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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诺海微     陌黎九天txt下载     陌黎九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人弱力巨

    带着恶笑,帝魂在最后即将被推出识海前,冷然扫视沈陌黎一眼,骤然放声笑道:“小辈,你巧用得了心法压我,却无法彻底将我铲除。待我重归苏醒之日,便是你大难之时!”

    帝魂恶向百态的话,并未让沈陌黎从中生出多少吃惊与畏惧。

    早在前世,她千辛万苦寻找破解帝魂寄生之法时,便已通过高人指点知道帝魂与她心血相连,在寄生她身的十余年间,已然根深蒂固的连接了她躯体的所有要脉。

    纵使帝魂再度陷入沉眠,她强行拔除帝魂,非但不能将帝魂清除出自己的躯体之外,反倒会因强行而动的举措伤了筋骨。

    在前世的百年奔波里,沈陌黎从无数人处寻求彻底清除帝魂之法,却是一次次的换来一句“不可”。

    虽不知帝魂是何时以何种方法植入自己的躯体,但在未寻到适当的时机前,沈陌黎并不打算铤而走险,将帝魂强行拔除。

    陷入沉眠的帝魂,如此说道,无疑是以为沈陌黎必将趁着自己沉眠之际,行清除自己之举。然它绝想不到的是,沈陌黎早已不是前世那个在十余岁时始便任它摆弄,而全然无法对抗自己的女子。

    前世百年的种种坎坷,宛如万千膈人的石子,虽不及伤了沈陌黎的性命,却也粒粒堆积成堤坝,让沈陌黎本是单纯的心,有了可以抵御任何灾难洪荒降临的冷静。

    帝魂沉眠前的心思,不落丝毫的映入沈陌黎眼中。帝魂邪肆,乐于沈陌黎奈何不了自己;帝魂忧心,困扰于洛童心决对沈陌黎造成性命之险。所有的一切,沈陌黎又何尝不知?

    当初修炼洛童心决时,教她练习者便对她交代得清楚,洛童心决中的可怖之处。万年前因洛童心法造成的天下浩劫,虽已过去万年,然在见过者的心底,那抹阴影却是再过多少岁月都无法清除的存在。

    所历之人,亡者反倒是种解脱,而幸存者在那场称得上灭族人祸的危险中存活下来,却成了灾难最大的不幸者。他们纵使可以用种种举止分散自己对心法浩劫的回忆,却覆盖不了自己最心底对灾难的恐惧。

    她的心法师傅青莲,在五族中算不上顶尖,却是修炼洛童心决后,唯一一个幸存且未曾出现过发狂之态者。连青莲自己都不知晓自己为何不受洛童心决中的灭顶缺陷影响,但在后世的万余年时间里,当年心法造成的浩劫却成了她夜夜难以挥散的噩梦。

    那是种躯体未有半分伤痛,却也让人感受到比四肢撕裂、头骨落地更深刻的痛。

    当年青莲亲眼见到自己所有在意之人,尽数命断自己跟前。她心有挽救之思,行却无挽回之力。在剧痛的心灵折磨下,她最终决定离开正在发狂厮杀的族人,躲避进深山中。

    而那一走,便是万余年,枯海化田,危崖成川,也磨不平她因当年之事而留于心底的自责与痛楚。

    有无数次,青莲曾想回到族人当年所在的地方,再去寻探一番。她也曾抱着侥幸,希望自己走后族人能忽而清醒,再不互相残杀。

    仅是那份残存的侥幸,却是又一次次被青莲自己的理性所浇灭。

    在万难的抉择中,在心法浩劫后的千把年里,青莲也着实是鼓足勇气,回到过自己的故里去看过。然而那一见,故里热闹非凡,街头巷坊叫卖不断,人潮胜过当初她在时的模样,却独缺了她所熟悉的所有人。

    千年,对已修行入神级的她而言虽短,对她的故里却早已经历了数轮变迁。千年,一方水土虽依旧不变,对于凡人而言已是几番命的轮回。

    时隔千年的所见,让青莲彻底的心灰意冷,重归了山林过自己避世而痛苦的日子。

    在那万余年的独居生活中,青莲虽也遇到过些误入山林者,却从不曾向谁提起过洛童心法。她常年隐居,不知洛童心决已在世间绝迹,却也知心法对世人的极恶影响。

    当初遇到沈陌黎时,青莲本也是闭口不提心法之事。仅是沈陌黎意外受帝魂控制的短暂嗜血时刻,意外被藏在暗处的青莲撞见,在极端震惊下,青莲这才决定冒险将心法授予沈陌黎。

    也不知为何,青莲所传授的心法虽是凶险,沈陌黎在瞒着帝魂习下全套心法后,却也未有丝毫发狂反应。那般平静下,才使青莲悬着的心稍有了一口缓解。

    对前生之事,沈陌黎历历牢记于心。今生,她虽尚未有缘与青莲相遇,更不曾成为青莲之徒,但前世所学的洛童心决却始终铭记于她的心底。

    前世苦修数十载,沈陌黎为的便是今朝能以心法压制帝魂。

    随着帝魂的沉眠,无数极强的气流亦渐渐减弱,不再如先前那般煞气凌人。巧于在气流削弱之际,寒风也早已不似先前猛烈,徐徐吹拂,连带着温度也在与水帘崩裂下的水珠相撞中渐有回升。

    沙族人在此前的凶险之境中,虽人人皆生逃避的心思,仅是奈何因对自己弱小的自知,而在大难面前强压着心头的恐惧无所动,反倒让阵法延续得极好,更在帝魂气流削减至无后,仍有余力抵抗寒风的残虐。

    沈陌黎一清醒回眸,便看到了罗列整齐的沙族人,神情惊恐无比,甚至于有些已忧惧得双腿发颤不稳,意识几近崩溃,却依旧强迫着自己守在阵法的位置。

    眼前之景,着实出乎了沈陌黎的预料。

    当初在布阵时,沈陌黎也曾考虑过沙族人会在大难关头,因心惧而乱了阵法。故在布置阵法中,对每一个阵眼处的布置,都是多添了几人放置在本仅需一人足矣之处。

    然人在大难前,除了对生死的畏惧,仍有着一丝对同族中人的在意之情。沙族人虽软弱胆怯,在这场大难中却也因情谊至深的同族观,使他们强烈克制着心底的那份至深恐惧,不断强迫着自己为族人而坚定阵法。那份坚持,早已超越了死亡,超过了自己力量所能及的范围。

    在沈陌黎震惊之余,眸光却随之移动到了面前的地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 逆耳忠言

    在沈陌黎转身之前,她分明感觉到有声不大的倒地声至她身后不远处传来。

    沈陌黎的回眸,本是为查探声源传来的原因。只不过沙族人惊恐至极的态度,加以坚定不移的脚步,使沈陌黎有一时的分神,而未在第一时间查看声源之处。

    回过神后的低首察看,却让沈陌黎的目光由震惊转向了焦急。

    “树老!”沈陌黎惊呼一声,在看清眼前之景时,急急朝着魔沙树跑去。

    此时的魔沙树通身上下的树皮早被削得干净,正如被人扒去所有肌肤的人一般,浑身流淌着树浆,倒在地上喘着粗气,意识涣散临近昏迷的边缘。

    听到沈陌黎的一声呼唤,魔沙树这才在渐入昏迷中强迫自己缓过神来,抬首望向已跑到自己跟前,正要以灵力为自己疗伤的沈陌黎道:“莫动,我的伤我自己晓得。魔沙树生来便与其它族不同,你纵使耗光所有灵气,也不能疗治得了我半分。”

    说罢,魔沙树稍是有片刻的停顿,猛地吸了口气已让自己继续保持清醒,方才以余光瞥向沙族人的方向,确定无人靠前。

    帝魂的气息在沈陌黎的躯体内暴发,气势虽磅礴浩荡,然与当初帝魂本者驾驭时所散发的帝魂可怖气息,还是相差十万八千里。若非是经历过上古那场浩劫者,并不会将那虽是强悍,但不至于到灭天强度的帝魂气息与上古那人相联系。

    正因此,魔沙树极为肯定在场的沙族人,对于帝魂因尚处于极为陌生的状态。

    事实虽是如此,帝魂一日存于沈陌黎体内,便是一日隐患。

    上古的噩梦虽被镇压,在时光的长流里渐被人忘却,但魔沙树想象不到,若是上古那人得帝魂的缘故而再度复活,对三国六海中的五族人而言会是怎样的伤害!

    伤不及每个人肌体发肤,人不知其痛。魔沙树当年虽是沙域内默默无闻的魔物,与远处在魔地外的帝魂本主毫无交集,却也深受帝魂本主散发的毁天灭地气息的伤害。

    在那股伤痛下,魔沙树纵知自己如今的力量在帝魂面前微不足道,却仍想着尽己微薄之力,让帝魂能离世间远些。

    它喘着粗气,努力抬起头凑到沈陌黎的耳畔道:“小娃娃,你可知你适才散发的那股气流源自何人?”

    一听魔沙树这般说,沈陌黎骤然心明。今生因帝魂苏醒得晚,三国六海内尚未有多少人知晓这一秘密。然在前世,帝魂刻意散发的强横气息,已然将她身携上古邪神的消息传遍三国六海。五族之内,她因是帝魂的宿主,也成了世人憎恶与追杀的对象。

    担忧前世厄运重演,沈陌黎在重生后,素日里并不会借助帝魂的力量。

    她本以为在此地有水帘相隔,又处三国六海外的神秘地界,加之沙域内的人常年不闻天下事,因不知帝魂的来源,这才冒险巧借帝魂气息,以当下那能直将人冰冻到死亡地界的料峭寒风。

    岂料魔沙树这终年隐居在沙域深处的老者,对帝魂却也有所了解。魔沙树的问话虽未点破,但能这般问之人,必是知悉了帝魂的渊源。

    沈陌黎思绪万千,神情上却无多少变化,仅是对魔沙树稍是点头道:“略知一二,它并不属于我。”

    这是对魔沙树所知情况的试探,在早前的相处中。沈陌黎对魔沙树的品性虽是知晓,也知魔沙树行事仗义,绝不会行出卖朋友之举。

    但帝魂关系天下苍生,沈陌黎对帝魂的本主近乎不识不知,但从帝魂的彪悍力量,却也能推断出其本主的一二修为实力。

    更为重要的是,由帝魂的品性举止,沈陌黎并不认为其本主会是心怀天下者。

    五族常言,人之三魂六魄纵使生了自己的意识,其秉性却不会离本主太远。

    恰如道家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世间所有魂魄的本主修炼到一定程度后,尽数可撕裂开自己的魂魄,衍生出千千万万个为己行事之人。那些看似“人”的三魂六魄,外表看虽是离开了本主,思维、命数却依旧归属于本主,纵使离开本主千万年,其脾性也与本主相差无几。

    帝魂的恶劣,沈陌黎前世亲身经历。纵然她与帝魂的本主从未有过交集,但在与帝魂的接触中,也能猜得一二。

    世间有大能者,多半分为两类,要么福递人间,要么祸害苍生。以帝魂的脾性,沈陌黎毫无抱有侥幸于帝魂本主会是善人。

    既是如此,魔沙树若是识得帝魂气息,又知帝魂本主之事,纵使其本性豪迈仗义,却也难保其不为天下苍生而大义灭去沈陌黎。

    退一万步而讲,即使魔沙树念在沈陌黎与自己的故交情谊,以及自身如今已难敌沈陌黎的现状,暂且不会危及沈陌黎性命,以将尚未恢复原先实力的帝魂抹杀在摇篮中,沈陌黎也想知晓帝魂本主之事。

    而在那之前,面对周身无一完肤的魔沙树,沈陌黎边是应答着,边加大了自己灵魄之力的疗伤之能,为魔沙树止住周身不断流淌的树浆。

    天下魂魄纵使灵性带有疗愈特效,对于躯体构造与寻常不同的五族差异极大的魔沙树类魔物而言,也无多少用处。

    然而轸蚓化成的灵魄却是个例外,在能疗治五族寻常人的同时,还能对躯体结构异常迥异的魔物起到一定的疗治作用。这种疗治,虽不能彻底将重伤的魔物彻底医治好,却也能在一定程度上起到显著的疗效。

    听到沈陌黎的应答,魔沙树的眸底反倒有了一瞬间的放松。

    在向沈陌黎提起帝魂之事时,魔沙树本还担心沈陌黎贪念帝魂之力,看不清帝魂的危害。

    但沈陌黎回答时面上虽毫无波澜,眼底虽刻意隐忍,却也无法完全遮挡住的过于浓重的担忧,也让魔沙树猜得了沈陌黎知悉帝魂的危险。

    魔沙树轻叹口气道:“小娃娃,你我相识不久,但我还是要赠你一句逆耳忠言:帝魂邪肆,一朝留在你的躯体里,便会给你引来万千难以估量的劫难。但你却仍需让它继续留在你的体内,慢慢将它夺为你自己的魂魄!”

