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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寒香寂寞     药鼎仙途txt下载     药鼎仙途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章残局过招

    第一章残局过招

    唐棋对弈时,双方轮流出子,棋子互相克制,又互为相补,不过在对弈之中,会出现一种无法分出胜负的棋局,便被称为残局。

    残局一般都是国手级的唐棋高手对弈时出现的,残局上双方都保留着棋子,但是谁也无法捉到对方的将帅。

    不过,残局并非是说任何人来下都不会结束,若是有一方思考得不谨慎,走错了棋,那么便会输掉这局。

    所以要想在残局上立于不败之地,每一步棋都必须经过慎重考虑,纵观全局而定。

    此时,青衣女婢已根据签上文字将众人桌上的棋盘摆出了相应的残局,凌霄然瞥了一眼方陵的棋局,顿时失声笑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因为这“七星聚会”在唐棋众多残局中号称棋局之王,其棋盘之上,黑红双方各占七子,其图势变化繁复多端,稍有不甚,一招即败。

    方陵此时也瞄过了周围几人的棋局,看到凌霄然的笑意,当然心里有数,其实在五人所下的都是有着几百年历史的残局,无人能够破解,顶多下个和棋。但是若走错一步,便会输棋,而自己这这一局七星聚会,那可是棋局之王,难度甚大,若非没有一二十年功底的棋手,几步下来就会露出破绽。

    不过方陵并不担心,因为当年母亲传授棋术时便是由这七星聚会而起的呢,如此一局摆在面前,不由想起在冷宫中和母亲相依为命的点点滴滴,便不由思念起远在封地的母亲来。

    所幸的是,这三年来他按时炼制丹药给母亲服用,如今母亲的身体不仅比年轻人还健朗,而且容貌也年轻了不少,看起来跟20来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所以方陵才放心的到处走动。

    这时,青衣女婢又拿了一柱香插在案台上,然后朝着众人说道:“一柱香的时间,小姐会和五位公子同时对局一场快棋,若诸位公子能在香灭之时仍为和棋,即可过关。”

    这话一说,众人都由脸色微变,就算是方陵也不由得暗暗吃惊,这墨家小姐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何谓快棋,即是指一方落子之后,另一方需在极短时间内落子,若是超过这个时间限制便判为输棋,能够下快棋的人都是才思绝快之辈,思维之敏捷绝非普通人能比。

    任何一个立志成为国手级棋手的人,都一定要训练快棋,才有可能达到绝高的水平。

    一对一的快棋已是让人不敢怠慢,更何况还是以一敌五呢?而且,在场五人都是过了第一关,堪称并州城内的翘楚才子,这对战的难度又岂会小?

    更何况,这快棋还是下的残局,一步不慎,满盘皆输,更比普通的棋局难过百倍。

    不过,墨家小姐敢提出这样的规则来,那便证明她的实力绝非普通人能比。

    众人惊讶之后,连忙镇定下来,目落棋局之上,将所阅棋谱中所记载的行棋方法默默回忆起来。

    青衣女婢走到三楼梯口之处,众人不由心头微震,看来墨家小姐便就在三楼,如此近在咫尺,不由让人浮想联翩。

    蓝衣女婢则走到凌霄然面前,随着青衣女婢朗声念出“兵一进一”,蓝衣女婢便将棋盘上的红子兵朝前走了一步。

    一步落下之后,蓝衣女婢便走到了段子轩面前,根据青衣女婢的传话,将他桌上旗盘上的红子车以一进四。

    青衣女婢念的语速极快,蓝衣女婢的步履如风,待到一圈五个棋盘落子结束,走回到凌霄然面前时,也不过三五个呼吸的时间。

    此时凌霄然已思考完毕,迅速移子,青衣女婢朗声念动他的行棋,通知给青衣女婢,在由其传声给三楼的墨家小姐。

    接着,青衣女婢又走到段子轩面前,读出他走动的棋子,一圈读完之后,再回到凌霄然面前,青衣女婢已念出了墨家小姐的出棋,再由蓝衣女婢移动红色棋子,整个过程宛如行云流水,丝毫没有停滞。

    不过两轮棋下来,众人便收起了轻视之心,慎重的思考着棋法,因为墨家小姐的行棋和棋谱上的棋法并不一样,所以如果想靠对棋谱的记忆来过关肯定是不行的。

    随着棋子一步步的走来,宛如两军对垒,互不相让,五人之中,唯有方陵神态轻松,含笑间信手落棋,并没有任何的凝重之感。

    他在宫中不仅受母亲教导棋法,所学的书籍也是不外传的宫廷棋谱,和民间棋谱大不一样,其中所记载的棋法和各种残局的行棋术都是出自国手级的大师之手,在冷宫十几年,便等于是在这些大师的教导下学了十几年唐棋一般,其造诣自然非普通人能及。

    不过,纵然是他,在内心深处仍对这墨家小姐的棋艺不敢小窥,观棋如观人,这行棋的手法就代表着一个人的性格,小聪明者着眼当前,大智慧者纵观全局,狡黠者虚实不定,沉稳者步步如钉,而这墨家小姐的行棋一棋落下,看似无意,却又暗藏玄机,足见此女才智非常人所及,胆敢以一敌五下这残局快棋,确实有着不俗的实力。

    一柱香慢慢燃烧着,一声声传话,一步步行棋,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书生们额头上的冷汗渐渐的渗透了出来,这残局双方所留的棋子都不算多,有的甚至一方不过三四子,但是走起来每一步都需要细细思量。

    然而,墨家小姐行棋的速度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往往是蓝衣女子念完五人行棋后,走回到凌霄然面前,青衣女婢已传来她的口令。

    当香烧到十分之三柱时,其中一个书生因为一招不慎,落棋错了一步,待到棋子一移到位置时,便顿时脸色一变,然而这种场合可没有悔棋一说,那书生只得长长叹了口气,也不等再走下去,站起来朝着三楼方向拜了拜,又惊又叹的道:“墨小姐棋艺无双,小生佩服之极,明年今日再来挑战。”

    有人落败,也就意味着少了一个竞争者,但是众人心头却丝毫不见轻松,因为棋局行棋的速度并随着人数的减少而减缓,反而变得更快了。

    高频率的快棋给众人带来了不少的压力,而此时时间才过三分之一不到,却宛如过了三年一般。

    很快的,在香烧过十分之四柱的时候,另一个书生也落败而去,二层塔楼中便只剩下了方陵、凌霄然和段子轩三人,同时,墨家小姐下棋的速度又进一步的提升。

    自认为才识过人的凌霄然和段子轩额头上早渗出了滴滴冷汗,明显下棋的速度有了停滞感,更是无暇他顾,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棋盘,揣测着墨家小姐下一步可能行进的动作。

    唯有方陵依旧气定神闲,同时亦明白凌霄然二人表现出后继无力的原因。

    在棋局之上,是双方才智上的较量,除了对棋子的操纵外,还注重于对场面的控制力,一个优秀的棋手会从一开始就掌握到全局的主动性和整个棋局的节奏。

    节奏对于快棋手而言更是如此,从五人赛局一开始,墨家小姐就已经掌握到了节奏,而随着人数的减少,她将节奏慢慢加快,这样一来,凌霄然二人的速度也就不自觉的提高了上去,而思考的时间就跟着减少了,自然压力陡增。

    时间慢慢的流逝着,香烧过了十分之五,就在烧过十分之六的时候,段子轩下错一子,还浑然不觉,待到三步棋之后,这才露出败迹来。

    段子轩出生望族世家,从小顶着光环长大,受名师教导,加上天赋过人,自小便得了才子之称,到哪里听到的都是溢美之词。

    然而,哪里料到如今在墨家小姐以一敌五的棋局中居然落败,这样的事实让他一时间还接受不过来,直到青衣女婢提醒他落败之后,这才一脸懊恼的走掉了。

    当场中只剩二人时,墨家小姐的速度居然再次提升,喊棋,行棋,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这对于本来就焦头烂额的凌霄然而言,无疑于是火上浇油,待到两步棋后,凌霄然也走错了一步棋。

    待到看到自己行棋后的棋局,凌霄然顿时一愣,恍然发现这走错的一步,只是为时已晚。

    他暗叹一声,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悻悻的站了起来,看到右手边的位置空的,这才发现段子轩居然早离去了,心头正松了口气,但是见到方陵居然还在,顿觉有些不相信。

    无论是段子轩还是他,都是出自大望族,所接受的教育可不是小商人子弟能够比拟的,连自己都落败了,这家伙竟然还安闲的坐在那里,而且看他那表情,一点都感觉不到紧张,仿佛不是正经历着一场激烈的棋局,而是在品着茶欣赏着风景一般。

    在这样的场合被这样一个人占了上风,凌霄然顿觉又羞又怒,狠狠一挥袖袍而去,而此时,香才只到十分之七柱。

第二章沙盘对局

    第二章沙盘对局

    二人的离去并未让场中的气氛有任何的变化,青衣女婢立刻传话,蓝衣女婢随即落下一子。

    棋子行进,方陵似乎连想都没想,看似随意的将己方棋子移了一步。

    见到方陵这么快行了棋,蓝衣女婢也不由有些惊讶的瞄了少年一眼,然后很快的喊出了方陵的行棋,声音一落,青衣女婢便立刻喊出了墨家小姐的行棋。

    随着一声声落子,二人下棋的速度明显加快,除了二女的念棋声,便是那轻轻的行棋声,一人行棋,另一人立刻又行棋,你来我往,丝毫不见停滞。

    两个女婢不由得互望了一眼,面面相觑,二人跟着墨香多年,深知墨香的棋艺是何等高超,就算是当今国手级的高手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五年五次摘星楼上,二女也见识过不少的才子人物,一个个风流倜傥,博学多识,然而却没有一个进到过第三关,每每都是败在第二关。

    虽然每年三关都不一样,但是今年这残局之战无疑是最难的一次。

    然而,眼前这少年面对小姐的快棋丝毫不落下风,常常是小姐一子落下,他的一子便随即跟上,并没有任何的迟疑,尤其是那淡定的表情,一点都没有紧张,好象一切尽在掌握中一般。

    十分之七柱香,十分之八柱香,十分之九柱香,待到香灭之时,方陵一棋行走,棋局之上仍为和棋,双方各还剩三四子,恰好合了“七星聚会”之意。

    二女亦是暗嘘了口气,下意识的轻轻拂了拂胸口,象是看完了一场精彩的角逐一般,虽为棋局,场面却是惊心动魄,二人互相较量,谁也不落下风,而这和局更是意味着眼前这公子已经成功闯过了第二关。

    蓝衣女婢微微一福,含笑道:“恭喜方公子过第二关,请随奴婢前往三楼吧。”

    走上楼梯,方陵便闻到一股淡淡的胭脂香味,此香淡雅幽香,宛如深谷之兰一般,而走上三楼,便见到塔楼中间的地方拉着一片深紫色的帷幔,帷幔之中,似乎有着一个女子坐着,虽然看不见那相貌,但是那朦胧中透住的婀娜身姿和那淡淡兰香,让人忍不住心神向往,这女子显然便是墨家小姐了。

    墨家小姐就在帷幕之后,方陵的目光却未在她身上多做停留,而是落到了帷幕前的桌子上,而看清桌上之物,方陵亦不由稍觉意外。

    桌上所展示的竟然是一片沙盘,而且对于熟知边关情形的方陵而言,他一眼就能分辨出,这乃是并州境外楚蔡两国边关的沙盘!

    所谓沙盘,指的便是以泥沙堆成的地形模型,存在着数千年的历史,并且广泛运用于军事之上,但凡两军对战,总要堆砌沙盘,模拟地形和双方兵力部署,推测出敌我双方攻防可能出现的战事。

    方陵对边境战事本就十分关注,所以一眼便能认出这沙盘所展示出的地点,更何况,这上面还标注着城市的名称。

    眼前的沙盘分为三部分,其一为楚国并州境外重镇一带,和对应的蔡国边关重镇一带,以及边关之间的空白缓冲地带。

    沙盘之上除了将边关之地的重镇及城市都标了出来,还有中间缓冲地带的地形都有标注。

    就在方陵在观察沙盘时,墨香亦正隔着帷幔看着外面的少年,虽然看不见那相貌,不过据小婢偷偷讲来,却是一个英俊倜傥的少年公子。

    五年来,来闯关的才子不下几百人,但是能够闯到第三关的却唯有此一人而已,而且,观棋如观人,刚才对局之时,墨香便象亲眼见到少年一般,其行棋之风颇有大将风度,行事斩钉截铁,雷厉风行,隐隐透着一股非凡气魄。

    墨香暗暗有些欣赏,便轻启朱唇道:“方公子棋艺高绝,下棋之法暗含大将之风,刚才一局让小女子感触良多。”

    墨家小姐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一般,透着一种清新的感觉,一尘不染,听在耳里感觉格外的舒服,方陵把目光从沙盘上移开,淡淡笑道:“墨小姐过奖了,小姐的棋法行如流水,暗含玄机,在下也不过险中求胜罢了。”

    墨香盈盈一笑道:“方公子真是太谦虚了,只是如此棋艺不知道是自哪位大师门下?”

    方陵便回道:“在下是家传的棋法,算不得什么大家。”

    墨香说道:“原来方公子家乃是书香门弟,听口音好象并不是并州本地人呢。”

    方陵便笑道:“在下家在并州更北边一些。”

    墨香微微顿了下,开口问道:“不知方公子对这眼前的沙盘是否有所了解?”

    方陵微微一笑道:“略有所闻,墨小姐莫非准备拿这沙盘当第三关么?”

    墨香便颔首道:“正是,战局如棋局,又更胜棋局,其变化莫测,诡异多端,方公子不介意你我在这沙盘之上对战一场吧?”

    “墨小姐是设关之人,我乃闯关之人,你是主人家,我这客人自然是席听尊便了。”方陵便呵呵笑了起来,饶有兴趣的看着帷幕的少女,没想到她不止喜欢棋局,还喜欢这沙盘之局,这可是不多见的。

    棋局虽然暗含智慧,不过毕竟是死棋一副,然而这沙盘之局两军对垒,却都是血肉之躯,没有棋格,没有限制,以人为子,能够最大的发挥出人类的智慧,乃是一副活棋。

    也亏得是自己闯到这第三关来了,若真是其他书生闯过来,估计只能望洋兴叹了。

    只听墨香说道:“第三关这沙盘之局,你我二人一问一答,各占一方,调兵遣将,谁能率先获得对方一座城池,那便算胜者。”

    方陵微微颔首,又听墨香继续说道:“沙盘之上为我楚蔡两国某段边关之地,各有一座重镇,还有一些小城,其中蔡国重镇名为青龙关,驻守兵力为5万,左右两边各有两个小城,分别为半岗城、吉安城、宜丰城和三都城,其中2城为5千兵马,2城为1万兵马,对应的我国重镇潭头关,驻守兵力为3万,左边有高布、仁塘两城,右边有顺昌一城,分别为5千兵马,虽然兵力不足蔡国,但是我国边关处的地势比较险要,有大湖、丘陵和荆棘林地。一方兵力强盛,一方地势险要,不知道方公子愿意选哪方?”

    双方对比显然十分明显,蔡国5城,总兵力达到8万,而楚国兵仅为4万5千,纵然楚国有地理优势,但是普通人一想,恐怕还是会选蔡国。

    不过,方陵却含笑道:“即为楚国人,自然是选楚国了。”

    见到方陵没有因为蔡国强盛而选蔡国,墨香便莞尔道:“方公子好气魄,那么方公子便为潭头关守将,而小女子则为青龙关守将。小女子想问的是,如若青龙关携4万兵力出动,以直捣黄龙之势而来,方公子若为潭头关守将,在不向国内求助的情况下,要如何化解这危机呢?”

    方陵稍稍一想,目光在沙盘上滑过,便答道:“既是直捣黄龙,那么必定是快马加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而来,所以路线肯定是越过中间的丘陵地带。我潭头关便可以3万人在丘陵地带设伏,虽然兵力上有所悬殊,但是据我所知,并州境外的边关丘陵地带地形复杂多变,我方尽占地理优势,只要设伏得当,自可逼退4万兵马。”

    墨香见到方陵轻描淡写的便解决此题,便知道少年不止是才思敏捷,在这应敌方面亦有一手,便立刻说道:“青龙关虽退,却还有大湖、荆棘林两路可通,青龙关兵马于丘陵前扼守,便可牵制住潭头关3万人马。同时,半岗、吉安两城动员1万兵马从大湖方向而来,宜丰、三都二城动员1万兵马从荆棘地方向而来,协助青龙关包抄潭头关兵马,公子又当如何呢?”

