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老狐狸董卓
司隶洛阳县,皇城,相国府。
董云望着身边比他高出两头,人高马大的吕布,心中忐忑。
吕布一脸傲慢,手中的方天画戟上闪烁着点点寒光,似乎并未将董云看在眼里。
董越见对方并没有与他打招呼的意思,还是道了一声“吕将军”,便跟郝萌一起进了相府。
“董将军一会儿见了义父,少说多听,谨言慎行,切记。”
董云走了两步,吕布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似乎是在善意地提醒他,让他颇为诧异。
人皆言,相国义子吕奉先有万夫不当之勇,为人孤傲难处。
董云心道:“孤傲难处,怕是世人忌惮吕布,不敢与其相处,杜撰出来的吧。”
董云进到阁中,一个服饰华丽,身材略有些臃肿的中年人卧在榻上,背对着他,十分享受。
他身旁站着两名面容精致的婢女,一个在为他捶背,一个剥了一枚葡萄放进他的嘴里。他满意地享受着婢女们的服侍。
这位便是一代权臣,相国董卓,董仲颖。
董云心道:“叔父相比于征战沙场时臃肿了许多,虽锦衣玉食,却失了往日的风采。”
当然,这些话也就是他心里说说,可不敢作死讲出来。
董卓早已经听到他进来,却没有理会他的意思。
他将身上的包裹放下来,从中拿出一件玲珑剔透的翡翠玉马,捧在手心,对董卓说道:“叔父,侄儿无意间得到一件翡翠玉马,想着叔父应该喜欢,特地带来。”
这是他从黾池城一家大户中搜到的。结果,那个大户不愿给,被他给杀了。
董卓闻言转身接过玉马,仔细端详,只见这玉马精雕细琢,栩栩如生,如奔袭的战马一般,端是一件价值连城宝贝。
他心中大喜,对着阁外的卫士喊道:“来人,把董云给我拿下。”
董云原本见董卓露出一脸笑容,以为这次入洛阳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危险。
结果,他还是太年轻了。
董卓的表情就像一张晴雨表,着实将他戏耍了一番。
一队卫士进阁将董云羁押,押着他便往外走,董卓却一点表示没有。
他赶紧挣扎着对董卓说道:“叔父,崇德一直对叔父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董卓挥手示意卫士先停下,高声喝道:“崇武先在弘农城阻止李利刺杀刘辩小儿,后又在李傕进攻弘农城时参与守城,此事你可知晓?若你和崇矩心中没鬼,崇矩缘何托病不来?”
“叔父……”
“崇德,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说。”
董卓面色不善,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他打断了董云的话,将李傕和郝萌叫了进来,这两人都是这件事的关键证人。
董云瞧着走进来的李傕,自己并未听他讲起董横参与守城之事,估计是他为了减少因攻打弘农城失利的罪责而杜撰的。
但他又知道董越其实没伤。
董云心道:“倘若将他谎言拆穿,他又拆穿大哥怎么办?”
思衬再三,董云跪在董卓面前,说道:“叔父,那日我兄弟三人进攻弘农城,结果全被张辽一人击败,崇武为张辽所擒。崇武效力弘农城也许只是保命的权宜之计,我愿联系他里应外合,拿到弘农王的项上人头。”
“另外,大哥那日被张辽重创,我拼尽性命将他抢回,他确实无法来见叔父。我兄弟三人对叔父皆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董云拜服在地,说得声泪俱下,一副为了董卓肝脑涂地的模样。
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董卓面色虽然有些改观,但似乎对并不怎么相信董云的话,他有些打趣地说道:“先是丢了弘农城,后又被人打成重伤,不要也罢。”
然后他见吕布并不在左右,向郝萌问起了张辽的厉害之处。
郝萌恭敬地答道:“张辽使一把长槊,在营中仅次于吕将军,只有高顺将军可与他相争,末将只是他十合之将。董越将军之伤,末将亲眼所见,尚在昏迷。”
董卓听完郝萌的话,“哦”了一声,似乎对张辽充满了兴趣。
董云对郝萌的仗义执言,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李傕心中猜想郝萌一定得了一些好处,竟然会为董越扯谎。他因董横守城之事而心虚,也站出来表示亲眼见到了董越身上的伤。
三人成虎,董卓似乎相信了他们的话。
他亲自将董云从地上扶起来,表示亲近与安慰。然后他命婢女引董云在府中住下,借口“乏了”,对众人下了逐客令。
众人会意,纷纷请辞,慢慢退到阁外,各自散去。
众人走后,屏风中走出一将,正是董卓义子吕布,他方才一直站在屏风后,此时出来听董卓的吩咐。
董卓将他招到榻上坐下,屏退左右,亲切地对他说道:“奉先,崇德之言,甚为机敏。我观之应是早有准备,不可轻信,汝派人看住他。还有,等崇武回来,将他们兄弟杀无赦。”
父子两人又聊了一些闲话,吕布领命而去。他走到阁外,心中感慨:“董卓老谋深算,在他面前言多必失,这董云也太不听劝了。
吕布离了董卓住地,寻得府中侍卫,让其紧盯董云,将董云的行踪随时报与他。
然后他出了相府,往尚书令王允府上去了。
王允与董卓走得亲近,又熟悉朝中大臣与洛阳学子。董卓派他去探探王允口风,询问是否知晓何颙、郑泰等人的同党。
吕布进入尚书令府之后,一个原本打算去拜访王允的人,在府外转了两圈后,快步离开了。
此人乃是洛阳内不多的豪杰。
他身材魁梧健硕,下巴蓄有长须,虽然样貌平平,但眼神凌厉,行事果敢。他腰间配有一把长剑,颇像一个行侠仗义的游侠。
他便是骁骑校尉曹操,字孟德,沛国谯县人,父亲曹嵩曾官至太尉,也算是名门之后。
……
深夜,一支羽箭带着一封书信射进董云房内,将熟睡的董云惊醒。
董云迅速打开门,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将羽箭上的书信解下,查看里面的内容,越读越吃惊。
片刻之后,他脸色恢复平静,将羽箭藏在床下,又将书信烧毁。
他躺在床上,久不能寐。
第十七章 大司农醉骂董相国,尚书令计寻告密者
尚书令府。
曹操再一次拜访王允已经是三天后。
这一次是王允邀请他到府上赴宴。当然,他并不是邀请名单上的唯一宾客。
曹操到时,许多朝中的大人物都已经坐在上首。诸如太尉阳泉乡侯黄琬、五官中郎将陈纪、大司农周忠等人皆为朝中大员。
这些人之中,周忠可谓与董卓有杀子之仇。周忠之子周晖听闻洛阳有变,担心他父亲在变故中受到牵连而来到洛阳。
结果,董卓因为年轻时被周晖骂过一句,怀恨在心。他来了一招敲山震虎,派郭汜将周晖在半路截杀。
周忠闻之敢怒不敢言,朝堂之上亦不敢发表反对意见。因为他除了周晖这个儿子之外,还有两名幼子随他生活在洛阳。
堂内十余位官吏,却只听得周忠一人怒吼:“诸位可知侍御史扰龙宗,前日他拜见董卓只是忘了解除佩剑,便被董卓活活打死。残暴不仁,残暴不仁啊。”
此时,曹操尚未进入堂内,他听到周忠的吼声,见其如此声势浩大,他心道:“难道诸公仍未以郑公业等人为鉴,小心行事,不足与谋也。”
