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祸世预知
便在此时,封凌却悄声挡到沈陌黎跟前,以指尖藏在身后,在虚空间写出一行字来:你先且疗伤,我先与它周旋。
虽说北猴已没有了自己的意识,但从方才北猴的表现,封凌还是隐隐觉得此刻的北猴好似更想与自己说话。
他不知现在的北猴,为何知道自己的名字,又以怎样的目的想与自己对话。甚至于,对于这个将北猴真正的意识困在命魂里的妖怪,封凌连一个字都不想与对方多说。
相比于对话,他恨不得将对方刮剐千万回,以自己心中的仇恨。
然而在摸清对方之前,封凌还是忍下了自己心头的愤怒。他深知自己此刻若冲动而行,伤的怕就是真正的北猴。
恰巧,沈陌黎此刻苍白的面色,已然说明沈陌黎体内的伤势极为严重。
既是要与北猴周旋,封凌便决定做个卖个顺水人情,让沈陌黎在自己与北猴周旋中得以片刻缓解。
在救北猴这件事上,封凌没有任何的犹豫。哪怕他深知自己的实力,绝不是眼前这个怪物的对手。但为了救出北猴,封凌便决定冒死一试。
他直勾勾的望着北猴,若想看穿北猴的心思道:“你占领北猴意识,可是有什么目的?兴许你说出来,我可以用其它与你交换。”
面对眼前的北猴,封凌并不知从哪个方面勾起对方往下交谈的兴致,便随意扯了个话题。
封凌的处世经验不深,但他却深知此刻不宜问得过于直白。若是将对方激怒了,他不但极有可能再没有救下真正北猴的机会,还可能遭到对方的灭杀。
听及封凌的问话,北猴却嗤笑以对道:“封凌我儿,我与你万年未见,你竟连你的父亲都给忘了?”
熟悉的声音,在北猴体内再次想起,让封凌神情一愣。
万余年前,身任邪溢族族长的封驰,在邪帝出现在世间前几年间,便已经通过邪术预知了邪帝将至。
封凌本以为自己的父亲封驰乃是以邪溢族的利益为重,在万余年前才让邪溢族举族避世。可如今听得那道声音后,封凌对自己父亲的所有看法,在一瞬间彻底改变。
回想当初邪溢族避世后,封驰命众长老一起以邪术建筑防御结界后,便彻底消失在邪溢族的视线之中。
在封驰最初失踪的日子里,有长老对封凌说过,封驰是出了结界,去寻破解自己预知的那个未来。
可是,知道邪帝覆灭了邪溢族,封凌都不曾再见到封驰。
破解邪溢族惨遭大难的未来,封驰迟迟未曾做到。现如今,却以封凌最憎恨之人的模样,出现在了封凌面前。
一个令封凌敬重无比,也担忧了万余年的父亲形象,在顷刻间于封凌心中崩塌。
他带着极不可思议的望着封驰道:“你就是邪帝?”
“不错。”北猴毫不犹豫地应下了封凌的话。
对于封凌,邪帝似乎早已考虑清楚,而未打算对封凌再有半点隐瞒。
当年他预知到自己的未来,便终日对自己未来可能在邪溢族中制造的血灾感到惶恐不安。
身为邪溢族族长,封驰始终将维持一族安稳当成自己一生最大的责任。他从不曾想过,邪溢族乃至整个天下最大的灾难会因自己而起。
在那段时间,封驰想过数千种改变预知未来的方法,甚至想过将自己抹杀,以避开自己未来对世间的祸害。
世间之事,却从来不因他的思虑而改变。
封驰想通过自己的死,去改变自己的结局。可他为邪溢族与另外五族周旋间,得罪的众多仇家却不会给他这样一个以死避开祸害世间结局的机会。
彼时的封凌母亲已被仙族所杀,留下幼小的封凌与封驰相依为命。纵使封驰是一族族长,但在人心向恶的邪溢族中,封驰并不放心将封凌交给任何人。
也正是因为封凌无人照看,便避不开被仇家抹杀的必死结局,这才让封驰在辗转犹豫间,终是放弃了通过抹杀自己避开未来的办法。
在对未来的无比担忧下,封驰深怕自己成为邪帝后,误杀去封凌。于是在当初忧心忡忡的时光里,封驰瞒着所有的人,趁着封凌熟睡之际,以自己的血在封凌体内种下了血咒。
仅要封驰的三魂六魄不变,封驰化身的邪帝便无法抹杀封凌。这是身为父亲的封驰,在自己一朝成魔前,对封凌所做的最好保护。
也正是因为那道血咒,使封凌看似意外的避过了邪帝所有的攻击。
时至今日,封凌对自己体内的血咒依旧一无所知。
他仅是意外于自己的父亲,竟成了自己恨了万年的邪帝。
当真相撕开所有的遮羞布,彻底摊开在封凌面前时,封凌心底的崩溃近乎无处发泄。他以邪术化成一把长剑,直指北猴道:“你口口声声说护得邪溢族就是你生的使命,而今你化成邪帝危害同族,你这么做对得起族人吗?”
纵然封驰是自己的父亲,可回想起邪溢族上下因封驰而遭受的痛苦,封凌便无法原谅自己的父亲。
封凌自幼形成的观念,皆来自封驰所授。在封驰的教导下,封凌用心以待着每一个邪溢族人,甚至将护得族人安好成为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可朝夕之间,封驰的邪帝身份,虽如同一记耳光打在封凌脸上,让封凌觉得自己曾经坚持的种种想法,到头来不过是最可笑的故事。
在他面前最坚定要捍卫邪溢族的人,转眼成了对邪溢族危害最深之人。在他面前悉心教导着他的人,转眼间却推翻了所有教导与他的想法。
一时间,封凌恨不得将邪帝碎尸万段。对于世间的一切,封凌甚至在这一瞬间,骤然不知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他的面庞上,那种揪心与愤怒没有半点遮掩,将他心中难以排解的苦与怒展现无遗。
这些年来,封凌无数次想象过自己与封驰再相见时的画面。作为自己世间唯一的亲人,封凌在这片毒雾中最痛苦的时刻,便是靠着让自己活下来,才有机会再见到封驰的念头得以存活。
可时至今日,封凌忽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第六百五十八章 旧时光阴
那个封凌在最艰难时刻牵挂的人,到头来看,却是害他步入这片毒雾的人。
于毒雾间生生死死数回,这一切的灾祸封凌本无需拥有,便是眼前这个身为他父亲的人,赐给了他眼下所有的祸事。
越是想,封凌的拳头便握得越近。他紧皱的眉宇,紧咬的利齿,绷紧的肌肉,无一不在向周围宣布着他此刻的愤怒至极。
只是看着封凌扭曲的面庞,邪帝却好似没有半点意外。
他只是目光冷然道:“封凌,你眼见的许多事,并不是真的。”
与全世界为敌,并非是封驰的本愿。然而既然走上这条路,封驰便没有反悔的余地。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封凌是封驰在世间唯一的牵挂。
当初若不是作为邪帝的他积攒的仇家过多,封驰也不必在封凌面前那般刻意隐瞒身份。于那段充满血雨腥风的岁月间,封驰仅觉得若封凌是自己亲子的秘密被公之于众,封凌必然成为天下追杀的对象。
可以说,当初封凌被推入金篮之中并非是偶然。这是邪帝使了计谋,用以这种非常手段在保护着封凌。
这些年来,封凌能在邪帝灵魄幻化的黑气横行中得以存活,也并非是侥幸。邪帝在早前种下的血咒,才是封凌得以在金篮中的世界里,一次次死里逃生的关键。
当年为了能保住封凌,邪帝兀自将从自己命魂中撕扯出一片,化成了这金篮的结界。因命魂的强大,这才让邪帝殒命后的万年里,结界依然保存着邪帝的意识。
而北猴因天生的邪力非凡,在当初现世时,就被邪帝所看中。
于封凌与北猴一起进入到这片金篮世界后,邪帝余留在金篮中的结界,极快看中了北猴。
由邪帝灵魄化成的黑气,在这万年来横行于金篮之中,到头来不过是结界的爪牙。不管其如何横行金篮,魂与魄间的地位,还是让结界在向邪帝灵魄索要北猴时,很快便让邪帝灵魄服了软。
北猴也就在如此辗转间,很自然的成为邪帝的载体,为邪帝所用。
经过这么些年的融合,北猴已然与结界全然融合。结界在,北猴便在。结界破,北猴也必然会死。
在北猴与结界命数被紧紧相连之际,面对封凌,真正的北猴才会在命魂化成的牢笼里,下定了让自己殒命,以换得封凌离开此地的决心。
而眼下,面对封凌,邪帝命魂之力换成的结界,却显然没有让封凌离开金篮的打算。
金篮即将爆炸,相比于金篮之外的世界,金篮之中反倒相对安全得多。
以邪帝命魂之力为引产生的爆炸,对外界虽会产生极大的冲击。可封凌体内的血咒,却会护得封凌在此次危机中性命无忧。
唯今,邪帝的出现,可不单单是想与封凌话话家长里短,更想借机拖住封凌,直到金篮爆炸。
封凌只要什么都不做,对此时的结界来说才是最安全的存在。
当年邪溢族负了封驰,这才让封驰在成为邪帝后,多番对邪溢族痛下狠手。现如今,为能让自己重新回到世间,邪帝更打算以金篮爆炸的方式,夺走所有邪溢族的性命,让邪溢族体内那寄生万年的魂魄之力重归到自己手中。
彼时与妖尊的那一战,虽让邪帝的三魂六魄尽数分散,凝聚了百余年才得以入轮回,恢复了近万年,才得以支撑起让邪帝重生的力量。
可是离邪帝重归人世,除了这些来自自己三魂六魄的力量外,他还需要更多自己同族的力量,才能让自己在轮回中辗转了万年的三魂六魄,支撑起自己过于强大的实力。
否则,经历轮回洗涤的三魂六魄,所能承载的力量有限,怕是无法重聚出邪帝的元神。
对于封凌,邪帝有愧。但在此刻,相比于那份愧疚,邪帝想得更多的却是自己。
天地负他,他便要让世人拿命来偿。
在这条路上,所有人都无法阻止邪帝的脚步。哪怕是封凌,也是如此。
透过北猴的双眼,封凌隐隐感觉到那个模糊身影所散发的熟悉气息。可是面对那个身影,封凌却无法做得丝毫的心平气和。
甚至于,在邪帝这淡淡的一句话,封凌更加歇斯底里道:“你是说我族人惨死不是真的,你祸害世间也不是真的?”