    方陵微微一笑,这墨家小姐的调军方法颇有大将之风,采取的是重兵压境之法,若是被这大军的气势所震慑,阵脚一乱便会立露败像,不过,方陵又岂是好与之辈,论到军事作战,他自是不输于人。

    他淡定自若的说道:“在下会调动高布、仁塘两城兵马,总共1万人,轻装简行,突袭蔡国半岗小城,因为半岗、吉安两城已调动一万兵马,两城所剩兵马不过区区5千。墨小姐虽然调动大军压境,不过却造成了城内空虚,一旦被攻,便会立刻拿下!”

    墨香毫不慌张,同样镇定的说道:“小女子会命令半岗二城的行军撤出5千兵马,返城救急,同时命令青龙关剩余的1万守军随时增援。”

    方陵听得暗暗颔首,墨香虽是一介女流,不过这用兵之道却也不错,有了青龙关1万兵马,再加上半岗两城5千兵马,又有返城的5千,便可扼守住半岗城。

    不过,这调兵遣将之法却恰恰合了方陵的意思,他不紧不慢的笑道:“高布三城所调动的兵马突袭城池为虚,真正意图便是等着墨小姐的回防,我军会在半路上设伏,等到墨小姐的5千兵马到时,将其诛杀之!如此一来,墨小姐的兵力便损失5万,然后迅速朝我国边境行进,将剩余的半岗5000人马击杀!”

第三章才女墨香

    第三章才女墨香

    此话落下,帷幔里也不由得沉默了一下,两个女婢见到小姐竟然吃了败仗,一时间哑然无语。

    墨香又何尝不吃惊,墨家书库中除了各种机关手艺之书外,还保存着一些兵书,她自小阅览百书,对棋局兵书之道甚感兴趣,犹擅兵法诡道之策,虽然这沙盘对局不过是纸上谈兵,但是依然是才智上的高超博弈。

    只是墨香没料到,方陵对用兵之道如此擅长,同为一万兵马,他却能够施展诡计,诱使自己将半岗两城一万兵马一分为二,反被其分批蚕食掉。

    她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慎重思虑一下道:“青龙关兵马撤退,沿着大湖方向行进,直奔高布城!这样子,便能逼退方公子左翼的一万兵马。”

    方陵微微一笑,看来墨香已经放弃了从中庭进攻,改从侧翼行进,其他靠己身的兵力优势来夺取城池,他便悠然说道:“青龙关兵马一退,我潭头关兵马立刻越过丘陵地带,直奔青龙关而去。”

    墨香显然早料到这一手,淡淡说道:“青龙关兵马兵分两路,3万兵马回防,剩余1万兵力结合半岗二城守城的5000兵马,继续朝着高布城行进。”

    如今方陵这边,左翼高布二城总合为1万兵马,潭头关无人把守,墨香这一万五千马直奔而来,定然可以夺取城池。

    却见方陵不慌不忙的说道:“潭头关兵马兵分两路,分别为1万5千人,一路退守丘陵地带,靠险恶地形扼守,一路直朝大湖而去,截断青龙关1万5千兵力后路,和高布二城1万兵力前后夹攻,诛杀之!”

    墨香不由得又是一愣,没料到方陵如此计谋多变,轻描淡写间,又损失了分离出的1万5千兵马,她立刻说道:“右翼宜丰、三都二城1万兵马直攻顺昌城!”

    方陵却是呵呵一笑,墨香虽然才智过人,但在经验上却逊色一筹,虽然她着眼大局,处处看到自己的漏洞,然而自己却便是故意以漏洞诱敌,让她频频失招,见她瞄准自己的右翼,便知尘埃落定,信手一指沙盘道:“潭头关扼守丘陵地带的兵马直奔青龙关,假装攻城之状,大湖方向的1万5千潭头关兵马趁机直奔蔡国左翼,小岗城已是囊中之物!”

    此话一落,塔楼内顿时一片死寂,两个女婢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沙盘活棋之局,看似和棋局没什么两样,但是却象两军真的在厮杀一般,处处硝烟弥漫,让人忍不住手心里捏了把汗。

    而且这行军并非象棋局一样,一次只下一子,而是兵力多方兵进,或攻或守。

    然而,无论小姐如何步步紧逼,眼前这少年却从容应对,弹指间便已赢了此局。

    帷幔内沉默片刻,便见墨香站起身,轻移莲步而来,她步履轻慢,显然丝毫没有练过武学,但每走近一步,方陵便越能清晰的闻到那兰花香味。

    然后便先见到一只嫩白如凝脂的玉手挽起帷幔来,玉指葱葱,宛如鬼斧神工雕琢而出的一般。

    然后便见到那张沉鱼落燕的容颜,18岁的墨香,俏颜如花,柳眉凤目,琼鼻朱唇,无一处不显得绝美之姿来。

    紫罗裙衬托着那纤长的身体,青衣垂于腰间,仿佛遗落在世上的仙子一般,而于这美丽之外,更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方陵看在眼里,也不由暗赞了一声,好一个倾城佳人,天资绰约,风华绝代,年纪轻轻便能如此,若过几年,天下间岂有女子能和她媲美?

    虽然早从小婢口中得知这闯关的少年英俊倜傥,然而当看到少年时,墨香仍是微微一愣,眼前这少年用英俊来形容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其面如冠玉,貌若刀削,即有着文人的书生气,又透着武者的刚毅。

    那眉宇宛如剑挑,其下那一双乌黑眸子宛如沧海深沉,深邃而不可琢磨,高挺的鼻梁将五官衬托得更加立体,轻抿的嘴唇不发一言,却象已将人看透一般。

    墨香常年深居闺房,所接触的人大多是当代鸿儒大家,年纪最小的也有四五十岁,更有年迈老者,对年轻人的接触也仅限于家中人,何曾见过这样英俊的才子,更何况这人连过三关,一身才子悠在自己之上。

    墨香顿觉心头一颤,宛如小鹿直撞一般,耳根子竟然莫名的红了起来,下意识的别过眼神,不敢和这英俊才子对视。

    不过,她毕竟和普通女子不一样,失神之后立刻又镇定下来,暗吸了口气,目光这才淡定的又望了过来,然后轻轻一福道:“方公子才智高绝,小女子输得心服口服。”

    方陵微微拱手,谦虚说道:“墨小姐过奖了,沙盘之演练只是敌我双方互相揣摩其意图,真正上阵开战却又是另一番景象,孰胜孰输仍是未知数呢。”

    见少年胜了却依然不骄不躁,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墨香心头好感大增,盈盈一笑道:“方公子谦虚了,小女子心知肚明,若真是战场相遇,恐怕会输得更惨呢,小青,小蓝,把帷幔卷上吧。”

    二女便将帷幔卷起来,露出了后面的一张桌椅来,墨香领着方陵在桌前坐下,小青奉上茶水,小蓝将塔楼的窗户推开,晚风徐徐吹来,夜空星辰正浓,顿时给这空寂的塔楼中平添了几抹诗情画意。

    方陵端起茶杯,于鼻下一闻,轻轻酌了一口,便不由赞道:“这雪莲花茶香味浓郁而不腻,入口幽香四溢,非凡得很。”

    小青在一边笑道:“方公子真的见识广博,竟然喝上一口便能认出喝乃是天山雪莲花炮制的茶水,不过,这茶水别处可喝不到,这可是我家小姐亲手晒制的。”

    “那实在太荣幸了,小姐棋艺非凡,没想到这制茶之术竟也能高明。”方陵大为称赞道,这称赞当然不是虚言,花茶乃是以花泡制而成,和普通的茶叶不一样,是以花香闻名,多得女子喜欢,不过,天山雪莲生于千尺雪山之上,冰天雪地而长,香味十分内敛,要想将其提出来便需要很复杂的工序,然而能提炼到这种香味便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墨香浅浅一笑道:“方公子过奖了,今日能和方公子对局,也是小女子的荣幸呢。而且,方公子不仅懂棋,就连这花谜也别有一番味道,种个芝麻,长出桃树,开出牡丹,结出橄榄……”

    念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掩嘴一笑道,“这童谣花谜真有些意思,虽然简单,但是还真让人揣摩不到头脑呢。”

    方陵呵呵笑道:“花谜之道在下并不擅长,所以也只是取巧而已。若是小青姑娘二人知道这凤仙花,那在下就棋差一筹了。”

    墨香轻酌了一口茶,优雅的抹嘴嘴角的残液,优雅至极的道:“这凤仙花小女子倒是听汪维大学士提起过,听闻皇上的后花园里便专门分出一块地来,种上各种品种,哪家娘娘要想染指甲了,便会令下人前去采摘,听说不止能够染指甲,连这一头青丝也能染呢,只可惜乃是贡品,若是能够在民间种植,定然大受欢迎呢。”

    方陵微微一笑道:“此花虽为贡品,但是却并未限制于民间种植。若是墨小姐想要,我倒可想想办法,从南方弄些种子过来,只要冬天注意花朵保暖,想来种植是没有问题的。”

    见到方陵如此慷慨,墨香听得一喜,不过喜色又立刻黯淡下去,美目中闪过一丝忧郁之色,浅浅说道:“多谢方公子美意,小女子先谢在先,方公子并非并州人士,不知道来此地是偶然途经,还是有意而来呢?”

    方陵微微一笑,坦然说道:“在下是途经此地,在此会逗留一些日子,一来恰好听到这摘星楼之事,闻得墨小姐大名,好奇心驱使之下便来闯关了,当时,这二来确是有事相求的。”

    “有事相求?”墨香不解的道。

    方陵便笑着说道:“我听说墨家铺子出售的花香胭脂非常特别,不过数量有限,所以就算去买也不一定买得到,所以若是墨小姐能够给铺子那里说一说,在下就感激不尽了。”

    这话一说出来,小青二女都不由得着实的愣了愣。

    对二女而言,小姐的名气何止是在并州,整个北方甚至于整个楚国都知道墨家才女之名,爱慕者数不胜数,若是有闯关成功者,来到这里必定会向墨香表达爱慕之情,毕竟谁都是朝着墨才女的大名而来的。

    更何况,见到墨小姐本人的绝色容颜,又有那个才子把持得住呢?只怕当场就会吟诗作赋,一诉衷肠了。

    但是,这方公子可好,的确是冲着自家小姐来的,只不过竟是为了买上一些特色胭脂来走后门的,这样的意外顿时让二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墨香又何尝不意外,甚至于内心深处还有一种淡淡的失落感,要买胭脂水分,自然是送于相好之人的,不过,她又感觉放松了一些,少年能够如此坦诚,足见别无其他用心,她便微微一笑道:“这事情简单,明日我让小青陪公子去铺子里一趟,若是没有货了,我让人再赶制一批,晚几日再送到公子府上。”

第四章墨香的邀请

    第四章墨香的邀请

    方陵便拱手道:“那就先谢过墨小姐了。”

    墨香微微顿了一下,正色说道:“方公子可知小女子设下这三道关是何用意?”

    方陵一听,心头倒有些微微奇怪,莫非这设下三关还有特殊的用意不成?在他看来,这设下三关实际上就和武道高手到处寻人比武一样,为的不过是切磋武艺,互求精进。

    所以,这话一问起来,便定然包含着其他的用意,他便摇了摇头道:“还请墨小姐赐教。”

    墨香站起身来,慢慢走到了楼塔的窗口前,轻风吹来,拂起她的青丝,宛如绰约仙子一般,美不胜收。

    方陵感觉到她心事重重,并未多问,而是等着她主动开口。

    良久之后,墨香才缓缓说道:“五年前,小女子被一难题所困扰,所以想找一个更有智慧的人帮我来解决这个难题,五年了,便等到了方公子。”

    方陵大觉希奇,他倒没想到墨香五年设三关竟然是为了找人帮忙,而显然这五年来她都没有将这道难题解决掉,心头便暗暗好奇,这困惑了墨香五年的难题究竟是什么?

    只听墨香正色问道:“方公子的才智小女自愧不如,尤其是这最后一关,当真输得心服口服,只是不知道方公子能否帮我这个忙?”

    她轻依着窗口,纤瘦的身躯有种不经风寒的娇柔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方陵一来好奇,二来自然不忍拒绝墨香的请求,便微微颔首道:“墨小姐能够信任在下,在下自当效力。”

    墨香的小脸上露出淡淡笑意道:“观棋如观人,虽然我对方公子不了解,却从棋局中看出方公子的正直禀性,明日方公子既然要去店铺那里,那完事后便可随小青一道来墨府一趟,详细情形我到时再告诉公子。”

    方陵微微颔首,想着聊得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离开了塔楼。

    待到方陵离开,小蓝便在一边咯咯笑道:“方公子真有意思,居然是来托关系买胭脂的,不过,他和小姐可真是十分般配呢。”

    小青却白了她一眼道:“你还有心思说笑,不知道现在情况有多危险吗?”

    小蓝便立刻收了声,神情凝重的道:“小姐,你说这方公子能弄清楚那匣子的奥妙吗?”

    墨香仰望着漫天星辰,幽幽一叹道:“如今已是孤注一掷,我们能找到帮忙的人也只有他而已呀,只希望他真的不负所望,能够拯救我墨家于危难之中。”

    小青却警惕道:“小姐,但是就是不知道他可不可靠,万一把事情泄露出去,大老爷那边知道咱们在打那匣子的主意,恐怕又得趁机生事了。”

    墨香摇摇头道,笃定的道:“这倒不会,人在很多情况下都可以隐藏自己的心机,然而在棋局上却不可能,尤其是那快棋之下,战局之中,性格暴露无遗。方公子除了才智高绝,性格也刚毅正直,绝非泄密之徒。”

    说到这里,她便微微一笑道:“虽然时间不多,匣子是否能打开也是未知数,但是至少这设关五年,总算有人闯过,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咱们回去吧。”

    二女点点头,跟着墨香一直朝着塔下走去。

    方陵从塔中出来的时候,塔外已经没有了人,唯有绳子上缠着的纸片还在随风飞舞着,待到走到下面,孟知远和宋影儿立刻迎了上来,听到方陵说起那墨家小姐果然有国色天香的姿容,二人都不由得啧啧惊叹,而听到方陵说起受邀明日去帮忙解决难题,二人都觉得希奇得很。

    回到绸缎庄的时候,便有伙计来报,说是何政来访。

    一走进里间,正在里面品着茶的何政立刻站了起来,一脸欣喜的走过来,热情的握着方陵的手道:“方公子,你介绍这水缎果然没错,我那夫人简直喜欢得不得了,这不,我晚上要出来溜达一下,她都一点都没意见。”

    方陵听得不由一笑,没想到这何政还是个妻管严,不过这也难怪,何家是和凌家联姻的,这凌家也是外州的大世家,当这夫妻之道变成维系利益关系的砝码时,自然就得小心应对了。

    何政此时说道:“我知道这水缎铺子里数量已经不多了,不过我有不请之请,想让方公子将剩下的水缎全部都留给我,不过这银两我现在周转不开,可能要过一两天才能够交付完,如果方公子愿意的话,那我就先付下定金如何?”

    方陵坐了下来,淡笑道:“既然何大哥都开口了,那这水缎我自然不会卖给别人,至于这定金嘛就免了,何大哥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来取就好了。”

    见到方陵如此慷慨,何政大为感激道:“方公子快人快语,真是帮我一个大忙啊。”

    方陵微微笑道:“不过何大哥要这么多缎子,应该不是己家用吧?”

