比巫马琉舒好很多。
到饭点的时候,玄鉴照旧给天启送饭,这次还专门贴心的为天启端来一杯山果汁。
“玄鉴啊,这山果是你自己去采摘的?”天启端起果汁,乐得眉开眼笑。
“回右师叔,是玄鉴摘的。”玄鉴说。
“好!嗯,太好喝了!”天启喝了半杯,连连赞道。
“好喝的话,请师叔多喝一点。”玄鉴第一次在悬壶宫勾起嘴角。
天启把杯中的果汁一饮而尽,他满意的咂咂嘴,笑问:“这果汁哪里摘的?玄鉴,你刚来,不认识路的话可以叫月牙们带路啊。”
“不对!”天启脸色骤变,他捂着肚子问:“你在果汁里放了什么?你好好想想放了什么?”
“我在悬壶宫后院摘的山果,旁边还有一棵好看的果子,我觉着新奇就摘了几颗混进去,没想到味道不错。”玄鉴笑了笑。
“可是那种偏黄,有三棱的果儿?”天启使劲儿按住肚子问。
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感觉有什么东西随时会喷涌而出。
“是啊是啊。”玄鉴说。
“你!那是芒子(巴豆),你害死我了......”天启小腹抽痛得越来越厉害,说话也不敢大声一句。
“老实说,你放了几颗?”天启抱住肚子抖腿问。
玄鉴歪头想了一下,他说:“三颗吧。”
“三......回头我好好跟你聊聊。”天启慢慢站起身,双手捂着肚子,弓着背,一边忍不住呻吟,一边出门找茅厕。
玄鉴左手立掌,望着天启远去的背影微微一笑:“让你欺负我姐姐师父,五颗巴豆加上十克番泻叶,弄不死你算我输!”
悬壶宫的五个茅厕都被玄鉴设法堵住了,天启没有多余的力气使用术法解开,等他寻到第五个茅厕的时候,面色发青,浑身冒冷汗,刚要伸手挪开茅厕门前的障碍时,眼前一黑晕倒了。
天启晕倒后,玄鉴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开茅厕障碍,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路过的月牙发现天启时,他的衣服上已经沾染了许多粪便。这是天启活了上百年第一次在天剑山丢尽颜面。他醒来的时候,虚弱得抬眼皮都费劲。
玄鉴和两个月牙守在天启床边照顾他,玄鉴吸吸鼻子,假装抽泣道:“天启师叔对不起,玄鉴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玄鉴也尝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师叔喝了就......您要罚就罚玄鉴吧!”
天启生无可恋的闭上眼睛,脸色苍白,仿佛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
“走,你走吧......”天启微弱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那师叔您先休息,玄鉴去干活了,晚一点再来看你。”玄鉴双手合十,恭敬弯腰一拜,乐滋滋的转身离开了天启的寝宫。
天剑山,九祭宫。
玄鉴提着两个六层食盒来找巫马琉舒,他软萌的模样加上柔声细语的轻唤“月牙姐姐”,可把九祭宫的女弟子都拿下了。他顺利找到巫马琉舒,支开月牙后,玄鉴让巫马琉舒带他去天微的寝殿。
“你要做什么?听说悬壶宫那边出事跟你有关系?”巫马琉舒小声问。
“琉舒姐姐,玄鉴唯一明白的就是没有谁可以欺负姐姐师父,你在九祭宫也受了委屈,玄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玄鉴说。
巫马琉舒带路走到天微的寝殿,她不安的问:“小和尚,我们都会没事吧?会不会给阿萝添麻烦啊?”
“放心吧,没事的。”玄鉴放下食盒,又说:“琉舒姐姐,有劳你在这里放风,我去去就来。”
巫马琉舒不知道玄鉴要做什么,她点点头答应帮他放风。
玄鉴提着食盒进天微的寝殿,不过多时,他匆忙带着食盒出来舒了口气,笑吟吟的看着巫马琉舒:“搞定!”
玄鉴的神秘引起巫马琉舒的好奇心,但玄鉴特意嘱咐过她,不能随便进天微的寝殿。
入夜,巫马琉舒还在想玄鉴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只见宫殿里的月牙们全都急切的赶往天微的寝殿。她想,终于有好戏看了,于是也跟了上去。
刚走到寝殿门口,抬眼看见密密麻麻的蜜蜂、黄蜂群涌而起,像飞天水柱从寝殿里喷涌而出。粗略估计,至少有几百万只。
巫马琉舒远远望见天微的脸上被蛰了好几处,受伤处呈黑色圆晕状,乍一看,好似中毒一般。天微发疯的尖叫着,使用火行咒烧它们,赶来帮忙的月牙们也纷纷用火术驱赶毒蜂。
巫马琉舒这才明白玄鉴提来的两个六层食盒里装的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她不禁佩服这个清俊的小和尚,关键时刻出手那么狠。
连天剑山镇山上仙左师叔天微和右师叔天启全都栽在玄鉴手里,看来表面无公害的软萌小和尚,内心也十分腹黑邪恶。
玄鉴端着白米粥前去探望天启,谁知天启死活不肯吃玄鉴给的任何东西,自此,玄鉴被安排到百草堂晾晒药材,不能踏入厨房半步。
同样是和尚,明心为吃一口素菜都会用自己的鲜血浇灌,他的心里装着苍生,躲在阿萝的眼里也会阻止阿萝杀生。而玄鉴不一样,他虽入佛门,心里想护的只有阿萝一个人。
玄鉴的重生是托阿萝的福,没有阿萝就没有玄鉴,所以他认为只有护恩人一世安好,他才能真正悟到佛门真谛。
好长一段时间,天微都在查找那个把毒蜂带到她寝殿的人,但九祭宫的月牙们深知天微的暴脾气,为了脱责,谁也没有把玄鉴来过的事情禀告给天微。
久而久之,天微把重心移到设法跟薛天机抢掌门的事情上,自然也忘记了毒蜂事件。倒是悬壶宫的天启惹不起阿萝,不能对玄鉴怎么样,也只能接受不知者无罪的事实,对外自称是“误食”泻药所致。
自此,天启师叔一个大男人到哪里都遮上了面纱,生怕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误食泻药,大小便失禁,丢尽颜面的上仙。
玄鉴坐在百草堂门前的台阶上,目光望向远处的荷塘,他微微一笑,头顶的小太阳也发出耀眼的光芒。
“我说过的,姐姐师父由玄鉴来守护。”玄鉴的脑海里想起一些零碎的过往画面,在他丢失的记忆里,仿佛藏着另一重不为人知的身份。
第五十五章 放魂兽陷害阿萝
星白木屋里,钟离无光对着镜子化红妆,贴花黄,他的嘴里轻哼着几句“生死不相依,生死相别离......”
“好兴致啊,难得,难得。”在他背后,从空中慢慢化出一屡紫黑色的烟雾,那话正是从烟雾中清脆而出。
钟离无光一惊,手里的眉笔偏位,左眼的眉毛被拉得很长。他想,见鬼!那个人怎么来了?
煜魔风慢慢从烟雾中走出来,他笑吟吟的望着钟离无光,故意问:“不欢迎本座吗?”
“哪能啊,我还以为圣主把我忘了呢。”钟离无光转身又问:“从来不知道你和天剑山有关系,是受邀来的?”
“六界中,本座岂是说请就能请到的。”煜魔风隔空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环视四周,又点点头:“不错,这些镜子里都有贪魂吧?”
