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 冰火入心
翔章的质问,却是正中了沈陌黎下怀。
请鳖入瓮,关键并不在于关鳖的瓮有多精致诱人,而是捕鳖者所用手法,是否恰能让瞥有进入瓮中意愿。
沈陌黎忽离开阵眼来到此处,为的就是让翔章代替自己,掌控这蔓延阵法四周的白焰。
无疑,这个冒牌的翔章居心叵测,在沈陌黎猜测中必是与早前忽然出现的翔偌同一伙人。虽暂且不知他们潜入阵法的目的,沈陌黎却也不打算放纵这些人胡作非为。
她悠悠一笑,直盯着翔章,那不明用意的笑眸把翔章盯得浑身悚然。
猜不到沈陌黎的打算,翔章便强压下心头莫名的心慌。他在世间混迹这般悠久的岁月,所造意念超凡,在素日绝不会让自己心底的波动为外人所知。
早在先前登任相位辅佐君王时,他便极少有如此时这般不妙的心慌感。虽不知沈陌黎若水涟涟的笑眼中藏了什么秘密,让他能有那一瞬间的惊慌,但翔章极快的反应过来,强压下了自己一瞬间的慌神变化。
在翔章眼底,沈陌黎不过是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纵然有些本事,但行事经验与手段却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
想明白了诸多关系,翔章划过惊慌的神情更显得老神在在。他朝着沈陌黎凝重说道:“眼下结界随时可能崩塌,使我等陷入万劫不复中,契者有话直说,切莫故弄玄乎误了大事。”
翔章之言说得精妙,面上乍听之下好似是在劝止沈陌黎不算明智的举动,暗中却是使众沙族人更加深了对沈陌黎行事作风的怀疑。
而他需要的正是沙族人的怀疑,借着族人的怀疑,在沈陌黎往后掌控白焰的过程中,他亦可以寻借口表态对沈陌黎举止的怀疑,出手破坏了阵法。
在沙族人面前,翔章的武道修为算不上弱,但倘若沙族人不顾阵法一拥而上将他禁锢住,使他在阵法消失时无法脱身自由行动,翔章着实难以确定自己不会在雷电穿击躯体后,还能活在人世。
于尚坐相位时,翔章便见到过那般场景。
彼时战场上,他极为中意的一员大将,本是杀敌万千、无人能敌的存在。他站城楼上,便可观其将以一敌万,叱咤战场的恢弘之景。
他原以为得此悍将,便可踏平周边所有的小国,拓宽国土,为自己日后逆夺君王增加更多的诚服者。
仅是他错了,一人难敌万民一心。
他的大将身手纵然凶悍,醉卧沙场可灭万千。但众人合力,却也没有跨不过去的坎。他极为深刻的记得当初自己的爱将在小国将士群聚捆束手脚的压迫下,终是耗光体力,被敌国弱将万刀斩死。
那件事让翔章彼此生出极大的震惊,也是从那时起,他不再小看弱者,更懂得了再诸多弱小人群中以手段达到自己的目的。
唯今,看着面前这帮看似傻愣愣的沙族人,翔章并不曾掉以轻心过。他努力让自己保持着冷静,以达到自己潜入结界的计划。
而听到翔章的催促指责,沈陌黎面上的笑意却更盛一分。她抬起手,忽将手中不知何时凝聚的一小团白焰递给翔章道:“此白焰如今已是阵心之主,拥有白焰者号命结界。族长既然觉得陌黎做得不好,不若自己控制阵法?”
那团绵柔的火焰,在沈陌黎摊开手心时,好似生了些怯意,竟往沈陌黎的衣袖处缩了缩,犹惧沈陌黎将它弃之不管一般,看得在场人一片惊然。
旁地观测许久的翔安,却是因沈陌黎的话而骤然紧张。他与其他几位长者一般,对如今翔章的身份仍带有疑问,自然不想沈陌黎如此草率的将掌控此阵法的要素交给翔章。
带着心底的焦急,翔安慌忙站出道:“契者,此事怕是不妥。我沙族对阵心的了解不若契者深刻,族长能力虽强,可万一因不熟稔而破坏了阵法,岂不是……”
“放肆!”听到翔安的质疑,翔章愤然大怒道。
逼得翔安在停下未完之语后,慌忙跪下默然。
虽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错,但翔安亦知自己此时公然怀疑翔章修为能力的做法,足以被治以下犯上的死罪,让翔章就地将他抹杀。
而恰如翔安所料,假冒身份的翔章全然没有往日共事的同族情谊,在听到翔安的话后极快的从旁地沙族人腰上拔出一把长刀,朝着翔安便要砍去。
翔章的武道修为不弱,但却独擅于无形气流之术。这杀人见血的事素日他以气流做得不少,但在众沙族人面前,他却不打算再次使气流之术,再增沙族人的怀疑。
拔刀抹脖的杀同族之法,素日真正的翔章虽从不曾这般做,但眼下这假翔章却唯有如此,才不会再将自己的气流展示在众人面前。
哪料得长刀出鞘,翔章还未朝翔安挥砍去,沈陌黎手心的那团绵柔白焰却是争了个先。
它以迅疾地冲出沈陌黎手心,忽将白焰覆盖至长刀的每个角落,转眼将刀化成灰烬,飘落一地。
“妖物!”看着那将自己长刀毁去的白焰,翔章杀气更重一分。
伸出大掌,翔章近乎在一瞬间朝白焰抓去。
“不!”见白焰即将被翔章捕获,翔安却是比杀去自己更为急切。
他匆忙起身,那里还记得适才猛然跪地时,强烈撞击带给膝盖的疼痛,惊慌失措地朝白焰所在处冲去。
但那夺抢的动作,终归是慢了半拍。翔安急急想抢夺白焰,终是未成。
白焰极准备的被翔章抓入掌中,竟在须臾间带着燃烧的白光,钻入了翔章体内。
时明时暗的火焰由翔章的手臂上极快的穿行,不消一刻便已窜走到翔章的心房处,自心房凝结出冰霜,由内渗出翔章体外。
缕缕寒冰冻结了翔章的血液流动,使翔章的面色在一瞬间转白,憔悴之象好似随时可能断了性命。
“族长!”见到翔章的异状,在场众沙族人惊慌喊道。
翔章此次回来后虽举止怪异,但他们从来未想过要因此夺了翔章的命,更准确地说,他们难以想象没了翔章掌权的沙族会是怎样悲惨之景。 第三百八十九章 仿冒心惊
冻止血液流淌的白焰,却在此时忽然自翔章体内开口,警告众人道:“尔等若不想让死人当族长,便乖乖按我说的做。”
与人别无差异的话语,让围在四周蠢蠢欲动的沙族人须臾间全止停了动作。
紧张的氛围中,空气仿佛凝结,无数冰霜将翔章冻得瑟瑟发抖,也将众人的心刮得凉飕飕。他们不知道那团以廖葛花为原料燃烧的白焰,是何方神圣,更觉得白焰的举动古怪得很。
于错愕中,倒是翔安最先反应过来。
不管白焰为何物,此时它明显的是要挟天子以令天下。钻入翔章体内,不管出于何种目的,白焰都能很好的扼住沙族人的命穴,让沙族人乖乖就范。
沙族不可一日无主,以沙族人的忠心,更不会在此时更换了主,而置翔章死活于不管。
白焰趁着翔章不备,轻而易举窜入翔章体内,其用意何其明显,翔安作为沙族长者,见过无数别有用心,又岂会不知白焰此举何意。
只不过想通了白焰的别有用心,却不代表有办法解决眼前问题。翔安审视的瞥了沈陌黎一眼,转而问翔章体内的那团白焰道:“你想如何?”
见到一片静默中终有人答了自己的话,白焰这才乐呵道:“我当沙族人都死了,终于还有活人肯与我对话。这便好,我自然有事才会钻入他体内,想救他,你先且上前来。”
说罢,翔章的胸前竟有一团白焰灼烧产生的白焰,化成五指形态朝翔安勾了勾指。
“安长者,其中恐怕有诈,待我等探清虚实再行上前。”翔顿看到那古怪场景,慌忙制止翔安。
翔安智勇双全,魔道修为却不算特别出众。
与寻常沙族人相比,翔安的修为在沙族民间着实算得上出众。
而由于他与其余长者皆是前代族中长者精心自幼培养,其修炼资源更是寻常族人所无法比拟。翔安出自沙族底层,自修成才,与其他长者不同的成长经历,也使他成了众沙族人眼中的天赋异禀者。
但唯有长期与翔安同事的其他几名长者知晓,翔安根本没有比其他人更高的魔道天赋,不过是长年累月比他人更加的勤学苦练,才使他有了今日的成就。
在几位长者中,翔安魔道境界不弱,可要与魔地其他族强者相比,却有着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眼下流动于翔章体内的那团白焰,体形虽小,修为却必定不弱。否则以翔章的秉性,若是白焰修为弱于自己,纵使白焰趁自己不备进入了自己的体内,恐怕此时也早已不留余力的将白焰逼迫出体。
沙族中,翔章的魔道境界最高。倘若翔章都无法镇压下那团白焰,以翔安的修为,更难以与白焰匹敌。
几位长者以翔章的性格去判断白焰,却是忽略了翔章归来后的异样,更想不到眼前人并非自己尊敬的族长。
此时真正的翔章正被枫雙困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瓦罐内,随枫雙等在沙域入口,盼着沈陌黎等人的出现。
当初枫雙给沈陌黎半个时辰带沙族人撤离,因担忧沈陌黎携带一群手无寸铁的沙族人,行进速度有所拖慢,便带着自己的族人在沙域内故作判断不准,于飞沙里多耗了些时间。
哪料得一个时辰过去,他都带领自己族人撤离沙域进了桃林,还不进半个沙族人的影子出现在沙域入口。
当初他撕扯下自己魂魄,陪着沈陌黎梦魄守到沙域入口,便非单纯想助沈陌黎梦魄支撑起众人逃离此处唯一的希望。他更想借着自己的魂魄,知晓沈陌黎何时离开沙域,又将去往何处。
故在率族人前往桃林时,枫雙始终让自己撕扯下的魂魄陪着沈陌黎的梦魄,守着沙域出口。
岂料这等待了良久,却终不见沈陌黎身影,使枫雙此时神情凝重,周身更散发着拒人千里的阴森。
见惯了平时嬉皮笑脸的枫雙,在察觉到枫雙全身散发的那缕可怖气息后,众族人便也猜得枫雙心里有事,而离得枫雙远远的。枫雙在他们族内不仅是魔道最顶尖的代表,更是杀伐果断的代名词。
众族人出征时若有枫雙在,每每更能士气大增,却也知在枫雙有此神情时,会变得格外冷情。但凡有上前询问或试图安慰者,都会被枫雙一一灭杀。
知得枫雙的嗜血,众族人便也不敢自讨没趣,断送去自己的卿卿性命。
这刻意而为的拉开距离,也让枫雙有了更多时间去探清沙域入口此时正发生的一切。他运魔气在掌心凝聚出一片传景镜,将自己魂魄所见的沙域入口所有景象呈现到自己面前。
被枫雙关至瓦罐里的翔章,借着枫雙掌心的方寸画面,心底更为自己的族人担忧。
身为一族之长,不能在族中大难时为族分忧,便是他的失责;身为一族之长,在外族入侵时不敌被俘,便是他的无能。在急与忧间,翔章将目光聚集到关他瓦罐的一处裂缝上,心中顿生主意。
他渴盼回到族人中去,为了族人可不惜一切,但他不知的是,此时在另一地,那个相貌与他一般无二,仿冒成他模样招摇撞骗的假翔章,却无法为沙族人做到义无反顾。