    何政便呵呵笑道:“方公子是明眼人,我家那夫人可容不下府里有第二个穿上这水缎的人,我这水缎买下来,是准备送给刺史大人的,因为再过几日,便是刺史大人的五十寿辰。”

    “哦,刺史大人的寿辰?那怪不得何大人要送这么贵重的礼了。”方陵这才恍然大悟,虽然没人跟自己提起过寿辰的事情,不过这三年来得到的各种消息表明,这并州刺史程显可是十足的贪官,不止自己贪,手下人都一个个不落下风,四处收敛钱财。

    何政拂须说道:“这为商之道不就是有官必拜吗?我们何家虽然也是望族,不过也不过是平头百姓,刺史大人就是咱们的父母官,他过寿辰又岂能不送礼呢?”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道,“我跟方公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要想在这并州城里站住脚,那就绝对不能和官府对着干,就那墨家来说吧,那墨家当家向来禀性刚直,从来不施贿赂之事,所以才惹上了一个大麻烦。”

    一听何政说起墨家有麻烦,方陵便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何政便解释道:“这墨家啊靠着一副好手艺在这并州城里也有三百年的历史了,不过人丁一直不兴旺,这手艺啊也都向来不外传,虽然有经商,但也只是做些胭脂水份的小本买卖,所以算不上什么望族。但是,这墨家的家规极严,从来不惹事生非,而且时常帮助乡邻,颇有口碑赞誉。墨家当家的名叫墨成刚,是个颇有骨气的汉子,也向来是循规蹈矩,做事滴水不漏的人,不过,不知道程刺史从哪里听说墨成刚除了会做些这手工外,还会一些机关之术。”

    “机关之术?”方陵听得眼一亮,机关之术起源已有数千年,又称为机械制造术,乃是由擅长制造器具的工匠所发明,经过数百上千年的发展,逐渐成为一门足以影响到国力的技术。

    擅长机关之术者,可以以金石木器制成机械,小至辘轳,轴承,大到滑车、云梯,无论是墓葬还是军事,都得了广泛的应用。

    只不过,懂得机关之术皮毛的人虽不少,但是真正精通者却少之又少,所以一听到墨成刚竟然会机关之术,而且既然墨家的工匠手艺都如此高超,那这墨成刚所会的机关之术恐怕便不止是皮毛而已了。

    只听何政继续说道:“当然,谁也不知道墨成刚究竟会不会什么机关之术,但是这肯定是他不肯行贿,惹怒了某些官吏,偷偷给他下了个套,吹嘘此人会制造一种飞天木鸢,程刺史听到城里有这么个高人,便下令让墨成刚要将这木鸢弄到寿辰上来让众人大开眼界。”

    “飞天木鸢?”方陵听得眉头微微一蹙,这意思显然十分明显,就是用木头制造一件可以飞天的鸟来,这事情倒是在历史上有过先例,听说擅长机关术者,的确可以制造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东西来。

    何政便叹道:“要我说,这墨成刚纵然会点机关之术,恐怕也没能力制出这么个东西来,不过程刺史这个人向来霸道得很,加上又有人在耳边煽风点火,若是墨成刚在寿辰的时候拿不出这飞天木鸢来,那他定然会勃然大怒,治罪于他呀。”

    方陵听得明白,便立刻和墨香的邀请联系了起来,莫非墨香叫自己去,竟然是为了帮他父亲制造这飞天木鸢不成?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和墨香不过初识,纵然她佩服自己的才学,不过自己对这机关术一窍不通,自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但是方陵暗暗确定,墨香的这个邀请定然是和墨家的难题有着莫大的关系。

    见到方陵沉吟不语,何政还以为他被吓着了,便呵呵笑道:“方公子放心,象你为人如此慷慨,那些官府的人是不会来找麻烦的,就权当是破财免灾吧!”

    “何大哥说得是。”方陵回过神来,微微一笑,他来这里的时候便已经见过绸缎庄的帐簿了,确实这三年为了打通关节是花了不少银子,不过,从这些见钱眼开的官吏口中也得到了大量可用的情报,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第五章千年铁木匣

    第五章千年铁木匣

    待到何政走了之后,方陵叫来了孟知远,将刚才的事情询问了一下。

    孟知远立刻答道:“臣也是刚听说这件事情,正要来汇报呢。”

    方陵对于他现在才知道这事情倒并不意外,孟知远因为掌管着封地在外的各个产业,所以这三年来也都是四处走动,在一个地方停留都不过半月,而最近才刚回并州城,所以铺子里有一大堆事情需要核算和处理,于是便问道:“这程刺史的五十寿辰,我们要送什么东西?”

    孟知远便回道:“臣准备给长史大人送三百两银子,然后托长史大人将一尊上好的玉器代送给程刺史。程刺史这人虽然贪财,但也小心谨慎,并非谁送的东西都会接受,一般也仅是针对望族大家,我们天锦绸缎庄虽然经营着上等绸缎,不过并无势力可言,所以直接送礼恐怕他也不会接受。”

    方陵微微颔首,又问道:“关于墨家飞天木鸢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孟知远便蹙眉说道:“此事臣知道的也仅为皮毛而已,不过臣这三年来在并州呆的时间也不算短,各方面的消息倒也灵通,还真没听说过墨成刚擅长机关之术,不过,这也并非不可能。”

    方陵眯起眼问道:“那你觉得是会有人故意整他吗?”

    孟知远思忖一下才道:“墨家的手艺不止整个并州出名,在整个北方都相当有名气,就连何家也和墨家有生意来往,将其手工制品输出到周边各城。墨成刚此人我也见过一面,颇为刚直,不过此人处事倒也很小心,虽然未有贿赂官员,不过倒也不会因此得罪人,毕竟买这些手工制品的可都是达官贵人的夫人小姐,所以小官吏们也不敢生事。若真说到有人要对他下手,那臣能够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人。”

    “什么人?”方陵追问道。

    孟知远便答道:“墨成刚的亲哥哥墨为庸。”

    “哦,他的亲哥哥?”方陵希奇道。

    孟知远答道:“墨家的手艺虽是代代相传,但是一些最核心的东西只传给嫡系子孙,据说最精妙之术则是由上任当家传给下任当家,独其一人掌握。墨为庸虽是长子,不但心眼极小,而且行为颇为放浪,年轻时便喜欢游走青楼,和那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所以十几年前,反而是性格沉稳的墨成刚当上了家主,得到了这秘传的手艺,所以这些年来,墨为庸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各种事情都和墨成刚唱的是反调。”

    方陵便心头一亮道:“你的意思是,墨为庸故意说墨成刚会制造这飞天木鸢,然后借程显之口令他制作,但是,若是寿辰之日墨成刚交不出这飞天木鸢来,那就会惹祸上身,然后墨为庸便可借机取而代之!”

    孟知远微微颔首道:“照臣所想,这是最大的可能。”

    方陵细细思虑了一下,并未表达任何的想法,只是让孟知远找些人手去好好打听一下,看能不能收集到更多的情报。

    本来墨家的事情和他并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不过,如果墨成刚真的会机关术的话,若能收为己用,那绝对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日后图谋霸业,武器在战场上的作用无庸置疑,要想以少敌多,除了训练有素的士兵,诡异叠出的谋略,还要有着与时俱进的武器。

    更何况,他也答应过墨香,要帮帮忙解决她的难题,所以于情于理,这件事都不能放任不管。

    好在天锦绸缎庄的伙计都是封地选拔过来好手,一个个除了都有一身武功底子外,为人也都颇为机灵,再加上和索要贿赂的小官们熟悉,所以打听情报自然也就方便多了。

    有孟知远负责收集寿辰的情报,方陵便安了心,回到房间里好好的睡了一觉,要想让身体早已康复,这按时休息是必须的。

    第二日早晨,按照约好的时间,方陵来到了位于北大街的墨家手工铺。

    墨家手工铺是一家专门经营手工制品的铺子,共有四个铺面,十分宽阔,实际上它就位于墨家大宅的后面,门外的柱子上显然是重新刷了红漆,倒看不出半分沧桑感。

    铺子里贩卖的东西颇多,主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为各种木器,诸如手工饰品,样式纷繁多样,材料也有低档木制品和高档木制品,比较大件的则有桌椅床凳,种类非常多。

    另一部分则是特制的胭脂水粉,虽然数量并不多,但是由于工艺独特,所以颇受城内女子喜欢,常常是一摆出来便被抢购一空。

    方陵是带着宋影儿一道来的,在铺子外等候着的小青一见到方陵身边居然有个姿色不逊色于小姐的娇艳美人,顿时吃了一惊。

    不过她还是照着吩咐,将方陵二人领到了铺子里,找到了管理铺子的老掌柜,一听说是小姐专门吩咐过的,老掌柜显得非常热情,不止将铺子里有的胭脂水粉种类介绍了一下,还将已经销售一空的的种类说了一遍。

    难得有机会托关系买到各种特制的胭脂水粉,又有方陵这个不缺钱的主子在旁边,宋影儿自然是毫不手软,一口气要了十几种胭脂水粉,其中有两款是定制的,当然有几款也是买回去送人的。

    待到买完水粉之后,宋影儿便先行一步回了绸缎庄,方陵则和小青一起从后门走进了墨家大宅。

    虽然方陵对宋影儿十分信任,不过,毕竟有难题的是墨香,所以便不好多带人去了。

    有着三百多年历史的墨家大宅可谓绿树成荫,古道班驳,处处透露着一种历史的韵味,虽然一路走来没有碰到人,但是却丝毫感觉不到冷清,路过的各种建筑都展示着工匠们的高超手艺。

    没多时,二人便来到了一个小厅里,走过厅侧的走廊进入到了一个小房间中。

    小房间摆放着几张桌椅,墙壁上挂着一些字画,高脚凳上放着造型精美的瓷器,而在其中一张椅子上,正着一个绝代佳人。

    墨香穿着淡兰色的修身长裙,青丝如瀑,娇颜似花,见到方陵来了,便起身一福,诚挚的说道:“方公子如约而至,小女子深表感激。”

    方陵微微笑道:“墨小姐言重了,这感激二字等到我将那难题解决完再说不迟。”

    墨香便朝着一边的小蓝示意了一下,只见小蓝捧着一物走了过来,这东西上遮着一块大红布,所以看不清究竟是什么。

    待到她将物件放在桌子上,然后将红布一揭开后,方陵才发现这是一个尺长的木匣子。

    说是木匣子,这又和普通的木匣不一样,每一面从纹路上看显然都是一块整料制成,然而,每一面又都被整齐的切割成了一个个小方块,整个匣子就好象是由一堆四四方方的小木块拼成的一般。

    “这是……”方陵不由希奇道。

    墨香便说道:“这便是困扰着小女子的难题,因为小女子无论怎么样都找不到打开这匣子的窍门。”

    方陵将木匣子拿了起来,一入手便觉得沉甸甸的,再仔细看着木色,这纹路,闻了闻气味,便有些惊讶的道:“这竟然是千年铁木!”

    铁木之名,便是这种木材硬如钢铁一般,而且铁木每长一年便坚硬一分,这千年铁木,木纹幽深,沉稳如墨,别说用普通刀剑难动分毫,恐怕用火纹兽角也难以在上面切上一刀。

    然而,这铁木匣子竟然被利器切割成小方块然后又组合在一起,其衔接的缝隙密不透风,再细的薄刃也难以透入,其工艺之强,简直是惊世骇俗,而方陵更好奇的则是如此一件宝匣中究竟会藏着什么样的东西。

    他便问道:“墨小姐知道这铁木匣里装的是什么吗?”

    墨香微微摇头道:“这是我们墨家祖传之物,却没有详细记载过里面藏了什么,正因为不知道,所以不敢妄自硬来,唯有钻研这开口之处在哪里。”

    方陵拿起铁木匣子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伸手在各个小方块上按了按,发现每一块都十分结实坚硬,根本没有凹下去的可能,与其说这是一个匣子,不如说就是一块大铁木。

    墨香在一边说道:“小女子也认为开关一定是在小方块上,不过单独按下一个小方块定然是不行的,所以便可能是同时按下2个、3个、4个或者更多的小方块,这五年来,所有的选择方法我都试过,然而这东西却是纹丝不动。”

    方陵听得点了点头,怪不得墨香耗费了五年时间,原来是在试探各个方块的组合是否就是开关,既然她所有选择都已经做过,那么这铁木匣子的开启之法便定然不在数量的组合上。

    然而,这匣子也就这么不大不小的一件,能够联想到开启之法的便只有这方块,既然数量的组合不行,那么开启的方法又会和什么有关呢?

    方陵细细思虑了一阵,也不得其法,最后便问道:“这铁木匣子究竟是出自何人之手呢?”

第六章千锁璇玑匣

    第六章千锁璇玑匣

    墨香轻轻拂了拂耳边的青丝,沉吟道:“据族谱上记载,三百多年前,楚国建立之时,我家祖先流落到此,这墨家大宅便是祖先和族人一起建造起来的,这铁木匣子据说是祖先耗费一生心血之作,制作完此匣后,祖先也长眠于世了。”

    说到这里,她又微微一顿,正色说道,“祖先在离世之前,曾留下一句话,匣若不开,人不离城,所以三百年我们墨家守在城里便只因为这一个木匣。”

    方陵听得微微一愣,没想到这木匣还有如此重要的意义,便说道:“多谢墨小姐器重,告诉我如此隐秘之事。”

    说话间,他想得亦更加深远一些,这木匣既然有着三百多年的历史,那么想打开它的人就绝非墨香一人,或许还有墨家族人穷其一生钻研此物,却都没有找到开匣之法。

    这虽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然后其中所透露出来的沉重亦让方陵感觉到不小的压力。

    墨香听罢,神情凝重的说道:“我既然有求于方公子,自然会将所知道的告诉给你,因为任何一点小线索都有可能牵涉到匣子的方法。”

    方陵暗道她聪慧过人,便说道:“不过这一时半会估摸是解不开这难题的,如此重要的东西我也不好带走,所以麻烦墨小姐给我准备一件客房,我好在里面好好思考。”

    于是,墨香便领着方陵来到侧院,这院子里四面都有房间,但是看起来冷冷清清,似乎早没人居住。

    待到将他带进到一个小房间之后,墨香又说道:“这个侧院是一位族中长者居住的地方,自从他去世后,便一直空着。方公子在这里钻研,不会有人来打扰,我让小青候在外面,有什么事情你便吩咐就好,小女子就在隔这里不远处的书房里,方公子随时可以让小青来找我。”

    方陵点点头,待到墨香离去之后,便将房门关上,打开了一扇朝着院墙方向的窗户,坐在凳子上,凝视着桌上的铁木匣子。

    思来想去,时间如流水而过,眼看正午就快到了,却一直都没有头绪,这铁木匣子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六面都被切割出了一条条方正的直线,使之形成了一块块方块。

    明知道这方块一定关系到匣子的开启,但是偏偏找不到任何的窍门,方陵甚至也想过是否和这铁木上的纹路有所关系,不过,这些纹路纯净天然,绝非人工伪造,那么便不可能设为机关。

    最后他一想,干脆去找霍峻远想想办法好了,比起自己来,霍峻远的见识更加广博,什么奇闻异事都听说过,说不定能够搞清楚这开匣之法。

    想罢,他便干脆将寸鼎拿了出来,一纵身便落了进去,来到寸鼎空间之中,纯净的空气让方陵不由得长长的吸了口气。

    见到方陵来了,在一边盘膝打坐的霍峻远便睁开眼睛来,淡笑着望着他,目光旋而落在他抱着的铁木匣子上,饶有兴趣的道:“好一件千年铁木匣,这东西可是难见得很,二弟从哪里弄来这么件宝贝?”

    方陵暗倒他眼光犀利,便将墨家的事情说了一遍,霍峻远一边听着,一边将铁木匣子接了过去。

    他虽为魂魄之体,却依然有着接触实物的能力,所以要拿起铁木匣子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待到将这匣子细细看完之后,霍峻远若有所思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笃定的说道:“此物乃是千锁璇玑匣。”

    “千锁璇玑匣?”方陵见他认出此物,顿时大喜过望。

    霍峻远正色说道:“此匣乃是由千年之前一位机关大师所创之物,据说早已失传于世,没想到还有人懂得其制造之法。此匣表面上看,外面被分割成了数十个方块,实际上,在里面还有更小的各种方块,这些方块以特殊的构造相互卯合,形成一道道锁的结构,数量有上千之多,上千之锁环环相扣,若要强行破坏,便会产生连锁反应,破坏其中所储存之物。”

    方陵听得暗暗惊嘘,这看起来并不精细的匣子里竟然暗藏如此玄机,要构造成一千个锁,那需要多上木块才行呢?而且要千年铁木切割成如此多的小方块,又岂是常人所为?足见这墨家祖先果然精通一些机关之术。

    他便立刻问道:“霍大哥既然认出这千锁璇玑匣的来历,不知这开锁之法又是什么?”