“这么说你是自己进来的?那入门阵如何破解?”钟离无光好奇。
煜魔风挥手端过茶杯,闻闻气味又推了回去。他说:“天剑山的入门阵就是我教他们的祖婆而设,难道我不应该有进山的权力吗?”
钟离无光干咳两声,第一次觉得眼前的煜魔风可怕得紧。
“别紧张,我就是来随意逛逛,休养两天再上山,顺便和你这个故人叙叙旧。”煜魔风笑说。
叙旧?钟离无光轻叹一声,若有来世,我不想再遇到你。
天剑山历来降妖除魔中成就最大的就是捉拿魂兽镇压在后山禁地。按理来说,魂兽斗不过上古异兽,但能耐比龙族还大,只因天生是妖兽,就被所谓的修仙道人视为妖魔。魂兽族早已灭绝,仅剩的一只被收于天剑山,渐渐地也被世人遗忘。
阿萝在伏魔殿讲习上古异兽时,有一个月牙自动站起来问她,什么法器可以收服她这只魔。后来那个无礼的月牙被天宸隔空一掌推出了殿门外。
这件事被多嘴的人传到天微的耳朵里,她本不想和阿萝计较,但此刻觉得阿萝挡了她的道,还能让她座下大弟子天宸出手相助,这个魔丫头不简单。
伏魔殿,讲习课。
“人有好坏,其实妖魔也有好坏,难道我们一定要将妖魔赶尽杀绝吗?六界生存法则之中,存在很多不合理的地方。”阿萝说。
“阿萝师父,妖魔固有好坏,但始终是妖魔,他们终究会害人的。”天启的女大弟子天木说。
天启的女二弟子天一也赞同道:“是呀,我家师父说除魔卫道就是要斩尽天下妖邪。”
阿萝微笑对她们说:“那就请你们家天启师父来收了我这只魔吧。”
“......”天一立刻低下头,不再多说一句。
天木刚要说什么,天微带着十多个月牙闯进伏魔殿,所有弟子都从听课的座位上站起来,看向天微究竟来干什么。
天微冷笑着问:“月牙们,我们现在身处何处啊?”
月牙齐声回答:“伏魔殿!”
天微又问:“伏的什么魔?”
他们又答:“天下妖魔!”
阿萝迎上去,眼眸化紫,她对天微拱手说:“阿萝刚入山门的时候,天微左师叔不肯与我相见,今日亲自前来就是想收魔吗?那麻烦师叔了,请给月牙们展示一下伏魔本领吧。”
“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天微凭空化出天剑,阿萝往后退了一步,转头嘱咐天宸:“护好师弟师妹。”
阿萝早就知道天微不好惹,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避开天微,也怕会与天微正面交锋。可步步退让,迟早会让厚脸皮的人得寸进尺。
阿萝决定不再忍让。
天微举剑攻向阿萝,招招致命。阿萝眉间殷红的火焰印记闪了一下,她右手化出熊熊烈火,一掌打向天微。
这一掌,攻退天微,也烧了她三寸头发。
伏魔殿充满了头发被烧焦的味道,月牙们纷纷用手捂住口鼻。天微吓得丢弃手里的天剑,连连用手拍打发丝上的火焰。
天宸见情况不妙,拿起桌上的茶水泼向天微,这才将发丝上的火焰熄灭。其实不是茶水能灭阿萝的火焰,而是阿萝趁机收了火焰,目的是给天微台阶下,否则谁都灭不了火,到最后她还得求阿萝。
“师父,你没事吧?”天宸踏步向前,走到天微身边问。
天微颤抖着双手捧起被烧焦的头发,她凄厉的尖叫了几声,怒道:“阿萝,我不容你,天剑山更不容你!你就是邪魔歪道的畜生!”
天宸扶着天微,皱眉说:“师父,我带你回九祭宫吧。”
阿萝一怒,瞬间移步上前掐住天微的脖子,天宸怕自家师父有危险,情急之下一掌打在阿萝的左肩上,天微趁势也一掌攻在阿萝的右肩上,阿萝怀里的紫玉牌露出一半,天微趁机将它收到手里默不作声。
阿萝受了两掌,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嘴角带血。
这时,天微才觉得舒坦一些,她对天宸说:“我们回九祭宫。”
阿萝抬头望向天宸,他歉疚的对阿萝点了一下头,扶着天微离开了伏魔殿。所有的月牙全都小声讨论着慢慢散去。
后来,有人造谣说阿萝是隐患,迟早会毁灭天剑山,魔就是魔。还有人说阿萝打伤天剑山左师叔天微,如果阿萝发怒,天剑山再无人挡得住她,于是从哪个角落里冒出一群月牙,用血书联名要求薛天机下令赶走阿萝,为了天剑山,为了月牙。
薛天机收下血书,略有犹豫。后善一把抓过血书丢入焚香炉中,没等薛天机发火,他先开口说:“本王掌管的青龙国并不比你的天剑山简单,遇上这种事情,本王可以给你一些建议。”
后善问:“你觉得阿萝怎么样?”
薛天机冷冷回答:“不怎么样。”
后善又问:“来天剑山有一段日子,你天天躲在宫内修习自然看不到外面的丑陋。阿萝未曾害过任何一个人,我甚至还见到她傻呵呵的替蚂蚁搬家呢,赤子之心并非人人都有,像你这样的就没有。”
薛天机不耐烦的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后善神秘兮兮的低声说:“你的两位师叔都有问题!你想啊,整个天剑山除了掌门你,最厉害的就是天微和天启,如今来了一个足够威胁他们的阿萝,他们想除掉阿萝,为什么?因为他们怕她挡路。”
薛天机不明白,她又问:“挡什么路?”
后善白了她一眼,清了清嗓子,微笑道:“挡他们想除掉你的路啊。你的天微师叔想当掌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正好是我误闯九祭宫的时候发现的秘密,你也不用谢我,把仙草给我,放我下山吧。”
薛天机仔细一想,好像真是这么回事。那就更不能轻易放阿萝走了,怎么说阿萝也算是个厉害的帮手。
她点点头,赞道:“第一次发现你很聪明,等天剑山的风波平息了你才能下山,本掌门此刻需要一位军师!”
后善嫌弃的白了她一眼,小声叽咕:“本王就知道会这样!”
天剑山,后山禁地。
一个黑衣人手持天剑闯入禁地,斩杀了几位禁地精灵,黑衣人似乎很熟悉路线,轻而易举便找到魂兽。
降魔锁镇压着凶狠残暴的魂兽,它的长獠牙上沾染着绿色的黏液,从鼻孔里呼哧出难闻的气味,看上去十分恶心。
魂兽嘶吼了两声,怒目直视黑衣人。只见黑衣人举剑仰天一指,天空现出金色符咒,伴随闪闪雷电,魂兽身上的降魔锁一一断开。魂兽仰天一吼,看了一眼黑衣人,疯狂的跑出了禁地。
黑衣人揭开黑面纱,正是左师叔天微,她从怀里掏出紫玉牌,轻声念出刻在上面的“一禁天”,又摇摇头:“随身私藏魔界的令牌,还敢铮铮有词的说魔是好东西,臭丫头!这次私放魂兽的罪名足以让你滚下天剑山!”