因心中难以排解的恨,让封凌在这一时刻忽然失去了理性,甚至忘记了自己与邪帝周旋的打算,而愤然宣泄着自己的脾气。
万年来挤压在自己心底的所有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让封凌觉得痛苦无比。
他希望此刻的这一切是梦,可这个“梦”又真实得让他难以面对。
望着那般痛苦的封凌,北猴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瞬间的闪动。
虽说世事所逼,让封驰最终成为令天下闻风丧胆的邪帝。可面对自己的亲儿,邪帝眸光里还是有着一丝愧疚。
世间辜负于他,他却愧对了自己的亲儿。
这是邪帝在天底下叱咤风云,为害四海间,最解不开的心结。
他虽是众人口中的祸害,是世人避而不及的存在。可在封凌这里,封驰便只是个与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想护着自己孩子的父亲。
若非万不得已,时至今日,邪帝依旧希望封凌不受任何的伤害。
于封凌的质问中,邪帝轻叹一声,默然抬首道:“凌儿,我当初教你的那些道理都没有错。只是未曾走过我的路,你不会懂得,当天下都将你视作敌人时,是怎样的情境。”
一声“凌儿”,让封凌的记忆瞬间回到了许久之前。那时的封驰还是邪溢族族长,而他,还是邪溢族中那个谙不知世事艰辛的孩童。
那时的日子,虽时有风雨,却过得那般平静。
过了万余年时间,封凌还是那般怀念当初的那段时光。
回想间,封凌冷静下来道:“父亲,收手罢。你说是世人将你推入这万劫不复的深渊,那不如你我寻一处地方,一起避开世人,再不过问世事。”
第六百五十九章 猴影锐爪
虽说封驰夺走了封凌最在意的北猴躯体,让封凌难以介怀。但当回想到当初邪溢族遭受的一切,以及曾经封驰待封凌的种种,便让封凌决定放下北猴,追回那个误入歧途的父亲。
北猴对封凌来说,如挚友一般重要。
当往昔封驰对封凌的教导中,封凌对北猴虽有极多的不舍。但面对邪溢族的全族利益,还是让封凌在顷刻之间便做出了决定。
在封凌看来,邪帝危害世间,那么若他能劝封驰悬崖勒马,与他一起归隐偏僻之处,再不过问世事半分,或许才是对天下真正的大义。
封凌不知现如今邪溢族处境如何,但借由万年前自己亲眼见到的画面,封凌只觉得邪溢族过得必然不算好。
他邀封驰于这样的状态中与自己归隐避世,固然会牺牲了北猴。可在邪溢族全族利益面前,封凌却不曾有多少犹豫。
封凌的话,让封驰骤然一愣。
诚然,他不曾想到封凌会这般劝自己。
北猴对封凌的重要,封驰一清二楚。
在北猴降世之时,他便算准了北猴的登峰境界。也正是因北猴的那超强实力,这才让封驰在北猴一出世时就让北猴跟随在封凌身边。
于这漫长岁月里,北猴也着实如封驰期望的那般,在封凌每一次遇险时,都毫不犹豫的对封凌伸出援手。
对封凌来说,北猴的重要性丝毫不比封驰少。
可封凌却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下定决心,舍弃北猴而表示愿与自己避世共居。这其中原因,封驰仅是稍微一想便知封凌的决定,所想绝非只是以他和北猴。
回想起当年自己教授封凌,也不断身体力行的大义,现如今的封驰只觉得自己彼时想得过于简单。若不是当初心心念念只为邪溢族,他的今日也不该走到现在这般。
妻离子散,受天下鄙弃,便是他当初一心只为邪溢族,而终一步错步步错的结局。
望着四周的金光,封驰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肃穆以答:“凌儿,没想到我曾经教你的,你还如此铭记在心。只是你想救族人,他们却未必如你想的那般好。”
金光在金篮上不断的闪烁,愈发的刺眼,好像随时可能化成道道耀眼的光芒,将所有一切尽数吞没在金光中一般。
封凌想的是在这金篮中与封驰周旋,为救出北猴寻找一丝契机。可沈陌黎在见到金光逐渐变得闪耀而锐利后,心中所想却不是这般。
那万丈金光是金篮随时可能爆炸的预示,若在此地再如此拖延下去,沈陌黎只觉得不只是她,包括整座芹山都将在金光的爆炸中归位灰烬。
于封凌与封驰的对话间,沈陌黎更关注的是如何破了这金光的威胁,以解燃眉之急。
一番巡看间,也当真让沈陌黎寻找到破解金篮的一线机会。
在金篮顶端的结界之中,细看之下有一处比周边更为耀眼的地方。沈陌黎只觉得自己若是没有猜错,那处地方必然便是破开结界的核心所在。
见得封驰与封凌依旧在对话,沈陌黎并未轻举妄动。她清楚的知得自己此刻的实力,绝不是北猴的对手。
悄声间,她以指尖撩拨几道辰星,在其他人皆未曾注意的须臾间,朝着那道金光之处疾飞而去。
辰星与金光最耀眼之处相碰间,一道清泠的破碎声自结界上骤然响起。旋即,仅见金光之中,有些许破碎的不明物体,自金篮上空尽数落下。
这般轻易的破碎,令沈陌黎面上闪过些许震惊,显然对金篮结界的易碎心存惊讶。
虽说她看出了光芒最亮的地方,因就是破开金篮结界的所在。可沈陌黎祭出的那几抹星光实力并不强,沈陌黎也从未打算以那零星的几道辰星,就能打破了结界。
听到那几声异响,北猴的脸上却阴沉无比。
他抬首看向结界破碎的地方,眼中好似随时要迸发出无数怒火。
方才的那记黑气化成的侵袭,让封驰轻敌的认为沈陌黎再没有能耐,可撼动得了他。而将金篮中最大的威胁,看作是封凌。
当初封驰的一念之差,让封凌成为封驰在世间唯一无法抹杀的人。那是封驰身为父亲,对封凌的偏爱。
仅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封驰害怕自己入魔后伤及封凌。时至今日,封驰却也担忧封凌会仗着自己当初对封凌的偏爱,而做出些许对自己不利的事。
杀不得封凌,对封驰来说无疑成为最大的软肋。
早前,在见到封凌时,封驰本想由背后刺穿封凌的命门,让封凌在命门重伤至痊愈的过程中停留原地,而不干涉他做事。
邪溢族的命门一旦损伤,必死无疑。可封凌身上的血咒,却可以助封凌在受封驰袭击时,保住封凌的命。
可沈陌黎早前的星鞭,不但打断了封驰的计划,更让封凌心下生了防范。此刻若想再刺伤封凌的命门,对封驰来说怕也不是件易事。
要知此刻在北猴体内的,不过是封驰的一抹魂力,并非真正的邪帝。境界修为,自然与邪帝本主相差甚远。
借了北猴躯体的结界,速度虽是极快。可若封凌防范得紧,将背贴在金篮壁上,封驰也无法奈何得了封凌。也正因此,封驰这才在对话间,不断拖着封凌留在原地。
封驰未曾想到的是,封凌未曾打破结界,反倒是沈陌黎寻到了结界最薄弱的地方,竟用几丝星光将结界破开了个口子。
结界一破,万千金光自破开的地方乍泄而出。金篮之内,温度不由得降下几分。
这等变化,令封凌惊讶,也让沈陌黎坚定了破开的地方,便是除去金篮爆炸的关键所在。
沈陌黎以指尖牵动,刚打算在结界上破开更大的口子时,一个猴影却骤然绕过封凌,出现在了沈陌黎背后。
速度之快,让封凌甚至都不曾反应过来。
感受到背后突然出现的黑影,沈陌黎带着重伤,极为艰难的祭以妖蟒术,这才险险避过了黑影的袭击。
不得不说,黑影速度之快,令沈陌黎措手不及。
第六百六十章 辰星聚身
若不是早前习过妖蟒术,在北猴袭来时,沈陌黎怕是要命丧当场。她的一个灵巧的转身间,不忘将封凌拉开,以避过北猴锋利无比的猴爪。
宛若疾风的北猴,在由封凌面前一闪而过时,封凌眼前,也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竟隐隐见到了那只双目单纯的猴影,张口对他喊道:“杀了我。”
短短三个字,令封凌错愕,也让封凌在一瞬间回过神来,想起那个占据北猴躯体的人,除了是他的父亲,还是危害天下的邪帝。
哪怕封驰在他面前,表现出一副迫不得已的模样,却也无法掩盖封驰伤及六族,控制邪溢族人的事实。
在血淋淋的现实里,封凌本还想多加劝阻,让封驰随自己避开世间的是非扰扰,规避一方。
可在真正北猴出现的一瞬间,封凌这才发现自己怕是无法劝得动封驰。
封驰若是真想回头,尔今又怎还会对他拳头相向?望着封驰袭击沈陌黎间险些刺穿自己的命门,封凌只觉得自己的劝说,封驰并不曾听进去半分。
先前所提的共同归隐,想来只不过是封凌的一厢情愿。
带着对北猴的愧疚之情,封凌忽然如疯了一般,以邪术祭起两把缭绕着黑雾的长刀,骤然甩开沈陌黎拉住自己的手腕,朝着北猴砍去。
既然仅有死,才是对北猴的解脱,生死之间,封凌愿以自己的性命一拼,以换得北猴的解脱。
然而,封凌的乱刀挥舞,却不曾伤及北猴分毫。
北猴迅疾到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让封凌费力的乱砍间,丝毫无法寻找到北猴的踪迹。
随着长刀落地,划出阵阵刺耳的巨响。北猴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凌儿,没想到你连自己的父亲都想杀。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吗?”
