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铁心锁
冰颜术对假容貌虽没有多少美化容颜的效果,却好在能借以修行,让人的五官渐渐有所变化。
因此,前世的沈陌黎也着实耗费了不少心思去学冰颜术。在习练之间,自然明了于冰颜术中国抑制幻象的方法。
方才在见到老妪前,强烈的冰颜术气息便已让沈陌黎暗中掐了自己指尖的穴位,以抑制冰颜术幻象对自己的影响。
动作轻微而难以被他人察觉,却又是真实的存在。
回身见到老妪时,他人眼里都是老妪以幻象折化出的美轮美奂,却唯独沈陌黎眼前依旧是一片正常的景象。
老妪的美虽美,但容貌与苍迈的身体间强烈的反差却也是真实存在。
见到老妪的第一眼,周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老妪那张娇美到可称为妖冶的面庞上,但沈陌黎的目光,却早已转移到老妪腰间的那枚铁心锁上。
在离老妪更近些后,沈陌黎的目光这才从铁心锁上转移到老妪的面庞上,神情冷情的问道:“何事之托?”
对于这些被关在铁栏后的人,沈陌黎虽认识的极少。但在走过这一个个铁栏前之际,她已明显的感受到关在铁栏里的人,每一个都绝非普通人。
想要从这地将铁栏中的所有人救出,虽是沈陌黎最初所想。但在几番思考后,沈陌黎却也明了自己的这一想法怕是极难实现。
但能为这地的人,了去余生的最后一桩愿,若不危及她自身,她倒也乐意为之。
况且,这份终了心愿之举并非白忙活。放眼在场诸人,手中之物可远比珍宝阁那些稀世臻品要来得珍贵许多。
而被沈陌黎那样一问,反倒是老妪心中一愣,略微惊讶于沈陌黎丝毫未受自己的冰颜术影响。
但她心底虽是惊讶,娇美绝世的面上却未显露出分毫变化。
早在沈陌黎满目坚定的应下尤厘教皇子的托付后,老妪就心有所动,希望自己的托付也能交由沈陌黎去完成。
被困在此地不过几年,但对老妪而言却早已如同死亡。
从那些白骨中,老妪明显看出了些强者的身份。那些曾经在三国六海内呼风唤雨的强者都无法活着离开此地,也如沉重的石头压倒了她心底本还侥幸存在的最后希望。
但与尤厘教皇子不同,老妪并未打算以残忍手段去逼沈陌黎就范,而完成自己的托付。
她想托付于人,首先更要去见对方是否有应她托付的实力。
方才的冰颜术,便是她的考验。
此地虽压制得人体难以运转体内修为,但冰颜术仅是靠五官中的动容,就能让幻象横生,老妪哪怕全身修为尽废,也能完整的展现出冰颜术的最高境界来。
施展冰颜术间,她本未抱多大的希望能见到沈陌黎在极快的时间里走出幻象。但深困此地,她有的是时间去看沈陌黎走出幻象的时间。
仅是老妪做梦到未想到,沈陌黎竟能完全不受幻象影响!
今生的江湖术士尚未钻研出抑制冰颜术之法,老妪在震惊中也自然未注意到沈陌黎指尖上那轻微的动作,而将沈陌黎不受幻象影响的行为,直接归至沈陌黎意志的坚定。
而拥有这般坚定意志者,便是她最理想的托付者。
她所要托付的明珠受天底下无数人垂涎,若不交给一个坚定者,老妪只觉得明珠无需多少时日就会在世间的各种诱惑下易主无数。
听到沈陌黎这一问,老妪美到难以形容的面庞上瞬间绽放出一抹迷人的笑容。
她妖媚的笑道:“姑娘,我托付之物不需要你交到任何人手中,但应了我的托付,你却需终生护得那物安好,你可能做到?”
听得老妪这般一说,沈陌黎还未开口,倒是莫则再也耐不住性子率先争抢答道:“你的物品太贵重,我们与你非亲非故,还是请这位老妪另寻所托之人罢。”
话语之中,对老妪的拒绝之意已然十分明了。
然而,老妪却好似丝毫不吃莫则这套说辞,她仅是淡淡的瞥了莫则一眼,丝毫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倒是在目光看向沈陌黎之际,平白添了几丝柔和道:“我托付的是这位姑娘,应或不应,你可莫要替人家姑娘做了主。纵使今后这姑娘成了你的人,也不该由你替她决定。”
老妪的话带着写沧桑,让人乍是一听,犹如历经万道情劫的老者肺腑,竟让莫则一时间哑然。
素日,他处事待人都极少出现有失偏颇的时候。看就是在莫童与沈陌黎面前,他就似卸下了自己的一身盔甲,连带着把自己的冷静聪睿都给遗失,而变得极易冲动。
这是万年前他在追着莫童到达星族后,养成的“恶习”。
失去莫童后的这万年里,他因情而生的这满腔炽热的冲动早已被压抑到近乎熄灭,让他在冷情间再度恢复到曾经的傲然聪睿之态。
但沈陌黎的出现,却偏偏又让他重拾当初那份陌生又熟悉的冲动,因关心而变得蛮撞。
不用老妪点明,莫则也在说话间感受到自己未控制住的情绪波动。
他害怕才刚遇到沈陌黎,就再次失去,故而也在谈话里变得格外冲动。
可是他却忘了,沈陌黎并不是当初的莫童,她的人生轨迹与莫童决然不同,更没有打算与当初的莫童一样去爱上莫则的冲动。
在二人的对话间,沈陌黎只是略显疏远的行礼致谢道:“感谢殿主为陌黎着想,只是陌黎觉得,能在此地相遇皆是缘,既有缘与这位老妪相遇,不妨听听这位老妪所托之物是何?”
前世数次遭遇奸计受困牢笼的经历,让沈陌黎对眼前的老妪心有怜悯。
她有心想助老妪,但在明了老妪托付之物前,沈陌黎也并无直接答应的打算。
面前的老妪她虽不认识,但老妪腰间的那枚铁心锁,她前世却是见到过。
那是一枚产自人间地狱——曳域的物件,传闻戴上铁心锁之人即可心无旁骛,再不受世间情爱所影响,而以一些偏门的法术以强化自身修为。
沈陌黎并无打算以铁心锁强行拔高自己的修为,只是这枚铁心锁却让她想起前世的一名至交女子。
第五百二十四章 坤辰重现
同样的铁心锁,沈陌黎并不知何缘故会在多年后,辗转落到自己的至交手中。但同样的铁心锁,却让沈陌黎对面前的老妪生出份不同的关注与好奇。
见到沈陌黎有心答应自己的托付,老妪樱红的嘴角勾起极惑人的妖媚道:“我身上宝贝不多,当中以这明珠最贵。素日,我将它视作自己的命,我在它在,我不在也希望它依旧在。故而受困此地,老身便想把这明珠托付给姑娘。”
说罢,老妪暗念一道口诀,竟将硕大的明珠一下子缩到指甲盖般大小,递到了铁栏之外。
烁烁发光的明珠,在略为昏暗的环境里显得夺目无比。
可这一光芒,却刺扎得莫则心间难受无比。
早前,他的注意皆在沈陌黎身上,而不曾察觉到明珠中的异样。可眼下稍靠近了些,他这才发现明珠中竟沉睡着一头小兽。
诸多与小兽相关的回忆,在见到那熟悉的身影时一瞬间喷涌而出,让莫则如被钢针刺心,顷刻觉得痛苦无比。
那时他曾经与莫童共养的小兽,在星原之中初拾到小兽时,小兽通身碧绿如玉的铠甲,一脸虚弱的趴伏在星灵草丛中,因眼睛都尚未能挣开,而处在初生将死的挣扎里。
当初,若不是他与莫童一起收养了那头小兽,怕那小兽早已命丧星灵草丛里。
尔后的多年里,他才从莫童那里得知,那头小兽是星族稀有的星兽,名唤坤辰。千年得有一头,百年得遇一见。
在与莫童一起守护星族的那些年里,小兽从不曾离开过莫童身畔。
也不知是星凰之力与小兽自成牵绊,又或者小兽第一眼见到莫童后就将莫童当做自己的亲人,还是因其它什么原因,莫则只觉得坤辰兽与莫童间极为亲密。
但对待莫则,坤辰兽却明显冷漠许多。
在这漫长的时光里,不管莫童走至何处,坤辰兽就会跟至何处。若不是当年与邪帝有那一战,坤辰兽为护莫童安好而撕咬邪帝的坐骑,被其神兽坐骑给一脚踢至九霄云外,怕此时的坤辰兽还依旧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莫童身畔。
往事历历,故人却已不在,让莫则眼底的忧伤再难以压制。
“小子,你认得这兽?”倒是老妪从莫则的眼神里读出了一丝信息,淡淡问道。
莫则往日神情冷漠如冰,饶是再懂读心术者,都极难读出莫则心间的变化。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极难读懂的人,却在遇到莫童的事情上,每每都难以控制自己情绪的向外倾泻。
诚是说来,老妪对莫则的心绪变动并无多少感兴趣的地方。
只是从莫则的神情变动里,老妪明显感受到莫则认识她明珠里这头昏死近万年的小兽。
当年,老妪自山间拾得这头遍体鳞伤的小兽,在经过精心照料下,这头小兽身上表面的伤势本是恢复得差不多,但她却未想到小兽体内还存在着赤焰的灼烧,在数年之后彻底烧垮了小兽的身体。
与小兽相处的那些年,小兽虽多半是郁郁寡欢的状态,但在几息关键时刻,小兽却也毫不吝啬的耗尽全力,从敌人手中将她救下。
在短暂几年的相处中,老妪早已不知不觉,将小兽当做了自己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直到小兽体内的赤焰磨尽小兽的最后一丝体力,老妪这才惊觉到这么多年里,小兽竟受到如此大的身心折磨。
只是那时察觉,老妪已无法挽回小兽,无奈下仅能用自己手中的那方明珠将小兽包裹其中,让小兽连同赤焰一同被静止在明珠里,以保存小兽微若游丝的性命。
在往后的这些年里,明珠便成了老妪最珍贵之物。
她在意的实则不是这颗明珠的价值,而是以明珠保留着最后一丝性命的小兽。
这么多年里,老妪从不曾放弃寻找救小兽的希望。为此,她苦练冰颜术,只为行走在三国六海间,能从一些知晓与赤焰相关消息的强者口中,套出化解赤焰的方法。
然而,以邪帝魂魄为引打入其神兽坐骑体内而形成的赤焰,却是天底下无解的火毒。
她寻遍天下,好不容易有了些压制赤焰的方法,历经千辛万苦才来到此地,却万万没想到,此地却是一片有进无出的死地。
小兽的三魂六魄已尽数受赤焰侵蚀,在世间哪怕最优异的医者,都难以为小兽驱除去那吞魂噬魄的赤焰。
如今,莫则的反应让老妪莫名生出一丝好奇,而渴盼于从莫则口中得知更多与小兽相关的过往。
而不负老妪的希望,莫则在略微迟疑后才开口道:“明珠中的那头星兽名唤坤辰,是星凰曾经的坐骑。沈姑娘,你既是星凰后人,那便收下这颗明珠罢?”
沈陌黎还未回话,反倒是老妪在震惊中险些将明珠摔落地上,瞪大眼睛问道:“你说这头兽是星族的?”
虽与这头小兽相处了这么多年,但老妪却是第一次知得这头小兽的名字。
可是,她与星兽相处了这么多年,还误将自己一生皆仇视无比的星兽当做自己羁绊的同伴,这让老妪一时间着实难以接受。
要知万年前的乱世,星族并不是从一开始就避世一方。
当年星族人散布三国六海,生性洒脱,更不喜受任何束缚。
但走在江湖,又岂会事事皆顺?