离天微不远处,一只禁地小精灵亲眼看见她把紫玉牌丢在地上,冷笑着离开禁地。
禁地吹过阴冷的风,天剑山回响着魂兽的吼叫声,仓促抵挡魂兽的进攻,月牙们彻夜未眠。
第五十六章 阿萝重伤 豆沙咬天微解恨
“萝卜,听说你都还没拔出上清景震剑,一掌就打败天微了?真是太好了!平日就她最嚣张跋扈,萝卜,解气!”巫马琉舒坐在阿萝身边,对天微挑衅阿萝失败而归的事情拍手叫好。
“我不想得罪她,还希望她以后别再找我麻烦了。对了,外面何事如此吵闹?”阿萝问。
巫马琉舒仔细一听,还真是乱成一锅粥。她叹息:“一定又是什么月牙惹事了,再者就是天微和天启两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是吗?总觉得很不对劲。”阿萝拔出上清景震剑,打算擦拭一下剑身。她想,若是此后都不用对谁拔剑,那该多好!
“姐姐师父!姐姐师父!快跟玄鉴走!”玄鉴冲进天剑宫的侧殿客房,阿萝正在擦拭上清景震剑,巫马琉舒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盘水果,刚塞进嘴里的葡萄还没有咽下去。
“小和尚,屁股着火了?这么着急。”巫马琉舒问。
“出什么事情了?”阿萝觉得有些不对劲。
玄鉴扶着门框,大喘粗气:“快!快走!后山的魂兽跑出来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玄鉴头顶的小白云受到惊吓后变得更加惨白。
“魂兽?禁地那只?”阿萝大惊。
“对!”玄鉴点点头。
不好!阿萝没有犹豫片刻,拿起剑就往外跑。
“姐姐师父!我们拦不住的!别去啊!”玄鉴追了出去。
巫马琉舒愣了片刻才回神,她自言自语道:“魂兽?魂兽!萝卜不要命了!”巫马琉舒扔下怀里的水果,连忙起身往外追,她边跑边喊:“萝卜!阿萝!臭萝卜你给我回来!”
她怕阿萝为了天剑山的安危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煜魔风当初让阿萝带走她,其实私下他找过她,就是为了阿萝在寻找圣魂的路上能有个伴,至少有一个能护阿萝的人。
巫马琉舒感激煜魔风的知遇之恩和救命之恩,既然煜魔风吩咐她保护好阿萝,那便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使命,她万万不能违背。
认识阿萝之后,她发现阿萝虽然有时候脾气很倔,行事鲁莽,但涉世未深的阿萝已经把巫马琉舒当成了亲人,就凭这一点,巫马琉舒舍命也要护阿萝平安。
天剑山平日练功的广场早已被巨大的魂兽占领,从它身上散发出的腐臭味足以熏死整座天剑山的仙草密林。它张牙舞爪的嘶吼着,举起爪子疯狂拍打天剑山的建筑,见人就撕咬、活吞、拍扁,手段极其残暴。
薛天机踏步凌空而上,手持长凌剑与魂兽战了几个回合,被惹怒的魂兽一巴掌拍回地面,魂兽强大的妖力震碎了薛天机的五脏六腑。
后善冲上去跪在地上,轻轻托起薛天机的身子,他抬手拉起自己的衣袖为她擦去嘴角的血迹,皱眉心疼的说:“明知妖兽的厉害,还非得往前冲!你不要命,本王要啊,不替门中弟子着想,你答应过本王要下山尝遍美味的,这条命给本王留着!本王......还没报救命之恩呢。”
薛天机猛地吐了口鲜血,她皱眉嫌弃道:“太啰嗦了......”
天剑山的弟子在天宸的带领下一起摆阵围困魂兽,但没有任何效果,连半刻也困不了。天殊为护天一,也被魂兽一掌打飞撞在门柱上。天一见天殊师兄受伤,顾不得攻打魂兽,匆匆撤下阵去查看天殊的伤势。
天一的师姐天木被魂兽打飞到屋顶时,她的师父天启飞身上屋顶接住她才没有受太重的伤。在她眼里,天启是世间最柔情的男子,即使他是她的师父,深藏的那颗心也会为他剧烈跳动。
天微一直站在屋顶上看戏,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她在等。
等那个该出现的人出现。
终于......
阿萝手持上清景震剑飞身前来,她的双眸化紫,凌空与魂兽对峙,一袭白衣随风而扬,剑身散发着千年寒气。
天微微微一笑,转头对天启说:“师兄,好戏来了。”
天启紧紧握着天一的手,他不解的看向天微:“我们不出手吗?怎么说阿萝也是外人,制服魂兽的事情还是我们自家人来吧。”
“急什么,没看见身怀天剑山掌门护身甲的薛天机都被一掌废了,你我区区一个上仙根本不是魂兽的对手,难道送死吗?”
“可是我们这叫袖手旁观。”天启说。
“不对,师父,这叫见死不救。”天木轻声说。
“是,就是见死不救。”天启对天木笑了笑。
天微瞪了天木一眼,恶狠狠的说:“有你什么事!”
天木低下头躲向天启身后。
魂兽双掌向阿萝扑过去,阿萝一闪,躲开攻击。她举起剑割破自己的左手掌心,歃血祭出六界禁术之绝杀令。
刹那间,阿萝身上燃起红色火焰,伴随她左手唤出的黑色符咒,一股黑红色的力量化成巨剑幻象直击魂兽。
黑红色的火焰包围了魂兽,千百把紫剑幻象在阿萝的号令下狠狠的刺入魂兽巨大的身体里。它仰天一吼,嘴巴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阿萝的左眼渐现金莲花纹,她知道明心会阻止她杀生,可为了重新制服魂兽,她不得不痛下杀手,因为魂兽没有感情,稍微手下留情的话,该死的就是天剑山的所有人。
于是,阿萝明知没有明心的帮助就会遭绝杀令的反噬,她还是选择拿起上清景震剑的剑柄猛捶胸口三下,直到吐出一口带血的金莲幻象,她惨淡一笑:我不想欠任何人。
“姐姐师父!”玄鉴想冲上去,至少为阿萝挡一掌。天宸怕玄鉴出事,现在唯一能做好的就是帮助阿萝照顾好她的朋友。
“萝卜!”巫马琉舒化出黑剑飞身上前加入战斗,刚飞到阿萝身边却被阿萝一掌打退。她再想上前时,裙角被豆沙咬住。
“豆沙!松开!”巫马琉舒使劲拽了拽裙角,豆沙就是咬住不放。天宸伸手拦她:“巫马姑娘,既然阿萝师父不愿别人帮她,就别上去添乱了,以免受不必要的伤害。”
巫马琉舒看了一眼对面屋顶上站的天微和天启,她冷笑着大骂:“总比死道姑看戏好强吧!还镇山上仙,我看连仙籍都是不正当关系换来的吧!我们家阿萝傻,我可不傻,臭不要脸的东西!”