在见到封凌不断挥刀向自己砍来的那一瞬间,封驰心中有无数失落涌现。
于毁灭邪溢族时,他便想过封凌知道真相后,可能会以刀剑招呼自己。可在见到封凌后,封驰还是报着一丝侥幸,希望封凌能站在自己一侧,与天下为敌。
然而封凌却终归是选择了刀剑相对,每一个举动都似要索了封驰的命。
听及封驰的话,封凌心中有片刻的迟疑,手间的长刀,也随之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便是这一刹那,北猴的利爪再次朝封凌的命门刺去,大有夺走封凌性命的架势。
仅是猴爪划过间,封凌却忽然加快了速度,往沈陌黎一处疾飞而去。
北猴再看去时,便见封凌腰上有辰星化成的腰带捆束,拉着封凌疾飞往后。
放眼四周,不知从何时开始,再次被群星萦绕。
点点星光,在金篮万丈金光的照耀下十分微弱,却让北猴极不舒服。
周遭遍布的星辰,于北猴眼中像极了沈陌黎的眼线与双手,随时可能化成一道力,对北猴或结界发起攻击。
带着心中极端的不满,北猴望向沈陌黎道:“星凰,万年前的教训你还未尝够,转世至今你还想试一遍不成?哦,也对,你早已没有了自己万年前的记忆,难怪还要让自己往死路上送。”
北猴说得优哉游哉,却让轸蚓脸色愈发的难看。它猛然一吼道:“住嘴!是你杀了莫童,你不配提及莫童。”
在沈陌黎重伤后,轸蚓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耐,唯恐自己的冲动让沈陌黎造成伤害。但此刻北猴的话,却让轸蚓再次想起莫童当年惨死的画面。顷刻间,轸蚓对藏在北猴体内的邪帝魂力充满了仇恨。
仅是在这一次的对话间,轸蚓却也多做了一手准备。
它祭了邪魂之术暗中等待,只打算在北猴因自己的话而再次出手之际,借以邪魂之术直接将北猴体内的那丝邪帝魂力吞并为己所用。
果不其然,于轸蚓说完那一句气话后,北猴再次挥出一抹黑气,朝着轸蚓猛扑而去。
虽说北猴体内的那团魂力的实力,与邪帝本主相比差距甚大,但这却不影响魂力借着北猴自身的实力,去抹杀轸蚓。
纵然有沈陌黎的星凰之力为轸蚓抵挡,但沈陌黎体内依旧藏着帝魂,以魂力化成的那抹结界并不信帝魂会对自己见死不救。
同一本主,它们皆为邪帝做事。况且结界之中,含有邪帝的大量记忆,这对帝魂来说乃是可望不可及的。
它虽不是邪帝全部的命魂,但邪帝重现人世,单凭它知晓的这些记忆,它便相信自己足以让帝魂服软。
若非如此,在早前它祭的那道黑气扑杀下,帝魂也不会在沈陌黎三魂六魄间暗中相助,让沈陌黎身怀星凰之力,却极快的因不低黑气而重伤。
这是魂力化成的结界,一早便已料到的事。
沈陌黎再三阻碍于它,眼下,它便想将轸蚓连同沈陌黎一起抹杀。
虽说帝魂尚在沈陌黎体内,那记黑气飞去,可能将帝魂连同重伤的沈陌黎一同杀去。但如今,为了保住自己,它并不打算顾及帝魂。
强烈的黑气,宛如沙地中的风暴,袭卷着周围的辰星,朝沈陌黎汹涌卷来。
对于那来势凶猛的黑气,沈陌黎并未有多大的把握抵御。
要知方才的那一记黑气,让她重伤得极为严重。现如今,她的七经八脉间都依旧有鲜血不断渗出。
想逃,那黑气在金篮间铺天盖地,已然让沈陌黎无处可逃。
而若不出手抵挡,眼下对沈陌黎来说便只有死路一条。
思及此,沈陌黎咬破指尖,以血洒在虚空,幻化万千星辰。于沈陌黎周身,有宛若朝阳的光芒闪烁,七彩流光辗转不止,最后有渐渐汇聚融合,飞入沈陌黎体内。
顷刻间,沈陌黎身上气息全变,若是黑暗中最闪亮的星辰,带着变化莫测的奇力,如要吞灭了天地万物般。
她的墨黑长发,在这一瞬间的转变中,骤然变成黄金般闪亮。有无数细小的繁星,点缀在发丝间,灵动的摇曳着。天地之间,若所有的生机,都汇聚到沈陌黎一人身上。
第六百六十一章 星回斗转
万千星光,让沈陌黎宛如地狱中的仙女,带着令人浮想联翩的光芒,在半空中熠熠闪烁。美得令人惧怕,美得令人震撼。
这等若梦境般不真实的场景,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封凌更是在突然强烈的星光里,一时间不知所错。他闭着双眼,渴盼探清周围发生了何事。可在不断摸索中,却无从知晓半分。
星光里,北猴死死盯着沈陌黎的这般变化,识海之中,却联想到万年前的画面。
回想当初,在与邪帝对峙时,于万千凶险里,莫童也曾像沈陌黎一般,骤然爆发出惊人的星凰之力。
彼时的莫童凌飞于半空之中,处在邪帝凝结着黑气法阵里,眼见着就要化成灰烬。可就在那一瞬间,莫童全身却有无数繁星飘曳而出,带着新生的术法力量不断冲击着法阵,最终将邪帝那不可一世的法阵慢慢减弱下来。
若非莫童当初以死相拼,在邪帝以赤焰刺中她之后,还运以星辰之力坚韧抵御,邪帝也不至于大费周章的祭了黑气法阵。
那一世的种种,是不为外人所知的。
世人仅以为莫童在邪帝的一记赤焰袭击后,便以魂消魄灭。但仅要身为邪帝的三魂记得,在那场激烈无比的战斗中,莫童在身中邪帝的赤焰后,非但没有即刻毙命,反而倔强的与邪帝不断对峙着。
时至今夕,身为邪帝一丝魂力的结界都依然记得,当初在天幕滚滚的风云里,莫童是一副怎样倔强的模样。
她一生有着太多的羁绊,便在身中赤焰击中后,明知再无力敌对邪帝,也不愿就那样认命的死去。
彼时,万千星辰汇聚成一片巨大的漩涡,在浩瀚的虚空间,旋转出一股连邪帝本主都感到震惊无比的力量。
过了万年之久,结界都依稀记得当初那个修为急速成形,近乎将自己融入成星辰旋涡的莫童,是怎样惊人的样貌。
此刻的沈陌黎,在万千星辰的包围下,就如同一头飘飞在虚空中的凤凰。四周的凭空生出的星辰,无一不在疯狂窜动,好似在下一时刻,就可能聚集出道道吞灭万物的旋风般。
这等聚集星凰之力的惊悚景象,看得结界心中一阵惶恐。
近乎在一瞬间,结界便已然确定,自己的命数怕再也不保。这片金篮怕是无法遂邪帝的愿,在金光闪烁中得以爆炸。
沈陌黎祭出的星辰,在这一瞬间凝聚的光芒,好似压过了所有,成为整片芹山中唯一足够压过一切的光芒。
若不是有金篮结界挡着,这道光芒恐怕早已照亮整座芹山,令众人所察觉。
面挡星光,对此刻的结界来说,则好似受着极强烈的折磨。结界上有“丝丝”怪诞之声不断传出,如天将破裂,令人听之毛骨悚然。
地面之上,封凌在刺眼的星光里,连眼都无法睁开。
他虽知星族可以御星灵之力,却不曾想到辰星能在星族手中被发挥得如此极致。
仅是凶悍的星光,虽大有将万物覆灭之势,在封凌周围却显得薄弱许多。
这是沈陌黎以自己的意识,在强行操控着辰星的结果。
她并不知为何自己会忽然激发起星凰之力中最深奥的一层,只是在万千凶猛的星光里,她还是竭尽全力去避开伤及无辜的人。
星光在沈陌黎周边若暴雨骤降,凝聚成团,一会翻涌起伏,一会阵阵轰鸣,若要在瞬间突破了那道结界,涌向四下。
受结界控制的北猴脸上,也因这猛烈的星光泛起了无边的痛楚。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维持这结界间,似乎已经越来越是吃力。
可是,邪帝本主并未给他留下半点退路。他若不能保住结界,这抹维持他意识的魂力也会随着结界破碎,而彻底消失在天地间。
此刻,纵然帝魂有心想助他,也必然无能为力。
这道星凰之力发挥到极致的星光,乃是当年邪帝本主都无法轻易抗衡的存在。区区帝魂,又怎会是这星凰之力的对手?
回想万年前,莫童以星辰凝聚成的神秘漩涡,在不尽翻滚间逐渐成为一股不可抵御的力。
在邪帝的震惊里,这股力从天而下,将邪帝的黑气阵法破除得彻底不说,还极快的以诸多星辰一起化成一道粗大的电芒,自天穹中轰然朝着邪帝击打而去。
若不是邪帝拥有逆天修为,在那比寻常雷电更可怖千百倍的电光里,怕早已殒命。
然而,那道电芒却不是结尾,而是莫童反击的开端。
时过万年,结界都依稀记得当初在遭受星光化成的电芒重击之后,随即袭来的莫童是怎样狠厉的模样。
莫童以自己的命魂化成一道锐利的长剑,在电芒击落的瞬间,直刺入邪帝的心房。
巨响声裂,邪帝浑身随之一震,异于常人的鲜血自邪帝心室中翻涌而出。
长剑之中,袅袅星毒在那一刻却依旧不罢休。趁着邪帝片刻间的震惊,不断自长剑中涌入邪帝的心房之中,再借着邪帝的七经八脉,涌入邪帝周身。
自心而入,毒遍周身,这也是为何邪帝在抹杀莫童后,难以解开星毒的缘由。
其中并不单单仅是因星毒难解,更因莫童以自己性命为代价的那一记穿心之剑。
虽说以邪帝的修为,极快反应过来莫童的用意,不仅将长剑推出自己心室,还运用邪溢之术,封堵了自己心房的伤口。
然而,不管邪溢族有如何强大的自愈能力,却无法让邪帝再祭邪术,驱赶出自己体内的尽数星毒。
不尽的星毒,就好似自带了繁衍之力,在邪帝体内不断的增加着。
邪帝越加祛毒,体内的星毒却不断的增多。
也正因诸多的星毒堆积,这才让天地间无人能灭的邪帝,修为有了极大的损耗,成为妖尊的剑下亡魂。
面对沈陌黎爆发出的星凰之力,结界心中颇为了然,自己怕是在劫难逃。当年邪帝经历的那一幕,不单是他,帝魂也同是记忆尤新。
在这等奇力下,帝魂又怎可能为了一丝邪帝命魂的魂力,而甘愿冒牺牲自己的风险?
第六百六十二章 计谋之上
似是看到了自己必死的结局,藏身北猴体内的结界在一瞬间下定决心,在星凰之力尚未毁去自己之前,将自己本不算强的魂力尽数献给帝魂!
这般坚定了自己的念头,北猴体内忽有金光摇曳闪动。自金篮周边,万丈金光凝结入北猴体内,又骤然化成一道金光,由北猴体内猛然飞出,顷刻间朝沈陌黎飞去。
繁星点点,在金光凌飞之际,凶猛的摩擦着那道金光,却终未将金光彻底抹灭。
星光腾空疾飞,宛如光柱从天而下,势不可当,直欲贯穿如沈陌黎体内,与帝魂融为一体。
然而,有星凰之力挡在沈陌黎周槽,虽未即刻毁灭了那道金光,却也阻碍了金光朝前的动作。
道道星辰犹如一把把锐利无比的刀,刮剐在金光里,让邪帝魂力凝结而成的结界痛苦不已。可是,既然自己无命活在世间,它便愿效忠本主,奉献出自己的最后一点力。
感受着自己全身的激烈消耗,金光依旧朝着沈陌黎步步紧逼。
耗去不知多久的时间,却在道道星光中,丝毫没有半点进展。
望着那道不断挣扎着朝自己靠近的金光,沈陌黎丝毫不知其意,却不敢有半点放松。
眼下的金篮之内已没有了半点光晕,所有金光汇聚一处,就像是集结了所有的力量。脱离了结界控制的北猴,在金光离体的一瞬间陷入昏厥,趴倒在地,依旧处于生死未卜的状态。
因金光的靠近,也让沈陌黎收拢了凝聚在自己周边的星光旋涡。
在两股力量的僵持间,自沈陌黎的三魂六魄间,忽有一股炽热的力量翻滚,仿佛顷刻间就要将沈陌黎焚烧成灰烬一般。
不管沈陌黎如何祭星辰压制,也无法压制下那股力量。
虽说在前世未见过帝魂真正发力的样子,但借着那熟悉的气息,沈陌黎却可以极为确定那股力量源自帝魂。
滚滚力量好似没有尽头,不断在沈陌黎体内涌动。
不消多时,轸蚓的惊惧声便随之响起:“你,你体内有赤焰!”
不明当年莫童死去真相的轸蚓,始终认为莫童最后死于邪帝的赤焰袭击。
现如今,沈陌黎三魂六魄处隐隐溢出的赤焰,已然让轸蚓觉得慌乱不已。
它无法确定,当年那团导致莫童殒命的赤焰,如今会不会又再次夺走沈陌黎的命。
仅是轸蚓不知道的是,帝魂借助沈陌黎的躯体,才得以维持自己并未恢复到巅峰之态的魂力之身,又岂会在此刻就夺了沈陌黎的命?