遇到些阻碍自己之人,哪怕是不问世事的星族人,都难免有失去耐性,直接将对方抹杀的时候。
而星族人多数有神兵伴身,若再有星兽相随,在万年前的三国六海便是极为强大的存在。对于一些个相对弱小的他族分支,全然无法抵挡那些有星兽相伴的星族人。
于星凰殒命后,众其他族之人更是费了极大的消耗,或用阴谋诡计,或群其而围攻一人,才强行将云游各国的星族人逐一杀害,以夺其手中的神兵。
在当年遭遇其余四族的争先围杀中,部分星族人在流离失所的逃亡中,也变得敏感多疑。
他们再不信任何外族,有一些在逃难之地若遇到一二敌人,兴许就会将周围的人全数灭杀。
第五百二十五章 灭族深仇
老妪所有的族人深处偏僻之地,本未参与天下几族对星族人的追杀。奈何意外偏要寻长守安宁的这一族人下手,让一名御驾强大星兽的星族人逃至老妪当年所在的家乡。
深处少见外人的地方,忽有外人来到,本就是一件稀奇的事。加之星族人周身是刀剑伤痕,让人一看就好似仇敌无数之感,老妪的族人自然对逃命而至的星族人满怀戒心。
可就是那份戒心,让心中原就有无数恐慌的星族人再难压抑自己的害怕,担忧这地这些看似无害的人,在自己不慎中将自己杀害。
带着那难掩的恐慌,那名星族人并不分是非黑白便在朝夕之间,以自己的神兵与星兽,在全族防范不多的夜晚,灭去了整族修为低弱的人。
岁月虽能让人遗忘许多东西,甚至让当年的刽子手于记忆的渐渐冲淡中,再无任何灭族的负罪感。但全族血仇,老妪在这么多年后却一刻都不能忘记。
若不是在当年躲藏在林中躲过一劫,此时世上便早已没有老妪。
亲眼目睹自己全族被尽数屠杀后,老妪心头的恨让她在此后的万年里,苦练武道,一心只为报了血仇。
这么多年来,老妪虽不曾再遇到过当年屠杀她全族的那名星族人,也不知对方是否仍活于人世,但因对星族的仇恨,让她仅要见到星兽或星族人都必杀之。
老妪对星族了解不多,却知星兽皆依赖星灵而活,因而她辨别各兽是否为星兽的方法,便是察看那兽的周边是否有星灵闪动。
然而坤辰兽与其它星兽却全然不同,它虽是星兽,却是唯一一种无需依仗星灵也能存活的神兽。
在与老妪相遇的那些年里,坤辰兽体内的星灵早已耗光,自然无法显现出星灵的身影。
同老妪相处的几年间,由于星灵的耗光,坤辰兽的修为平平无奇,在遭遇敌手时也多数凭借蛮力相对。但未见过坤辰兽原有实力的老妪,也从不曾因此起疑。
那些年的相处里,她一直以为那便是坤辰兽原有的实力,还不断为坤辰兽实力低弱,而为保护自身不顾性命的对敌感动不已。
但她绝想不到,那头通身如翡翠制成盔甲披在身上的小兽,竟然是不折不扣的星兽。
在将明珠丢掷的瞬间,老妪松开的手掌却终究是不忍摔破明珠。
她与坤辰兽真正相处的时间不过几年,但是那几年却是她孤身一人浪尽天涯时,最温暖的几年。
坤辰兽被包裹在明珠中后,老妪便再不曾感受过那份受人保护的温暖。
于行走三国六海的这些年里,让坤辰兽恢复原态,一直都是老妪心中难以放弃的心愿。
可眼下,当她知晓了自己掌心中那头屡次护她安好的小兽,竟然是星兽时,她心中难以抹去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仅是在心中的几番纠结中,她终究不忍将小兽毁去。
老妪的一举一动,落在莫则眼里。他极为敏锐的捕捉到老妪眼底的仇恨与不舍,虽不知老妪与星族人间经历过什么,但他在老妪的踟躇中看出了坤辰兽的暂且安全,旋即默然的将决定权交至沈陌黎手中。
在莫童面前,莫则虽容易再如少年时一般变得冲动,而将那份冲动在遇到沈陌黎后,再次引入沈陌黎身上。
但在更多的时候,莫则依旧是那个让人猜测不到半点的雪域殿主。
于老妪又恨又不舍间,沈陌黎方要举手接过那枚明珠,却见老妪那支布满皱纹的手忽然缩回了铁栏之中。
她目光带着质疑的看着沈陌黎道:“你是星凰传人?”
虽说老妪不舍就这样毁了小兽,但老妪也不愿就这般让小兽重归星族人手中。
除了万年前在自己族中遇到过那位血腥的星族人后,往后的日子里老妪与星族人相遇的次数少之又少。
在那屈指可数的几次遇见里,每一次星族人尚未有反应的机会,老妪便会以冰颜术致对方陷入无边幻象,再趁着对方难辨虚实之际,手刃对方。
如此一来,虽过了万年,老妪对星族人的理解便始终停留在残忍无道的层面上。
此刻,她一听莫则提及沈陌黎是星凰传人,一份谨慎骤然升至心头。
小兽是星兽不假,但她却不能容忍自己将小**到星族人手中。
她依稀记得当年意外闯入族中的那个星族人,正是用自己的神兵控制星兽,以达灭族的目的。
这般一想,老妪便担心小兽落到沈陌黎手中后,也会成为星族的杀戮工具。
在老妪的质问中,沈陌黎仅是淡淡的摇头。
应下老妪代为保管明珠,沈陌黎除了替老妪了去心愿,并未有其它意图。
不管是明珠还是珠中的小兽,对她而言都是一个陌生且无多大用处之物。不过是因那枚铁心锁的缘故,让沈陌黎回想起前世的挚交,而决定应下老妪的请求。
但如今看,老妪与星族间却好似并不简单。
虽说在几番帝魂醒来之际,沈陌黎都明显的感知体内有一股未知力量在似睡似醒间游离,在误入星族之境后,她还被星族人误当成星凰。但在所有一切理清前,沈陌黎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为星凰传人。
摇头间,沈陌黎清明的目光看向莫则:“殿主为何说我是星凰传人?”
诚是说,前世今生,莫则是第一个极为肯定说自己是星凰传人者。
与莫则交情不深,想来莫则对自己的了解也并不多,让沈陌黎此刻极想知道莫则由何推断出自己是星凰传人的身份。
被沈陌黎清澈到好似不夹任何杂志的目光紧紧盯视,莫则的心却怦然加快了速度。
他为自己再次冲动而悔,一时间竟不知如何答沈陌黎的话。
若是他说是因沈陌黎身上那缕与莫童相似的气息,那张与莫童全然无二的面庞,便推断出沈陌黎是星凰传人的身份,想来沈陌黎因不会相信。
但若他在此时反悔,称沈陌黎不是星凰传人,则更难以令人信服。
犹豫中,莫则带着丝唯有在莫童面前才有的不淡然道:“我曾有幸遇到过星凰,沈姑娘身上气质与星凰出奇相似,我便以这相似的气质冒昧加以推断沈姑娘的身份。”
第五百二十六章 冰流转珠
“原来只是自己的瞎猜想,我就说这样一个清秀的女子,怎会是星凰传人!”应话的是那位老妪。
莫则的话虽让老妪有过一时疑惑,但很快,老妪从沈陌黎的样貌里去除了自己的怀疑。
要知星族人的长相与其他几族有极大的区别,美则美,却有种美得过于仙气的感觉。
沈陌黎这周身模样,无论从哪个角度进行观测,都是一副人族面孔。
在明确沈陌黎身份后,老妪骤然对莫则的不满又加剧了几分。
她托着明珠的手,再度颤巍巍的伸出铁栏,将明珠递到沈陌黎面前道:“姑娘,老身行走三国六海间,也没遇到几个看得顺眼的人。唯今与你这般投缘,便请你收下我这明珠罢。”
终归,老妪还是不忍将小兽毁去,但她也再不愿将小兽放在身旁。
只要见到明珠中的那兽影,老妪便会情不自禁的想到当年星兽血洗全族的画面。
同为星兽,老妪虽知坤辰兽与当年她遭遇的灭族之事无关,但她就是会在无数个不经意的时间里想起这件事来。
甚至于,她连小兽的名字都不愿提及。
坤辰虽是小兽的星兽名,然而仅要与星族相关的,哪怕只是一个名字,在老妪口中都觉得如一把利剑一般令人难以忍受。
老妪满是沧桑的话,让沈陌黎心中再度复现出前世那名挚交女子的模样。
不知为何,她识海中挚交女子的相貌与年龄,皆与面前的老妪相差甚多,可她就是在诸多不经意间将二人联系到一起。
“好。”许是见物思人,让沈陌黎再不曾有犹豫,直接从老妪手中接过了明珠。
明珠入手,因珠中受到赤焰影响而带有滚烫无比的高温。但在沈陌黎手中不过停留几息,炽热的明珠竟慢慢的降下温度,变得冰彻无比。
一切落在老妪眼中,令老妪在自己都未察觉中,情不自禁松了口气。
多年的相伴,明珠的过高的温度虽总令老妪深陷烫伤的折磨中,可她却不曾有过抛弃明珠的念头。
灼烧着小兽的赤焰,在明珠中虽被静止,然而赤焰的高温却一刻都不曾被压制,而是穿透过明珠散发至外界。
往常,老妪所到之处的几丈之内,温度皆会比其它地方更高一些。
这样的滚烫放在寻常人身上,都是极难忍受的。而老妪苦修冰颜术,虽以冰颜术的寒凉让自己的肌肤得到几缕寒意的保护,但微薄的凉意终归是敌不过那酷似岩浆的赤焰。
在将明珠托付给沈陌黎之际,老妪本还担心沈陌黎那一身细皮嫩肉的模样,会抵挡不住明珠的高温。
然而,由明珠渐渐消淡的光芒去看,老妪倒渐渐安了心。
要知这颗珠子虽是件极难寻到的宝贝,但珠体本无光亮,是小兽被包裹之后,珠子才在赤焰的映照下呈现出极为闪耀的光芒。
这缕光芒在他人眼里,许是珠子宝贝的象征。但这些年来,老妪却每时每刻都希望那道光芒暗沉下来。
尔今,不管沈陌黎是谁,但能让赤焰暗沉下来,对老妪而言总归是好事。
许是对小兽还有着难掩的眷念,在临走前,老妪犹豫几息后终究再次说道:“姑娘,若往后遇到机缘,还请姑娘替老身救出珠中的小兽罢?”
