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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诺海微     陌黎九天txt下载     陌黎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零八章 软肋镯子

    冰心虽还想往下说,以达刁难沈陌黎的效果。然而,莫则的态度已然让冰心不敢再往下说上半句话。

    饶是冰心极想借以为难沈陌黎的方式,让莫则看清眼前人与莫童的区别。可在莫则动气之际,它还是不敢再多说半句刻薄话。

    见到管事为自己找了台阶下,冰心这才努努嘴道:“罢了罢了……那我就勉为其难,不开那武器铺,改换做搬空珍宝阁中的那些珍宝,去开家珍宝铺罢。”

    冰心说得极为勉强,在提及“搬空”二字,更是刻意将字咬得极重。

    管事的既然要当这个好人,让它不要与沈陌黎争夺这地的东西,它便偏偏要拆了管事的台,搬空那珍宝阁,让管事品尝一回心痛到滴血的滋味!

    果不其然,在听到冰心提及搬空珍宝阁时,管事的心中有万千无奈有如波澜澎湃,已然到了手脚随着心在发抖的地步。

    管理了近万年的宝贝,这朝夕间就要被冰心所搬空。他的内心是流血的,面上却依然要装成极为乐意的拍掌叫好,让他怎能不心痛?

    仅是纵然心痛,管事在此刻却没有其它选择。

    这片藏在珍宝阁下的地方,隐藏的秘密可不只有那堆窟窿和这些神兵。若是他没在莫则与沈陌黎面前周旋得顺畅,怕是往后也将更难阻挡莫则一行人。

    形童在莫则面前算不上良善,可也算不上十恶不赦。

    但若有朝一日,形童所有的秘密都被揭开在莫则眼前,管事极为肯定,莫则对形童因救命之恩而存在心底的丁微位置,都会因此而被挤空。

    虽为形童万年来痴迷于莫则而不值,但眼下事关性命,管事已然没有任何心情去顾及形童的心情。

    他与形童相识许久,这些年身份上说是珍宝阁的管事,但他对形童的情感却早已超越了管事与殿主的界限。

    只不过这些年来,形童的眼中只有莫则,他也就将心中那份苦涩的爱慕,深深的隐藏在心底。

    轻重权衡下,管事只觉得割舍去所有的珍宝神兵,能换得形童与他的命,纵使会耗去形童这万年积累下的心血,管事自己心底盘算着值当。

    甚至于,管事还在幻想着,经过这番事情,形童会彻底放下莫则,与他一起离开此地。

    放眼此地,足足上千把的神兵利刃,若借着这些旷世稀有的兵器,将沈陌黎与莫则的脚步拖住在这,管事便觉得自己还有机会,借着沈陌黎挑拣兵器的空挡,去毁灭了形童其它秘密。

    要知往常进入珍宝阁之人,但凡陷入对珍宝的挑选后,没有几个时辰是绝不可能心满意足。

    沈陌黎在珍宝阁中虽似寻找着什么,全然不受周围的珍宝所惑。但人谁无所盼,管事就不信这一地的神兵,也对沈陌黎毫无任何吸引。

    然而,管事想不到的是,沈陌黎却仅是手上一恭道:“那就替陌黎谢谢这地的主人了。”

    莫黎?在听到沈陌黎的芳名后,莫则只觉得心头一个咯噔,心绪也被拉回了万年之前。

    陌与莫同音,仅是沈陌黎一说,莫则便自然的将其与莫童联系到了一起。不管二人是否为同一人的转世投胎,都在莫则心里掀起了一阵涟漪。

    随着莫则的思绪,他的目光看向沈陌黎也更复杂了几分。

    而因沈陌黎的话,其余几人的焦点却是不同。冰心等待着沈陌黎将此地搬空,而管事则在心底默默祈愿着沈陌黎不识神兵,选的都是些较没有的兵器。

    他说的大方,可实际上却不曾舍得转让过这些神兵利刃。

    因心底的紧张,冰心与管事的双眼,也在这一刻不曾眨过的看向了沈陌黎。沈陌黎话中意味不明,他们在等,等沈陌黎用动作

    在几人的注视下,沈陌黎一个飞身跃入诸多神兵上方,极为明确的拾捡了一个不起眼的手镯,便再次回到了原来站的地方,目光柔和的将手镯带到自己的腕上再不看兵器堆一样。

    动作之快,让正准备离开的管事震惊得险些下巴坠地。

    他看着没有了再续挑选动作的沈陌黎,不可思议的试探道:“姑娘可是不知如何挑选?”

    却见沈陌黎的双眼弯出两条极明媚的弧度,笑意温暖道:“非也,这地的神兵固然是天下难得,但陌黎需要的,只有这一件。”

    沈陌黎扬了扬手腕上的镯子,面庞中的笑意更放大了几分。

    这份喜悦,是真正从沈陌黎的心底流淌而出。

    此地神兵诸多,但拥有了璞辰剑后,沈陌黎就不曾想过以其它神兵,替换了璞辰剑的位置。

    在诸多的神兵中,沈陌黎只一眼就看到了这个落在神兵间,毫不起眼的小镯子。

    要知这枚镯子,自前世就与她有着诸多不解之缘。

    前世若非有这镯子替她挡下了一次难以避开的灾祸,她怕是连重生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人剖开肚腹,生取了帝魂。

    一命之恩,却让前世的镯子因阻挡剑气而被震得粉碎。

    沈陌黎依稀记得,那镯子被震碎间,她是如何借着瞬间的停歇,躲过那一次杀劫。

    虽说只是一枚镯子,但那枚镯子中自运而生的镯灵,在那一世,却也算得上沈陌黎极好的密友之一。

    说起前世那镯子的来处,更是让沈陌黎对这镯子珍惜无比。

    虽是隔着一世,沈陌黎却从不曾忘记,玥狐赠她镯子时的场景。

    玥狐曾道,要将全世界最好的一切都赠与沈陌黎。

    这镯子,就是玥狐第一个赠她的神兵。

    沈陌黎虽不曾贪恋过玥狐为她寻来的宝贝,但她与玥狐的情谊,却是在那些只言片语中越发牢固。

    因是玥狐所赠之物,前世这枚镯子陪沈陌黎度过了大半岁月。即便在最后因剑气被震碎,沈陌黎还是在逃过劫难后,再次回到镯子碎落的地方,将镯子碎片一一收起。

    在寻常人看来,这枚镯子不过是一枚与刀剑相比,用处不大的防身神兵。可是在沈陌黎眼里,这镯子的意义却超过了天底下诸多的神兵。

    见沈陌黎竟会选择那枚与玉相似,通身碧绿无太多其它特点的神兵,莫则平淡似水的眸子里终于有了丝微波澜。

第五百零九章 神兵藏心

    这镯子莫则实在万年前便曾见过,只是镯子乃何人锻造,一直是世间的个谜。

    虽说是谜,但因镯子没有多少提升境界、对抗强敌的效果,世人也便无心去搜寻锻造镯子的技师是何人。

    万年来,在形童将镯子带到这地前,莫则有的是机会将镯子说入囊中。

    仅是这镯子外表的质地看上去虽像是翡翠制成,可纹理断层诸多,加上色泽并不算完美,单纯看着外表,就没有让人将它带在手上的念想。

    再看镯子的性能,不但攻击效果十分薄弱,就是提升人的修为境界上,也不见多少用处。初是看到镯子时,莫则虽能感受到镯子内隐藏着一股能抵千军万马的防御力量,可是以莫则的聪睿,这般强悍的防御之力对他而言却是无多少作用。

    诸番观察后,也让莫则终归放弃了收下镯子的念头。

    如今,看到沈陌黎将镯子视若珍宝,莫则心底没来由的涌过一丝失落,就像与一旷世珍宝失之交臂般。

    只是这种得而复失,并不是因他再无缘于镯子。而是惋惜他放弃了这镯子,让镯子成为这地中的一件寻常物品。

    否则,以镯子开启一场对话,莫则觉得必然会让自己与沈陌黎更亲近几分。

    看着沈陌黎那般珍视手中的镯子,莫则薄唇间的冷淡,竟勾出一抹笑:“莫姑娘,防身的宝物选好了,可还需要点御敌之物?”

    那番笑意,虽是由心而发,但让人见着,总有点不怀好意的成分。

    笑初绽放,冰心便骤然扶额。

    万年了,莫则的那笑它最熟悉不过,每每见到莫则神情上绽放那等笑容时,它便觉得必然有事将发生。

    这么多年,若说对莫则的了解程度,可没人能比过它。

    素日里,莫则虽不似形童那般广纳天下神兵,但随身带的神兵利刃,任意挑选一件都比形童放置在这的要好上许多。

    沈陌黎那般喜爱那镯子,莫则也非没眼见的主,自然不会选取其它防御的神兵,去试图换下沈陌黎宝贝着的镯子,自然将目光瞄准了攻击型的兵器上。

    早在沈陌黎进入这片宫殿后,莫则便察觉到沈陌黎腰间佩戴着一把质地极好的剑。

    剑未出鞘,只是单看着剑体通身的碧绿,莫则就能感觉到剑的不一般。

    仅是那不一般的剑,又独缺了个至关重要的剑灵守在其中,让再是旷世稀奇的剑,都因此而贬值万千倍。

    因剑的缺陷,让莫则横生一道心思,想以自己手中精心挑选一把上好的神剑,去替换下沈陌黎手中的那把剑。

    沈陌黎若是应了,他便将自己用了万年的玄诀刀赠与沈陌黎,权当是送与沈陌黎的见面礼。

    他深信沈陌黎是莫童转世,既是心爱女人的转世投胎,赠点自己平日随身携带的宝物,也更显得这份情谊珍贵。

    当然,沈陌黎若是不应,莫则也自是有妙法让沈陌黎接受了他的神兵。

    万年前,莫童芳华绝代,慕名而至追求莫童的男子多到足以环绕六海一圈。

    莫则能成为万里挑一的那个人,得以俘获莫童的芳心,靠的可绝非这份契而不舍。

    他的才智不管在万年前还是万年后,都是举世无双的存在。

    想要让沈陌黎收下一件信物,他虽要耗费些心思,却也非做不成的事。

    在莫则期待的目光里,仅见沈陌黎皓手一握,将璞辰剑自剑鞘中半拉出来,眸底带着不尽思绪道:“多谢美意,只是我已同这剑契约,不管它是好是坏,终归是我的命中注定,就不劳殿主再令送神兵了。”

    话中之意,已然十分明了。

    纵使莫则的神兵再好,但普天下就是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主不得两神兵。

    即使拥有神兵者的修为再如何高强,可一旦与神兵契约,便再无法与其它神兵契约。

    自然,有规矩就会有想打破规矩者。

    这万年来,神兵与人契约,也不再同万年前那般无法反悔与改变。

    只是沈陌黎的话,无疑直接道明,不管神兵的好坏,她都不可能放下自己的兵刃去接受莫则的神兵。

    随着沈陌黎拔剑的动作,通体碧绿的剑身顷刻落入到冰心眼底,让它本是毫不在意的双眸,即刻闪过一缕错愕。

    璞辰剑?