幽幽白焰在假翔章体内灼烧,不但未灼烧出任何难忍炙热,反倒让一缕如地狱弥散出的寒凉,遍及到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在那抹极度寒凉里,他仿若要被制成永世不死,却又永世不得自由的活死人,在极度的低温里渐渐模糊了意识。
白焰乃廖葛花燃烧而起,他在簖雷藤地里活过如此长的时光,也不曾见过有任何廖葛花有生出意识的迹象。
眼下这白焰,生得极其古怪,非但有了意识,意识还全不像是初有意识的魔物那般单纯。仅是携自己以命沙族人之举,便让人觉得像是一个饱经磨难者,处心积虑酝酿下的阴谋。
这使他极为不安,更担忧此时扼制自己的白焰,由自己的筋骨血脉里嗅察到自己并非沙族人,而令沙族人弃自己于不顾。
第三百九十章 避世大族
仅是白焰窜入翔章体内,可没半点要揭发其仿冒之举。
借着帝魂沉睡,自帝魂中脱身,它可没耗费力气。而今趁着白焰壮大,一团意外将白焰与自己融为一体后,它更觉得要好好利用一番这团带着波涛之力的廖葛花盛火,将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最初时,它不过是小魔兽打入沈陌黎体内的一团魔气,能生得意识本就极为不易。
尔后的那段岁月,因各种机缘它被打入到帝魂当中,本以为会因此丧失所有存活的几率。岂料帝魂时醒时睡,反倒给了它可趁之机,让它躲藏在帝魂未发觉的角落,夺取了不少帝魂之力。
那些帝魂之力,于帝魂而言不过万分之一不到,可若是放在三国六海,却足以碾压过众多踏步神级的强者。这使它在暗中夺取之余,又多了些许惊讶。
不得不说,帝魂在沈陌黎体内潜藏度日,除去时而沉睡时而苏醒的缘由,更为重要的因还是要向天下人隐藏自己的行踪。
藏在帝魂体内的这段时间,它虽未理清帝魂有这般呼天命地的本事,却为何还要隐藏自己的踪迹,但借着帝魂中些许意外呈现至它眼前的记忆,也让它隐隐觉得此事源于上古,预谋于当今,更牵涉到五族众人的生死。
在帝魂面前,它虽是魔兽这般魔祖圣物体内分出的魔气,却也微弱到丝毫入不了帝魂的眼。
因它的渺小,这才在混杂入帝魂的一段时间里,皆不曾被帝魂所发现。
然生而为魔兽分出的魔气,它微弱无比却又秉承了魔兽心怀天下的胸怀。既然知得帝魂于天下不利,它便下定决心强化自身。
当然,此做法并非完全为天下,也藏着它的一点私心。
自打魔兽将它打入沈陌黎体内后,它的命运便在与沈陌黎无法分开。纵然进入帝魂当中,探清想压制帝魂,最为快捷有效的办法便是杀了沈陌黎,它却丝毫生不出抹杀沈陌黎的心思,更想让自己强大,强大到足以压制帝魂,将沈陌黎从帝魂魔爪下救出的地步。
一旦打定主意,它便知自己不该长期混迹于帝魂当中。
帝魂内宛若一个包揽万千的世界,仿佛收纳了诸多矛盾的邪气融作一体。这些邪气在帝魂体内表面看着虽皆为帝魂所用,暗地里却互斗不止。
亦因这些上古邪气的争斗,才使它如此长的时间内潜藏在帝魂体内,都不曾被帝魂察觉剿杀,更在帝魂企图危害沈陌黎之余,暗中对帝魂造成了一瞬间的恍惚,进而助沈陌黎脱离险境。
仅不过帝魂的气力根基源于邪气,它短时内夺得帝魂的邪气,纵然可以极快的提升自己的修为。但长期以往,它却也担心自己的意识会被邪气篡夺,令自己成为助长帝魂势力的傀儡。
这份担忧不无道理,要知帝魂体内的那些上古邪气散发的气息各不相同,它极为明显地感受到这些邪气最初并不属于同一个主人。
可既然都能在互相争斗中,竭尽全力为帝魂所用,势必帝魂以精神控制了这些邪气,才使其内长存于自己体内。
众多邪气就像是万山千水被压缩在一个手掌大小的容器里,帝魂掌控着它们,更有在一瞬间将它们散布四方,以灭天下。
为不让自己得来不易的意识受帝魂夺取,更为能在帝魂之外找到对抗邪气的强大力量,在沈陌黎施洛童心法将帝魂重捆束沉眠前,它便毫不犹豫地选择离开帝魂,潜藏至沈陌黎筋骨血脉的其它位置。
若放在平时,它脱离的动作极容易被帝魂所察觉,进而将它直接抹杀。
但它逃离时恰逢洛童心法起作用之时,因心法的压制,帝魂在彼时已然顾不得其它,自然也就未察觉到它这个偷窃修为者的存在。
只是它也未料到沈陌黎的观察力那般了得,在压制帝魂后又将它捕获。
早前沈陌黎在催动阵法时,一手燃着白焰,一手抓着的乌漆墨黑的东西便恰是它。
若非它以魔兽气息阐明自己的身份,怕是现在还被沈陌黎紧抓手里。
与小魔兽拥有生死血契后,沈陌黎辨别魔兽气息从未有错,因此仅是稍许一嗅闻,她便信了自己手里的那团东西源自魔兽,这才放了它,让它继续钻入自己体内自行活动。
生死血契将沈陌黎与小魔兽的性命相绑,让沈陌黎从不曾怀疑魔兽打入自己体内的东西,会对自己有半点危害。与其紧抓在手不得分神去做其他的事,沈陌黎在情急下更觉得可稍是不管这团魔气,去处理其它的事。
但连沈陌黎都未曾料到,这团魔气既然有此逆天本事,在她燃烧黑炎促使白焰旺盛时,这团魔气竟会借由沈陌黎的灵气一把融入白焰中,使白焰化成自己的躯体,更让白焰看上去若自有意识一般。
因离开得隐秘,如今深处翔章心房中的这团魔兽魔气,也极好的瞒过了沈陌黎,让沈陌黎与众人一样将它误解成白焰自生成的意识。
在与沙族人周旋时,沈陌黎虽也对这团常年深处簖雷藤之地,未与外界有过多交流的白焰能有此胁迫沙族人的睿智感到惊讶,但惊讶生疑中,她更急切于找到应对眼前的办法。
白焰虽然暂且不知是敌是友,但此时白焰携翔章以命众沙族人,行为看似卑劣不入正道,可于她而言却并不一定是坏事。
沙族人皈依魔兽本就是无奈下的选择,对魔兽也无半点好感,更准确的说还带着一丝轻蔑。虽不曾开口说出,但她看得出沙族人自心底便从来不信魔兽是魔祖的对手,更觉得自家族长、长者们瞒着他们归降的举动,实则是将整个沙族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沙族族长、长者为尊,故这些沙族人面上不说,背地里却早已暗骂过自家掌权者无数回。
他们不过是魔族中毫不起眼的一脉分支,徒有大族之名,却无与其他大族匹敌的实力。在这场纷争中,他们更想独善其身,静观他族斗争。
第三百九十一章 暗潮涌动
于这些沙族人眼中,不管是何人统管魔族,与他们都无多干系。
在天下人都在为自己心目中的掌权者而献力献计时,沙族人却仅想着自己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只要能让他们继续过着早前那般祥和的日子,任何人掌管魔族都无多少区别。
魔族明争暗斗千余载,众多魔族分支更是在这等险要环境中练得了狡诈的处世之道,崇尚强者为王,乐得剑锋直指其他族。
但沙族却是魔族中的另类,他们脾性更接近于人族,喜爱在和平中度日,过着茶后话桑麻的悠哉日子。
然天下纷争,危及匹夫。
在整片魔地战火四起中,沙族人纵然想独善其身,其他人却也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
魔祖不会,魔兽不会,整片魔地中的其他魔族人更不会。纵然沙族不将剑锋指向他们,他们所在的这片沃土之地,却早就是无数外族窥觊许久的东西。
荒沙之中虽无法种植出百亩稻田,无法农耕木作,但荒沙里埋藏的上古宝藏,与魔祖留与他们的魔池等诸多宝物,却成了沙族人纵然不需付出多少劳作,也能颐养天年的根基。
放在魔地未有大难的往日,魔族各分支虽冲突不断,但沙族却从不缺自己所需的一切。他们大门不出沙域,二门不踏沙域深处,却仅凭着族人不断从城池各处荒沙中挖掘出的宝物,便可去与异族交换,获得自己所需要的一切。
这些埋在荒沙中的宝物,传言乃是魔祖所造魔人,为感激沙域的再造之恩,埋藏在沙域里。这等传言虽不知真假,但城池内取之不尽的宝物却是真实存在。
枫雙携族人进入此地,虽是魔祖下令,但族内却着实有不少人,在踏入沙域后便生出了抢夺宝物的想法。
众所周知,埋藏在沙域内的宝物并非金银,亦非矿产,而是一种铸造入兵器内,能使兵器快速圣阶的法宝。
沙族人不善战,往往挖掘出多少宝物,不管好坏都会去与外族换取东西。在他们看来,这些既不能用也不能吃的东西,存于自己手中形同废土,倒不如将其换成真金白银购置布匹食物来得实在。
可其他外族却并不是这般想,他们常年争夺土地资源,这些可熔铸兵器内的宝物,对他们便是比得上命的存在。
就这些宝物作用去看,品阶较低者可使寻常兵器升阶得入魔气,品阶较高者更能使普通兵器直接生出自己的意识,成为拥有刀灵剑灵的神兵。
当然,在沙域中,沙族人挖掘出的宝物不算少,但能直接助兵器升阶入神兵的却不算多。
故而一旦有族人挖掘出高阶宝物,势必会引来魔地内的一场小轰动。
那些仅能通过真金白银换取宝物的外族人,面上说与沙族交好,背地里却早已嫉妒红了眼。
他们愤愤不平于沙族人毫无本事,却有着那方宝地,非但每一代魔兽都会因魔池关系而严加护得沙域安好,还有挖之不尽的宝物,让沙族人过得那般安逸。
在魔祖命其它族剿灭沙族时,便已然有多族蠢蠢欲动,想趁机打劫沙域内的宝物。仅不过碍于魔祖权威,以及同魔兽对抗的风口浪尖,而顾虑中无所行动。
但在这乱世里,沙域的险难纵然没有魔兽出现,也是必然发生的结局。
外族看得清,生活在沙域内习惯了安逸的沙族人却反倒一叶障目,全然看不清自己必然遇险的原因。他们仅是将自己的劫难简单归结于投诚错了人,而更对掌权者决定颇有不满。
奈何不满归不满,事已至此,他们生死全仰仗于掌权者,面上也便全然不敢有任何忤逆之举。
对待同族掌权者如此,他们对待魔兽契者的沈陌黎,态度上却有了极大的差异。
之前沈陌黎为沙族人付出种种,多次险些付出命的代价,沙族人并非看不见。仅是他们将魔兽的怨气撒在沈陌黎身上,也便仅有在生死劫难发生在自己跟前时,才惺惺作态的央求沈陌黎助他们脱离险难。
待到脱了险,沙族人便不再对沈陌黎言半句感激之辞。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灾祸因魔兽而起,沈陌黎救他们实属应当。
他们从未想过自己的归降,至今都不曾为魔兽带来过什么,而是给魔兽增添了诸多的麻烦。若非沙族魔祖给沙族人留下的法宝,怕是连魔兽都已懒得搭理这些冥顽不化的沙族人。
万千大险压境下,反倒是沈陌黎始终不离不弃,护着沙族人安好。
沈陌黎对沙族人这份用心虽因魔兽而起,但在灾难重重下,却早已不单纯因魔兽。