第三百六十章 灭世绝学

    魔沙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让沈陌黎本看似风轻云淡的神情,终于出现了一瞬间的错愕。

    她为魔沙树疗伤的手,在听得这席话时稍是蜷曲,须臾停顿下灵力的输送。直到稍是缓过神来,沈陌黎这才将眸光移到旁侧道:“树老,你伤势极重,还是先且疗伤罢。”

    对于魔沙树的提议,她从不曾想过那般去做。前世坎坷百年,她耗尽了自己的气力也难以压制帝魂,更别提将帝魂吞并成自己真正的魂魄。

    世间的三魂六魄各归本主,想要将他人的魂魄夺为己用本就是用上极为诡谲彪悍的邪门歪道都难以做成之事,更何况她躯体内的帝魂,是比天般怪物的存在。

    见到沈陌黎刻意转移开的话题,魔沙树却是不以为意,再续说着它方才的提议道:“你这小娃娃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这次遇到了邪神的魂,就让你生了怯意?”

    帝魂的宿主虽是沈陌黎,但帝魂的可怖魔沙树却比沈陌黎更加知晓。当初的邪神在世时呼雷唤雨,纵万灵作恶,搅得天下不得安生,它作为那代最受苦难中的一人,对灾难中的一切莫忘于怀,又怎会不知帝魂有多少令人憎恶却又拿捏其不得的比天实力。

    仅是普天下,能镇压帝魂者已不得而寻。

    万年前,为结束邪神造就的那场劫难,尚有二位不知从何处忽然降临世间的强者,联合将邪神灭去。

    而今的世道人们虽仍崇尚修炼武道,然修为与万年前的人相比却已大大不如。武道一代不如一代的渐渐没落,倒也非世人修炼不专,而是在邪神毁灭后,不知为何世间被下了大咒,空气里余留能提升世人武道的灵气已大不如从前。

    灵气的缺失,对后代降世之人的影响极大。但对于上古存活至今的人而言,修为上却无多大影响。

    空气中稀薄的灵气,不过使上古之人的修为缓慢不前,但上古早已修得的高深修为,却是当今之人用几世轮回都无法匹及。

    这由时间流转而造成的不等修为差,也使得当今分别主宰五族的最强者,在常人的几番病老轮回下,依旧是上古存活下的十余人。

    他们在上古并非最强者,其中几人在上古更仅是修为居中的略强之人。但因当世的灵气缺失,他们在上古不出色的修为,却成了当今世上最强大的主宰。

    世人畏惧于他们,更不敢丝毫有半点对他们的质疑。

    上古之事在这十余个幸存者的口中,极为默契的成了闭口不谈的秘密。他们的立场不同,却又同样镇压着五族人不得去了解上古之事。

    对于私下生了好奇,去探寻上古之事者,在这上古十余人魔爪的残虐下,都已然没了再见明日的机会。

    这等默契,他们口头上虽说是因上古有不能为世人所知的秘密,秘密一旦公开,必会给当今世界带来灭顶巨灾。实际,这些不过是这些幸存者为遮掩自己在上古时修为不出众而编织的谎言。

    他们绝不允许世人知得他们在上古的地位,更在这份隐瞒中不断根深蒂固着自己当今的地位。

    在五族中,这幸存的十余人或凌驾于统治者之上,掌握重权,拿捏着一族所有大小适宜的走向;或归隐一处,只在同族危难时出手相助,素日看似闲适而无所求;或直接坐于皇权之位,享受万世为君的自在乐活。

    于世人眼中,他们脾性不同,追求不一,好似完全无交集,来自不一样神界的高人般存在。

    对这十余名屹立在五族修道巅峰的强者,世人只以膜拜的眼光观之,却从不曾有人当面对他们提出过质疑。

    他们就好似一股奇特的力量,分散在五族之中,又潜在保持着五族的平衡。万千年中,纵使五族间争端不休,战火不断,也从不曾见过他们出手。

    纵然在无数残酷的岁月里,五族人斗得血流万里,族中当权之人至多也是去寻这些强者代族人出谋划策,而从不曾请这些强者出手。

    在五族中,所有人好似达成了默契,皆恐这十余名在族中被同神祗般供着的强者一旦出手干涉战事,又不幸殒命其中,同族的后代万世便会因这种平衡关系被打破,而永远被囚禁在徒有被他族奴役的悲惨境界里。

    而那些上古幸存下来的所谓强者,对于五族这种极为默契的决定,倒也乐得接受。

    他们本就非真正屹立世界之巅者,如今侥幸因上古的真正强者皆恶斗而亡,方才有幸体验一把主宰世界的快感。

    在掌握同族的绝对权势,坐享同族给予的极大供奉与礼敬时,他们心底却也极为清楚上古真正强者的实力有那么毁天灭地。

    对这些幸存者而言,与其斗得你死我活,不如安居一隅,坐看青山依旧笑春风,闲聊东家长西家短,也好过前去征战中遇到敌手。

    万年之久,他们立场不同,脾性迥异,虽是同一批上古的幸存者,却极少跨族联络。

    他们安居在各自的族中,更不知万年内,其他族的同一时代强者是否已修得更高深难破的修为。

    亦正是由于那种担忧,使他们在贪婪的嘴脸加持下,日复一日地进行着自己修为的加固,更抑制着后代所有天赋异禀的强者修炼称强之道。

    纵使如今三国六海内仙、妖两族斗得死去活来,其余几族未加入争斗的战列,却也始终蠢蠢欲动,然一切的事,却又好似与这些屹立世界顶端,自称护族的所谓上古高人们毫不相干。

    对于同族祈求庇佑,愿族安康的愿景,他们仅是口头上随意编些谎话加以糊弄,却从不曾想过如何真救族人于水深火热之境。

    这等举动本是怪异,然同族之人在偶见得过他们高人一等的修为杀人后,却也对这些异样的举止不加怀疑。

    在如今的五族人眼里,他们只当这些若神祗般存在的上古高人,身怀旷世绝学而不出手,仅是担忧彼此间的功力过于强盛,直接在不小心中将世界毁去……

第三百六十一章 滴水大恩

    诸称霸五族的强者,只以为事过万载,世间记载又在暗中被他们利用权势洗刷数万遍,早已没了人知晓万年前之事。

    仅是千算万算,他们却独遗漏了在世间躲于某些并不起眼的角落里,与这些上古高人来自同一万年前那时代的隐者。

    这些隐者世间并不算少数,也不是那些自称高人一等、屹立五族之巅的幸存者所惹得起的角色。

    他们隐藏在世间或是常人难以闯入的角落,或行踪无人可居,纵使那些屹立五族之巅,素日习惯俯瞰众人的强者,也不敢轻易去惹那些隐者半分。

    为了掩盖自己万年前的狼狈,众强者着实恨不得那些隐者全数死去。

    奈何他们亦恐于自己的弄巧成拙,非但不能杀去全数上古隐者,反倒牵一发而动全身,杀一隐者而引来全天下隐者的群起追杀,让他们在上古年间的真正面目被揭露人前,更断了自己得来不易的享乐命数。

    而魔沙树深居沙地,虽与这世间万年前存活至今的其他人毫无交集,却也因对万年前之事闭口不谈,又不与同族亲近,而使那些对它满心杀意的上古强者,不得不强装不知其存在。

    对于那些屹立五族之巅的强者,无时不刻对自己起的杀心,魔沙树又岂能不知。

    它避世万载,由另一方面讲,也是为避开杀机。

    仅是如今,帝魂过于凶险,也让魔沙树不得不决定冒受顶峰之人剿杀的凶险,在自己命数尚未走尽时,将万年前的事简要说与沈陌黎听。

    因树浆流逝过多,使魔沙树此时想将话说得详尽,却也受昏昏沉沉的意识影响,而无法将话说得全。它强行运转魔气,想让自己因树浆流失过快而极为虚脱的树身恢复些许气力,哪怕是以消耗命为代价。

    然见到魔沙树不顾命的行事,沈陌黎却加快了灵力运输而劝阻道:“树老,我知我体内那物至关重要。然你此时若强行运转魔气,我这灵力可都白费了。”

    “我运或不运,你这灵力不都是白费?”魔沙树却不理会沈陌黎的劝说,继续运转着魔气道。

    若不将魔气运转消耗到极致,魔沙树虽能与沈陌黎简短对话,却绝撑不到将话全数说完的地步。

    “话莫说早,你动一动你的指头试试?”沈陌黎咬着牙,忍耐着对魔沙树道。

    魔沙树的想法,在加急了魔气时沈陌黎便已感知到。

    她虽想知与帝魂诸多相关的事,然她更不想魔沙树因意外死于此时。在竭尽所能运转灵魄之力时,沈陌黎本不想开口,破了灵气之口,使身体本就消耗得极快的灵气消耗得更快。

    仅是她不劝阻魔沙树,魔沙树那般决绝的态度,怕撑不到她为魔沙树止住所有的树浆,便已一命呜呼命丧九泉。

    听到沈陌黎这般说,本是豁出性命而不顾的魔沙树仍是毫无收回之意的不断加急着自己魔气的转出。

    因过多的消耗,使魔沙树树足根处,本是带着极多与沙域干涸的沙砾不同,拥有诸多湿润土壤包裹的树干变得极为干涸,好似一瞬间便可能枯竭成灰烬般。

    干涸之感自魔沙树足底极快的蔓延向上,若是随时要夺走魔沙树的性命,使远处守着阵法抵抗残余寒风的沙族人,不禁都生了急。

    魔沙树于他们又恩,他们在大难之际虽为族为己而显得自私,却也不愿见魔沙树就此莫名殒命。

    隔着些距离,碍于阵法的限制,沙族人在远远见到魔沙树以极快的速度枯竭时,不禁声带焦急,齐声大喊道:“契者心胸广阔,还望不计前嫌救得魔沙树!”

    说罢,尽数沙族人人不离阵,竟齐数跪在了地上。

    对于为他们极力靠近沈陌黎的魔沙树,他们虽不知魔沙树这般做的目的,但魔沙树早前在沙域中为他们做的一切,他们却是历历铭记于心。

    于魔沙树看来,在沙域中为沙族人指路,授沙族人巧避风沙之法,助身陷流沙的沙族人逃离险情等众多事,不过是些力所能及再微小不过的事。

    但在沙族人眼里,魔沙树所做的每一件“小事”,却是救他们于水火、挽他们性命于死亡边缘的大事。

    同是常年居住在沙域里,他们与魔沙树相处的时间却不算长。他们犹记得当初由沈陌黎交与他们照顾,初是昏迷的魔沙树,在醒来之后那般落寞的神情。更记得在他们皆以为魔沙树是不喜与人交流,喜欢独居而默默寡言的隐者时,魔沙树却凭着对沙域敏锐的感知,救他们于沙暴的场景。

    时光流转,直至如今他们都来不及对魔沙树言句感谢之话,魔沙树便要殒命此地,这让一群沙族人的心底极不好受。

    自远处齐声传来的话落入魔沙树耳畔,使它本是聚精会神运转魔气的目光,骤然瞥向沙族人。这一望,才发现那群在它眼里弱小得仅剩贪生怕死,全然看不到多少优点的沙族人,竟为了它而群跪于地求助沈陌黎。

    这使魔沙树识海中惊讶的波涛汹涌不息,更在震惊中骤然大喝道:“起来,我不需要尔等行这般没骨气之事!”