    沈陌黎此刻拔出的剑,虽没有了冰心往常看到的璞辰剑那般熠熠生辉,却也算是人世间不多见的宝贝。

    冰心自认为自己对星族的了解算不上多,但在星族的神兵中,却唯有璞辰剑让它过目不能忘。

    同是法宝,冰心在见到璞辰剑的第一眼,就被璞辰剑灵的萧杀之气所折服。那是一种不言自威,只站在那处就能给人无尽震赫的力量。

    当年的冰心虽修为已到震赫千万人的地步,可在与璞辰剑灵对视的那一瞬间,它还是忍不住的生出一丝畏惧,而将目光刻意转移到他处去。

    如今,再见到璞辰剑,碧绿的剑身上虽早已失去昔日的熠熠绿光,但独一无二的剑身却让冰心一眼就认出了璞辰剑。

    “它……是你的剑?”带着心中的疑惑,方才还盛气凌人的冰心,忽然软下态度问道。

    冰心语气间的变化,虽不算极为明显,却让莫则敏锐的捕捉到冰心的话里有话。

    仅是冰心那般问,自然就在等着沈陌黎回答。他若是半途出现截断去沈陌黎的答话,怕是冰心要气的直跺脚了。

    冰心平常玩性极重,若不是那把剑对冰心有独特的意义,以莫则对冰心的了解,他并不觉得冰心会如此时这般,软下态度去询问这把剑。

    然而这把剑除了质地属上等,与天下万千神兵相比,并无其它出彩之处。更有甚于,此剑没有剑灵孕育,若是精准了说,这剑还不及被列入神兵的行列。

    与这样的剑契约,莫则只觉得并不值得。

    三国六海内,能找到拥有这般良好质地的剑并不多见。

    可没有剑灵的好剑,都不如一把材质普通的寻常神兵。沈陌黎既然要与这样搭配神兵契约,各种道理也仅有沈陌黎清楚。

    仅是莫则料想不到,他等来的不是沈陌黎的回答,而是漫天冰块的突然降下。

第五百一十章 暗道叠生

    “砰”!

    一声巨响,在来路方向传来,宛如高耸悬崖上的巨石坠落,引发阵阵天摇地动。

    旋即而来的天昏地暗,让几人所在处的光线快速变暗。

    摇摇欲坠的地面上,由上方巨大冰块折射下的光线,已然说明几人的后路被寒冰所层层覆盖。

    面对这意外发生的一切,管事几人被瞬间惊得神情铁青,却唯独莫则极为淡然的对冰心不咸不淡的说:“他来了。”

    听此一说,本是极为活跃的冰心,竟骤然变了一番态度,连早前怦然加速的心跳,都在此刻慢了半拍。

    它半眯着眼,目光中的寒意尤为明显,甚至带着点咬牙切齿道:“我们躲避了这么久,他还是没打算放过我们。看来这一战,是避无可避了。”

    两人神情中忽然转变的肃穆,让沈陌黎不知事情前后,却也能隐隐猜测到其中的凶险。

    她环视四周,唯一的路口被挡住,眼下已然没有了其它出路。

    不断滑落的寒冰,让她难以猜测到外界究竟发生了何事,沙族人又是否尚活人世。

    只是又四下散落的寒冰,已然告诉她此地的危险。

    而见莫则并未再多说半字,冰心眼底的凶煞莫名更盛几分。它咬着牙戾气暴涨道:“我这就御冰雪去将他灭了。”

    见冰心那般冲动,莫则却是一脸淡然道:“且慢,外面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他。”

    二人对话的玄奥,已然超过了旁人能理解的界限。

    旁侧的管事,在见到寒冰成块坍塌后,面上虽露出一抹震惊。然而,震惊之余他又极快的冷静下来,悄然挪步,试图在几人注意力被吸引到别处的空挡,偷偷借着暗道逃避开几人的视线。

    这片神兵利刃堆积如山的下方,藏着形童更多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陌黎既然不打算半空这地,管事自认为可暂且瞒住莫则的视线。

    但长期以往,管事又觉得以莫则的聪慧,事情必然无法瞒过多久。

    如此想来,管事想借机离开此地的心思也更盛了几分。

    他朝身旁的店小二暗中交换了个眼神,便一齐悄无声息的撤退到旁处的角落,在见到莫则与沈陌黎都未起疑关注到自己后,急匆匆的转动起旁侧的一个黄金骷髅头。

    只一刹那,便见原先漆黑的地道间出现一处半个人宽窄的缝隙,容二人悄声钻了进去。

    当初形童寻了这地当做收藏秘密的宝地,自然将事情巨细想得周全,在此地布下层层暗道。而眼下管事开启的,就是几人共同布下的第一条暗道。

    待管事钻入缝隙后,这才轻吁一口气,旋即将目光看向缝隙之外,轻声对着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店小二道:“快关了!”

    然而,待店小二要去关了缝隙时,却早已为时过晚。

    只见莫则半只脚在管事说话间,已然踏入了隐蔽的暗道里。

    也不知是怎一回事,前去关闭缝隙的店小二,非但未将那道缝隙关闭,反而整个人被瞬间弹飞,躯体宛如一张被人丢掷到半空的纸,在呈弧形状飘飞之后,又重重的撞在了暗道内的墙壁上。

    “哎呦。”随着店小二的一声惨叫,一朵血花,在店小二头部与墙壁的撞击间即刻绽放。

    在黯淡的光线中,虽看不见店小二的伤势如何,但暗道里突然变得浓郁的血腥,却已然将此地的惨状淋漓尽展。

    “何人?何人竟偷袭于我!”店小二在暗沉的光线里,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他在黑暗里挣扎着起身,因瞬间的撞击,让他的头变得眩晕无比。鲜艳的血滴自他因失血而变得苍白的唇角滑落,更将他此刻的虚弱衬显得真实。

    适才莫则的出现过于突然,让店小二在仓惶中,只觉得自己躯体被人莫名打飞,可却来不及看清对方的脸。

    此时,他被撞得头痛欲裂,目光看向缝隙处时也变得极为模糊不清。

    借着由缝隙外的光,他隐约能看到有一个人影,在将他弹飞直接悠然走入这暗道。可是视线的模糊,加上嗡嗡鸣叫的脑袋,让他此刻已经无法思考。

    莫则冷着脸,半眯着眼看向暗道,声音若催了层寒霜道:“怎么?难道我就不能进入这地?”

    冷冷清清的声音,在略带凉意的暗道里回荡,在这一时间显得格外渗人。

    原见有人闯入,本要拔刀相向的管事,在看清暗道口莫则的身影后,惊得连剑都滑落在地。

    他并不敢直接去答莫则的话,由那冷彻至极的声音里,他已然能察觉到一丝不妙的意味。

    惊慌里,管事凭着鼻尖的血腥味,匆匆跑到店小二身畔,用颤抖的声音小声提醒道:“哪有谁会偷袭你,小孩家家可别胡乱说话。”

    奈何此刻的店小二,早已被撞得缺乏思考的能力。他怒气冲冲的摇头否认道:“不、不、不,适才我的确被一股玄妙且蛮横的力量,一下震飞到墙上。”

    “你……你若再说,我就割了你的舌头!”管事警告店小二间,又借着黑暗,匆匆离店小二远了些。

    “管事,这可是你叫我做的事!如今我因做事出意外,你怎可翻脸不认人!”店小二听到管事的警告,非但没有半点收敛之意,反倒悲愤交加。

    若不是他撞到头,四肢也随着头脑不清晰而变得行动艰难,此时他真想将管事给扑倒,愤怒的在管事脸上挥拳几次。

    见到店小二越说越发激动,管事心虚无比。

    他躲在黑暗里,目光偷偷朝着莫则瞄去,又极快的往暗道深处缩了缩身。

    店小二虽跟随他已有极长一段时间,可在危难关头,他为求自保,哪里还管得了店小二的死活!况且,店小二在莫则面前说的这些话,可是字字触霉头,他若在此时还站出去袒护店小二,无疑是自寻死路。

    这样一想,莫则缩了缩脑袋,恨不得将自己藏到土里去。

    莫则进入这地,意味着形童诸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即将被尽数展示在莫则面前。

    作为珍宝阁的管事,形童的每一宗罪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眼下,在莫则进入这暗道之际,他的心早已不断发颤。

    饶是光线原因,让人进入后难以看清暗道中隐藏的秘密。但聪颖如莫则,既然走入这地,又岂会对暗道内的一切浑然不知。

第五百一十一章 奢殿秘事

    借着黑暗的覆盖,管事心中虽已知大事不妙,却又依旧抱着些侥幸,只盼莫则一时间未曾发现自己的位置。

    但他却忘了这片雪域都是莫则的,不管他如何逃,都必然无法逃过莫则的视线。

    见自己的话未得到回应,莫则往暗道中再走几步,声音中的冷意更盛一分道:“太暗。”

    旋即一个响指,漆黑的暗道里,竟在瞬间亮起了无数盏明灯。

    暗道中的一切,也随之呈现在几人的面前。

    这种反差,让在黑暗里的店小二极端不适,竟在一瞬间仿佛失去所有理智般的乱吼乱叫起来。本是胀痛欲裂的头,随着这瞬间变亮的光线而更加剧痛。

    光照入眼睛,令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随着明灯的照亮,暗道里神秘的一切也随之浮现到眼前。

    而在莫则挡住缝隙闭合的那一刹那,随莫则进入暗道的沈陌黎,在几人的对话间,早已悄无声息的本不想理会莫则与管事间的瓜葛,跟着岩草的气息快速迈步超前。

    说到底,管事与店小二瞒着莫则做出这事来,换做是哪个好脾气的主,都绝不可能会没有半点脾气存在。

    莫则见到这般情景,因愤怒而表现出的残暴行径,虽伤得店小二较为严重,却也算在情理之中。

    前世炎凉百态,让沈陌黎并没有多少心思去管他人的家务事。更何况,她看得出莫则虽是冷情,却也不是枉顾性命的主。

    他虽伤得店小二不假,但沈陌黎依稀猜测着莫则并不会取了管事与店小二两人的性命。

    只是此地路口被封死,停留在此处时间越长,无疑对沈陌黎越发不利。她期盼能跟着岩草香气,寻到岩草的所在,更希望沿着这条路走,能够找到其它路口摆脱此地的捆束。

    走在黑暗里,四面碰壁,只让沈陌黎误以为此地仅是个极小的过道。

    可此时莫则不知如何幻化出的明灯,却将眼前的景象,清晰的展露在沈陌黎面前。

    一座金碧辉煌的高耸楼阁,矗立在沈陌黎几尺外的位置。

    虽因暗道遮挡着前路的关系,让楼阁全貌看得并不真实。

    但这恢弘的建筑,还是让沈陌黎心中略起丝微波澜。

    前世她经历的事算不上少,可却不曾见到这样隐蔽的壮阔楼阁,又在她如此接近的距离里全然无察觉到,还是有些出乎了沈陌黎的意料。

    经过前世种种,沈陌黎对于诸多事物的感知,比起寻常人要敏锐得多。

    适才暗道虽是一片漆黑,然而以沈陌黎前世修炼而得的敏锐观察力,又怎会察觉不到前方有如此磅礴的楼阁存在。

    可是,在莫则点亮诸多明灯前,她却着实没有察觉到这庞大建筑的存在。

    借着光,沈陌黎低首一看,这才发现暗道虽极为狭窄,可在暗道两旁还是堆积了不少的钻石黄金。

    她随意拾起一块钻石,朝着楼阁所在的地方抛掷去。

    只听声声回响,在钻石被丢掷去的方向来回激荡。而那颗本是比石头坚固的钻石,也在还未掉入楼阁的须臾,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磨得粉碎。

    此情此景,看得管事心慌无比。因一个跌撞,竟好像被抽空力气般神情恍惚的跌坐在地。

    万年来,莫则并不喜自己的领域里有过奢华的存在。

    无论是自己住的宫殿,还是周边的建筑,都讲究一个极简。甚至于为避开建筑体型过大,还将数座宫殿的外在都平白缩小了许多。

    形童私底下,还为此事不满的对管事抱怨过多回,只觉得看上去狭隘无比的宫殿,让她全无居住在里头的想法。

    虽是追随莫则来到此地,但形童的身份并不简单。她曾是三大国之一的帝女,自出世以来就是含金戴银的存在。

    近来,因仙族与妖族的乱战,虽让她所在的国已四分五裂,但形童万年因身份而享有的奢华,却早已让她脾性娇惯难收敛。

    万年来,在莫则面前形童虽竭力模仿着莫童的模样脾性。但自骨子里流露出的娇惯,却不是形童通过时间消磨所能改变的。

    雪域里被缩小过的宫殿里,莫则虽用空间之术,让殿内各种场地不必大宫殿用少。不管是主人的居室,还是各殿主麾下用人用度的场所,都丝毫不必外界的将相之家要小。

    可是形童偏就不能满足,她喜爱奢华成性,宫殿内即使有诸多的空间,可殿外狭小的外观,就已然让她觉得蜗居在一片破矮房之中。

    她想在这个地方强行打造出一座气势宏大的楼阁来,又恐惹得莫则将她赶走。

    权衡下,才会瞒着莫则,在这暗道里偷偷砌下这样的一座磅礴建筑。

    为瞒过莫则的眼睛,这座建筑外,也不知形童从何处搜刮来诸多符篆,硬是遮挡住了建筑的气息。让人纵使走到建筑顶端的地面上,都难以感知到自己的脚底,藏着这样一座庞然大物。

    眼下的管事,神情慌乱的看着莫则,于惊慌中早已失去了所有表达能力。他浑身发颤的往缝隙口的方向爬去,好似这样就能瞒着莫则逃之夭夭般。

    未想到,莫则连余光都懒得看管事一眼,只是淡淡开口:“你就不想见见你家殿主的遗骸吗?”