坦诚说,在知道小兽是星兽后,她本不想再多管小兽的事。仅是这些年相处中积攒下的情谊,还是让老妪忍不住想请沈陌黎替小兽解去赤焰。
沈陌黎望着手中失去光亮的珠子应声回答:“这明珠既已交托与我,我自然会尽力而为。”
不知为何,她明显的感受到珠子在自己掌心间温度快速降低。而在珠子中光芒消逝后,那只被珠子包裹的小兽好似在刹那间出现了轻易挪动的动作。
可是,在未确定之前,她并不打算将此事告知面前的老妪。
况且,明珠在自己手心间失去温度,看似好像是碰触到自己手心后才有的反应。但唯有沈陌黎知道,有一股极地寒凉在无形间自莫则袖中飘至她的掌心里。
在这股寒凉气息的包裹下,那颗明珠才在一刹那消失了那份滚烫。
感觉到沈陌黎目光中的疑惑,莫则却是轻声笑言:“走罢。”
同是受赤焰重伤,莫则并不在意运转冰心,让压制自己体内赤焰的极寒气流分一些与坤辰兽。
这般做,虽会让他体内的赤焰再次熊熊燃烧,但莫则也无法在坤辰兽面前做到无动于衷。
一来,他担忧珠体外表的滚烫伤着沈陌黎;二来,他终于见到除赤焰之外,他与莫童留在世间其他存在关联的事物。
万年前,虽说是他与莫童一起捡拾到坤辰兽,但坤辰兽向来对他不亲。
许是他身上浓郁的魔族气息,让他每一靠近坤辰兽,就会让坤辰兽那双犹如碧绿繁星的双眸瞬间燃火,嘴间传递着暴戾的低吼声,好似在下一刻就可能扑上前来将莫则碎尸万段般。
然而,在与坤辰兽相处的那些年里,莫则却也慢慢察觉到,坤辰兽仅是反感于他的靠近,却从不曾攻击过他。
兽非无情,当初他与莫童一起救下坤辰兽时,坤辰兽连眼睛都尚未能挣开。但是飘漫入坤辰兽鼻尖的气息,还是让坤辰兽明显的感知到当初救它的人里,有莫则。
仅不过星族与魔族向来不合,哪怕是星兽嗅到魔族的气息,都会有极大的敌意。
这也使那些年里,坤辰兽虽明了莫则救过自己的命,却从不愿莫则离自己过近。
二人就这般一前一后的走了一小段路,直至那关满人的铁栏被他们抛至身后,莫则方才停下脚步道:“放心罢,那珠中的光为赤焰折射,如今已被我压制到近熄灭的状态,近期内不会在伤及坤辰兽。”
说话间,躲在莫则衣袖里的冰心却是焦急近暴走。若不是被莫则强行捂住了嘴,冰心当真想跳出指责莫则一番。
要知冰心之中虽藏有世界最寒凉的气流,却不是无限可用的。
如今莫则的这番做法,虽是压制住坤辰兽体内的赤焰,却是已自己的心再度受赤焰烧灼为代价。
而此地危险遍布,纵然赤焰灼烧开莫则的心房,莫则也难以寻找到一处合适的地方缝合伤口。
第五百二十七章 以冰封火
眼下,冰心可谓急火攻心,它恨不得将自己融入到莫则的心房之中,替它拦住所有正在猛烈灼烧着的赤焰。奈何莫则的大手将冰心抓得极紧,让冰心如何都难以动弹一下。
于这危急之时,冰心又着实难以忍受这般
点点火星,透过莫则的衣裳迸发而出,落在莫则身上,在华贵的布料上烧灼出片片焦黑。
火光沾至发梢,在莫则刻意结起冰霜的青丝间渐渐消失。
不消片刻,便又有更多的火星前扑后续,点燃在冰霜的覆盖之上,或是与先前的火星一般消失在寒凉里,或是将冰霜溶化,灼烧去断断发梢。
背对着沈陌黎,莫则虽在极力遮掩着赤焰喷溅出的场景,空气中却也逐渐有了越来越重的烧焦气息。
微微的火光映衬着莫则的面庞,几丝血滴由莫则的嘴角流淌滴落。
他的背影完好无缺,可正面一看,却早已通身遍布着密密麻麻的火星,令人咋舌。
刺鼻的火烧味窜入沈陌黎的鼻尖,她默不作声的扫视周围,待确定周边无异后,这才再度看向面前始终不转过身的莫则道:“殿主,你……”
可话未说完,却直接被莫则打断:“无碍,岩草想必就在前方,走罢。”
一个人在世间辗转许久,对莫则来说许是累了。
此地不是缝合赤焰灼烧伤口的最佳之地,但赤焰灼烧到莫则心中盘算的那地,许就能够发挥出莫则所推测的最旺盛程度。
莫则的异常,映在沈陌黎的眼底。
虽总觉得此时的莫则有些许琢磨不透的古怪,但在理清事情原委前,沈陌黎还是在稍作停顿后跟上了莫则的脚步。
坦诚说,沈陌黎至今都不知莫则让她寻找岩草的目的。
若说莫则知晓岩草的下落,自己来寻,想来比带上一个沈陌黎要快许多。
可莫则偏偏坚持要沈陌黎替自己寻得岩草,这般做法委实令沈陌黎一时间寻找不到答案。
前方的火烧焦味愈加的浓烈,而二人此刻行走到的地方,过道又恰巧狭窄到只容一人可过的宽度。
莫则走在前,无需任何刻意的遮挡,就已经以身体将两边挡得严实,使沈陌黎完全无法从自己身边窜至前方。
然而那浓烈的气息虽经过莫则的刻意遮挡,沈陌黎还是明显的感受到烧焦味由莫则身上散发而出。
借着莫则在赤焰灼烧的痛苦中一个稍不留神,沈陌黎飞身一跃,终由莫则的头顶宛如飞燕轻巧跃过,翻身至沈陌黎的跟前。
只一抬眸,莫则周身密密麻麻的火星就此落入沈陌黎眼里。
火光闪耀间,莫则苍白的面庞在一瞬间的惊惶中快速转身,以试图遮挡住自己身上的赤焰。
以莫则往常的睿智,固然不会轻易让沈陌黎察觉到自己正饱受赤焰灼烧之苦。
然而,此刻他被赤焰折磨得昏昏欲睡,智商也在火焰的考验中明显下滑,故而在沈陌黎飞身之际,他虽有所察觉,到几近昏睡去的头脑却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现如今,在沈陌黎面前呈现出遍体鳞伤的真实,让莫则略带惊慌道:“吓到姑娘了罢?”
仓皇问话间,道道轻薄的冰层在莫则的衣裳之下逐渐蔓延,遍布到莫则的每一寸肌肤之上,好似要将赤焰强行封在莫则的体内一般。
在沈陌黎还未开口之际,冰心暴跳如雷的自莫则衣袖间蹦出,断然依附在莫则最滚烫的心房位置道:“你这个傻瓜!”
莫不是沈陌黎的忽然从天而降,令莫则在惊慌中转身,手心稍放开了写力度,冰心怕是到莫则死去的那一刻都无法脱身。
此刻,它摆脱开莫则刻意而为的束缚,唯一想做的便是堵住莫则心口处的那团赤焰,以减缓莫则性命流逝的速度。
冰心虽拥有天底下最寒凉的气流,但修为终归与邪帝撕扯魂魄锻造出的赤焰无法匹敌。
往日,它以极寒气流让莫则置身雪域,还能暂且压制住赤焰的灼烧。加之莫则以玄针一次次的缝合伤口,也让赤焰减缓了对莫则心房魂魄的侵蚀。
可是莫则适才将严寒气流分给小兽的做法,无疑让自己本受赤焰折磨到修为尽失的躯体,再难以压制住那凶厉赤焰。
只几刻间,赤焰便已呈喷溅状覆盖到莫则的周身。
“你知道,那般做无用的,只会平白让你自己命数耗尽。”莫则轻叹一口气,背对沈陌黎与死死贴在自己心房处的冰心说道。
哪知冰心却格外坚定道:“不管有用,还是无用,我都不会放弃!”
在它自物件修炼成魔,自生意识后,莫则就是它最深的牵挂。
哪怕它此时明知自己无法抵挡住赤焰,可为了莫则,它却丝毫不惜命。
然而,也恰在此时,由沈陌黎的身后忽然依稀传来一阵磨剑之声。
路的前方愈加的昏暗,让人放眼望去,全然看不到头。
可那磨剑声却近得好像在眼前般,使人乍是一听就寒毛竖起,心惊不已。
“沈姑娘,到我身后来。”不顾自己身体的羸弱,莫则匆匆要将沈陌黎侧身拉至自己的身后。
黑暗中,一道女音划破剑与石的摩擦,冷冷说道:“莫则,想不到除了莫童,你还能待其他女子这般之好!”
声音的熟悉,让与沈陌黎、莫则相隔了些距离进入此地的管事惊讶不已,很快就听出了声音属于形童。
那个他忠心不二跟了近万年时间的女子,本以为一直是自己心中最爱慕的姑娘。可今朝清醒后,他才察觉到自己一直跟在杀害自己所爱女子的凶手身旁。
如此一想,管事心底的仇恨更加深了几分。
他由怀中取出一枚炸药,骤然向前冲杀,直接由莫则与沈陌黎头顶上方飞身而过,奔至更前的地方,方才将自己手中的那枚炸药朝着路的前端抛去。
瞬间,在炸药引爆的地方,有轰然之声炸起,无数火光瞬间涌起,将原来昏暗的前方照得通明。
火光之中,却有一女子目光微闪,低垂着眉注视着手中的一把剑。剑中闪着几分刚烈气息,竟在一瞬间将女子周边涌来的大火吞噬入剑。
第五百二十八章 赤焰灼心
在烈火的照应下,形童唇角勾勒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缓缓抬头道:“风貘,时隔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连我都想杀。难道你忘了,我可是你最爱的姑娘啊。”
说话间,形童丝毫不避讳莫则在管事的身后。
原来的形姗真心爱慕莫则,可为莫则赴汤蹈火,但她不是形姗,是给自己改名做形童的女人。
与莫则近万年的相处,那些对莫则的忍让,不过是她的逢场作戏,佯装情深。
时至今日,她已然觉得自己无任何必要,再在莫则面前演这情深的戏码,而骤然翻脸现出了原本的脾性。
再者,莫则能来此地,以莫则的聪睿,想来已明了她真正的身份。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再强装下去,想来也毫无意义。
若非当年莫则深受赤焰灼心,而能存活下去,她也不会耗去那么多经历,去将自己的魂魄融入形姗的躯体中。
在自己以形姗的躯体接近莫则时,她本以为自己可极快得到莫则的信任,进而趁莫则不备,夺走莫则的心。
但她意想不到的是,她与莫则同在雪域这么多年,她竟连一点近身莫则的机会都没有。
反倒是与莫则相处的时间越多,她便越不安心。莫则虽无任何异样表现,可在莫则那深不见底的双眼中,她却始终觉得自己有如跳梁小丑,常常担忧于自己露了马脚。
也就是在那样的煎熬里,她停留在雪域的时间往往都不长。
她借口喜爱天下珍宝,而时常外出,为的便是避开莫则睿智的眼。
与管事的猜想不同,这些年里她每一次外出去往三国六海,并不单单只是为了去寻天下的宝贝。
她是天下最强盛的剑宗中,宗师最得意的弟子。这么多年的外出,她寻找珍宝是假,让自己能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剑宗与雪域之间才是真。
每一次回来,她随手携带的那些珍宝,不过是她完成剑宗之命去杀害一些强者,顺道从对方手中捞来的物件。
剑宗举世难敌,放眼三国六海,能与她敌对的人也诚是不多。
故而每一次回来,她皆遍体鳞伤,但她的敌手强大程度,却也不是管事所能料想到。
这些年来,也不知是担忧莫则知晓管事的身份,又或者形童根本不愿以“风貘”之名称呼管事。在过去的万年里,管事唯一听过形童对自己的称呼那便是“管事”。
突然间的这一声“风貘”,反倒令管事有了一瞬间的震惊,而在错愕中难以回过神来。
回想当初,仅有在母国之际,还不曾被此刻夺走体魄的真正帝女,会以“风貘”称呼自己。
那略显陌生的称呼,让风貘一瞬间惊讶,恍惚间竟分不清眼前那个容貌无二的女子,究竟是否还是真正的帝女。
形童虽只瞥了风貘一眼,便看向莫则,却也在那匆匆一眼间,敏锐的察觉到风貘眼底那一闪即逝的震惊,不由微微挑了挑眉。
在莫则面前,她没有多少胜算。若能再次拉拢风貘,许能让她有更多一些的把握,从莫则身上拉扯出那颗被赤焰灼烧着的心。
她是剑宗之人,天下珍宝在她眼里形同废土,也仅有此刻在她手中打磨的那把剑,被她视作无可比拟的宝贝。
然而,就是这把剑,在万年前她便已察觉到需用赤焰加以打造。
为此,她甚至在万年前追踪邪帝,只求在邪帝御赤焰袭击敌方时,冒死获得些许赤焰。
可当她真正寻找到邪帝,亲眼见到邪帝以赤焰灭杀莫童时,她才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多么渺小。
在强悍的邪帝面前,莫说直接冲上前去夺取一份赤焰,就是躲藏在暗处盗取零星赤焰喷溅出的火星,都可能要了她的命。
不过,也正是万年前的追踪,让她意外见到没赤焰刺中心房的莫则。
于莫则中剑坠地之后,她本就想去取了莫则的心,可不料当初的形姗却抢先她一步救下了莫则。