然后,他折身返了回去,出得司徒府,径自回家喝酒去了。
周忠在府中大闹了一阵之后,王允思索了一阵,对众人说道:“大司农醉了。董公一心为社稷着想,诸位不要再妄言,今日各自散去吧。”
众人皆称“善”,然后相继请辞,只有周忠一人指着众臣破口大骂:“董卓奸佞,尔等闭目塞听,社稷危矣。”
王允满面愁容,命人将周忠搀扶回府。然后他仆人禀报,说曹操中途进来,却又匆匆离去,不知为何。
他心道:“他一定是听到大司农大骂,以为我等不足为谋。看来,下一次要单独请他。”
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洒满大地,染红了窗棱,让朱红的墙壁更加鲜艳。
王允瞧着夕阳下的景色,想到了如今摇摇欲坠的社稷,心中感伤。
他今日邀请周忠前来,也是有一定目的。
他这一次还邀请了何颙事件未被牵连的几人,他要借周忠找出隐藏在他们之中的告密者。
王允命人跟踪此次前来的宾客,果然有两人没有回家,直奔相国府。
这样虽然对周忠有些不公平,但为了大事,一切都是值得的。
……
崇德殿。
第二日早朝,董卓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周忠身上,盯得后者心中惊惧。
果然,董卓奏禀刘协,言:“陛下,大司农勾结叛党,早有谋逆之心,其罪当诛。”
周忠听罢跪在殿中,大呼冤枉,王允、黄琬等人亦为周忠开脱,讲述他的过往功绩,谋逆之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刘协自然知道周忠是冤枉的,但他却不敢忤逆董卓的意思。他将目光看向董卓,询问着意见。
董卓瞧着周忠呼天抢地的模样,心中舒爽,他再次上前,说道:“陛下,臣以为大司农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应在殿外杖脊三十,以儆效尤。”
刘协见众臣不在言语,顺着董卓的意思,让卫士将周忠带出去,杖脊三十。
刘协及众臣听着殿外周忠的惨叫声,于心不忍,只有董卓一人谈笑自若,毫不在意。
不一会儿,三十杖脊完毕,周忠被侍卫抬进大殿。他后背皮开肉绽,口中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十分悲惨,众臣皆不忍直视。
刘协命人抬周忠回府,董卓不允,又禀报了一些不疼不痒的事。
周忠就这样在崇德殿待了一个早朝。
他受如此大辱,羞愤难当,想咬舌自尽却又没有力气,他紧闭双眼,痛苦万分,眼中不断留下屈辱的泪水。
王允看着周忠的模样,心中满是愧疚,但他并不后悔,至少他保住了周忠的性命。
他随即收回眼神,以免被董卓看到。
董卓一番拖延时间之后,众臣亦无其他事项禀报。董卓迈着大步先行离开,刘协命人赶紧将周忠送回府上。
王允见董卓及党羽皆已离开,来到周忠身边,小声地对他说道:“周兄需留得有用之身,他日再图大事。”
周忠紧闭双目,不予理睬。
王允见状,只是不住叹息。读书人有一句话叫做“士可杀,不可辱”,看来周忠此次受到的羞辱着实不小。
他望着离开的周忠,心道:“允有罪。”
……
尚书令府。
傍晚,王允一独自一人在家中喝闷酒,他接近董卓,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除掉这个贼人。
然而时至今日,他依然毫无建树,别提除掉董卓了,他连董卓的一根寒毛都没除掉。
“义父,何事这般忧心?”一个绝美的佳人走了进来。
她面容秀美,体态轻盈,一颦一笑醉人心神,一举一动宛若仙子。
任谁见了她,都愿为她九天揽月,讨得佳人欢心。
她正是王允为蒙蔽董卓,让其以为自己只是一个贪图美色之人而收入府中的一名歌女,名唤貂蝉,一个绝美的名字。
朝中大臣因此事检举王允,董卓将奏折压下,对他更加倚重。
董卓认为有缺点的人,更容易控制。
实际上,王允将貂蝉收入府中只为了蒙蔽董卓,并无他意。尤其他知道了貂蝉的悲惨身世之后,将她收为义女,甚是怜爱。
貂蝉原本姓任,是上党郡壶关县的一个大户人家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张角率黄巾军起义,百姓揭竿而起,并州亦是黄巾军活动的重灾区。貂蝉的父母惨死于黄巾军的屠刀之下,家道中落,她也流落到洛阳成为一名歌女。
王允见貂蝉进来,将她招至身边,询问她这几日的生活情况。并未与她讲述朝中之事,他只想在有生之年让她过得更加快乐。
貂蝉见他未说,不再询问,只在一旁为他斟酒。
王允虽有佳人斟酒,然酒入愁肠愁更愁,他眉头紧锁,心中悲戚。
不多时,他不胜酒量,醉倒在后堂。貂蝉将他扶至榻上睡下,为他盖好被子,款款离去。
她离开时,仿佛听见王允在说梦话:“董贼,我要杀了你。”
第十八章 城内遇袭(上)
汉初平元年正月二十三日,司隶弘农郡,弘农城。
冯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伍孚带人连着搜捕了五日,竟然毫无进展。
这可愁坏了王国中尉伍孚。
此时,伍孚结束了一天的搜捕,正在皇甫贤家中喝茶,一起的还有荀攸。
他品了一口茶,满面愁容地叹道:“一连五日,搜捕行动毫无建树,我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做?请两位先生教我。”
皇甫贤瞧他碗中见底,提壶为他续上一杯,言道:“德瑜兄不要忧心,城门有季安把守,王府又有文远守卫,我们只需继续排查便可。”
伍孚又将热茶一饮而尽,无奈地说道:“寻不到细作,我寝食难安。”
“或许,细作之事已不用我等担心。”荀攸品了一口茶茗,一脸高深莫测。
伍孚、皇甫贤两人闻言心中好奇,一再追问,荀攸却只是摇头不语。
……
伍孚、皇甫贤两人之所以寻不到冯新,是因为他现在躲在了董横家中。
他本次进城不但说动了李平为首的西凉降兵,还煽动了几户熟识的西凉同乡,相约共同举事。
伍孚和皇甫贤多次与他一墙之隔,差一点便能抓住他。
他从李平口中听闻董横已经有所动摇,干脆直接住在了董横的住处,整日劝说董横。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冯新深谙其道。
他对于董横的劝说还是十分用心的,毕竟一个董横的战斗力比他们全部加起来还要强。
董横对他有些烦了,干脆就住在了酒肆。
这天晚上,他正在酒肆饮酒,折冲校尉秦远带着一些军士也到这里寻些乐子。
董横与冯新联系之事只有刘辩、荀攸、皇甫贤和苏定四人晓得,连随荀攸和皇甫贤办事的军士都不知。
秦远见董横一人在这里饮酒,便舍了手下军士,在他身边坐定。
他从旁边桌子上取了一个碗,对董横说道:“董兄一人饮酒,着实无趣,不如你我同饮,方能热闹一番。”
董横也不搭话,只是抱起酒坛给他满上一大碗。
三碗之后,两人打开了话匣子,各自聊起了家乡趣事。
三碗又三碗,直到秦远有些醉了,董横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问道:“秦兄,你最初是为什么要跟着那小……王上的?”