即使如今沈陌黎的星凰之力完全觉醒,但帝魂却依旧无法因沈陌黎体内觉醒的帝魂,便强行夺走沈陌黎的命。
经过这万年辗转,帝魂在尚未恢复到昔日的强大前,它所有的命数都是与沈陌黎息息相关的。沈陌黎若死,它也要随着沈陌黎步入轮回。
但不能抹杀沈陌黎,却不代表着帝魂在星凰之力觉醒之际,依然无所行动。
结界化作金光,不断朝沈陌黎靠近,外人看不出结界的用途,帝魂却是一清二楚。
同为本主,虽万年不见,但帝魂与由命魂魂力化成的结界秉性却相差不多。
望着不断朝自己靠近的金光,帝魂已然明了那金光必然不是为了与沈陌黎玉石俱焚,才自寻死路。
在星凰之力燃烧到极致下,金光还不断朝着沈陌黎靠近,唯一的解释便是要将自己的魂力奉献于帝魂。
如今,与星凰之力同处在沈陌黎躯体内,帝魂的实力已然处在下风。既有魂力甘愿牺牲自己贡献于帝魂,帝魂又怎会错过这样一个壮大自己修为的机会。
于沈陌黎体内,帝魂所过之处,无一不是炽烈无比。
顺着滚烫无比的炽热,沈陌黎体内的筋脉传来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是在赤焰的灼烧下,尽数被烘烤损伤。
过高的温度,却依旧没有饶过沈陌黎的意思。
在急急由三魂六魄之处往上走的过程中,帝魂可以损害着沈陌黎的筋脉,以求沈陌黎在痛楚中,削弱去星辰的操纵力。
奈何沈陌黎的意志,在两世折难中已练就得坚不可摧。不管帝魂如何折腾,都未减弱了星凰之力。
无数星光,在失去金光闪耀的昏暗环境里,显得更加刺眼。
宛若刀芒的光晕,时时就要将周边所有事物都锻化了般。
星辰闪耀下,帝魂寻无出路。挣扎几番下,终究决定亲自出手,面对这天地巨威的星光,吞并去那抹越来越弱的命魂魂力。
于万丈星光下,由命魂魂力化成的结界避无可避,躲无可躲,它周身的金光逐渐变淡,而呈现出躯体内不断翻滚的汹涌黑气。
这是结界的原形,以黑气凝结聚成的命魂魂力之态。若是这团黑气也彻底消失,这抹魂力也会随之永远消失。
眼看着黑气就要粉身碎骨,帝魂终于再忍不出。它猛然蹿出,朝着那团已呈黑气之态的命魂魂力飞扑而去。
顷刻,有赤焰灼烧的帝魂,与并不算浓郁的命魂魂力汇聚一体,骤然变成了更加浓郁的黑气。
望着那团由自己体内蹿出的黑气,沈陌黎柳眉微扬,心有所动。
以她现在的实力,若要强行与帝魂抗衡,必然讨不到多少好处。
可帝魂为了吞并那丝魂力,已然离开自身。若在此刻逃开,想来便能摆脱去帝魂寄生的命运。
帝魂与她两世纠葛,现如今,一想到自己能彻底摆脱去帝魂纠缠,沈陌黎心中便暗中叫好。
几乎在帝魂奔向那丝魂力的一瞬间,沈陌黎即刻收回星辰,祭了星鞭卷起封凌与北猴,便往金篮外疾飞而去。
星鞭温柔的圈着封凌与北猴,飘曳在沈陌黎身后,飘摇着随沈陌黎极快飞向虚空。不过须臾,便与帝魂渐渐拉开了距离。
刹那消失的星光,让帝魂骤然生惊。它本以为自己闯出沈陌黎体外,沈陌黎为报前世之仇,必然不轻饶自己。
但帝魂万万没想到,沈陌黎不经犹豫,便骤然决定甩开自己远去。这等决定,可比奋力要抹杀自己,来得让帝魂更加惊恐。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万道结界
翻滚的黑气,极快的在帝魂面前,心甘情愿的融入到帝魂当中。于黑气融入间,帝魂当中的赤焰也随之燃得更盛了几分。
然而帝魂此刻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吞并了这团命魂魂力上。
沈陌黎的骤然离开,让帝魂此刻有着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失落感。以邪帝命魂魂力修炼而成的结界,对于此刻并不算强的帝魂来说,诚然是极好的养料。
可相比于沈陌黎的星凰之力,这点魂力却不值一提。
沈陌黎体内的星凰之力此刻虽彻底觉醒,但在前世尝过渐渐吞噬星凰之力的帝魂来说,却从没打算就此放弃将沈陌黎当成自己的寄生容器。
时隔一世,帝魂依旧不断憧憬着自己如前世一般,将沈陌黎折腾得死去活来,在沈陌黎体内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一切力量,以提升自己的修为。
在帝魂眼里,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过是自己用以提升修为的道具。
对于沈陌黎,帝魂从未想过她有朝一日仅会趁着自己不备,转身逃离自己。
若是沈陌黎出手抵抗,阻止帝魂回到自己体内,帝魂反倒会见惯不惯。前世的沈陌黎,在帝魂的操纵下便从不曾有过消停听话的时刻。看着沈陌黎在自己控制下,奋力抵抗,又无力的为自己做事,乃是帝魂前世常见之态。
帝魂对沈陌黎没有丝毫的同情,有的仅是无止境的利用。
它习惯了见沈陌黎痛,见沈陌黎伤,却从未想过沈陌黎会在对自己充满不尽仇恨间,一句话不说的骤然转身,还如避瘟疫般避开自己。
此时此刻,沈陌黎心急,帝魂比沈陌黎更加心急。
在得了那抹魂力后,帝魂丝毫没有放过沈陌黎的意思,加急了速度便往沈陌黎所在处追击而去。
拥有了命魂魂力,帝魂的速度也随之加快许多。不过眨眼功夫,便拉短了与沈陌黎间的距离。
望着越发靠近的帝魂,沈陌黎却好似早有准备。她衣袖一挥,浩瀚星辰随之洒下。
渺渺繁星在虚空间汇聚成一层又一层似是薄纱之物,放眼一看,竟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星辰结界。
这些结界虽不能永远将帝魂困束其内,但短暂拘禁帝魂却是没有问题的。
于重重叠叠的结界里,帝魂前行的步伐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局限。
强攻强破,虽是帝魂此刻最希望做的事。但望着密密麻麻的星辰,帝魂又深知自己无法以自己的魂力,在顷刻间破开所有的结界。
显然,这万千层密布的辰星结界,并非沈陌黎的一时冲动。
帝魂与沈陌黎纠葛两世,却未曾留意到沈陌黎为甩开自己,竟在自己未发觉的时间里,学会了如此精湛的布界之法。
诸多的繁星,虽是沈陌黎意外激发,却不是布下诸多结界的必要需求。这些遍布的星辰,不过是增加了结界的坚固。
而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布下如此至多的结界,最需依靠的还是沈陌黎化出结界时的力道与术法。
若是术法不够精湛,结界厚薄不匀,便存在着即刻被敌方破开的破绽。若是力道过重过轻,便会影响了结界凝聚的速度。
沈陌黎此刻能极快的凝聚出众多的结界,不用多思,帝魂也能猜得这是沈陌黎经过无数次练习的结果。
于这些练习里,沈陌黎失败过无数回。可这是沈陌黎自前世开始的愿望,她希望有朝一日能甩开帝魂,真正做回自己,便绝不会在屡屡失败中有任何的气馁。
那是玥狐为沈陌黎争取的机会,每每帝魂被玥狐临时压制时,便是沈陌黎不分昼夜修行各类隐瞒帝魂获取的法术,以求在今后日子摆脱帝魂之时。
诸多刻苦的修习,这才换来了沈陌黎今朝的逃离。
万千结界,就像是一道道深锁的门,不断拉开着帝魂与沈陌黎的距离。让帝魂焦急万分,却再无法追上沈陌黎的的脚步。
于播撒星辰间,沈陌黎甚至已然想好,待她出了金篮,便携着金篮步入芹山,将金篮丢掷在黑暗的芹山内。
届时,帝魂纵然闯出金篮,在遍布危机的芹山中,一时半会也极难寻找到她的踪迹。
打定主意,沈陌黎丝毫未有任何的犹豫,便再续于身后疾飞过之处布置着结界。
另一端,没有了星辰刺扎双眼,封凌终能睁开眼来。
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封凌一瞬间便见到了尚处昏迷中的北猴。
北猴在星鞭的围绕中,随着疾风摇曳,就像飘在沧海中的一片枯叶,随时可能让海水覆灭。
看着处于飘零之态的北猴,封凌心下生急,慌忙间大声问道:“北猴!北猴!”
无论此刻的北猴体内是否还附着邪帝的魂力,对于封凌来说,都是无法取代的同伴。眼见着北猴陷入昏迷中,封凌奋力的摇摆着自身,伸长了手臂想将北猴拉住。
然而,两人间一丈的距离,却让封凌如何挣,都无法拉住北猴。
封凌的喊声丝毫没有唤醒北猴,反倒轸蚓极快的察觉到沈陌黎身后的异样。
处在沈陌黎手腕上,轸蚓一个回头,便见到封凌急急忙忙要靠近北猴的模样。这般不顾一切要朝对方奔去的画面,令轸蚓心中再起波澜,又一次想起与莫童曾经在一起的点滴。
曾几何时,在莫童再次出现于世间时,轸蚓也是如现在一般奋不顾,想要朝莫童跑去。
这等羁绊至深的滋味,轸蚓何尝不知。
当初,哪怕在最凶险之际,轸蚓也想一步步的靠近莫童。哪怕它护不了莫童,它也想离莫童近一些,尽些许自己的微薄之力。
然而,彼时轸蚓面对的莫童,却不似此刻封凌面对的北猴。
如今的北猴,虽说没有了意识。但受困在北猴命魂之内,那抹真正的北猴意识,还是让封凌充满了救出北猴的希望。
那时的莫童虽还是轸蚓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女子,可轸蚓却清楚的知道,那个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真正的躯体与魂魄,都早已在天地间消失。不管轸蚓如何想追随莫童行至天涯海角,却都是不能。
第六百六十四章 金篮万象
轸蚓清楚的知道,彼时的莫童不过是借着星凰之力,在死去后余留残余意识去替自己完成未了的心愿。她的存在,看似活着,却早已死去。
守护星族,除去邪帝的愿景一旦完成,莫童便会再度消失。
不管轸蚓如何守护,也护不了那时已经死去的莫童。
正是在那样生死离别的境况下,才会让轸蚓愤然选择独居一隅,不再与莫童相见。它并不是不想见到莫童,而是无法接到再次见到莫童后,极快又要面对的生死离别。
如今,看着封凌不顾一切要朝北猴跑去的身影,轸蚓就仿佛看到了当初纠结在与莫童生死离别中的自己。
仅是此刻,沈陌黎在疾飞中本就身负重伤,灵力不稳。为救封凌与北猴,此刻的沈陌黎乃是忍着极度的痛楚,才能勉强维持着星鞭,将二人困在星鞭里带离此处。
封凌如此挣扎,无疑增加了沈陌黎的负担,让沈陌黎更难以控制星鞭的稳定。
往下是结界遍布的万丈深渊,轸蚓着实难以想象,在封凌的挣扎间沈陌黎若一道不稳,让封凌得以挣脱星鞭落入结界,会有怎样的后果。
沈陌黎血色尽退的唇瓣,肌肤苍白的面庞,颤抖的双臂,微合的双眼,无一不在暗示着沈陌黎此刻躯体的虚弱不已。
轸蚓不愿看到封凌在此刻出事,更不愿看到沈陌黎受封凌挣扎的缘故,而气力耗光落入自己布置的结界里。
否则,画地为牢,那道道星辰凝聚的结界,便会是沈陌黎地狱生活的开始。
在情急中,轸蚓对封凌大喊道:“出了金篮,你自可以同北猴相聚!”
然而,此刻眼底仅有北猴的封凌,又怎听得进轸蚓的劝?