前世,沈陌黎见过沧冥巨森所有生灵为自己走向死亡。
沧冥巨森中的生灵虽与她毫无血缘关系,不过因玥狐的关系而与她变得熟络。但沧冥巨森中经历的那种亡族之痛,使沈陌黎轮回几世都难以忘怀,更使沈陌黎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坚定了保住沙族人的信念。
只不过沈陌黎用意虽好,沙族人缺不领情。
带着对沈陌黎的猜疑,在诸多事上,沙族人面上看着对沈陌黎虽还算恭敬,私下却也没少做给沈陌黎添堵的事。
就当当以眼下这阵法而谈,若非沙族长者出面,并刻意隐瞒这阵法与沈陌黎有关的消息,唯今沙族人怕也难以聚结出眼前的阵法,共敌外界雷电。
沙族人不信沈陌黎,纵然沈陌黎给他们是安身立命的法宝,他们也未必识宝珍惜。
在众沙族人眼里,沈陌黎不过是与魔兽一丘之貉,带着特定的目的才会在此时出手,护沙族安好。这面上看着虽事事为沙族着想,他们却也担忧沈陌黎哪日便暗地使坏,陷沙族入新的危险当中。
带着质疑,他们自然无法极好的配合于沈陌黎的种种计划。
如今白焰欲如何行事沈陌黎虽猜不到,但她极为确定的是这团白焰的性命与这阵法相连,必然不会眼睁睁看沙族人散去阵法。
与其站出制止,沈陌黎倒觉得不如行为虎谋皮的险事,暗中观察白焰往后的打算,再接招拆招以让自己同沙族人离开这片险要之地。
第三百九十二章 他族异思
坐立不安下,沙族人未曾有丝毫商榷,却皆表现出退让听从那团白焰号命众人的态度。
沙族人并不信那团白焰,但相比族长的性命,他们还是选择了以自己性命做赌,暂且听从于白焰的安排。
当然,这番默认实则也不全是因为翔章。
如今这片阵法的结界尽数为白焰所控制,一旦反抗,沙族人着实难以确定,白焰是否会在暴怒下挥散阵法,让众人直接暴露在万千雷电击打的世界里。
众多雷电交织,对本就生活于簖雷藤地,能轻易避开雷击的廖葛花而言自然不算什么。这团以廖葛花做燃料,燃烧起的白焰,因其本质乃是廖葛花的缘故,自然也便不受此地雷电干扰,更不会在雷电叠加中受伤。
撤下这阵法结界,对白焰而言无疑是毫无损伤之举。
可白焰毫不在意之事,放在沙族人身上便是以命相换的劫难。
沙族人唯今为翔章、为自己所能做的事其实当真算不上多,自打进入这片风险叠加的地方,他们的生死便不在由他们自己。
面对白焰的威逼,他们默认下的让步,更多的是为自己求得一条生路,暗自祈祷着白焰不会在过激下毁去这片寄托了他们全部希望的结界。
见到沙族人神情上稍许的退让,掌控住翔章心房命数的白焰,才在暗中显出一抹满意之情。
翔章乃是他人冒用身份的假族长,白焰一早便知。仅是在还有利用价值下,它并不打算这般快就揭发了翔章的真实身份,动摇沙族人此时被迫无奈下的选择。
它凌然看着面前的沙族人,声音极为阴沉的说道:“尔等表现,看来是要听我话行事了?”
此话听似疑问,却是毫无回转否定机会的肯定句。
沙族中,包括几位长者在内的所用人,在听得这话时,皆是默不吭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静待有人站出来回答了白焰的话。
白焰不知是敌是友,此时沙族众人虽想妥协,可谁站出来应下白焰的话,无疑谁便是沙族的罪人。
沙族不善战,却也最痛恨背叛族人,归降敌人的逆反者。
白焰携翔章以令沙族,沙族人中有人带头应下,自此听从白焰的话,面上看来虽是无奈中无可非议的举动。但沙族中却无人不知,族人固守陈规,纵然是站在为族人着想的角度应下敌人的话,过后应话者也会遭同族尊者秋后算账,受以最严酷的惩罚。
以退为进的策略,在其它族看上去乃是战时明智之选,在沙族人眼中却是变了味。几千年来,他们守着老祖宗留下的种种法规,竟鲜少改去其中哪一条。
纵然一些法规随着时光的流逝,在当今已显出极多的弊端,但沙族中,向来极少人敢提出对那些旧法规的更改。
莫非遇到难以权衡,影响至众族人的重大意外,那些擅自提出修改族中法规者,皆落得极端悲惨的下场。
而今,翔章一族族长受白焰控制,皆未表示出有任何归降的话。众族人自然不敢擅作主张,抢在翔章之前应话。
沙族人做此类事谨慎,假冒身份的翔章却不知晓。他仅是在几近昏厥的边缘苦苦支撑,在运转灵气抵抗体内强悍难敌的凉寒时,暗中祈祷着沙族人快快听从白焰的话,让自己少受些比万年玄冰更严寒的白焰之苦。
虽曾为一族宰相,但他所在的国土中百家争鸣,可不曾有过这般固守陈规之景。纵然国君万年不变,却也胸怀广阔,听得下百家进言,大兴新政。
亦是因国君的开明,执掌国土万年间,国内少有叛乱,国外亦极少有其他势力敢扰乱国境。
若非假冒翔章者在相位居久,尚无法达到圣人之境,在权利的熏染下产生了强烈的私心,也不至于在那国泰民安的环境里生出叛反之心。
离开自己的国土许久,他早已迫不及待想将自己变强大到能匹敌过国君的人,好早些回归国土,雄霸四方。
仅是在绵长的岁月里,他终是有野心而无实力做到那般。
流浪在这千险万难聚集的地方,他也曾有过悔意,思念当初为夺君主之位放弃的妻儿。仅是事已至此,他再无退路,纵然如今一无所有回归国土,他也做不到像无事人那般倘然的去面对国君,更做不到退隐田园,过安逸日子。
看到沙族人的沉默,翔章在昏昏沉沉中,终是忍不住提醒道:“众族人有话但说无妨。”
在任相位期间,他见得的国君广纳万家谏言,从不曾在未听取任何人意见下私自定下某决策。曾任宰相的他,在任期间但凡遇到国之重事,亦是多听多思,方才定下结论。
此时面对白焰,他虽极想替沙族人应下白焰的威逼,却又担忧自己过于果断替沙族人决定,会引来族人不满,让族人因自己的私心对自己起了疑。
他不知的是沙族管治与他族全然不同,在他这般提醒下,众族人更加不敢上前应答。
族长的权威,在沙族中无人敢犯。
在众族人耳中,翔章这般问话,更像是已经决定了何事。他们纵然想说什么,也恐自己话说不对,遭到翔章与其他长者的怪罪。
无数岁月间,他们早已习惯了翔章与几位长者替他们决定族中大小事宜。
便是在这时,一道清灵若黄莺的声音响起:“你不提需要我等做的事,空让我等听你命令行事,纵然你想做的事与我们所思恰好相同,我等又如何会知道。”
这一声问,虽未直接应下白焰的威逼,却也给沙族人留与协商之地。
倘若白焰先说出需做的事,沙族人再去决定是否听命行事,这对沙族人而言可是益处颇多的事。
众沙族人虽皆有心想知晓白焰的打算,但授人以柄,他们又着实难以开口这般霸气询问。
顺着声源方向,他们这才想起了旁地的沈陌黎。
他们全然想不到,沈陌黎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替他们对答白焰。
第三百九十三章 周旋妙语
因白焰本就是沈陌黎借廖葛花燃起之物,使众沙族人心底更多了丝疑问。
对沈陌黎本就不怀好感的沙族人,对沈陌黎询问白焰以替众族人解围的话,非但未有半分感激,反倒觉得沈陌黎与白焰兴许是一伙人。
仅是面前自己的命还掌握在他人手上,使他们虽心有疑问,却也不敢有过多的询问。
没有族长,他们或许一样能活着离开此地。但没有结界,他们却全无其他办法离开此地。
眼前的局势,不用多少时间权衡,他们便也知道该如何做,如何隐忍。
长期处在安稳中的沙族人,往日里的生活虽十分安宁,却也时时受到族内长者的管束与压制,有时纵然无错,却也会受到长者的横加指责。隐忍,对寻常沙族人来说,简直是不能再小的事。
他们无多少长处,却也极熟稔如何隐忍,而不将自己的情绪暴露人前。这是世间无数人的生存之道,无论强弱,在极多时候仅有隐忍到极度,才有翻身的机会。
沙族人曾经安居一隅,时而受到长者的指责不加,但对自身及家人无多大伤害,自然也便隐忍过去,而没有丝毫翻身之意。
在他们眼中长者如父,对他们虽有诸多管束与要求,却也使他们能够在乱世中长守安宁。
现如今,对于翔章的遭遇,他们才会显得这般焦急。
若论平日,翔章对族人的要求与其他长者相比最为严格苛刻。无数族人在见到翔章时,皆是低着头绕着路的走,唯恐自己做错什么被翔章抓个正着。
可却也因翔章的不言自威,才使自身在族内矗立起难以撼动的高位。
就连先前未亮出沙印,接管族长之位时,与其平起平坐的其他长者,皆或多或少的让步于翔章,唯恐翔章这个铁面阎王一朝抓住了自己把柄,置自己于万劫不复中。
他们对翔章早在地位平等时便又敬又畏,这才在翔章亮出沙印后,毫无疑虑的接受了这一事实。
适才翔章受白焰所控,非但没有直接与白焰周旋,反倒来询问他们的意见,这在几位长者看来着实是不可思议的事。他们全然摸不清翔章的看法,更对翔章的执掌能力第一次起了疑。
在沈陌黎与白焰的对话中,因那份对沈陌黎与对翔章的疑问,使几位长者骤然选择沉默,更加不愿出头当那个受族人唾弃之人。
听到沈陌黎的问话,白焰却是暗中一笑:魔兽契者,当初小魔兽所选之人果真有点意思。
清清嗓门,白焰邪肆说道:“我若先说了我的看法,那些愚民拒绝了该如何?你既如此聪慧,不若你猜猜我想做什么?”
这声问话,乃是绝对的考验。
沈陌黎若是直接答了自己心中对白焰计划的猜测,先不论对错,首先便难免让本就心生疑问的沙族人横生误解,将自己成为白焰的同伙。
可若不答,又显得自己行事能力不足,更不足以站出来替众人鸣不平,与白焰周旋。白焰更不会有兴致与沈陌黎有往下的对话,让沈陌黎有机会为沙族人争取更多的利益。
看着那团在翔章心房里隐隐泛着亮光,显得无比得意的白焰,沈陌黎略是思考一二便再答道:“廖葛花虽有排斥万雷的神效,但化成白焰后,体形庞大,反倒更容易引起雷电的注意。因此,我虽猜不到你的计划,却知你与我等所想所思,最终目的应是一致的。”
一语击起千层浪,沈陌黎的这一段分析,看似打了个太极而未说出任何猜测,实则却将白焰与沙族人的利益紧紧的捆到一起,也点醒了本以为毫无筹码在手的沙族人。
听得沈陌黎的话,白焰不怒反喜。
自从魔兽将自己打入沈陌黎体内后,它便听魔兽之令,对沈陌黎抱以生死不弃的信念。眼下携翔章胁迫沙族人,它看上去是为自己,实则更是为沈陌黎离开此地铲平道路。
沈陌黎既然愿意与自己周旋,好争得同谋离开此地的机会,它便愿意陪沈陌黎演好这出双簧。
思及此,白焰不禁畅然大笑道:“我身居少出此地,对于外界万事知之不多,着实没想到外面的世界变化这般大,连个黄毛丫头都如此的伶牙利嘴,巧思善解。你既猜得我等利益一致,不如再说说往下如何做更好?”