秦远回道:“起先是因为伍大哥,现在则因为王上值得我效命。”
那日李傕攻城,刘辩在城门处身先士卒,与将士共进退,战斗结束,他并未优先处理伤口,而是体恤将士,收买了一大波人心。
这其中就包括秦远。
然后秦远又干了一杯酒,补充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我老秦就是因为王上和我一同战斗过。”
说罢,他又与董横干了一杯。
董横一边饮酒,一边看着星罗棋布的夜空,思索着董云的计划。
如果他愿意,想毕也就不会拖到今日了。
董横、秦远两人又聊了些军中趣闻,有些臭味相投,一直畅饮到天明。
第二天,酒肆掌柜的醒来收摊时,两人都趴在桌子上睡得跟猪一样,旁边摆着十几个空酒坛。
酒肆掌柜的收拾酒坛时,一不下心摔碎了一个,惊醒了熟睡的董横。
他问掌柜的现在是什么时辰,掌柜的告诉他已过巳时。
董横闻言,酒也醒了几分,他跟掌柜的付了钱,夺路向军营赶去。
……
今日,刘辩按照计划要去各营检视军情,一是为了鼓舞士气,二是为了体恤将士。
在这个危机四伏、强敌环伺的时候,他要尽可能保证麾下将士的忠诚。
这可不像游戏那般可以看到武将的忠诚度。
他先在四个城门检视了一圈,后又前往军营,越骑、折冲、鹰扬三部都驻扎在那里。
他身边只有张辽与二十名卫士陪同,如果不是张辽坚持,他原本一名卫士都不愿意带。
刘辩在离开城门不久,在一处街市遇到了迎面走来的西凉兵。
……
冯新、李平等人一直在暗中谋划杀掉刘辩,却因他一直未出王府而无从下手。
王府共有两百名卫士,守卫森严,一时难以攻下。
前日,李平收到消息:弘农王将要检视军营。
他与冯新私下商议,欲趁机挟持刘辩,逃出弘农城,然后再带着刘辩的首级回到黾池。
李平按计划带兵出了军营,却没见着冯新,等了半晌也没见其出现。他暗自琢磨:“这冯新难不成临阵脱逃了?”
然后他听手下回报,刘辩已经检视完四座城门的守卫,往军营来了。
李平没等到冯新,却也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对手下说道:“迟则生变,我们不等冯新了。”
然后,他带着人往刘辩来军营的必经之路靠拢,装作按董横命令出营巡逻的样子。
同样,另一队人马也在等着冯新,他们正是冯新在城内煽动的西凉人。
他们领头的唤作董茂,是董卓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他被冯新一顿鼓吹,做起了事成之后到洛阳升官发财的美梦。
正因为跟董卓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被众人推举为带头的,一时间有些飘飘然,不知所以。
董茂昨日已与冯新商议好行动细节,带人到了街上,埋伏在刘辩去往军营的路上。
此时,他们两队人马正好一前一后将刘辩的队伍夹在中间。
刘辩哪里会想到有人敢明目张胆地绑架他。
他不认识李平,李平却是认得他。
李平见刘辩、张辽带着二十名卫士迎面走来,一脸谄媚地迎了上去,说道:“小的李平,见过王上,张大人。”
李平行为恭谨,言语谦卑,让刘辩非常喜欢。只是李平脸上的谄媚使他非常不适应,他只当对方是因为曾经是俘虏的缘故才如此行事。
他握着李平的手说道:“众将都是弘农国的战士,大家都是一家人,还望诸位心中不要太过计较各自的出身。”
董茂与李平通过冯新相识,他见李平带人出现,以为冯新跟李平在一起。
此时,刘辩的手主动送到李平手里,正是行动的好时机,他带着人从刘辩等人身后的街道中闪出来。
李平见董茂出现,以为冯新跟他在一起,瞬时脸上露出了奸诈的表情,用力地握住刘辩的手。
他身后的一众士兵瞬间散了开来。
李平和董茂前后夹击,将刘辩一行人团团围在中间,如狼群一般。
第十九章 城内遇袭(下)
刘辩被李平握紧双手,手中吃痛,脸上涨得通红。
他见众人的做派,知道这帮人是要打他这个弘农王的主意了。
而他居然将手主动送到了敌人手中,如果地上有一个缝,他肯定就钻进去了。
张辽见鹰洋校尉部众将士突然反水,身后又闪出好些个大汉,心道对方应该是早有准备。
他挺槊向前,李平却是将刘辩治住,一只手握住刘辩双手,另一只手提刀架在刘辩脖颈,大叫道:“弘农王的性命在我手上,尔等休要乱动,害了他的性命。”
李平一边架着刘辩,一边向东门撤去。
董茂等人没想到事情居然办得容易,连出手都不用。他随李平撤退之时,口中还不忘嘲讽张辽等卫士无能,极尽嚣张。
张辽怒从中来,却又忌惮李平架在刘辩脖颈的刀,暗不发作。他只是率人紧紧跟在李平、董茂等人身后,面色冰冷。
刘辩被李平拿刀架在脖子上拖行了老远,头晕目眩,他恍惚间好像看见一团黑影从旁边走过来。
“砰~”
一阵拳风从耳边擦过,他脖颈边的大刀应声落地,他也瞬间轻松了下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李平捂着脸后退了两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怒吼道:“董横,你不加入就算了,为何要来破坏我们的行动?难道你不为董越、董云两位将军的性命考虑吗?”
董横摇头对李平说道:“混账,弘农王饶你等性命,你等却如此恩将仇报,丢尽了我西凉男儿的脸。二哥糊涂,他真当叔父能够饶得我三人的性命吗?”