    只一句,当真让管事足底如有钉子,将管事钉在了原处。

    他的眸底带着疑惑,满脸探究的望向莫则,警惕丛生道:“你……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管事的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形童是在七八年前。虽时间隔得有点久,但万年间形童一去消失几年乃至十余年的例子并不少见。

    这些年里,他一直在等着形童回来。

    形童在前往三国六海寻找珍宝间,并不会给雪域传来任何音讯。一来她担忧自己的传信,让雪域行迹暴露,二来她向来放浪爱自由,自然也不想让雪域里的人知道自己的事。

    回想这些年来,形童虽每每回来都遍体鳞伤,却从不曾危及性命。管事虽疼在心底,但终归不想让形童有些许不喜,也就从不曾劝阻过形童。

    但如今,莫则竟说形童已然离世,让管事吃惊不已。

第五百一十二章 将相成民

    在漫长的岁月里,形童虽不曾真正将管事放到心里。

    可管事只觉得自己的日夜守护,有朝一日必能感动形童。

    然而管事不曾料到,自己的心心念念,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带着尤为的怀疑,管事双眼思思盯着莫则,好似要穿透莫则的身躯看进莫则的心,将莫则所有的心思全都看透般。

    他所有的幻象,着实不甘心就因这则空降的死讯,而最终化成泡沫消散。

    可是,莫则的双眸深邃如海,又怎是他紧盯即可猜穿。

    在等待不到莫则的回答后,管事若神经中断去一根弦,忽然的发狂了起来。

    他猛然站起,从腰间拔出一把生了剑灵的利器,忽然飞身朝莫则袭来,将利器横跨在莫则的脖颈旁侧,歇斯底里的喊道:“不……你一定在骗我,对不对?”

    因爱慕形童,管事虽出身于将门之家,却不远万里追随形童至此地。

    为了形童,他在素日里对看莫则这一隐形的“情敌”极为不顺眼,为了不让形童为难,却也对莫则多加忍让。往日满是戾气的性子,也在这般隐忍中,渐渐变成了畏畏缩缩的模样。

    为了形童,不管上刀山下火海,管事都觉得甘之如饴。

    他是将门之子,本可在沙场作为一国统帅威风凛冽。可就是为了这份卑微到尘埃里的爱慕,让他不惜放弃一切,也要不断追随着形童的脚步。

    形童在,他就有不断走下去的目标。

    但如今,莫则突然说出的死讯,无疑对管事判下死刑,让管事觉得瞬间失去了所有生活的希望。

    他的剑跨在莫则脖颈上,心中的恐慌却让他提剑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他曾经无数次的遐想过,自己为形童死,是怎样的画面,形童又是否会为他留下一滴泪。可是,他没想到自己终归不能护得形童,让她命丧于自己的有生之年。

    对于管事直扫而来,停滞在自己脖颈间的剑,莫则却丝毫不显畏惧。

    他不躲不闪,只是站着原地,将目光看向那座略点冰冷之意的楼阁,沉思片刻才道:“拖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解决这件事了。风将军,说不说在我,信不信在你。”

    说话间,莫则不曾见管事一眼,却已然管事心头猛然一颤,手中的剑险些因震惊而不稳落地。

    多少年了,管事近乎忘记自己还有“风将军”这样一个称号。

    这些年他执着于追随形童走遍海角天涯,早已离开战场许久。沙场点兵,醉卧谈笑生死之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很遥远之前的一个人生经历片段。

    在形童面前,那些战场功名,那些勇猛追杀,一切都成了过去的一场淡薄的记忆。

    莫则素日里并不唤他“管事”,甚至于不给他任何的称呼。

    管事本以为莫则与他那般,不过是轻视下的不尊重。

    如今回想起来,怕是莫则根本不愿以“管事”称呼自己。一个将军,为一心爱的女子而成为一处偏壤之地的管事,饶是寻常人都难以接受这样的行径。

    “你一直都知道?”他的眼底讳莫如深,试探着对莫则问道。

    他与莫则虽在此地相识了万年,可是他对莫则的了解,却始终停留在表面。素日,他对莫则的忍气吞声,不过是基于对形童的爱慕。

    如今形童若真的不在人世,他便觉得自己已然没有与莫则兜圈子的必要。

    幽幽古乐之声自楼阁里传出,漫入几人耳际,空灵清新,却非但没有给人半点喜悦,反倒让人心思沉重无比。

    “自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谁。”莫则的目光,始终停留在不远处的楼阁上,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的说道。

    他的心底虽装不下形童,可能让形童居住在这片雪域,也非对形童一无所知。

    管事随形童来到此地时,虽说刻意打扮得极为平庸,甚至有些蓬头垢面。

    一身脏污的衣裳,映衬着不知晒了多久烈日而干燥得卷起层层死皮的肌肤,无疑让他看上去像个流浪在外界许多年的可怜人。

    可是,将相之才纵然打扮得再是邋遢,得天独厚的气质却是用外表遮盖不去的。

    初见管事时,形童不管如何淡然的介绍管事,莫则借着由三国六海传来的听闻,就已然猜到了管事的身份。

    不揭发,不过是莫则觉得自己与管事同是被爱所困的可怜之人罢了。

    除了莫童,他这一世从不做冒险的事,其中包括形童,也包括魔族。

    若非遇到莫童,怕如今的莫则还依旧是隐藏在魔族背后,那个指点江山,又悠哉于山水间的存在。

    只是事情没有如果,莫童,是莫则这一世的恋,也是他这一世的劫。

    常年守在雪域里,莫则的眼虽仍看遍世界,心却已狭小到再装不下其他人。

    以至于当他知得形童已死的第一瞬间,只是淡淡的停下指尖的下棋的动作数秒,便又好像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继续做自己的事。

    这些年来,形童的死对莫则并没有丝毫的影响。

    当年形童救莫则的恩情,莫则虽记在心里,他虽感激,可他同时又恨形童因私心救下自己,让自己当初并未随着莫童而走入轮回。

    在这种复杂的情感交织下,莫则虽知晓形童的诸多事情,但他却更愿意假装自己不知,而默默不加多问。

    直到今日,当他见到这楼阁时,预感到沈陌黎必然要进入楼阁,他才觉得自己无法再避开形童的问题。他将目光从楼阁上转移到沈陌黎身上,似在猜测着沈陌黎接下去的动作。

    剑在脖上,莫则的心思却从来不在剑上。

    形童已死,但他猜得到管事必然不会取了他性命。

    在漫漫万年间,形童哪怕死都不会将他的行踪泄露。管事看在眼里,疼在心底,他既然愿为形童做任何事,又岂会轻易夺走形童耗尽一生也想护住的男子性命?

    管事眼底迸发的滔天恨意是真,可在对形童的爱慕中,着实如莫则所料一般放下剑来。

    “你对她当真冷血!”管事低声说道。

第五百一十三章 杀意叠恨

    在管事看来,莫则既知道他是形童的爱慕者,却长期装作不知,无疑说明莫则心里从来没有过形童的位置。

    因为不在意,固然有爱慕者守在形童身侧,莫则也依旧无动于衷。

    形童之死,管事虽不知过去多久。但在莫则毫无波动的神情中,他隐约可以猜测到绝非一夕半载。

    管事历经沙场多年,阅人不在于少。莫则的心思虽藏得极深,却也非无迹可察。如若形童近日方才丧命,莫则藏得再深,心中再没有形童的位置,怕也不该同现在这般冷然淡定。

    此刻,管事心里如有一堆乱麻。

    他想见形童最后一面,可又怕这一见,心爱女子已然没有呼吸的苍白模样会深深刺痛自己的眼,让自己连残余的最后一丝勇气都消失不见。

    他爱形童,已然到了只要见形童好,自己的整片世界都能放晴的地步。

    纵然知道形童心中并没有自己的分量,但只要见到形童笑,他甚至可以牺牲自己,去成全形童的幸福。

    可如今,哪怕他憧憬着某天能用自己为形童牺牲,去换得形童心中的一席之地都成为奢求。

    所爱之人不复人世,可谓在一时间打破了他所有关于形童的憧憬与想象。

    他又恨,恨不得抓住杀害形童之人,将其碎尸万段。

    在管事眼里,形童虽是贪婪,心地却算不上坏。

    她不过是喜欢将天下所有的珍宝都尽收囊中,可也不曾伤害过谁。

    先前过道上那些看似阴森可怖的骷髅,还是形童费尽一身气力,从各个战场上搜寻来的无名尸骨。

    以黄金为骷髅染色,不过是形童想让骷髅永恒保存下去所动的心思。以此法寻得死去者尸骨的永恒保存,听上去虽渗人无比,可在形童眼里,却是见证这些英勇者不朽的最好方式。

    管事虽不能理解形童的做法,却深深爱慕着形童这样一个敢爱敢恨,又带着极多欲望的女子。

    若说女人如衣,在管事眼里,形童就是那件他永远穿不起的衣服。

    第一眼看到形童时,管事记得形童是那个傲然的帝女,身着一身金凤华服,头带金花发簪,虽是宫殿中最奢华的装扮,她偏偏就穿着出一袭脱俗的气息。

    也就是自那以后,管事再难忘记形童的模样。

    可偏偏命运就是喜捉弄人,管事所在的风家威震全国,风老将军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在管事所在的国都里,当年想与风家结下良媒的人围绕六海一圈都不够。但在这些人里,偏偏缺了皇家帝族。

    风老将军功高盖主,在万年前已然是那国先帝所忌讳的对象。不过是看在风老将军年老体衰,半身入土,才迟迟没有对风家动手,又岂会将自己的女儿嫁入风家?