这说法,白焰无疑将往后的决定权暗自推到了沈陌黎的手中。它明着帮沈陌黎,兴许只能帮倒忙,可暗着让沙族人对沈陌黎有所求,自然能助沈陌黎挺过当下难关。
不知白焰身份的沈陌黎,对白焰这忽如其来的问话显得尤为诧异。
按常理说,白焰既然劫了翔章,自然对往后的事有所安排。可听白焰的语气,却好似没有往下走的方向,反倒想让自己决定如何安排。
仅是再续回想,廖葛花常年处于此地,化成白焰后意外被翔章抢夺,兴许当真是一时心急而做了胁迫翔章的事,对于往后如何,并不曾有过思虑。
如此推断后,沈陌黎思忖片刻,续而答道:“沙族不可一日无主,但我也知让你此时放了沙族族长,怕是你如何都不会答应。不如这样,我们各且退让一步,你留他一条生路,我替你与沙族谋划一条离开此地的办法,如何?”
这话说得有趣,面上听着是为沙族着想,暗中却又像是在暗示白焰留翔章当做人质。在听得沈陌黎提及“沙族不可一日无主”时,翔章本还眼前一亮,以为沈陌黎会求白焰放了自己,哪知沈陌黎话锋一转,竟是要白焰继续禁锢自己,不经周身渗出缕缕冷汗。
沙族人却是皆松了口气,沈陌黎的这一番推论周旋,不但让他们知得自己对白焰尚有用处,也让他们知晓自身布下的这阵法对白焰的用场。既然相互所需,他们的命便不再仅是掌握旁人手中。
而留得翔章一命,更是对他们最好的帮助。作为白焰手中的一枚筹码,沙族人再是愚笨也知晓自身难以说服白焰,在此时放了翔章。
但只要白焰保翔章不死,纵使一时还被拿捏在白焰手中,却也无大碍。要知他们离开此地需要的并不是翔章,而是白焰。
倘若他们与白焰配合得默契,再加之沈陌黎的周旋,翔章日后被白焰放了也并非不可能。
处于太平中久了,沙族人在危险当中,便难免将危及情况看得简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借机翻盘
白焰生得意识至今时间虽不长,但因得魔兽将部分记忆增加一份,放入魔气中的关系,使它如今更有诸多谋篇布局的心智。
见到沙族人这般妥协,白焰带着尖利虎牙的唇角纵然一勾:“既然契者都这般让步了,我怎好拒绝了契者的好意。若是我直言否定,反倒显得我肚量极小?”
它本就想寻机将决策权交由沈陌黎,仅是不便提醒,便仅能走一步算一步。唯今沈陌黎怎般提议,恰中它下怀,它怎会犹豫拒绝。
听到白焰答应,沈陌黎反转过身,看向仍处在惊讶中的沙族人问道:“眼下情况紧急,陌黎未经沙族答应,便替尔等与白焰协商下如此协议,尔等可有意见?”
说话间,沈陌黎的目光触及四野,似在观察每一个人的表情变化。
沙族人多口杂,她并不在意,但她需要在这些族人中寻找到一些可靠者,为她之后移阵稳住阵法四处。
虽说沙族人看上去因自身的修为羸弱,无多少反抗他人的气力,极容易做出妥协。但前世经历种种,让沈陌黎也多了个心眼,在与沙族人同事时更多了分谨慎,唯恐之后他们在这万雷遍布的险地前进时,有不满自己者中暗中使绊子,让所有人都陷入十死无生的危机中。
从神情上看,沙族人虽都垂着眸一副不愿站出当出头鸟,与沈陌黎商榷,心底暗自默允的状态。但从那刻意低垂不让人所见的眼睛里,沈陌黎还是能看出众人思想的不同。
在一片沉默中,倒是翔安先行开口道:“我等既然归降魔兽,决策上自然听从魔兽安排。唯今魔兽不在,契者之言便等同魔兽之命,我等又哪有忤逆之理?”
翔安这话,算是替沙族人应下了沈陌黎的问话。
同是长者,翔安身后却没有任何沙族大家撑腰,不过靠自己的勤奋才有了今日的成绩。与其他长者畏手畏脚,唯恐自己失言牵累了自己家族之人相比,翔安父母早逝,也没有兄弟姐妹陪衬他左右,这说错了话秋后被问责,他顶多赔上自己的一条命,也不至于连累身边人。
眼下沙族大难,若是因无人愿承担这近似叛族的大罪,而始终停留此地不得进展,最后拖垮的必将是整个沙族。
翔安便愿冒着受族人责罚、谩骂的罪名,也要将眼前事先应下。
待处了此地,族人要怎样责罚自己,那都是往后的事。如今他若不当这个“出头鸟”,怕是所有人都要死在这地。
听到翔安站出应话,沈陌黎可以明显的观察到其他几位长者都暗下松了口气。他们何尝不想答应沈陌黎与白焰协商好的事,尽快离开此处。
但想归想,他们却不敢首当其冲去应下这话。要知沈陌黎与白焰的商榷涉及族长,这要是应下了话,无疑是对族长大不敬,默许了自家族长被困敌人手中的做法。
翔章自己都未作答是否愿意被留置白焰手中,他们这些做长者的,自然不愿冲在族长前头,替族长贸然应话。
翔安的公然应允,倒是出乎沈陌黎意料,让沈陌黎对于这个在沙族人并不算十分出众的长者,多了份赏识。
她与沙族人打交道也算有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翔安在众多险难中虽表现出英勇无畏的将者风范,和其他长者相比却也平平无奇。
若论职责重要,他比不上戍守沙域入口、守卫魔池安好的翔麟;若论计谋,他比不上心思极重的翔还。在沙族劫难里,他始终都是那个冲在危险最前端,却从不与族人多做交流的存在。
谁也想不到,翔安会在这时候代表沙族人,应下沈陌黎这等看似商榷,实则早已决定的问话。
对于适才的问话,沈陌黎其实并没有想到会有沙族人愿意上前应话。她不过是想借问话,看清众人对待此事的反应,以方便往后布阵安排。
唯今有长者愿意代表沙族应允此话,对沈陌黎而言倒是省下了不少嘴皮子功夫,让她可以直入主题,开始重整阵法中的众沙族人。
丢下族长不救乃是大罪,但唯今的沙族人更想要自己能够活命离开此地,自己在意的亲友能安好朝未来走下去。这般想着,他们便也默认了暂且不救翔章的做法,私心中想着自家族长向来以族人为重,在此危机关头所想因与他们一致。
哪知听得翔安的应答,翔章的脸却黑得能挤出几滴墨来。
他本就不是真正的翔章,自然不会有翔章胸怀沙族,为沙族甘愿赴死的气度。作为奸逆之臣,他更希望自己承受这般久的苦楚,能换回自己想得的一切。
愤怒下,他刚想大喝开口,在话至喉咙处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被白焰堵了嗓音,眼下空是嘴皮上下翻飞,却说不出半句话来。
翔章的反应,在白焰的意料之内。
天下皮囊纵使可仿造,每个人的心灵却是独一无二的。眼下这个不明身份者虽仿冒了翔章的身份,但既然不是翔章本人,在听到族人置自己不顾时,定然会开口阻止。
沈陌黎好不容易与沙族人谈妥后续的事,白焰又岂会让这个仿冒者有机会再扰乱沙族人的决定?
早在与沈陌黎商榷时,它便已用白焰的冰寒,暗自冻结了翔章的嗓音。因寒冰冷彻,使翔章在周身被冰住的同时,极难以察觉到自己喉头的异样,唯今待到发现时,已然过晚。
暗叹口气,翔章看着那团在自己心口处闪烁寒光的白焰,眸底的阴鸷昭然若见。
既然白焰答应了沙族人不伤他性命,他便让这团白焰再得意一时。
以往日的经验,他极为肯定白焰此时燃烧在他全身的寒凉,不消多时便能索要了他的命。若要维续他存活的状态,在众人定了往后之事时,白焰势必要减弱燃烧他三魂六魄的火焰。
否则,一旦他性命难保,白焰与沙族人间堪堪定下的计谋,也会随之全盘覆灭,这绝非是白焰挟持他所想见到的。
而待寒凉之气减弱之际,便是他借机翻盘之时。
第三百九十五章 冰火冻颜
只要白焰的寒凉之气稍是减弱,翔章便有足够的信心能运转自己的灵气,在一瞬间将白焰驱赶出体外。
这团铺天盖地控制了阵法结界的白焰,看似凶煞无比,可在他心房停留的这短暂时间里,他却察觉到了白焰空有其表,而薄弱其内。
同是踏步神级,使翔章极为肯定自己的灵气必然强悍过此时得了空子钻入他心房的白焰。
翔章想不到的是,白焰根本没有半点从他三魂六魄、七经八脉中撤回半点寒凉白火的意思。
适才沈陌黎与沙族人的商榷中提到,仅要让翔章不死,万事便还有商榷的余地。而这个不死的幅度可大可小,不伤及发表是不死,功力全废亦是不死,白焰可不打算浪费了这空挡。
正如翔章察觉到的那样,白焰空有其表,底子却稍是薄弱。
它本就是团借力其它才能存活的魔气,因机缘巧遇得以与白焰融合,虽是融合得贴切,但却还未能完全掌控白焰的所有本事。
从帝魂处得来的修为虽是深厚,可在这几息与白焰的融合间,却反倒莫名被压制,无法释放出全部的力量。这使此时的它更显得空有强壮的白火外表,而内在修为极为薄弱。
纵然以廖葛花燃烧的这团白焰以魔物的修为断定,早已踏入神级,但因它自身未能完全掌控白焰的一行一举,反倒让这团白焰的实力不及神级以下之人。
但也正是因自己修为在白焰中受到限制,使得它眼下能将翔章三魂六魄尽数冻结,却不能在短暂是时间内借此夺走翔章的性命。仅是夺不走命,这冷过极地的严寒之火,要冻废翔章的功力,让翔章的三魂六魄就此不复苏醒,却是能做到的。
打定主意后,白焰再次开口道:“尔等既然已做决定,那便快些行动罢。我的火焰不过燃烧微毫,暂且不会伤到你们族长性命,想如何做,尔等便按着你们契者的意见去做即可,我先且使尔等族长与我到梦中交谈片刻。”
说罢,也不管翔章愿不愿意,瞬间运冰冷的火焰强行将翔章的眼皮重重合下,更使极度严寒,让翔章的躯体消失了所有抵抗的气力。
好在翔安眼疾手快,才在翔章手脚发软险些撞地的瞬间,极稳妥的接住翔章,交与旁地的族人照看。
在离开前,望着好似沉眠的翔章,翔安的眸子暗了暗,沉声道:“族长,近来族内之事诸多,你也难得有休憩的机会,就权当这次遇难是给自己的短暂休憩罢。族内之事,我与其他几位长者定会妥善处置。”
对翔章明志后,翔安起身往沈陌黎处走出,眸光坚定,再无回头看翔章半眼。
这可使不曾陷入沉睡的翔章叫苦连天,白焰封闭他的双瞳,软化他的四肢,可却依旧让他的思绪保持着极端的清醒。外界发生何事,他尽数皆知。
然仅能听得外界的一切,对他而言却毫无用处。说不得,动不得,还要时时刻刻承受着四肢肺腑传来的寒凉火焰灼烧,让他此时恨不得咬舌自尽,以结束这酷似地狱折磨的痛楚。
奈何没了气力,纵然他想寻短,却也是极难做到的事情。
翔安适才的明誓,本是想让沉睡中的翔章安心,可翔安不知的是眼前人并非真正的族长,他的那一番说辞,仅会凭空增加翔章心底的恐惧。
在惊惧中,他心底不禁冷笑:翔章,你一届族长,在族人眼里也不过如此!