他言毕,满脸惆怅,又道:“李平,你等若愿就此撤去,我愿掩护你等,权当对叔父和两个兄长的交代。”
他言语颇为真诚,扫视着李平、董茂一行人。
李平被他打了一拳,坏了到手的大事,心中盛怒,岂能听进他的话,怒斥道:“董横,你休要在这里装清高,你若阻挡,我们连你也一并杀掉。”
董横何等火爆的性子,此时却不急不躁,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独自离开了。
这时,又有一队人马赶到,正是伍孚、皇甫贤两人。
两人昨夜追问荀攸细作之事,荀攸却是摇头不言,最终为两人指明一条路:盯紧西凉降兵。
两人收到他们出营的消息,带了一队人马赶来,虽然晚了一些,但好在尚未发生严重的事。
李平和董茂两人见他们反倒陷入了反包围,也是被利欲蒙蔽了心智,仍然心存侥幸。
两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狠辣,他们心下一横,说道:“兄弟们,拿了弘农王,我们就能出去。”
随即两人率众人冲了上去。
“执迷不悟。”张辽一槊刺翻了董茂,对他说道。
城内平叛的战斗由于有张辽、伍孚两人,并未持续太久。这场由冯新、李平、董茂掀起的叛乱,似乎很快便被平息。
只是,直到叛乱平息,冯新的身影都没有再次出现。
……
夜班三更,董横从酒肆饮酒回来,他坐在床边,将一坛酒倒在了地上。
他倒酒的地方,木板似乎被撬开过,上面还有一些新土。
一坛酒倒完,他便出了门,一把火将住处烧了。
深夜,伍孚被人从床上叫了起来。他得知城内起火,赶紧带人前去灭火。
好在天气寒冷,火势并未扩展太多,只是董横一家房屋被烧毁。
伍孚瞧着一脸醉意的董横,安慰道:“董兄,我那里还有床铺,今夜就到我那里吧。”
董横不置可否,待火灭后,便跟伍孚一道去了。
……
第二日一早,刘辩从张辽口中得知昨夜董横居所起火,感怀他救驾一事,赐予他大量财帛,供他购置新的居所。
另外,鹰扬校尉部已无一兵一卒,可谓名存实亡。
刘辩重新认命他为卫士长,主管护卫王府的卫士,并贴身跟随。
今日,恰好荀攸、皇甫贤来访,刘辩跟两人讲起董横府上起火一事恐怕是城内西凉余党对他的报复。
荀攸瞧见左右无人,对他说道:“王上,这场火起的蹊跷,恐怕那冯新就埋在他宅子下。董横对王上应是忠心。”
刘辩、皇甫贤两人闻言心中惊诧,皆是将信将疑。只因此事太过玄幻,一时难以接受。
其实,荀攸对此也只是一个猜想,见两人如此,不再赘言。
刘辩叹了一口气,小声说道:“若果真如此,我无忧矣。”
仅仅几日,他便两番遇刺,一次比一次惊险,这动荡的乱世似乎对他非常不友好。
两次遇刺,两次皆被董横所救。
或许,这便是冥冥之中的定数。
……
是夜,董横独自在酒肆饮酒。
在皇甫贤的帮助下,他购置了新的宅院,其实也就是一个被搁置许久的民居。
桌椅上满是灰尘,像是荒废了有些时日,长居于此的几只老鼠见到生人后在家中乱窜,在厨房的米缸中留下了几颗老鼠屎,屋顶的瓦片似乎也已经破损,依稀可以看见冬日的星空。
他懒得收拾,干脆在酒肆对付一夜。
酒下三碗,一人来到董横身边坐下,言道:“崇武真是好雅兴,店家自酿的浊酒飘香四溢,回味悠长,诚乃佳品。”
他见来人正是荀攸,有些诧异地说道:“原来先生也好酒。”
他虽然说不出“飘香四溢,回味悠长”这些文绉绉的话,却也知道荀攸说的都对。
荀攸拿了一个碗放在身前,自酌一小碗,叹道:“小酌一些还是可以的。”
董横闻言,给荀攸又满上一碗,两人饮酒,总比一人寂寞要来的好。
酒至半酣,荀攸与董横聊到冯新,想要跟他探出一些口风。
董横已经有些醉了,搂着荀攸的肩膀,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冯新的事,先生不用再挂念,我已处理妥当。来,咱们干了这一杯。”
董横此话一出,荀攸便已明白个中深意,不再追问。他酒兴已起,欲与董横不醉不归。
酒至三巡,董横已经趴在桌子上。荀攸一碗酒下肚,眯着眼对他说道:“崇武,你这酒量可不行啊。”
第二十章 名士华歆
昨日,荀攸与董横饮酒至深夜。虽然不像董横那般不省人事,但也醉的不清。
他醒来时已是午时,头痛欲裂,周身疲乏。他到得堂中,见皇甫贤正在与一位客人闲聊。
这人他也认识,正是与他同朝为官的华歆。
华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人。
他与郑泰、荀攸等人一同被何进征辟入京,被任命为尚书郎。
董卓弄权,鸩杀刘辩未遂,反诬刘辩谋逆。他与郑泰等人一同谋划暗杀董卓,事发逃离洛阳,后又经南阳辗转来到弘农。
他与郑泰同行,郑泰在南阳投在袁术帐下,而他则认为袁术勇而无断,与郑泰分道扬镳。
时闻刘辩占据弘农城,他又与荀攸有旧,投弘农而来。
他在途中的这些日子,颠沛流离,食不果腹,没过上一天好日子。
荀攸见华歆来此,已知其意,握着他的手说道:“子鱼,你与公业兄大事败露的消息传至弘农,我甚是担心。今日见子鱼安好,我心中甚是欣慰。”
华歆眼神一暗,想到狱中自行了断的何颙,说道:“劳烦公达挂念。”
言毕两人均叹了一口气,各自坐下。
皇甫贤见两人情绪低落,遂提了些弘农趣事,聊作谈资。
堂中氛围热络之后,众人的话题慢慢转到刘辩逃到弘农后的事迹,两次守城,两番遇刺,招揽贤臣良将,此时的刘辩已与洛阳时大不一样。
荀攸、皇甫贤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开始对华歆进行潜移默化地引导。
其实不用两人引导,华歆此行也是抱着投效刘辩的目的。
华歆听罢,心中也打定主意,对两人说道:“公达、伯良,还望你们替我引荐一番。”
“子鱼,我们自然不会推辞。王上若知你来,定然喜不自胜。”言毕,荀攸借故如厕,差人将华歆来投的消息禀报刘辩。
……
弘农王府
因为刘辩屡次三番受伤、遇刺,唐姬借着午饭的功夫,苦口婆心地劝说刘辩一定要注意安全。
她每次见到刘辩受伤,听到他经历危险,心中都非常忧虑,愁的她都开始掉头发了。
刘辩发觉,他越来越喜欢自家的这个管家婆了。
他遭了几次难,心中也绷紧了一根弦,他可不想逃过了李儒的毒酒,却最终死于各种非命。
他向唐姬保证,在外一定带足卫士,不随便亲涉险地。
这才让唐姬安心。
两人正在吃饭,皇甫贤家的仆人奉荀攸之命前来禀报。
他闻言心下大喜,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赏了来人一些钱币后,让来人回去。
关于华歆,他还是了解蛮多的。
华歆为人清正廉洁,他在历史上官至太尉,然家中无担石之储,日子十分清贫。
如此贤臣来投,刘辩心中自然高兴。
唐姬在一旁见他咧着嘴笑的十分开心,询问他为什么这么开心。
他便对她说道:“危难之时,有贤臣来投,自然开心。”
唐姬思了片刻,似懂非懂地说道:“妾身明白了,就像那日出洛阳,你我共患难一般开心。”
刘辩摸了摸唐姬的头,给她碗中夹了些菜,眼中竟有些泪珠要滚下来。
唐姬开心地抱起碗,傻傻地笑着,像个孩子一样。
其实,她也只比刘辩大了一岁。
午饭时间之后,荀攸便引着华歆来到王府。刘辩早已派人守在门外,两人一出现,便有人进门禀报他。
他亲自迎出门外,只见荀攸身边站着一个脸型端正,眉宽眼大,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的中年人,端是华歆无疑了。
华歆见到刘辩亲自迎出来,赶紧上前跪在他身前,说道:“华歆见过王上,臣有愧,未能阻止董卓。”
刘辩将华歆扶起,释然道:“我贵为一国之君都未能阻止事情发生,子鱼先生又何必自责。”
话虽是这么说,但为人臣者眼睁睁瞧着君主被奸臣从王座上拉下来,却无能为力,是一种煎熬与折磨。
这只不过是一个安慰罢了。
刘辩引着荀攸和华歆回到府上,各自落座,婢女又为两人端上茶茗。
刘辩突然脸色悲戚,对华歆说道:“子鱼先生可知母后葬在哪里?”