    早前在灾难降临之际,魔沙树信手便救得诸多沙族人的举动,并非是出自真心想为沙族人好。更多时候,魔沙树的无心之举,不过是念在同行而做的信手之事。

    它绝对想不到的是,它随意而行的滴水之劳,落在沙族人眼里,却早已成了没齿难忘的救命大恩。

    见到魔沙树嘶吼一声的训斥,跪在地上的众沙族人非但没有半点起身的意思,反倒更真切的对沈陌黎祈求道:“契者,我们知我等先前对你不敬,更让你心寒。然魔沙树乃我族恩人,也是您的挚友,值此危难关头,还望您不计前嫌救救魔沙树!”

    “让他们都起来!”魔沙树以自己的树梢化成刀刃横在自己的脖颈间,见到众沙族人全听不进自己的话,恨铁不成钢对为首的几名沙族长者怒声叫嚷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死无可避

    混迹沙域,魔沙树从不需要任何人以这等卑微的方式为自己求情。它的傲世中等,不只是对自己的要求,更是对同行人的期盼。

    在沙域,它虽不与外界有过多接触,也不曾顶着任何的权利名声去做事。

    然它常年处于凶煞的魔兽出没之界,任魔祸天灾再是如何悚人,它也应对自如,更是沙域无人能匹敌的隐形霸者。

    于它的世界里,人之至死也仅有傲骨长存,哪有如沙族那般卑躬屈膝的份。

    虽与沙族交情不深,然既是曾经的同行者,魔沙树却也见不得沙族人为自己这般委屈,纵使是对自己与沈陌黎都不行!

    见到魔沙树的愤怒与沙族人的坚持,沈陌黎先对沙族人大呼回应道:“尔等先行起身,这般跪下反倒会影响了我的救治。世人言男儿足下有黄金,我却觉得世上无论男女皆有膝下尊严。世间之事并非跪下即可解决,起不起,尔等自己估量。”

    沈陌黎不得已下一口气说这般多的话,实则耗去比修炼半载更多的灵气。在为魔沙树疗伤的最关键时刻,她本不打算再是多言,仅是沙族人好心反倒办成的坏事,让沈陌黎不得已而开口,力劝沙族人起身。

    同时,见魔沙树依旧抖动着尽要无力的树梢,以利刃对着自己的脖颈,沈陌黎无奈下再续压低声音道:“树老,你有何话还是待伤好之后再告诉我。否则,怕你的话还未说完,这些人的举动先让你心律交瘁了去。”

    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话语,使魔沙树握着利刃的树梢稍是一顿,这才看向自己的躯体。

    此时魔沙树渐渐失去光泽的树干,虽因魔气一点一滴被压缩而变得极为干涸憔悴。然原是不断喷涌而出的树浆,却已在不知不觉中凝固,止住了躯体中残留不多的血液再续往外流淌。

    在树浆的停止流淌的同时,魔沙树无一完整的树干上如被人撕去所有肌肤,本稍是碰触到外界便极为痛楚,瘫倒在地更因大面积接触粗糙的地面而痛苦不堪的树皮,也随着灵力中类似麻药之物的止痛,而暂且摆脱痛过魂魄撕裂的难忍之苦。

    “你……”出乎意料的一切,让魔沙树稍是震惊,连话问得都显得踟蹰。

    仅是在短暂的停顿后,魔沙树骤然回神,赶忙收了比划在自己脖颈上的利刃,又朝着在沈陌黎劝止下已然起身的沙族人大喊道:“我已无碍,尔等可放心矣!”

    说罢,魔沙树再而转向看至沈陌黎,目光中多了丝捉摸道:“没想到你这小娃娃年龄看着小,本事却不小,体内还藏着如此多的好东西!”

    没了撕心裂肺的疼痛纠缠,魔沙树说起话来,也恢复了素日里灵气十足的调侃味儿。

    对于沈陌黎的疗伤,魔沙树自是知晓不过是缓解了它的伤,至于疗愈,它并不报任何希望。

    世人常羡慕世间树类年轮圈圈长久,能过至沧海桑田,与天地同岁。在他们的倾羡中,却独忽略了树类的长久是以固居原地换得。

    魔沙树本体乃是树类,虽在几万年的磨洗中脱去魔物之列,并入到魔族之中,然其摆去固守一地的稳扎,也使它的机体发肤变得比寻常树类更为脆弱。

    放在平时,魔沙树因几万年积攒下的功力了得,沙域内无人能伤及魔沙树半分,魔沙树也便无需顾忌伤痛疗愈。

    可如今的这般重创,却是它自己的修为功法,以及世间万千医者都解不开的重创。

    看着魔沙树面上被痛苦折磨得狰狞的痕迹消逝无踪,沈陌黎这才暂且松下一口气,以仅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树老,我的灵力对你疗伤至何程度,想必你心中了然,当下我们还是先行加快离开此地,再做其他打算。”

    轸蚓灵魄所带的灵力虽妙,却也挡不住魔沙树命数的流失。

    极其古怪的躯体结构,与大多魔族不同的魔气构造,以及那放在常人体内,足以使本主死去万回的凶煞魂魄,所有世间罕见的一切,皆在魔沙树体内完美的结合,也使它的身体成为一受伤就无人能解的难题。

    放在素日,魔沙树不伤性命的伤,凭着魔沙树躯体里极强的自愈能力,自然可解。奈何如今这身削去它筋骨皮肤的伤,早已超过了它生命所能负载的范围。魔沙树能坚持到现在,其实早已是奇迹。

    沈陌黎纵然极想知与帝魂有关之事,但如今这种境况,她却更想加快速度带魔沙树离开此地,带它找到自己前世的师傅青莲。

    隐居山林万载,青莲的医术近乎可称天下第一。

    世人对那片传闻鬼怪横行的山林了解不多,更鲜有人进入那片山林,自然世间无人知晓青莲这一号人。

    前世若非仇敌追杀得紧,沈陌黎也不会冒性命之险,闯入那片机关重重,阴森至极的山林,更不会因用自己从百足蛛那学来的医术为林中魔物疗伤,而认识青莲。

    青莲虽重于教授沈陌黎洛童心决,而少有授予沈陌黎医术,但在治疗山林魔物时所表现的惊人实力,委实让沈陌黎叹服。

    如今魔沙树伤重,沈陌黎所能想到唯一有可能治好魔沙树这一身伤的,也就仅有青莲。

    对沈陌黎想法并不知晓的魔沙树,却仅是将沈陌黎之言当作劝抚自己的话。它轻轻一笑道:“你有这心意便好,只是我身体的伤我自己知得,怕是不能活着离开这地喽。”

    随即,魔沙树再而观察了几眼阵法外的寒风,再续道:“我看这风势虽减弱许多,却也绝非短暂时间内便可全数消失。不如趁着这段时间,我将自己所知的帝魂一切告知于你?”

    躯体中的疼痛虽暂且消失,但动弹不得的魔沙树,却也早已料定了自己必死的结局。

    既然死亡对它不过早晚,在这段走向死亡的时间里它再做任何事,都无法规避开死亡的结局,它倒想得通透,想借机让沈陌黎知晓更多与帝魂相关之事,好为未来抵御帝魂做准备。

第三百六十三章 凶境寻径

    魔沙树一脸赴死的决然,让沈陌黎心中一痛,毅然决然祭出一道细针,在魔沙树全然未料到的须臾,快速扎入伤重难以自行走动的魔沙树树干之中,使魔沙树骤然间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未有青莲那般精湛的医术,沈陌黎却也知对失血过多,重伤难治的魔沙树而言,当下最为重要的是修养身体,以延长魔沙树余剩不多的生命,使自己在魔沙树所有命数皆耗尽前,有机会将魔沙树带到青莲那处去。

    见到沈陌黎出乎意料的举动,见到魔沙树已是枯干的树躯稍微恢复了原态,形态上也稍微了原先的样子,心底略是安下心的沙族人再起焦急道:“契者,魔沙树神它……”

    与沈陌黎的称呼不同,从沙族人对魔沙树的称呼里,更可看出同生活于沙域内的沙族人对魔沙树的恭敬与膜拜。

    生活于沙域,沙族人对外界之事许是了解不多,但对深居沙域深处的魔沙树的听闻,却是比外界之人多得多。

    自祖辈起,沙域组长便不允许沙族人跨出自己的城池,迈入沙域深处半步。

    在沙族人当中,关于沙域深处的凶险及各种魔物的传说比比皆是,当中有真有假,在数代人的口耳相传中早已难辨真假。

    沙族人更是将祖辈流传下来的一切皆当了真,更对祖辈夸张以提的魔沙树事迹崇拜有佳。

    虽在早前灾难濒临前,魔沙树几番在沙族人殷切期盼见到自己深不可测的功底时,皆以修为暂且消失为借口唐塞,却也阻挡不了沙族人自懂事以来便有的树神膜拜之情。

    魔沙树绝想不到,与自己比邻而居的沙族人,对自己的崇拜之情已然近乎对神祗的膜拜,更在城池内建了多数树神庙,以便沙族人日常朝拜自己。

    对于沙族人热情似火的膜拜,魔沙树在起初知晓时极为震惊,更明白了在初与沙族人相处的时日里,沙族人对自己几番试探,又在试探中保持着对自己绝对尊敬的原因。

    那时略为狼狈的魔沙树,无论形象还是修为,着实与沙族人代代相传,几近于神的魔沙树有所差异。

    更准确的讲,魔沙树那与树神雕像不同,因耗去树根年轮倒退而极显得年轻的面庞,令沙族人在得知魔沙树身份时起便疑问重重。

    仅是过后,魔沙树在多次危难降临中所表现的游刃有余,及对沙域优于常人的熟悉,终让沙族人相信了魔沙树的身份。

    对于神祗的那份敬重,使沙族人素日看魔沙树略为嘻嘻哈哈的模样时,仍是极为肃然的诚待魔沙树,不敢有丝毫马虎大意。

    他们与沈陌黎的距离隔得有些远,自然看不见沈陌黎由手掌中祭出,扎入魔沙树体内的那支细小长针,而只看到魔沙树忽然昏去,再也无任何反应。

    作为一直膜拜的神祗,沙族人见不得魔沙树死去。

    魔沙树若是殒命,对沙族人而言不但是失去重要的挚友,更是让他们失去一大精神寄托。

    即使他们知晓魔沙树如今纵然活着,能为他们做的也微乎极微。

    但信仰之力,有时胜过于直接给予沙族人切切实实的力量相助。魔沙树作为沙族人膜拜的祥瑞神树,即使浑身修为散尽,残废至连走路都无法的地步,对沙族人来说却也同是幸运的象征。