只是他的这声冷笑,却极快得到了白焰的回应。
“沙族族长,本就是为族人先行赴死的存在。你想仿冒他的身份,没有死的觉悟怎能行?”白焰悠哉说道。
不管这个仿冒的翔章乐不乐意听,白焰都要将此中的厉害关系告知翔章。
只是它的话,让翔章眸底更生出无限淬毒光芒。他在心底狂吼道:“你既然知晓我不是真正的族长,又挟持我威胁沙族,不觉得自己行为过于卑劣?你若不放了我,我现在就转变回自己原来的相貌。一旦沙族人察觉到我的身份,你的计划比较落空!”
狗急跳墙,人急乱语,白焰将翔章逼向死路,也难怪翔章有此愤怒表现。
白焰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翔章也自然不打算再做隐瞒。他要以他的身份,与白焰谈判,若是白焰还不放过自己,他便决定撤走自己伪装的容貌,与白焰闹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他现在两手空空,唯独这身皮囊,才是他眼下得以保命的利器。也是这身皮囊,能让白焰从中获利,胁迫沙族,他便不信白焰会对他的胁迫不为所动。
仅是这次他的胁迫注定要再次落空,白焰既然能让他陷入假眠状态,又如何不能以火焰冻结了他的面目,让他想转变,肌肉都无法配合他有所行动。
易容术本就是以肌肤各处的松弛绷紧,以达到仿冒一个人的目的。眼下肌肤全被冻结不得动弹,白焰倒是要看看这个仿冒者还如何再威胁它!
想至此,白焰轻笑道:“我自然不介意你变回原来的相貌,反之,我还当真想看看是何人这般卑劣,以这种仿冒人的手段来达到自己目的。”
听到白焰的威逼之言,翔章心底的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被白焰拿捏在手上,横竖皆是一死,翔章骤然决定放手一搏,以真正的面容出现在沙族人面前。
白焰不放过自己,他便唯有让沙族人自乱阵脚,坏了阵法,才有一线摆脱白焰的机会。
想到便做,翔章毫不犹豫的想要扭转自己的肌肉,已转变自己的面容。岂料几番扭转,他面上的肌肉都像是冻结在冰块里数千年的石头,纹丝未有变点变化。
“冒牌者,你这都发动了那么久,我也没看见你有丝毫变化。莫非你天生便在这样,兴许还是人家沙族族长的孪生兄弟?”白焰看着翔章狼狈的模样,更生出调侃翔章的意图。
“你……我乃祁尤国宰相,你这般戏弄我,终归不会有好下场!”翔章牙咬切齿的在心底呐喊,仅是他的喊声终归仅有白焰可听得到。
第三百九十六章 祁尤变故
可以说,作为曾经的一国宰相,假翔章素日最憎恨的就是他人的要挟。
当初他坐于相位,本是万人尊崇的至高存在。奈何他却时不时要承受从君王那里降下的胁迫,使他在一些事上不得不做出违背自己心意的举动。
君王之命不可违的压迫感,使当初本可坐在相位广受天下人爱戴的翔章,心底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诸多的不满。也因那份不满,翔章对权力的渴望越来越盛,这才有了今日的这般田地。
长年在外飘荡,也使翔章那本是稍许扭曲的内心有了极大的变化。他渴盼着自己有着至高修为,以光明正大的回到故土,碾压君王,成为自己国家的新一任君主。
在这般贪婪心思的助长下,他已然没有了当时担任相位时的广博胸襟,反倒是被一己私欲折磨得心胸狭隘,再容不下他人如何与他道不好听的话。
若干年前,他虽不满君主对自己的胁迫,但在怒火下他却仍有着广纳天下英才,广听天下之言的胸襟。在那些年里,他游刃有余的处理着君臣的关系,更广纳万家谏言,将国内外诸多事宜处理得极为妥当。
因他的治国有方,使当初的祁尤国内外对他大加赞赏,更有无数外族人慕名投靠了祁尤国。
在那份盛名下,他的野心与欲望也逐渐膨胀,占据了他所有的理智。在那份疯狂想篡夺皇位的念想下,他的这些铤而走险,外人看上去荒谬无比,他却至今都未曾生出半点悔意。
他不知的是,在他的冥顽不明下,祁尤国君主已然知道了他的叛变之心,更在他离国不久后,将相府上下几百口人性命统统抹杀。
初时因他的名望,归顺于他的外族强将亦或文人墨客,在君主的那场大换血中都未曾幸免于难,祁尤国更是在那场变故下,折损了诸多能力极强的强将大臣。
因他在相位时掌握的权利极高,使得君王的那场换血屠杀,从一开始便不是一帆风顺。
对于相府与众臣、将领根深蒂固的联系,作为祁尤国国君的文封也曾担忧过,更在他离开后的一段时间里,对大开杀戒的行动犹豫过。
仅是犹豫归犹豫,既然知道了宰相的叛逆之心,纵然文封在三国六海内称得上是良善的君王,却也容不得篡夺权位者及其私党的存在。在诸多犹豫后,文封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斩草除根,除去所有与宰相关系密切者。
在那场变动中,有无数曾是宰相心腹、挚友者受到牵连,遭受诛杀九族的劫难。更有些与宰相关系不算太亲密者,虽对文封表了忠心,期盼躲过那劫,却终归因文封的冷情,而尽数走向了死亡。
那是一段极为黑暗的时光,祁尤国因文封公然的屠杀,而政权不稳。有无数忠臣凭借过往经验大胆谏言,希望文封改去那决绝的屠杀令。奈何文封素日虽广听众人之言,以史为镜净化自身,但在那场变故下却骤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再听不下任何人的谏言,更对一些坚持谏言的老臣痛下杀手。
此后的无数年,祁尤国国力大降,再没了昌盛时的繁华,有的仅是国内数不尽的血流成灾。
对于那些事,此时的假翔章并不知道,沈陌黎却因前世在祁尤国的经历而一清二楚。
如今,也不知白焰用了什么方法,竟将翔章的那句呐喊,传递到沈陌黎耳畔,使沈陌黎眉心一蹙,旋即谨慎的环视四周。
她担忧沙族人听到翔章的那句呐喊,再不配合自己行事。
哪知沙族人却是神情如故,原地等待着沈陌黎对他们交代往后事项、
莫非是幻听?沈陌黎心底猜测着,在狐疑中将余光瞥向翔章,却独见翔章在一个沙族人的照料下睡得安稳,连翻动都不曾有过。
可翔章适才喊自己是祁尤国宰相的话,又是那般真实,沈陌黎着实想不通那样真实的话,怎可能是自己幻听所得。
再者她前世虽到祁尤国混迹过一段时间,对于祁尤国上层的统治者一个都不熟悉,又怎会无故生出这样怪异的幻听?
百般不得其解下,沈陌黎还是将目光放到了眼前,看着不知何时已走到身侧的翔安道:“当初我授予尔等阵法时,虽是交代了众人的布阵,但唯今因要移动阵法,在布阵上还需少许改变。”
“如何改变?”翔安未有任何怀疑,直接询问方法道。
在沈陌黎教授阵法用途后,翔安便由衷对沈陌黎的能力表示赞许。如今虽是不得已下才答应沈陌黎与白焰的商榷结果,率族人听命沈陌黎安排行事,但在翔安心底,这般计划却也不算坏事。
听到翔安这般坦率的问话,沈陌黎心底更有了些数。她扫视四周沙族人,思量小许后再次开口道:“没有字笔,我若告诉你调整变动,你可能记住?”