非但如此,她还亲眼见到形姗将自己的神魂打入冰心之中,让冰心拥有了强大的意识,在顷刻间幻化出一片雪域,将本奄奄一息的莫则瞬间救活。
这一见,反倒改变了她的想法,让她在那几年里一直潜藏在雪域外,暗中观察着莫则与形姗的举动。
她一天天的看着莫则伤势好转,赤焰却在他的心房中渐渐与他的整颗心灼烧为一体。在莫则与赤焰于斗争中度过的每一日里,她心花怒放,不断在等待着对形姗下手的时机。
莫则在她的眼里,就仿佛是一个新的锻造剑的神器,她急于想得到莫则的心,以用当中的赤焰加以自己的宝剑当中。
终有一日,风貘的出现给了她一个可乘之机。
形姗良善,收留了风貘,却不知她的这一收留竟让莫则渐渐疏远,使她能够趁莫则与风貘都为留意的瞬间,窜入形姗空缺的神魂之位,再由神魂扩展到形姗其它的魂魄,渐渐侵占了形姗的躯体。
如今,形姗的魂魄早已被她利用禁术消磨殆尽。
而她,在万年间得了形姗的躯体,利弊得失却超乎了她自己的意料。
她本以为形姗对莫则有救命之恩,以形姗的身份借机靠近莫则,将莫则的心夺走并非难事。可越是相处,她便越意外的发现莫则对她存有极大的戒心。
夺了形姗的体魄后,起初的几千年,她虽能自由在形姗与自己的躯体间自由转移三魂六魄。
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的魂魄一旦离开哪一个躯体久了,那具躯体就会满满腐烂。
无奈下,她仅好自己制造出一桩惨祸,让自己原有的躯体在剑宗所有人面前容貌尽毁,以达到让自己以形姗的躯体出现在剑宗,常年以面纱遮挡的目的。
这些年来,她也曾怀念过自己原有的音容相貌。可在她决定放弃自己的体魄肉躯后,她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
现如今,她唯一想做的事,便是夺走莫则的心。
诸多的赤焰自莫则心房处迸发而出,看得形童那叫一个蠢蠢欲动。
若不是那颗以形姗神魂化成的冰心拥有极寒之力,能让她手中的剑瞬间被冻结破碎,她恨不得此刻就杀了莫则,夺走那颗燃烧着赤焰的心房。
第五百二十九章 火海剑女
“形童,好久不见。哦,不对,也许我该叫你剑睨。”莫则因赤焰烧心的关系,此刻双唇苍白,有淋漓冷汗不断从莫则额头上如涓涓细流流淌而下,但他还是强行惹着烧灼魂魄的痛苦对面前的女子说道。
这些年来,他面上对形童冷漠无比,私下却不曾停止过对夺走形童魂魄之人的调查。
剑睨的身份,便是他在多方调查中所挖出的。
万年前,当形姗救下自己后,莫则也曾因救命之恩的感激,与形姗走近。
他将形姗视为挚交,而曾毫无保留的对待形姗,更试图让形姗走出对自己爱慕的痛苦里。
莫童虽已离世,但在莫则的心底却再难以容纳他人。
他无法接受形姗,这才在风貘的出现后,试图以远离形姗,让形姗走出对自己爱慕的单恋中,去尝试接受新的感情。
但让莫则想不到的是,他的离开非但没有让形姗接受风貘,反而让剑睨得了机会,夺走形姗的躯体,意图佯装成形姗接近自己。
为了让自己摆脱形姗的阴影,剑睨甚至还给形姗换了个名字,叫做“形童”。
与形童相处的这些年,莫则之所以不曾揭穿过形童的身份,不过是想在暗中调查,寻找是否还能救下形姗的办法。
可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漫长的岁月里,莫则开始时对救形姗虽毫无头绪,但渐渐地,他察觉到日夜与自己相处的冰心对自己的情愫里,隐隐有一丝当年形姗爱慕自己的味道。
诸多年里,当莫则察觉到冰心对自己的那份爱慕后,已然无法做到狠心将冰心弃之一旁。
几千年的相处,就是再冷的石头都要被焐热,况且是人心。
莫则的心里虽依旧想着莫童,但在冰心面前,他有多次回想起万年前形姗身着帝女华服,风华绝貌的模样。
他的心在万年来也曾有过多次动摇,只是在见到沈陌黎后,再次决定放下冰心,催醒沈陌黎体内被遗忘万年的莫童记忆,以求能与莫童再续前缘。
然而,想要得到岩草,他便需先解决掉形童遗留了万年之久的麻烦。
此刻,在与形童的对视中,莫则的眼里只剩一片决绝。
感受到莫则身上迸发的杀气,却听形童冷笑一声,转开了面庞随意望向他处道:“你想杀我?”
泪水在形童的眼中打滚,却又让形童强行憋了回去。她是剑宗之人,又怎能轻易为感情落泪?
于早前的几千年时间里,形童着实没有任何办法近身莫则。但在这千年时间里,她苦修剑法,除去自己手中那把火属性的宝剑外,早已可御驾冰属性的神剑。
想杀莫则,她虽尚缺火候,可想在莫则平日不备时潜入莫则房间,趁莫则睡下不备时夺走莫则的心,却也是可能的。
仅是,在几次决定去夺莫则性命时,形童却都迟疑停下。
万年的相处,莫则虽对她冷若冰霜,但形童的心却没来由的渐渐爱上这个从不正眼看自己的男子。
在莫则看似随意就能化解星族危机之时,在莫则以才智将雪域管理得井井有条之际,形童明显的感受到莫则的聪睿,更由心折服于面前的男子。
她虽无数过遐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罪行败露,会与莫则以何种情形对峙。
可真到了这一天,她却又感慨万千,希望自己不是剑睨附身,而是当初那个真正的帝女形姗。
然而事情没有如果,见到形童含泪的双眸,风貘心为之一动,莫则却全然无所动。
他清楚的知道,面前这人虽依旧是形姗那幅精致的面庞,但她的三魂六魄里住着的却早已不是形姗。
对待面前人的心软,不过是对真正形姗的无情。在对方夺走形姗魂魄,取而代之形姗帝女之位时,莫则觉得对方就该想到今日。
那双冷漠的眼,在此刻注视在形童身上,更像是一支利刃刺在形童心上。
仿佛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形童再次低垂下头,再次磨起了自己手中的剑。
伴随着“刷刷刷”的磨剑声,一股异样的炽热气息,逐渐从剑体中漫出来,将周围的空气烘烤得酷热无比。
剑中有火光摇曳,就好似容纳了一个以火汇聚成的世界般。
望着那把剑,沈陌黎却眼尖的察觉到岩草的身影。
微小的草躯,倒映在剑体的火海当中,随着剑刃来回磨动的动作而轻轻摇曳。
明明是燎原之火旺盛无比,可烧在岩草上,却丝毫没有烧毁岩草。
随着磨剑的动作,缭绕在剑周身的滚烫火焰逐渐蔓延而起,不过几息便已萦绕到到了形童的手上。
诡谲的正黄火焰,就似来自炼狱的幽灵,让人只是看到那缕异样的火光,就知形童手中握着的不是一把寻常的剑。
在被磨得越来越程亮的剑中,有一个双目紧闭,样貌尽毁的女子逐渐呈现在长剑之中。
道道脓包如星辰密布,覆盖在女子的面容上,窈窕的身材还依稀在展现着女子当初的一丝芳华。
本是扎根在烈火中的岩草,于女子身影出现后,骤然拔地而起,以火当做风,乘火于女子的身畔飘飞起舞。
看着沈陌黎注视的双眼,形童只觉得讽刺无比。
她将岩草藏在此地几年,本以为瞒过了莫则,到头来才发现,是莫则瞒过了她。
当初为得赤焰,她追踪到邪帝时,曾见过莫童一眼。
彼时的莫童恰被赤焰所击中,浑身在化成点点星光后逐渐消失于天地间。
点点赤焰,在莫童的周身燃烧,让莫童在旺盛的火焰中呈现出毁天灭地的绝美。
那丝美到不似人间的模样,时隔万年都依旧萦绕在形童的记忆里。
如今,在见到沈陌黎那张面庞后,她第一时间便已想到莫童。
莫则与莫童的故事,还是她在近万年的时间里,通过无数旁人才了解到一些。
这么多年来,莫则虽不说,但知晓岩草用途的形童,又岂会猜不到莫则寻岩草的用途。
她刻意隐藏岩草的行踪,为的便是瞒过莫则。那份因爱慕而生的妒忌,让形童丝毫不愿莫则唤醒莫童的记忆,让两人重归于好。
但她所有的努力,如今看来却不过白费心思。
第五百三十章 伏血血瞳
“不管莫则以何条件让你获得岩草,但如今岩草就在我的伏血剑中。你要岩草,便到我剑中去取罢。”形童冷冷说道。
与莫则相处了这些年,莫则会如何让沈陌黎心甘情愿去获得岩草,形童心里太过了然。
今生的沈陌黎虽有着一张与莫童完全一样的面庞,但二人终归有着不一样的记忆、不一样的想法。
但岩草又必要沈陌黎亲手摘得,才有让沈陌黎恢复几世记忆的功效。
莫则想要一个对自己陌生的女子自愿摘得岩草,必然会使用些手段行事。
“沈姑娘,莫听她胡言。”不等沈陌黎应话,莫则却是匆忙拦住沈陌黎道。
在形童最初获得岩草之际,莫则已然得知消息。
仅不过当初他未遇到沈陌黎,即使岩草出现,他也没有多少心思去夺来岩草。
现如今,形童将岩草打入自己的伏血剑中,引沈陌黎进入剑中世界取得岩草,无疑是不怀好意之举。
沈陌黎看在眼底,在加之莫则的反应,虽不知岩草的用途,却已然猜测到了岩草间牵扯着几人的恩怨。
她轻轻拉开莫则挡在身前的手,不过淡淡道:“多谢殿主提示,但我自有分寸。”
自沈陌黎目光中流露出的坚定,映在莫则眼底,让本还想继续开口制止沈陌黎的莫则,瞬间喉间犹堵针刺,终是沉默下来。
他不愿沈陌黎冒险,但沈陌黎眸中的坚定又像极了当年的莫童,让他只一看,就再也说不出劝阻的话。
回想当年,面对强大的邪帝时,莫则也曾几番劝莫童放手世间仇怨,带星族归隐一处,避开邪帝的爪牙。
虽是魔族曾经最为依仗之人,但在莫童面前,莫则便仅是一个无时不刻皆在挂念着自己心爱女子的男子。
为了莫童,曾经的莫则甘愿舍弃全世界,也要让莫童远离伤害。
然而,每每莫则那般劝说时,莫童却皆是摇头拒绝。
她给莫则的原因很简单,如果她真选择携星族人避世九霄之外,星族人不会答应,莫则更不会如曾经那般喜欢她。
无论是否遇到莫则,莫童在大是大非前皆表现出与一般女子全然不同的理智。
哪怕是刀子架在心爱之人的脖子上,莫童都会毫不犹豫地在对与错之间做出选择。
她并非冷血,但是身为星凰的重责却已然让她做出了抉择。
现如今,沈陌黎相似的目光,骤然让莫则想起了当初的莫童。
他喜欢的那个莫童,若非在大是大非前表现出那般果敢冷静,那么万年前的他,也不会甘愿背弃魔族也要追随莫童至海角天涯。
万年的时间可以改变许多事,此时的莫则虽不一定能再随莫童行走天涯,却依旧记得当年莫童抵抗邪帝时,那毅然决然的铿锵之美。
在沈陌黎迈步坚决朝形童走去的瞬间,莫则在回思中终究是喃喃道:“你定要安好。”
虽说才智无双,但莫则早年的经历却让他无法如莫童那般仗义天涯,果敢无畏。
与莫童相遇前的那些年,莫则不过是躲藏在魔族身后运筹帷幄者。他的所有计谋,从来不曾将自己牵入其中过。
他是魔祖眼底最了然魔族局势之人,却也是魔祖历来最不曾指望在关键时刻出现过的人。
过去的一些年里,莫则虽为魔族筹划过诸多的事,却始终让自己游荡在山水间,而避开与人接触的机会。
直到莫童的出现,让他改变了一切。
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年的莫童,身着一身墨绿战袍,手握一刃玄朱,在万千尸骨堆积而成的小山上,无畏前冲,朝邪帝刺出那一剑时的场景。
若放在往日,见到有两强者那般对敌,莫则早已转身离开。他不问世事,更不愿让自己卷入任何恩怨当中。
但那一刻,他却犹豫了。
莫童飒爽的英姿仿佛一道咒,让他步伐不由心的朝着莫童的方向急奔而去,在邪帝迸发出赤焰前的那一瞬间,将莫童自邪帝的剑下救起。
说是英雄救美,但更深层次的说,却是莫童给了他那救人的勇气。
否则,放在往日,莫则根本不可能去滩对抗邪帝的浑水。
也是自那以后,魔族由中立之位,逐渐转变成与邪帝对抗之势。
莫则本打算以魔族为根基,联合几族击退邪帝,让莫童无须再因邪帝的追杀而焦头烂额。
然而五族的分势抗衡,却让莫则的计划几次受阻。
五族分散对抗邪帝,也给了邪帝一个可趁之机,让邪帝得以在当年横行天下那么些年。
现如今,过于太平的盛世,早已让世人忘却当年的腥风血雨,将岁月静好画面下掩藏的残暴血腥尽数压制。
可但凡经历过万年前刻骨铭心的战役之人,又如何能轻易放得下曾经的事?