    在这未知的地方,沙族人太过需要一股力量寄托,让他们在胆怯中有走出此地的勇气。

    “它无碍,只是太过于乏困,想小睡一会儿。”沈陌黎应道。

    他们莫名被带入这方险地,是否走出、何时走出尽不得而知。

    在险地里莫说带着一个碰触不得,又无法行走的人,有时即使是孤身前行,耗尽一身本事,都不见得能走出此地。

    如今魔沙树一心求死,想要带其离开此地,沈陌黎倒是觉得强行拖拉,看其一路挣扎,倒不如这扎晕了带走来得简单明了。

    起码,魔沙树在昏睡中毫无痛感,也能省下不少体力消耗。这对身处不幸之地的沈陌黎而言,便是最大的幸运。

    前世,有过多的至亲至爱为沈陌黎慷慨赴死,使沈陌黎今生再不愿见任何一人为她而亡。

    那种亲眼见到在意之人命丧跟前又无能为力的痛楚,宛如把把利刃,有着令人窒息的痛,今生的沈陌黎再也不想品那追悼之殇。

    “树老,恕陌黎无理了。”在应完沙族的疑问后,沈陌黎垂下双睫,眉底略带复杂地对魔沙树道。

    萍水相逢,魔沙树一次次对自己舍命不顾的相助,宛如春风吹暖着沈陌黎千疮百孔的心。

    在连日的相处中,魔沙树更像是她的忘年至交,有值得生死交命的情谊。

    她手掌祭起残余不多的灵力,在魔沙树躯体下轻柔的化成一张绿叶铺成的床,尽可能平缓的将魔沙树托起,带着魔沙树朝沙族人走去。

    借着灵魄与魔沙树树干的接触,沈陌黎能明显感受到魔沙树命数的流失,比她预估快得多。

    在这未知的地方里,想要尽快离开并不是易事,她唯有说服沙族人共御阵法,启动阵心,才有一线闯出此地的希望。

    望着沈陌黎步伐坚定朝沙族人走去的步伐,沙族人神情一片肃然。

    早前他们虽怪过沈陌黎行法不当,使他们误入这片诡谲之地。

    但随着之前料峭寒风的险局,以及之后沈陌黎对魔沙树的疗愈,都让沙族人放在了对沈陌黎心底的抱怨与芥蒂。

    他们从不曾想过沈陌黎是因救他们,才在凝聚魂魄之力被水帘利用,亦不曾考虑过自己在这险境中如何自救。

    对于沙族人的种种情绪,沈陌黎看在眼里。

    她静心以待每一个沙族人,不管沙族人对自己的态度如何,始终坚守着自己当初对小魔兽的承诺。

    现如今,为了与小魔兽的约定,更为了将魔沙树带离这地,沈陌黎更是煞费苦心地边朝沙族人走去,边估算着这凶险之地隐藏的大凶之物,并尝试着透过所能目测耳及到的种种,在这无尽的簖雷藤中找到出路。

第三百六十四章 雪火复燃

    听闻沈陌黎那般说,众沙族人这才再次反应过来自己所处的险境。

    早前的惊雷虽是悚人,但随着水雾的遮挡,在朦胧中反倒令人容易忽略。四周弥漫起的水气轻柔至极,连带着那萧煞的寒风减弱近无,使得沙族人在这看不清的大凶之境中,受环境影响而起了大意。

    他们仅想到面前那本是惊悚至极的寒风,却在被遮蔽的险境里,独忘了最凶险的簖雷藤。

    如今,受沈陌黎的提醒,诸数沙族人幡然想起早前那道道若从地府窜出的雷电,心里本是略为放松的弦也随之再次绷紧。

    “契者,早前你取花化成火焰,可是想到了度过这片险地的方法?”与其余长者齐心守在阵法中一隅的翔安最先反应过来后,匆忙问道。

    众沙族人听到自家长者的话,虽人在原地恐乱了阵法而禁锢不动,耳朵却是在一瞬间拉得极长,唯恐遗漏听到沈陌黎所言重点。

    急心离开此地的沙族人,种种举动尽数不差的落在沈陌黎眼里,使沈陌黎心底默然有了数。

    唯今簖雷藤所释放的电伏,浸泡在弥漫不散的水雾中,可是比先前强盛上许多。水能导电,阵法外看似缥缈不得伤人半分的水电,对于此时准备前行的他们而言,着实是最大的威胁。

    无数自地底蜿蜒出的惊雷,在与水雾的相融间,已然将电带入水雾,使那片看似与寻常无二样的水雾,人体稍是一触,便可顷刻触电而亡。

    对于胆怯近鼠的沙族人,沈陌黎自然不愿在此时将这等危机告知于他们。

    如今的阵法以沙族人的惊惧为食,惊惧为多,阵法所拥有的力量便越强。仅是人之惊惧,又怎会时时随自己的心意而用之无尽?若是如此,天下所有人怕是用之将惊惧用之过竭,而全数吓破胆而亡。

    沈陌黎知晓将阵法外险境告与沙族人,会在沙族人中引起的惊惧。更知沙族人知晓此讯息后,那份由心升起的比天惊惧维续不了多久,便会随着无丝毫异动的环境而松懈。

    若是往下的时刹里,再有沙族人察觉不到的凶险变数发生,沈陌黎便再无法激起沙族人心底的那份比天惊惧,以催动阵法抵抗外界,为众人争得离开此地的契机。

    故此,沈陌黎在听到沙族长者问话后,仅是淡淡点头应道:“这花着实有奇效,它燃成的火焰,看若如雪白云丝般绵柔无力,却藏着能禁锢雷电的力量。我们想要离开此地,还需用此花燃起的火焰,汇入到诸位共守的阵法中。”

    “契者之意,是要我们保持阵法前行?”翔安听到沈陌黎的答话,心底却无半点放松。

    天下阵法自创造以来,皆是用来固地静守。越是强悍的阵法,越适合被加固在某个特定的地点,以抵御强敌的入攻。

    亦正因此,无数强者为后辈的安逸,皆在后辈所居之地铸下千载强阵。这些阵法中有许多高过其后辈所有修为叠加总和的数千百倍,为其后辈能长守某地立下万世不变的坚固根基。

    翔安不似其他沙族人,对沙域外的一切孤陋寡闻。他早年常虽翔章或其他长者穿梭魔地各处,对于阵法之道亦有所涉猎,更明白阵法的精妙之处。

    可像沈陌黎所提,带着阵法前行,翔安这一把岁数里,着实是第一次听闻。他略带不可思议之际,心中又不免生了疑问,在思索是沈陌黎说了大话,亦或外族在他未出门的这几年间对阵法有如此高深建树的两大猜测想法间踟蹰。

    “正是。”沈陌黎双眸坚定,毫无迟疑的应下了翔安的话。

    这般坚定回答,却使除翔安外的其他几个长者生了急。

    与翔安不同,这些长者在近几年仍常出外界,甚至在沙族归降魔祖的那段时间内,都不曾断过外出远门。对于外族人事,他们虽不曾亲身接触,却也明白世间无这等异术,能让阵法移动。

    天底下诸多闻名五族的强悍阵法,光是修建便耗去千百年,凝聚几代人的心血。那些阵法之所以强大,皆是在固守原地,一代又一代人的稳扎稳打建筑下形成。这带着阵法前行,在他们看来着实是一大只可听之,不可行之的笑话。

    “我知契者能耐,然这移动阵法之念,还是容往后再商榷罢。”也不知是谁,在沈陌黎应答后,在沙族人中开口反对道。

    其话面上听着是恭敬,但在场再愚笨者,皆能从这话中听出一抹嘲讽与不屑之意。

    这等凉薄的话,虽使翔安面上稍显难堪,但因其话说得在理,翔安便也未对此话多加议论,而是静默的将目光看向沈陌黎,想听沈陌黎往后是何作答。

    移动阵法,姑且不说是否可行,单是在这地前行,稍有不慎便可能造成沙族全族覆灭。这等罪,翔安担不起,也不愿沙族人历经沧桑,最后落得这悲惨下场。

    其余沙族人,虽不明长者为何反对沈陌黎挪移阵法的计划,但既是长者反对之事,同族的人便深信有其道理。他们对阵法之术了解不多,却深知自家长者的所行所思,必是站在为族人考虑的角度。

    在初是听到沈陌黎挪移阵法时,他们本以为有了条活路而欣喜若狂。但在听到自家长者的质疑后,众沙族人本是蠢蠢欲动,想尽快行之的心也随之冷静下来,想观清事之发展,再决定自己是否听沈陌黎的建议,移动阵法前行。

    看到沙族人的质疑,沈陌黎却也不恼,仅是举起那团在帝魂气流的振动下,已然减弱到近灭的绵白火炬,用以黑炎对之烘烤,使原本看似被气流削减去所有燃烧气力的雪白小火,在黑炎温度极低的烘烤中骤然转旺,瞬间若重生凤凰,在火把上撩动着最夺魂的光芒。

    仅是那团似于凤凰的火焰,其形雪白若云,火焰燃烧中有带给周围人一种极寒至绝的感受,与凤凰涅槃时的火热全然相反。让人在看到雪白火苗燃烧的瞬间,语言若是丧尽,已想不到任何描绘这团古怪物的话。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云花以判

    惊人的火势跳动,惊得在场的沙族人张大了嘴、瞪圆了眼,在诡谲的一切中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他们身在沙域,本以为沙域中的所见所闻,已是外界极其稀罕的事物。然这团色泽古怪,连雄盛燃烧的起火方式都十分怪异的火焰,将他们对未知的认知,瞬间刷新至意想不到的高度。

    “这……”翔安在看到那团近要被熄灭的火焰再度燃起后,本想再说些什么。奈何眼前之景已无法用眼见为真解释,那如梦如幻的白火燃烧,更像燃烧尽了翔安所有对奇象的表达能力,让本是能辩善言的他一时口拙。

    他分明感受到,沈陌黎手中那以黑炎做成的火把,有着缕缕似天底最神秘的炙热在燃烧。可其释放的温度,却衬托了其上的雪白火花,使那团本就像极了冰雪之颜的火焰,更显得冰寒而拒人于千里。

    白火盛烧,若最纯洁的光芒,烧进了所有人心中。

    望着沙族人痴迷看着廖葛花燃烧成的白火后,沈陌黎的眸光却是再不触及火焰半分,而是在众人未察觉到的须臾,将余下未用于燃烧的一朵廖葛花悄然藏到了戒指当中。

    若云丝唯美的廖葛花,看似对人无害,却有着一定的致幻作用。

    这等致幻作用并不强,人若不去长时间的赏看廖葛花,自然不会受廖葛花致幻之效而有半分影响。

    而以廖葛花燃烧起的火焰,其致幻效果更是微薄尽无。沙族人此时因好奇而驻足长观廖葛花火焰,虽会使其有短时间的恍惚,却也不会对躯体产生任何影响。仅要思维稍是活络,火焰产生的致幻效果便会被清空。

    因此,在看到沙族人盯视白火看得久时,沈陌黎也未多加阻拦。

    趁着沙族人分神空挡,于沈陌黎而言更是启动阵心的良机。

    沙族人本性虽不坏,却也不知何故对她怀疑颇多。在簖雷藤遍布,不知何时便要击打中他们的危境里,沈陌黎已无充足的时间,向沙族人一一解释自己的所思所想,唯有把握最佳时机,方可在这方危境中博得活路。

    早前,她摘取廖葛花时,便已按照花朵数量,对接下去的事做好了安排。

    除去用廖葛花燃成火焰,抵抗这时不时从地底蹦出的雷电外,沈陌黎还有自己的小心思,打算以廖葛花制成粉末,加之辅料来增强廖葛花粉的致幻作用,趁着帝魂沉眠之际强行注入帝魂中。