他口中的母后,便是他的生母何太后。他这位生母可不简单,鸩杀了刘协的生母王美人,逼死了先帝生母董太后。
她为了刘辩能登上帝位,巩固她在后宫的地位,做尽了坏事。
所以刘辩经历这些磨难,或许也是天意。
他穿越到这个世界时,何太后已被李儒鸩杀,只见到一副遗容。
后来,他逃出洛阳,董卓对何太后秘不发丧。最终究竟如何处置,张辽不知,荀攸亦不知。
他毕竟与何太后母子一场,骨肉相连,心中对此总有一些执念,此时又向华歆提起。
汉以孝治天下,上至君王,下至百姓,皆遵孝道。
华歆闻言,心中颇有感触,答道:“太后与先帝共眠于文昭陵,王上节哀。”
刘辩闻言,知道一定是刘协坚持让这样做的,董卓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好心。
他想得没错,原本董卓想要将何太后秘密埋在已故中常侍赵忠为他自己修建却没用上的墓中,最终还是刘协以‘不合礼数’为由劝董卓将她改到文昭陵。
这是刘协为数不多最终做了主的事。
何太后鸩杀了刘协生母,刘协却让她与先帝同眠。他的仁德,或许真的比刘辩更适合做这个皇帝。
刘辩向华歆请教了一些治理封地的道理,华歆引经据典,一一向他道来,让他颇为受益。
他任命华歆为王国治书,掌管出纳文书。
他深知华歆有大才,只是王国如今真正掌握的只有一城,没有太多的官职供他选择。
华歆似乎对于官职并不在意,他发现自己与刘辩谈得十分投机,这个十几岁王居然也有一些新奇的观点。
荀攸看着现在的华歆,满眼都是他自己刚来时的样子。
三人相谈甚欢,直到群山拥抱着太阳进入梦乡,堂外的天色暗了下去,荀攸和华歆才起身告辞。
华歆才到弘农,自然与荀攸一样,借宿在皇甫家。
第二十一章 借口出兵
汉初平元年二月二十四日,司隶河南尹,洛阳县,皇城,相府。
董卓早朝归来,身子骨有些乏累,回府之后便躺在榻上休息。
他今早在朝堂上奏请刘协下旨,派兵再次征讨占据弘农城的叛王刘辩。
结果,朝堂上反对声一片,连刘协那个小儿都以“王兄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封国,我们再观察”为由搪塞了他。
再加上关东地区的刺史、太守们似乎也对他颇为不满,多地响起了“讨伐董卓,清君侧”的声音。他亲自提拔起来的一批太守居然要来清掉他。
朝堂内外,众人都要忤逆他,让他大为光火。
他临走之前,大步走到刘协身边说道:“陛下,本相能把你扶上去,也能把您拽下来。”他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许多尚未离去的大臣都听到了他的话。
然后他回头愤怒地扫视了一圈,众臣敢怒而不敢言。大部分人皆甩袖而去,只有王允在原地向他作了一揖,恭谨而又谦卑。
他对于王允的表现非常满意,不像袁绍、鲍信那些喂不饱的狼崽子。
董卓躺在榻上,想起朝中琐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心道:“我为朝廷破匈奴、拒鲜卑、剿黄巾,立下赫赫战功。那些大臣不感激我也就算了,他刘协今日的一切都是我赐予的,他居然敢忤逆我。”
他气上心来,也没有睡觉的意思了。恰好此时郭汜来访,他便召郭汜进来。
郭汜一进门,见董卓倚在榻上,脸上有些怒意,知道他是因为早朝时发生的事气愤。
郭汜走上前说道:“相国何必为那些不知感恩的人生气。我给您带来一个好消息,我派往弘农城的探子回报,华歆到了弘农城。”
董卓脸上怒气更胜,喝道:“华歆逃至弘农城,为什么是好消息。”
郭汜不紧不慢地说道:“相国,虽然陛下未同意您出兵抓弘农王,但总不能阻止您去抓谋划刺杀您的华歆吧。这样我们不就有出兵的理由了吗?”