早前沈陌黎以星鞭捆束北猴,眼睁睁见北猴在星鞭捆束下不断挣扎的画面,一幕幕呈现在北猴的面前。让此时的封凌更加焦急,恨不得一下子将北猴拉去星鞭,还北猴自由。
沈陌黎方才与帝魂、命魂魂力的对斗,封凌一概不知。
过于刺眼的星光遮挡了封凌的眼睛,也挡去封凌对外界的一切认知。他对北猴的认知种种,也始终停留沈陌黎体内星凰之力爆发之前。
封凌的不断挣扎叫喊中,并未够得到北猴,却让陷入昏迷中的北猴意外醒来。北猴缓缓睁开自己惺忪的眼睛,再看向周围时仅觉得模糊一片。
在被邪帝灵魄化成的黑气掠走后,北猴的四肢感官便再不属于它自己。
最初,邪帝灵魄仅将它当做提升自己修为的食物,顷刻就要将它吞去。在那绝望之际,便是由邪帝命魂魂力化成的结界,急急阻止了那场令北猴心惊的吞食。
北猴原以为自己是得了救,却不想等待它的是更加惨绝人寰的凌虐。
与封凌相别万年,北猴的意识便被拘禁万年。
直到命魂魂力化作金光,离开北猴躯体,北猴的意识这才得以从自己的命魂里挣脱出来。
于刚刚苏醒间,北猴仅觉得自己四肢八骸剧痛无比,全身好似都不是自己的一般。就连双眼看到的一切,都依旧只是模糊一片。
只是在这片朦胧里,北猴又为自己听到的那熟悉的声音。
它张望着脑袋,借着一点点恢复却依旧不清晰的视线,焦急的望向四周,好似急切的想找到封凌的身影。
北猴心头伤痛,张着嘴迫切开口。可话到嘴边,也不知为何竟成为一片默然。
显然,邪帝命魂魂力虽离开了北猴,但对北猴的影响却未就此消除。北猴的喉咙,此刻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制住一般,让它想要开口,却丝毫不能言。想要寻找封凌,却无从寻找到方向。
北猴的苏醒,及愕然的模样,让封凌更加着急。
他一边加急着自己来回摇荡的幅度,渴望朝北猴更靠近一些,以拉住北猴。经过万年前的那次生死离别,这一次,封凌再也不想失去北猴。
但事情转变,却往往事与愿违。封凌越是想靠近北猴的努力挣脱,预想的结果却越不如封凌料想的那般。
在极为靠近金篮出口之际,没有了邪帝命魂魂力化成结界封印的金篮顶端,忽悠一股狂风吹卷,让沈陌黎祭着的星鞭随着狂风更加剧烈的摇晃。
于猛烈的风中,北猴弓着身子,艰难地遮挡住双眼,好似更加难受的模样。
风从封凌的衣袖钻入,让封凌顷刻间感觉一股寒凉之气萦绕周身,使封凌不住的发抖。
受这不明的狂风袭卷,沈陌黎本就身受重伤的身子,在风中如一只随时可能被折断蝶翼的蝴蝶。那般坚韧,又是那般无助。
察觉到狂风凶猛,对沈陌黎造成的影响,轸蚓急急询问道:“小姑娘,你可还能坚持得住?”
绿意蓬勃的灵叶,在轸蚓的问话间盘旋至沈陌黎与封凌、北猴的周围,似要凝聚成一道结界,护得几人安好。
可在极多的绿叶还未得以聚成一道球状的结界时,过于猛烈的狂风,便一下将诸多灵叶一吹而散。
狂风发出阵阵怪啸声,在空旷无比的金篮中横冲直撞。一道道由辰星凝聚成的结界,也随之在风中显得摇摇晃晃。
处在风口的沈陌黎几人,首当其冲,最先受到这剧烈的狂风影响。
面对着极强烈的狂风,沈陌黎裙摆狂舞,发丝方向变化不定,在风中显得格外凌乱。
“放开我罢,再这样下去,你我、北猴都将被这狂风吞没!”于狂风肆虐里,封凌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虽然用尽全力的呼喊,可这声音在狂风巨响中却显得格外微弱。只是北猴,却还是清楚的听到了封凌想要放弃自己,保全自己与沈陌黎的心意。
金篮乃是邪溢族法宝,金篮中的一切,封凌太过了然。
也正是因那份了解,才会让此刻的封凌轻易有了牺牲自己的想法。
外面一微风,篮中起狂风!这正是金篮世界最真实的写照。
在金篮中,要么无风无雨,要么天降巨灾。于邪溢族祖师创造了这个金篮法宝之时,就在金篮中注入这等怪谲的力量,让金篮可以肆意放大外面的风雨阳光。
第六百六十五章 微风狂虐
金篮里的这等造化,这并非是邪溢族祖师刻意要为难自己的后辈,让自己的后辈身处金篮之内饱受苦楚。
而是邪溢族自身与天同寿的特点,让邪溢族祖师坚信着自己的后辈,绝不会在金篮中死去。
那是邪溢族祖师对自己后辈的自信,也是邪溢族祖师根据自己族人的特点,量身而做的金篮。
金篮在创造之初,本就是为关押邪溢族仇敌所设计。邪溢族祖师创造金篮的目的之一,便是要让那些与邪溢族为敌的人,尽数尝尝这天降巨灾,折磨至死的滋味。
这些年,金篮内的世界之所以平静无比,不过是因邪帝命魂魂力化成的结界为金篮挡去了所有外界的元素。可没了命魂魂力凝聚的结界,金篮中便再次呈现出最凶险的一面。
封凌依旧记得,自己在最初见到这个金篮时,当初还未成为邪帝的封驰便告诉过他,进入金篮的世界里,从没有人能够活着离开。
外界一滴雨,落入金篮之中便是一片洪涝。外界一缕暖阳,映射到金篮之中便是万丈火海。外界一丝轻风,吹进金篮之中便是飓风一片。
可以说,外界所有罕见的凶险灾害,在金篮中都是每日常见的变化无常。
邪帝命魂魂力不强,却擅于寻找位置。
在金篮的最上方,一厘天堂一厘地狱。
最初邪帝命魂魂力化成结界前,便是将度把握得极好,既让自己处在能掌控金篮世界的位置,又让自己所处的位置避开金篮取外界之力的波及。
于命魂魂力化成的结界消失的一瞬间,金篮内本就该受外界影响,巨灾骤降。仅是因为金篮外的环境处于阳光风雨皆无法闯入的室内,这才让几人于结界消失后,有了几息安逸。
现如今,望着狂风像一条无比大的雪龙,在周遭狂舞作乱,封凌只觉得死亡也离他们越来越近。
在这等危险时刻,封凌几乎毫不犹豫,便起了牺牲自己的打算。
万年前,北猴为他不顾生死。万年后,他便愿北猴付出生命。
听及封凌的话,沈陌黎却忍着狂风道:“我们一起走!”
猛烈的狂风呛得人睁不开眼睛,更张不开嘴。沈陌黎处在最上方,受到狂风的影响最为眼中。她的开口间,风伺机闯入口舌,如一把把锐利的小刀,剐蹭得沈陌黎嘴中留出道道鲜血。
四周的灵叶在狂风的肆虐下,宛如无数绿兔般四下奔跳。一道星辰猛地被狂风强行扯出沈陌黎布下的结界,跃起虚空,在风中更像一把带光的飞刀,谁也不知这把刀下一秒要朝何人袭去。
可怖至极的画面,加剧着封凌心中的恐慌。
邪溢族与天地同寿,在这等巨灾中,离开了沈陌黎的星鞭封凌面对的凶险虽是极多,却也并非仅有一死。
于狂风骤虐里,封凌甚至想到自己仅要护住命门,便可能在无尽狂风中得以活命。相比于自己,封凌仅觉得这片狂风对于沈陌黎与北猴来说更为凶险。
“放开我罢,替我照顾好北猴……”封凌用尽全力喊道。
天地渺渺,仅是无处可容得下一个他。
邪溢族本就是受天下摒弃的一族,纵使在六族共同生活的万余年前,其余五族也从来没有对邪溢族有半点好脸色。
身为邪溢族中唯一希望保全的人,封凌在这万年的生活中有着太多艰辛与苦楚。若不是当初进入金篮前,几位长老对他的交代如山之重,此刻的封凌怕早已自损命数。
得以活着,并再次与北猴相遇,对封凌来说已然足够。
在萧飒的狂风里,封凌祭起一道邪力,骤然断开自己与星鞭的联系,闭上双目紧护命门便准备朝下落去。
仅是狂起的风还来不及凌虐封凌,封凌的身体便被一只毛茸茸的手给拉住。
感受到手臂间受力拉扯,封凌这才在绝望中重新睁开双眼。
这一看,便见北猴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它挣开了星鞭的束缚,一手拉着星鞭的末端,一手拉着封凌,在狂风里显得艰难无比。
生死一瞬间,屡次封凌面临凶险时,北猴都从来不曾有过半点放弃封凌的念头。
望着北猴那毛茸茸的猴爪,紧紧的拉着自己,封凌却几番挣扎着想甩开北猴。
不管北猴放手后的坠落,封凌是否会死,封凌都做好了死的准备,与朝活路走去的计划。
风若刀片,刮剐在封凌的每一寸皮肤上,让封凌的唇上布满道道血痕。血腥渗入口中,在味蕾上跳跃起死亡的气息,使封凌心中更生出一份决绝。
他在金篮内坚持万年,仅为有朝一日可以闯出金篮,解救邪溢族于水深火海之境。然而,在得知自己的生父便是邪帝后,封凌一时之间却不知自己该如何面对自己的族人。
要知万年之间,邪溢族的所有灾祸,皆是封凌的父亲一手造成。
那般残忍的现实,让封凌只觉得自己再见到自己族人之时,怕是难藏自己心中的担忧与愧疚。
一方面,封凌绝不可能在邪溢族人面前,将邪帝乃是封驰的身份公之于众。封驰对天下再是残暴,也终归是封凌唯一的亲人。不管对错,封凌都不愿眼睁睁看着封驰再一起重活,又再一次死去。
可若是替封驰保守了这个秘密,对封凌而言便是另一种折磨。
封凌难以想象,若是有一日封驰重新以邪帝的身份,出现在邪溢族面前,并再次给邪溢族带来无边灾难时,自己该如何自处。
如此一想,封凌便揪心万千,于各种情绪困扰中,决定让自己处在凶险的金篮里。
一来,留在金篮中,封凌可以躲避开与金篮外的邪溢族相处,让封凌尚处于纠结的心得以拥有几时逃避的时间。二来,封凌也希望用自己的逃避,换来北猴的生,让北猴可以离开多灾多难的金篮,好好的活下去。
可是封凌没想到,在自己的思忖间,北猴却更加打定了要救出封凌的主意。
眼看着沈陌黎离金篮出口近在咫尺,北猴近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便猴爪一挥,将封凌朝着出口的方向大力甩去。
第六百六十六章 再出金篮
推出封凌的刹那,北猴颤抖的手也随之由星鞭上松离……
没有了星鞭支撑,失去重力的北猴躯体庞大,就好似一片枯叶失去树枝,极快的往下坠落,又在未坠落到底部间,被剧烈的狂风吹得左右乱飞。
狂风对所有人都丝毫没有留半点情分,纵然北猴身材高大,可这咆哮的狂风里,却也显得弱不禁风。不过眨眼功夫,北猴便在狂风里彻底失去了踪影。
若能生,谁会想死?