沈陌黎不过一个引,让莫则翻看前尘,在一幕幕记忆中回想起过往之事。
但莫则不知道的是,伏血剑对沈陌黎而言实则算不上陌生。
与莫则所认识的莫童不同,沈陌黎因前生饱受追杀的经验,在诸多事情的处理上更显得谨慎许多。
前世中的多年后,她听闻过有一帝女持伏血剑力压强者,在三国六海间蛮横行走。
因得罪的仇家多了,诸仇家也便联合发出悬赏,求那女子的人头与手中那把骇世之剑。
而其中关于那把剑的藐视便是:剑光折射之处皆是血光之灾,剑中血眸男子睁眼,则在场再无活人。
单是对那把剑的描写,在前世便引来极大的轰动。
诚然说,能将剑运用到如此娴熟之人不多。而能让剑若生风,展现那等魅力者,则更是少之又少。
女子持剑碾压群雄,残忍为众人谈之色变。虽是冷血到惊人,却谈不上震惊天下。可偏偏伏血剑之中住着一个男子,在女子每一次举剑时都会骤然睁眼,以血红魔瞳看向敌人。
那等怪景,在无形中增加了世人对女子的关注,也将那把旷世稀有的剑当成了一把奇剑。
众人多认为那把剑中所住的男子是剑灵,但直到今日,沈陌黎这才恍然大悟,前世伏血剑中所住之人,怕就是莫则。
第五百三十一章 剑火天地
前世,沈陌黎不曾与形童有过任何交集,也未见过剑中男子。
只是前世悬赏形童与伏血剑的告示四海皆极为常见,沈陌黎几次在告示中也着实见过伏血剑的模样。
适才初见到璞辰剑时,沈陌黎曾几次注意过剑中的女子。
女子虽双眸紧闭,让人无法见到她的双眼,可沈陌黎多次注意中,却也察觉出女子的五官与前世她在告示上所见的血瞳主人绝非同一人。
在诸多告示里,众仇家普遍将血瞳特征刻意放大,使人以血瞳而更容易的辨别出伏血剑,而淡化了剑中之人的体貌特征。
但由多张不同人物绘画的告示里,沈陌黎进行了细致的分析,还是惊讶的猜到了前世剑中的男子便是莫则。
莫则那独特的剑眉,加之眼角位置醒目的泪痣,让人只一看就能极好的辨别出人来。
前世的形童在诸多年后,才得以夺了莫则的心去锻造伏血剑,那么今生,怕是因她寻找岩草的缘故,而让形童本在多年后方才开始的计划,不得不提前来行。
想救沙族人离开雪域,冰心必不可少。
莫则已然坚决表示以岩草换冰心,那么此时,于沈陌黎而言最急需做的事,便是进入伏血剑中取得岩草。
哪怕形童不曾邀她进入伏血剑,沈陌黎的心中也已做好进入伏血剑中的准备。
眼下伏血剑中容纳岩草,又有一容貌尽毁的女子以异样方式活在剑中,加之形童的话,已然让沈陌黎明了伏血剑里的一切绝非剑灵幻化之景,而是由外界吸纳入剑,真实存在的一切。
天底下的神剑不少,但剑中多数空间有限,除了剑灵便再难以容纳其它。
而神剑之中,因剑刃中拥有极为锐利的煞气,有时煞气过重到连剑灵本身都难以在剑刃中长时久留。
放眼天下神兵,可以说剑灵多数皆居住在剑的其它位置,如剑柄、剑饰、剑鞘。
譬如璞辰剑,其中居住的虽是星族出了名的凶煞剑灵,璞辰剑灵却也绝不会挑选剑刃作为自己的休憩点。
以血为食的剑刃含有万千冤魂的魂魄血渍,所杀之人越多,剑中的凶煞气息便也越重,不管璞辰剑灵再如何强横,在行走于剑刃之际也往往跃出璞辰剑而行。
若是在剑刃之中,但是那极重的煞气,就足以把璞辰剑灵闷得晕厥。
但伏血剑不同,伏血剑的剑刃中犹如一片天地,可容纳万千事物。被收剑中的人或物,饱受烈火烘烤,却又全然不会受半点影响。
可以说伏血剑里的世界,更像是一枚精致的小型收纳盒。盒中一方小世界,广纳的却是万千被火焰冻结住时间的物品。
越是走近,沈陌黎便越能清晰的看见剑中女子全身遍布的尸斑。
前世行走在三国六海,沈陌黎见过的死尸绝不算少,但她却从不曾见过如面前人这般尸斑者。
由斑纹可见,面前尸体死去应有些年头。
但女子身上的红装,却又是那般崭新。好似全然不受火焰影响。
沈陌黎依稀记得,前世伏血剑中除了一男子,并无岩草与面前女子的身影。
岩草虽为植物,却坚硬难碎,纵然是天下最削铁如泥的神剑,都难以斩碎岩草。
沈陌黎在见到伏血剑的第一时间,几近未有多少思考便可推断,自己在进入伏血剑后依然有离开的机会,不过是机会多少,在未辨别伏血剑中世界前沈陌黎尚不可知。
她前世从未与伏血剑相遇,可在巷坊中打听情报,却也听到过不少与伏血剑有关的传言。
传言真假虽是难辨,但沈陌黎还是能从各类传言中依稀捕捉到些许伏血剑与形童的故事。
而前世众人口耳相传的伏血剑传言里,最频繁出现的人,实则就是莫则。
传闻莫则被形童强行夺了心,又爱慕于莫则,不忍莫则就那样消失在天地间。爱恨交织下,形童一个狠心,便将莫则以无心之态打入剑中。
也不知是形童刻意而为,又或者是莫则在火中受困太久,也就让莫则前世在伏血剑中拥有了那样一双令人胆寒的血瞳。
传闻之中,莫则的心被磨成粉末,用以提升伏血剑,让形童在当时成为剑术无敌的帝女。
而莫则的三魂六魄则永远的被困剑中,以一种近似昏睡之态度半生半死于剑里。轮回,对于前世的莫则乃是可遇而不可求之物。
莫则聪颖一世,但前世想必到死都难以料想到自己死后竟会成为一把剑中之物,而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面前视伏血剑为宝的形童,沈陌黎识海中不禁有一时的不解。
她从形童眼里,分明看到形童对莫则可以隐藏的爱慕。可就是面对那样一个爱慕之人,形童却依旧能在前世痛下杀手。
见到沈陌黎毫无犹豫的走近,形童微微一愣。
她本是想让沈陌黎知难而退,起身回走,死在来时路上。
生来死去,是她在这楼阁中布置在每条路上的一个劫。
这道劫素日看不见,唯有走在路上之人,往来时的路再行十步,方会引动劫难机关,让走在其间的人从此有去无回。
不管是谁,包括她自己都难以逃出这样一个困扰的劫难。
形童便是在等着莫则将沈陌黎护在身后,让沈陌黎先行离开,好让沈陌黎掉进自己布置的劫数中。
可她未想到沈陌黎竟会这般果断,不曾有过多少时间回想直接应下了话。
一丝阴森由形童眸中闪过,让她骤然计从心来,油然而生与沈陌黎周旋的话题。
她就如入无人之境般,耐致的磨着自己手中的剑。
沈陌黎的脚步声,她不是听不见,仅是她一直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让自己劝退沈陌黎的机会。
直到沈陌黎走到跟前,形童这才笑道:“万年之前,伏血降世人间。铸剑师将它冠以杀戮之名,将万余活人之血尽数灌注剑中,以增伏血剑的萧煞之气。这么多年来,伏血剑也着实不辱期待,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世间多少能人强者皆命丧剑下。你还要进去吗?”