    霍峻远却微微摇头道:“这千锁璇玑匣我也只是耳闻而已,这也是第一次见到,至于这开锁之术我也仅知道一些只言片语罢了。”

    说到这里,他又将铁木匣子拿了起来道,“这开匣的奥妙的确是在这方块之上,只不过并非如墨家小姐所想的那样,单凭方块的组合对其进行挤压便能够开匣。要知道,这每一个方块都对应着一道锁,而锁的后面又对应着其他的方块,锁锁相通,互为相补,就宛如金汤城池一般,牢固而不可破。”

    方陵何等聪明,一听到这里,便立刻明白了霍峻远的意思,接口道:“大哥的是,从外面无法破解,其破解之法应该是在内部了。不过这内部破解的话……”

    一念到这里,他浑然眼一亮,霍峻远见他一点就通,也不必多说什么,微微一笑,继续盘膝练功。

    方陵顺手拿起地上的精铁刀,辗转出了寸鼎,将双手按在铁木匣之上,将月阴冰劲蓄积于十指之上,随着意念一动,十股冰劲便宛如有生命般的自动找到方块的缝隙处,朝着里面使劲钻着。

    千年铁木非一般木质品,堪称灵物,但凡是灵物都带着天地之气,比如灵草便带着草木之气,而这千年铁木自然就带着浑厚的金石之气,就宛如一个释放着护身真气的高手,要想让月阴冰劲钻进去,绝非易事。

    不过方陵修为已达融气境,最近又跟着霍峻远修炼掌心雷,不仅天地之气更加精纯,对天地之气的外放亦有了更多的心得,所以才采取了月阴冰劲。

    每一种天地之气都会带来特殊的能力,太阳火劲具有的焚烧之能对于金石之气十分有效,不过,如果采用太阳火劲强行钻入,很可能引起金石之气的本能反抗,从而启动千锁璇玑匣的自毁。

    相比起太阳火劲的浑厚而言,月阴冰劲则可以细如蚕丝一般,而且锐利无比,便可以透过金石之气的缝隙钻入其中。

    十股月阴冰劲分散成一缕缕的冰丝,从各个缝隙钻入进了匣子中,为了稳稳的控制住这些冰丝,方陵的全身也自然散发出了庞大的月阴冰劲,雪花般的寒意在周身散发着,使得整个室内的温度陡然降低。

    此时小青正送饭过来,听到门里的动静,透过门缝一看,见到方陵浑身寒气蒸腾,顿时吓了一跳,连忙一路小跑找到了墨香。

    墨香站在门外一看,也不由掩嘴惊叹,小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着,一股股的冷气顺着门缝朝外涌,让人感觉有扑面寒风袭来一般。

    小青正待说话,她连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将她拉到一边。

    小青连忙问道:“小姐,方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全身都冒着寒气,刚才站在门口,我都忍不住要打个哆嗦。”

    墨香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掩饰不住惊喜的道:“没想到方公子竟然是武道高人,这浑身散发的寒气正是武道中人修炼的天地之气呀。”

    “呀,方公子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没想到还有着一身工夫呀,不过这工夫也太强了,咱们族里也有几个少爷会武功,却不象他能散发寒气呢。”小青惊讶道。

    墨香莞尔道:“小青你有所不知,这武道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后,才能够让这天地之气外放,这至少也得要二三十年的苦功呢。”

    小青若有所悟的点点头,便欢喜道:“这么说,方公子是在用天地之气破解这匣子了。”

    墨香微微颔首,认真的看着紧闭的房门道:“方公子正在行功的关键时候,你我都不要去打扰,就在外面等着吧。”

    小青重重点点头,又忍不住欣喜的道:“若方公子真能打开匣子,小姐获悉了匣中之秘,定然劝说老爷离城,这样一来,就算刺史追究起来也没关系了。”

    “希望如此吧。”墨香轻叹一声,脸上却又忍不住有几分期盼之色,她虽然不蕴武功,但是却深知要达到这种境界需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勤学苦练,单单以方陵的年纪能达到如此造诣便绝不是轻松事情,更何况他还有着一身高绝的才学呢,如此文武双全的男子,说不定真能破解三百年来困扰着家族十几代人的秘密。

    在房间里,方陵聚精会神的控制着指尖上的冰劲,感受着其分化为一缕缕冰丝在铁匣子中游走,冰丝就好象是自己的触觉一般,通过移动从而将所接触到的一切传递回来,方陵则在脑海里勾画出来其走过的地方。

第七章匣中之谜

    第七章匣中之谜

    正如霍峻远所说,这千锁璇玑匣果然不是一层,靠着钻进去的冰丝,方陵清晰的感觉到外面的方形木块并不大,在里面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型木块,而且这些木块并非都是方型,还有长条、圆形、菱形等等。

    整个匣子表面上看起来普普通通,然而这里面全都是精细的零件,这些零件相互卯合,相扣,用各种方法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环环相扣的千层锁,而在最里层则是一个二指长宽的盒子。

    锁有千枚,层层环环,随着冰丝的行进被方陵勾画在脑海中出匣子复杂得几近变态的构造,光是这样看着就已经焦头烂额,更何况还有人将其做了出来。

    方陵平生所能佩服的人不多,但是象这样有着鬼斧神工的工匠,除了佩服还是佩服,不过现在却不是佩服的时候,必须要找到能够开启匣子的窍门。

    耗费了整整一个时辰,冰丝才走完了匣子,方陵将冰劲收回,浑身已出了一身热汗,专注的控制着这些冰丝,宛如在千尺悬崖上走钢丝,不能够发生一点意外,所以这一个时辰下来,虽然耗费的体力不多,但是精神上却显得非常疲惫。

    方陵喘了口粗气,闭上眼睛来,脑海里浮现出刚才所勾勒出的匣子的构造图,意念一动,整个匣子的各个零件便在脑海里分离开来,意念再一动,又全部组合在一起。

    利用惊人的记忆力,方陵不仅能够让构造图在脑海里重现,还能够让各种零件随意组合,从而研究其构造。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事情会有所简化,这些零件数量繁多,起码有一千多个,每一个都有所用途,才使得这匣子变成固若金汤的堡垒。

    方陵索性用最笨拙的方法,一个一个的分析着,了解这些零件的用途。

    时间缓慢的流逝着,方陵就象坐在历史的长河中,观摩着这匣子所经过的历史一样,静谧得一动不动。

    小青偶尔蹑手蹑脚的凑到房门处看上一眼,见到方陵闭眉深思,便又小心翼翼的返回来,朝着墨香摇摇头。

    太阳慢慢落下,天色变暗,墨香静静的守侯在门外的院落里,时不时朝着房门方向望一眼,小手不知何时拽紧着,等待着结果的出现。

    方陵整个的精神都融于脑海之中,心无旁骛的辨别着这些零件,终于,经过认真的摸索,他发现了在靠近内侧的一个零件,似乎缺了一部分。

    任何的零件都是两件以上构造成锁,但是惟独这一件,虽然和其他零件在一起,但是却仿佛突然中断了一般,没有一个卯合的东西,方陵顿时心头一动,仔细的分辨起这周围的构造来。

    然后便发现这个长条型的零件似乎是卡在一个另一个长木条的口子上,如果用力的震落,它便会导致下面的两个零件上发生震动,从而导致匣子内发生一连窜的连锁反应。

    一知道了这就是开匣的窍门,方陵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打开门笑道:“墨小姐久等了,我已经找到了开匣之法。”

    “当真?”墨香又惊又喜,连步子都轻快了许多,连忙提着长裙赶进屋子里,小青则是机警的关上门,守在外面。

    围在桌前,方陵便说道:“墨小姐祖先所制造的这匣子名为千锁璇玑匣,其工艺乃是千年之前的,早已失传,这匣子内藏上千个零件,组成环环相扣的千把锁,所以要想打开实在不易。”

    墨香听得一脸讶然,钦佩道:“原来这匣子竟还有如此来历,方公子真是见识广博,那打开的方法是什么呢?”

    方陵淡淡说道:“这打开之法不在匣外,而在匣内,制造者故意留下了半个零件,使得其成为了开锁之器,必须要以精准的力道撞击这个零件,让其导致周围的一把锁发生变化,然后便能自然开启此匣。”

    说罢,他曲起指头,指节为下,朝着匣子左侧的地方看似轻轻的一敲。

    恰到好处的力道穿透箱子而入,撞击在那个小木条上,小木条精准的移动到旁边的两个零件之间,使得两个零件朝外移动,然后开始导致周边零件迅速发生变化。

    顿时,二人便听到“咔——咔——”的细微声响,好象有一把无形的钥匙正在打开一道道锁。

    墨香着实的愣了愣,没料到这开匣方法如此简单,仅仅一弹指而已,不过,这一指之法恐怕并非常人能够办得到的,她的小手捂着胸口,目光紧紧的盯在铁木匣子上,不敢有丝毫的移动。

    也不知道这咔咔声响了多久,待到声音戛然而止之时,千锁璇玑匣中间的缝隙突然间自然的裂开来,待到第一层匣子打开之后,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匣子也依次打开。

    墨香美目睁得大大的,暗暗震惊,虽然刚才听说这其中有千锁之多,但是却没想到这匣子竟然有足足四层,也怪不得三百年来,无人能够打开这匣子了。

    第四层匣子打开之后,便露出了最里面的一个二指长宽的小盒子,墨香深吸口气,镇定的将这盒子拿起来,然后慢慢将其打开来,这一打开,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把青铜钥匙!

    这盒子显然是为青铜钥匙量身打造的,二者契合紧密,所以任由着铁木盒子如何摇晃也不会发出声响来。

    钥匙本身造型很普通,只是钥匙口并非是完全实心的,其分为两层,最中间为梅花状的实心,外面还有着一圈外壳。

    方陵凝视着钥匙,揣测道:“你们墨家祖先不惜耗费心血制造出这千锁璇玑匣,为的便是保护这一把钥匙,可见这把钥匙关系重大啊。”

    墨香微微颔首,翻来覆去的看着钥匙,蹙眉深思道:“真奇怪,我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但是却有些想不起来了。”

    想了一会儿,不得而终,她便索性将小青叫了进来,小青看了一眼,便立刻说道:“小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在祠堂玩的时候,发现祠堂后院的那尊石像底座上,不是有着一个这样的梅花标记么?”

    墨香顿时眼一亮,明媚的笑赞道:“小青你的记性可真好,我记得那时我们才5岁呢。”

    小青轻笑道:“不是奴婢记性好,而是奴婢每年都要去祠堂后院那里采些花果,每次见到那石像就会想起小时候玩耍的事情,不象小姐你这些年都一直常年呆在书房,那祠堂后院就没去过了。”

    “看来那石像定然连通这一个秘道了……”墨香想了想,望着少年道,“如今钥匙找到了,却不知道能开启什么东西,方公子不如好事做到底,陪小女子一起去祠堂后院看看如何?”

    她见到方陵仅花了一天时间便将困扰了族人三百年的难题所解决,又是震惊又是感激,而这钥匙事关重大,更不能够在此时让其他人知晓,所以唯有借助方陵再去探询一下这钥匙的秘密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方陵拱拱手,说他心里一点没有好奇,那肯定是假话,而且因为这千锁璇玑匣的出现,方陵便感觉这钥匙肯定是和机关术有关。

    小青小声提醒道:“小姐,现在都晚上了,方公子可是连午饭都没有吃呢。”

    墨香顿觉惭愧的道:“是小女子想得不周到,小青你快到厨房去,弄些上好的酒菜过来。”

    方陵呵呵笑道:“墨小姐,事有轻重缓急,这钥匙事关重大,现在可不是能逍遥吃饭的时候,我看小青姑娘去帮我拿几个馒头来就好。”

    墨香感激他如此体谅,然后让小青赶快去厨房拿来了好几个馒头过来。

    一盘馒头放在桌上,方陵顿觉闻到一股淡淡花香味,再看这一个馒头色泽都不一样,便不由大感兴趣的道:“这是用花做的馒头?”

    墨香轻声解释道:“只是在面粉中掺杂了一些可食用的花末,所以蒸出来之后不仅色泽更好看,味道也更香呢。”

    方陵拿起一个,就近闻了闻,越觉得这香气扑鼻得很,似乎把肚子里的谗虫都勾了起来,张嘴就是一大口,然后孰起拇指大赞了一下。

    见到方陵大快朵颐的吃着馒头,墨香不由噗嗤笑出声来,似乎又觉得太过失态,连忙用袖子掩起半边脸,微微烛光下,反而更显美艳。

    待到方陵美滋滋的吃完馒头之后,墨香又问道:“方公子,这千锁璇玑匣能不能再合起来?”

    “我试试。”方陵回想了一下这匣子的构造,找到最里层和以前构造不一样的地方,将那些凸起全部都按了下去,立刻合成了第一层匣子,以此类推之后,便重新组合成了千锁璇玑匣,只是这匣子里空空如也而已,然后三人才朝着祠堂行去。

    祠堂之地,乃是墨家重地,向来只有祭拜祖先的时候才会到此,这里种下的树木也都有三百多年的年龄,枝叶粗大繁茂,树干粗如水桶,遮天蔽月之下,更感觉到一股沉寂。

    走到祠堂里,墨香将千锁璇玑匣放在了供桌之上,就在这时,方陵便听到有脚步声从远处传来,似乎直朝着祠堂而来。

第八章祠堂地道

    第八章祠堂地道

    他立刻将事情告诉给了墨香,墨香也大觉意外,现在并非祭祀的日子,谁又会跑到这祠堂来?

    她左右看了看,带着方陵来到祠堂一侧的大树后藏了起来,没过多久,便见到两个人朝着祠堂方向走了过来。

    这二人一看就是父子俩,相貌上长得颇为相似,年纪大的一个有四十五六岁,身材修长,相貌颇带几分文人气质,双目狭长,宛如鹰鹫一般。

    年纪轻的那个也有二十来岁,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锦袍,嘴角微微勾起,快步跟在中年男子的后面。

    一看到二人,小青便忍不住低声说道:“小姐,这不是大老爷和大少爷吗?他们怎么……”

    “嘘……”墨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让她别再说下,只是目光紧紧盯着二人。

    而小青这一句话,便让方陵明白这父子二人原来就是墨为庸和他的儿子墨华。

    墨为庸一走到祠堂里,便一眼看到了供桌上的千锁璇玑匣,快步过去将它抱了起来,笑道:“这次为父花重金请来的那位解锁高手,可是名声在外的角色,有他帮忙,说不定就能解开这铁木匣子的秘密了。”

    墨华一脸好奇的问道:“爹,你说这匣子里究竟藏着什么,会不会是藏宝图?”

    墨为庸一瞪眼道:“当然是藏宝图!不然你以为老祖宗为了藏什么还制了这么个麻烦东西?三百多年前,正是大宋国灭亡之际,那个时候兵荒马乱,无论是望族还是大官,那都是携家带口的逃亡,什么金银财宝街道上散落一地,只要胆子大,光是拣都能拣一堆。”

    墨华不由兴奋的搓着手,又埋怨道:“这老祖宗也太谨慎了,把财宝埋在地里不就好了吗?偏偏要做这么个铁木匣子出来,真是伤脑筋。”

    墨为庸却是笑道:“越谨慎,越说明这财宝越多,等到破解了此匣,得到宝藏,定要让段慕豪知道为父的厉害。”

    一听这名字,墨华便重重哼了一声道:“就是,段家家主有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让他在刺史耳边说句话而已,竟然开口索价五千两银子,而且还要一整车的一品沉香木!”

    一听这话,墨香俏颜顿时一变,方陵亦是一下子明白过来,怪不得程显如此相信墨成刚会制作飞天木鸢,原来是墨为庸花了大代价让段家家主段慕豪却透的密,以段家的财势,这一句话确实足以让程显相信了。

    墨为庸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冷笑一声道:“段慕豪也是知道我的企图,所以才狮子大开口,只不过,只要二弟被程大人责难,就算不治个杀头之罪,怎么说也要受段牢狱之灾,这样子一来,就算族里的那些老东西再如何不乐意,这家主的位置也得落到为父的手里。”

    墨华却又说道:“但是爹,咱们墨家有些核心手艺代代相传下来,你说那会不会就是机关术啊?若是二伯真的会机关术,能够制出这飞天木鸢,那咱们岂不是白白赔了五千两银子啊!”

    墨为庸象听了个笑话一般,放肆大笑起来道:“二弟有多少斤两,我这做哥哥的还不知道吗?哼,机关术?那可不是普通人能懂的东西,我们墨家若真有这机关术,如今还何必做这小本生意?更何况,这飞天木鸢本就是千年之前的工匠们制出的传说之物,也不过是以讹传讹罢了。”

    说到这里,他脸色一沉,阴邪邪的说道,“就算他真的能弄出个飞天木鸢来,那为父还有其他招数呢。”

    “什么其他招数?”墨华大为好奇道。

    墨为庸邪笑道:“你可知道段家那位少爷段嵘吗?”

    “知道,听说外出游历了一趟,回来便得了失心疯,现在整个人也神神颠颠的,段家四处求医问药都没有用。”墨华说道。

    墨为庸便快意的笑道:“我早跟段慕豪提起过,这要想治好失心疯,最好的方法就是冲喜,二弟那宝贝女儿名声在外,好多家的公子都来提过亲,不过二弟都没理睬过。不过,若是段家人来提亲,那可就由不得二弟不答应了,失了这个宝贝女儿,以我二弟那脾气定然咽不下这口气,无心家业,自然这家主之位就会由我来当了。”

    墨华听得翘起大拇指,直赞道:“爹这一手真是太高明了,我平日里就看不惯墨香那臭丫头,一个姑娘家,不学女红,偏偏要读什么书习什么字,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要是把她嫁给那失心疯的段嵘,不知道她那张脸会气成什么样子。”

    二人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祠堂。

    方陵脸色也有些阴沉,这父子俩同一货色,为人险恶,不仅设计陷害自己弟弟,更连墨香这样的弱女子都算计上了,简直就是禽兽不如。

    墨香小手捏成拳头,娇柔的身躯颤抖着,可见承担着多大的怒气。

    小青更是唾骂道:“大老爷真是太歹毒了,对付老爷还不够,竟然还要将小姐往火坑里推,真是太可恶了!”