    廖葛花的致幻效果不强,但在前世的多年之后,却被药师发现加几味常见的药粉,便可制成致幻至极的迷药。

    帝魂前世所行,使沈陌黎无时无刻不感觉到其再度苏醒后可能产生的威胁,更打定主意要趁着帝魂沉眠之际,打乱帝魂的思维,以延缓它再度苏醒后的疯狂报复。

    世间能使魂魄致幻的迷药极少,廖葛花粉当属其一。

    沈陌黎本就那簇廖葛花算得准确,计划好每几朵廖葛花用以做何事。

    奈何在采摘过程中,也不知是何原因,成簇的廖葛花忽变松动,花瓣也随之脱落不少。

    当初花瓣翻飞的异象,因周围人将注意力都集中在沈陌黎采摘花的奇术上,而无所发觉。

    沈陌黎却在摘取花后,稍是思忖便察觉到了当中的异常。

    廖葛花堪称奇花,却遇风即散,不能长存于世。沈陌黎在摘取廖葛花时,四下的寒风尚未刮起,即使廖葛花受她吸引而挪了位置,花瓣却也不因掉落得这般迅速。

    在花落之后,沈陌黎本以为是水帘所为,而朝帘中暗自观测过。

    但自水帘中隐约探到的鸾耳位置,却与廖葛花有一定的距离。照常理推论,鸾耳不当有那气力,能刮得下廖葛花那极难以掰断的花瓣。

    这并非是鸾耳修为不够,而是因廖葛花极其特殊的特性,使沈陌黎不需费多少脑力即可下那般定论。

    前世的近百年后,世人在对廖葛花有了深度研究后,曾以“黏花之王”盛赞廖葛花。这番盛赞,并非廖葛花有极强的黏力,而是廖葛花的每一叶花瓣与花心间的黏合度都极为牢固,世人采用利刀锐剑加以不断切割,都难以切断廖葛花瓣与花心的联系。

    因知廖葛花的特性,沈陌黎更知晓廖葛花不可能在行速不快的移动中,轻易出现花瓣飘落的情况。

    倘若是鸾耳想趁乱断开廖葛花瓣,空手凭借水帘,怕是对廖葛花以洪流之力冲击千百次,都难撼动其花瓣半叶。

    而在这雷电不断的地中,能如此轻易让廖葛花洒落如此多花瓣,仅能说明在他们一行人察觉不到的暗地,还还藏着比水帘更可怕的人,并不断在暗中盯视着他们,才可将时机把握得如此准确!

    经历了那场连雷电都能被冻结的大风,沈陌黎并不知隐藏在暗地里的人是否被大风所冻结。

    但此地诡异,那藏在暗地里的人,必然在这遍布危机的簖雷藤中已停留上一段时间,这才会瞒过所有人的视线,做到无声无息。

    而在雷电中穿行,又能做到悄无声息者,便必然有极强的修为以支撑自己避过外来的危机。

    对大凶险境的把握,使沈陌黎现在更需加快自身速度行事,以达携沙族人离开这地的计划。

    于沙族人因质疑而看向火焰,又在对雪白火焰产生惊讶而长时停留,产生短暂致幻感的时间里,沈陌黎轻缓的将呈着魔沙树的绿叶之床放置旁出,以唯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树老,你先且歇着罢,余下的事陌黎来做即可。”

    魔沙树虽陷入昏睡之态,但沈陌黎知魔沙树听得到她的话。

    树本无眠,不过是修炼中习了人的品性,才有了假眠之态。因此天下间所有以树为本形成的魔人、魔物,即使陷入到睡眠状态,都能明显的感知外界所发生之事。

    受沈陌黎的细针影响,不得已陷入到昏睡中的魔沙树,此刻亦与其它树族相同,不过是四肢形体受昏睡影响而不得自主动弹,思维意识在假眠中却从来不曾有过停止。

第三百六十六章 潜藏暗窥

    在一片混沌中听到沙族人对沈陌黎的质疑,魔沙树本就忧心忡忡。

    奈何沙族人在受火焰吸引,短暂识海空白,暂且失去思索能力而使外界变得静寂一片后,那过于清幽的环境更加深了魔沙树的忧虑。

    它唯恐沙族人不知事情原委,对沈陌黎群聚下手。

    沈陌黎的修为与诸沙族人相比,虽是高出一等,但形单一人,与众沙族人若是敌对打斗,难免显得势单力薄。

    而沙族人虽人多势众,当中擅长打斗的却没有几个。沈陌黎若真无奈与成群的沙族人动起手来,谁输谁赢,于魔沙树而言委实难以推断。但它能知的是纵使沙族人多势众,却也绝对被沈陌黎打得鼻青脸肿的可能。

    在浑浑噩噩中,魔沙树被自己推断出的一切折磨得心力交瘁。沈陌黎若是有看穿人体想象之力,透过魔沙树的种种猜想,必然会头疼不已。

    只不过此时的魔沙树却不这么想,它沉溺于自己的想象里,更难以判断若两方因话不投机而打斗起来,会是怎样的惨戚之景。

    这番担忧使魔沙树睡不得安,更想早点摆脱开受细针影响,被迫沉入的昏睡状态。

    魔沙树与沙族人相识不久,但受沙族人尊崇,它亦不想当个甩手掌柜般的神祗存在,在沙族有难时袖手旁观。若沈陌黎与沙族对峙,无论哪方落败,手心手背都是自己在意之人,魔沙树着实不愿见双方发生半点冲突。

    人在闲置而又无能为力的境况下最易胡思乱想,魔沙树在沉睡而半是混沌半是清醒的思维下,更加理不清外界此时的境况。于不甘静待下,魔沙树不断挣扎着,想强行摆脱魔人之列,让自己再度醒来。

    沈陌黎凑在耳畔说的话,在魔沙树挣扎的须臾则如一颗安心丹药,使本是焦急万分想冲破自己修为,重复魔树之本的魔沙树暂且压下了心底的冲动。

    随着识海思绪的影响,魔沙树干瘪的唇,若是无意的动了动,犹在交代着沈陌黎万事小心,向沈陌黎诉说着自己的担忧与放心般。

    微小的动作,落在沈陌黎眼底,使沈陌黎坚定的眸子里有丝温暖一闪即过。

    前世今生,她最在意的便是身边人。不管是至亲挚友,还是同行之人,都是她难以割舍的羁绊。

    犹记得前世的仇家云集胜海,是她身旁无数在意之人,以血与魂为她筑下生路,让她得以活至百年。重生一世,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守身边人安好。

    同魔沙树结识时间不长,沈陌黎却早将能对自己舍命相对的魔沙树,当成自己的交命好友之一,更会在唯今这种险况里,纵使拿命去搏都不离不弃。

    二人如今隔着醒与眠的状态,魔沙树细微动作所表达的一切,却早已清晰地传入沈陌黎的脑海中。

    世间诚挚至极的情谊,大抵便是如此。纵然隔了难以言语的距离,都能猜得对方的想法。

    待到魔沙树微挪的唇瓣停止了动作后,沈陌黎才再续说道:“树老,你的心思陌黎明了。我既来找沙族人,无论他们如何疑我、怨我,我都会将他们活着带出这地。他们既投靠了魔兽,我自然没有让他们死于此地的理。”

    言罢,沈陌黎眸光转向不远处,由几名沙族人群聚守着的阵眼,步伐坚定走去。

    树本有别魔人、魔物的特性,是沈陌黎前世意外知得。

    此特性在百年后虽不是什么密事,但因天下修炼成魔人、魔物的树不多,能被人压入昏睡之境的魔树更是少而又少。故而世间有树眠知万事之说,但对于该说法的真假却鲜有人能辨。

    魔沙树虽修炼并入魔人之列,当终归是树本之躯,沈陌黎这才尝试着与魔沙树耳语,希望魔沙树在昏睡中得到安心。

    满腔踟蹰中,魔沙树微小的回应,使沈陌黎更坚定了信心,要趁早设法离开这地,带魔沙树去寻青莲以求医治。

    她唇畔勾笑,眸中如含一汪清泉,透漏着心中的明了。莲步屡屡迈前,更展示了她此时心中的坚定。

    大险大难,沈陌黎经历得不算少。那些凶险,虽给沈陌黎带来难言的伤害,却也在不断磨砺着她的心志,使得如今的她虽仍是十六岁的容貌,心却已历经了沧桑,有着面对凶险时沉稳的心性与冷静的计划。

    沈陌黎步履极快,不消一息便已来到阵眼处。

    此阵法与天下其它阵法差异极大,阵心藏于阵眼当中,若不开阵眼,便无法启动阵心。在阵心未启的状态下,这阵法便仅能单纯的依靠恐惧之力,化成铿锵结界,以抵外来强力。

    但倘若阵心开启,阵法便能融入外界之力,使阵法发挥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强势效果。

    思定计划,沈陌黎直接走到了阵眼所在,将燃着雪白火焰的火把悄声放至一沙族人手里,强行将其掌心握紧,再轻灵的绕过几名围绕在阵法周围的沙族人,步入阵眼当中。

    那团雪白胜雪的火花,能短暂吸引走沙族人的注意力,使沙族人暂且停下思维运转,而察觉不到沈陌黎在阵眼处做何事。

    沈陌黎这般做,并非是因对沙族人心有芥蒂。而是此时情况颇为复杂,她想在短时间内向沙族人解释清所有,让沙族人不阻挠自己往下的行事,委实是难上加难之事。

    但这段柔白胜雪的火焰又是启动阵心的关键,沈陌黎在吸引沙族人注意时,亦不能让火焰离自己太远,使火焰在关键时刻失去该有的作用。

    在沈陌黎未察觉到的远处,一抹看不清是人是鬼的身影,也不知用了何等方法,近乎在沈陌黎步入阵眼的同时,竟将阵法结界极其轻易的拉开了条缝隙,悄无声息的潜入到沙族人中。

    潜入者趁着沙族人皆被雪白火焰吸引之际,伸出软糯的手指点在后排的一名沙族人额上,不消多时便读取了其识海中的记忆,其不规则的乌黑身躯,也随之化成了那名沙族人记忆中的一个孩童模样。

第三百六十七章 潜者能智

    此地所聚的沙族人常年共居城池中,彼此皆是极为熟悉。但此处所聚的沙族人,却并非全数。

    早在沙域大难中,便有不少族人因各种缘故,离的离、死的死,唯今这片阵法中所剩的沙族人,比起当初从城池涌出的人数而言,已少之过半。

    这也给了那团半人半鬼状的潜入者一个可乘之机,他借着沙族人对走散族人的记忆,轻而易举便选中了一个被沙族人唤做“翔偌”的孩童。

    透过同族的记忆,他极快的知晓了这孩童的身世。自小虽是长者之子,却吃百家饭长大。在沙域失踪后,虽有同族人发现,投之与担忧想将其找回。但在短暂的搜寻无果后,因大难的忽然降临,也便无任何人再续提起翔偌之事。

    虽说是翔还唯一的儿子,但翔偌素日与这名称作“翔还”的长者并不亲近。更为重要的是,借着面前这沙族人的记忆,入侵之人已然知晓翔还作为族中叛逆,如今已然失势,正被放置阵法一隅昏迷不醒。

    无疑,借着翔偌这看似柔弱,又无父无母可认的孩童模样,他能刚好的潜伏在沙族人中,而不会被沙族人所怀疑。

    打定主意化成孩童模样后,他悄声一笑,浓郁的邪肆气息满腹而出。他的面庞虽还带着孩童所特有的婴儿肥,眸中却有不属于孩童的狡黠一闪即过,似鼠似狐,让人看之毛骨悚然。

    趁着沙族人仍沉浸在廖葛花火焰的短暂时间内,带着藏不住的得意,他以唯独自己听得到的声音,握紧拳头若有所思道:“翔偌,从今以后,我便是你。我定会替你好好活着,好好报答这些完全忘记你存在的同族人!”