这并非是沈陌黎信不过翔章,而是这调动阵法的事情琐碎,调动的人对沙族整体而言虽说不多,但也有二三十个。而且调动还需依照一定的顺序,稍有差池便可能满盘皆错。
“自然。”翔安勾唇一笑,应下这话,笑中春风十里,让人看着极为顺眼顺心。
在这些长者中,翔安的年龄算得上是最年轻的。单凭靠着自己实力登上长者之位,翔安的修为自然不低。
三国六海内,但凡人修得一定修为,皆能拥有保持青春容颜的能力。翔安在修得圣阶后,也就让自己的容貌衰老变慢。唯今看上去,还是二十出头的男子模样,与其他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者相比,当真是不一样的存在。
而与其余几位长者相比,翔安的记忆更是出众。虽说还达不到过目不忘的地步,但在半日之内,对于他人说过的每句话,他皆会一字不漏的记下。仅是在半日后,才会一点点随时间流逝而渐渐忘却。
因对自己记忆的自信,翔安此时应沈陌黎的话更显得把握十足。
第三百九十七章 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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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动众族人,虽然要耗些时间,翔安却也知晓无需耗去半日。沈陌黎随意说,他记住了,自然能将族人重新调整好。
见到翔安那般自信,沈陌黎这才低声耳语,将她深思熟虑后的变动告知翔安。
在沙族中,能和她彼此信任的人不多,翔安便算是其一。
这阵法虽是她提出的不假,但此时她与沙族人更像是系在天平两端的人,一边失衡,另一边必然也会受到重创,沈陌黎从心里不希望沙族出事。
仅是她虽尚不能发现沙族中有何异样,却隐隐总觉得沙族中藏着某种她不知的势力,时不时的窜出带动族人一起反对她,更为伤她而不惜损害同族人的利益。
这种折损不单是精神上,更是躯体上,一旦她未能察觉到那股势力的扰乱,那未知的势力便可能拉着沙族人共同赴死。
因这种极不好的预知,使沈陌黎在处理沙族之事上,更多了分谨慎。在移动阵法中,她不容有半点差错,让那股势力得了空子,以至于自己与沙族在这片惊雷遍布的地方仅剩一个“死”字结局。
见到沈陌黎那般细致的靠在翔安耳畔低语,沙族中当真又有人生了闲话,议论渐渐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让沙族人看沈陌黎与翔安的眸光变了又变。
闲杂之音在须臾中传入白焰的耳畔,猜测沈陌黎与翔安间有不可告人秘密的,推断沈陌黎与翔安暗生情愫的,谈论沈陌黎伙同翔安对沙族不利的……
诸多谣言,无疑都将矛头指向了沈陌黎与翔安,这使白焰在诧异中不禁心悬半空。
在挪移阵法的行动中,不但是它,所有人的命实则都是绑在一起的。沈陌黎在那边详密的交代着调动阵法的事,转眼便被沙族人说得这般不堪,让白焰不禁更为沈陌黎感到不值,更想将这些沙族人都丢入火中,烧了他们好坏不分的双眼。
仅是有这心,白焰却不能这般做。
愤怒下,它将结界上遍布的白火烧得更旺。凌然锐利的寒气在火焰的灼烧下宣泄四方,让本在私下乱叫舌根的沙族人,尽数浑身一颤,冻得说话都不清晰。
白焰咬牙切齿的反应,借着火势变大的声音,落入翔章耳中,反叫翔章好不解恨。他冷笑一声,索性放弃所有努力恢复躯体的动作道:“怎么,才刚开始你就生这么大的火?这往后的路还长着,怕走到簖雷藤地的出口,你这满腔怒火早将这里所有人都冻成了冰块。”
这般说后,若是还不解气,他再续补充一句道:“传闻魔兽狡诈,看来魔兽契者也同是如此啊……”
若说早前他不知白焰与沈陌黎的关系,现在借着众人的闲言碎语以及白焰的反应,他反倒能猜出个一二来。这一猜,他便乐得看沈陌黎出事,好急着白焰。
恰在此时,找不到人出气的白焰,听到翔章那幸灾乐祸的口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它嘟着嘴囔囔道:“是啊,全天下就我等最为奸诈。可我再如何诈,起码我能随意行动,不像某些人,除了嘴皮上动动,在没有其它利器喽。”
在封闭了翔章所有能与外界有接触的四肢感官后,白焰自是没打算要刻意隐瞒翔章自己与沈陌黎的关系。对于这种活死人,它不屑于隐瞒。
而在白焰挑衅之语传递至翔章耳中后,翔章却是恨得咬牙。仅是他现在周身受困,纵然吵赢了嘴,却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困局。
眼下与其做困兽之斗,再给自己添堵,翔章反倒决定暂时隐忍,待到往后再寻着白焰算账。
翔章的沉默,却未引起白焰的任何一丝关注。
自打自己的火焰打入翔章心房之时起,翔章在白焰眼中便是个死人。这无趣了,找死人泄泄愤,纵然可以缓解一丝自己的怒火。可死人终归是死人,纵使动几下,始终是无法再成任何事的存在,白焰便不屑于再生任何注意于它身上。
二人拌嘴间,沈陌黎则将要交代的事,半字不漏的告知翔安。
在确定了沈陌黎所有安排皆未对沙族不利后,翔安这才一声道谢,匆匆赶往阵法各处调动沙族众人。
仅是有了早前那些闲言碎语,翔安此番调动着实不顺利,耗去半天,调动的人数也不到半数。族人不是故作不懂站错位置,便是佯装不知刻意不动。
翔安的一番用心,在族人的戏耍下终是付之东流,让他急得一身大汗,也无法换来族人的信任与配合。
“安长者,可是出了什么事?”翔顿看到情况不对,正色问道。
在沙族利益上,沙族所有长者的立场是一致的。翔安既是为族人做事,除了差错,翔顿自然想理清当中关系。
适才沙族人内部虽有极多的闲言碎语,但族人却极好的避开了几位长者的耳朵。他们深知,族中掌权者最恨族人商榷族长或长者的闲话,他们这般私底下议论,无疑是冒犯长者的重罪。
这若是被其他长者听到,免不了要遭受一顿皮肉惩戒。既然如此,他们又怎不知避开长者的耳目。
故而翔安在那头忙得慌,其余几位长者亦在所守位置上空着急。早先他们不当那个出头鸟应沈陌黎的话,不过是因一己私心。
沈陌黎与众族人的那番看似逼迫的商榷,他们却知极有道理。
此阵法他们生疏无比,仅能按着沈陌黎授予他们的方式去控制阵法,若是将阵法移动或改变,没有沈陌黎他们着实无法办到。
仅是他们又何尝不知自己族人对沈陌黎的那丝不信任?在眼下这种情况中,他们纵使想解释清楚所看见的一切,却也无任何方法让族人相信自己的话。
危难当头,他们只能等,等到危机过后,再慢慢向族人解释如今发生的这一切。
而在误解中前行的路,便注定不会使一帆风顺。
看到沙族人对翔安的排斥,沈陌黎隐约可猜得到什么。她蹙着眉心,思量几许后走至旁地,悄无声息的隐没到黑暗里。
第三百九十八章 暗影追查
没入黑暗,沈陌黎并非是想逃避眼前这看似棘手的情况。相反,她想借着沙族人将自己忽视之余,探清沙族人这般不配合翔安的原因。
早前她在与翔安交代分配之事时,翔安听得认真未观察周旁,她却以余光将周围的一切看在眼里。
因与其他沙族人离得有些远,沈陌黎并不能将翔安的话听得清楚。但隐隐之间,她总觉得此前发生的所有事,并不是简单的因沙族人对她有些许不信任而产生情绪波动便能引起。
她总觉得,在这些闲言碎语的背后,有一股潜藏已久的势力在暗中操纵着沙族人,使沙族人经过这么多事后,对她的态度愈加恶劣。
若说刚至沙族时,在众沙族人知得她是魔兽契者后,虽看不清沙族内心想法,但她所见众沙族人的态度却也还算得上恭敬。
而今共经诸多劫难,沙族人眼中对她的恭敬渐渐被她所不明的鄙夷所替代。
凭良心说,沈陌黎自认为并未做过半点坑害沙族人之事。相反,在诸多劫难里,她有时甚至不顾自己,也要拼死保护沙族人。
她着实不明白,为何沙族人却做得这般决绝,若要将她逼向死地才肯罢休。
带着心底的疑问,沈陌黎借着阵法中的一些黑影遮挡去自己,渐渐地靠近附近的一簇沙族人。
想要知得沙族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光明磊落的出现在沙族人身边,怕是问不到半点有用的信息来,沈陌黎便想到了她前世为躲避追杀而学的这招“隐身术”。
说是隐身,这技法却不能真正把人的身形完全隐藏,它仅是借着一些投影下的黑暗,使用技者将躯体影藏在黑影里,而不被他人所察觉。
前世,沈陌黎曾用这技法躲避过洛魁圣殿的追杀一段时间。在那些日子里,她与万物的影子为伴,过着终日见不到阳光的日子。
那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却起码为她遮挡去所有追杀者的目光。
犹记得在那段时间里,她亲眼看着沈牧北满世界的找她。仅是那时被洛魁圣主蒙蔽双眼的沈牧北,那般急心想找到她,却是为了将她体内的帝魂取出,献给洛魁圣主。
无数次,她为那份日益走远的亲情而伤。仅是悲戚过后,想到那些曾为自己死在沈牧北刀下的亲朋,她便无法原谅沈牧北。
彼时的洛魁圣殿强大无比,得了因缘踏步神级,有着至高修为的洛魁圣主手掌大权,将诸多天下强手收归旗下。
那时壮大至顶峰之态的洛魁圣殿,在三国六海内屹立于所有政权外,无人敢撼动的第一大圣殿。单是洛魁圣主的一声令,倾手可覆一国。纵使是令天下闻风丧胆的十来名上古强者,也不敢侵犯洛魁圣殿半步。
也因洛魁圣殿的强大,前世的沈陌黎无论逃至何处,洛魁圣殿手下的杀手便追赶至何地。让沈陌黎在追杀中,再不敢踏入哪国城池半步。
这份不入城池的忧心,并非是她恐自身混入城中被人发现,而再度引来追杀。而是她但凡涉足过的城池,皆也会她而遭受屠杀,血流成灾。
血的教训压得沈陌黎喘不过气来,更使她再不愿进入哪片国土,让哪个地方的百姓再受无妄的血光之灾。
为了不殃及众人,前世的沈陌黎多出没在荒无人迹的野外,带着玥狐,过四处游荡的日子。
虽有心想改变那随时可能丧命的命运,奈何前世洛魁圣殿在夺取了她容颜后,不知何缘故疾速壮大。待到她想反抗时,便已为时晚矣。
强大的洛魁圣殿,无论是洛魁圣主还是沈牧北,都不再是她能撼动得了的存在。
在那无数的奔波岁月里,皆此不知名的技法藏身黑暗,着实给沈陌黎带来一段平静的岁月。于那段生活在暗无阳光的岁月里,沈陌黎第一次在逃亡后感受到岁月静好,更深刻体会到要撑得起一份岁月静好,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仅是那段在她看来还算得上美好的时光,却未维续多长时间。
一次意外,为救险些被异族人抹杀的沈牧北,沈陌黎倾尽所能以最快速度,从黑暗里踱步而出。
无数的血债积累下,她本想坐视不管,让沈牧北得到应有的惩罚,受异族人抹灭。可是当异族人刀起于半空之时,沈陌黎却再做不到隐藏黑暗,任由沈牧北死去。
纵然知道救下沈牧北,自己的“隐身术”就会暴露人前,再度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纵使知道自己哪怕救下沈牧北多少回,沈牧北都不会放下杀她的意图。
洛魁圣主夺她容颜,更以她的身份深驻在前世的沈牧北心底,让沈牧北不分洛魁圣主行事的对错,一应照办。
可以说,只要洛魁圣主欢喜,就算是摘星夺月的事,沈牧北都能为她去做。
那份因年少记忆延伸至往后每时每秒的亲情,无论在沈牧北心里,还是在沈陌黎识海内,都难以被抹灭。纵使在沈陌黎背夺颜后,那份亲情在沈牧北那一端便逐渐变质,沈陌黎却终是割舍不下。
也恰是那份情谊,使沈牧北做得如何决绝,沈陌黎都难以眼睁睁看着沈牧北断命。
那是不是骨肉血亲,却胜似亲兄妹的深刻情谊。
任由岁月如何冲洗,都无法冲开沈陌黎心底的那份羁绊。
也正因此,重生一世后,沈陌黎极快的原谅了沈牧北前世所为。冤有头债有主,前世所有的因果,皆因洛魁圣主而起,沈陌黎并非那等因恨而被蒙蔽双眼之人。
今生,同是借着这并不算完美的“隐身术”,沈陌黎却有了其它用途。
她在黑影当中前行,不过须臾便来到了一簇沙族人较为聚集的地方。
还不待看清自己躲藏的黑影属于何人,沈陌黎的脚步刚是停下,便听到不知何人冲着旁侧的人嘟囔道:“就那废物,还想呼唤我等,莫不是当我等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聋了?”
言语中的不屑与讽刺,全然让人琢磨不透是何人让这些看似良善的沙族人,能说出这般憎恶的话。
第三百九十九章 口出狂语
听到同伴的抱怨,另一名沙族人却是极谨小慎微的左右环看一圈,这才应话道:“伏乜,你莫再说安长者的不是了,这要是不慎落入些不该听到此话的人耳中,保不准你我都要命陨此地。”
伏乜丝毫不领同伴的情,对此等劝说毫不在意道:“听到更好,现在族中何人不知翔安与沈陌黎勾搭,想要坑害我族人。对于那等白眼狼,族人不反,将他就此斩杀,已是他的福分。他有何资格在那呼风唤雨,命族人如何做事?”