    而形童身为帝女,乃是国之象征,在万年前可是先帝用来嫁到他国,联系本国政权的至高棋子。

    无论管事家如何位高权重,都难以沾上皇家的亲,让形童嫁入自己家门。

    身在帝皇之家,当年的形童与寻常皇家女儿一样有着太多的无奈。

    层层的权与险,让管事心中虽藏着对形童的爱慕,却因家世而藏在心底许多年。在那些年里,他虽每时每刻都想多看形童几眼,却在见到形童时,每每只保存着一份疏远的畏敬。

    若非先帝在弥留之际,暗中询问风老将军的意见,试图将形童嫁与邻国,怕是管事永远都不会随形童浪尽天涯,舍弃自己曾将的将相之位。

    为了形童,不单是管事,在二人离开后,管事所在的风家亦是背负了极多。

    为掩盖自己唯一的亲儿带走形童躲避帝王亲赐婚姻的事实,风老将军连夜闯入皇宫,杀去先皇重立新帝,挟天子以令天下,才一度保全了管事与形童的岁月安然。

    而那段尚未公开便已被掐灭在摇篮里的赐婚往事,就这样随着先帝的遗骸,永远埋藏入土,再不为人所知。

    漫长的岁月里,形童虽看得见风家为自己做的一切,却从来不曾对管事表达过什么。

    但这却从不曾消减过管事对形童的爱慕,风家明面上并未对管事横加职责。但杀君另立皇帝,终归是不得见光的重罪。

    风老将军将事情做得极为隐蔽,却也因此而恨上管事,终了一生而不认这个亲子。他将所有的秘密,至死一起带入棺材之中,也让管事对父亲的愧欠一生都难以弥补。

    仅是,为了形童,他已然疯癫到万事都可抛舍的地步。

    如今,形童的死,在管事心底掀起的惊涛骇浪已然难以平复。

    他看着莫则,虽猜不透莫则的心思,却已然可知莫则对形童过于寡淡冷情。

    在这么长的岁月里,如果不是真的不在意,莫则又怎会明知形童已死,却做得这般毫不在乎。他蠕蠕嘴,开合间好似想说些什么,又在犹豫中把所有的话全数吞入了肚子当中。

    “我若对她好,怕是你早就取了我的性命。”反倒是莫则,好似猜到了管事的心思。

    他仅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便迈步往楼阁的方向走去。

    无疑,莫则说的话虽有推脱自己对形童不管不问,任凭形童命丧楼阁之嫌。但对管事而言,莫则的话却也是句映照他内心世界的大实话。

    莫则对形童的冷漠,让管事在万年里始终觉得自己能看到一丝希望。哪怕形童眼里无他,他却依旧憧憬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感动形童。

    倘若莫则对形童有意,而心底又放不下莫童,怕才是对形童最大的伤害。

    莫则若是当真那般做,纵使形童乐意,作为形童最忠实追随者的管事,也会第一个先对莫则起了杀意。

    他的眸光,在莫则抛下这句话后带着极端的复杂,低垂着看向地面,似在犹豫与挣扎,过了许久才终于决定重新抬起头,迈步跟着莫则往阁楼方向走去。

    不管形童是否已经死去,他都想去见形童最后一面,与那个他一生所爱的女子好好告别。

    两人一前一后,几步走到沈陌黎的身后。

第五百一十四章 生死不同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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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则这才停下脚步,浅笑问道:“‘莫’姑娘是否想到了进去阁楼的法子。”他将陌黎与莫离发音混淆后,只觉得将沈陌黎称为莫姑娘,与莫童更为相近。

    然而莫则的心思,沈陌黎不懂,也不想懂。

    莫童,于现在的沈陌黎而言只是个几近陌生的人。莫童的一切,许会影响沈陌黎,可沈陌黎终归不是莫童。

    也正因此,莫则因莫童而起的心思,沈陌黎着实猜不透也不想猜。只不过莫则刻意咬重发音的“莫姑娘”三字,让沈陌黎隐隐觉得莫则许是将她当作了别人看待。

    她注视着眼前淡淡的说:“随我来,还有,我姓沈。”

    不近不远的答话,让莫则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愕然,又很快的回过神来。

    他这才想起,眼前的沈陌黎虽与莫童一模一样,但终归不是莫童。形近神远,两个人纵使是同一人的前世今生,但经历不同,境界不同,思维自然也就不尽相同。

    当初的莫童爱他,又背负星族大任,而始终游离在接受与拒绝他的感情间。直到最后,莫童终决定接受他,邪帝诛灭星族的大难也随之灭顶倾覆。

    追求一生,莫则虽有极致聪慧,却难抵在“情”字面前苦苦等待的命运。

    其间,他并非不能用计去打动莫童,只是在心爱女子面前,他更想以最真实的自己,去打动对方的心。

    另一边,沉默跟在莫则身后的管事,却是紧拧着拳头,恨不得在下一秒就将沈陌黎所灭杀。

    坦诚说,形童虽死,但管事始终为形童错付真心而不值。他不杀莫则,却无法容忍莫则在形童死后,对另一个女子表现出这样深情的模样。

    杀意,在管事的心底燃起。他恨莫则,也恨自己。

    而所有的恨,他却想让沈陌黎去承担后果。

    只是,管事曾经终归是统率过万军之人。他心中虽极想抹杀去沈陌黎,却也知忍得一时,才有可能换来往后计划的成功。

    三人就这般一前两后的走到适才钻石弹开的位置。

    沈陌黎以钻石击打楼阁,为的便是探路。借由探路,她可以清晰地知晓楼阁之外何处有陷阱,又借以陷阱的呈现,去判断如何破解这陷阱。

    前世,沈陌黎因洛魁圣殿的追杀,遇到的陷阱也是五花八门。这等以符篆做成的护盾,沈陌黎前世见得的不多,却也清晰知晓如何破解。

    她走到符篆构成的陷阱旁,忽俯身蹲至一侧,在周边的钻石中不断拨动寻找着。

    莫则幽深的双眸,在此时就那般安静的看着沈陌黎。他并不关心沈陌黎在做什么,只想就这样静静看着沈陌黎,让时间静止。

    反倒是冰心,见到沈陌黎忽然一改的画风,努努嘴道:“小姑娘,以你的能力破不了这符篆之界也没什么好丢人的。不如直接开口,让我们帮帮你?”

    不敢沈陌黎做什么,它就是不喜,不喜莫则那般痴情的看着沈陌黎,不喜沈陌黎出现在它与莫则的世界中。

    万年前,莫童已竟莫则坑得够苦的了。万年后,不管沈陌黎是否为莫童的转世,它都不想沈陌黎干扰了莫则的人生,再给莫则凭空制造出劫难来。

    自莫则不再管魔族之事后,他本可以退隐,可以逍遥人间。

    当初如果没有莫童,冰心只觉得莫则不需要经历今日的苦。

    故而沈陌黎无论做什么,冰心只想横加阻拦,破坏了沈陌黎在莫则心中的形象,让莫则清醒的知道,眼前人与莫童绝非一人。即使二人是两人同身同魂,但饮下那孟婆汤,却早已不是同一人。

    冰心的话,传到沈陌黎耳畔,却丝毫未勾起沈陌黎的不悦。

    前世,她哪种的人不曾遇过?冰心这略为刁难的话,与前世其他人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她恰巧从一堆的钻石中挑选出一个普通到不能再平常的钻石,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道:“不必,我已找到破开符篆之物。”

    “就一块破钻石?”冰心惊讶道。

    坦诚说,冰心自身并不知如何破开这符篆,但它了然莫则必然能够破开。否则,他也不会如此刻这般淡然的站在此处,看着沈陌黎在钻石中匆匆寻找,而不顾他处。

    它太过于了解莫则,倘若没有十足的把握,莫则绝不会呈现这番风轻云淡。他运筹帷幄,从不愿见在乎之人失望,又岂会让自己在沈陌黎面前有出糗的可能?

    只是,它却看不透沈陌黎拾捡一块普通的钻石,又何其它的打算。

    适才,沈陌黎随意将一枚钻石掷入符篆之界,让钻石在一瞬间粉碎的画面乃是人人尽见。同样的钻石,冰心只觉得抛掷多少次,得到的效果都会是一样。

    由此而推论,冰心只觉得沈陌黎不过卖弄玄虚,并无多少实际本事。爱这样一个人,冰心着实替莫则担忧!

    望着沈陌黎盯视钻石,眼底放光的模样,莫则却是一脸宠溺的淡然。

    像,眼前的沈陌黎,在莫则眼里着实像极了莫童。

    万年前,莫童也是那般擅于在不可能中,寻找到可能。

    莫则只觉得自己看着沈陌黎,心中不禁就能见到莫童。那般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莫则再次想起莫童死前的种种。

    还记得当初他为莫童挡下邪帝的那一剑后,就陷入无边的昏迷。

    昏迷前,他的眼里分明见到莫童撕心裂肺呼唤,朝他跑来的模样。

    她的嘴角有血珠滑落,眸中泛着微微泪光。

    那是莫则第一次见到莫童流泪,却也是最后一次……

    昏迷前,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去,却怪自己再不能护莫童安好。

    原先,替莫童挡下那剑时,他本希望莫童可见短暂的时间逃开。

    岂料莫童非但并未离开,还在他昏迷前夕不顾一切的朝自己跑来。

    时过万年,莫则都无法忘却莫童眼底的泪。那晶莹的泪珠,如同生根的花在莫则心里发芽绽放,令莫则永生难忘。

    莫不是形童救下了他,他甚至在昏迷前一秒,还觉得就这样与莫童携手赴死,兴许也是人间的一大美事。

    不能同生,那便同死。

第五百一十五章 虚空浮船

    仅是他智慧超越众生,却不能主宰命运。许是天公嫉才,让莫则一世聪慧,却躲不过情劫折磨。

    睹景思人,莫则望着面前的沈陌黎,冷淡的目光里泛起出其不意的轻柔道:“沈姑娘,敢问这钻石可是有何不同?”

    经历过万年前的事,他多想时光就此停住,哪怕只是和沈陌黎毫无意义的搭讪,他都觉得日子格外美好。

    仅是,沈陌黎并不那般想。

    她看着手上那枚并不出众的钻石,只是轻轻一捏,竟将坚硬的钻石给捏得粉碎。

    而随着钻石的破碎,面前的虚空里忽传来声声异响,随之有一叶浮船凭空生成,轻轻地摇曳到沈陌黎三人跟前。

    “它不是钻石。”沈陌黎看着面前的浮船道。

    前世,她可是走到山穷水尽时,方才发现这浮船的秘密。若非意外压碎了那钻石,怕她前世在逃亡中早已死去。

    历历在目以血堆积起来的经验,让沈陌黎在找寻到钻石后,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喜悦感升起。由死向生,过于痛的经历,使沈陌黎的心底渐渐有了时光的积淀。

    不以小胜而喜,不以小败而悲。在前世的种种中,沈陌黎早已习惯将自己的心情收藏在心底最深处。

    前世,她压碎钻石纯属意外。在压碎前,自然对被自己压碎的钻石性质并无太多在意。

    今生,想要照描前世压碎钻石的意外,来寻找破开符篆的关键自然是不可能。

    沈陌黎凭借前世所学的冶炼,十分明了钻石的坚固。饶是她已步入神级,却也难以借助灵力在一瞬间毁坏这一地的钻石。

    适才的挑拣,她便是在揉捏中辨别不同钻石的硬度,以确定哪一颗是破开符篆的关键。

    果料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多番查找中,也当真让她捏到了这颗稍是用力就会变形的钻石来。

    浮船若似一叶浮萍,在虚空中摇摆出一条滚动的银带,任由银带似水波般,在空气间留下一道奇美的孤线。

    这般诡异的景,美虽美,却也古怪得渗人。

    莫则却是一副浅笑黯然道:“看来沈姑娘倒是查探到了这地的玄机。”

    说罢,他抬脚一跨,率先进入了摇摇摆摆的浮船里,伸出一手,似在邀请沈陌黎扶着自己的手进入浮船。

    只是,摆放在虚空中的手,却没有如预想那般等来女子绵柔的手。唯有一段光滑的绸缎,在沈陌黎行走间随风从莫则的手掌上滑过。

    沈陌黎淡淡的点头言谢,却未领莫则的这番好意。

    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和男子过分亲近的习惯。除了沈牧北,她多数时间里没有和哪个男子近距离接触过。

    当然,这个近距离却不包括亓衍。

    想起亓衍,沈陌黎心中隐隐便涌动起一抹连自己都难以确定的情愫。

    她不知自己对亓衍是何感觉,许是因对方与沈牧北长相一般无二,许是因对方救过自己的命,在沈陌黎心底,总是会不知不觉的觉得对方略是亲切。

    在想到那个与沈牧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男子后,沈陌黎站在浮船上的脚步略微停滞,又在呆愣中极快回过神来。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亓衍此时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却又猜不到对方的任何痕迹。

    最后蹦上浮船的是犹豫不决的管事,他想见形童,又不想见。

    在心中矛盾交织下,直到浮船即将起航,他才匆匆一跃而上。

    这一用力过猛的跳入,让本就如一片树叶般轻飘的浮船,在一瞬间左右摇摆得更加严重,就好似虽是可能被卷入到滔滔的激流当中。

    于无人掌控的情况下,也不知浮船是以何判断方向,却好似受一根看不见的线牵引着般,犹如一枚离弓的羽箭,在平静无波的虚空里来去如飞。

    乘着浮船,约摸是过了两三刻钟,管事这才结结巴巴的开口:“她真的在楼阁里吗?”