    言罢,翔偌小巧的身影左右快速移动,竟在密集的沙族人中不触及一丝衣角,不惊动一人,即已到达沈陌黎所在的阵眼前。

    他不足一米的矮小躯体,借着阵眼外多个成排站立的沙族人阻挡,极好的躲避开沈陌黎的视线。他那骨碌碌闪着极多古怪主意的眼睛,却透过人与人间余留下的缝隙,极为清晰地盯视着沈陌黎步入阵眼后的一举一动,闪烁着极度贪婪的光芒。

    在簖雷藤里生活了许久,如今有人步入此处,对于他而言最渴盼的事,便是借此良机离开这终年见不到人的破地儿。

    早前,他对眼前有老有少,修为平平的一群人并不看好。直到沈陌黎在抵挡寒风时表现出惊人的实力,才让本想取了廖葛花花瓣便离开的他,忽起了其它心思,寻机混进沙族中来。

    受沙族人的遮挡,翔偌的身影虽被很好的隐藏在沈陌黎的视线外。但隐隐总觉得有人在窥探着自己,在无形中也使沈陌黎生出了一抹不安。

    这种感知并非无故而生,沈陌黎前世常年在躲避追杀中度过,对于危险的察觉力也自然高过常人。虽看不见危险的来源,但步入阵眼,正寻找着阵心的沈陌黎,极明显的察觉到有沙族人之外的目光,正一瞬不眨的窥探着自己。

    加之早前摘取廖葛花时的异常,使沈陌黎更加确定在簖雷藤中,还潜藏着目前她所不知的危险。

    她的目光环视阵眼四壁,却唯独不看入口半眼。廖葛花燃烧成的火炬被她安放在离阵眼最近的沙族人手中,若说此时她不担心外界不明来历者趁她不备,偷走火炬,那是绝对不可能之事。

    仅是徒有担忧,却解决不了任何事。

    沈陌黎假似寻找着阵心,心中却不断筹谋着,为自己能在敌方不备时取回廖葛花火炬,更为撤开白焰让沙族人恢复神智。

    沈陌黎虽心急着想将那团绵白的火焰放入阵心,但她也不想因此举而置沙族人于危险当中。随着思绪,沈陌黎箭步迈前,假意寻找着朝入口处靠了靠,忽的一个飞身,快速夺取了白焰,再入阵眼当中。

    那一瞬完成的动作,让翔偌心中一震。避于人群中,翔偌自认为己身的伪装术天下无二。但沈陌黎那出乎意料的举动,分明便是察觉到外界有异样而为。

    来不及有再多思考,只听站在面前的一个中年女子忽惊喜叫道:“翔偌,你怎在这里?你失踪的这段时间,可让我们担心啊。”

    翔还虽背叛了沙族,但翔偌吃百家米长大,素日与众多沙族人皆有所接触。看着翔偌长大的沙族人,因昔日对翔偌的宠爱,也自然没有将对翔还的不满移至翔偌身上。

    反倒是因素日对翔偌有所照顾,而在此时重见翔偌时,神情上展露出满心的惊喜。

    “秦婶,让你担忧了。”翔偌目光避闪的答道。

    没有廖葛花火炬吸引沙族人注意,沙族人本陷致幻不得思考的识海一下活跃了起来,在秦婶的欢呼惊叫中,皆把目光集中到了翔偌身上。

    他们眸中所带神情复杂,或欢喜、或疑问,却无一是因翔还的背叛而有嫌弃之情。

    见到翔偌的答话,面前被唤秦婶的中年女子更是满心欢喜,她俯下身,温柔的抚触着翔偌的头道:“翔偌,你没事便好,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早前之事,是秦婶无能……”

    秦婶说着,竟哽咽起来。

    在翔偌失踪后,她与其他的邻里并非不愿再去多寻翔偌。仅是凶险一件接连一件发生,使他们自顾不暇,更没有勇气独自穿行沙域,去寻不知走失到何处的翔偌。

    女子意外的难过模样,让翔偌心中大惊。他选择这个孩童当做自己潜入的身份,本是以为这孩童不受同族人待见,更不会吸引同族人注意。如今看来,他的猜测与实际却有较大的偏颇。

    好在他借着之前那沙族人的识海,大致对孩童周围常接触的人有所了解,这才不至于在被沙族人发现后,乱了分寸而暴露疑点。

    但翔偌不知的是,重归阵眼中的沈陌黎,借着秦婶俯下身的空挡,在见到翔偌那张面庞时,心底早就疑点重重。

    那张稚嫩的面庞,于沈陌黎而言并不陌生,但那张脸的主人却早已命丧沙域,又岂会在此时出现?

第三百六十八章 心疑万千

    当初沙域中,被灭宇兽用以蛊惑猎物进入捕捉圈,被灭宇兽残忍撕裂了半个身子的孩童,可不就是面前的翔偌。

    那时的翔偌虽遍体鳞伤,面庞上也因疼痛而稍有变形,但孩童推她离开时,那毫无畏惧的五官却早已深深地刻入到沈陌黎的识海,令沈陌黎难忘。

    死者复生必有妖,翔偌当初虽一心为沈陌黎着想,催促着沈陌黎离开灭宇兽的捕食范围,让沈陌黎至今心存感激。但沈陌黎心底的那份感激,却仅是对死去的那个翔偌。如今这个外表完全一样的翔偌,在沈陌黎看来更像是个谜。

    与沈陌黎有同样疑问的,还有自察觉到翔偌后,便紧盯着他一举一动的翔安及其他几位长者。

    早前在沙域中,翔偌意外失踪,翔还与其他沙族人虽有外出去寻,却寻不到半晌便匆匆回来。尔后翔偌的行踪便成了沙族人中的一个心结,面上众沙族人虽无人愿意提及,心底却有颇多族人,对翔偌的失踪耿耿于怀。

    翔偌虽说是翔还唯一的骨肉,但对沙族人而言,却更像是百家共养出的亲子。他们素日虽是因顾及翔还长者身份,而皆热忱以待翔偌。但这份面上的情谊,随着长久的相处,在诸多沙族人心底早就成了真正的亲人情谊。

    翔安平日忙于公事,与翔偌接触不多,却也知族人对翔偌的感情。

    但常年在外,经历过诸多尔虞我诈后,翔安更觉得翔偌此时出现的蹊跷。

    好在沈陌黎早前在安排阵法时,几名长者的阵法中的位置虽说重要,却也不需几名长者全数尽上。几名长者商榷后,决定轮流守在阵法所需位置,余下一人来回于阵法各处,督促族人莫大意离了阵法位置。

    而此时,翔安便是那一人巡视者。他走到翔偌的面前,和煦的面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仅是心平气静的俯下身问:“翔偌,近来让你受苦了,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温润的口气,丝毫不引同族人起半点疑心,只以为翔安出于长者身份,对于重现众人面前的翔偌表现表现关心。熟不知,翔安的这份心平气静下,藏的却是对翔偌忽然出现的怀疑与试探。

    这份质疑,又如何能不引起翔偌的觉察。仅是周围沙族人对己的关心,使翔偌极好的找到了敷衍的借口。他眸泛泪光,看着面前的翔安,忽若情绪失控般猛扑上去,抱住翔安的臂弯大哭起来道:“长者,我怕,我再也不敢不听劝四处乱跑了……”

    那份凄惨的哭泣,使秦婶心生怜爱。她轻柔的将嚎啕大哭的翔偌抱入自己怀里安抚道:“翔偌,你莫哭了。日后有秦婶帮扶着你,再也不会让你走丢了。”

    随着秦婶的话,周槽与翔偌走得近的族人,亦尽数红了眼圈。

    他们憎恨自己素日里的无能,更毁于当初仅顾自己,而未照顾好翔偌。

    凄凄惨惨戚戚的场景,使翔安心虽仍有疑问,却也不好再续往下询问。作为一族长者,他有守护族人的义务,更需时时在意族人的情感。

    无奈轻叹一口气,翔安带着一丝未能问出所以然的遗憾,在族人陷入悲凉氛围中,仅好转身离开,续而在阵法中巡视,以防当中有族人因情绪的波动,一时忘记了自己在阵法中因守住的位置。

    看着翔安离开的身影,躲在秦婶怀中哭得那叫一个凄惨的翔偌,眸光中泛起一丝不易让人觉察的杀意。他要潜藏于沙族人中,自然不会让企图破开他身份的人余留世间。

    但在抹杀翔安前,翔安却未忘记为难一番,避入阵眼当中的沈陌黎。

    泛着晶莹的泪光,翔安以肉乎乎的小手抹着眼泪,假似无疑抬头望见四壁盘旋着绿叶的阵法,惊叫道:“秦婶,你身后……你身后有怪物!”

    翔偌此话一出,众沙族人的目光也随之看向了秦婶身后,由团团绿叶所包裹,似一柱擎天送入阵法顶端的阵眼。阵眼的绿叶,极好的从多个角度遮挡住沈陌黎,唯有从秦婶所在的角度望去,能隐约看见绿叶中藏着个人影。

    仅是人影受绿叶遮挡而显得模糊不清,让人一下极难与沈陌黎相联系。

    未见过多少险境的秦婶,在翔偌刻意而为的指引下看向那团身影,骤然头皮发麻,惊惧得瘫倒在地,连逃跑的力气都缺乏。

    “秦婶,你这是怎么了?”由其它角度,见不到绿叶汇成的柱子有何异常的沙族人,见得秦婶那般异常的反应后,纷纷焦急问道。

    奈何因过于害怕,秦婶仅是颤抖着将翔偌挡到自己的身后,却惊惧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婶所不知的是,以绿叶汇聚在外的阵眼,不过是对于修为薄弱者方会起到作用的障眼法。

    因沙族中普遍修为薄弱,而多半受到了这作用并不大的绿叶障眼法影响,见不到阵眼当中所发生之事。更易因绿叶的关系,而将在阵眼中走动的沈陌黎,当做一个披着绿叶的怪物处理。

    但对于修为早已踏入神级的翔偌而言,那绿叶早成透明,丝毫阻挡不了他的视线。他不过是借着沙族人低弱的修为,想趁机引出躲藏其中的沈陌黎。

    岂料计划尚未达到预期目的,便听处在阵法其他位置的翔安再次快步走来,怒声呵斥道:“翔偌,休得胡言扰乱众人!”

    沙族中能当上长者之位的人,魔道与其他强族相比虽不值一提,但与沙族常人相比,却也高强不少。在翔偌提及阵眼时,无论是翔安还是其余几名长者,皆可忽略去绿叶的存在,看清处在阵眼中的沈陌黎。

    对于沈陌黎为何在阵眼中,又在阵眼中所行何事,几位沙族长者虽皆尽存疑心,但也不至于因疑问便着了翔偌的道。

    沙族人此刻所用的阵法,本身便是沈陌黎提议组成。

    几位长者遵循沈陌黎的建议,而未向同族人透露半分。但他们心中明了,既是沈陌黎教授他们的阵法,沈陌黎会寻到阵眼的位置并走入其中不足为奇。

    反倒是翔偌,莫名出现在此处先且不提,光是指着一团绿叶惊慌无比的动作便足以让人起疑。

第三百六十九章 长者往事

    翔偌提及异常后,沙族人中并非人人惊惧。

    他们胆小怯弱不假,却也个个都在这场浩劫中经历了大风大难。连日来的凶险虽不能提升他们的修为,短期内造就他们魔道有所建树,但他们在面临灾难时的判断,却在这场磨砺中有了极大长进。

    仅看到秦婶所在处有绿叶不断翻飞,却不见有其余异象,旁处的沙族人虽担忧秦婶,却也不至于因秦婶二人的惊惧,被吓得落荒而逃,丢下阵法于不顾。

    在一件件接踵而至的凶险中,沙族人所练就的心性,着实令翔偌略感惊讶。

    素日,翔偌居于这片雷电交错之地,可没少动愚弄人的心思。照他往常的经验而论,同沙族这般修为平平者,在一惊一乍的恐吓中最容易被吓得不知所措。

    沙族人的淡然,与初入该地时的惊慌判若两人,使翔偌不禁生出些许惊讶。

    然而,对于自己计划胸有成竹的翔偌,在少许惊诧后便极快恢复了淡然。以他往日的作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沙族人的态度虽在他的意料外,却阻止不了他扰乱阵法的私念。