坦诚说,形童并不希望沈陌黎进入剑中世界。
第五百三十二章 剑宗奇事
不管沈陌黎修为如何,但单是沈陌黎手中那把好似废铁的璞辰剑,便让形童头疼不已。
寻常人许不能从那看似再普通不过的剑上辨别出璞辰剑的身份,但作为剑宗的得意门生,形童第一眼便认出了璞辰剑来。
纵然没了璞辰剑灵,但星族中能锻造出璞辰剑这样的神兵者,天下仅有一人。
身在剑宗,形童对于剑有着极多的了解,而这些了解不但包括了神剑本身、也包括了剑的打造者及剑的历代主人。
正因为那份慧眼识剑,才让形童在三国六海间,得以寻找到自己手上的那把惊天骇世的伏血剑。
回想当初伏血剑名震八方时,剑中释放的杀戮之气笼罩天下,死在剑下的冤魂更是不计其数。
仅是不知为何,在岁月的冲刷中,伏血剑渐渐消失在世人眼中,成为一把传说中的剑。
形童还是在一次任务外出时,因遭强敌埋伏而意外闯入一片以污血汇聚而成的泥潭。在泥潭之中,寻找到那把被血污层层覆盖的伏血剑。
剑如其名,伏血剑中的煞气过重,也非寻常人能御驾得了。
当初形童得到伏血剑时,她仅是一拿剑柄,剑中的火焰便会覆盖上她的双手,让她的雪白肌肤在灼烧中失去血色。
直至将伏血剑带至剑宗,形童都未能驾驭得了意外寻得的伏血剑。
那一路带剑回剑宗的路上,形童以灵力持剑,分明让剑在灵力的左右下离自己有几丈之远,她还是浑身如沐火海,痛苦不堪。
好不容易将伏血剑带回剑宗,因剑中过强的血煞之气,却又触动了剑宗外的阵法。
若不是宗师及时赶来,当初不听自己话行事的伏血剑,怕早已同她一起被阵法中的岩浆所熔化。
尔后,闻讯前来的诸多弟子中,仍有一些不识神剑的弟子,不明伏血威力。仅是看到伏血剑通身漆黑,被刺在岩石之间,有如一把铸造失败的作品。
对于伏血剑全不看好的众人,便也因此在私底下议论纷纷。只觉得形童的眼光愈加退化,竟取了把污血覆盖的废剑回来。
直到剑宗宗主见到伏血剑,一句训斥才让那些看不清虚实的弟子恍然大悟。
时过万年,形童至今皆依稀记得,当初剑宗宗主的霸气一语:“尔等若说伏血剑没什么特别之处,放在在百年前早已要了尔等的命。这伏血剑原属上古杀神,伏血剑更是以万人血喂养成神的剑。”
那是形童第一次听得自己手中这把神剑的名字,也是从那时起,形童的一生与伏血剑结下不解之缘。
在遇到伏血剑前,形童手中虽也有一把世家祖传的神剑,于她拜师之际随她一同进入剑宗。
形童初习剑宗剑法时,原先的那把神剑着实助她完成过许多凭她之力,本不能完成的事。
然而,随着形童修为的逐渐提升,那把神剑却慢慢显得与形童极为不匹配。
不但剑中的剑灵因岁数过大慢慢衰退,使神剑的反应跟不上形童挥剑御敌的速度,连带着连形童剑法都因剑的羸弱而大打折扣。
初时,形童也曾行走四方以求锻造神剑,以让神剑恢复往昔风采。奈何多番询问无果下,形童终究失去耐性。
再加之剑宗视剑如命,宗内弟子多半恃强凌弱,对于无法寻到宝剑的同门丝毫不会有半点同情,反倒多加嘲讽,恨不得无神剑可用的同门被剔除出师门。
正因此,在得到伏血剑前,形童曾耗费极多的精力以学辨别剑之好坏。
剑宗虽崇尚剑修,却不会给弟子分发神剑。每一个弟子在入了剑宗后,若不是从自家带来可用神剑,便要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寻神剑。
若是寒门子弟进入剑宗,在寻得神剑前,便仅能以杂役的身份活中宗内,直到拥有神剑,方可学习宗内剑法。
虽说剑宗的这一套法则看上去极为势力,但每一年却仍有极多的寒门弟子愿意加入剑宗。
他们生而贫弱,唯独依靠自己方能改变命运,而剑宗便是他们改变一生的一道捷径。
进入剑宗后,这些寒门弟子虽仅能做些杂役的活。但宗内却有一处研究世间各类神剑的去处,允许这些弟子进入学习。
同时,宗门每月开放三日,允许这些包揽宗内所有杂活的弟子外出寻剑。
虽说三日内未返回剑宗者,从此便会失去剑宗弟子的资格,对于这些弟子而言极为苛刻。
但为了留住自己在剑宗的弟子位置,这些寒门子弟还是会在三日的时间里昼夜不休,只求能在规定的日期内寻找到神剑以带回剑宗。
自然,寻剑的过程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就算是寻到了剑,自身修为不够雄厚,也极可能受到剑反噬杀害。
每年外出寻剑的剑宗寒门弟子中,有三成人数回不到剑宗,便是因为在寻得神剑后,反被神剑所杀。
而在寻剑过程中,亦有另外三四成人数乃是在三日之内费劲心思,也仍无法赶回剑宗。
如此一来,剑宗便在每年增收寒门弟子。
这也造就了剑宗与其它宗门不同,每年收入宗门的寒门弟子人数,要比其它宗门要多上许多。
如形童这般出身世家之人,进入剑宗的名额反倒屈指可数。
这一类弟子在进入剑宗后,便可通过各类考试投入宗内各导师名下。若是天赋极高或拥有绝佳神剑者,更能直接进入宗主门下,成为剑宗上等弟子。
世家出身的弟子,若非因任务而意外身亡,极少有人会离开剑宗,这也便使容纳有限的剑宗,对于世家出身的弟子招选极为苛刻。
而令人更想不到的是,为进入剑宗,许多世家子弟会扮成寒门出身,以求混入剑宗后再假借凭自身努力获得神剑。但此类弟子往往在展示神剑的那一瞬间,便会被宗门考核官所识破。
剑宗以剑法闻名天下,对于各类神剑的来源与识别,更是普天下寻常人都不能匹及。
在剑宗之中,又属宗主对天下各类神剑知之最多。但凡与剑相关的渊源,天底下也唯有剑宗宗主最为了然。
第五百三十三章 傲气之剑
剑宗的神剑无数,世间罕见的各类神剑放在多数地方,皆会引来一阵轰动,却唯独在剑宗内出现不足为奇。
于剑宗内习剑,习的非但是舞剑之术,更多的还是择剑之法。
比起其它宗门,剑宗的环境显得更加的宽松,不但允许弟子出入更处习练之地,而毫无贵贱之分,更通过宗门获得的消息,以任务的形式让宗门内弟子得到更多与天下名剑接触的机会。
在诸多的任务中,宗门弟子非但可得悬赏,更有机会抹杀去各名剑的剑主,而获得名剑。
可以说,剑宗虽不曾给自己门下的任何弟子配备神剑,但其麾下持剑弟子,不管是世家或寒门子弟,尔后所得的剑器无一不是借助剑宗的任务所得。
唯独形童得到的这把伏血剑,是在任务之外意外获得。
伏血剑乃天下八大神兵中排行第七的利器,虽与排名靠前的其它神兵有所差距,却也已是剑中龙凤。
当年若不是形童获得那剑,换作是其他人,兴许早在回剑宗路上被宗内其他人多强夺了过去。
剑宗内一向以强弱定剑主,纵然神剑到手,只要不是在宗内争夺打斗,各导师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忍弟子间的争夺。
常年沐浴在剑海学识的熏陶下,剑宗之内的诸多弟子,对于神剑的嗅察力也便比其他人要强大许多。
形童当初以灵力御剑至离剑宗三里之内时,伏血剑释放的浓烈血煞气息,便已引来宗内极多弟子的兴趣。
一路上,若不是见到御剑之人是形童,他们早就动了夺取之心。
于剑宗内,众其他弟子敬畏形童,一来是因为形童乃剑宗最得意的弟子,二来则是形童的御剑之力也着实在诸弟子之上。
连形童都难以御驾的剑,对于剑宗内的其他弟子而言,便更无御驾的可能。
而伏血剑真招来全剑宗众人围拢查探的时候,却是在伏血剑触发阵法之时。
万年之前,对于诸多宗派只不过是初建阶段,但对剑宗而言,却已然有千余年底蕴。
剑宗的创宗祖师爷在建立宗门时,已然顾及到剑宗在强大的过程中,必然引来外敌的报复。故而在宗门外布下阵法,以备不需。
剑宗内各导师与弟子在入宗门时,皆将血融入阵法内,以便阵法以血辨人,以人辨剑。
若是与剑宗之人契下剑约的神剑,哪怕再是凶煞,携带之人都可以肆意在阵法间走动。
而唯有外来的剑客,想要携剑进入剑宗,却是不能。
剑宗内的阵法待人而定强弱,所到之人携带的剑越凶煞,阵法启动的级别便会越高。
千年之中,阵法启动的次数算不上少,但能使阵法呈最凶险层次展现的,却未有伏血剑。
当年的形童在阵法内,可谓是九死一生。
时至今日,形童都觉得自己成为伏血剑主,也难以持伏血剑闯出剑宗内的那片阵法。
当初她为宗门的阵法所折服,但宗主却为她所持的这把伏血剑所折服。
爱剑之人,大抵皆是相似,仅要看到一方宝剑,便会爱不释手想将剑收入囊中。
仅是天下神兵皆有灵性,人选神兵的过程,亦是神兵选人的过程。
宗主虽爱伏血剑,却也看得出伏血剑绝不会容纳他那样与诸多神剑契约者为剑主。
伏血心傲,唯有无剑之人,可与伏血剑契约。
巧在那时的形童,在寻到伏血剑前,为避开仇家的追击,强行断去与那把落到仇家手中的祖传神剑间的契约,这才让伏血剑初遇形童时虽已烈火考验形童,却并未一下子以火将形童焚烧成灰。
受困污血泥浆中过久,伏血剑令便也渴盼得有一主,能带它重振雄风,屹立世界顶端。
与其他神兵不同,伏血剑在未与剑主契约之际,通身往往呈现老旧暗沉之态。若非极为擅长识别剑器之人,便难以察觉出伏血剑的价值。
当初伏血剑虽触动了剑宗最凶险层次的阵法,但当众剑宗弟子赶来时,看到的不过是形童一人在阵法间苦苦支撑,而伏血剑却藏身形童背后,宛如一个不曾见过世面之人,一旦面临危机便是慌不择路。
那般画面,让众剑宗之人仅是在见到那古朴陈旧的伏血剑时,便多数嗤之以鼻。
他们不识伏血剑,只觉得是形童找回的把连寻常神剑都不如的废剑,触动宗内阵法,许是阵法年久失修罢了。
唯有宗主,在见到形童以灵力控制的伏血剑后头皮发麻,识海内瞬间联想至伏血剑杀人如麻的凶残境况。
要知伏血剑在没落前曾拥有杀神之名,所到之处无不血流成河。
哪怕伏血剑主修为再如何薄弱,只要得到伏血剑灵的认可,契下剑约,都能在朝夕之间变成令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
剑宗的弟子虽擅长剑法,可在伏血剑面前,哪怕是剑法精湛的上等弟子,都会在毫无防守之力的情况下被秒杀。
如剑宗导师般实力的人,在伏血剑达到最高峰时,都不知有多少死在了伏血剑下。
望着那烈火熊熊燃烧的剑,沈陌黎的心里在筹划着。
泉有泉眼,剑有剑门,想要进入伏血剑与离开伏血剑皆需要一道出入剑刃的门。
自然,形童邀她入剑,势必会打开通往伏血剑剑刃的入口,却必然不会主动为她打开离开伏血剑的通道。
正所谓当局者迷,想要离开伏血剑,沈陌黎需要依靠的绝非自己的运气。
于进入剑刃前,沈陌黎便耐致的观察过伏血剑一番。
她清楚的看到剑刃之中火焰灼灼,但又呈现出某种规律。那种规律看似眼熟无比,沈陌黎却又一时想不清究竟是在何处见过火焰里的规律。
“怎么?怕了?”看着沈陌黎停留在伏血剑前的身影,形童却好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她可以在这般近的距离里,强行将沈陌黎收揽入剑中,但形童却又不愿意这般做。她要的不仅是让沈陌黎迈步死地,更要让沈陌黎在莫则面前颜面尽失。
但她想不到的是,沈陌黎却仅是淡淡开口:“打开剑门罢。”
第五百三十四章 剑中火海
听此话,形童心底虽有些许不喜,但想到沈陌黎进入伏血剑后,便是有进无出的赴死之路,她眉眼里的欢喜不禁展露于表。
要知伏血剑在万年前虽经多番磨合,才终与她契约。与剑结契后,伏血剑灵对她冷漠无比,莫不是她擅于研习神剑,也绝不会发现伏血剑的剑刃竟可以广纳外界之物。
但伏血剑剑刃的出口,她却始终无处寻找。
这万年来,形童耗费在寻找剑刃出口的时间并不算少。但无论她如何找,皆是难以寻找到剑刃上的出口。
形童便不信,自己耗费如此多心血都难以找到的出口,凭沈陌黎一时的观察,就能找出剑的出口来。
伏血剑灵高傲冷血,常年行无定踪。饶是形童乃伏血剑剑主,在与剑相伴了万余年后,都极少与伏血剑灵遇上几回。
素日,出身剑宗的形童对与剑有关的事,皆会表现出格外的好奇。多时剑宗之人在与剑契约后,都会由剑灵那里各种盘问,以知剑的所有秘密,但唯有形童想从伏血剑灵口中套不出半点与伏血剑有关的事。
在伏血剑灵冷傲里,形童仅能日以继夜的苦修剑法,以求能用自己的剑法打动伏血剑灵,让伏血剑真正与自己身心合一,纵横下。
万年的坚持,形童至今都不曾见过与伏血剑灵的关系有多大的改善。
然而,她却隐隐通过剑灵与剑主的剑契联系,可感受到伏血剑灵对赤焰的渴盼。
这些年来,形童在与莫则的接触中,若是以自己的武力强行夺走莫则的心,也绝非完全无半点可能。
但在万年的相处中,形童心中却已在不知不觉中,渐渐爱慕上莫则这样一个睿智男子。
可伏血剑本就是为杀戮而生,又岂能感受到人间的恩恩爱爱。形童的心绪变化,伏血剑灵感受不到,它仅是在万年的等待中,愈发的觉得形童无能。
直到今日,望着心房不断喷出赤焰的莫则,形童仍无法下定决心,要去取了莫则的命。
她仅是不断在给自己找了借口,试图避开莫则。
眼下,凌虐沈陌黎,便是形童能找到的最好借口。
站在剑旁,沈陌黎虽还不曾碰触过伏血剑,却已能感觉到伏血剑中,有一股凶悍的煞气汹涌漫出。
随着伏血剑涌出的炎热煞气,就连同四周的温度,都随之升高了几分。
不单是沈陌黎,连带着离伏血剑较远的管事等人,额间在不知不觉中已然热汗淋漓,连同衣裳都已被汗浸透。
见沈陌黎如此毅然决然的要进入剑中世界,形童柔若无骨的手指,自伏血剑剑背处抚摸而下。
在自己将魂魄换至形姗的这具躯体里后,她便再无法以灵力打开剑刃中的世界。
每次引人或物进入剑中世界,她皆需用自己的血为引。但伏血剑剑刃锐利无比,寻常靠近些山石,都能将坚硬的岩石斩碎。形童虽是剑主,却也绝不敢直接将手放在伏血剑的剑刃之上。
灼烧的剧痛,自形童的指尖传来。但形童偏偏便忍着那剧烈的疼痛,装作一副无风无雨的表情道:“伏血剑十分珍贵,剑内世界更是下难有,如今我允你进入剑中世界,你可莫要污染了我的剑才是。”
诚是,形童心中极恨莫则见沈陌黎时的用情。
就算要让沈陌黎进入伏血剑中饱受烈火焚烧,她也不忘在沈陌黎进入剑中世界前,多嘲讽沈陌黎几句。
只是那一句话,却惊得风貘眉间山峦耸立。
他记忆中的帝女,虽是有些蛮横,却绝不是如形童这般刻薄的人。时至现在,风貘已可以肯定面前的人,虽有着他爱慕万年的女子那般风华绝代的容貌,却早已没有了他爱慕女子的内在。
便在此时,只见滴滴鲜血自形童的指尖上流淌入伏血剑中,瞬间引起一阵烈火自剑刃内滚滚而出,不过转瞬便已蔓延成一片火海,宛如一层火红的薄暮自伏血剑四散开来,毫无留情的将沈陌黎包裹在内拉入剑郑
滚滚的热火,让莫则一下子想到万年前与邪帝对抗的场景,那股永远失去的担忧,让莫则几近在一瞬间毫不犹豫的朝沈陌黎奔去,情不自禁的喊道:“莫童!”