    时到此刻,管事都还觉得一切都宛如一场梦。而他,诚难接受形童已然离开人世的现实。

    面前的楼阁,他虽眺望了数千年,可却从不曾进去过。

    这是他和形童的秘密,形童却没有让他参与到自己秘密里的意愿。

    在形童外出的诸多时间里,管事也曾起过潜入楼阁,寻探形童秘密的念想。仅是每每那时,他就会想起形童每次离开前对勿入楼阁的千叮万嘱。

    既然爱一个人,管事也就不愿违背了形童的意愿去行事。

    可是眼下,他却极为后悔自己当初不曾有过进入这楼阁的心思。

    他甚至在想,倘若自己能早些潜入楼阁,形童是否就不会死去?

    骤然方才的符篆,并非以他之力就能破解,但管事便在这份自责中难以自拔。

    “她在这里很久了,久到你想象不到。说罢,这楼阁是谁所建?”莫则望着越来越近的奢华建筑,不咸不淡的应着。

    以这样奢华又布置了重重机关的建筑,莫则并不信出自形童之手。

    只是万年来,他时时受到赤焰焚心的煎熬,加之沉浸于莫童死去的悲痛里,这才明知雪域里凭空出现这样一座楼阁,而毫无心思去察看楼阁的来源。

    若没有沈陌黎出现,再是放上万年,兴许莫则都不会有前来楼阁的心思。

    仅是,既然沈陌黎来了,他便定要闯入楼阁,与沈陌黎寻找到岩草的下落。

    万年了,他从当初对岩草毫无头绪,再后来隐隐察觉出岩草被形童所藏,所有的一切,他并非一无所知。

    只是找不到莫童的转世,纵然有岩草,对他也仅是一场更漫长的煎熬。

    人们只知岩草坚硬如磐石,可制成上等的兵器。却极少人知道,传闻岩草还能唤醒人多世记忆,消除去孟婆汤的影响。

    也正是因岩草的这一传说,让莫则在见到沈陌黎后,便急心于让沈陌黎戴上岩草。

    他渴盼沈陌黎能拥有莫童的记忆,能期盼着莫童能在投胎转世后,还能与自己再续前缘。

    听到莫则的问话,管事的眸中却是一惊,旋即刻意回避的看向来路的方向道:“这楼阁的确不是形童建造,但我却不能说出建造者的身份。”

第五百一十六章 意外横生

    管事望着越来越远的来路,就似看到自己与形童越来越远的距离。

    他虽至今都还怀疑着莫则的话,可没来由的,他又已然相信了莫则的话。只是心底仍在不断呐喊着,希望莫则所言的一切都是假的。

    然而,当他回想起之前与形童相处的一幕幕时,形童无意间露出的种种古怪举动,又在不断提醒着管事,形童兴许真的在许久前已离开人世。

    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在进入他的世界不久后,兴许早已被他人冒名顶替。

    今生缘浅,固然在回望来路间,管事已渐渐想明白这些。可他却依旧不愿相信形童已死,更不愿把往常与自己相处的那个形童给卖了。

    此刻,他只想尽快进入楼阁,以楼阁中的真实境况,验证自己的猜测。

    听到那回避的话,莫则终是回首,目光中带着些许复杂的凝视着管事。

    素日在雪域里,他与管事见面的次数算不上多。但同历情劫之人,莫则没来由的生出了些许恻隐之心。

    在这几千年间,莫则所见到的形童固然刁钻。

    但他从来不曾将几千年来所见的形童,与当初救他的那人相联系。

    近万年了,他不过是念在当年形童救自己的恩情,而迟迟不曾对这胡作非为的女子多加干涉。

    只是今朝,为了岩草,为能让沈陌黎拥有莫童的记忆,他必须与相处数千年的“形童”做个了结!

    “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莫则再续问管事道。

    管事当年沙场横扫千军,所向披靡的诸多事迹,莫则早就打听得一清二楚。

    他钦佩于管事的威猛无惧,但此时,在步入楼阁前他却需要确定建造楼阁之人,才能在走入楼阁之后做到游刃有余。

    对视着莫则深邃的双眼,管事在往事回忆中的恍然醒悟里,神情早已没有了当年醉卧沙场的威风。

    他血色全退的唇略微颤抖道:“她……究竟是谁?”

    若说这几千年来,他一直被“情”蒙蔽了双眼,而全然无察觉到形童的异样。那么在莫则隐隐的点醒下,他再欺瞒自己的内心,怕再也说不过去。

    回想起初次见形童之时,她还是那个以皇家之姓加以自己之名的女子。“形姗”二字,作为形童的原名,更是管事刻入骨髓的存在。

    这些年里,虽应形童要求,管事再不曾以“形姗”之命唤过形童。可是,在管事心里,却始终只承认“形姗”这一名字以称帝女。

    故在形童改名后,他每每只以“形殿主”这显得疏远而尊重的称呼,去唤形童。

    多少次,形童以二人是友的名义,让他改去称呼,直唤她的名,可是管事偏就不能“形童”这两字。

    形童如何改变了名字,管事太过于了然。

    与“莫童”相同的一个“童”字,在管事眼底已然不是一个字的区别。他只觉得这个名字的改变,改得太过于憋屈。

    这是为讨好莫则的改变,可这名字的变化,却让莫则觉得格外扎眼。

    他深刻记得当初遇到的帝女美貌无双,傲然之态令人沉迷。只是遇见,他便觉得那样美如仙境的女子,不该为任何事而低头。

    改名的做法,与他心目中的帝女脾性实则相差甚多。

    回想起那时,形童一朝清晨忽闯到莫则面前,嚷嚷着要将自己的名字更改,还胡乱叫喊着要让莫则将自己当成第二个莫童。

    那般胡搅蛮缠的模样,仿佛一夜之间判若两人,让隐藏在偏角的管事看得那叫一个担忧重重。

    在此后的日子里,形童一改往日守在雪域的作风,不但让一直隐藏在自己殿内,不曾让莫则知道的管事打扮得一身狼藉,出现在莫则面前。

    还突然扬言要浪迹天涯搜罗尽普天下所有的珍宝,在自己殿内腾出一个房间当做珍宝阁后,再鲜少出现在雪域里。

    这些年,每每看到形童一身伤痕的回来,管事总提出要随形童外出,却每每都让形童以各种借口拒绝。

    虽说与形童相处了万年,可管事却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琢磨不透形童。

    但如莫则暗指,形童早已不是当年那一人,所有的一切,便都能够解释得通。

    “她是你爱的女子,又不是。”莫则的眸再次看向前方的楼阁说道。

    管事无助的双眼刺痛着他的心,让他想起在莫童刚离世后,自己也是那般无助。

    求生,不能与所爱在一起,饶是与天地同寿对莫则而言都毫无意义。求死,他又在不断期盼着莫童的转世能够想起自己,与自己一续前缘。

    就是在那种纠结中,莫则才带着痛苦活了万年,而对周边事一概不闻不问。

    活着,在沈陌黎出现前,对他来说不过如同行尸走肉,已然没有了任何意义。

    然而莫则的态度,却在管事心底打了个疑问。

    他琢磨不透莫则话中的疑问,再续追问道:“这些年来,我看到的那人,究竟是不是形姗?”

    眼下,这才是管事最想要的答案。

    相处了近万年,以为自己所爱之人,到头来却不是心底住着的那人,这是一个人最难忍的悲哀之一。

    “她是形姗的体魄,里面住的却不是形姗的魂。”莫则沉默片刻才终是开口。

    这么多年,若不是因对方住在形姗的躯体里,莫则也不会迟迟不动手抹杀对方。

    他对形姗虽然没有感情,但救命之恩他从不曾忘记。

    饶是对方顶着形姗的体魄在自己面前胡搅蛮缠了这么多年,莫则都不曾问过对方的罪。

    这般耐性,绝非一般人可做得到。

    可莫则偏偏就是顾念着形姗往日的恩情,而做到了不闻不问。

    “你的意思,形姗的魂魄早已毁灭,在她躯体里住着夺舍的人?”管事再问道。

    他眸里的杀意却已腾腾升温,害死形姗者,他绝不会放过。

    这就是他的爱,可以纵容对方到无法无天,也可以在对方魂魄俱毁后,抹杀去对方的躯体。

    但莫则的回答,却再次出乎了管事的意外。

    他淡淡答道:“非也。”

第五百一十七章 虚空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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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然猜测不透莫则话里意思,管事的脸黑到能挤出墨来。他冷冷问道:“何意?”

    此刻,他尤为想杀了形童,哪怕那具躯体是他爱了那么久的女子。但是其内所居住的魂魄已然不同,他便觉得对方顶着形童的容貌行恶事,是对形童的不尊重。

    他宁愿让形童就此化成灰烬,虽魂魄一起消失在天地间,也不愿看到有人顶着形童的身份去做败坏形童的事。

    两人说话间,浮船已然在楼阁一隅停靠。

    船与码头一声撞击,在虚空中激荡起阵阵涟漪。在古怪的阁楼前,他们周围的空气好似全不再是空气,而是波波流水,稍是划动就能激荡起无数水纹。

    莫则一个跨步,丝毫未做犹豫的步入到楼阁之中。路上,他本想从管事嘴里套出一二有用的信息。但如今看来,兴许他从管事这里并不能得到任何关于建造楼阁者的答案。

    管事虽刻意避开建造之人的话题,而步步逼问形童。但以莫则对管事的了解,既然他已察觉到形童素日的端倪,倘若知晓建造者的身份,怕是早已说出口来。

    不言,不过意味着管事与对方的陌生。

    否则在管事意识到建造这楼阁之人与形姗全无关系,而与没有形姗魂魄的形童有关时,怕管事早已全盘将对方的信息说出,以求尽早置对方与形童于死地。

    相处万年,算不上熟络,莫则对管事的行事却也有着一定的了解。

    最初形姗将管事藏入雪域时,莫则本不喜管事这样一个身怀绝世武功的不速之客,欲将其置之死地而后快。

    只不过往后的暗中也终归因共经历情劫的同命人之情,心生出些许怜悯来。

    他一个停步,转身瞥了管事一眼道:“形姗的魂魄并未全部消失,只是与另一人的魂魄交缠在一起,不死不灭。”

    话闭,留下管事的一脸错愕,莫则却已一个邀请的姿势,等待沈陌黎下船后,与沈陌黎一起步入楼阁之中。

    这里的楼阁带有一种诡谲的气息,不管是修为逆天者,还是实力平平无奇者,在来到楼阁后都会全身修为尽数消失,好像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修为的人一般。

    只踏出浮船的一步,沈陌黎便皱着眉,感到浑身的绵柔传递四肢,令她险些步伐不稳。

    反观莫则,在进入到楼阁中时,却依旧身轻如燕、步伐矫健,好似完全不受楼阁里对修为的压制一般。

    而从浮船停靠的码头往里走,更多诡谲的画面随之一一浮现。

    仅见路的两侧有无数的牢笼,牢笼里关着的或是瘦骨嶙峋之人,或是一堆白骨,显然是在牢笼里受尽了苦楚。

    死去的遗骸对沈陌黎等人的到来,自然不再有任何反应。

    活着的人,在耳尖的听到脚步声后,几近是连滚带爬的靠到铁栏旁侧,用尽浑身气力伸出手,好像想隔着铁栏,抓住路过的人,以求获得最后生的希望般。

    他们在牢笼里困锁许久,时到今日早已连呼救的气力都没有。因饥饿而深陷下去的双眼,将他们此时的绝望展露。

    饶是他们曾经是傲然世间的存在,在这一刻,都只是接近死亡的可怜人。

    “离他们远些。”莫则走在沈陌黎前方,冷冷的抛下一句话,步伐却不曾有过停留。

    此地诸人,他虽是第一次见,可通过那些人因饥饿而变形的面孔,只一眼扫去,还是隐隐猜测到了这些人的身份。

    铁栏之后关押的多是身份贵重或修为逆天之人,许多在多年前曾是三国六海中呼风唤雨的存在。

    仅是经过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消失匿迹,这些人在三国六海中早已成为被人遗忘的对象。