天微气得牙根痒痒,她刚想动手收拾巫马琉舒,被天启伸手拦住:“忍住,小不忍则乱大谋。”天微只能干瞪眼生闷气。
魂兽被千百把毒剑穿身,又加上毒火灼烧,阿萝的攻击彻底惹怒了它。魂兽发出惨叫声,瞪大眼睛冲向阿萝,一掌一掌凶狠的挥向半空,试图把阿萝拍下来。
阿萝步步往后退,她利用所学的六界禁术越多,被反噬的也更严重,魂兽消停了几秒钟,阿萝趁机御剑刺穿魂兽的左眼。
魂兽忍痛用锋利的指甲拔出细小的上清景震剑,阿萝在半空遭反噬头晕目眩的时候,魂兽一把抓住阿萝,用刚从眼珠里拔出的剑刺穿阿萝的左肩胛骨。
“啊!”阿萝惨叫声一出,天剑山的弟子们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唯有天微觉得这一句惨叫声极其的舒适悦耳。
魂兽把脸色苍白的阿萝扔到众人身边,然后从嘴里吐出一百八十根铁钉大小的龙骨针喷向众人。
阿萝用尽最后的力气飞身上前,用真气凝聚起那些带着腐毒的龙骨针。她想把毒针推回给魂兽,但来势太猛根本无法扭转毒针的方向。
既然不能破解毒针的攻击,那就由我阿萝一个人来承受吧。
阿萝稍微松开真气,一百八十根龙骨毒针一根不少,全部刺入阿萝身上。一百多道细微的血窟窿染红她的白衣,远处看宛如一朵朵在白衣上绽放着鲜红的娇花。
这种每一寸血肉模糊的皮肤之痛好像以前也痛过,只是记不起来在哪里被伤了。
魂兽似乎被阿萝这种不怕死的精神吓到,它低声呼哧几下,转身往山下跑去。
“追!”天宸往前冲了几步,回头才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跟上来。他心寒的环视四周的月牙,又失望的看向天微,只见天微慵懒的抬抬手:“不必追了,带人去禁地查查,到底是谁放走了魂兽。”
阿萝见魂兽逃离,她微微一笑,疲惫的从半空坠落。天宸飞身接住她,他歉疚的问:“阿萝师父,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阿萝笑了笑,费力的说:“天,天宸,你真好看......”
天宸眼眶湿润,他哽咽道:“撑住!等你好了,天宸天天给你看!”
天宸抱着阿萝走向悬壶宫的方向。
天微从屋顶一跃而下,抬手拦住天宸的路。她说:“还没查清谁放走魂兽,不能给她疗伤!万一跟她有关系,那是她罪有应得!”
天宸冷哼了一声:“听这口气,恐怕有人想栽赃陷害吧?”
“封天宸!”天微怒道。
“既已入天剑山,天宸不敢妄自加上姓氏,还请以后直呼‘天宸’即可。”天宸说。
“我是你师父!”天微提醒道。
天宸看尽刚才战斗时的世态炎凉,还有对自家师父见死不救的鄙视,再加上现在天微对受重伤的阿萝咄咄相逼。
天宸低头看了一眼怀里已经晕过去的阿萝,他抬头冷眼直视天微,一字一句道:“从现在开始,天宸没有师父!”
天微一怔,从头到底没想到她精心培养的天剑山大弟子会胳膊肘往外拐,变成一只咬她的白眼狼。
他撞开天微拦道的手,抱着阿萝疾步赶往悬壶宫,巫马琉舒和玄鉴一愣,也跟上了天宸的步伐。
薛天机刚想说什么,被后善呵斥道:“受伤别说话!”后善也抱着薛天机去往悬壶宫。
豆沙跟上去,又觉得心里不痛快,它转身跑回来恶狠狠的咬了一口天微的脚,在天微举剑刺它之前,用狗逃命能跑出的最快速度逃离。它边跑边想:解气!真解气!应该多咬两口才对!
月牙们怕看戏会被天微惩罚,全都在对视上天微凶恶的目光之前,快速离开了现场。
“怎么都往悬壶宫跑啊?几个小鬼认识药材吗?真是的。”天启望着众人远去的背影摇摇头。
“师妹,你的脚被咬伤了,我带你去悬壶宫治疗吧。”天启搂着天木飞身下屋顶。他走到天微身边虚情假意的说了一句。
天微恼羞成怒,又觉得被妖狗咬伤心有所耻,她愤怒的举起剑,下狠手将被豆沙咬伤的那块肉皮割了下来。
她用术法止血后,白了天启一眼,御剑独身回九祭宫。
“天木啊,女人狠毒起来连自己都敢伤,你可千万别学你师叔啊,你要乖。”天启伸手暧昧的轻轻刮了一下天木的鼻子。
天木红着脸点点头:“知道了,师父。”
靠在门柱上的天殊眼见大师兄天宸和师父闹翻,师父又举剑自残,他急火攻心,眼前一黑倒在了天一怀里。
天一想向师父天启求救,可天启和天木表面上是师徒,背地里了经常搞暧昧,天一觉得恶心,她自己御起两把剑托着天殊离开。
天剑山惨遭魂兽灭门危机,幸而得阿萝出手阻拦。
天剑山险灭的不是门派,而是修仙之门护苍生的真谛。
什么是仙,什么是魔,此刻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大战之中仙在做什么,魔又做了什么。
昏迷的阿萝嘴里小声念叨着:“阿风......”
第五十七章 煜魔风提魂兽首级问罪
阿萝祭出绝杀令替天剑山挡灾,没有一个“谢”字,反而被诬陷私放魂兽的罪名,重伤还未医治就被天微命人将她丢进禁地。
后山禁地,天微举起手中一禁天的紫玉牌示众,继而厉声质问阿萝:“魔界最高等级的紫玉牌,你为何私藏在身?”
“既然是私藏在身,又岂会轻易被你拿去。”阿萝瘫坐在地上,背靠大石头,勉强能轻声答话。刺穿她左肩胛骨的上清景震剑无人敢拔出,生怕阿萝会失血过多而亡,又或拔剑的剧痛会让她生不如死。
“放肆!这种东西是在禁地找到的,一定是你私放了魂兽,差一点让天剑山遭遇灭门之灾,你究竟是何居心?”天微将手里的紫玉牌摔在阿萝面前。
阿萝费力的颤抖着右手,轻轻捡起紫玉牌紧握在手心里。她知道这东西是她自己的,却想不起它的来历。
青渊师父一定知道她将魔界的东西能私藏在身上,既然师父没有多说,那一定是很重要的来历,阿萝目前能做的就是护好与被丢失的记忆有关的东西。
“上仙多虑了,若想灭门,以阿萝的能力还是可以做到,根本不需要私放魂兽这般多此一举,也没必要上山来辛苦教习月牙。”阿萝只觉得每呼吸一口空气,心肝脾肺全都疼痛得厉害。
“左师叔,这样定罪实在荒唐,况且疑点重重,请师叔先回去休息吧,此事天机会处理妥当,一定不会放过背后那个无事生非的家伙!”薛天机听说阿萝被天微派月牙强行带走,在后善的搀扶下匆忙赶到禁地制止。
谁知,天微冷笑质问:“薛掌门,自古入了天剑山的月牙都以修仙修道为本,必定要舍弃情爱,况且男女授受不亲。怎么?您跟这个外来男子牵扯上什么关系了吗?”
薛天机甩开后善的手,往前走了两步,她低声说:“我知道你背地里的小把戏,平日刁蛮也罢了,阿萝是青渊师祖唯一的弟子,再不收手,你一定会死无葬生之地!”
“今日即使青渊亲自来天剑山,这丫头也逃不开罪责!”天微冷笑,化掌一把推开薛天机,后善迎上去扶住薛天机,他怒道:“本王还以为上仙有多了不起,原来也是肮脏至极!”
“你!”天微愤怒的指着薛天机和后善,厉声命令道:“薛天机身为掌门屡屡触犯门规,把他们压下去!”