    常年生活于这片雷电交织的险地,翔偌心底极为明了,若是要带着这老少残弱一起闯出这个被上古称作“掌心世界”的地方,怕是有九仙共聚都难以达成。

    扰乱人心,可使沙族人内部先行自乱阵脚,离开自己所守的阵法位置,使这片保沙族人安身立命的阵法不攻自破。

    翔偌太过清楚,仅有面前的这阵法一破,沙族人中的多数老弱病残必先受雷电所击,丧命于此。

    如此一来,他想借着沈陌黎及此阵法离开这“掌心世界”,概率也便多上几许。

    凭借一己之力,翔偌虽可混入阵法当中,却无法靠自己的力量破开阵法。初入阵法时,他便已极快的察觉到这片看似平平无奇的阵法,却在潜移默化中护着每一个位列阵法位置的沙族人。

    他虽可自由穿行于沙族人间,可读取沙族人记忆,可凭借自己的小伎俩对沙族人使点坏。但倘若他伤及沙族任意一人的三魂六魄,必将引来阵法对自己的追杀。

    自有意读取那沙族人的记忆时,由阵法渗入沙族人体内的杀气,就使翔偌极其明了了阵法中的险恶。

    明了当中缘故后,翔偌更加打定主意,要在沙族人中引起内乱,以破开这看似无坚不摧的阵法。

    当初沈陌黎挑选阵法时,看中此阵法便是因阵法汇聚人心。而今,翔偌想到的破阵法之术,亦是通过人心。他看得清组造这阵法并不需眼前这么多人,人数一多,反倒拖慢了阵法前行的速度,给阵法更大的不稳定性。

    与其同困此处,翔偌更乐得丢下些无关人等,以他人之命换取自己的自由。

    趁着众人目光全汇聚到绿叶巨柱上,翔偌口吐一缕青烟,袅袅间化作道道刺耳的怪叫,初若无声,在宁静的四周间缓缓放大。

    绿叶呈柱状盘旋飞舞,并非此时才有的异象,这点翔偌自然心中明了。但纵使这阵法此时在沙族人眼里看上去更像守护自己的能量,阵法中所存的种种异象终归是沙族人所不知的,翔偌亦知晓自己仅需稍加一点手段,便能乱了沙族人本是淡然的心态。

    那缕缕怪叫声放大得极慢,过去一刻钟头也不过蚊声一般,更像是一颗慢性毒药,在所有人察觉不到的时间里中入心房,只等着其毒发作,再一招致人死亡。

    微弱的声音,从无到细微,并未引起沙族人的注意。他们或是看着秦婶与翔偌,或是紧盯着全无异常的绿叶,一时间不明秦婶二人的恐惧从何而来。

    同为不解的翔安在看到秦婶的反应后,快步流星的走到秦婶跟前。翔安素日与秦婶接触不多,但他明了秦婶再是宠溺翔偌,也不该随着翔偌胡闹。更何况由秦婶的神情看去,翔安如何看也不觉得秦婶是在欺骗自己。

    带着种种疑问,翔安极快的走到秦婶跟前,转身望向结界。只是这一看,却使翔安原是极为淡定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崩裂,本想开口的解释也随即吞入肚中,化成了一片沉默。

    “安长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其余几位长者守在阵法的其它位置,唯独看清沈陌黎在阵法中寻找着什么,却不知翔安走近看见了其它什么,仅能担忧的大声问道。

    “这……这怎么可能?”翔安看着绿叶中移动的影子,须臾间出现了前代族长的模样,不禁惊讶得语无伦次。

    沙族中人尽皆知,沙族前代族长已失踪多年,更有不少人传言前代族长早不存于人世。

    对于沙族人的传言,翔安虽不曾相信,始终带着等待前代族长回来的执念。然而,此处莫名出现前代族长的身影,非但没给翔安带来半分喜悦,反倒令翔安又惊又悚。

    在绿叶覆盖下时隐时现的前代族长,与其说是人,倒不如说同鬼魂般的存在。他面上污垢层层覆盖,周身骨骼凸出,若是被吸干了骨肉的骷髅一般。本是深邃睿智的老眸早已失去所有的光芒,此时黯淡无神,好似有无数条乌黑恶心的臭虫在其眸里穿梭,令人望之作恶。

    若不是前代族长额心那极为特殊的图腾,翔安着实无法将那人影与前代族长所联系。

    翔安自幼年受前代族长意外救下性命后,便刻苦修炼,在沙族人安逸的日子中不断强修自身,于无人教授魔道精学的情况下,也以家中之财尽数去买得修武书籍,凭借自身刻苦成为沙族人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

    沙族人只以为翔安在习武上有独到天赋,却想不到翔安是靠日夜不停的苦练,才修炼到当初沙族三才俊的位置。而在翔安刻苦修炼的背后,是他期盼拥有足够高的魔道修为,让自己足够守护在前代族长身旁。

    可事有意外,在翔安还未成为长者前,前代族长便已失踪在沙族人的视线中。

第三百七十章 气障暗阻

    胜任长者后,翔安也曾散尽家财,运用各种关系寻找过前代长者。

    奈何无论如何寻找,连带前代族长失踪前的种种线索,翔安都无法找到半点。所有与前代族长有关的事,皆停留在了前代族长失踪的三天前。往后三日族长去了何处,见了何人,至今在沙族中都是一团无解的谜。

    在无数夜里,翔安梦回过往,将前代族长救自己时,那带着特殊图腾的面容想起。那时前代族长英风潇洒的模样,过去这么多年,翔安从不曾忘过。

    翔安不曾想过,再见到前代族长,族长会成这番落魄的模样。在惊讶之余,翔安握紧了拳头,似有所思。

    而看到那人影后,早已被吓得六神无主的秦婶,哪里有翔安临危不惧的观察力。她仅看到古怪吓人的身影,就直接将对方当成了鬼怪看待,已然不顾所有。

    仅是与秦婶、翔安反应不同的是,与秦婶相邻而站的几位沙族人。他们看到秦婶的反应后,几近在同时转身看向秦婶目光所集之处。

    奈何在他们仔细的查探下,秦婶所害怕的地方他们除去看到一些翻飞的绿叶,再看不到其它。

    因目光所及别无他物,站在秦婶旁侧的几人本是不急。更在秦婶跌倒了,正欲协商由何人离开阵法所在,去搀扶秦婶至一旁歇息。眼不见不为真,虽翔偌与秦婶都若撞鬼般瑟瑟发抖,但他们仅把那反应当做连日遭遇险境过于疲劳而产生的错觉。

    可如今翔安走至此处,面上同呈现出那惊讶的表情,使秦婶旁边本是极为淡然的几名沙族人,心底油然生出了一抹不安。

    翔偌畏惧的表情里,骤然出现一抹隐藏的得意。早前他扑到翔安臂弯里,可不单纯是想吸引沙族人的注意,绕开话题。

    借着与翔安的接触,他将一抹瘧气灌入翔安口鼻,这才使现在的翔安出现了几近现实的幻觉。

    “安长者,你可是看到了什么?”秦婶旁侧的几个族人,放在素日并不敢多问翔安一句,唯恐耽误了翔安做事。仅是现在看到翔安那震惊的表情,几人中终有人忍耐不住,谨慎问道。

    他们本以为是秦婶与翔偌大惊小怪,误把绿叶当成其它。但翔安作为一族长者,见识远广博于他们。连翔安都是这般震惊,足以说明绿叶中当真可能存在着什么可怖的东西。

    想到有这可能,他们虽还矗立原地,浑身却早已蒙上了一层冷汗。

    进入这凶险之地,若非有阵法护佑,他们这等实力怕早已被雷电击打到魂飞魄散。他们本以为躲在阵法内,又有长者与沈陌黎为他们操持着离开事宜,他们便可高枕无忧离开这地。

    可若真如翔安看到的那般,阵法内也藏着些可怖的东西,他们在这片万雷汇聚之地,当真没了任何活路。

    如此一想,几个站在秦婶旁边的人,不禁将目光再次挪移到身后的那柱绿叶上,心中若有万马奔腾,震得他们心绪晃荡不安。

    “鬼……是鬼……”不等翔安应答,跌坐在地的秦婶忽似发疯般大吼起来。

    随着吼声,在众人毫无防备的瞬间,秦婶猛然抱起翔偌,朝着结界外快步跑去。一路跑一路神情惊恐地看着回路,若是有鬼怪正步步紧跟她一般。

    “秦婶,危险!”翔安从见到前代族长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反身去拉即将跑出结界的秦婶。

    就在翔安疾飞而去,刚要拉住秦婶的须臾,秦婶却仿佛受到空气的重击,骤然松开怀中的翔偌,直接被撞出结界,受万千雷电穿身而亡。

    结界外的水雾,虽将撞出结界的秦婶身影极快的隐藏住。但阵阵雷电交合的耀眼电光,将之被雷电劈中后的肉躯焦味,无一不在告诉结界中的人一件惨痛之事——秦婶已受万电齐击而亡!

    联想到这一可能,如数沙族人心底拔凉,眸光中的无助再度溢出眼帘。带着绝地求生的渴盼,他们将目光汇聚到翔安与被摔跌在地的翔偌身上,似想从他们身上看到这出意外的答案。

    被秦婶好似“意外”摔到地上的翔偌,此时低垂着头,好似奄奄一息。谁也猜不透在翔偌凌乱垂下的长发后面,翔偌正唇勾邪笑,得意的等待着他一手策划的好戏再续演下去。

    阵眼内,沈陌黎紧盯着那个被长发遮挡住所有容貌的翔偌,眉心蹙起沟壑。

    翔偌那张白稚的脸庞上,隐藏着太多令人琢磨不透。沈陌黎不知翔偌是何人所变,却极为确定他必非原来沙族中的那个“翔偌”。

    她清晰记得,原来的翔偌已在她面前惨遭灭宇兽撕咬而亡,纵然有九条命附身,也绝不可能在此时出现。

    再者秦婶被击打出结界的“意外”,沙族人看不出其中猫腻,她却看得一清二楚。秦婶的意外撞飞,根本就是翔偌借透明气旋打出的一重击,使秦婶在毫无时间反应的情况下直接失了重心,跌到结界之外。

    那坚固无比的结界,亦是因翔偌刻意而为的举动,在秦婶飞近的瞬间掀开一帘开口,才使得秦婶不是撞击倒在结界内,而刹那飞到了结界外去。

    沙族人对自己组造的阵法结界了解不深,自然不会将秦婶的意外飞去与人为刻意相联系。

    世间阵法结界万千,多数可供阵法内的组造结界者自由穿行。沈陌黎所设阵法却是个例外,在阵法续存的韶光中,无论是何人都难以在结界中自由穿行。

    有心出阵眼阻止翔偌,但沈陌黎在往入口的方向返回时,这才发现入口看似畅通,却不知何时被人以魔气凝结的气障阻挡得严严实实。

    仅是撞击了一二次,沈陌黎便停下了动作。并非她不想闯出阵法,而是徒劳的撞击非但不能撞开那道看不见的气障,还会给外界造成恐慌。

    沙族人中多数修为平平,看不见阵法内的她。但几名长者的修为较高,可穿透绿叶看到她此时的一举一动。倘若她表现出半点发狂举动,则会给外界不明所以的长者制造出一丝恐慌来。

第三百七十一章 泣童戏精

    以余光窥探到沈陌黎受困阵法,翔偌唇角的玩味更深一分。

    长居此地,翔偌习惯了所有人被玩弄在自己鼓掌中的快然之感。他从不允有人坏了自己的计划,更不会轻易让被自己看上而起歹心的人,轻易中离开自己的视野。

    沈陌黎不是第一个,亦不会是最后一个。

    那份居于王者之位,想处何人生死决定的畅意,一度使翔偌忘却自己不过是这片簖雷藤间的寄居客。借着对他人命运的安排,缕缕心惊渐渐扫出翔偌的内心,使翔偌在这片凶险的地,竟也能自得其乐起来。