一声呼唤,让沈陌黎骤然回首。
她不知莫童是谁,但隐隐却感受得到莫则好似将她当做了另一女子看待。
火海满横流,宛如一条巨大的蟒蛇将沈陌黎卷在其中,张牙舞爪地想要把沈陌黎直接吞入剑郑火海的下方烟雾弥漫,将本就狭隘的空间覆盖上浓郁的阴霾。
在火的世界里,莫则渐渐看不到沈陌黎的身影,之觉得自己仿佛身在浸透了乌烟的五月浓云里,随时可能迷失自己的方向。
无边的火焰,似乎感受到莫则心房出赤焰的气息,本要往剑刃中收拢,却又在所有人未能反应的瞬间骤然蔓延,将莫则一齐卷入火海,往剑中世界拉扯。
见状,形童花容失色,她急急想要关闭了剑刃之门,奈何自己的剑主之令,伏血剑灵却丝毫没有听命的意思。
“莫则!”形童隔着火焰,慌乱中伸手想拉住那个被火蛇卷入剑中的身影,却发现一切不过是枉然。
她犹疑了万年也不曾下手的男子,就这样在伏血剑的涛涛烈火中,被拉扯入剑。动作之快,让形童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樱
“怎会如此?”形童目光慌乱的看向周围,好似在一瞬间被抽空理智,而乱了分寸。
剑刃之中,沈陌黎虽沐浴在火海里,却反倒没有感觉到半分如在剑外世界时的炎热。
这里殷红的火苗虽在不停的向上“噌噌”的冒着,却如同是外界的空气般,对于当中的人或物丝毫无害。
走在其中,就仿佛走入了以火筑造的世界。火中有山、有树,却皆是以火构成。
沈陌黎走在其中,如同进入了一片广袤无垠的地方。
放眼之处,丝毫见不到岩草或那容貌尽毁的女子身影。
恰在这时,却有一道阴沉的声音,自一颗火聚成的苍大树后传来:“女子,我见你筋骨不凡,不如弃了你手中的废剑,与我契约如何?”
第五百三十五章 冷情之剑
寻声而望,沈陌黎便见到一个火聚的娃娃,头束两个发角,身着一袭红肚兜,正倚在树旁看着沈陌黎。
虽是娃娃模样,但对方眼神里凶煞之力横行,让人一见便知绝非善辈。
不必多做猜测,由对方的模样中,沈陌黎便已然猜到了这小娃娃的身份。
伏血剑剑刃中虽能容纳万千,但唯一不能容纳的便是外来的火。
剑与人不同,剑灵的眼底容不下任何沙子。但凡与自己属性相关的物接近自己,都会极快被剑灵所抹杀。
若是外界的火苗窜入剑中,想必早已被剑灵毁去。
面前的小娃娃通身是火,又在这漫山遍野的火海中来去自如,想必能以火的形态活在剑中的人,唯有伏血剑灵。
仅是伏血剑既与形童契约,却在此时忽以剑灵的模样出现在自己面前,要与自己结契,这本身就是极为蹊跷之事。
要知天下再强大的神兵,都无法同时与两个剑主契约。伏血剑此时的行径,无疑是引火烧身,若是真与沈陌黎契约,此剑必先因无法容纳两份剑契而炸裂碎开。
琢磨不透伏血剑灵的想法,沈陌黎便仅是淡淡开口道:“我已有剑,多谢剑灵的美意。”
身在剑刃中,沈陌黎并没有打算将剑中世界搅得天旋地转,更没有得罪伏血剑灵的打算。她仅为岩草而来,只要取了岩草,她便打算离开这地。
不曾想,伏血剑灵却好似没有听懂沈陌黎话中的拒绝般,仅是自顾自道:“我也不是极难说话的人,仅是但凡对剑有所了解者,皆知剑灵最不喜与自己属性相同的人或物进入自己的世界。”
说罢,剑灵极富灵性的目光再次看向沈陌黎,续而说道:“但不巧,你的一位朋友适才好像顾着要把你拉出剑外,反倒让自己误入其中,而他身上又恰好有我最记恨的东西。”
一把灼灼火苗,在剑灵手上滕然升起。
火光中,莫则苍白的脸骤然浮现。他在火海里迈步,神情中虽依旧冷静淡然,但从他胸口上渗出的雪水已然说明早前堵在他心房处的冰心,正在一点一滴的融化。
见过莫则自心房迸发而出的赤焰,沈陌黎自然了然剑灵指的是何意。
然而,让她放弃璞辰剑,与伏血剑契约,却是不能。
当初她选择与璞辰剑契约时虽是出于无奈,但如今多番劫难中结下的生死之缘,让她已无法说断就断去与璞辰剑间的剑契。
璞辰剑灵不在剑中,璞辰剑此时着实如一把废铁。但沈陌黎却是想等,等璞辰剑灵回归的那一刻。
可若直接拒绝,想来满脸恶意的伏血剑灵并不会放过莫则。沈陌黎与莫则虽说无多少交情,但平白看着一个人那般死在自己面前,沈陌黎却做不到。
沉思一二,沈陌黎这才开口道:“天下神剑皆无法契约二主,你既与形殿主契约,若再加之同我契约,想来对剑也会造成极大影响。不如这样,你提其它条件,若在我能力所能达的范围内,我为你做事。”
谁知伏血剑灵听到这话,却是幡然大笑:“我伏血剑想做的事,从来就没有做不成的。形童那货,纵然契约也绝不会是我的剑主。我看你对剑了解倒是不少,不知你是否听过尸血解契?”
话一开口,沈陌黎便如雷灌顶、骤然醒悟。
早前莫则便曾说过形童躯体里所住魂魄,并非形童本人。
想来,伏血剑中那名容貌尽毁的女子,才是形童最早的真身。只不过经过万年岁月的消磨,如今早已成为一具腐烂的尸身,唯有放置在伏血剑中方能保留住最后的那模样。
只是想清楚了这点,沈陌黎愈发觉得面前的伏血剑灵,与其它剑灵相比更加的冷血得多。
剑虽是为杀戮而生,但剑灵与剑主结下剑契后,却多半会追随剑主至剑主死去。
同伏血剑灵这般,明明剑主惜它如命,它还依旧想着法子变换剑主的剑灵,三国六海内着实少见。
“你不怕伤了她的心?”沈陌黎再次问道。
形童虽与她处在对立位置,但沈陌黎丝毫没有拉拢伏血剑灵为己所用的心思。
人与剑灵皆是一般,以血契约,在往后的种种经历里,因契而生感应,因念而生牵绊。哪怕再冷情的剑灵,在与剑主的相处中,皆会心生无限羁绊。
世间强者,也无一不是在剑与人的合一中屹立修为之巅,在无数生死之中结下同剑不死不灭的缘分。
剑契若为剑灵所破,则神剑本身也会随之毁灭。
故普天下剑主抛舍神剑的例子虽多,但剑灵放弃剑主的情况却为之极少。
在这极少数的剑灵弃主中,又多半是剑灵弃主后,灵力消散,剑灵因受剑契反噬,而最终随剑破灭。
当然,在剑主死后,普天之下所有的神剑也皆有权利,选择以剑主的尸血解除去剑契。
只能同生,不能共死,是所有剑灵面临最大的劫。
它们生为杀戮的工具,对其他人而言皆是死亡的开始。但它们生而锋锐,也是剑主保命的最后护盾。
作为剑主托付以命的存在,每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剑主走向死亡,对剑灵而言都是震惊魂魄的折磨。
岁月积攒着每一个剑灵的阅历与御剑经验,却无法彻底抹除去每一任剑主死去,在剑灵心底留下的创伤。
剑生来便是冷血之物,却唯有爱剑之人能从那冰凉的剑身里,感受到剑灵与剑主间炽热的羁绊。
而说到剑契之约,乃是以剑主的生为前提。每每剑主死去,剑灵便会拥有重新选择剑主的权利。
剑主的尸血里浓郁的死亡气息,便是最好的解除剑契之物。
仅是剑作为剑主安身立命最好的防护,比起任何人,剑主在危难面前都更加信任于自己手中的剑。
这份信任,不但是因剑灵杀害剑主,自身也会反噬而亡,更是因为剑灵一旦没有了剑主,本身也可能由屹立巅峰的高光时刻,一下子跌入尘埃,成为无人问津的剑。
对于伏血剑而言,失去上一任的剑主,便是它从此沉入血污,在江湖销声匿迹的开始。
第五百三十六章 火海试探
虽是曾经名震五族的利剑,但一旦在世间失去踪迹,再名贵的神兵也会渐渐淡出世人的视野。
伏血剑便是这般,逐渐被世人所遗忘。
若是放在其它剑灵身上,能意外被热卖发现,并在万年之间视若珍宝,乃是剑之幸事。
但在伏血剑灵眼里,它的每一天与形童相处,都是挣扎。
初遇形童时,它以烈火灼烧形童,本便是为了劝退形童。
剑有灵性,亦有傲性,伏血剑灵便是那傲性至高的神兵之一。伏血剑灵的个性与其它神兵极为不同,若不是它看上的剑主,它宁愿继续被人弃之于泥潭中也不愿意将就。
在伏血剑灵眼底形童在烈火灼烧中的苦苦坚持中,并以灵力勉强将伏血剑带回剑宗的举动,丝毫没有半点打动它心。
若不是后来事出意外,伏血剑险些被剑宗内心怀不轨之人毁去,至今伏血剑也绝不可能与形童结下血契。
同伏血剑前任剑主相比,伏血剑灵在万年间始终觉得形童软肋无比,全然没有半点可入它眼的优点存在。
当年虽是因意外不得已与形童契约,但伏血剑灵却从契约之时起,便打起了解除剑契的心思。
万年的阴谋,便是只待今朝。
在伏血剑灵见到沈陌黎那时起,它便已然感知到沈陌黎体内极为浓郁的王者气息,一邪一正,相抵相增。
伏血剑灵虽不知沈陌黎体内有如此强悍的气息,为何修为那依旧仅是神级之上最弱的一个阶段。然而,仅要能与拥有这般气息的人契约,伏血剑灵相信伏血剑再现雄风之日,必然不会太久。
现如今,看到沈陌黎的迟疑,伏血剑灵续而补充道:“只要你与我契约,往后我定助你成为世间无人能及的存在。你与她不同,剑灵只与王者终生为伍,你就是我眼中的王者。”
说罢,伏血剑灵将那具容貌尽毁的女子尸身移到跟前,伸手一道挥舞,直接在尸身上破开道大口,任由尸身上的血流淌而出。
随后看向沈陌黎再言:“至于形童,她早就该是个死人。我留她三魂六魄弃之不管的那具早已腐烂的尸身在我剑中,为的便是这一刻。”
在剑外停留至腐烂的尸身中,浓稠恶臭的尸血缓缓流淌,在伏血剑灵说话间滴落火海,好似无激起半点波澜。
但伏血剑灵眼前,却有一张剑契在火中逐渐化成了灰烬。
万年来,伏血剑灵将自己藏得极深,便是为了等它看得上眼的剑主出现,以弃形童于不顾。
现如今,摆在伏血剑灵面前最大的障碍,便仅有璞辰剑。
世间虽有极多剑主与多支神剑契约的例子,但伏血剑心傲,无论如何将不能忍受沈陌黎的身畔还有其它剑的存在,哪怕那是一把没有剑灵存在的废剑。
看着心思阴沉的伏血剑灵,沈陌黎的目光却早已悄然游移到周边。
一把连自己剑主都算计的剑,饶是剑再有实力,沈陌黎也不想与这样的神兵契约。再者,于沈陌黎看来,她有璞辰剑便已足够,丝毫不必再有其它的剑伴身。
周边的火焰在此刻的燃烧中,给她的感觉截然不同。那种极为眼熟的规律感,在一瞬间再次涌上沈陌黎的心头。
但是,又好似还差一点,让她无法解开火海中的规律。
然而在伏血剑灵的咄咄逼人里,她丝毫没有半点静思的时间。
看着伏血剑灵眼底的期待,沈陌黎话锋一转:“你说你是把旷世好剑,我却看不出你的能耐有多少。不如这样,你我赌一局,我若输了,便与你契约,如何?”