“谁敢!”天宸御剑前来。
天微带走阿萝的时候,把在场的天宸、巫马琉舒、玄鉴都用仙法困住,她本以为能够轻易除去阿萝,没想到竟然来了那么多搅局的人。
“师妹,算了吧,先让各处疗伤,有事有罪的晚一点再惩罚也行啊。”天启看形势不对,摘下面纱好言劝导天微。
“算了?证据确凿!不管是谁的徒弟,犯错就该受罚!”天微右手剑指妄想御动上清景震剑,但剑身丝毫未动。她恼怒的冲上去,一只手按住阿萝的肩膀,一只手握紧上清景震剑迅速拔出了剑。
“啊!”阿萝的脸色愈加苍白,冷汗浸湿了血迹,汗水和血水化作血色圆晕,早已不是鲜红的娇花,龙骨毒针加上被邪术的反噬,黑红色的血迹看上去更像骇人的血骷髅。
上清景震剑拔出,阿萝左肩被刺的地方血流如注,她探出右手捂住伤口,鲜血渗过她的指缝流淌出来。
“阿萝师父!”天宸踏步上前推开天微,“扑腾”一下跪在地上急忙伸手和阿萝一起捂住伤口。他吓得全身都在发抖,再次哽咽道:“撑住啊......一定要撑住.......”
“没,没事儿,阿宸不哭......”阿萝费力的抬起右手,手掌上全是黑红色的血迹,她用手背挡住天宸的双眼,轻声说:“丑了,别看,别看啊,别看就不疼了......”
天宸身为天剑山的大弟子,此时再也顾不得身份,他伸手扶住阿萝的右手,任凭她的手遮挡着他的眼睛。
天宸紧闭双眼,低头小声抽泣,后来将阿萝的右手轻轻放下,别过脸去咬住自己的手指,想竭力制止自己抽泣的失态,但他实在忍不住。
“来人!把薛天机、天宸,还有那个外来男子押下去!同犯门规,择日惩处!”天微命令。
“无耻!若不是我受重伤,又岂会成为你们的囊中之物!”薛天机往地上“呸”了一口,鄙视的瞪着天微。
待命的月牙不敢动掌门,只能默默不语。天启丢出三张符咒困住他们三人,也暂时压制薛天机和天宸的仙力。
天启点点头:“先押下去吧。”
“卑鄙!”阿萝说。
见三人想努力挣脱符咒,天启又说:“这是祖师爷留下的符咒,可制妖困仙,别费力气了。”
天微与天启相视一笑,难得天启肯出手帮她,天微心想,至少此次篡位、栽赃陷害还是有胜算的。
“萝卜!萝卜!”巫马琉舒提着黑剑赶来,玄鉴也从剑室提着一把重量级天剑歪歪扭扭的跟上来。
豆沙最先跑到现场,它“汪汪”叫了两声,说:“小心我咬死你!”
“你不说,我都忘了,是该扒了你的皮啊!”天微扔下手里的上清景震剑,凌空化出祭魂剑攻向巫马琉舒。
玄鉴丢下天剑,踏步向前凌空而起撞开巫马琉舒,天微的剑气猛烈的穿透玄鉴的身体,直接把他撞击到十米之外。
“玄鉴!”巫马琉舒刚要起身,天启出手一掌震碎巫马琉舒全身的肋骨,她还没来得及哼一声便重伤倒地。
豆沙狂奔过去,天启贴上制妖符趁机一脚踢上去,豆沙还没碰到天微就被天启踢晕了。
“大丰收啊!多谢师兄!”天微微笑看向天启。
此时,禁地起风。
风势迅猛得像一头妖兽,粗鲁的卷起地上的尘土,一道道闪电划破长空,暴戾的雷电让天剑山的所有生灵都闻声忌惮,它们微微垂首,似在恭敬迎接一位帝王。
暗黑的天幕下,煜魔风提着魂兽首级御风前来。
他把魂兽的首级往前一扔,巨大的头颅撞击到天微,幸而她躲闪得快,否则将被魂兽的头骨刺穿而死。
“魔风大人!你怎么才来呀!快去救救萝卜吧!”巫马琉舒激动得差点背过气。
“风哥哥,姐姐师父。”玄鉴躺在地上无法起身,只能抬手往阿萝处一指。
“来者何人?”天微举剑指向煜魔风问。
煜魔风双眸化紫,一个眼神便将天微震倒在地。
他瞬间移到阿萝身边,轻轻用手托起阿萝,柔声说:“白眼狼,本座来了。”
阿萝强撑了那么久,终于在见到煜魔风之后泪如泉涌。她虚弱的轻唤了一声:“阿风......”
煜魔风轻轻替她擦拭眼泪,看了看她满身伤痕,又气又心疼的说:“以后闯祸至少挑个离家近一点的地方,这样的话,本座赶到之前,你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天启强掩恐慌,拱手恭敬试问:“请问您是无上圣主煜魔风吗?”
煜魔风心有些闷燥,他放下阿萝,起身皱眉问:“何事伤她?”
天微站起身,傲气不减:“她私放魂兽,罪有应得!”
煜魔风转头问天启:“她身上的龙骨毒针怎么回事?”
“一百八十根龙骨毒针,一根不落全刺进入了,是阿萝为天剑山众人挡灾所致,薛天机惭愧。”薛天机强忍伤痛说。
煜魔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好一个罪有应得!如今本座提魂兽首级前来,你们天剑山好歹也要还本座一个毫发未损的阿萝才对。”煜魔风一怒,伸手隔空掐住天微的脖子将她提到半空。
天微呼吸困难,双手奋力挣脱着脖子上无形的力量,双脚不停的在空中挣扎。
“说吧,怎么欺负我们家阿萝的?”煜魔风邪魅问。
“还请圣主手下留情!”天启单膝跪地为天微求情。
煜魔风嗤笑一声,出掌隔空打向天启,天木见天启有危险,疾步上前替天启接了一掌,她还没来记得看天启师父最后一眼,身体瞬间化为黑色碎片随风散去。
“天木!”天启伸手抓空,失神的望向天木消失的方向。那个最爱他的月牙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消失在他的眼前,他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
天殊和天一执剑赶来,天殊见天微师父痛苦的悬在半空,他举剑攻向煜魔风,还没走两步,煜魔风伸手控制他的天剑,将剑插在他的左肩上。
煜魔风刚要对上前帮忙的天一动手,薛天机赶忙求情:“圣主,您放过无辜的月牙吧。”
煜魔风一想,怎么看都是以大欺小,以强欺弱,他挥手解除薛天机、后善、天宸三人的符咒,又凝气隔空抽出魂兽两根锋利的头骨刺,分别插在天启和天微的肩膀上。
二人如同晾晒在衣杆上的咸鱼动惮不得。
“你别以为地位高就可以横行霸道!”天微对煜魔风万分不服气。
“你错了。”煜魔风邪魅一笑,纠正道:“我真的能横行霸道。”
天启瞪了天微一眼,劝道:“你少说两句吧,别丢人现眼了。”
煜魔风转身回到阿萝身边,蹲下身从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木盒,打开盒子,他拿出做成手链的缩小版灵犀琴和破天刀戴在阿萝的手上,又把缩小成发簪的万海禅杖插在阿萝的头发上。
他说:“阿风送的,一个也不能丢。”
阿萝眨眨眼皮,已经没有点头的力气。
他又从盒子里拿出一颗糖果喂她。
“这糖甜吗?”