董卓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心道:“好一个华子鱼,本相倒真是要谢谢你。
他对郭汜说道:“你速去营中准备,本相这就去宫中让小皇帝下旨。若弘农王从中阻挠,先斩后奏。”说着他做出一个斩了的动作。
郭汜会意,道了声“诺”,回营准备去了。
他与李傕本是董卓女婿牛辅手下的校尉。
上一次李傕攻打弘农城,得了一个中郎将,得以与牛辅平起平坐,不知道他这次会得到什么官职。
郭汜心中对此期待万分。
……
皇城,德阳殿。
董卓借着抓华歆的借口除掉刘辩,殿内的每一名侍卫、宦官、宫女都能看出他的用意,却没有人敢阻拦。
只因他身后的那个身影太过高大,眼神中的傲慢一旦散去,冰冷的气势便压的人脊背发寒,不敢喘气。
刘协还是拗不过董卓的威逼,让人交出了玉玺。
董卓早已经在圣旨上写好内容,他接过玉玺,亲自盖好,欣赏着他的又一幅杰作。
他交还玉玺时,突然想道:“若是将玉玺一直放在自己手里,岂不是更好。”
但他还是打消了这个看法,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刘协望着董卓的傲慢的背影,担忧刘辩的同时也在思考,万一哪天惹恼了他,将自己像刘辩一样丢在一边,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刘协摇摇头,他已经无法专心看书,对左右说道:“我们去芳林园。”
他对命身旁的侍从带上他新得的玩具,一行人出了大殿往芳林园走去,他心道:“如此贪图享乐,或许后世对我的评价会是一个软弱无能又可怜的君主吧。”
但是,他现在需要以此来蒙蔽董卓,保得一条性命。
他与刘辩一样,都是要活下去。
……
司隶弘农国,弘农城,王府。
今日午时,荀攸、华歆和皇甫贤三人便来王府拜访刘辩,三人给他带来一个猜想。
董卓可能会借华歆在弘农城,再次派兵进攻弘农城。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一定会带足兵马,做好万全的准备。
算上董越滚出弘农城的那一次,西凉兵已经在弘农城失了三阵。如果再输一次,西凉兵的脸面就丢光了,董卓的脸色也不会太好看。
那个时候,各路英豪不再忌惮西凉兵的威猛,群起而攻之,恐怕董卓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此战对于董卓来说,只许胜,不许败。
而想立于不败之地,他只需要派出一个人,一个号称‘飞将’的吕奉先。
人言吕布善骑射,膂力过人,端是一位骁勇善战的猛将。
刘辩听着荀攸的分析,一阵头大。但顷刻之后,他心中便释然了。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公达先生昨日应该便想到了这些,既然今日才提起,一定已经有了退敌之策。还请先生教我。”
华歆和皇甫贤见刘辩如此临危不乱,心中暗暗佩服,他们两人听完荀攸的话之后,还慌乱了好一会儿。
其实,不是刘辩临危不乱,而是他对荀攸有充分的信任。
荀攸叹了一口气,说道:“果然什么都瞒不了王上,臣确有一计,却需要崇武配合才行。”
刘辩闻言,猜到荀攸可能是要董横假降,但他有些不解地问道:“崇武助我们平叛,弘农城人尽皆知,吕布怎么会信任他。”
华歆和皇甫贤亦有此疑问,同样看着荀攸,想要一个答案。
荀攸端起茶一饮而尽,笑道:“兵者诡道也,虚虚实实,敌不可知。王上,臣只是让崇武送一封信,并不让他深入敌阵。另外,德瑜在城内抓到了一个探子,我们还可以利用探子的信鸽。”
言毕,荀攸示意刘辩屏退左右,将他的计划对三人和盘托出。
三人皆言:“妙哉。”
……
司隶洛阳县,西凉军大营
郭汜在在营中等了半日,没有等到他想要的官职,却等来了吕布。
这次兵发弘农城,吕布是主将,而他只是吕布众多副手中的一个,让他大为光火。
他的那位探子自从送了华歆的消息之后,便杳无音信,估计已经凶多吉少。
他这一次不仅没得到梦寐以求的官职,还赔了一个探子,又做了一笔赔本的买卖。
真是令人伤心。
第二十二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翌日清晨,吕布亲率两万大军兵发弘农城,同行的还有郭汜、高顺、侯成、宋宪、魏续、郝萌几将。
郝萌阵中有一个军侯十分惹人注意,他身材高大,鼻梁高突,一脸络腮胡,身负一张长弓,端是一位善于骑射之人。
远远观之,像是小一号的吕布,面容也要比吕布丑上一些。
两万大军大多都是步兵,只有四千名骑兵。此次毕竟是攻城战,自然要以步兵为主。
美中不足的是,西凉军的精锐——飞熊军并不在其列,飞熊军已经被牛辅带去对付河东郡内的白波军了。
白波军乃是黄巾军余部郭太集结的一支军队,号为白波军。白波军攻势甚猛,早先曾击败牛辅一阵,接连拿下河东郡大部。
牛辅此次带领飞熊军北上,势要击败白波军,护洛阳不受白波军滋扰,同行的还有樊稠、张济等将。
吕布率大军行了一日,终于来到弘农县。
他见天色已晚,命大军在弘农城以东十里安营扎寨,安排好主诸将巡夜事宜,待明日再行攻城。
弘农城内收到探马回报,连夜展开了一系列的行动,以应对五倍于己的敌军。
是夜,董横一骑悄悄出了弘农城南门,绕道向东,往吕布军营赶去。他到了吕布军营,并未进门,而是交与巡逻士兵一封信,说了一句“城中兵少,宜速攻城”便离开了。
在营外巡逻的魏续本想将他留下,奈何不是对手,只得作罢。
吕布在帐中听到声响,出来查看情况。魏续讲董横送信之事如实禀报,将信交与吕布便返回岗位,继续巡逻。
吕布回到帐中,见董横信中是一幅弘农城布防图,上面标注着弘农城内的兵力部署,其中北门兵力最多,画了三个小人,西门最少,只有一个小人。
他看着董横送来的布防图,陷入了沉思,他心中对这份布防图的真实性存疑,恐防其中有诈。
同时,一只信鸽往郭汜营中飞去,落在了他的案上。
这只信鸽正是属于他派往弘农城的探子。
他赶紧取下缚在信鸽爪子上的信,在烛光下看了起来,只见这信纸皱皱巴巴,还有几滴血迹,似乎探子在送信前已经受了伤。
他摸着信鸽背部的羽毛说道:“小家伙,你一定受了很大的惊吓吧,现在才找到我。”
然后,他将信鸽放进身旁的笼子里,笼子里还有另外一只信鸽,见到这只信鸽之后十分兴奋,扑腾着翅膀,貌似两只是鸽中眷侣。
郭汜又给两只信鸽喂了食,才开始看信的具体内容。
结果,他越看越吃惊。
信中言:“华歆此次来弘农是为了吸引注意,引众位将军来攻打弘农城,实则趁诸将不在洛阳,意图刺杀相国。另外,弘农王书信联络南阳袁术、京兆尹盖勋,欲围歼众将士。末将以死传信,为相国尽忠。”
他将信收好,赶紧出了大帐,往中军帐走去。
倘若只有袁术、盖勋兵至,他倒乐意见吕布经历一场大败。但事情已经牵扯到董卓的安危,他可不敢耽搁、私藏不报。
董卓若有闪失,西凉众将,将无立足之地。
吕布早已经收到消息,郭汜营中飞进一只信鸽。他正要派人去唤郭汜,后者却自己来了。
他见郭汜神色慌张,似乎有大事相告,赶忙赐座。
郭汜并未坐下,而是从怀中拿出探子临终前送出来的信递与吕布,言道:“将军,相国有危险。”
吕布拿过信一看,面色变得凝重,赶忙令军士将众将唤来,商议军情。
侯成、宋宪等人皆已入睡,被吕布派人叫起来,心中有些不满。直到众将读了吕布手中的信,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心有余悸。
随后,吕布又拿出董横之前送来的信,递与众人,又言弘农城守卫空虚,兵力不足。
魏续对吕布进言道:“将军,董横已降弘农王,不可轻信。他分明是在引诱我等攻城,好令袁术、盖勋将我等包围。我们应当撤回洛阳,保护相国。”
郭汜、侯成、宋宪几将也表示赞同。
魏续与吕布有亲,深得他的信任。他心中担忧董卓的安全,正要同意魏续的看法,却见身侧的高顺和郝萌眼神闪烁,似有话要说。
张辽投弘农之后,高顺乃是他座下第一大将。他对高顺还是十分重视的。
他看向高顺,说道:“伯平,你有何看法?”