在剑中世界里,若寻找不到规律,沈陌黎没有任何逃出伏血剑的胜算。
权衡之下,沈陌黎仅能暂行缓兵之计,再寻它法。
听得沈陌黎的话,伏血剑灵阴森的双眼却弯出一道笑意满满的弧形。它咧嘴一笑:“那提议倒是有趣,小女子,你想怎样与我赌?”
倘若是外面的世界,伏血剑灵着实没有过多的胜算。
但沈陌黎身在剑刃之中,这片火海都是伏血剑灵的天下,它便不信沈陌黎在此地与它赌,它还有输的道理。
伏血剑灵毫无防范的应话,让沈陌黎这才暗中松下一口气:“我曾听闻伏血剑好虽好,其内的凶煞之气却过于强烈。剑主稍有不慎,莫说能与剑横行天下,怕是在初用之时,便早已被剑上的血煞反噬,所以……”
沈陌黎的话还未说完,伏血剑灵却在怒气中,周身燃起盛火道:“哪个天煞的这般说我,你看那形童实力平平,不也还活得好好的。天下神兵,属本剑待剑主最为柔和!”
在人世间蛮横惯了,伏血剑灵说起谎来也便丝毫不打草稿。
它虽知沈陌黎所言字字真实,却完全没有承认的意图。
要知伏血剑的煞气与生独有,还从来没有哪一个剑主能御驾得了伏血剑的血煞之气。
往昔伏血剑寻找的剑主实力皆是不凡,但最终却均是因抵挡不住那股血煞反噬,终筋脉尽断而亡。
形童之所以在万年间安然无恙,也不过是表面的安然。
万年之间,宛如万千蚂蚁撕咬的疼痛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形童。无论形童如何求医问药,那股疼痛感始终有减无增。
而说到形童寿命依旧能延续万年之久,其中最大的功劳还应归于伏血剑灵看不上形童。
因为不上心,伏血剑灵在往昔形童对敌之间,丝毫不愿将剑中的锐气发挥。血煞之气停留剑中,这才缓解了对形童的反噬。
但此刻伏血剑灵急于想与沈陌黎契约,又怎会承认自己剑中过于浓重的血煞气息?
再者,伏血剑灵看得出来,沈陌黎身上那一邪一正的王者气息,足以压制住它剑中的血煞反噬。
如此一想,伏血剑灵便更加想尽早与沈陌黎结下剑契,得以再度成为威赫天下的名剑。
仅是现在,沈陌黎又如何会听信伏血剑灵的那番说辞。她依旧一副深表怀疑的面庞对伏血剑灵道:“你说你待剑主柔和,想来我可能成为你的剑主,你便不会伤害我?”
第五百三十七章 周旋剑中
沈陌黎与伏血剑灵不过初接触不久,纵然无法完全猜测到伏血剑灵的心思。此刻的这般回答,不过是沈陌黎随机应变接下的话。
在伏血剑灵暴跳如雷,匆忙辩解前,沈陌黎实则猜想不到伏血剑灵会如何回答自己的话。
未曾想伏血剑灵会那般为自己狡辩,反倒正中她的下怀。
感受到沈陌黎话中的试探,伏血剑灵顿生警惕,总觉得沈陌黎话中有话,想必已想好了如何借着赌约坑它一把,无论自己怎样回答,都极可能落入伏血剑灵早就设好的坑里。
只是伏血剑灵想与沈陌黎结下剑契,若在此时不应沈陌黎,又显得自己适才所言全部是假话。
好在伏血剑内的世界,没人比伏血剑灵更为熟悉。
想清楚事情前后的关系,伏血剑灵不禁挠挠脑袋,极为不情愿道:“我诚心要与你结下剑契,自然不会伤你。说罢,你要如何与我赌?”
伏血剑灵对于沈陌黎心中所想,着实猜不到零星半点。
但在它的地盘,它便又有着极大的把握能让沈陌黎输得心服口服。
虽说早前它分明感受到沈陌黎的不怀好意,但这涛涛盛火皆是它的眼线。仅要不出剑中世界,沈陌黎的任何赌约,又能耐它如何。
此刻,它虽表现出硬着头皮接下沈陌黎赌约,极为无奈的样子。
但在伏血剑灵表现出自己待剑主良善无比而无可奈何的表面下,却是它淡定无比的等待着赌约开出,再行各种小盘算。
它的神情带着惊慌,但眼中的狡黠却在无意间出卖了它此刻的心情。
比起沈陌黎,伏血剑灵只觉得自己有更大的把握,能让沈陌黎在转瞬之间输得彻底。
于伏血剑灵傲然的识海中,隐约总觉得沈陌黎再如何闹腾,在自己这片剑中火海中,也耍不出什么把戏来。
与其说在等沈陌黎的回答,伏血剑灵更像在等着沈陌黎走向败局,以应下自己提出的剑契之邀。
然而,伏血剑灵终归还是低估了沈陌黎的能耐。
听到伏血剑灵的肯定答复后,沈陌黎并不急着说出赌约,反倒是极为不信般,再次问道:“当真我说什么,便义无反顾的与我赌什么?”
这句问话,总隐隐让伏血剑灵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为了消除沈陌黎的疑虑,尽快赢得赌约,伏血剑灵还是毫不顾忌地答道:“那是自然,本剑灵一言九鼎,说要与你赌,内容自然随意你定!只要你说的,哪怕刀山火海的险境我都同你赌!”
有了伏血剑灵这番豪言壮语,沈陌黎这才勾唇一笑:“我的赌约极为简单,你我皆在此处,公平起点,便以约定谁先取得岩草,谁为获胜方的方式进行,你看如何?”
这片火海,着实万物皆归伏血剑所幻化。但在这其中,却不包括岩草。
岩草与选中之人有极强的感应,非选中之人,绝无取得岩草的可能。
沈陌黎虽不知伏血剑灵如何将岩草困入此地,但岩草从不择剑灵为伴,即使伏血剑灵能想到妙法将岩草困入此地,也绝想不到方法抓得岩草。
初看岩草时,那方碧绿的岩草虽生长在火焰里,看似由根脉处被伏血剑灵抓得极紧,但因前世对岩草有些许了解的缘故,沈陌黎却知道那时岩草对伏血剑灵的戏弄。
受困剑中,生而有灵的岩草,如何不知伏血剑灵对自己的窥觊。
若非时而在火中生长,时而在火中摇曳,怕伏血剑灵一息时间也不会留给岩草,而昼夜御火捕捉岩草。
自然,能将岩草带入剑中世界,伏血剑灵也绝不可能对岩草一无所知。如今沈陌黎这般提议,伏血剑灵猛然察觉到事之不妙。
早前它始终觉得自己忽悠了沈陌黎,让沈陌黎随意提议,还觉得自己能从中占得便宜。
但沈陌黎一提及岩草,伏血剑灵一下子便察觉到事之不妙。
要知当初剑睨乃是岩草选中之人,虽三魂六魄早已从躯体里挪移到形童体内,但被困剑中,也减弱了岩草的辨别力。
岩草从不自动去寻任何人,却会以草的气息,诱选中之人不顾一切去寻找岩草。
已然失去三魂六魄支撑躯体的剑睨,肉身多处皆因尸身暴露在外界时间过长而出现腐烂。
但在岩草气息的蛊惑下,剑睨的尸身还是在伏血剑中出现了异动。
剑外看来,形童只把那具自己放弃的躯体异动,当成是伏血剑灵在左右尸身。
但唯有伏血剑灵自己明了,剑睨的尸身当真自己在动。
也正是凭借剑睨的异动,伏血剑灵这才得以寻找到岩草,暗用诡计将岩草引入剑中。
这万年来,岩草虽已察觉到剑睨已故,当初所寻的有缘人不过是一具尸体,但岩草却又丝毫没有一丝办法,能从剑外再度引来有缘人。
沈陌黎与莫则一同来到这座阁楼,令伏血剑灵理所当然地将莫则当作引路人。
直到沈陌黎目标直指岩草,伏血剑灵才惊讶地发现,沈陌黎兴许就是岩草此处所选之人。
伏血剑剑刃的阻隔,固然减少了岩草对所选之人神智的影响。
但此刻沈陌黎与岩草同在剑内,便丝毫不受伏血剑剑刃的阻隔。
“且慢!你的赌约不公!”理清头绪后,伏血剑灵忽反悔道。
在沈陌黎开口说出赌约前,它本以为沈陌黎提出怎样的方式,自己都必然在这场自开始就不公平的赌约中取胜。
然而命运偏偏就要捉弄人,伏血剑灵觉得十拿九稳的事,偏偏成了还没开始就能预感到结束的败局。
一招走错,步步皆错,伏血剑灵心中生急,便急急想要寻找挽救的余地。
岂料熟悉的声音自沈陌黎那头响起:“那是自然,本剑灵一言九鼎,说要与你赌,内容自然随意你定!只要你说的,哪怕刀山火海的险境我都同你赌!”
这一听,可不就是适才伏血剑灵大放豪迈之词的承诺。沈陌黎边以留音石放着早前伏血剑灵留下的话,边含笑望着伏血剑灵。
伏血剑灵却是早已在听到那熟悉的话后,脸上顿然一阵青一阵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