“甜。”
“甜就多吃糖,别吃屎。”
说话间,煜魔风看向天微和天启。
“你!你说谁是屎?”天微愠怒。
煜魔风抱起阿萝,对众人说:“天微和天启是吧?二位上仙的所作所为本座久居山腰已尽数得知,其实你们本是死罪,可本座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们了,什么办法才能让你们生不如死呢?”
煜魔风又说:“想来想去,本座决定亲自废去你们的修为,除去仙籍,生生世世沦为不死魂看守禁地,生不如死!”
“不要!你凭什么!”天微崩溃。
“六界都是瑶汐上神拿命换的,你一个区区小仙胆敢设计害她,本座不罚你天理难容。”煜魔风冷笑。
阿萝闭上双眼,从右眼的眼角流下一滴血泪。她不明白一直期盼的煜魔风出现了,究竟是为了阿萝还是瑶汐呢?
天启和天微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悬在半空,天降火雷劈打在二仙身上,他们凄厉的惨叫声就像从地狱底层发出来的绝望之音。
煜魔风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阿萝,他身上燃起紫黑色的火焰,面无表情的说:“伤她,理应灭门,念在众月牙都是阿萝教习的弟子,本座不会轻易损你们一毫,但罪无可恕之人,本座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天启和天微身受火雷废除修为,双双倒地早已失了刚才的锐气。
在众人的目光下,煜魔风抱着阿萝离开禁地。
煜魔风表面上平淡不惊,其实内心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煜魔风在乎他怀里的女人。
那个女人生生世世都是属于他的。
白眼狼,本座来了。
撑住啊,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千万别死......死了,就真的成白眼狼了。
第五十八章 戏子续孽缘 离中虚
天剑山经历魂兽袭击,又遇左右二位师叔从镇山上仙沦为禁地不死奴,加上掌门受伤,煜魔风不请自来,门派内人心涣散。
薛天机在后善的照顾好下慢慢康复,此时的阿萝依旧命悬一线,她主动拿出祖师爷珍藏的仙草给阿萝治伤,还特意让出适合静养的天剑宫给阿萝住。
“阿萝姑娘受伤,薛天机难辞其咎,还请圣主千万别为难月牙们。”薛天机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她没想到师叔们会因掌门之位落到如此下场。即使他们没有明抢,可暗夺的心计在他们陷害阿萝时就已经败了。
“薛掌门还记得戏子钟离无光吗?”煜魔风坐在阿萝的床边,伸手替她扇扇风,对薛天机说的话毫不在意。
“钟离无光?那是什么人?”薛天机问。
“本座自不会插手你们的事情,只是提醒掌门,孽缘趁早了断才好。”煜魔风说。
薛天机拜谢后,一头雾水的出了寝殿。遇上端药进来的玄鉴,她不解的问:“玄鉴师父,什么是孽缘啊?”
玄鉴摇摇头,身后端着饭食前来的巫马琉舒想了一会儿也摇摇头不知道。
“奇怪,我有孽缘吗?”薛天机自言自语的走了。
玄鉴端药进门,他问:“风哥哥,你是怎么进山门的?是特意来看姐姐师父吗?”
煜魔风托起阿萝的半身,玄鉴主动跪坐在他面前,递勺子给煜魔风喂药,自己为他端好药碗。
“入门阵有千百种,改日本座可以教你。”煜魔风笑了笑。
“六界没有魔风大人去不了的地方,真好!”巫马琉舒赞道。
“好什么?”煜魔风问。
巫马琉舒也跪坐在床边,她看着阿萝说:“那样的话,萝卜不管去到哪里,遇上什么危险,大人您都会去救她。”
“倘若有一天你真的处于生死险境,阿葬也会奋不顾身的救你。”煜魔风说。
“咦?为什么是那个冷面木头?”巫马琉舒不解。
煜魔风笑了笑,没有解释。
薛天机在门外散步,见天宸独自一人挥剑练功。她招了招手,天宸停下来擦了擦汗,走到她面前问:“掌门有什么吩咐?”
“大师兄,什么是孽缘啊?”薛天机眨巴着一双求知的眼睛。
天宸一愣,也摇摇头:“天机师妹,你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我在好奇什么是孽缘,或许这跟我的名字有关,是不是‘天机不可泄露’?哈哈哈!”薛天机笑了。
天宸很少见到薛天机笑得这么开心,自从当上掌门,薛天机冷得像一团冰块,总以冷面毒舌待人,经常将人拒绝于千里之外。
不远处传来阵阵女歌声,声音由远而近,既柔情又悲凉。
时空的裂伤,划破那过往。
心口上倔强,原谅不相望。
你永世遗忘,我是握是放?
天涯海角处,戏子钟离难。
生死不相依,生死相别离。
......
“真好听,这是谁在唱歌?”薛天机望向远处,未曾看到唱歌的人。她低声重复:“生死不相依,生死相别离......”
“许是入门阵出了问题,有妖祟进山。”天宸握紧天剑,警惕的环视四周。
那声音不再唱歌,而是恢复了男声说:“楚陌歌,你我之间的孽债也该算一算了。”
只一刹那,钟离无光化着浓艳的女妆,身穿红衣从天而降。
天宸将薛天机护在身后,举剑大喝:“什么妖邪敢在这里放肆!”
钟离无光从袖口甩出一条红绫困住天宸,他对天宸做了一个“嘘”的动作示意安静。然后凌空而下,站在薛天机面前问:“你还是当年的楚陌歌吗?”
薛天机被他精致的妆容迷住,若不是他无奈的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脑袋,薛天机不会回神理会他。
“祖婆,她仙逝很久了。”薛天机说。
“不不不,是你,就算这个世界上没人记得你,可钟离无光不会忘记你,楚陌歌。”钟离无光死皮赖脸的把楚陌歌的身份安在薛天机身上,这让薛天机非常不舒服。
“真的是你!我,戏子钟离无光,你记得吗?”钟离无光指指自己又指指薛天机,话语间带着隐忍千年的委屈。
薛天机还是遗憾的摇摇头,她的确不认识眼前的男子。
“山腰的星白你总该认识吧?”钟离无光问。
“星白?做镜子那个?记得!你是星白?干嘛涂脂抹粉弄成这样?”薛天机拉起他的衣袖细细看了一下花纹,她笑了笑:“这花是你绣的吗?做工比女人还细致。”
钟离无光来回衣袖,一头黑线:“这是图腾!图腾!”
站在一旁的天宸越听越糊涂,又想起上一任陆天方掌门说过祖婆楚陌歌的转世,他不安的问:“星白一直守在半山腰做镜子营生,怎么会这个时候才来找祖婆呢?”
“钟离身上杀孽重,为见楚陌歌一面,与你们的祖师爷约定自封在半山腰,约定解除之时就能见楚陌歌转世。”钟离无光化开天宸身上的红绫,他礼貌请求:“前世的恩怨就让我们自己解决,还请道长不要干涉。”
薛天机点头示意天宸退下,她想起煜魔风说的话,也许钟离无光会知道,于是她问:“喂,你知道什么是孽缘吗?”
钟离无光噗嗤一笑,他刚拉起薛天机的手,被出来找薛天机的后善看见,后善冲过去推开钟离无光:“你是什么人?动手动脚的干什么?”
“后善,你出来干什么?”薛天机明明记得故意为难他在天剑宫后院清理杂草。
后善把薛天机拉在身后怒道:“本王的女人什么时候轮到一个戏子来哄?”