    初是见到这些人时,莫则眼中虽闪过一丝惊讶,但又在无人察觉的须臾化作了淡然。

    潜居雪域后,他当真不曾想过普天之下众多的强者会以这般姿态,被藏在雪域的宫殿之下。

    这里就像是人间炼狱,比起死亡更加的磨人。

    受困在此地者,哪怕修为境界再高,都受着此地诡谲的气旋影响,而无法使出半点气力来。

    而更加诡谲的是,这地的气旋,分明让这些受困者无法施展修为于外,却让他们体内的修为依旧存在。

    这在素日对于这些强者而言必然是好事,周身流淌的修为能延缓他们寿命消逝的速度,让他们得以在绝境中得获生路。

    然而,在此时这等逆境里,体内受气旋影响乱窜的修为,却每时每刻都成为一种最深刻的煎熬。

    四处飞窜的修为,不仅无时无刻在撞击着七经八脉,还让修为所属者在这等无镜头的逆境里,依旧因拥有修为而得以延绵寿命。

    可是,这看不到终点的折磨,才是比死更难熬的事。

    他们看不到生的希望,只能在走向死的路上,不断看着自己生命的流逝。

    奈何这流逝速度,少则几年,多则数十年,更有甚者可以达到更长久的年岁。

    但这日复一日的岁月流逝,却始终改变不了他们受困的命运,只是让他们在无边的绝望里,日渐消沉。

    为摆脱这种折磨,这些人中也着实有人尝试过自寻短见。奈何这楼阁里流动的气旋,就好似随时监视他们的士兵般,每每有人寻短见之时,就会有惩罚降临到寻死之人身上,让其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仅不过莫则并不关心这些人为何会被困锁这地,更不在意他们的生死。

    当年他避世于魔族之中,指点江山于山水之间时,便已看到了世间生死。除了莫童,他实则不在意于任何人的生死。

    只要他们不碰及沈陌黎,他就不打算将这些人当做活着的人。

    那些干瘪的手如干枯的火柴,一个个隔着铁栏努力的向往伸着,却又好在外面的道极为宽敞,不管他们如何勾,都碰触不到沈陌黎与莫则。

    与莫则不同,前世沈陌黎奔波于躲避追杀中,今生的路也算不上多平坦。在辗转流离中,留给她关注三国六海内强者名流的时间并不多。

    但纵使如此,她还是在左右观看铁栏后方的人时,意外看到尤厘教的皇子。

第五百一十八章 尤厘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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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厘教,乃是三国六海中横跨所有国而独立存在的第一邪肆教会。而其教唯一的皇子,也不知发生了何时,早在若干年前就已失踪。

    最初,沈陌黎并不关心尤厘教,也与尤厘教的皇子毫无瓜葛。

    仅是世间的祸事,并非她不去惹,就会放过她。

    前世五十年后,其皇子也不知为何,突然再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不但修为境界比失踪时高出许多,就连计谋都令叱咤风云的尤厘教教皇叹为观止。

    不过再回尤厘教数日,其皇子便已然接手下尤厘教的绝大部分事务,逼得教皇退位,成为尤厘教的掌权之人。

    而更令沈陌黎想不到的是,这个本与自己没有任何瓜葛的尤厘教,会在其皇子掌权后,与洛魁圣殿联手,欲夺她体内的帝魂而后快。

    经过重生辗转,前世种种惨事以渐渐淡化在沈陌黎的心头。

    可沈陌黎不曾想过,今生会在这样的地方,遇到尤厘教的皇子。

    此时的他全没有前世时的威风,只是两样无神的望着沈陌黎,如见到最后一抹光,时时刻刻担忧着光的再度消失。

    望着那张威风不再的面庞,沈陌黎的脚步略微停顿,又极快的再度迈动。

    这里的惨景,着实让沈陌黎动了恻隐之心,有救下众人的冲动。

    仅是她一眼望去,又极快的察觉出此地的铁栏并非普通材质做成,而是采自海底深处最坚固的玄铁。

    这等玄铁的坚硬,乃是各类神兵都无法破开的存在。

    面对这般质地极硬的玄铁,放在她实力未被压制的平时,都难以凭借凭借蛮力破开这铁栏,更别说是现在。

    而再看铁栏间的道道门,看似只用一张纸质符篆贴在其上,好像随意将纸撕开,就能救出铁栏中的人一般。

    但前世对符篆有深度了解的沈陌黎却知道,这看似随意可撕毁的符篆,仅要以手碰触,即可幻化出万千凶险的恶兽。

    放在往日,她兴许还能以灵力加持,与符篆中的恶兽抗衡。可此时她周身的修为好似被强行压制,又怎能与这些恶兽敌对?

    走在沈陌黎的前方,莫则的脚步虽不曾停留,却能耳尖的听到沈陌黎脚步间的停顿。

    他未曾回头,仅是柔声道:“你与这铁栏中的人相识?”

    即使沈陌黎不回答,莫则也猜到了这句话的答案。

    只是关于沈陌黎的一切,他都想一点不差的知道。

    纵然沈陌黎不是莫童,但他认定了两人是同一人,便想知道沈陌黎的全部。

    “没有,只是觉得他与一个人有些相似罢了。”听到莫则的问话,沈陌黎不过淡淡开口。

    前世,尤厘教虽多次险些让她步入地狱,可是时过境迁,当她看到尤厘教皇子此刻这般狼狈的模样,已然生不出任何的恨意杀意。

    不过前世的尤厘教皇子如何凶残,但今世,她并不想因那些尚未发生的事,就去夺走一个人的性命。

    饶是前世在被追杀途中,有多少次她亲眼见到同伴死在尤厘教的刀剑之下,无数次对尤厘教皇子起了杀心。

    然而,在此时见到这样落寞又无助神情的尤厘教皇子时,她完全无法将眼前人与前世那个尤厘教皇子看做是同一个人。

    只是,她向前的脚步未走多远,却被尤厘教皇子勉强挤出口的几字再次拉停。

    “姑娘,你可否帮我一个忙。”尤厘教皇子虚脱的声音,在唇齿间挤出,非但没有一点儿狠厉,反倒夹藏了几分温润。

    可就是这样的声音,让沈陌黎识海中一瞬间浮现当年初遇尤厘教皇子时的情景。

    回想当初,尤厘教皇子装成一个落难之人,在她逃难中因刻意制造出的“意外”,而与她相见。

    初遇时,他的面上虽尽展恐慌之情,沈陌黎却极快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一丝狡诈的气息。

    她本不擅辨别人心好坏,只是经历多了,便也能从许多细节处看出一个人的品性来。

    前生的那次相遇,无疑险些让沈陌黎坠入险境。

    那时的尤厘教皇子尤为奸诈,不仅将自己打扮成落难少年,企图接近沈陌黎,趁着沈陌黎不备夺走她体内的帝魂,还巧设多计,为的就是沈陌黎若发现自己并非落难者,还有更多险恶计谋,以杀沈陌黎。

    仅不过前世沈陌黎见多了人心险恶,破多了阴谋诡计,这才不至于让尤厘教皇子阴谋得逞。

    于前世,沈陌黎与尤厘教皇子相遇的次数算不得少。仅是对方那阴森狡诈的眼神,就好似在炼狱里沐浴多年的恶魔般,只让人一见,心中就能察觉出对方绝非善辈。

    那是由骨子里渗透而出的气质,哪怕尤厘教皇子当初为迷惑沈陌黎而扮成落难者时,一举一动扮得如何逼真,都无法将他骨子里的狡诈气质所隐藏。

    如今,当看到被铁栏锁在一角的尤厘教皇子时,沈陌黎恍若隔世之感由心而生。

    在尤厘教皇子的眼睛里,她寻找不到任何阴谋的气息。

    甚至于,生在邪肆的尤厘教,她从尤厘教皇子眼中连一丝尤厘教众人特有的嗜血冷酷都看不到。

    他的身体因过分饥饿而显得憔悴不已,又瘦又长的脸苍白到看不到任何血色。过于凹陷的眼眶,将他在饥饿里近要步入死亡的境况淋漓展示。

    发青的脖子上,一条象征尤厘教权力的项链,在骨头凸显的锁骨间静止不动。

    他蜷缩在铁栏边,八尺高的身躯却显得尤为淡薄,好像一条干瘪的长丝瓜,随时可能归西。

    应声回眸的沈陌黎,只一眼就对上了尤厘教皇子清澈的目光。

    她本不想理会这个前世多番险些让她步入死地之人,可是偏偏那温润的声音,让她心底折射出前世那个阴森狡诈的面庞。

    一丝怒火与恨意,在对方的说话间由沈陌黎心底一闪而过。

    前世血仇,谈何能轻易放下?只不过今生她所在意之人,依旧好好的活在世间,她才能如早前那般淡然的从男子跟前走过。

    只是所有的淡然之下,她又无法做到对前世记忆的视而不见。

    那熟悉的声音,夹杂着多少她前世同伴的血腥,让她只一听那声音,就如前世般有一瞬间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

    然而,当她看到那双眼时,竟骤然间愣住。

第五百一十九章 邪肆吞魂

    “何事?”沈陌黎本不想理会,可是那双眼睛还是让她停下脚步,隔着些距离,去询问对方。

    看到眼前的女子止下脚步,尤厘教皇子仿佛看到了希望。他本是毫无生机的双眼骤然张大,熠熠闪烁的光芒由他的眼底迸发而出。

    “姑娘,我乃尤厘教之人,因意外被困此地。此地机关重重,我在有生之年或许再无机会逃出此地。若是姑娘能闯出此地,可否请姑娘帮我把这物送至尤厘教?”又离家皇子说道。

    说话间,他从腰侧取出一个暗紫纹路的盒子,也不知盒中装了些什么。

    许是因为过于激动,让尤厘教皇子不知哪来的气力,竟在一瞬间将话利索的说完。

    而看着那方递到铁栏外的盒子,沈陌黎仅是略为蹙眉,却不曾急于去取。

    今生遇到的尤厘教皇子如此无害的表情,反倒让她心中生起一丝疑惑。

    一时间,沈陌黎着实难以判断,是对方隐藏得太好,而未让自己阴森的一面展示人前,还是对方在未经历到某些未知的事前,就是这样温润的一个模样。

    见沈陌黎非但没有应话,还依旧止步不前,尤厘教皇子好像想起什么似的,他另一手匆匆从脖子间取下那条象征尤厘教权利的琉璃电鳗形状的吊坠,一起递到铁栏外。

    为增加沈陌黎的信任,他忍受着几近耗空的气力再而说道:“尤厘教信仰电鳗,所有掌权之人皆佩戴有不同材质的电鳗吊坠。姑娘若能帮我将这盒子送到尤厘教,作为酬劳我就将这吊坠赠与姑娘。往后三国六海,尤厘教众人皆听姑娘派遣。”

    “莫听他胡说,他是尤厘教皇子。三国六海何人不知尤厘教皇子失踪已久,收下那吊坠,又无法让尤厘教之人看到自己皇子,怕是你命令不了他们,还会被他们当做杀害尤厘教皇子的凶手。日后,你就是尤厘教追杀的对象。”莫则在尤厘教皇子说话间,已然走到沈陌黎跟前。