    墨香深吸了口气,紧紧抿着唇,颤声说道:“我一定不会让爹任他们摆弄的,只要用这钥匙找到老祖宗埋藏的东西,一定可以说动爹爹离开并州避祸!”

    方陵慎重的问道:“墨小姐,虽然此事是你的家事,不过我既然牵涉其中,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你爹知道这件事吗?”

    墨香幽幽一叹道:“我爹向来大度,虽然大伯屡屡和他为难,但是从来没有责备过大伯什么,他知道大伯如此原因是因为当年爷爷将家主的位置让给了他,大伯心里有所埋怨,自己内心也愧疚得很。所以若没有证据,他肯定不会相信大伯为了谋取家主地位会使用如此诡计,他这些日子一直为制造飞天木鸢之事而苦恼,但是因为祖训有言,未打开匣子便不能离城,所以只能坐以待毙。但是若能够找到祖先所藏之物,这祖训一解,便能说动他避祸了。”

    方陵见她有主意,便不多说什么,毕竟要想对付墨为庸,这无凭无据的确实也不下手,只是提醒道:“那么事不宜迟,我们得赶快行动才行!”

    墨香点点头,收拾起心情来,带着二人走过侧廊,辗转来了后院之地,这后院一直闲置着,未加使用,只是每个月派专人打扫,所以也显得很干净。

    在后院一角的空地上,放置着一尊石像,这石像据说为三百年前的祖先所雕,据说是和屋下地基契合在一起的,所以未曾被人移动过,而在石像的底座一侧,确实有着一个梅花型的凹陷处,看起来毫不起眼,若非仔细看还真分辨不出来。

    墨香拿着钥匙走过去,蹲下身将钥匙插进去,大小恰好合适,然后用力的一扭动,便听到周围有声响传来。

    小青耳朵尖,连忙说道:“在屋后面!”

    待到三人来到屋后,便立刻发现了声音的来源,原来是屋后的一口井,这口井因为常年不用,早已干枯,而且也并不深,仅仅只有六七丈高。

    此时发出声音的乃是井壁上的一片石砖,石砖正在慢慢的内收,然后形成了一个三四丈的入口。

    “我下去看看。”方陵一搭井口,轻松的跳了下去,朝着里面一望,便仰头说道,“看样子是个通道,有点深。”

    墨香让小青去取了火把来,然后带着火把跳了下来,小青则在外面看守着。

    通道显然是就地挖掘的,四面的石头都休戚得十分平整,里面能够容纳两个人并列行走,只是幽森森的十分长,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方陵一边走一边将沿途洞壁上的火把点燃,随风而动的火光将二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让这三百年来无人问津的地下通道里增添了一份诡异。

    墨香虽然学识过人,但是毕竟是个不通武学的少女,在这样幽深的暗道里行进着,也不由得有种莫名的恐惧,她紧紧跟在方陵的身后,一点都不敢朝后看。

    沉闷的气息随着空气的流通而变得渐渐有了些活力,二人也离地上越来越远,地道显然是朝着地下深入去,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时间后,前面的路一下子宽阔起来,突兀的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厅。

    方陵一边将洞厅里的火把点燃,一边左右望了一眼,没有明显的其他通道,就好象这里已经是尽头了一般。

    他和墨香互望了一眼,二人都是同一心思,这里绝对隐藏着通往更深处的道路。

    方陵眯起眼,细细的打量着周围,整个石厅从地板、石壁还有这壁顶都休整得十分平整,光滑如镜一般。

    他沿着厅壁慢慢走着,目光四处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处地方,没过多久,便在墙壁上发现了一个淡淡的手掌印,这印记非常浅,尤其是在黯淡的光影下很难辨认出来。

    而且这印记周围显然有一块四四方方痕迹,就好象是一个开关一样,方陵见墨香叫到身边,以防有意外出现时便于保护,然后伸手按在掌印上,用力的一按。

第九章地宫机关

    第九章地宫机关

    随着连续不断的脆响声响起,只见地面上先后冒出来了七根圆形石柱,每一根都有三尺来高,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异常事情出现。

    方陵观察了一下周围动静,这才放下心来,然后走过去摸了摸石柱子,发现质地还颇为坚硬,和普通的石头看起来并无差别,倒是墨香围着石柱转了一圈,轻轻吐出四个字道:“北斗七星。”

    乍听这话,方陵驻足一看,这七根石柱看似毫无规律的排列着,但是确实是北斗七星的循序。

    墨香辨别了一下方向,然后细声念道:“斗柄南指,天下皆夏,代表夏天的星座图又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呢?”

    方陵认真思考着,只是当目光偶然滑过这些石柱,发现上面的光泽似乎又和石头有些不一样的时候,顿时心头一动,说道:“或许七星柄指的并非季节,而就是这方位,南方按照五行而言,恰好是指的火。”

    “火?”墨香歪着脑袋,一脸困惑的道。

    方陵走到代表斗柄的那根石柱前,拿起火把凑近了些,在火苗的烘烤下,石柱竟然似蜡般慢慢融化,旋而在一侧露出了一个梅花型的钥匙口来。

    墨香自小天赋过人,三岁读诗习字,四岁便能吟诗做赋,被冠以才女之称,深居闺中十几载,见的人都是鸿儒大家,学识自然非同一般。

    然而,自从方陵连闯三关,无论棋局还是沙盘上展示着过人的才能后,又在不足半日内打开了千锁璇玑匣,如今更是轻松破解了这石厅之谜,墨香不由心生佩服,连忙走过去将钥匙插进去。

    七根石柱慢慢收回地下,同时,石厅外的过道处传来一声闷响声,二人赶过去一看,过道一侧石壁上已经整个缩了进去,露出一条通道来。

    墨香不由吃惊道:“没想到入口竟然在走过的地方,若不是方公子联想到了五行,只怕将石厅的墙壁挖开也不找不到下面的路呢。”

    “我也碰运气而已。”方陵谦虚的笑了笑,跨进通道中,没走一会儿,前面便出现了一扇石门,而在石门一侧,还树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写着几行文字,字迹铿锵有力,更暗含劲道,细细读来,只见其上写道:“余墨章穷半生心血建此地宫,又将开门之匙留于千锁璇玑匣之中,若有子孙后人能够打开宝匣取匙到此,乃是天意为之。然,此门之后所藏之宝关系天下大势,非常人所能托付,若无大智慧,若无一身修为,入门则九死一生,切记切记。”

    方陵读完之后,暗暗惊讶,看来墨家祖先果真是在此地藏有重宝,只是这重宝竟然能够关系到天下大势,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墨香此时也读完这一切,不由轻轻叹道:“老祖宗留下这番话,便是在警告后人,纵然拿到钥匙,也不见得就能取得所藏之物,可见这后面这石门之后定然是危机重重,小女子非常感激方公子所做的一切,但是不能再让你以身犯险了。”

    方陵深邃的笑道:“墨小姐心里很明白,单凭你肯定是找不到这所藏之物的。若是告诉你爹,那他肯定也是要在找到地宫所藏的东西后才会答应离城。所以,这石门是必须要过去的,你若信我,就跟我来吧!”

    说罢,他便大步走到石门前,猛地将其推开来。

    墨香心头微微一颤,见到方陵愿意为自己如此冒险,走入这九死一生之地,眼圈不由得微微一红,深吸了口气,迈步跟了上去。

    石门之后是一条笔直的石道,道路足有两人高,能够并行三人有余,地面也铺着整齐的石板,就好象是王侯的陵墓甬道一般,十分的正式。

    而且因为石壁上镶嵌了一些亮晶晶的石头,使得洞内的视野还颇为明亮,亦不再需要火把。

    走了二三十丈的距离后,方陵突然伸手做了个停步的动作,因为他很清晰的看到,前方百丈之外便是另一道石门。只不过,在这百丈距离的石洞两壁上却有着密密麻麻的孔洞,不消说,这些一定是箭孔,里面暗藏箭矢,若是不小心走过去,定然是被万箭穿心而死。

    方陵便明白,看来这墨家老祖宗说这九死一生可不是吓唬后人的,而设下如此杀机重重的机关,更说明所藏之物的重要性。

    他弯身拣起一块石头,朝着前方扔了出去。只是石头落到地上,箭孔却未象想象中那样射出箭矢来。

    方陵便又拣了块石头,加重了力道重重的砸了过去,然而,箭孔依然没有任何变化。

    “会不会那里面没有箭?”墨香显然也认出那是箭孔,小心翼翼的揣测道。

    方陵想得可没这么简单,他微微摇摇头,将腰间的精铁刀拔了出来,含笑道:“这箭孔不出箭的理由绝不是无箭可放,而是因为精妙的机关能够判断出我所扔的石子而已,看来要过这一关,只能硬碰硬了。”

    见到方陵拔出刀,显然是要直接走过去,墨香顿时满脸忧色的道:“方公子,你可要小心呀。”

    “等我走过了,你再跟上来。”方陵一抬步,便落到了箭孔间的石板上。

    一脚踏上,耳膜里顿时传出箭矢离弦之声,每一块石板对应着的石壁上都有着一路箭孔,每一路有着三个孔。

    离弦之声一出,不过眨眼间时间,石壁上便射出三枚箭矢来,直袭方陵下中上三路,其速之快,宛如闪电一般,近亦不过毫厘。

    墨香紧张得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掩住嘴不敢惊叫,直怕影响到了方陵,不过她眼前突地一花,只觉得刚才有一片晶莹的光芒闪过,再看场中时,三枚箭矢已经断落在地,而方陵却好似动也未动一般。

    墨香虽然知道方陵有一身高超武学,但是如此近的距离下要躲避不知道从左边还是右边箭孔射出的箭,绝非易事呢。

    不过见到方陵如此轻松的斩落箭矢,她这心里便不由得松了口气,美目中更是异彩连连。

    方陵每走一步,左右两边的箭墙上便会有有一边喷射出箭矢来,不过在方陵快速的挥刀之下,箭矢还未近身,便被斩断。

    这看似潇洒的过关却绝不象表面那般轻松,除了要有着敏锐的听力判断出箭矢是从哪一边出来外,还要配合犀利的刀法,力求精准快速,没有个一二十年的苦练只怕早就躺在这里当冤死鬼了。

    方陵走了十几步后,发现墨香还在后面发愣,便朝着她招了招手,墨香这才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踩在石板上,见到两边都未出箭,下意识的松了口气,这才快步跟了上来。

    踏过最后一块石板,来到石门之前,方陵收刀入鞘,没有停息的工夫,一伸手将石门推了开来。

    石门一开,出现眼前的却是一条铁索桥,足有一两百丈长,桥下是一片刻意挖空的深壕,足有三四十丈深,里面插着密密麻麻的尖勾,锋芒雪亮,加上桥的两壁光滑无比,若是落下去,只怕是死路一条。

    铁索桥的桥身左右由一条条粗大的锁链组成,底板则是搭在上面的厚长木板,虽然桥身看起来非常稳固,不过只怕一走上去,桥身便会摇晃个不停。

    在铁索桥的对岸,是一扇宽大的石门。

    方陵看完这桥身,目光又落到石厅周围,只见石厅的两壁上有着一条条半尺长的凹洞,足有五六十个,它们很均匀的排列在石壁上。

    就在方陵揣测着这些凹洞里藏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突然间,从那些凹洞里便喷射出一道萤光,一道道萤光从中飞旋而出,相互撞击着,刹时间眼花缭乱。

    待到看清是东西之后,方陵也不由得眉头一蹙,这些萤光竟然是一枚枚半尺长的回旋刀,回旋刀利用相互撞击的力量在厅里飞来飞去,时不时从桥身上飞过,宛如翩翩蝴蝶一般。

    墨香看得倒抽了口凉气,讶然道:“怎么会这样,我们好象什么都没动过,回旋刀怎么会自己就冒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恍然又明白了过来,掩嘴惊叫道:“是石门!”

    方陵点点头道:“是啊,当推开石门的刹那,机关就已经启动了,你这墨家祖先可真没留点情面,这刀飞来飞去的,要过去还真不容易呢。”

    “那该怎么办呢?”墨香担忧道。

    方陵微微一笑道:“要过去不容易,但是不代表过不去,不过在下可就要失礼了,可能要抱着小姐过去才行。”

    墨香小脸不由得一红,却又知道事态紧急,很快镇定下来,落落大方的说道:“多谢方公子为我着想,不过,万一遇到危险,咱们退回来也没关系。”

    方陵笑而不答,这桥可是条生死桥啊,一旦进入了回旋刀的攻击范围,可不是说退回来就得退回来了,这么回旋刀,可谓是防不胜防,要想安然无恙的过去,便需要速战速决!

    方陵一手揽起墨香,一纵身便朝着铁索桥而去。

第十章九死一生局

    第十章九死一生局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小腰乍被少年的虎掌一握住,墨香忍不自觉的发出一声嘤咛声来,耳根子红得发烫,同时,她又惊愕的发现少年身上猛地窜起了一团火焰,并且将自己都包裹了起来。

    释放出沸腾的护身真气,方陵一脚落到铁索桥上,本来受到回旋刀屡次撞击的铁索桥便已经是摇摇晃晃了,一受重力压下,摇晃便变得更加的厉害。

    方陵却未等铁索桥停下来,而是一蹬脚,朝着前面奔去。

    人才刚离步,几枚回旋刀已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飞窜而来,呼啸的风声带着隐隐杀机,再加上那桥下的一片刃勾,简直让人心惊胆战。

    方陵目光如炬,耳听八方,回旋刀的来势看得一清二楚,身形在半途中戛然收住去势,就地一旋,精铁刀绕身而行,宛如一道缤纷匹练般旋过。

    随着连续不断的铿锵声响起,几把回旋刀已被震得倒飞了出去,倒飞出去的回旋刀和周围的其他刀相互撞击,又引动了几把朝着方陵这里飞回来。

    方陵不敢有半分迟疑,纵身前跳,一落脚,又感觉到回旋刀的逼近,精铁刀倏挥急舞,电光火石间将回旋刀震退。

    每走一步,便有几枚回旋刀袭来,同时还有一些斩在铁索桥上,这些回旋刀设计得非常巧妙,无论是斩在哪里,都能够迅速的弹走。

    方陵行如疾风,挥刀斩震,所受的压力却越来越大,起初的时候,回旋刀袭来的力量并不大,虽然速度颇快,但是力道也就相当于普通人的一击,刀势轻轻一撩便能够将其震退。

    然而,随着回旋刀不断的弹动,力道一次比一次强劲,速度也一次比一次的快,耳边乍听到“呼呼”的风啸声,刀便已经离人仅有半尺之距,同时,这些刀所带来的力道几乎可以和刚力境的力道。

    方陵暗暗心惊,机关之术能够将人的智慧化为最大的力量,可谓一念杀千人,尤其是在各个皇陵之中,都布置着大量的机关装置,以防止有外人盗取皇陵。

    当日自己能够幸运进入到孝武皇帝皇陵中,恐怕还是因为当年皇帝突然驾崩,大宋国灭亡,群臣逃散,所以很多机关并没有来得及布置完整,唯有那一头火纹凶兽守在那里,若非如此,以当初的修为,当日很可能命丧皇陵。

    思绪一念而过,方陵单臂抱着墨香,脚如蜻蜓点水,落地不管是木板还是铁索桥身,但凡是一处实物,便能作为落脚之处。

    墨香紧紧闭上眼睛,不敢看周围的动静,只觉得一声声凄厉的刀啸声在耳边穿梭不停,而自己则在那强有力的手臂拥抱中宛如水中浮萍一般,游走不定。

    不过,墨香在恐惧间却又有种对方陵的极大信任,每每安慰着自己。

    刀出,宛如惊鸿一瞥,人走,宛如鬼影婆娑,方陵单臂挥刀,所承受的力道越来越大,因为回旋刀不断的加速加力,出现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从被弹飞到飞回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而这几个呼吸方陵仅能移动一步多。

    这便宛如在泥沼中行进一般,每一步都显得很艰难,不知何时,方陵的身上也被回旋刀擦中,带起一片血光。

    方陵猫着身子,宛如鬼魅一般腾挪迭跃,一只手臂将各种刀法杀招发挥得淋漓尽致,每击腿一次回旋刀群,也就离桥尽头更近了一步。

    终于,在方陵最后一次将五枚回旋刀震退之后,落到了桥外,回旋刀虽然仍在飞舞着,但是这里却已经不再是其攻击范围内。

    墨香感觉到自己被放下,再睁开眼看到已过了桥,顿时欣喜过望,然而一见方陵腰上一片血迹,立刻大惊失色的道:“方公子,你受伤了!”