敢跟本王抢女人?简直活得不耐烦了!后善目露凶光。
“你的女人?知道上辈子她躺在谁的怀里吗?”钟离无光一笑。
后善额头冒起青筋,他挥拳朝钟离无光脸上砸过去,钟离无光一闪,伸出右手剑指直击后善的眉间。
与此同时,薛天机一把拉开后善,钟离无光的剑指戳在薛天机的眉间,他撤开手的瞬间,扯出薛天机眉间的一滴血。
“天机!”后善慌张得拉开薛天机,他拍了拍她的脸,她凶巴巴的说:“再拍就傻了。”
“真好!没事!”后善激动的将薛天机拥在怀里中。
“画面真是感人。”煜魔风抱着阿萝移步到他们面前,他轻轻放下刚醒的阿萝,剑指收回那滴眉间血放在阿萝左手的手心里。
金色八卦图再次一闪而逝,阿萝的手心里多了一个八卦“离中虚”。钟离无光后知后觉上了当,他狐疑:“你骗我?”
“交易而已,不存在骗不骗。”煜魔风说。
薛天机推开后善,脑海里浮现出前尘往事,她连连往后退去,嘴里不停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天机!”后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转问煜魔风:“天机怎么了?那滴血是怎么回事?”
“放心吧,给薛掌门一点时间,她和钟离是有一笔账要算,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真的会跟随你下山回青龙国。”煜魔风说。
听了煜魔风的建议,后善也不再干涉钟离无光靠近薛天机。
阿萝担忧的问:“阿风,天机也是圣魂,会不会有事啊?”
“傻瓜,你没事,他们又怎么会有事呢。”煜魔风笑道。
钟离无光慢步走向薛天机,她青绿色的长衫化成红色喜服,眉间绿色的掌门印记也变得殷红。
薛天机疲惫的看向钟离无光,轻唤一声:“梦影......”
听着一声,钟离笑了,他笑着笑着,热泪盈眶。
昔日。
“我月河国大皇子月梦影发誓,一定会给楚陌歌幸福!”
山河动荡,命运捉弄,楚陌歌以小皇子月星尤的身份继承王位。原本只是帮助月梦影夺回皇位,可月梦影觉得没有人能抵挡权利的诱惑,他不再相信楚陌歌,即使那是深爱他的女人,甘愿为他女扮男装夺得皇位的女人。
可惜,她坐上皇位的那一刻,他不再信任她。
第五十九章 月河往事 羽冬现世
赤奂大陆被昔日的月河王朝统一,曾是煜魔风小时候生活的地方。他因贪玩,化作皇宫花园里的一棵桃树,在深宫里见证了月河王朝的盛世兴衰,也见证了深宫里的爱恨情仇。
一场血雨,一道圣旨,大皇子月梦影被软禁在国都最偏僻的城池暮都。二皇子月风泽不问世事,整日把自己困在深宫舞文弄墨。
养在宫外的小皇子月星尤生来就是继承王位的人。
十八年期满,抚养月星尤的隐士和随从镜魂一同护送小皇子回宫。一阵飓风的搅局,镜魂是唯一活下来的人。
出身仙门,身怀绝世医术的楚陌歌救了镜魂,将他带回暮都,偶然结识月梦影,并得月梦影的收留,她和镜魂有了栖身之处。
从镜魂口中无意得知真相的月梦影将计就计,恳求楚陌歌女扮男装顶替月星尤步入深宫勾心斗角的漩涡中,目的只为夺回属于他的皇位。
楚陌歌第一眼便喜欢月梦影,她天真的以为帮他夺回皇位之后,他一定会爱她,实现共白首的承诺。
深宫争斗,楚陌歌唯一的朋友就是二皇子月风泽,她烦闷的时候总会来找月风泽解闷。楚陌歌虽是打扮成男儿身,月风泽也不讨厌她,但他极度厌恶其他人。
“皇兄,你为什么那么讨厌别人?”楚陌歌问过他这个问题。
月风泽笑了笑,将楚陌歌的画像拿给她看,她一惊,吓得脸色大变。月风泽将她化成了女人。
他说:“别害怕,我既是你唯一的知己,自然不会告发你,只是你能告诉我名字吗?哪怕我藏在心底也好。”
“楚陌歌。”她说。
“楚陌天下歌为王,不错。”他赞道。
她刚坐上皇位的第二年,扛着各方压力将月梦影召回深宫。她欣喜的以为能够再见他已是天大的福分,苦苦等到的却是他的冷面和无情。
他昭告天下,红雨只不过是城外高坡上的龙血树被人砍伐所流出来的血色汁液,因月河城地势低,狂风暴雨席卷了血色树汁,故而天降红雨,宛若血洗月河城。
百姓接受了这个解释后,月梦影把矛头指向二弟月风泽,以邪术媚王的罪名,他当着楚陌歌的面下令腰斩了月风泽。
仅仅因为他的二弟和楚陌歌走得很近。
那一刻,楚陌歌坐如针扎。她只能默念“对不起”,连最后一句道别都不能跟月风泽说。
月风泽咽气的最后一刻,他想:楚陌歌,我记住你了......
“下一个便是你了。”月梦影拍了拍惊魂未定的楚陌歌。
她抬头看见月梦影在冷笑,她颤声问:“为什么?”
“皇位上注定是孤独的,他们都曾负我,如今抵命相偿很公平。”月梦影目光望向远方,低声说:“至于你,只要是坐上皇位的人都得死,即使是我月梦影深爱的女人。”
深夜,楚陌歌支开随从,一个人坐在花园里抽泣,她睡不着,一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月风泽被腰斩的画面,她恐惧月梦影的残忍,又恨自己早已离不开这深宫。
她提起身边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解闷酒,一饮而尽,愁意未丝毫未解。她嘲笑自己:“镜魂被困,月风泽已死,下一个真的是我了。”
“喂,喂,你给我浇点酒吧,别一个人喝呀。”
楚陌歌四下望了望,花园中除了自己再无第二人。
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那声音又说:“在这儿呢!桃树!”
楚陌歌提着酒壶走到花园里唯一的一棵桃树面前,她用手指戳了戳树干,问:“是你在说话?”
“是啦是啦,快点给我浇点酒吧。”
“你成精啦?”
“啰嗦!”
“我给你浇酒,你给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嗯......我想同归于尽。”
楚陌歌坐在桃树下,醉醺醺的抱住桃树的树干,她哭哭笑笑:“我能怎么办?要不你帮我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做皇帝。”
煜魔风连忙伸下一根树枝捂住她的嘴,生怕酒后失言真的会给她带来杀生之祸。
“我可以帮你救刚才所念叨的镜魂,也能让月梦影换一种方式活着,不过,你得入我仙门,斩杀一辈子的妖孽才行。”
“我答应你!但,别杀他。”楚陌歌最担心的还是他。
“被困的镜魂已经不行了,让月梦影顶替镜魂而活,我会给他造一个梦,名字嘛,叫钟离无光吧,如果下辈子有缘,生死之命再由你们二人自己解决。”桃树下渐渐幻化出一个小孩的模样。
“你,小孩?能相信吗?”楚陌歌揉揉眼睛,发现还是个小孩。
煜魔风干咳了两声,说:“以后你要另立山头了,想过叫什么名字吗?门派要大气啊!叫‘天净杀’怎么样?”