但在羁绊的人面前,北猴还是选择再次牺牲自己,以换得封凌的生。
沈陌黎忍着周身的痛楚,虽已带着北猴二人靠近了结界的出口,然而奋力抓着星鞭的北猴却知道自己的体内已经用到了极限。
倘如再续坚持,北猴与封凌二人便可能随着沈陌黎一同闯出金篮。
然而,北猴在几番苦难里早已身心俱备。在无法确定自己能顺利将封凌带走的关键时刻,北猴还是断然选择牺牲自己。
“北猴……”受力被甩向金篮之外的封凌,满眸不可思议。
他伸长了手,却无法拉住在一瞬间就被狂风袭卷得不知何处去的北猴。直到被抛掷到金篮外,跌坐在地,封凌也未从再度失去北猴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封凌双目生惊,看着自己手间尚余的一丝猴毛,眼中的复杂不可言喻。
与封凌一起闯出金篮的沈陌黎,望着金篮,却是若有所思。
北猴牺牲自己的画面,在这一瞬间,勾起了沈陌黎对玥狐的思念。前世的生死离别,玥狐也是如北猴那般,对着沈陌黎宁愿牺牲自己。
相同的境界,让沈陌黎更加想念起玥狐,仅是时间却不容沈陌黎停留在怀念中过久。
小白虎将叶藺打出纱帘的巨大撞击声,一下便把沈陌黎的目光拉回了眼前。
顺着声音传出的方向,沈陌黎极快见到了小白虎,听到了亓珩对小白虎的责问。
自从小白虎坚定了随沈陌黎离开芹铭苑后,亓珩待小白虎的态度,不知不觉便有了极大的转变。
听及一人一虎的对话,沈陌黎几乎毫不犹豫,便站出替小白虎解围。
小白虎在几次生死关头虽都只顾着自己逃开,但对于沈陌黎来说却也是芹铭苑中难得可以交心的朋友。
一见沈陌黎出现,小白虎便满心欢喜的朝沈陌黎急奔而去道:“黎妹子,你去哪了?方才在竞拍上,你可让我一顿好找。”
方才亓珩的话给小白虎造成的震惊,在见到沈陌黎的这一瞬间,被小白虎忘得一干二净。
于芹铭苑中,不管与亓珩如何,小白虎都从来不去记隔夜的账。虽说方才亓珩将小白虎视作竞拍上与其它奇兽一般无二的物品,可小白虎并不想因此事与亓珩再生间隙。
长年生活在芹铭苑中,小白虎对亓珩从不曾有过半点怀疑。亓珩说东,不管小白虎是否愿意都断然不会朝西走去。
这是小白虎对亓珩的羁绊,也是小白虎对芹铭苑的重视。
在芹铭苑里,小白虎始终认可于仅要有一个主人便已足够。不管亓珩交给它多大的权利,小白虎都不曾违背了亓珩的想法做事。
这般抉择,并非是因为小白虎全没自己的主意。而是因为芹铭苑特殊无比,它不但地处外界无法进入的芹山之中,还拥有着将满身腐肉之态的邪溢族人改变成正常人族的能力。
单凭芹铭苑的这点特殊,就让小白虎心甘情愿的选择为亓珩做任何事。
于小白虎心底始终存着一丝善心之位,纵然邪溢族在众人口中无恶不作,但见到亓珩能将在芹山中饱受折磨的邪溢族人逐一救出,小白虎便甘愿为芹铭苑默默做事。
眼下,亓珩既然让小白虎随沈陌黎进入芹山中,小白虎便也认了。
看着极快跑至自己腿旁的小白虎,沈陌黎亲昵的蹲下身来,在小白虎头顶轻抚几下,这才微笑答道:“方才在那市集上迷了路,这才耽搁了些时间。”
对于亓珩在自己身上下的隐身结界,沈陌黎在微笑间并不曾有半点提及。
仅是在沈陌黎满满的笑意里,小白虎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它皱着眉,望着遍体鳞伤的沈陌黎,本是软萌的声音顷刻间染上一股戾气道:“谁让你受伤了?”
浓郁的血腥,在空气中弥散,让小白虎心底滕然升起一股怒意。
听及小白虎的问,周围几人这才尽数将目光投向沈陌黎周身的伤痕上。
在闯出结界的一瞬间,轸蚓便祭以灵力,为沈陌黎竭尽所能疗治伤口,并以灵力幻化霓裳,披在了沈陌黎身上,以遮挡沈陌黎衣裳上四处皆有的破口。
那是在狂风吹刮中,不可避免的损伤。
于诸多的破口下,沈陌黎的鲜血早已浸染了衣裳,将素雅的衣裳染出一片片血红。
刺眼的伤口,虽被轸蚓尽数遮挡,可沈陌黎脸颊唇角的道道伤痕,却无法彻底遮掩。
加之小白虎嗅觉敏锐,仅是在鼻尖一动间,便已察觉到沈陌黎看似完整无暇的霓裳下,有着无数伤口在渗血而出。
“无碍,我仅是在来的路上,不慎遇到了只发狂的奇兽。”沈陌黎略过自己所发生的事,草草答道。
除去小白虎,周边还有诸多是敌非友的人,沈陌黎并不想在众人面前,提及过多与自己受伤有关之事。
甚至于为掩盖自己的星凰身份,在闯出金篮的一瞬间,沈陌黎便极力压制了自己体内的星辰气息。
可是,小白虎却丝毫没有放过这个问题的打算道:“哪只奇兽这般不长眼,竟敢将你伤成这样,我这就去找它算账!”
小白虎的话,再度激起亓珩心中的不悦。在芹铭苑这么多年,小白虎仅对亓珩一人袒护有佳。现如今,这份袒护却换了人,转移到了沈陌黎身上。
带着心底的不悦,亓珩加重语气道:“你乃压轴竞拍上的奇兽,在未确定买主前,你哪都去不了!”
亓珩的话,宛如冰天雪地里的一盆水,当头泼得小白虎心中生凉。
第六百六十七章 薄情凉心
往昔与亓珩的接触间,小白虎虽知亓珩在芹铭苑的利益面前,对待任何人皆是薄情无比。可当见到亓珩对自己也这般薄情时,还是让小白虎难过不已。
只是在这片难过中,小白虎还是乖顺的对亓珩道:“三十三院诸女子的芹铭币早前都已花得差不多,唯有黎妹子手中还握着一笔较多的芹铭币。你我皆知,在这样的境况下,即使不通过竞拍,最后买下我的都会是黎妹子。”
小白虎耐致的说着自己的看法,唯恐亓珩对自己心生误会。亓珩虽说极为冷情,可却不曾如今日这般对小白虎说过重话。
从亓珩的话中,小白虎隐隐能察觉到亓珩的不悦。
当初要小白虎随沈陌黎进入芹山的是亓珩,如今安排三十三院内其他女子花去芹铭币购得其他奇兽的也是亓珩。在亓珩步步精心的安排中,小白虎丝毫不曾想过,亓珩会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仅是小白虎想到其一,却未想到其二。它不曾料过亓珩虽未改变自己的计划,可对小白虎的态度却有了极大的转变。
带着放弃小白虎的念头,亓珩在对小白虎的说话间,也丝毫不留半点情面。
昔日的情分,在亓珩下定决心让小白虎随沈陌黎一起,以命为邪溢族的复活做出贡献的一瞬间,彻底消失在亓珩心中。
“此话可不见得。我先前仅说百宠会的奇兽,只允许三十三院中的主子购买,可不曾规定过我自己不能购买!”亓珩极快的打断了小白虎的话。
三十三院唯有众女子可买下奇兽的规矩,虽是亓珩自己定下的。可此刻看着小白虎如此笃定的要随沈陌黎离开,亓珩便觉得心中极为不快。
在自己心中情绪影响下,亓珩所言之语,也与心中所想有了极大的区别。
这般一想,亓珩的说话间更显得冷情无比。
只是,向来对亓珩信任有佳的小白虎,却极快误解了亓珩的意思。它沉思着呢喃道:“这……”
话还未说完,小白虎又极快的回过神来,歪解去亓珩话中的原意道:“你是说你要将我买下,让我继续留在芹铭苑里?”
问话间,小白虎双眼放光,好似听得一件令它惊喜的事。
诚然,亓珩让小白虎离开芹铭苑,随沈陌黎一同到芹山中闯荡,小白虎丝毫不敢有任何反对以答。
但若是亓珩要将小白虎留在芹铭苑内,却是更让小白虎开心的事。
在之前诸多事情里,小白虎虽改变了对沈陌黎的想法,而心甘情愿随沈陌黎到芹山中闯荡。但相比于沈陌黎,小白虎还是更愿意与亓珩一起相处,陪亓珩再续长久处在芹铭苑里。
可是,看着小白虎满是期待的表情,亓珩却仅是略微摇了摇头道:“想得倒美,我既然让你上了竞拍会的台,又岂有径自买回自己的道理。”
一句话,让小白虎的满腔热情,再度被踏灭得彻底。
诸多的失望萦绕在小白虎的心头,让小白虎在应话间也显得消沉无比道:“我知道了。”
随即,小白虎低垂着头,便往竞拍台上走去。
不管亓珩待小白虎如何,在亓珩面前,小白虎终究是忠诚无二。它不知最后买下自己的人,究竟是否是沈陌黎,仅是在亓珩一句句冷言冷语中,依旧不想乱了亓珩的计划。
望着小白虎缓缓往竞拍台上的身影,不知为何,亓珩薄情的心底竟隐隐有一丝痛楚。仅是那隐约泛着的疼痛,又极快被亓珩压下心头。
“清理下现场,宣布竞拍继续。”亓珩对旁地的执事吩咐道。
“喏。”应下亓珩的劝,不知何时归来的两名管事急急处理起现场,而丝毫不敢怠慢。
受小白虎一记重击,而躺在血泊里的叶藺,在几人对话间无人问津。在此刻,连带着身体的最后一丝温度都已然散尽。
这就是芹铭苑最绝情的一面,哪怕是三十三院中那些看似尊贵无比,以亓珩妾室身份活着的众女子,也无法躲避这般冷酷的命运。
两名执事手忙脚乱的处理着叶藺已经僵硬的尸体,连带着将主持带走,待手忙脚乱的处理完一切后,才匆匆通知门外的众人进场。
那般视生死如寻常的画面,落入沈陌黎眼底,令沈陌黎震惊。
诚然,生死无常,每一个人的命数都早已注定。
可作为陌生人的沈陌黎,在闯出金篮之际,见到地上被血泊包围的叶藺时,还心存一丝惋惜。芹铭苑中的众人,却好似对自己身旁每日常相见的叶藺骤然死去,毫无任何反应。
若不是在沈陌黎闯出金篮之际,叶藺已然断气,对于那个在死亡边缘的女子,沈陌黎也绝做不到信手旁观。
芹铭苑中的人情凉薄,在这一瞬间尽数落入沈陌黎眼底。
于人聚之时,沈陌黎随意选了个位置入座,趁着无人注意之际,还是忍不住对轸蚓小声说道:“小蚯蚓,你是否觉得芹铭苑内众人都极为奇怪?”