    “没事,擦到一点皮。”方陵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一边运起修真法门,太阳火劲在伤口处环绕了一阵,伤口渐渐的便愈合了起来,同时心头暗道庆幸,若是那回旋刀再深入个一寸,非得把肠子给切断不可。

    墨香一脸担忧,不过看到伤口似乎止了血,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方陵接着便将眼前的石门推开,然后走了进去。

    每过一关,道路似乎就更为宽阔一些,待到走到通道尽头的时候,眼前的情形让二人大吃了一惊。

    这又是一个石厅,里面没有什么桥啊沟啊之类的险地,却有着一大片的石俑。

    石俑和真人一般高,相貌刻意雕刻得异常狰狞,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让人不由得生起一种恐惧感来,它们身穿盔甲,手持战刀,姿态各异。

    再看地面,有着一块块切割整齐的石板,每个石俑都站在一块石板上,但是并非每个石板上都矗立着一个石俑,相反,在石俑间还有着一块块空白石板,从而组成了一条蜿蜒的道路。

    由于前排有不少的石俑,所以便形成了不少的路径,每一条路都在中间汇聚,然后又分散开来,最终通向后方的石门所在。

    很显然,要到达石门就必须从石俑阵中的道路走过去,不过,怎么看这些石俑都不是摆设,很可能是一种机关。

    经历了箭墙和回旋刀桥,方陵知道这些石俑中定然暗藏玄机,他叮嘱墨香在呆在原地不动,然后朝着其中两个石俑间的道路走了过去。

    一脚踏在石板上,两个石俑突然间旋转起来,手中的战刀一左一右的切了过来。

    方陵早有准备,双手迅速的扣住左右石俑的两臂,使得其战刀斩不下来。

    然而,石俑的力量大的惊人,纵然方陵有着融气境的修为,也感觉到千斤之力的压下,脚便不由自主的朝后一退,这一退恰好是踩在了第二块石板上。

    石板两边的石俑立刻旋转起来,战刀绕动,变成一圈利刃,离方陵的后背仅有几寸的距离。

    方陵暗暗吸了口气,猛地将手一送,然后从两个石俑间的缝隙窜了出去,落到空地上,背后也忍不住生了一堆寒意来。

    而方陵一走,石俑也就立刻停了下来。

    这几十尊石俑,每一尊如果都这样会旋转,而且力道如此强,不知比回旋刀阵强了多少倍,自己过去都有危险,更何况还要带墨香过去呢。

    墨香见到石俑这么厉害,也不由得暗暗吃了一惊,不过,她忽然发现什么似的,惊讶出声道:“方公子,你有没有发觉这些石俑的盔甲似乎不大一样。”

    “盔甲不一样?”方陵被这一提醒,目光再次落到这些石俑之上,发现石俑身上虽然都雕刻着盔甲,但是盔甲的样式和头帽却完全不一样,有的代表着普通士兵,有的代表着高一级的小统领,甚至还有一个代表着将级的石俑。

    而且,左右两边的石俑在盔甲的形制上又有着差别,似乎代表着两个军队。

    一看到这些,方陵陡然间恍然大悟,墨香此时也想明白了什么,二人异口同声的叫道:“战棋!”

    所谓战棋,是唐棋的一种演化,在军中甚为流行,和唐棋不一样的是,战棋的棋子数量比唐棋要多,为了区别于唐棋,棋子并非是雕着字的圆形,而是将棋子雕刻成人型,以盔甲头帽等来区分棋子的类型。

    眼前这一堆石俑表面上看起来好象一个石俑阵,必须要通过这些空白石板才能够进入到后面的石门。

    然而,知道了这乃是战棋之后,二人也豁然明白过来,眼前这并非是一个阵,而是一盘还未下完的战棋残局,如果没有通晓这点,而是执意要从现在的入口进去,绝对是死路一条。

    墨香长叹一声道:“怪不得书房里有那么多老祖宗留下来的棋谱,原来老祖宗也是棋中高手呀,所以才会设下这战棋残局。”

    方陵微微颔首,幸亏墨香发现这盔甲的不同,否则自己都会钻了牛角尖,他扫了一下这石俑阵,摸着下巴说道:“这棋盘上双方的棋子都还颇多,若是我猜得没错,他是想让我们来一盘棋。”

    “但是这要怎么下呢?”墨香一脸不解的道。

    方陵稍稍思忖下,大步走到了左方的石俑边上,双手按在它的背上,将其一推,那石俑便发出“咔咔”的声音,前面的空白地板立刻掉了下去,这石俑和脚下的地板一起朝前面滑了过去。

    而在它前方的敌方石俑则象被吃掉一样,和着地板一起缩进了地下,仅露出头顶来。

    墨香便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只要推动棋子,便可以让它行走,但是,我们这是要下和还是争个输赢呢?”

    方陵微微一笑,说道:“墨小姐可还记得在入门前的石碑上,墨家老祖宗写过的那段话吗?”

    墨香点了点头,不待他点明,便细细思虑了一下,然后眼一亮道:“九死一生!”

    方陵笑道:“不错,九死一生正是战棋中的一种残局,所以,看来你们那墨家老祖宗是要我们二人将这盘棋变成九死一生的残局!”

第十一章天工神弩

    第十一章天工神弩

    二人分别站在左右,尔后又发现当推动石俑后背的时候,踩在空白处并不会引起石俑的旋转,这样一来,整个棋盘便可以任意走动了。

    当然,虽然这代表着可以直接到达后面的石门,但是方陵知道,在没有解开棋局之前,那扇石门是不可能打得开的。

    好在方陵和墨香二人都是棋中高手,纵观棋局之后,很快便找到了能够达到九死一生局的路径。

    接下来,便是走棋吃棋,随着一枚枚棋子的缩入地面,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少,没过多久,便终于形成了九死一生的战棋残局。

    九死一生局一定,石门处便发出“轰轰”的响声,仿佛有什么重物缩进去一般,然后便又是一片沉寂。

    方陵暗暗松了口气,这第三关看起来简单,但是却是一个十足的陷阱,若是没发现这是战棋,也不懂什么九死一生的残局,更不是棋中高手,那么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地,绝无可能破解掉。

    推开这道石门,方陵便发现这石门足有几丈厚,在门后的墙壁上有着一个个的圆洞,清晰可以看到里面的石柱,这些石柱不仅粗大,而且色泽如铁,断然不是普通石类,若非九死一生局让这些石柱子缩了回去,恐怕要打开这石门还真是相当困难。

    沿着石道走进去,不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小厅里,小石厅似乎是供人休息的地方,左边有着一张石桌,配着几张石凳,右边有着一张石床。

    在最尽头的地方,是一张石头供桌,平整的桌面上放着一个神牌,神牌下还有着香炉,上面的香早已灭尽,而在香炉之下则放着一个很大的木匣子,看样式又是一个千锁璇玑匣。

    二人走到供桌前,发现桌上除了刚才所看之物外,却还有一本泛黄的小册子,将小册子打开后,只见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上面记载着地宫挖掘的各个流程和时间,唯有翻到最后一页,却有着几路文字:

    余墨章堪任宫廷匠师总管之位,奉陛下之命率三百匠师一起秘密研制天工神弩。陛下横征暴敛,民祸不断,然若不尊命行事,匠师之命亦不保,唯有苦心钻研,耗费十年心血而成,然弩成之日,却是陛下驾崩之时,各地诸侯兵起,皇城混乱不堪。

    神弩既成,毁之有违天意,为使其不落于贼人之手,余受众工匠所托,携神弩一路逃亡,终到并州之地。

    诸侯之国,各有所图,天下即无明主,余唯有耗半生心血建下地宫,将毕心所习写成《机关密术》,将其和神弩一起藏于千锁璇玑匣内,并将地宫之钥锁于另一匣中,告诫后人低调从事,世代守卫地宫。

    但是余自知地宫终有开启之日,所以不惜设下夺命机关,防止小人得逞,能够闯关到此者,定然具备大智慧,若得此神弩者为我墨家后人,便要谨听墨某遗训。

    若天下太平,守之;若天下不平,可将神弩献于明主,若能助四海平定,百姓安乐,余泉下有知,当倍感欣慰,以不负三百匠师所托。

    一席话读完,墨香也不由得唏嘘几声,以她的聪明当然能够想到三百年前所谓的陛下,那便大宋国的末代孝武皇帝,而墨家祖先竟然是大宋国的宫廷匠师总管,而来到并州建下地宫,更是为了守住一个天大的秘密。

    比起墨香的动容,方陵表面上看起来沉默不语,然而那内心深处却唯有用震撼来说明。

    任何一个国家的强大都和军事分不开,而军事的强大除了训练有素的兵力,灵活运用的策略,还和武器有着最直接的关系。

    武器要具备更强的杀伤力,又和矿石纯度、冶炼工艺和兵器制造工艺有着很大关系。

    所以历来各国大战,必要抢夺矿山,尤其是铁矿山更是兵家必夺之地。

    在所有战争武器之中,近战武器的形式都差不多,无非是刀枪剑矛之类,然而远战武器则以弩的杀伤力最大。

    弩即为装有臂的弓,以弩臂、弩弓、弓弦和弩机等部分组成,因为比弓的射程更远,杀伤力和命中率更高,是当今大地上一种大威力的远距离杀伤武器,优质弩的射程可以达到一千多丈,这远远的超出了弓的射程。

    但是,弩和弓比起来又有着其他的劣势,因为弩十分笨重,不但携带不变,而且每次弩箭射出之后,要重新装箭,耗时时间很长,这个时间内必须要有弓手掩护,否则就会成为敌军的靶子。

    经过工匠们苦心钻研之后,数百年前开发出了连射弩,连射弩能够同时装备数支弩箭,依次发射,填补了弩的一定不足。然而,连射弩虽然增加了连射的次数,然而其杀伤力大大降低,射程更是仅为三四百丈,连弓箭都不足,饶是如此,其连射的性能依然受到军队的重视。

    所以现在大地上流行的弩,便只有重弩和连射弩两种,二者各有优劣,同样都需要弓手掩护。

    大宋国孝武皇帝穷兵黩武,有着很大的野心,那就是统一大地上的所有国家,所以自从他继位之后,对于武器的研发就没有停止过,这天工神弩便是历史上所记载的其中一样。

    据说,孝武皇帝下令所要研发的天工神弩,是要融合连射弩和重弩的性能,不仅能够连射,而且拥有高杀伤力、破坏力、远射程和高命中率。

    若是这样堪称完美的神弩真的研发成功,那么就等于说一种完全凌驾于弓的武器正式的诞生,这对于战争的意义是何其巨大。

    若是批量生产,用于战场,大宋国的兵力会提高数倍,足以影响天下大势!

    只不过据史书记载,天工神弩还未研究完毕,孝武皇帝便驾崩了,从此世上再无此物的记载。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世间传言的神器竟然在这并州城底静静躺了三百年啊!

    良久之后,方陵才回过神来,征得墨香同意之后,打开了千锁璇玑匣,又打开最里层的木盒子,便见里面铺着一层绸缎。

    掀开绸缎,便见上面有一个小册子,紫色的封皮上题名为:《机关密术》,小小一个册子,却汇聚了墨家祖先机关术的奥妙,能够成为宫廷匠师总管,主持天工神弩的开发,其所学之物又岂不渊博?

    不过方陵对这册子并无贪图之心,他深吸口气,竭力镇定下来后,掀开下面的又一层绸缎,终于见到了这传说中的神物——天工神弩。

    此弩甚至比连射弩都还要小一号,其以铁木为身,木纹如水,左右两侧还雕刻着一条游龙,但是拿在手上,却并未感觉很沉,可见这铁木乃是为壳,里面却是其他材料。

    其弦色泽漆黑,透着隐隐光亮,分辨不出来材质是什么,整个神弩宛如一件艺术品,完美无暇,而在弩机上已经搭好了五枚精铁弩箭。

    方陵拿起神弩来,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连续扣动扳机,五枚弩箭便先后呼啸射出,一枚接着一枚穿透外面厅室的石俑,破俑而出后,第一枚射入石壁之中,只露出半截来,第二枚正中其尾,第三枚又射中第二枚的箭尾,五枚竟然串成了一条线!

    方陵不由倒抽了口凉气,惊人的速度,惊人的杀伤力,也有着惊人的命中率,如果这射程亦和重弩一样长,如此射五枚,对敌人而言简直就是一场灾难,果然不愧为神弩之名啊。

    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为了完善天工神弩,其材质非同一般,若要批量生产,恐怕所耗费的金钱亦不在少数,不过若能完成百把天工神弩,便能够让封地的兵力提升一倍!

    此时,墨香已经将《机关密术》的册子翻完了,脸上一片震惊之色,哑然道:“枉我自认为才识广博,却没料到天底下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的学识,在这面前,便象井底之蛙一般。”

    方陵将天工神弩放回到千锁璇玑匣内,含笑道:“我觉得这小册子便是象专门留给墨小姐的一样,有了这本小册子,你也能够建造出如此一座庞大的地宫呀,不过既然东西找到了,也可以找你爹商量一下之后的事情了。”

    墨香点点头,神色也有些凝重,若只是财宝反而轻松一些,但是这关系到天下大势的天工神弩和这《机关密术》,却给事情重如泰山起来。

    方陵将千锁璇玑匣背在身后,带着墨香原路返回,回旋刀阵早因为石门的开启而掉落在地,三大关走过来十分安全。

    待到从井底露出影子来,在上面守侯着的小青这才松了口气,而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不知不觉间,二人竟然在地宫里度过了一个晚上。

    来到墨成刚居住的院子外,墨香敲开了父亲的房门。

    近四十岁的墨成刚和大哥墨为庸在外形上全然不同,是个颇为粗壮的中年大汉,拳头上的骨节颇大,皮肤也很黝黑,方陵也有点愣神,若是没见到墨香,恐怕怎么也不相信这外形的男子会有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女儿。

第十二章神弩献明主

    第十二章神弩献明主

    见到女儿这大清早的来敲门,还带着一个英俊少年,而且一向镇定的小脸上染上无比的凝重表情,好象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

    墨成刚愣了一愣后,顿时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一时间睡意全无,连忙将二人放进来后,将门锁得紧紧的。

    他冷眼盯着方陵,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怒意,然后看着平日最为疼爱的女儿,想要说句狠话,却又狠不下心来,最后只得重重一跺脚道:“你说,知道这事情多久了?”

    墨香见到父亲的表情,还以为他说的是地宫的事情,因为自己私自拿了千锁璇玑匣,所以才颇为动怒,连忙说道:“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

    “刚刚知道的?这么说,你一晚上都和这小子在一起?”墨成刚瞪着虎眼,拳头捏得紧紧的。

    “恩,多亏了方公子,女儿才知道这件事情。”墨香点了点头。

    “多亏了这小子?”墨成刚没料到宝贝女儿如此执迷不悟,痛心疾首的大叹道,“香儿啊香儿,你娘过世得早,爹可是把你当心肝宝贝一样呵护着,你不爱女红,要读书,爹允许,你要和那些什么老头谈经论道,爹允许,你甚至说要在那摘星塔上设什么关,爹都允许,但是你怎么能够……”

    说到这里,他目光便落到方陵身上,怒气冲冲的指着他道:“臭小子,你真是胆大包天,我不管你是哪家的公子少爷,我女儿现在怀了你的骨肉,你就要给老子负责到底!”

    一听这话,二人都不由得一愣,这才明白墨成刚原来弄错了二人来的意图,还以为是暗结珠胎这种事,墨香小脸顿时羞得红红的,又嗔又怪的道:“爹,不是你想的那样……”

    墨成刚摆摆手,长叹一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肯定这小子勾引你的是吧?你放心,爹在这里为你做主,若是这小子不娶你,我当场就打断他的狗腿!”

    看着墨成刚那一副要吃掉自己的样子,方陵一时间苦笑不得,又怕火上浇油,所以连忙给墨香递过眼色。

    墨香只觉耳根子烫得象烙铁一般,好不容易才镇定下来,竭力平静的说道:“爹,是祠堂里那铁木匣子的事情。”

    “铁木匣子?现在不是说那东西的时候。”墨成刚怒气冲天的在屋子里打着转,时不时指着方陵,似乎想着要拿他怎么办,这么个宝贝女儿,还没过门就被这纨绔少年给糟蹋了,这要宰了他罢,女儿肚子里的骨肉那就没了爹,这要不宰他罢,简直是难消心头之恨。

    墨香懊恼得跺了跺脚,娇声道:“爹,我们说的事情是,我们把那铁木匣子打开了!”