    他伸手试图拉住沈陌黎的皓手,再度往前走去。

    哪知沈陌黎灵巧的避开了莫则的手,再度看向尤厘教皇子。

    这一世,尤厘教皇子不曾作恶,沈陌黎自然不打算取了对方的性命。

    但尤厘教皇子手中的那吊坠,又着实的吸引人。

    经过前世种种之后,她清楚地知道拥有尤厘教的吊坠,成为吊坠的主人后可以令三国六海内的尤厘教众人做多少事。

    她虽不喜为尤厘教做事,可能以传递一个盒子,就获得尤厘教的力量。这等交易,又是比天上掉馅饼还划算百倍的事。

    当然,莫则所说也不无道理。

    电鳗吊坠虽象征着尤厘教的权利,但前世与尤厘教打交道的过程中,沈陌黎也清楚地知道尤厘教各分部与总掌权者间吊坠各不相同。

    仅认吊坠,就能辨别出吊坠拥有者权归何处。

    而尤厘教皇族中,拥有掌权吊坠者屈指可数。

    沈陌黎若是拿着尤厘教皇子的吊坠,行尤厘令,怕极快就会引来尤厘教皇族的怀疑。

    回想起前世,数十年后的一位刚刚拜入尤厘教的皇妃,便是在自己娘家之人的指使下,暗中窃取了尤厘教皇的令牌,命尤厘教众人为娘家做事。

    初行尤厘令的数月时间,那吊坠着实令皇妃的娘家在三国六海内如鱼得水,混得风采无限。

    可是尤厘教的皇家吊坠,又岂是普通人用得起的存在。

    纵然尤厘教皇素日几近不用掌权吊坠,甚至连吊坠都鲜少去察看。

    但尤厘令一旦发布,即刻会层层传递密送至尤厘教皇手中。

    因各掌权者以尤厘令发布之事繁多,尤厘教皇时而并不会一一察看。

    但纸终归包不住火,仅要尤厘教皇抽时察看,即能察觉到尤厘令中的端倪来。

    眼下,尤厘皇子作为酬劳的尤厘吊坠,虽因能命尤厘众人行事,而格外吸引人。但其中的凶险,沈陌黎并非不知晓。

    仅是,尤厘教眼线遍布三国六海,想要解开幽冥巨森的困境,若能暂且借助尤厘教的力量,虽是铤而走险的做法,却也能缩短极多的时间,去解开幽冥巨森的难题。

    如此一想,又让沈陌黎的脚步停滞,似在思索着当中的利弊。

    见势,尤厘教皇子心底好似更为紧张了些。

    他急切说道:“尤厘吊坠能借助色泽来辨别交付吊坠时,交付者是否心甘情愿。纵然哪日你因不是尤厘教之人,而行尤厘令受到掌权者质疑,仅要看到吊坠上的光泽,对方就不会治罪于你。”

    这暗紫盒子内,安放的是他一生的心血。尤厘教皇子无论如何,都不愿看到自己努力这么多年的心血随着自己死于这地而石沉大海。

    他自修习以来,为的就是钻研出盒子内之物,让尤厘教摆脱常年以来修炼邪肆之力,而日夜被邪肆之力侵蚀魂魄的痛楚。

    与尤厘教其他人不同,他自有修习以来,对于邪肆之力虽展现出极高的领悟,但他却不喜修炼邪肆之力。

    反倒是尤厘众人日夜受邪肆之力摧残魂魄时所表现的痛楚,不断的刺扎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这么多年,眼看压制邪肆之力对魂魄侵蚀的丹药终是炼成,尤厘教皇子绝想不到自己竟会意外遭遇这般险况,而被困此地。

    望着尤厘教皇子眸中的央求,沈陌黎一把接过了盒子与吊坠,淡淡应道:“好,我答应你。”

    一抹血光在沈陌黎接过那枚小巧的盒子时,在沈陌黎的手心淡淡划过。

    光线虽浅,却未瞒过莫则的眼睛。

    他自腰间一把抽出柄寒光闪烁的神剑,穿过铁栏横跨在尤厘教皇子脖上,暗藏愠怒道:“解药在何处?”

    只一瞬间,自剑刃上凝结的寒冰,由尤厘教皇子的肩上蔓延,将方圆几米全覆盖上了一层寒凉的冰霜。

    彻骨凉意,由剑端穿刺入体,冻得尤厘教皇子重心不稳,一个颤巍跌倒在地。缕缕血滴在不知不觉中,由他的唇角滑落,在下巴勾勒出蜿蜒的细流后,又似无声细雨滑落在地。

    然而,就是这样的情境下,尤厘教皇子却依旧眸光冷漠的答道:“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大计已成,即使死在这地,他也可心安。

第五百二十章 计自针破

    求沈陌黎时,尤厘教皇子本就不抱好心。

    盒子内的那枚丹药关于整个尤厘教安危,他在交给沈陌黎前,就已然在盒子底部暗埋蛊毒。

    只不过适才莫则的眼里仅有沈陌黎,这才会大意中未察觉到蛊毒的存在。

    与寻常蛊虫不同,尤厘教的蛊虫只听尤厘教皇之令。

    一旦将蛊虫与一物捆绑,蛊虫就会随之进入到取该物之人体内。

    蛊虫入体后,并不会即刻发作食人筋骨魂魄,而是悄无声息的存活在寄生之人体内数月,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寄生之人的魂魄。

    而破解蛊毒的方式,则更为奇特。仅要蛊虫嗅闻到尤厘教皇的气息,便会主动排出体外,自此解除去对寄生之人的影响。

    但只有蛊虫发作,纵使往后蛊虫离体,蛊虫在寄生者体内造成的伤害却是难以逆转的。

    沈陌黎答应替他做事,无疑是将命都压在了这件事上。

    想清其中缘由,叫莫则谈何还能淡定。

    奈何尤厘教皇子在交托盒子后,已然对生死毫不在意。纵使此刻万丈寒凉不断侵蚀着他因饥饿而显得单薄的身体,他都不为所动。

    死,于他已然无惧。

    他不懂多少计谋,但为了尤厘众人不再受邪肆之力侵蚀魂魄,纵然沈陌黎是无辜的路人,他都会以她的性命做筹码,以求尤厘教无恙。

    为了尤厘教,不管是谁在他眼前都只是个垫脚石。

    仅是尤厘教皇子意想不到的是,沈陌黎衣袂飘飘间,将皓腕往莫则手臂上一搭,轻轻拉离他跨在尤厘教皇子肩上的剑道:“公子无须为我大动肝火,在接下盒子前,我就已知这盒上有蛊毒。”

    说罢,沈陌黎自衣袖中取出一枚玄针道:“我并未中蛊毒。”

    银光闪烁的玄针,在沈陌黎的手上熠熠闪光,精致中又带着三分玲珑。

    看着那枚与寻常绣花针无多大区别的玄针,在沈陌黎面前一闪即过,莫则眼中的疑惑不经意间更多了几分。

    他知得的避开蛊毒的方法有极多,并唯独不知晓玄针放在蛊毒上的用途。

    在他万年的认知里,仅知晓玄针用于缝合伤口,拥有独到的疗效。素日里,他受赤焰灼伤的心房,皆是他自己以玄针缠上冰蚕丝,自行强忍剧痛加以缝合。

    万年前,赤焰熔出的伤口是普天下最妙手回春的神医都难以疗合的。

    可不识多少医术的莫则,却偏偏观察出赤焰灼烧出伤口时的原理,独辟捷径的将玄铁结合采自极北冰寒之地的冰蚕丝,以缝合火灼出的伤口,让自己在雪域里不至于因伤口逐渐放大,灼毁整个心房。

    漫漫时间里,莫则与玄针的接触算不上少。

    每每刺痛的玄针扎入心房,就是一种撕碎魂魄的痛楚。

    可是缝合赤焰灼伤的伤口,又绝非一二针即可解决。密密麻麻的冰蚕丝穿心而过,让莫则体会到的便是千百回的痛楚。

    然而,他对玄针的特性了如指掌,分明可以借助改动玄针中的性质,减少自己缝合时惨绝人寰的痛苦。

    可莫则却偏偏不愿那般做,那次次疼痛至足以让常人昏厥数次,再无生之渴望的疼痛,刺扎在莫则的心底,却好像一次次让莫则体会着当年莫童死去时的痛。

    也仅有那样,莫则才觉得自己活着仍有盼头。

    赤焰中传递来的别样灼烧之痛,虽在万年里给莫则的生活带来极大的煎熬。然而在莫则看来,他和莫童之间唯一的联系,却也谨慎那时刻灼烧他的赤焰。

    当年,邪帝以赤焰之剑灼烧他,后必以同样的赤焰夺走了莫童的命。

    虽不曾见到过莫童死去时的样子,但莫则时至今日,识海中依旧能想象出当年莫童死去时的画面。

    烈火灼心,直至灰飞烟灭,连尸骨都不复寻到,这是邪帝手中的剑最具别样的特点。

    时至今日,莫则虽依旧未放弃寻找莫童留下遗物的心。但莫童当年既是中了邪帝的赤焰灼烧而亡,莫则心中也清楚的知道自己饶是寻遍天涯海角,怕也难以找到半点与莫童相关之物。

    星族,自莫童死后,莫则就不愿再正面出现在他们面前。

    星族中有太多过于他与莫童的记忆,而星族人长寿,每每当他看到星族中那些熟悉的面庞时,莫则就会不经意中想起自己与莫童当初的点点滴滴。

    那种不能同生死的痛,在回忆里蔓延遍他的识海,总在他想起曾经时令他痛不欲生。

    在这些年里,莫则不愿放下过往,不愿忘记莫童,又不敢轻易想起与莫童的曾经。过往与现在间的强烈对比,总会令莫则在疼痛间难过到无法呼吸。

    于万千纠结中,莫则便选择了赤焰之痛,联系着他与莫童间唯一的共同。

    玄针加以冰蚕丝,虽能缝合赤焰灼烧出的伤口,却不能完全治愈赤焰灼心。

    在不断与玄针的接触中,他对玄针了如指掌,却唯独不知玄针可以避免蛊毒入体。

    与莫则的反应不同,见到沈陌黎手心的玄针后,尤厘教皇子神情大变。他猛地挣开困束自己的层层寒冰,猛地朝铁栏外的沈陌黎扑去。

    头在与铁栏的撞击中绽放出朵朵血花,一片殷红在铁栏之上沾染,若水滴般逐滴向下滑去。

    猛烈的撞击中,生生发出一声巨响,将适才他过于用力与铁栏的接触借着声音凸显人前。

    只是此刻,他丝毫察觉不到头破血流的痛楚。

    玄针避毒,是尤厘教一直以来的秘密,他绝想不到面前这个不过十来岁模样的女子,竟知晓如何破解尤厘教独有的蛊毒之法。

    他的双眼在此刻仅剩慌张,不断的拉长着手臂朝外喊道:“还我,把盒子还我!”

    那是他毕生的心血,他本以为可借着蛊毒,逼迫沈陌黎将盒子交到尤厘教主手中。

    可沈陌黎未中蛊毒,又看破了他的诡计,对他怀恨在心不足为奇。

    天下用诡计逼迫人做事者不计其数,而在看破自己被人当做工具,威胁自身性命去做事时,又有几个不心生恨意?

    此时,尤厘教皇子只觉得自己将盒子交给沈陌黎,怕是再难交到尤厘教手中。

    无限的惊慌,在此刻自尤厘教皇子心中流淌而过,他甚至猜测不到沈陌黎会如何对待手中的那枚盒子。

第五百二十一章 险行自担

    无限惆怅,在一瞬间迸发。尤离教皇子在失魂落魄里,全身好似被抽光了,在血流不止中终是软趴趴的摊在了铁栏上。

    他甚至后悔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铤而走险,试图赔上沈陌黎性命。

    无数黑暗由他的心蔓延至眼,让他的双眸在毫无希望中渐变模糊。

    多少岁月,他舍弃许多只为自己的教研制出丹药。

    为炼丹药,他历经无数凶险只为得到药中的各种材料。来此地,他也正为得到丹药中最重要的一味药引。

    哪知他耗费毕生心血把丹药炼成,今朝却给了一个兴许永远不会把它交给尤离教的女子手中。

    尤厘教告别邪肆之力侵蚀魂魄的希望,自此不复存在,让他怎会不生惊慌?