高顺思衬了片刻,回道:“将军,末将以为我们不可因为一个书信便全军撤回,书信也可能系伪造。若我军不战而退,恐为人耻笑。”
郭汜闻言,拍案而起,怒斥高顺:“高伯平,你什么意思,我手下探子因此而死,你居然怀疑它的真实性。”
吕布赶紧安抚郭汜,让他稍安勿躁,且听高顺后续之言。其他诸将亦劝,郭汜才作罢。
高顺没有理会郭汜,继续说道:“末将觉得,将军可率四千骑兵,星夜兼程,赶回洛阳保护相国。其他步兵对将军反倒是一个拖累。剩余步兵可由郭将军率领,相机而动。若袁术、盖勋真来,再撤退也不迟。”
吕布闻言,觉得他说得有理,遂命魏续、侯成、宋宪三将与他同行,其余将领皆听郭汜调遣。
郭汜当即向吕布保证,一定不会辜负所托。同时,他还对高顺表达了歉意,毕竟高顺让他暂时成了统领一万余名军士的大将。
一切安排妥当,吕布带着骑兵部队返回洛阳。
郭汜坐在中军大帐中,享受着一军之将的惬意。
他指派高顺巡夜,又命郝萌带人在弘农城附近打探消息,而他的本部将领都在营中睡大觉。
郝萌对郭汜此举表达了的强烈不满,他在营中抱怨起来,他手下的那位军侯劝道:“将军,现在毕竟是郭汜为帅,倘若被他听到您的抱怨,明日派将军殿后,该如何是好?”
郝萌闻言噤声,却有些晚了,已经有人将他的言行上报给郭汜。
郭汜坐在中军帐中听着来人的汇报,言道:“伍军侯,你便留在本将帐下吧。”
来人唤作伍习,乃是郝萌帐下的一位军侯,特来报告郝萌的不满之言。
他听到郭汜的话,心中大喜,跪拜道:“小人愿效忠将军,万死不辞。”
第二十三章 连擒两将
昨夜,郭汜一夜未睡。
不是他不想,而是军情着实紧急。
他原本已经睡着,结果郝萌派人来报,有大批骑兵进入弘农城,约有两千人。
半个时辰后,郝萌又派人来报,有大批骑兵进入弘农城,约有两千人。
如此反复四次,共有大约八千名骑兵进入了弘农城。
八千名骑兵,郭汜可不敢小觑。
若八千骑兵同时冲锋,他帐下的一万六千名步兵根本不够看。
他紧急召众将到军营商议,欲率军立即撤回洛阳。
诸将皆认可他的意见,只有高顺一人除外。
高顺认为,短时间盖勋根本无法凑齐八千骑兵,一定有诈。即使敌军真有八千骑兵,他们也有能力与之一战。
郭汜对于高顺先后质疑自己与郝萌得到的信息之举非常不满,他认为高顺有些自大、目中无人。
他满脸怒意,正要呵斥高顺,却是有人走进帐中。
来人正是郝萌,他又给郭汜带来一个坏消息:“一队军士从南方而来,远远观之,旌旗林立,尘土飞扬,似有四五千人。为首一人昂然坐于马上,应是袁术亲自带兵来到。目前,已经到弘农城县境内。”
郭汜脸色不善,似笑非笑地对高顺说道:“伯平,袁术恐怕还有后军,可否一战?”
高顺闻言不在言语,他原本还想再建议郭汜向袁术进军。他们若击败袁术,此次出征也不会一无所获,回去到董卓那里也有个交代。
他想了想,还是闭口不言。他才讲了两句,郭汜已经迁怒于他,若他再讲,恐怕郭汜会更加记恨。
郭汜见高顺不再讲话,心中舒爽了许多,命令众将回营整理辎重,搬师返回洛阳。
然后他笑了笑,对郝萌说道:“本将曾闻木生武艺超群,乃是吕将军麾下一员猛将。”
任谁听了夸赞的话,心中都会得意一番。郝萌亦是如此,他忙道:“将军谬赞,末将与吕将军差的远呢。”
似乎只有高顺从郭汜的言语中嗅到了一丝阴谋,他对郝萌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果然如他所料,郭汜话锋一转,说道:“木生休要谦让,不如这一次由你率军殿后吧。”
郝萌闻之愣在了原地,他刚刚被郭汜一捧,如今似乎只剩下答应一条路。他现在才明白郭汜捧他的用意,郭汜一定是知道了他的抱怨,以此来报复他。
只是他明白得有些晚了。
事已至此,他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有苦说不出。
郭汜见郝萌应承下来,命众将各自回营准备,即刻出发。
大军撤退十里,郝萌才带着一千名军士撤走。他既已领命,自然要严格执行军令。
他身边那员军侯说道:“将军,郭汜只给我们留一千军士,这明显是要致我们于死地。”
郝萌又岂会不知,只能摇摇头,叹道:“吕将军不在,郭汜便充大王。修明,你带兵在周围警戒,希望我们一路顺风。”
但世事无常,多与愿违。
郝萌才下完命令,身后一支骑兵杀到,正是护送刘辩逃出洛阳的越骑,为首的正是弘农城的伍孚、张辽和梁宇三将。
自从有了董横这个卫士长,张辽身上的担子轻了一些,不用一直护在刘辩身边,也可以随军出征。
郝萌认得张辽,自知不敌,怎奈步兵跑不过骑兵,他不舍弃军而去,只好率众应战。
他正要上前迎击张辽,身侧一将冲出,一把环首大刀接住了张辽的长槊。
此人战至一处,竟能和张辽斗得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负,而后渐渐力怯,被张辽占了上风。
张辽对他说道:“修明,若论弓箭,我不如你,但近身对敌,你不如我。弘农王乃明主,董卓乃毁社稷之人,吕布诚弑丁刺史之将,汝忘丁刺史之恩乎?”