听到沙族人的那番议论,沈陌黎眸光凌然变冷,周身散发着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寒。纵使藏身黑暗里,这股冰寒之气还是令几个谈论的沙族人浑身打了个寒战。
翔安全心为族人做事,如今却落得这个下场,着实令沈陌黎怒火中生。
而令沈陌黎担忧的事,也在这话中初步得到了验证。沙族安于一偶,常年安居乐业,绝非是爱造谣生事的乌合之众。否则,怕是沙域再如何与外界隔绝,沙族都要因那些无中生有的谣言,而内战不止,又怎可能至劫难发生前都一副岁月安好的模样。
在沙族中,能以此话题生事者,其阴险可见一般。
这话题非但玷污了沈陌黎与翔安间的清白,还在极快的时间内,让原受万人敬重的翔安,一下变成万人唾弃的谋私利之徒。这般变化,怕是此时正为沙族人急得焦头烂额的翔安,无论如何都难以想到的。
寒战下,其中一名沙族人忍不住再环顾四周道:“伏乜,你可莫在说安长者的坏话了,这周边温度本来就低,经你这般说,更是寒意渗人。”
在沙族中,本就不能直呼长者名讳。适才伏乜直呼翔安名讳,本就是触动沙族大忌的举动。不过因周围几个沙族人对翔安也颇为不满,才在第一时间对伏乜直呼长者名讳的行为不加制止。
可如今,这莫名的冷意,让几个本是肆无忌惮的沙族人,心底骤然间燃烧起一丝不安。
他们听人挑唆,才有了对翔安的诸多不满,但本性却不坏,更未想过要做逾越规矩的事情来。
尔今仅是掀起丝丝凉意,便让这些沙族人闻风丧胆,心底生出惧怕之意。
哪里料得对此等现象,伏乜却毫不在意。
在几个同族人未察觉到的瞬间,他嘴角勾起的得意一闪即过。既然得了高人庇佑,他对周围包括沈陌黎与翔章在内的所有人,更加的有惧无恐。
要知早前翔还做了判族的事,本是万劫不复的大罪,却也未见几名长者对翔还有任何的惩治手段,反倒是将负伤的翔还交给族人悉心照料。
他人眼里,只以为众人是几位想等待族长归来,再决定如何惩罚翔还,他却清楚以那人的能耐,怕在翔还出事前,便能让翔还逃出生天。
既是为那样的高人做事,伏乜又有何所惧。
想至此,他冷哼一声道:“尔等莫自己吓唬自己了,你看那翔安此时忙得焦头烂额,哪有空闲管顾我等在说什么。说来也是令人鄙夷,明明是与沈陌黎苟且,做着拿不上台面的勾当,翔安那恶人却还要装作清高,刻意做着这些让人误以为他一切尽为沙族的举动。”
说吧,伏乜鄙夷的口吐唾液,若是见到什么恶心的东西一般。
而见到伏乜那般毫无畏惧栽赃翔安的话,沈陌黎的眸底却是暗沉下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她没想到自己随意挑选一簇沙族人多的地方,竟能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而比这消息更劲爆的,是面前这个名为“伏乜”的少年。
沙族人修为不高,说起话来自然也因底气不足,而显得人微言轻。伏乜与其他族人不同,不仅敢公然辱骂长者,还毫无惧怕收到惩罚,其中必有蹊跷。
就在沈陌黎思忖间,仅听另一沙族人看向远处道:“伏乜,安长者来了。”
说罢,除伏乜外的几名讨论者皆若似恭敬的低下头,唯恐被翔安察觉到他们方才讨论的那些话。
“尔等就不能长得志气?尽是这般任人割宰的模样!一会看我的。”伏乜略为无奈的看向周边几人,口气中的无奈可听一般。
说话间,翔安已然踏步至眼前。对于伏乜的话,翔安听得不全,却也隐隐察觉到伏乜似乎想要找自己麻烦。
若非要下组阵时急,他识海里关于沈陌黎交代的事宜又在一点一滴消失,翔安委实想当场治罪伏乜。
仅是眼下事有先急后缓,才让翔安暂且将伏乜放到一边,而对另外几人道:“尔等几人随我来,我有要事交代。”
“喏。”几个被翔安点名的人,倒也配合,二话不说就要随翔安离开。
刚要迈步间,伏乜却是大手一挥,直接拦下了几个正准备离开者,趾高气扬道:“安长者可是忘了,这片阵法中族人不得随意挪动位置。否则阵法不保,我等性命也难以保全啊。安长者想死,我等自然不阻拦,但可别害了我等无缘无故给安长者陪葬啊。”
话说得刺耳,让翔安祭起一把利刃,恨不得将伏乜一刀抹杀。
哪知伏乜却好似早已料到了翔安的举动,更加不屑道:“安长者这是做什么?莫不是被我说中了,要杀我灭口?”
话音之大,一下引起旁地所有人的注意。
又遇到同等境况,翔安的双瞳里渐渐起了杀意。仅是顾及到旁地还有围观的族人,让翔安纵使心底有气,却还是选择强行压下,为族人而决定先行阵法问题。
他以手握拳当在唇畔,尴尬的轻咳几声,以舒缓自己的情绪。
哪知自己的动作,落在同族眼里,却成了心虚的表现。
“你说的有错,却也不至于死。不如我便罚你来引导族人分离?”翔安口吻温和下来道。
哪知伏乜却变得越来越嚣张拔,他公然挑衅道:“安长者如此说,怕是要把所有事都丢弃不管?”
得了高人之命,如今的伏乜早以不家里任何人当作一回事。
第四百章 伏氏野心
听到自己强行忍下怒火才想到的折中办法,到伏乜口中竟变得如此不值一提,翔安不禁怒从心来,当场指责道:“伏乜,你说的是何话?你眼中可还有我这个长者的存在!”
再此人心不稳的关头,若非有办法,翔安绝不想动怒责罚任何人。可伏乜句句忤逆,已然触了他的底线,让他怒从中来,不禁说话口气都变得极为不善。
听到翔安的指责,伏乜则是毫无在意,伸手挠了挠耳朵道:“长者为尊,我自然不敢忘记。安长者这身本事,可是连族长都该自叹不如,我又怎敢不将安长者放在眼里?”
伏乜对翔安的怒火怎会不知,仅是他更乐意看翔安这份怒火中烧,又奈何不了他的模样。
他以听似褒奖的话,说的却是贬低翔安之词,这种功高盖主的行径在他的话中毫无遮掩的被其他族人所听出来。
虽说魔道修为比不过翔安,但伏乜要的就是这个。若是翔安在怒火攻心下贸然袭击他,便坐实了自己的恶劣行径。可若是翔安对自己的话无所举动,又分明让族人看着心虚。
这其实是道两难的题目,无论翔安怎样做,都会落得被族人鄙夷的下场。而这一切,正是伏乜所愿意看到的。
沙族分为翔氏与伏氏两家,在最初的上古时期,伏氏本是掌握沙族的大家,氏族中更有令人闻风丧胆的伏地魔为家族撑腰,而达到呼一百应的非凡场面。
奈何随着伏地魔随着其它魔人离开,伏氏渐渐衰退,而成了翔氏当家做为统领沙族的尊者。一些本是伏氏家族的成员,为了能仕途顺利,更是不惜更改姓氏,让自己投入翔氏怀抱。
当年的翔麟本叫伏鳞,乃是伏氏中当家家主的唯一儿子。伏鳞自小天资聪慧,有着极高的魔道领悟。也因此,伏氏家人对伏鳞有着极高的希望,期待着伏鳞有朝一日成为家主,能带着伏氏重登掌权之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在伏鳞成人那天,在众人汇聚的宴席上,他公然宣称自己从此之后改姓为“翔”,荣登沙族长者之位。
这本就是一则伏氏族人无法接受的消息,在初听之时,在场所有伏氏人皆险些被吓昏了头。岂料伏鳞宣告全族的消息还不止于此,他再尔宣称自己的父亲病重,已无力掌管伏氏家事,从今晚后,他便代替父亲掌管伏氏内务。
一个改了姓氏的“外姓人”,却要掌管伏氏家事,这让在场所有的伏氏族人都难以接受,险些当场造反。
可那时的伏鳞,却好似还觉得不够乱,竟在伏氏族人尚未反应过来的须臾,邀请了众多翔氏族人参加自己的成人宴席,还公然宣称自己将统领众伏氏族人一齐改姓,以求与翔氏同为一家。
那般说法,在当时两个姓氏争斗严重的情况下,无疑是火上浇油,使众多伏氏族人当场便决定反对到底,将翔麟推下伏氏家主之位。
岂料这世界从来就不是一个只讲公平的地方,翔麟对伏氏族人的那激进反应,似乎早已料到。他杀鸡儆猴,以风行雷厉的手段极快的镇压下所有的伏氏族人,让所有族人从此之后再不敢反抗自己半分。
在那强硬手段下,无数伏氏改性,渐与翔氏融为一体。沙族也在这场改姓风波后,渐入昌盛之局。
这于沙族本是一件好事,奈何在改姓过程中却也出现了些宁顽不顾的伏姓族人,他们根深蒂固的认为祖宗之姓不可废,伏氏家族不可没。在这等思想的左右下,他们不断与同族的翔姓人斗争,更想在鱼死网破中重归上古时的巅峰之态。
虽过去了诸多年,他们在沙族掌权者的强势打压下仅能活于暗处。但他们从不曾忘记过伏氏,更在暗中各种蠢蠢欲动。
于他们眼里,翔麟便是那个背叛姓氏无可饶恕的逆子,而他们这些一直生活在黑暗里守着“伏”姓的人,才是沙族掌权之位的正统存在。
若非遇到这次劫难,包括伏乜在内的诸多伏氏族人,必然不敢这般公开的出现在长者面前。他们的举动,已然危及沙族的根基,引来掌权者的不满。放在平时,他们纵然不说半句话出现在掌权者面前,那都是死路一条。
仅是今时不同往日,险难降临,为了保整个沙族不受影响,翔安与几位长者这才在最初见到那些伏姓族人时,放下往日恩怨未曾追究。哪料到他们对伏氏族人的退让,非但没换来伏氏族人的理解,还让他们得了一息休整契机,再起波澜。
而沙族内的寻常族人,在诸多年的风风雨雨后,对于这些虽姓氏不同,日常却看似无其他怪异举动的伏氏族人,却多不抗拒。
沙族掌权者对伏氏族人虽不断打压,却也因顾及翔麟感受而未真正对其赶尽杀绝。
在沙族城池居住的寻常日子里,这些伏氏后裔但凡没有什么大动作,沙族长者皆会睁一眼闭一眼,让他们有一息安栖之地。又命着手下其他人,在无数岁月里日以继夜的监视着这些异姓族人,防止他们做出些叛逆之事。
伏乜与其他不曾改变姓氏的伏氏后裔,在城池内看似最平平无奇的最底层百姓,在这些年诸长者的打压下,早已没了往日的实力。他们一代代受到源于沙族掌权者的干扰,而荒废了曾经着重修炼的魔道修为,愈发在沙族中兴不起任何风浪来。
同为街坊邻居,在熟悉的沙族人眼里,伏乜与其他伏氏后裔不过是他们最普通的友邻,寻常过日子的普通人。他们绝想不到,伏氏后裔这般忍辱负重的生活背后,始终保存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时刻等待着有强者处于伏氏,带领众伏氏人重屹立在沙族巅峰。
为了那一天,伏乜与其他伏氏族人,几乎是在遇到那高人后,毫不犹豫的应下了高人的话,改投高人麾下做事。为了伏氏的辉煌,他们等得太久了。
第四百零一章 行踪飘摇
看不清伏氏族人的企图,其他沙族人在与之接触中,便也毫无保留的信了伏氏族人的话,这才有了那番对翔安的不满。
眼下看伏乜对翔安那般说,作为伏乜往日邻居的一族人甚至还站出来当和事佬道:“伏乜,你不该这般说安长者。他再不济,也是我沙族长者,我等不可忤逆的存在。”
说罢,那族人还转向翔安一侧,替伏乜道歉道:“伏乜年轻气盛不明是非,说的话不着边际却也没有恶意,还请长者大人有大量,莫要怪罪伏乜。”
放在往日,着实少人敢在沙族长者面前这般说话。处在长者气头上,谁能保证站出来劝说者,不会被长者以同党罪名惩治。
仅是沙族人多是良善,看到伏乜这般直冲撞翔安,终是不忍伏乜良成大错被杀,这才冒着同被抹杀的风险,冒着全身冷汗畏惧的站出来与翔安这般劝和。
谁知素日与邻友好,看似闲云野鹤无大野心的伏乜,在此时听到友邻的话后,却是毫不领情的囔囔道:“谁道我不分是非,安长者能当着众人的面做出这般逆天的事,怎就怕人说道了?”