经过轸蚓的一番疗伤,沈陌黎的伤势已有所缓解。绿叶灵力的疗伤虽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可还是让沈陌黎在这一时之间得以缓解。
此刻的竞拍阁里,熙熙攘攘的身影络绎进入。可面对墙上那抹新增的血红,却无人讨论,更没人感到奇怪。
就好似叶藺撞在墙上,而绽开的那抹鲜血,不过时候墙上一片平常到再不能平常的花纹一般。
见到那抹刺眼的血红,唯有沈陌黎心底萦绕起越来越多的疑问。
在闯出金篮后,封凌便在小白虎与她对话间失去了踪影。沈陌黎在亓珩离开后,虽努力寻找过封凌。
但竞拍阁不过方圆之大,眼过之处便是整个房屋的每一个角落。出去亓珩所坐的纱帘后头,竞拍阁的每一个角落都不曾见到封凌的半点身影。
沈陌黎疑问翻涌间,便希望从轸蚓那里知道些线索来。
望着人潮涌动,轸蚓却与其它人一般无波无纹的说道:“邪溢族本就是六族中绝情一族,面对外族人死去,自然不会生出半点怜悯来。”
第六百六十八章 血中双女
若没有白萣的记忆,轸蚓必然会对眼下的情景生出与沈陌黎相同的疑问。然而,白萣的记忆却在此刻让轸蚓变得麻木,让轸蚓再不想去思考眼下众人面对血腥时的毫无反应。
沈陌黎重伤未愈,却即将步入芹山,此刻的轸蚓最为关心的唯有沈陌黎是否能安然走出芹山。
至于封凌,在其暗中离开之际,轸蚓虽有察觉到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却仅是安静的目送着封凌离开。
它并不想封凌与沈陌黎有太多交集,甚至在沈陌黎寻找封凌之际,都丝毫未有打算将封凌离开的方向告诉沈陌黎。
封凌见到沈陌黎祭出万千星辰的模样,是除了轸蚓之外,唯一一个亲眼见得沈陌黎祭出星凰之力的人。
对于此刻并不想让世间知道沈陌黎乃是星凰的轸蚓来说,想要隐瞒沈陌黎体内星凰之力已然彻底觉醒的最好方式便是抹杀了封凌。
但早前经历的种种,却使轸蚓无法下手。此刻,轸蚓只觉得让封凌留在芹铭苑中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白萣的影响在轸蚓的思维里根深蒂固,因白萣的缘故,轸蚓恨透了每一个邪溢族人。
封凌在金篮内的种种,虽让轸蚓对封凌的态度有所改观,却不代表着轸蚓就能接受封凌与自己,与沈陌黎同行。
要知在轸蚓的意识里,它对邪溢族的恨意极深。就算此刻的轸蚓对封凌下不了手,却也再不想见到封凌。
在知道封凌是邪溢族的那一刻,轸蚓对封凌的偏见,便是再经历极多的时光都无法再改变的事。
眼下,轸蚓也仅是在心底暗暗期盼着在分别后,封凌能在芹铭苑中无生血灾。
而听及轸蚓冷漠的回答后,沈陌黎便再不向轸蚓多问半字。
早前的种种经历,让沈陌黎极为清楚轸蚓对邪溢族的仇恨。白萣的三魂六魄虽早已灰飞烟灭,可白萣对轸蚓的影响,却极可能让轸蚓一生受困其中。
于满怀疑问里,沈陌黎仅是仔细观察着周围,似想从周边寻找到自己疑问的解开线索。
轸蚓的话虽是平平淡淡,但沈陌黎还是极快从轸蚓的话中察觉到,在她周身来来往往的大部分人皆是邪溢族人。
虽说对自己的这一推论,沈陌黎觉得震惊无比。但在震惊之余,沈陌黎却并不打算有过多其它的表现。
眼下,在竞拍会中竞得小白虎,对沈陌黎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
外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执事们的协调下极快的自由选择了位置入座。
对于众多生活在三十三院外的邪溢族来说,他们能进入竞拍阁已是亓珩施恩。在竞拍阁中,他们自然不想捅出多大的篓子。
而三十三院内的众女子与老妈妈,经过方才竞拍阁外发生的事,此刻也显得乖巧无比。
生活在芹铭苑内,对于这些女子而言本就是战战兢兢的日复一日。她们中有不少安于现状,却也有不少想过逃走。
可如今,在经过方才所见之事后,这些女子再也不敢生出半点逃走的念头。
逃开的代价,对这些女子来说当真过于沉重。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间,嘈杂之声却越聚越多。仅见在竞拍台下,由几名执事羁押着两名浑身是血的女子,已然站在一侧等待着亓珩定夺。
血红的轨迹,在两名女子身后的地面上拖出一条显眼的痕迹。女子的身上,一身算得上华丽的衣裳不住的滴血,殷红的血渍沾满了两人周身,连带着发丝上都能见到血水滴落。
放眼一看,两人就似从血水里捞出的一般,浑身上下,没有哪处不是被鲜血覆盖。
若是寻常人,失去这大量的鲜血,必然已经断气。可两名女子,虽面色惨白,却依然能站立原地。从二人的状态来看,便让人觉得应还存留一些体力。
沈陌黎坐在位上,再是仔细一看,极快的认出那两女子便是早前自己在市集上遇到的。
借着记忆,沈陌黎依稀还记得其中一名女子,似乎名叫明玫。两人在市集之中,还有过小小的摩擦。
此刻的明玫面上满是恐慌之情,全没了早前在市集上的傲娇之态。她畏惧的挣开一双明亮的双眼,望着周围的一切,好似随时会有危险降临到自己身旁一般。
她的旁侧,另一名不知名字的姑娘倒显得稍是镇定。她流转明眸,望着周围,神情里却满是防范。
显然,在从百宠市集离开后,这两人去过令她们感到震惊的地方,经历过让她们难以抵挡的事。现如今,二人被带回竞拍阁内,等待她们的结局也必然不会有多好。
看着那片刺眼的血红,在座的众人却没有任何上前为二人疗伤的意思。众人就这般安静的坐着,就连议论声也极快的消失。
在这样特殊的场境下,他们皆像在等待着一场审判,个个神情里流露出两名女子都是一副罪有应得的模样。
这般场景,让沈陌黎眉间微聚,隐隐总觉得芹铭苑中还有许多自己未知的事。
仅是对于芹铭苑内的事情,沈陌黎一时间难以梳理出一个前因后果来。她只是望着面前两名身负重伤的女子,暗暗生出些许恻隐之心。
虽说两名女子早前与沈陌黎有过不悦的相遇,但沈陌黎并未放在心上。甚至于此刻见到两人落难于此,沈陌黎更想助二人摆脱困境。
前世在颠沛流离中,沈陌黎曾几何时也遇到过多次与两名女子此刻相似的境遇。那般令人难忘的经历,让沈陌黎在此刻对两名女子心生同情,更不愿见到二人深陷险境。
那等身陷困境,仅能等死的绝望,沈陌黎前世尝过不知多少回。其中的痛苦,仅有如同沈陌黎那样亲身经历过之人才能够体会。
现如今,面对同样身处时刻可能毙命险境中的两名女子,沈陌黎颇有些感同身受。
她暗中轻动指尖,刚想祭出一抹灵气打入两名女子体内,便见轸蚓极快的阻止道:“我知你心善,仅是邪溢族的事还是交由邪溢族自己处理。眼前情势复杂,你必然不能出手相救。”
第六百六十九章 血湖秘事(一)
因有白萣的记忆,轸蚓对邪溢族中的诸事有着比沈陌黎更多的了解。
虽说轸蚓受白萣所下咒法限制的缘故,不能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告知沈陌黎。但这却不影响轸蚓出自善意,而隐藏去自己知晓一切的劝告。
要知轸蚓与沈陌黎共同经历过诸事之后,哪怕轸蚓为直说出真相,对于轸蚓不明原因的劝说,沈陌黎也依旧能听进去些。
“嗯。”听及轸蚓的话,沈陌黎虽依旧心系于那两名女子,却还是决定忍耐下来,暗自再续观察。
诚然,在沈陌黎出手之前,已然察觉到四周诡异的氛围。
在众目睽睽下出手相救,本就带着一定的风险。仅是听及轸蚓的劝告,沈陌黎骤然察觉到那份风险怕是比自己预料的还要多上几分。
若是不慎,不但不能救下两名女子,兴许自己也要随之身陷囵吞之地。这等得不偿失的做法,沈陌黎并不想体验。
熙熙攘攘的人群,逐渐在入座后安静下来。
沈陌黎触目可及之处,皆是人头涌动。她不曾想到,这般多的人在进入竞拍阁后,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脸上没有任何的震惊,也没有任何的意外,仅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事情往后发展。
且从周边人的动作来看,他们应在竞拍阁外已大致目睹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如今,面对着血淋淋的两名女子,他们入座的动作却已然平淡缓慢,似是在见着寻常的事。
待众人皆入座完毕,亓珩的声音才自纱帘中响起:“何事?”
透过轻薄的纱帘,明玫与明悦的模样清晰的映入亓珩眼中。对于二人究竟犯了何事,亓珩就算不问也一清二楚。仅是在大庭广众下,亓珩还是淡淡开口,佯装不知二人发生了什么事。
当初将明玫与明悦两姐妹一起收入芹铭苑,亓珩本就是坏了自己规矩而行。若不是这两人的样貌与白萣有几分相像,亓珩也不会在当时大费周章,让两人同时活着走入芹铭苑。
但凡进入芹山之人,不得入芹铭苑者皆剩思路一条。
芹铭苑的门槛极高,并非人人皆可进入。若没有亓珩命小白虎与光晕做引导,自己再弹琴相邀,无论是谁受困在芹山中,都不可能找到离开芹山的出路。
在见到明玫与明悦随着她们所属的门派进入芹山时,亓珩本打算仅留明玫一人进入芹铭苑。
明玫的年纪比明悦小上几岁,心境也不若明悦那般成熟理智,却重在修为境界上的醒悟极高。
亓珩选择三十三院女子最大的标准,便是看对方的修为境界以及日后兴许可能有的造化。而明玫的术法觉悟,正是亓珩所看重的。
于所有进入芹铭苑的女子当中,除去沈陌黎之外,每一个都曾在芹山中经历过无数次生死瞬间。她们眼睁睁的看着与自己同行者死在自己面前,而丝毫无力相救。
而面对这芹山间如同行尸般的邪溢族人,以及虚空中未知的危险,她们虽耗尽全力的挣扎,却看不到任何的活路。
亓珩便是在那些女子经历过种种危机后,这才忽而出手引她们进入芹铭苑。
在这些女子进入芹山时,亓珩其实早就能感知到这些女子以及其他人的存在。仅是芹山中藏着太多秘密,亓珩并不愿有过多人知道,这才丝毫不过问于众多闯入芹山中的人们死活。
于那些人中,亓珩仅会挑选对自己有用的女子加以引导,让她们在经历险难后得以来到芹铭苑中生活。
明玫在芹山里的行事虽说极为蛮撞,但在与邪溢族对峙间所表现出的绝佳领悟,是亓珩所看中的。
若不是明悦性格中的大度睿智,与当年的白萣极为相似,让亓珩在暗中观察里生了恻隐之心,也不会破格在同时进入芹山的两人一起走入芹铭苑内。
现如今,亓珩却有些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
明悦睿智,在芹铭苑中必然不会如明玫那般蛮撞行事,却也可以酿造亓珩所不愿见的计划来。
此时二人落得这般狼狈,亓珩不用多加升温,都能猜到这一切想来便是拜明悦的计划所赐。
亓珩虽觉得明玫在芹铭苑中,对自己还有着极多的价值。然而二人既然闯入芹铭苑禁地,亓珩骤然认为明玫还有所用途,也没有再留二人性命的道理。
一时间,亓珩不禁心生惋惜。
仅是这份惋惜,很快又在亓珩的愤怒中被消磨了踪影。
只要闻着两名女子身上那股熟悉的血腥味,亓珩的怒火就无法熄灭。于愤怒中,亓珩甚至觉得将两名女子即刻处死,都不足以弥补两名女子闯入血湖所造成的损失。
三十三院的女子是亓珩计划得以顺利施展不可缺少的条件,不管哪个院子的女子骤然殒命,都会拖慢了亓珩计划进展的速度。
如今随着沈陌黎被亓珩掳来此处,有无三十三院女子对亓珩已无多大区别。
既是失去价值的棋子,亓珩又怎会有半点怜惜的成分?
若不是沈陌黎在场,亓珩甚至连问都不愿意多问,便想将两名女子丢入芹铭苑的行刑阁内,让两人饱受苦楚而亡。
眼下亓珩只是冷漠无比的一句问话,却让在场的几名执事丝毫不敢怠慢。
他们相互使了道眼色,似在决定着由谁当做代表,像亓珩禀报这件事。
原先,百宠会上的大小事情,皆会由主持代为传达。隔着主持的传话,不管发生多可怕的事,他们也还觉得有人挡在自己身前。
现如今,没有了主持答话,他们就好似没有了主的蜜蜂,一时间焦急得团团转。
两名姑娘闯入血湖,他们本就有管顾不周的责任。若是禀报之际惹怒了亓珩,保不准就是个“死”。
这些执事有家有室,自然不会有人想在这个档口自愿站到前头去自寻死路。
于目光交流下,他们最后将目光聚集在其中一人身上。
同是执事,这些执事中却也有着三六九等。此刻他们目光聚集的那名执事,就是这些执事中地位最为卑微的存在。
生死面前,他们径自顾着自己,便想将死亡强加至别人身上。
第六百七十章 血湖秘事(二)
感受到周围共事之人投来的目光,那名执事硬是缉拿着明悦,强装一副无所畏惧之态。
可在诸多的目光聚集下,执事缉拿明悦的双手却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不住的抖动,极快被明悦所察觉。她眸光流转,在执事思索着某种决定间,好似也在计划着什么。
与明玫一起计划通过血湖逃走,是明悦自上次百宠会便下决定做的事。
明悦与明玫在芹铭苑内居住已有些年头,对于百宠会也相对熟悉。在明悦的数番观察下,断然推断出血湖才是离开芹铭苑,乃至芹山最可行的路。
可是明悦万万没想到血湖中所藏凶险,早已超乎了她与明玫所能抵抗的范围。二人不过进入血湖片刻,便被血湖内的血气熏得难以凌空飞行。
而坠入血湖,则注定是面对更多的血灾。
若非二人离岸极近,让岸边的人发现,代以通知了执事,此刻她们二人早已命丧血湖。
于芹铭苑中,百宠会上的各执事皆有一支血笛,用以操纵离岸较近的血湖生灵。
当初亓珩为众执事分发这样一支血笛时,只道时为了维护百宠会期间血湖沿岸的安全,却没人想到明悦会因为这句话,而将逃离芹铭苑的目光放在血湖之上。
这些年里,明悦处心积虑,为的便是在此次百宠会上接近执事,由其中一个执事身上窃取血笛,带着明玫离开芹铭苑。
只是一入血湖,明悦这才发现自己窃取的血笛根本无法在湖中吹响。
早前,若不是现在羁押她的这名执事心善,吹响血笛操纵血鲸,命血鲸带着明悦与明玫回到岸边。此刻,明悦和明玫又何曾可能有命站在此地?