    “什么?”墨成刚陡然停下步子来,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又多问了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墨香正色说道:“方公子把铁木匣子打开了。”

    “好啊,你个挨千刀的东西!欺负了我女儿不说,连我们墨家祖传的东西你也敢染指!”这不说还好,一说墨成刚更是火冒三丈,若是现在手上有刀,只怕早将方陵大卸八块了。

    方陵只觉得一阵头疼,这真是越解释越混乱,干脆将背后的千锁璇玑匣放到桌上道:“墨大叔,你从头到脚都误会了,我和墨小姐找你是因为我们得到了地宫的钥匙,并且将墨家祖先三百年前所藏之物带了回来。”

    “什么?”墨成刚如遭雷击一般,目光死死的盯着桌上的千锁璇玑匣,然后又落到了墨香身上,揣测道:“这么说你们……”

    墨香羞红了脸,嘟起小嘴娇嗔道:“爹,都说没有的事情了。”

    “那就好,那就好。”墨成刚这才松了口气,坐到位置上后,开口问道:“香儿,那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墨香轻轻一叹道:“爹,女儿知道你为飞天木鸢的事情烦恼得很,又因为要遵从祖训无法离城,恰好女儿遇上了方公子,方公子文武双全,不仅破解了铁木匣子的秘密,得到了里面的钥匙,而且还带着女儿一起深入地宫,找到了祖先的遗物。”

    说罢,她便将在供桌上发现的小册子和《机关密术》递了上去,墨成刚将小册子翻完之后,瞥了一眼《机关密术》,却没有看,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椅上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其实,爹是知道大宅下有地宫存在的。”

    “爹知道?”墨香吃了一惊道。

    墨成刚颔首道:“这是只有墨家历代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而且口口相传,绝无二人知晓,而且爹也知道那千锁璇玑匣内藏着的是能打开地宫的钥匙。不过爹从未动过打开地宫的念头,祖先既然将秘密锁于地宫,托付后人守卫,自然有其用意所在。”说到这里,他目光扫过二人道,“只是爹未料到,打开地宫的人却是你和这位方公子,方公子,刚才我一时激动,失言了,还望你不要计较。”

    方陵呵呵笑道:“墨大叔没有怪我私闯地宫,我就已经很庆幸了。”

    墨香此时说道:“爹,这天工神弩和《机关密术》牵涉重大,我们要怎么处理才好呢?”

    墨成刚慎重说道:“身为墨家后人,自然是遵从祖训,神弩出世,乃是顺应天意,自当按照祖训,献于明主。”

    “爹的意思是……献给当今陛下?”墨香迟疑道。

    墨成刚却是微微摇头道:“祖先所言,所谓明主,乃是能够一统大地之人,陛下在位多年,虽然也勤为朝政,不过国土屡遭敌国侵犯,四方苛政,兵匪横行,而陛下只求帝位安稳,只怕非一统天下之才。”

    方陵不由得多看了这墨成刚一眼,此人看起来粗如莽夫,但没想到却颇有几分眼光,寥寥几句就将父皇分析得颇为透彻了。

    不过,天工神弩意义重大,乃是图谋霸业必不可少之物,若是落于他人之手,对自己日后之路绝对是一种灾难。

    与其等到墨成刚做出决定,不如和他推心置腹一谈,而这时,身份是否能隐藏已经不再是最重要的。

    于是,方陵便开口问道:“不知在墨大叔眼里,石城王是否堪称明主?”

    墨成刚虽然不知道方陵为何突然说起石城王,不过却微微颔首赞道:“石城王殿下隐于冷宫十六年已是不易,不过他非但没有想其他人一样沦落,反而能够借助太子大婚之机,文对难题,武斗侍卫,赐地封王,光是这一点,其胆识气魄便堪称翘楚。石城之地匪患连连,三座县城亦是同气连枝,然而石城王竟然能仅凭几名侍卫,短短一两月内,收服三城,令山贼投降,尔后一统四县之地,其智高绝,尤其是这三年来,政法严明,减赋少税,各地奇才归属,此等王者不为明主,天下何人堪称明主啊?”

    方陵脸上顿时绽放出笑意,倒没料到墨成刚对自己的评价居然如此高。

    不过,却又听墨成刚继续说道:“只不过,石城毕竟地盘狭小,若石城王要走上一统天下之路,只怕前途坎坷,危机重重,又岂是易事?若真将这神弩献给他,却不知道他是否有图谋霸王的超人胆识。”

    方陵此时微微一笑,接口道:“他有。”

    “方公子这话的意思是……”墨成刚略有不解的道。

    方陵脸上带着淡淡笑意,站起身走到墨成刚面前,从怀里掏出那枚金镶玉的玉牌来。

    乍见眼前这玉牌,墨成刚的瞳孔猛然放大起来,这极品的羊脂玉镶嵌着金灿灿的黄金,玉牌上更有着三个大字:石城王。

    如此工艺,如此龙飞凤舞的绝妙之笔,又岂是能够仿造的?此玉一现,便证明持有此物的人,其身份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货真价实的石城王啊。

    墨成刚不由倒抽了口凉气,连忙跪倒在地,头贴地面,诚惶诚恐的叫道:“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然对殿下大呼小叫,望殿下恕罪!”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皇子虽仅为封地之王,然而,作为皇帝的子孙,自然拥有着连将相都难匹及的地位,所到之地,纵然非封地的大臣,见到皇子驾临亦是行君臣之礼。

    墨香美目瞪得溜圆,一时间连行礼都忘记了,她着实也没有料到,这文武双全的翩翩美少年竟然就是传闻中的石城王。

    而自己和他竟然笑谈风月,共闯地宫,如此之久却没有发现他的真实身份,而现在一回想,却只觉得自己太笨,如此才学,如此胆识,如此气魄,处处都散发着那王者之尊呀。

    墨香心颤如电,宛如小鹿狂撞,一时间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不知是喜是悲,各种情绪复杂的窜向心头,便要拜倒在地。

    方陵一伸手将墨香挽了起来,含笑摇头示意她不用跪下去,墨香小脸一红,不由又想起过铁索桥时被他揽在臂弯里的情形。

    芳华十八载,她自认淡定沉静,何时却有过这样慌乱不知所措的时候,然而越是乱,心头却越发感觉到一丝甜蜜来。

第十三章提亲

    第十三章提亲

    方陵双手搭着墨成刚的手臂,将他扶起来,墨成刚擦了擦额上的冷汗,一脸汗颜,想起刚才对着方陵的痛骂,连脚都有点发软。

    方陵走回到桌前,伸手按在那千锁璇玑匣上,正色朝着墨成刚说道:“墨大叔,有些话我从未告诉过其他人,不过今天我想告诉你。”

    听到石城王一脸肃然,墨成刚连忙望过去,不知道他要说的是什么话。

    却见方陵一字一句的说道:“本王——志在天下!”

    短短一句话,却让墨成刚浑身一震,他定眼看着眼前的少年,双眸深邃似海,却又坚定从容,旋而恭敬的拜下去道:“神弩出世,全在殿下,可见此物归属殿下乃是顺天之意。”说罢,他大步走过去,抱起千锁璇玑匣道,“草民愿以祖先之名将天工神弩献于殿下,助殿下日后图谋霸业,四海升平。”

    见到墨成刚愿意献弩,方陵心头已是大喜,只不过他想要的却并非是这天工神弩本身,还有墨家人的那份手艺,更何况如今《机关密术》出土,更能让墨家人的手艺出神入化,若能为自己所用,定能造福封地。

    所以,他并未立刻接下宝匣,而是淡淡说道:“墨大叔,你可是真心实意的要将此物献给我?你若是有半点犹豫,那本王也不会强人所难。”

    墨成刚一脸毅然的道:“草民诚心诚意,愿以此物助殿下完成大业!”

    方陵伸手搭在千锁璇玑匣上,含笑道:“那好,不过本王所想要的并不只是这天工神弩,我还想要得到你们墨家之力!”

    墨成刚微微一愣,慎重其事的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千锁璇玑匣,一脸激动的道:“殿下大名,草民早已如雷贯耳,若非祖训所限,早已离城北上,如今蒙殿下恩德,助祖先神器出世,我墨家上下愿为殿下大业效犬马之劳!”

    墨香也连忙跟着跪下来,听得父亲的话,也不由得脸色潮红。

    方陵这才微微一笑,将二人扶了起来,感慨道:“得墨家之助,乃是本王之幸,希望墨大叔不负所望,助封地更加昌盛繁荣,日后图谋霸业,定然有你一份功劳。”

    就在墨成刚要答话的时候,方陵突而一摆手,示意他别说话,墨成刚父女正不解时,便听到外面的脚步声,然后便听到小青的声音道:“老爷,刚才管家过来说,段家家主段慕豪带着一大堆的礼品过来,说是要拜访老爷。”

    “段慕豪,他过来干什么?”墨成刚眉头一蹙,颇有些意外。

    墨香俏脸微微一变,想起了祠堂发生的事情,方陵则是冷哼一声道:“这段家来说好快啊,看来段慕豪是真想给他那失心疯的儿子冲冲喜了。”

    “冲喜?殿下,此话怎讲?”墨成刚连忙问道。

    方陵便将在祠堂所听到的墨为庸和墨华父子的对话说了一遍,墨成刚听得一时愣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飞天木鸢的事情竟是大哥设计的?这冲喜之事有是他的提议?”

    方陵沉声说道:“墨大叔,此事乃是本王和墨小姐亲耳听到,断然不会有错,可见你这大哥为了图谋家主之位早已不顾亲情血脉了。”

    墨成刚仰天长叹一声,痛心疾首的锤着胸口道:“枉我对他一直心存内疚,他屡屡和我唱反调我也只会忍让,但是没想到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陷害我也就罢了,竟然还打起香儿的主意,不行,我一定得找他问个清楚!”

    见到墨成刚要朝外走,方陵一把拦住他,沉声说道:“墨大叔,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去问,你那大哥也不会承认的,反而会说你无凭无证的污蔑。”

    “这……那殿下认为该怎么办呢?”墨成刚愣了愣道。

    方陵淡淡说道:“无论墨大叔要对你大哥如何处罚,首先必须要找到强有力的证据,才能够让族里人都信服。”

    墨成刚点点头,又犯难道:“但是这证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找起呀。”

    方陵稍稍思忖一下道:“关于飞天木鸢之事,是由你大哥和段慕豪所约定的,恐怕并没有字面上的证据。不过,若是要得到证据,却也不难,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自己露出马脚来。”

    “我大哥为人也很谨慎,能做到这一步还没让我发觉,要让他自己露出马脚只怕不容易呀?”墨成刚摇头叹道。

    方陵微微一笑道:“在普通情况下,他为人谨慎,但若是在极端失落的情况下,这可说不准了。你大哥为了飞天木鸢的事情,投入了五千两白银和一整车的一品沉香木,这个数目可是不小。如果我们再让他投入点,但是最后事与愿违,不但钱财打了水漂,而且还惹了一身腥,那么他一定会和段慕豪撕破脸皮,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企图了。”

    墨为刚父女俩听得连连点头,方陵又接着说道:“总之此事包在本王身上,等会儿见面时你按照我说的做就好了,当然,本王的身份必须保密。”

    “草民明白。”墨成刚点点头,既然有石城王在后面插腰,那他的底气便更足了。

    虽然方陵没有说出任何详细的计策,但是墨香却早是佩服五体投地了,在一边又问道:“殿下,那我们还是得参加刺史大人的寿辰了?既然殿下的身份要保密,那这飞天木鸢的事情又该怎么办呢?”

    方陵说道:“这点包在我身上,以墨大叔的手艺,只需要制出一只双翅可以活动的木鸢就行了。”

    又商议之一会儿,墨成刚便带着方陵前往会客大厅,一来到大厅里,便见到段家人。

    段家家主段慕豪大肆的坐在客厅的第一把大椅上,五十来岁的他显得有些富态,身着上等绸衣,腰佩玉带,悠闲的喝着墨家下人奉上的茶水,时不时习惯性的摸摸唇上的八字胡,亮一亮大拇指上那玉色纯正的玉扳指。

    在他旁边坐着的却是段子轩,段子轩穿着一身锦袍,纸扇在掌上轻轻拍打着,翘着个二郎腿,显得悠然自在。

    在厅外,站着六个身材魁梧的段家下人和一个领头的中年汉子,在脚下则放着一个个大箱子,箱子外裹着一层大红色的布料,和墨府里青白色的色调极为不衬。

    见到墨成刚走出来,后面还跟着一个英俊少年,段慕豪仅是瞥了一眼,并未在意,倒是段子轩稍稍吃了一惊,然后似乎明白了方陵为什么会出现在墨府,忍不住嘲讽的笑了笑。

    墨成刚坐在主座上,方陵就站在他旁边,接着,墨成刚便明知故问的开口道:“段兄这一大早就来这里,还带着这么多东西,不知道有何贵干?”

    段慕豪慢悠悠的放下茶水来,拇指抹了抹嘴角的残液,并未直接回话,而是略有不满的道:“墨兄你这会客的茶水味道可不怎么样,入口干涩,还带着苦味,该不会是故意没给我好茶吧?”

    若是以前被这么一问,墨成刚定然是连忙解释一番,不想开罪此人,不过如今有石城王在,又明白段家的恶心企图,心头早就重重哼了一声,脸上不动声色的道:“段兄误会了,我们墨家招待贵宾都是这种茶叶,虽然味道苦,但是对身体脏腑颇有好处。”

    段慕豪鄙夷的说道:“墨家虽然不是望族,不过这也算穷苦人家,用这种苦茶招待人,可有失身份了。不过没关系,老夫改日给你送上一箱极品野生茶,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段慕豪说话傲慢无比,全然没有将墨成刚放在眼里,墨成刚早有方陵吩咐,也不动怒,淡淡说道:“段兄如此大方,但是在下可是无功不受禄啊。”

    “有什么无功不受禄的,咱们就快成亲家了,既然是一家人,你这墨家也影响到我段家的门面,自然不能用这种低劣茶水了。”段慕豪抖了抖手,又将那拇指上的玉扳指亮了亮。

    “亲家?段兄这话可太费解了。”墨成刚故作不解的道。

    段慕豪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夫早就听说墨兄的女儿才气逼人,连当代鸿儒大家都自愧不如,所以这几年虽屡有人上门提亲,墨兄你可都是闭门拒客啊。”

    “小女才疏学浅,才女之名不过是外面的人抬举罢了。”墨成刚平静的说道。

    拇指在八字胡上抹了抹,段慕豪呵呵直笑道:“这才学假不假,一问便知,不过听说侄女这相貌也是美若天仙,这可是假不了的。我说墨兄,你也该知道我那儿子,同样是学识过人,相貌英俊,和侄女可谓是郎才女貌,十分般配,所以今天我是连聘礼都拿来了,你我就择个好日子,把他们两人的喜事给办了。”

    见到段慕豪那独断专横的样子,方陵心头冷笑一声,这段家真是好威风啊,听这口气可不象是和人商量,完全是一副逼婚的态度啊,他敢做到这地步,足见其势力有多么大。

第十四章尔虞我诈

    第十四章尔虞我诈

    段子轩玩味的看着方陵的表情,一见到方陵在这里,他就很容易猜得出来,定是当日方陵连过三关之后,向墨小姐倾诉衷肠,如今来这里,估摸着准备提亲之类的事情,只不过自己段家这样来横插一脚,可谓是棒打鸳鸯。

    当然,自己那堂哥的事情,他心里清楚得很,三年前堂哥从黑木城回来时便已有疯态,如今越来越严重,见过众多名医也不见好转,这冲喜岂能把那失心疯给治好?

    家里多了个寂寞的堂嫂,那自己这个堂弟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了么?这叔嫂偷情,光是想想便别有一番风味,更何况还是和墨家才女呢?

    段子轩越想越有畅快,只差没有大笑出声来了。

    而看方陵一字不语,直以为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毕竟段家的权势在并州那可是支手遮天。学识过人又如何?无权无势,也唯有干瞪眼了。

    墨成刚冷冷说道:“段兄,全城的人都知道你那儿子得了失心疯,你觉得我会把我的女儿嫁给他吗?”