    见尤离教皇子那般失魂之状,沈陌黎却淡淡的举着暗紫盒子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会将这物交到尤厘教。”

    尤厘教皇子前世固然对她残忍至极,但适才递给她的尤离吊坠却是真的。

    想要解开沧冥巨森的劫,有尤离教相助势必事半功倍。尤离教皇子绝想不到,早在沈陌黎接过吊坠之际,就已然想好何时用、如何用这吊坠。

    现如今,她手里握的再不单单仅是尤离令,还是苍冥巨森的未来。

    而她又向来不是个愿意欠他人人情的人,为还尤离教即将开始的倾力送紫盒,就是她为尤离教之后倾全教之力替她化解苍冥巨森所付的酬劳。

    沈陌黎在接过盒子时,就已然计划好冒再大的风险也要把盒子送至尤离教手中。

    哪怕前世尤离教皇子携尤离教众人,发了疯般在她身上做过那么多残忍而血腥的事。

    但今世所有的险难都尚不曾发生,她便觉得不该以今世未发生的事去问罪尤离教。

    况且,未来可变,她又何尝不能在一切悲剧发生前,将它掐灭在摇篮里。

    只不过受人制约的滋味并不好受,经历前世种种,沈陌黎已不愿让尤离教的任何一个人有再伤害自己的机会。

    尤厘教的蛊虫,以寻常避蛊之物对峙实则无任何用处。

    前世的沈陌黎,可没少受这蛊虫坑害。

    只是好在前世尤离教皇让位之后,并未将蛊虫的主人之位转移到尤离教皇子手中,这才让沈陌黎几次身中蛊毒,都得以寻机靠近退位后的尤离教皇,得以解开蛊虫困扰。

    不得不说,前世的尤离教皇子虽是残忍绝情,尤离教皇对她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心善老人。

    掌管天下最邪肆强大的尤离教,尤离教皇在位之时杀伐果断,引得天底下无数人连提及尤离教皇的名讳都是不敢。

    可是这样一个残酷到令人望之避退的老人,却在前世给了沈陌黎少有遇到的温暖。

    几次沈陌黎中了蛊毒,尤离教皇都在她面临性命之危时及时出现,替她化解蛊毒。

    不仅如此,尤离教皇还替她化解过数次强敌追杀,让沈陌黎从险境中得以逃脱。

    虽说尤离教皇所做一切,一直都是以减少自己儿子手中罪孽的名义而行,但沈陌黎却看得出尤离教皇的良苦用心。

    尤离教,那个横跨三国六海一直存在的邪肆之教,就算是刚知世事的孩童都知晓这教会的可怕。

    诸国君王在看到尤离教皇时,俯首称敬,那都是些习以为常的事情。

    尤离教皇想替尤离教皇子减少罪孽,能做的选择千百种,又怎会无端守着独一种?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尤离教经过数千年积攒下的邪肆之力,已然强大到没有任何一国的君皇可以将它推覆,没有哪一方强者可以将它看轻。

    就算在三国六海内战功累累,横行一方的军队,遇到了尤离教之人都要毕恭毕敬,对尤离教众人忍让三分,唯恐给自己惹下了大麻烦。

    身为尤离教皇,自执掌尤离教的这些年里,见过的风霜血腥不只零星,纵使人入老年对众多罪孽心生悔意,也绝不可能将悔罪的方式以这般形式展现。

    放眼三国六海,哪怕面对一国君王的只是一个寻常的尤离教之人,在教中乃是卑微到尘埃里的人物。可就是这样的人,都可以在身份显赫的君王强将面前,始终保留不屑的淡然。

    他们身怀邪肆之力,内力的纯粹虽与三国六海内的正派宗教毫无可比之处。但他们因邪肆之力而拥有的雄厚实力,却让他们可以不展半点笑容,而全然无畏的面对天下人。

    作为尤离教皇子,本可以是凌驾天下而不用做得什么的样子,胡吃海喝茫然度日。

    可面前的尤离教皇子,却偏偏选择只身一人而行,誓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受困此处,还心有凶险的设计陷害于她。

    如此推论,沈陌黎便已然察觉出自己手中盒子的重要性。

    而听闻沈陌黎应下这话,莫则却略微不喜道:“沈姑娘,这货请你帮忙时本就不怀好意,你无须太在意于他的话。”

    让沈陌黎拒绝的话,莫则实在无法说得太过于直白。

    但由尤离教皇子对沈陌黎做下恶劣之事,莫则又觉得自己难以承受沈陌黎应下这九死一生的活来。

    在莫则眼里,沈陌黎是他寻找到与莫童再续前缘的唯一希望,他难以担起刚寻找到沈陌黎的转世,又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结局。

    尤离教的强大让人光是听到其名,即刻想躲远一些。

    饶是莫则聪慧无双,但双拳终难敌万手。他诚然害怕自己一朝不慎,沈陌黎就会因今日之事,而惨死在尤厘教之人的手中。

    然而莫则在此时绝对想不到的是,沈陌黎这样一个看似十余岁年纪的少女,早已在前世避开过尤厘教的魔爪不下千回。

    也正是因前世与尤厘教的打交道,才让沈陌黎此时心有把握的应下尤厘教皇子的托付。

    她惜命,重生一回,她还有太多事未做,又怎会让自己在此时命丧黄泉。

    但她亦有把握,自己再次面对尤厘教那些令人只是听到其名就闻风丧胆者,借由前世的经验暂可做到游刃有余。

    为了沧冥巨森,她便愿意冒那个险。

    沈陌黎的坚定,落在失魂落魄的尤厘教皇子眼底,让他在接近崩溃边缘,反倒琢磨不透面前的这个女子。

第五百二十二章 旷世幻容

    要知他对沈陌黎种下蛊毒的恶行,饶是放在哪个脾性极好者,也难以接受这样的行径。

    沈陌黎明知他刻意下蛊,却未拒绝了他。在尤厘教皇子的猜测里,其目的无非有二,要么就是贪图尤厘教令,要么就是想要毁去尤厘吊坠与那方暗紫盒子,以报复他下蛊恶行。

    如今看来,沈陌黎必然倾向于他的第一种猜想。

    仅是他不曾想到,沈陌黎没中蛊毒威胁,还能如此坚定的应下将盒子送至尤厘教皇手中的托付。

    他想从沈陌黎眼中看出虚实,有不断猜测着沈陌黎如此说,是否只是因莫则在场,而故意装出的守信姿态。

    可在直视沈陌黎眼睛时,尤厘教皇子见到的,却是满满的坚定。

    自然,尤厘教皇子不知沈陌黎与莫则的关系,更无法想到沈陌黎根本没任何打算在莫则眼前故作姿态的想法。

    她此刻因尤厘吊坠而想到的,唯有沧冥巨森。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是沈陌黎故作姿态应下尤厘教皇子的托付,回头却将暗紫盒子随意丢弃,对于莫则而言,也绝不会有半点责怪沈陌黎虚假的用意。

    对于沈陌黎应下这托付,莫则本就由心反对,更恨不得沈陌黎此刻就将盒子连同吊坠一起丢弃,与尤厘教间没有丝毫关系。

    但沈陌黎终究不是莫童,饶是莫则心中有极多想法,却也不便在此时替沈陌黎做主,说出心中想法。

    在莫则眼里,沈陌黎虽已然与莫童合而为一,成为他极为熟悉的人。

    但莫则也不曾忘记,自己在沈陌黎眼里却终归不过是个刚萍水相逢的人。

    此刻,他若替沈陌黎做主说事,怕不但不能阻止沈陌黎,反倒会让沈陌黎心生反感,而远离了自己。

    沈陌黎只身一人,宛如前世的莫童,让人只是一看,就能让人读出几分与世孤立的傲然与绝美。

    这样的女子,心有无数自己的想法,又怎会走至任人摆布的地境?

    而就在此时,由令一侧,却有一沧桑的声音忽然传来:“姑娘,可否也托你帮我这老头子一个忙?”

    这一声问话,可是让莫则的脸上黑得如被章鱼喷溅了诸多墨汁一般。

    要知尤厘教这一托付,沈陌黎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去做,已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眼下,若是再有一大重托,莫则只觉得真会要了沈陌黎的命。

    寻着声,沈陌黎一个回头就对视上一个白发苍苍,面容却依旧姣好的老妪。

    她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枚光芒闪耀的明珠,在目光柔和的注视着沈陌黎。

    看得出来,她被关入这地并没有多久,衣裳下依旧是丰腴的体型,而丝毫不见任何骨头自肉下凸显。

    与她周身的老迈不同,她的双目犹似一泓不谙世事的清水,顾盼间自有一番灵动脱俗的气质,让人只是一看,就为之感叹,只觉得魂魄皆所摄其中,恨不得再多看其几眼。

    男子见之,只觉得这张脸没得冷傲灵动,令人只敢远观而不敢亵渎。

    女子见之,只觉得自惭形秽,又在美得如天外飞仙的面庞中,不断感受到一种魂牵梦绕的美感。

    此地的光线并不明亮,暗淡的火光自铁栏两侧的火把上摇曳,隐隐映照在她的面庞上。反倒令她晶莹如玉的容色,在若隐若现的火光里有如新月生晕,让人望之着迷。

    若是忽略去她老迈受上的道道宛如沟壑般的皱纹,老妪衣裳之下的环姿艳逸,真当令人浮想联翩。

    “沈姑娘,莫去看她的容貌。”反倒是莫则,在见到那样的一个老妪后,轻声附在沈陌黎耳畔说道。

    冰颜术,这对莫则并不陌生。

    习得冰颜术之人,能让自己拥有旷世美貌。

    修炼冰颜术至越高境界者,容貌就会越为精致诱人。

    单纯看着那样的一张脸,就能让见到之人心生幻象,无论男女都难以拒绝对方的要求。

    但冰颜术的副作用却也极大,修炼之人脸上虽会因修习而变得精致绝美,可身体的其它部位衰老速度却会加速。

    因脸部吸收走周身全部的营养,而让修炼之人,哪怕只是一二十岁的青春年纪,肌肤都会有如老人般充满有如沟壑纵横的条条皱纹。

    眼前的老妪,面庞精致到可以艳压天下女子,让沈陌黎那样的倾城之貌在自己面前都显得逊色几分,想来修炼冰颜术早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想要抵挡这样的老妪借助容貌施展的幻术,要比寻常冰颜术修炼者还难上几分。

    莫则此刻强逼体内赤焰加盛灼烧,这才以疼痛强行抵挡住老妪的幻象加身。

    此刻,他极为担心沈陌黎,会因挡不住幻象的缘故,而受幻象蛊惑。

    不想,沈陌黎却极快的应了莫则的话道:“无碍。”

    仅是淡淡的应话,让莫则的心里惊起道道涟漪。

    要知受到冰颜术蛊惑后,人深陷幻象之中,虽能听到外界的声音而渐渐走出幻象,但处于幻象中的人,却不会对外界的声音有任何回应。

    沈陌黎能如此的接过话,明显说明她并未受到幻象的影响。

    可是就沈陌黎的这年龄与修为,莫则诚难想象沈陌黎究竟是如何做到不受幻象左右。

    在莫则惊讶的眼神中,沈陌黎悠悠迈步,走至老妪面前问道:“姑娘有何托付?”

    冰颜术,在前世早已不是什么难破的邪门功夫。

    经过一些擅长易容的江湖术士加以改进,在前世的七十年后,冰颜术一改让人体其它部位变得老迈无比的缺陷,成为三国六海内众女子广受欢迎的一种易容技法。

    虽说经过改进后的冰颜术修成的面庞,再没有现今冰颜术修炼者的这般旷世绝美。但能让人容貌常驻,又不损害身体的其它部位,还是在前世的多年后受到极多女子的欢迎。

    那时的冰颜术虽仍有幻象随之产生,但改进冰颜术的术士,却多会令修炼冰颜术的女子抑制了幻象,再行修炼。

    遇到些拒绝抑制冰颜术的女子,诸术士还多会直接拒绝教授更深的冰颜术术法。

    而前世的沈陌黎,容颜被洛魁圣主直接夺走。尔后虽得以有人替她绘制一张容貌,但为避开洛魁圣殿及众人的追杀,她又不得不时常让自己那张绘制的假容貌有些许变化。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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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黎九天介绍:
三国六海,人、仙、魔、妖、星五族争戈万年,世代不休。
人族少女沈陌黎,重生一世,险避夺颜惨剧,又遭失忆之痛。她浴血改命,逆天奋战,一朝却发现,自己生带有多族血脉,身世成迷。
梦长魇短,她誓只想流连世外桃源,却一朝不慎,卷如旷世纷争。自此,推凰封帝,屹立五族之巅。陌黎九天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陌黎九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陌黎九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