“天净杀?太血腥了,一点也没有仙家风范嘛,叫天净沙好多了。”楚陌歌说。
“师尊一向只教我练剑,要不你们也用剑吧,有了!天剑!对,你找一个山头设置入门阵,在山上创办天剑山门派怎么样?”煜魔风说。
“天剑山?除魔卫道吗?好!我答应你!”楚陌歌与煜魔风在一棵桃树下击掌为誓。
煜魔风打晕楚陌歌,用仙法制造假死。在月梦影下令厚葬楚陌歌时,煜魔风施法换走楚陌歌的尸体。
月梦影在她的陵墓前大醉了三天三夜。
他终于如愿当上皇帝,这是他用最爱的人换来的,可他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有了天下也没什么了不起。
楚陌歌去世的第十天,月梦影赶走了深宫里所有的人,他托着酒罐砸向深宫各处,披头散发,衣冠不整,他大笑着举火毁了祖上基业。
煜魔风如约救出早已被烟火熏晕的月梦影,他把月梦影活在镜魂的身体里,又将他扔在一家戏子窝,亲手造就了钟离无光。
戏子钟离无光不好好唱戏,只恋杀生,任凭他杀了多少冤魂,又以镜魂星白的身份封锁了多少贪魂,他再也还不回最爱的人。
天剑山,伏魔殿门口的台阶上坐满了听故事的人。
“怪不得风哥哥可以出入天剑山呢。”玄鉴点点头。
“我觉得这个故事里,月梦影是很残忍,但又觉得他才是伤得最重的人。”巫马琉舒替月梦影委屈。
“天剑山的存在只是你的一句话吗?”天宸看向煜魔风,心里万般不是滋味。
“阿风真坏,全是不合理的故事,天机是祖婆的转世,那得多惨啊。”阿萝稍微恢复了元气,她又困惑道:“为了一个人,真的可以放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吗?真傻,他毁了月河城,百姓岂不是连家都没有了,这种人不配做王。”
“为了一个人,真的能背叛天下。”煜魔风淡淡的说。
也对哦,煜魔风还为了已经记不清容貌的瑶汐一夜屠尽八荒呢!阿萝想想就来气,凭什么煜魔风可以为了瑶汐付出一切?
后来她想明白了,煜魔风对她好是恩,但不是理所应当。
她想,阿萝真的可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琉舒和玄鉴,以后再也不能欠煜魔风了。
“他们在叽叽歪歪什么?本王看着甚是烦厌!”后善闷闷不乐的望向前方,钟离无光和薛天机二人坐在圆桌旁,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陌歌,对不起,积攒几辈子,我真的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钟离无光回想往事,眼眶湿润。
“没有谁对谁错,既然相认了,这辈子就一起留在天剑山修道吧。”薛天机笑了笑。
钟离无光惨淡一笑:“晚了。”
“什么?”薛天机不明白。
钟离无光起身走到薛天机面前,他单膝跪地拉起薛天机的手捂在胸口,突然,薛天机的手被一股力量吸了进去,再伸出来时,她的手里握着一颗透明的心脏。
钟离无光瞬间头发花白脸色衰老,他挥手擦去脸上的红妆,轻轻叹息:“我老了,再也护不动你了。”
薛天机看到一段幻影,真相是月风泽得知楚陌歌是月梦影心爱的女人,他起杀心想灭谋权篡位的外姓人。月梦影为护楚陌歌平安,无情的逼她亲眼看着月风泽腰斩。
坐上皇位的人不能心慈手软,也绝不会有朋友。
月梦影做到了,却天意弄人失去了一切。
薛天机连忙双膝跪下,刚跪下的刹那间,钟离无光闭上眼睛往前一扑,薛天机扶住他,钟离无光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月梦影!钟离无光!我恨了你生生世世,你凭什么轻易撇下我一个人啊?”薛天机哭喊着摇晃他的身体,能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寂。
后善的心被无形的扎了一下,他想第一个上前去安慰薛天机,被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要主动上前。
“天殊师兄,这是爱吗?修道为什么要舍弃情爱呢?”天一歪头靠在天殊肩膀上问。
“我怎么知道,等掌门缓过伤心劲儿后,你去请教她。”天殊耸肩弹开天一的脑袋。天一紧紧抓住天殊的胳膊不放,即使遭白眼也不放手,这一举动逗乐了坐在他们身后的豆沙。
“下雪了!”巫马琉舒喊了一声。
“奇怪,天剑山四季如春,从来没有下过雪呀。”天宸说。
“是小僧。”玄鉴不紧不慢的说。
众人看向玄鉴,只见他素白的僧袍上渐渐显现出雪花的花纹,眉间一滴淡蓝色的印记透出寒气。
“玄鉴,你......”阿萝转头问煜魔风:“凡人也有特殊的本领吗?”
“不,因为你,他们才存在。”煜魔风又说着阿萝听不懂的话。
煜魔风起身走到玄鉴身边,他说:“宿命已定。”
玄鉴坦然:“这是我的荣幸。”
接着,煜魔风剑指从玄鉴眉间取出一滴鲜血,悬在剑指上走回阿萝身边,又拉起她的右手将血滴落下去。
阿萝右手的掌心里显现四个颜色不一的宫格,刚才那一滴血化作一朵淡蓝色的雪花印记烙在掌心里。
“这又是什么?”阿萝问。
煜魔风目光望向远处的钟离无光和哭到失声的薛天机,他淡淡的说:“这是羽冬的印记,玄鉴小和尚正是羽冬宫之主。”
众人惊讶至极,没想到玄鉴是四象门里排行第四的羽冬宫之主,地位远在青渊神君之上。
“恐怕往后的罪孽都会与四象门息息相关吧。”煜魔风又叹了一句,
玄鉴双手合十,静默不语。
众人又看向薛天机,一袭红装在素白的飘雪里显得格外刺眼。钟离无光终是化作碎片随风飘散在落雪里。薛天机也没有伸手去抓,她只是倘然的接受了分离的事实。
后善起身回伏魔殿找来一把油纸伞,他匆匆跑上前替薛天机遮雪。
“青龙国有肉吃吗?”
“有。”
“够我吃吗?”
“够!不够的话本王把自己炖了给你!”
“行,带我下山吧。”
“嗯?散心吗?”
“不做掌门了,山里交给大师兄吧,你养我一辈子。”
“好!”
天剑山的历险告了一段落,薛天机执意辞去掌门一职,跟随后善回青龙国。天宸成了掌门继承人,自此恢复姓氏叫“封天宸”。
阿萝一行人也被后善邀去青龙国游玩,想来是个散心的好地方,阿萝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山门口,临行前,阿萝一脸歉疚的对封天宸说:“天宸啊,现在我的伤好了,但是不能天天看你了,小师父下山去游玩几日,回山再慢慢看你。”
阿萝还有话没说出口,煜魔风鄙视的拖着她往前走。
玄鉴摇摇头:“都说了不能看别的男子,风哥哥会吃醋的。”
“我得吃遍青龙国的美味啊,你们快跟上呀!”薛天机对身后的巫马琉舒和玄鉴招招手。
“来了,那有缘再见!”巫马琉舒拱手对天宸、天一和天殊说。
“快走吧!大师兄,你对萝卜那么好,我会想你的!”豆沙摇摇尾巴对天宸说。
“天剑山永远都在,欢迎你们随时回来。”天宸带着天一、天殊恭敬目送众人离开。
“薛天机!这里是你的家!别忘本啊!”天殊大喊了一声。
山里山外,有人的地方就有五花八门还不完的孽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