    一听这话,段慕豪却未动怒,反而摆摆手,轻描淡写的道:“此事不过三人成虎,我家嵘儿哪里是什么失心疯,不过是受了什么刺激罢了,只要冲冲喜,小病即除。墨兄你得把眼光放长远点啊,和我们段家结了亲,那可不是什么小官小吏都敢上门欺负,想要巴结还来不及呢。”

    墨成刚暗哼了一声,正待说话,却见到两人从厅外走来,正是墨为庸和儿子墨华。

    墨为庸脸上带着畅快的笑意,走进来先是热络的和段慕豪打了招呼,然后便朝着墨成刚说道:“二弟,我刚听下人说,段兄要过来给我那侄女提亲,这可真是一件大喜事啊。”

    “哦,大喜事?”见到这始作俑者一副局外人的样子,墨成刚冷冷的笑一声。

    墨为庸笑容满面的道:“这是当然,能够和段家结亲,这本身就是一件喜事嘛,更何况,段少爷日后那可是要成为段家家主的人,侄女嫁过去那就只有享福的份,二弟你成了段少爷的老丈人,那是何等的威风啊?若是我有女儿啊,我就迫不及待的要嫁给段少爷。”

    墨华也在一边附和道:“对呀,二伯,这女人不就图个好人家么?学识再好,老是不嫁,等人老珠黄了,那可就麻烦了。”

    墨成刚漠然的看了看大哥和侄子,目光又落到段慕豪身上,一字一句的说道:“那若是在下不答应这门婚事呢?”

    段慕豪目光闪过一丝狠色,一改刚才和颜悦色的面孔,狰狞的笑道:“墨兄你该不会不知道我们段家的势力,只要我一句话,就没有人敢做你们墨家的生意,你若为了女儿而放弃全族人的营生,只怕这家主的位置也坐不牢吧,所以我劝你还是识相一点好了。”

    墨为庸在一边故作和事佬的道:“段兄不必激动,我这二弟向来识大体得很,又岂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呢。”

    此时,方陵嘴唇微微动了几下,蚁语般的声音钻进了墨成刚的耳朵里,而对于大厅里的人来,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墨成刚稍稍惊讶后立刻镇定下来,将这传话清楚听完之后,便露出一副眉宇深锁的为难模样来。

    见到墨成刚深受压力,墨为庸和段慕豪不由对望了一眼,甚为得意,然后墨为庸便清了清嗓子,语重心长的道:“二弟,段家可是并州最大的望族,能和段家结亲对我们有百益而无一害啊。而且这段少爷的病我也听说过,没有传言那么严重,而且段家这么大的财势,莫非还治不好区区小病吗?”

    墨成刚长叹了口气,似乎有些屈服的道:“好吧,既然大哥都这么说了,段兄你又如此有诚意,那就是小女之福了,不过,我需要刺史大人在寿辰的时候亲自颁布这个喜讯。而且我希望在这之前,这个消息不要外传出去。”

    段慕豪见到墨成刚应诺,顿时爽快的哈哈大笑起来道:“没有问题,这个事情只有老夫等几人知道,绝不会外传,待到寿辰当日,程大人亲口宣布的那才显得意义重大嘛。既然事情谈定了,那老夫就要回去好好布置了一下了,后天寿辰之日再见。”

    段慕豪起身离去,不过在离开之前,却有意的和墨为庸递了个眼色。

    段子轩轻蔑的瞥了方陵一眼,见他依旧沉默不语,直发出一声嗤笑,挥挥袖子,潇洒的离开了。

    墨为庸微微蹙了眉头,似乎明白这眼色带来的含义,不过脸上仍是一片笑意。

    待到几人都离开,只剩下方陵和墨成刚之后,墨成刚才连忙问道:“殿下,那现在该怎么做呢?”

    方陵此时才笑道:“墨大叔刚才可看见了段慕豪给你大哥递的眼色。”

    “看是看见了,但是那是什么意思呢?”墨成刚不解道。

    方陵微微一笑道:“段慕豪此人虽为望族家主,但是口碑却极为不好,行事盛气凛人,贪得无厌。你想想,你大哥让他帮忙在程大人那里说句话,便敢索要五千两,而今又要让程大人宣布婚讯,他又岂会白白做事,肯定要狠狠的敲上你那大哥一笔竹杠了。”

    墨成刚暗道方陵才智过人,竟然连这点也早料到了,然后便听方陵继续说道:“剩下的事情墨大叔就不必担心了,一切交由我来办,至于婚讯的事情,墨大叔也不用担心,绝对不会泄露出去,无损小姐清名。”

    随后方陵带着千锁璇玑匣离开,墨香这才从卷帘后走了出来。

    墨成刚目望着少年离开的背影,又惊又叹的道:“真没想到,这少年俊才竟是堂堂石城王,将天工神弩托付给如此明主,也是我们墨家之幸啊。”

    “恩,女儿相信,日后我们到了封地,必定也能够一展身手,造福百姓。”墨香莞尔道。

    墨成刚仰天长叹一声,看着自己的双手道:“不错,老祖宗为了天下太平,不惜耗尽心血建造地宫藏宝,三百年之后,身为墨家后人,亦要为天下太平献上一身所为啊。”

    墨香浅浅一笑,将《机关密术》递了上来道:“爹,老祖宗所藏的可不止是天工神弩呢,这《机关密术》更是包罗万相,无所不全。”

    墨成刚凝视着女儿手中的册子,慎重其事的道:“机关之术奥妙无穷,若非才智高绝则不能精通,为父虽然这手上的工夫过硬,但是论起这才智来,却不及香儿你呀,你既然有缘得此宝册,便好好的钻研吧。”

    墨香轻轻的颔颔首,将小册子贴在胸前,深吸了口气,深知责任重大。

    方陵出了墨府之后,先回到了天锦绸缎庄,叫孟知远派几个人在墨府周围守着,一旦发现墨为庸出府,便立刻回来通报。

    至于这天工神弩的事情,方陵并未泄露,而且正如他所讲一样,身为石城王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毕竟见过自己的人已经不少,一旦天锦绸缎庄和自己联系在一起,那很快就会被有心人识破是传递情报的机构,所以一切都必须在暗中进行。

    是夜,在接到墨为庸出府的消息后,方陵尾随着他来到了段府,墨为庸显然为人谨慎,是从后门由专人领进的。

    作为并州第一大望族,段府修建得气势磅礴,大红漆的铜门,蜿蜒如山的高墙,遮天盖日的绿树,一个个家丁护院都是身材魁梧,巍巍然如金刚一般。

    不过,这对于修为已达融气境的方陵而言,是闭着眼睛都能潜入的地方,他宛如魅影一般在屋顶上穿梭着,直到看到墨为庸进到了一个侧院小厅之中。

    轻飘飘落下身去,方陵藏在隐蔽处朝内望去,墨为庸坐了没多久,段慕豪便来了。

    段慕豪一坐下来,墨为庸便一脸灿笑道:“段兄今天这一手可真是高明啊,几句话就把我那二弟吓得屁滚尿流了,乖乖的把事情答应了下来。”

    段慕豪看了他一眼道:“这答应是答应了下来,不过这事情可没那么简单啊。”

    墨为庸不解道:“段兄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让程大人宣布一下婚讯吗?”

    段慕豪嗤笑一声道:“墨兄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你以为程大人是我家的下人,让他说什么就做什么?他可是堂堂的刺史,并州的父母官。”

    墨为庸揣测道:“但是以段兄和程大人的交情,这一句话的事情似乎也很容易呀。”

    段慕豪说道:“这墨家才女嫁给我儿,定然会有人说三道四,认为我们段家以大欺小,逼迫墨成刚嫁女,你也见到了,墨成刚也的确是屈于压力答应下来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事后有什么怨言?而且,这冲喜也不就见得一定能够让我儿的病好转,所以日后这事情疯传起来,无疑会给我们段家脸上无光。而公布婚讯,作了主婚人的程大人,岂不也是脸上摸黑吗?”

    这么一说,墨为庸也不由得眉头一沉,似乎也感觉这事情的确不象所讲的那么轻松。

第十五章刺史寿辰

    第十五章刺史寿辰

    方陵听得大觉好笑,段慕豪可真会糊弄人,把事情说得这么严重。这段家的名声本来就不好,子弟仗势欺人,城里百姓怨声载道,程显又岂会不知道?他不过睁一眼闭一眼,坐收钱财罢了,对他来说,当个主婚人不过卖个面子罢了。

    然而,墨为庸还真被吓唬住了,看来此人野心有余,智力却不足,难堪大任,也怪不得上次会被傻乎乎的敲上五千两银子。

    看着墨为庸的表情,段慕豪语气放缓了一点,故意说道:“不过事关墨兄争夺家主之位的要事,所以我也可以铤而走险一下,不过因为事关重大,所以还得给程大人送上一些银两才行。”

    “银两……那要送多少?”墨为庸顿时紧张了起来。

    段慕豪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千两。”

    “什么,三千两?”墨为庸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段慕豪冷笑一下,板起脸道:“怎么,你以为刺史大人的颜面还不值三千两吗?墨兄,我可是告诉你,那飞天木鸢的事情不见得就让你二弟做不成家主,但是若是把女儿嫁走,他却一定会气疯掉,等你当了当家,区区几千两银子个把月不就赚回来了吗?”

    这么一说,墨为庸踌躇了一下,遂一咬牙道:“好,那我就拼了血本,再给三千两,不过段兄你可得一定确保这件事情成功啊!”

    段慕豪哈哈笑道:“没问题,说不定在寿辰上,你那二弟就得气得吐血啊。”

    这一说,墨为庸便也笑了起来,答应明天就将银两奉上,然后便告辞离去,段慕豪则走到书房去,开始写书信。

    这一点早在方陵所料之中,婚约之事并不是简单几句话就行,若是等到寿辰当日再说,肯定来不及,所以段慕豪最大的可能就是写封信,派专人递到刺史府上。

    段慕豪没花一会儿工夫就将书信写好,正待叫人将信送走时,却有下人来招呼,说段少爷又开始发疯了,段慕豪便匆匆的走了,方陵趁机潜入了书房,细看了一下他的笔法,很快就临摹成了另外一封信。

    练书法本来就是以临摹起步,居于冷宫十六年,方陵闭门苦练,临摹的功力非普通人能比,所以这一封信写起来绝难分辨出真假。

    这样一来,本来是让程刺史宣布婚讯的信就成了另一封足以让墨为庸和段慕豪撕破脸皮的导火线了。

    两天之后,已是七月的北方,艳阳高照,一向禁卫森严的刺史府大开门庭,迎宾纳客。

    作为一州最高的长官,刺史的地位不言而喻,程显从一个芝麻小县令做起,花了二十多年时间才坐到这位置上,除了本身有才能之外,这拍马奉承,送金送银的事情也没少做。

    所以成为了刺史之后,他便大肆敛财,而地方望族向来只怕清官不怕贪官,二者一拍即合,各得其所。

    方陵是和墨成刚一道前往刺史府的,墨家人除了墨成刚外,还有几个家族里资质较老的长辈同行,当然,还少不了墨为庸和儿子墨华。

    来到刺史府前,递上名帖,众人便一路走了进去,刺史府内门庭宽阔,大树成荫,一个个带刀城兵守在道路两旁,一个个昂首挺胸,双目如电,颇有几分气势。

    进府的人颇多,因为是刺史寿辰,城里的名门望族都不会放弃这么好机会,一股脑的全挤在这里,排着队送上大箱小箱的礼品。

    来到府邸主厅外时,厅里和厅外早已坐满了人,厅里摆放着的是上好的红木桌椅,每一桌仅坐一人,足显地位尊贵。

    座位靠前的乃是州府的官员,什么长史、司马、州尉之类,全都是受握州内重权的角色,靠后点的则是并州城内的几个大望族,段家自然排在第一位,段慕豪满脸喜气,不时和周围的人交谈几句。

    在厅外也摆满了桌子,不过却是大圆桌,一桌坐上七八人,能够坐在前面的都是大望族家的子弟,后面的则是小世家和商贾名流之类的人物,在这里随便捻一个出来,也都是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厅里厅外之间也刻意留出了一大片的空地,一来表示着席上众人的地位差距,二来也可以容纳舞者表演和人流走动。

    墨家虽然连个小望族都算不上,但是由于有着一番手艺,在城里多有口碑,所以倒也坐到了靠前的位置,正好临近着段家那一桌,段子轩瞥了方陵一眼,见他竟然死皮赖脸的跟着墨家人来凑热闹,不由嗤笑了一声。

    旁边一桌是何家,何政自然是和方陵热络的打着招呼,何水莲依然粘着凌霄然,只是后者见到方陵和墨家人坐在一起,脸上顿时染上了一层不悦。

    不多时,便见到大厅一侧的走廊里行来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锦袍老者,因为太显肥胖,所以本来端正的五官好似挤在脸上,高挑的眉毛也弯曲得如同蚯蚓一般,眼睛也只能挤出一条缝来,双下巴连和粗大的脖子,走起路来都显得有些臃肿。

    不过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刺史大人的官威,他一走出来,厅里厅外的人都纷纷站了起来,欠身问安。

    程显慢悠悠的走到上座,待到坐下之后,这才虚按了按手,示意众人都坐下来,可谓是架子十足,只不过,若是他知道这些人中有个石城王在,估摸会吓得从座位摔下来。

    程显一坐下来,目光扫过下面的人,呵呵笑道:“诸位来参加本官的寿辰,就是本官的客人,不必有任何拘束,大家畅谈畅饮,这寿辰才过得热闹啊。”

    州府的长史名叫项文人,长得瘦瘦高高的,坐在前排宛如一根竹竿似的,一听到程显说完,便灿笑道:“大人如此平易近人,与民同乐,这五十寿辰定然又会成为并州城里的一段佳话呀。”

    一旁的司马也跟着笑道:“大人向来亲政爱民,百姓也视大人为父母官,下官来府邸的途中,街道上挤满了百姓,人山人海,车马难行,都在欢庆大人的寿辰呢,短短几条街,下官可是走了足足半个时辰,出了一身的汗啊。”

    州尉连忙说道;“对对,司马大人说得正是,若不是知道下官是来贺寿的,那可是寸步难行啊,还有很多百姓都托我向大人问安,说他们生活富足,安宁享乐,全都是托了大人的恩赐啊。”

    周围的官员都齐声附和,七嘴八舌的说着,只差没将程显吹成下凡的菩萨了。

    方陵听得憋了一肚子笑,这些州官别的没学好,这拍马奉承一道还真是学得精,一个吹得比一个厉害,殊不知为了这寿辰,上官下吏们为了送礼想法设法又想了个寿辰税的名目,向百姓征税,弄得并州城百姓怨天载道的,鬼才会来上街来道贺。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程显被拍得也有些飘飘然起来,笑呵呵的摆摆手道:“为百姓谋福,本就是我们做父母官的本份,今日寿辰,就不提这些了。”

    说着,他摆摆手,一个个下人就开始端着大盘大盘的食物上来,这下厨的人也是请的城内大酒楼的师傅,食材也都有专人送来,所以不仅多的是山珍海味,而且味道也不错。

    觥筹交错间,又有一群舞女献舞,可谓是歌舞升平。

    待到舞蹈完毕,舞女退场之后,便见到项文人啧啧惊叹道:“这美人舞姿果然妙不可言。”

    州尉却说道:“这舞姿当真不错,不过我听说不是有人要献飞天木鸢给大人吗?”

    这一说,程显也立刻想这码事情来,朝着段慕豪望了一眼,段慕豪便笑道:“制这飞天木鸢的人名叫墨成刚,就是厅里那墨家的家主。”

    程显便顺着手指望了过去,朝着墨成刚努努嘴道:“墨成刚,听说你手艺精妙,能人所不能,制成的飞天木鸢能够翱翔于九天之外,今日本官可要可要大开一下眼界了。”

    厅里人都立刻窃窃私语起来,谁都知道墨家的手艺在并州堪称一绝,不过这能飞天的木鸢怎么听起来都那么玄乎。

    墨为庸父子脸上都是同一表情,微微翘着嘴角,等着看这场好戏,方陵瞥了二人一眼,心头暗笑一声。

    墨成刚此时站了起来,拱手说道:“还请大人赐于一木桌。”

    程显摆摆手,便有下人抬来张木桌,放于空地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墨成刚捧起带来的大箱子,来到桌前,然后取出一件尺长的木鸢放在上面。

    鸢,即为老鹰,大地各国曾有史书记载,数千年前曾有一名技艺高绝的机关师,制成木鸢,飞于天上三日三夜而不落,传为奇谈。

    所以这木鸢一摆出来,便立刻吸引了众人目光,木鸢制作得倒是栩栩如生,两个木翅的地方似乎可以活动,但是除此之外,并又没有特别之处。

    “这东西真能飞?”项文人开口质疑道。

    “应该能飞吧,墨成刚纵有千个胆子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欺骗大人啊。”司马说道。

    州尉冷笑道:“若是不能飞,那也是欺骗大人,我早就听说这墨家的手艺向来不外传的。”

    众人小声议论着,但是谁都心里清楚,这飞天木鸢会飞是最好,若真不会飞,那墨成刚铁定没有好果子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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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鼎仙途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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