说话间,伏乜心里那叫一个恨。他本想借早前那翔安无法回答的话,摆翔安一道。岂料中间杀出个好心办坏事是往日邻居,硬将他的问话转移到其他话题上。这下,翔安纵使不回答他方才的问题,其他族人也不会再留意到。
若能时光倒退,伏乜当真恨不得将那个想在中间做和事佬的族人嘴封个严实!
翔安却也不傻,本是怒气冲天,在听到伏乜的话中有话后,瞬间捕捉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再加之早前调动阵法时族人表现出的异常,翔安心底瞬间有了些许猜测。
在那缕怀疑中,翔安扫视周围人,仔细观察着众人在听到伏乜话后脸上的反应。这一看,更将众族人的反应尽收眼里,心里的怒气也随即被理性所压下。
看到翔安那般快速捕捉到异常,沈陌黎藏身暗处,这才暗自松下一口气。
从伏乜的话中,字字可听出对翔安的刁难与不怀好意。翔安若是被激怒而做出些出格的举动,便着了伏乜的道,更激怒了本因误解对翔安极为不满的其他族人。
届时,纵使翔安是清白的,却也再无法让众沙族人相信。
沈陌黎听得早前沙族人的议论,虽已然知晓其中利害关系,可若在此时站出为翔安说话,非但不能帮翔安解围,还会坐实了那番谣言,让其他族人更深信她与翔安之间有何见不得人的关系。
在伏乜那般盛气凌人下,沈陌黎本想暗中轻伤旁侧其他伏氏族人,转移众人目光,再私下将沙族谣言的事告知翔安。但此时翔安能如此快捕捉到异常,她便也无须出手,分散沙族人注意。
翔安的冷静在她的意料之外,却也让她有了更深刻挖掘沙族谣言之事的坚定。
人不害她,她自然不会随意去找他人麻烦。可若是人要害她,她定会加倍奉还。
沙族人因种种不信任而对她表现出疏远态度,沈陌黎虽看在眼里,却从未计较在心。她知当初沙族长者归降魔兽,乃是隐瞒族人私下做的决定后,更能体谅沙族人的满腹质疑。
纵然沙族长者为尊,可谁会愿意别人替自己做主,让自己因此被卷入冒天下大险的漩涡中。
可若是有人刻意谣传,想要借机坑害于她,那两者的概念便也完全不同。
沈陌黎能容忍他人因不信任而对自己的疏远,却绝不能放纵坑害她之人逍遥法外,继续行着害人的勾当。
如此一想,沈陌黎的眸底骤然更暗沉了些。
就在她藏身黑暗,想继续听事往何处发展的须臾,一个他人未留意到的黑影忽从她身侧不远处飘过,急急往阵心处移去。
那身影的修为应是极高,挪移间速度极快,而不留半丝声响。
可前世常年逃避追杀的沈陌黎,对丝微声响捕捉的速度却是极为迅捷。她极快的察觉到那个黑影的飘过,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决定放下眼前翔安与伏乜的纠纷之事,追那黑影而去。
黑影穿梭在或明或暗之间,沈陌黎这一追踪,自身“隐身术”的不足便也显现出来。
她在黑暗里虽能极好的隐藏自身,可却无法在无黑影的地方继续行此术法。
而前往阵心的路途明暗相间,想要不引起沙族人的怀疑,她唯有同那黑影那般迅疾,宛如疾风过境,在人所未能察觉的时刻已变换了自己的位置。
仅是黑影之迅疾,分明是踏步神级后的人才能达到。沈陌黎因早前进入混沌之域得了机缘,虽已至圣阶九重天,离神级仅有一步之遥。
可天下水人不知,神级上下的修为实力相差万里,名字上虽仅是相差一重天。可这一重天的区别,却是极多潜心修炼者耗尽一生无法跨过的。
神级之下皆弱者,在踏步神级人的眼中,那些苦心修炼者,纵使离神级极其近了,在自己眼里却终归仅是一只随意便可碾压死的蝼蚁。
单凭速度而论,神级之上可风行疾速,神级之下者纵使拼尽所有前行,在神级之上者眼里却仅会像蜗牛奔跑一般缓慢。
为追上距离逐渐拉开的黑影,沈陌黎稍是迟疑,便决定离开黑暗,使妖蟒术快速出击,瞒过众人眼睛去探寻那黑影去向何方。
妖蟒术行得极致时,行进速度虽不差神级之人,但未入神级者使用,却也极容易折损了修为,大量消耗去灵气。好在早前亓衍赠沈陌黎的戒指中,所剩不多的药丸中恰有一味可缓解灵气大量流失。
沈陌黎快速含下那粒药丸,便极快的选用妖蟒术,朝着那黑影用尽最快速度,追击黑影而去。
因距离拉得有些远,起初沈陌黎的追击并不顺利。黑影在行进中,不仅动作极快,还有意避开他人跟踪般,将自己的行进轨迹变得左右摇晃不定,令人琢磨不透。
第四百零二章 柔物复醒
黑影的踪迹虽是飘忽不定,但踏进的前方唯有阵心一处。
放在平日,沈陌黎追踪着终点确定者,不管其行踪如何诡异,仅要到终点附近等着即可。然而看着那刻意左拐右绕的黑影,沈陌黎却始终觉得眼下之事兴许并没有那般简单。
追着那速度极快的黑影,沈陌黎不消几刻便觉得阵阵酸痛自脚踝处传至全身。她虽服用了减弱灵气消耗的丹药,但因将妖蟒术使用到极限本就是极耗费体力的事,使得丹药效果虽是绝妙,却还是无法完全抑制住沈陌黎周身上下高消耗的体力。
咬破唇瓣,让腥浓的血液流淌至自己口中,沈陌黎以疼痛让自己在巨大的体力下保持着清醒,坚韧的朝黑影去追赶而去。
她的身影与前方的黑影一般,飕飕的化成一道风,穿行在众沙族人之间。
站在阵法各处的沙族人,仅觉得周身有风袭袭猛烈吹拂而过,却是怎样巡看都看不到半点人影。他们的速度之快,可说已然超越了寻常人眼力所能捕捉的极限。
而在这番用心良苦的追踪下,沈陌黎这才发现那团黑影这番绕路,实则在众人难以察觉的须臾,将一些看不清的物件沿途递交给了一些伏氏族人手中。
那番迅捷,无疑瞒过了所有人的视野,让那些族人手上凭空多了样东西,都无其他沙族人能察觉得到。而得了物件的伏氏族人,好似早就料到会有黑影过来传递物件,极其自然谨慎的将手上多出的东西,趁着周边人为察觉的瞬间收入衣袖,好似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带着心中的疑问,沈陌黎随着黑影快速前进的过程中,趁着其中以伏氏族人未来得及将刚入手的物件收起,以一个快过云雷的夺抢动作,瞬间将伏氏族人手中的那物件给夺到手。
掌心忽而落了实物,又瞬间变得空虚,让受夺抢的伏氏族人眸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他左右环看,却哪里还见得到有人。在那番诧异中,虽心急于想知道自己掌心上丢失那物的踪迹,可又担忧旁侧的其他族人发现到他的异常,他纵然心中的急以波澜似海,却也仅能暗地里忍声吞气,再不敢多言半句。
为防止有意外出现,思索片刻后,他虽不能多言,却以一手指尖有节奏的跳动在另一手手背上,向其他沙族人传递着什么。
在得到其他族人的回答后,他神情上虽看不出有半点变化,眸光中更显而易见的焦急却出卖了他此时的心境。
而夺取伏氏族人手里那物后,沈陌黎并未在第一时间查看。
前方黑影的速度极快,她追踪黑影本就要消耗极大的气力,这若稍是停下来查看手中物件,必然会拖慢了自己的速度。左思右想下,沈陌黎便立下决定于暂不做这些事。
仅是掌心上的那团物件,却不因沈陌黎的忽视而安分。黏糊糊的一团物件在沈陌黎手中,若是得了生命般不断挪动,嫌弃掌心位置过于狭小不能舒展筋骨般。
挪移了半息时间,那团物件的不满仿佛再度升级,猛然在沈陌黎手中狠咬一口,瞬间有血珠滚滚自沈陌黎掌心流淌而出。
同是伤口,那不明物咬下的创伤却比其它物品划伤更疼痛百倍,疼得沈陌黎蹙紧了眉头,本能地想甩开手心上那团物件。
奈何那物不知何时,竟紧贴的黏合在沈陌黎的手上,还一点点的逆行到沈陌黎的伤口的血液中,不断钻入沈陌黎血管之内。沈陌黎几番甩动,都不能将她掌心的那团东西甩掉。
几番猛甩下,那团逐渐没入她血液里的物件,竟莫名开口道:“娘亲不要!”
听到那奇怪的话,沈陌黎的目光一滞,险些将那团东西给碾碎了去。她芳龄十六,前世今生都不曾婚嫁,又怎会有孩儿?而这喊她娘亲的,还是一团不能称之为人的古怪东西。
若感觉到沈陌黎手心的捏紧,那团东西竟呜咽起来道:“疼,娘亲都要把我捏到无法呼吸了。”
嘤嘤的抽泣声,竟真与婴儿相近。
怎么回事?
沈陌黎虽急心想紧追前方那团黑影,奈何她掌心的这团像物件又不是物件的东西着实太过于诡异,使得她三步并作两步,不再紧随黑影,而是寻着捷径直道往阵心处快速奔去。
在黑影左拐右绕耗费时间之际,先行到达阵心所在,她这才隐藏在黑暗里,摊开掌心看向那团东西。
此时她的掌心里,那粘乎乎的东西因有血滋润的关系,竟变得光滑剔透,好似一团柔软的水晶,闪烁着淡淡的光芒。
在那时而成圆时而为方的形状变化中,一双圆过满月的大眼闪烁着不谙人事的光芒,宛如新生婴儿般看着沈陌黎,带着些许大量的疑惑,又饱含着如看到至亲的欣喜。
“你是何物?”看着那团还在不断吸食着自己血液的东西,沈陌黎却着实没有半点好心情。
任凭谁无故喜当娘,还是被一团怪物认作娘亲,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沈陌黎并非圣人,她虽对孩童并无恶意,也完全无法接受自己平白无故多出一个这样的“孩子”。
听到沈陌黎的问话,那团似柔软水晶的东西,竟若听到天下间最大的笑话般咯咯的大笑起来道:“娘亲真爱开玩笑,你以血液唤我苏醒,我便是你的孩儿。你怎会连自己的孩儿都不认得?”
在那团软糯的东西笑答间,沈陌黎总算理清了些许前后关系。
适才,着实是那团东西吸食了自己的血液,这才渐渐将黏黏的外表逐渐变得光滑。也是在吸食了她的血液后,那团本不安分的东西,这才开口说气话来。
早前,她迅疾的穿过每个伏氏族人身畔,见到他们手中相似的物件皆是毫无动作的静止状态。任由他们如何挤压藏入袖中,都无半点多余的反应。一时间,沈陌黎着实想不明白为何自己手中的这团软柔的东西,会与其他人手中的那般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