    当然,在这份以心计假居王者之位的背后,是翔偌暗藏的无限野心。

    早前,若非听闻此地有神物,可助人修为大增,翔偌也不会抛下一国宰相之位而来到这处。他想称霸一国,便唯有再强大自身。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早已满足不了翔偌不断寻求王者之路的野心。奈何上古十余个强者位居高位,在他所在的国土便由上古强者中的一人直掌国君之位。

    而国君武道高深,对外宣称早已跨越生死。

    这等无死的局面,虽是无数君王所求的千秋万载,却是无数渴盼得到君王之位,而委身君主之下的强者所害怕与忌惮的。让当初身在宰相之位的翔偌,心中便是明了在自己的国土内,若非有何重大变故,怕是强压在他头上的君王再过万载也还是同一人。

    此等认知令翔偌愤恨,更在愤恨中生出极度的不甘。

    故而在听闻此地藏有提升武道的神物后,翔偌顾不上所有,抛妻弃子佯装要往魔地为君主抓得新生的小魔兽,领了浩浩荡荡几万兵马,便赶往魔地。

    起初,翔偌对获得神物满怀自信。

    奈何魔地又岂是谁人都能轻易闯入之地,翔偌所带兵马,非但对他找寻神物有任何用处,还因声势浩大极快被魔族人所发现。这还未进魔地半步,其所带兵马便已全军覆灭。

    作为一个光杆司令,翔偌亦是耗费了六七十年的波折,才险险混入到魔地当中。而找到这入口虽在魔地,里头的一山一水却丝毫不处在魔地的古怪区域,则又耗去了翔偌百余年时间。

    若非翔偌意志坚定,怕在这又要躲避魔族人,又找找寻入口的百余年时间里,早已不复存在。

    仅是世间之事却少有一帆风顺,翔偌原以为找到入口,便是自己经历苦难的尽头。岂料这方看似只进无出的地方,却是他另一波更惨痛苦难的开始。

    回想往事,翔偌更打定主意,此次必要借力闯出这方破地方,再带着神物回自己的国土,凭借高超实力篡夺君主之位!

    在进入结界时,翔偌便已计划好沈陌黎在自己开下的这盘棋中所处的位置。在未抹杀去大部分于他眼中无用的沙族人前,他自然不会将沈陌黎放出碍事。

    翔偌的不怀好意,一丝不落的映入沈陌黎眼帘。

    可以说,翔偌的种种举动想暂且瞒过沙族人,却毫无半点隐瞒沈陌黎的意思。进入结界,他本就没打算让沈陌黎在自己破开结界前,放沈陌黎出来,更加不会在意沈陌黎是否发现自己的异常。

    沈陌黎举止稳重,全然不似十几岁少女的淡然,虽少许勾起翔偌的意外。但在苦难里磨出的修为,也使翔偌自信于无论沈陌黎无论做何种举动,都无法摆开自己对她设下的拘禁气障。

    在这份自信下,翔偌将目光重放至眼前,看着面前对自己已然起疑的翔安,故作痛苦道:“是……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引秦婶看向那处的……”

    言罢,几抹泪珠又翔安的眼角溢出,将他的痛苦洋溢于表。

    翔偌伤痛的神情映在翔安眼里,却显得无比的虚伪。

    怒火与先前见到前代族长的焦虑齐发攻心,令翔安的话都说得不完整道:“你……”

    其余沙族人看不清当中举动,仅以为秦婶自己没站稳而意外跌出结界。翔安却是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一股看不见的力,在自己靠近秦婶时,骤然将秦婶推至结界外。

    适才离秦婶最近的除了自己便是翔偌,那股看不见的力,翔安不用猜都能知晓是翔偌所为。仅是虽猜得到翔偌来者不善,但无真凭实据下,翔安亦知自己空口指认翔偌,非但不能使族人认定翔偌有罪,还会使一些往日与翔偌熟悉的人对自己起疑。

    反倒是翔偌,仗着自己化身孩童模样,信口开河纵使不会使众人相信,却也不会让众人群聚指责。

    他愤然起身,颤抖着躯体,好似用尽了自己最后的气力与勇气道:“长者,我知道我父亲做的不多您看我不畅快,然秦婶无罪,你为何害她?”

    “翔偌,你胡说什么?”不待翔安开口,旁地便有其它族人开口制止翔偌再往下说道。

    沙族长者在族内地位尊贵,绝非谁人都可胡乱污蔑。翔偌虽仅是半大的孩子,但这般指责翔安,在族人眼里终归是不对的。

    然亦如翔偌所料,族人虽是指责,对于却也未有再多的行动责罚翔偌。

    翔偌虽是众族人憎恨的叛逆者之子,但父之罪不及儿,加上翔偌原先便是吃百家饭长大,与诸多同族人关系尚可,大家对这个自小不受父亲待见,翔还出事后未来日子更加无人照顾的孩童,更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受指责后,翔偌也不认错。他忽转身朝着众沙族人跪下,泪眼摩挲道:“我自小娘亲殒命,父亲对我亦无多少关怀,若非各位族人施舍我一口饭,我便无法活到今日。翔偌知晓长者有罪也不该有我指认,然秦婶对我往日有恩,不似亲娘更胜亲娘,翔偌实在无法做到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说罢,翔偌在众人始料未及的须臾骤然以额头撞地,在地上撞出一抹刺眼的殷红,给人无尽凄凉之感。纵是再冷血的人,见到这般小的孩童如此跪地哭泣,那般不顾自身的求情,心底都要生出几分怜悯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白焰化雪

    凄凄切切的哭泣声,引来沙族人的不忍。

    仅是碍于翔安的长者身份,若非叛族等大罪,纵然是素日在族中胡乱杀一二族人都是正常之事。在如此关头,谁又敢上前多问翔偌半句。

    受翔偌的指罪后,翔安却是后背发凉,有寒凉自足底上升,使他浑身如沐冰霜当中。

    素日在城池中,翔安与翔偌无仇无恨,更鲜有机会碰面。翔安委实想不通,翔偌为何再次遇到便要坑害自己,更想不通翔偌的魔道修为从何而来。

    那道将秦婶震出结界的力道,给人感觉虽是不强,然想要将力隐藏得如此之妙,在沙族人中几近无人能做到,更别说仅是个半大的孩童。

    再者,翔偌坑害自己的心思,更不像是这般大的孩童所能有的。如此种种,使翔安心底的凉意与不安加深到极点。

    看着额头磕到流血的翔偌,那般折损自己身体也要坑害翔安的举动,使翔安不禁蹙起眉头,走近问道:“你究竟是谁?”

    那声低问,因与其他人的距离有些许遥远,使其余沙族人无从听到。

    警觉的问话,迎来的却是翔偌抬首的一记冷笑。

    他看着翔偌,以其他族人看不清的微小动作,在翔安面前勾起一抹得意。尔后在翔安全然未反应过来的须臾,竟以一股奇怪且无形的力将翔安的手推起,掐在了自己的脖颈。

    “安长者……”见到翔安掐住翔偌的动作后,众人近乎在同一时刹间,异口同声的惊声制止道。

    沙族中长者虽可随意杀其余族人,但在受他人指控下还如此公然企图杀害他人的长者,在沙族人中着实少见。

    历来沙族长者之所以拥有随意杀人的权利,又深受众族人尊敬,靠的从来不是长者高于诸人的修为,而是长者遇事的正义秉然。

    然翔安此行,却更像是要隐瞒自己罪行的暴举,而受此祸害者则是一个毫无招架之力的可怜孩童。这般实力相差下,使众族人唏嘘不已,心中更是为翔偌捏了一把汗。

    与翔偌熟稔的一些族人,此时虽恨不得自己变成一把利剑,斩下翔安的手夺回翔偌。奈何对长者的畏惧与敬意,使这些人心中虽有这类想法蠢蠢欲动,却无人敢真从翔安手中抢人。

    同族人质疑的目光却像支支利剑,刺入到翔安的眸中。

    在恼怒中,翔安掐着翔偌的脖颈骤然捏紧,眸光里的危险淋漓尽展。因烦恼之至而变得沙哑的喉咙,在与翔偌得逞的目光对视瞬间咬牙切齿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害我?”

    这是句注定得不到回答的问话,在翔安中计的掐紧脖颈间,翔偌因缺少空气而满脸通红,一双还带着些婴儿肥的手似用尽了所有力气,挣扎着想将翔安的手拉开,却又好似缺少与翔安对抗的气力。

    挣扎间,翔偌躺着鲜血的面庞上充满惊惧,若似要被抽空所有的求饶道:“长者……我……我已知错,求……求长者绕我……”

    悲戚的童声与翔偌此时的狼狈模样,更能勾起旁地不知情者对翔偌的同情,对翔安胡作非为的烦恼。

    而沙族也从来不是一人说话算数的地,其余族人畏惧翔安,同为长者身份的翔顿,却再看不下去翔安那般蛮横做法。

    板着一张脸,翔顿肃然制止道:“安长者,身为长者虽能杀同族人,然沙族还是有法的,你如此胡乱行事,怕是不妥吧?”

    若非此时守在阵法中无人可替的重要位置,翔顿早非仅是口头劝阻翔安。他与翔安共事多年,原是对其他长者信任有佳,但翔还叛族之事给了他极大的震撼,使翔顿再也不信周围的任何人,而这当中便包括了此时行为举动极其怪异的翔安。

    听到翔顿的质问,翔安眸中有异样闪动,这才察觉到自己受怒火影响而上了翔偌的当,使自己在族人面前,俨然成了暴行的施加者。

    暗叹口气,翔安带着烦恼骤然放开翔偌,瞥过其他人,并不多语,而是快步的再走到阵眼跟前。

    对于翔偌虽是恼怒,但翔安也并未真想置翔偌于死地。否则,以翔偌那细小的脖颈,早就不是被掐得缺氧的份。

    几位长者中,翔安为人的耿直众所周知。他虽恼翔偌,却也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杀害同族之人。仅要一天证实不了翔偌是否还是沙族中的那个翔偌,翔安便一天不会对翔偌下手。

    对于翔偌的疑点重重,翔安却至此都仅抱着监视翔偌一举一动的念头,而从未生过真要治罪翔偌的想法。

    仅是对于族人的不满与质疑,翔安一时间又无法解释得清楚。

    遇到这等愈加描绘,便可能使事情愈发无法收拾的状况,翔安按着往常的方式,避开了翔偌去往他处。

    对翔安而言,他需要些时间冷静,更想知晓适才看到的前代族人现在境况如何。

    奈何这一看,翔安却再也找不到前代族长的身影。透过片片翻飞的绿叶,仅看到沈陌黎不知何时将黑炎不断灌输入白焰中,再使白焰旺盛的燃烧着阵眼中一处绿叶极为繁盛的地方。

    看不清沈陌黎此举何意的翔安,为避开族人的质疑,却也未再挪行。仅是边以余光监视着翔偌的举动,边看着沈陌黎再续往下的动作。

    漆黑的黑炎透过掌心,将本是极为冰凉的白焰渐渐升温。沈陌黎借着灵力谨然把控着黑炎的温度,丝毫不敢有任何松懈。

    廖葛花喜寒喜热,习性变化不定。纵使沈陌黎前世的百年后,世人已能以妙法采摘到廖葛花,却也时常把握不准廖葛花的喜好。

    但沈陌黎此时想借助廖葛花启动阵心,却需要廖葛花达到一定的高温。而廖葛花乃花中极品,花朵极其任性,绝非世人想如何它便会如何的存在。

    想将廖葛花加至高温之态,沈陌黎更需在这等险境中打起十二分精神。否则,升温过程稍是把控不稳,便可能将那团燃烧在火把上的白焰融化成雪,使她之前的努力功亏一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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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六海,人、仙、魔、妖、星五族争戈万年,世代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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