但执事的一时心善,却也惹来了共事的其他执事不满。
眼下,也正因为那份不满,众执事这才在亓珩问话间,一应将目光投向这名执事身上,逼着他去当那出头鸟,回答了亓珩的问话。
于其它执事看来,祸既然是这名执事惹下,自然要由这名执事去担。更何况这执事平常便是个易欺负的人,眼下其他执事便尽数想将其推出去挡下灾祸。
带着极端的畏惧,那名执事在犹豫片刻后终是开口道:“启禀公子,这两位姑娘趁着百宠市集,血湖无人看守之际,径自闯入湖中,险些被湖底的血鲸所食……”
“既然去了,还带回来做什么?”亓珩不等执事说完,冷冷问道。
见到这两名沾染着血湖鲜血的女子后,亓珩并没有兴致了解诸事的前因后果。他仅想知道结果,草草了结这段令他不满之事。
受到亓珩的质问,执事心底却更加生慌,说话间也变得毫无头绪道:“公子恕罪……我看这两名姑娘都是公子所喜之人,便将他们带了回来。”
执事答得战战兢兢,却忽略了周围其它执事不断朝他使着的眼色。
诚然,芹铭苑三十三院的众女子虽都是亓珩自芹山中选入其内。
可在芹铭苑生活的这些年,亓珩从不亲近这些女子,甚至在将诸女子立为妾室后连碰都不碰一下这些女子,这在芹铭苑中算不得什么秘密。
执事在心惊之中,反倒将这些女子说成亓珩所喜欢的姑娘,这等严重口误,很可能给执事带来绝命之灾。
如此一想,众执事心中生惊,离这名执事较近的其余执事,更在其说话间暗中拉了拉对方的衣襟,似想提醒其话语的失误。
在生死之间,这些执事虽尽数为了保全自己,将那名执事推到最前端去。可他们仅是为了保全自己的命,而不愿眼睁睁看着与自己同事的其他执事,因为他们的一己私念而毙命。
然而话既说出,便再难收回。
听及执事的回答,让亓珩本就怒火难平的心,更升起凌虐之意。
他衣袖一挥,骤然有邪术化风,穿过纱帘直朝执事疾驰而去。
见到那阵刀风,本就害怕至极的执事彻底惊呆。他矗立在原地,丝毫想不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何事,竟引来如此血光之灾!
感受到那随时可能索取自己性命的刀风,执事在被惊吓得近乎说不出话的须臾间,绝望的闭上双眼。
在亓珩面前,住在三十三院外芹铭苑内的邪溢族人早已习惯了逆来顺受,从来没想过有任何反抗亓珩的举动。哪怕亓珩想要夺走他们的命,他们也不会有半点争辩之举。
亓珩掌管芹铭苑,对芹铭苑内所有人或事拥有着绝对权力。
不管是此刻即将面临死亡的执事,又或者其余的人,都深知只要自己未离开芹铭苑,生死就必然掌握在亓珩手中。
而芹铭苑位置特殊,纵然他们离开了芹铭苑,也难以在芹山中得以存活。
因此,在芹铭苑的日子里,众人无论平日活得怎样,在亓珩面前都是一副尊敬无比的模样。那并非是单纯的对亓珩满心尊重,更是对自己性命的珍视。
但凡不想丢去性命者,基本都不会在亓珩面前有多大造次之举。
放眼芹铭苑,也唯独小白虎敢在亓珩面前撒泼骄纵,胡乱行事。除去小白虎,哪怕当年受宠的白萣,都无法做到那般在亓珩面前娇惯而为。
阵锐利无比的刀风,还未触碰到执事的脖颈,便让执事深感自己死期已至。他在绝望中等待着一击必亡的刀风,对自己下定的判决。
也不知是亓珩刻意放慢了速度,还是在死亡面前时间特别难捱,执事闭眼间的短暂时刻,却感觉过了一个世纪。
闭目之间,执事回想着自己短暂的一生。不知为何,除去想到在芹铭苑生活的平和岁月,执事识海中突然划过一幕幕自己在早前已遗忘的过往。
他想起了一个狰狞而神秘的面孔,被他与其他族人尊为邪帝服从的存在;想起了他在毫无方法控制自己意识间,听从邪帝命令杀戮其他五族的可怖之景;想起了在芹山内自己与众族人如同行尸走肉般漫无目的生活的日子。
顷刻间,执事猛然睁眼,在那刀风袭来的瞬间忽然升起极其强烈的求生欲。
第六百七十一章 血湖秘事(三)
那些在执事摆脱芹山生活时的行尸走肉之态,在亓珩术法作用下得以再度拥有自己意识,又刻意被亓珩抹去的记忆,在死亡降临的刹那,因那份无边的害怕而再度被激醒,萦绕回执事的脑海。
万年很长,却极为难忘。
不过转瞬,执事便彻底想起了邪溢族的种种。
血海深仇,让执事在睁眼的一瞬间本能的侧身一避,迅捷的避开了那道刀风。
乌黑的邪气在执事避身的刹那,萦绕至执事周身,一股萧飒之气骤然涌动,令人身在其侧,只觉得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感觉到执事身上猛然祭起的那股邪术,周槽的邪溢族人面带惊讶,望向执事的目光随之也变得陌生起来。
进入芹铭苑之际,这些邪溢族人身上的邪术都被亓珩以术法加以削弱,随着被遗忘的记忆而深锁在他们的体内。
在这些邪溢族眼中,他们从不曾想过自己身边一个平日里做事看似唯唯诺诺的执事,此刻会展现出如此凶悍的实力。
而与这些邪溢族一样面露惊讶的,还有避身纱帘后头的亓珩。
他望着忽祭出邪术避开刀风的执事,蹙紧了眉头若有所思。
束缚邪溢族邪术施展与记忆恢复的术法,亓珩乃是在几名邪溢族长老身上逐一试验,未察有异后才转而施展在其他邪溢族身上。
邪溢族向来崇尚以修为实力说话,境界越高,便可在族中担任越高的职位。这是在邪帝掌控邪溢族前,邪溢族中便定下的规矩。
亓珩正是因为邪溢族的这条规矩,这才选了邪溢族中实力仅次于族长的长老,作为自己术法施展的第一批施法对象。
在这些年来,亓珩有心想助所有邪溢族人尽数脱离芹山间的悲苦命运,可又担心邪溢族人一旦拥有了自己的意识,便会因邪帝对他们犯下的罪行,而终生活在仇恨与复仇中。
这是亓珩所不愿见到的事实,也是亓珩在这些年里一直回避的问题。
可亓珩万万没想到,自己苦心研习了几千年的术法,有朝一日会被一个小小的执事所破。
他藏身纱帘后头,指尖转动操纵着刀风,再向执事杀去。
芹铭苑生活的这些年,亓珩并非第一次下手抹杀芹铭苑内的邪溢族人。可在往昔的那些次下杀手间,那些面对刀风袭去的邪溢族人无一不是静待死亡。
唯独这名看似唯唯诺诺的执事,在刀风落下的瞬间,非但没有乖乖认命死去,反倒回想起自己所有被压制遗忘的记忆。
执事突然恢复的记忆,令亓珩担忧,更令亓珩下定除去执事的心意。
否则,在他真正借助沈陌黎体内的星皇之力,唤醒芹山中成千上万是邪溢族前,他当真不知如何面对那些失去记忆的邪溢族人。
亓珩担忧于这名执事会将自己恢复的记忆告知他人,更害怕在场的诸多邪溢族人失去的记忆会在执事的倾诉下逐一恢复。
这是亓珩所不愿见到的,更是亓珩竭力在制止的事。
现如今,亓珩更愿意牺牲执事一人,以保全整座芹铭苑。
下定了决心后,亓珩指尖操纵的刀风再不似先前那般缓缓而行。阵阵带刀的狂风,就似被人加了速,骤然分作八缕疾风,由四面八方朝着执事猛杀而去。
阵势极凶,让周围的其他执事都被这架势所惊到。
二人的对峙间,沈陌黎不知何时已然起身,绕过喧嚷的人群往竞拍台靠去。
因两人的剧烈对峙,所有人的目光尽数停留在执事身上,这倒也为沈陌黎的悄声潜行提供了一线契机。
沈陌黎便是这般无声前行,似在寻着机会,以营救明悦与明玫。
怎知,在前行之际,由地底忽伸出两只手来,在沈陌黎不曾注意到的顷刻间,猛然抓住了沈陌黎的双脚,令沈陌黎一时间难以动弹。
那双困束沈陌黎的手,就似由坚硬的磐石幻化而成的一般。在沈陌黎察觉到自己双脚被困,而挥剑抵抗之际,锐利的长剑道道落下,都无法伤及那双手半分。
这般凶险,令轸蚓着急道:“我来试试。”
说罢,它御了锐利灵叶朝那双未知的手猛然扎去。
一见沈陌黎有难,轸蚓多数时间皆按捺不住。身在凶险的芹铭苑里,轸蚓更是草木皆兵,一旦察觉到丁微风吹草动,便感觉有无数凶险降临。
奈何灵叶落下,却依旧未曾伤及那双手半分。
那双手就那般死死的禁锢着沈陌黎,无论沈陌黎如何挣,都不愿让沈陌黎有半点挣脱逃开的机会。
与此同时,亓珩操纵的那道刀风以极快的速度朝执事袭去。锐利无比的刀风气息,让执事周身皮肤尽裂,还未触及刀风便已被那气息伤得不轻。
望着由上下左右各方猛然袭来的刀风,顷刻间,执事祭起更强大的邪术,似要做着生死反抗。
虽说恢复了邪术,但执事极为清楚自己依旧不是亓珩的对手。
眼下的反抗,不过是执事为自己争取着唤醒族人的时间。
带着必死的凄凉,执事开合着唇,面对周槽忽说出了几句晦涩难懂的话语。话语古怪,让周围的人无一不感到怪诞。
唯有亓珩,在执事的话语中回想起万余年前的邪溢古语。
一时间,亓珩抹杀执事的念头更加强烈了几分。
执事那一句话,分明就是为唤醒在场所有失去记忆的邪溢族人!看着执事越那般坚持,亓珩就越想夺了执事的命。
他耗去数千载时光,才得以让芹铭苑维持今日之态,又怎能容忍一个执事坏了自己的大计?
猛烈的风顷刻刺穿了执事以邪术凝结的护盾,朝执事扑杀而去……
亓珩做下的决定从不曾有改变的理,此时,亓珩既然已下定决心要抹杀执事,就没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可能。
锐利的风眼,却未落在执事的脖颈上。
鲜血喷溅间,执事不曾感觉任何的疼痛。却见先前站在执事旁侧的明悦,不知何时已摆脱了束缚,挡到执事面前,祭了自己的灵力,耗尽自己的修为,为执事挡去那致命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