与张辽对战之将唤作曹性,字修明,河内林虑县人。并州刺史丁原在募并州健儿时,曹性投至丁原处,丁原欲表他为射声校尉,他以寸功未立而拒绝。后丁原为吕布所杀,他随吕布到董卓麾下。
曹性是一员猛将,善射,箭法不输吕布。
曹性听得张辽之言,沉吟片刻,说道:“丁公之恩,休明自不敢忘。文远,休要多言,再战。”
说着,他又与张辽战至一处。
这边张辽与曹性相斗,伍孚亦与郝萌纠缠,梁宇带着越骑对郝萌麾下将士一阵冲杀,令其损失大半。
张辽与曹性又斗了二十回合,一槊击中曹性肩膀,将他击落下马,被人擒住。
郝萌见曹性被擒,欲挺枪去救,却被伍孚一刀伤到手臂。
郝萌眼见大势已去,今日就要命丧于此,身后突然杀到一队援兵,正是前来接应他的高顺。
高顺一身漆黑的战甲,手中一杆长枪,一枪拨开伍孚劈向郝萌的大刀。手中长枪顺势向前,直刺伍孚前胸。
伍孚慌忙举刀应对,怎奈高顺枪势迅猛,难以招架,战至三十回合,被高顺一枪刺中左肩,仓忙后退。高顺长枪跟上,罩住他的要害,势要去他的性命。
张辽见伍孚不敌,拍马上前,一槊架住高顺的长枪,让伍孚逃脱。
然后两人战至一处。
一人使槊,沉稳老练,一人使枪,飒爽英姿。
槊如凶狼,枪如灵蛇,劈砍突刺,十分精彩。
时而长槊横扫击其腰窝,时而长枪斜刺害其胸腹。
两人斗得酣畅淋漓,一百余回合不分胜负,连从南方而来的秦远带兵将郝萌、高顺残部围住、郝萌率十余人杀出都不知。
等到高顺发现时,他与郝萌麾下的将士已经被秦远和梁宇率众团团围住,只剩下六百余人。
高顺一时分心,被张辽一槊击中右臂。他右手无法握枪,长枪应声落地,竟赤手空拳向张辽扑去。
最终,失了兵器,又为张辽所伤的高顺被张辽擒住。
其与逃走的郝萌两将麾下军士也纷纷选择投降。
至此,董卓对弘农城的攻略行动再次失败。
梁宇负责押送俘虏回弘农城,秦远则留下打扫战场。
张辽和伍孚则亲自带一部分军士押着高顺和曹性两名敌将。
张辽原本与高顺、曹性皆是丁原麾下将领,有些交情。他临出发时曾与刘辩请教如何劝说并州将领投降,可他刚才原封不动地按刘辩所说做了,但曹性却不为所动,让他十分疑惑。
他心道:“看来我应该再多读些书。”
第二十四章 孟德献刀
郭汜因荀攸之计,一夜未睡。
而远在洛阳,王允因曹操之计,亦一夜未睡。
昨夜,王允请一些亲近可信的同僚到府上做客,其中也包括骁骑校尉曹操。
酒至三巡,王允提起董卓欺主弄权、危害社稷一事,苍老的面庞上满是热泪。同饮者皆落泪,唯有曹操一人大笑,怒斥众人只知哭泣,不知行动。
王允斥责曹操,先将其撵出,后又命人将他请到书房。
王允借故离开筵席,到书房会见曹操,询问他可是已有诛董之策。
曹操拱手道:“董卓对我甚是信任,曾闻司徒府上有一把七星刀,我可以借献刀之名刺杀他。如今吕布、郭汜、高顺等人攻弘农,牛辅、张济、樊稠击白波,洛阳只剩李傕、李肃二人,不足惧也。”
王允闻言,顿觉曹操之计非常可行,便亲自将七星刀交与曹操。然后他又为曹操斟了一杯酒,感谢他为社稷做的一切。
曹操饮下这杯酒,壮烈地离开了司徒府。
之后的筵席,王允一直思着曹操的计策,魂不守舍。众同僚走后,他亦一夜未曾睡着。
……
清晨,即郭汜率众撤退之时。
曹操背着从王允府上得到的七星刀往相府去,他心中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他脑中演绎着到相府要做的一切,每一个细节,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他都深思熟虑。如果没有任何意外,董卓将身死他手。
他并未想像事成之后会有什么成就,会如何平步青云。对于他来说,他不喜欢思考那些尚未发生的事,而抓住现在才能成就将来。
曹操来到相府,门口守卫并未阻拦他。因为他与王允类似,同是董卓的亲近之人,多到府上拜访,是熟面孔。
他来到阁外,向阁外守卫的李肃禀明来意,等候董卓召见。
董卓正卧在休息,听闻曹操来访,唤他进去,问道:“孟德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曹操将七星刀举在手上,言道:“相国,我近日得到一把七星刀,欲献给相国。”
董卓见他手中宝刀十分锋利,还镶嵌了七颗宝石,心中大喜,对李肃说道:“子穆,你去给孟德牵一匹凉州宝马作为谢礼。”
李肃领命而去。这李肃,字子穆,五原郡九原县人,乃是飞将军李广的后人,亦是一员勇将。他与吕布是同乡,正是他劝说吕布将丁原杀害,投奔董卓。
董卓命李肃去牵马,又对曹操说道:“孟德,你将刀拿来我看一看。”
曹操见李肃离去,董卓身材臃肿难以挪动,正是刺杀的好时机。
他正要举刀刺杀,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却是吕布、宋宪、魏续、侯成几将冲进府中,往阁中来。
他当即放弃刺杀董卓的打算,将刀递到董卓手上。
董卓将七星刀握在手中,赞叹道:“刀身坚硬,刀刃锋利,配饰精致,这果然是一把好刀。”
曹操闻言,说道:“相国喜欢就好,我先去找子穆试一试宝马。”
董卓心中高兴,向他挥了挥手,让他自己去随便挑。
他闻言向董卓告辞,出了小阁寻李肃去了,出门时正好遇到了进门的吕布等人。
众将与他相熟,问他到府中何事,他只是说来看望相国,未言献刀一事。
众将要与董卓汇报,又担心董卓安危,并未与他多言,往小阁走去。
曹操终于摆脱众将,寻得李肃,骑上宝马出了相府,扬长而去,直接从中东门出了洛阳,不知所踪。
相府内,董卓听到吕布禀报,言有人欲在众将出征时刺杀他。他突然想到曹操方才的种种作态,惊出一身冷汗。
他对众将说道:“孟德方才来献刀,莫非是要行刺本相。奉先,你去将孟德抓来,我要仔细审问一番,究竟是何人欲置本相于死地?”
吕布闻言大惊,赶忙出去追曹操。他遇见李肃,知道曹操骑马出了相府。
他有带人到曹操府上寻找,皆言:“校尉并未回府。”
最终,他在城门处得知,曹操早已骑快马出了洛阳,不知所踪。
此时,曹操早已离去多时,难以追赶。
吕布只好回相府将一切据实禀报,董卓闻之大怒,命魏续、侯成两人将曹操府上仆从全部抓入大牢,择日处死。
这些本就是一些苦命人,又遭此大难,着实可怜。
……
王允正在府中等待消息,结果下人回报:吕布、魏续、侯成、宋宪几将突然回城,曹操行刺失败,已逃出洛阳。然董卓大怒,抓住曹操府上仆从以泄愤。
他闻言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吕布等人回来的怎么如此及时,真是苦了这些可怜的家仆。”
他有心救这些可怜人,却也无能为力。
如今谁去求情,谁就是曹操的同党。连刘协都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去触董卓这个霉头。
一切只怪天意弄人,或许董卓命不该绝。
其实,曹操并非没有机会,只是他当时若真的杀了董卓,他恐怕已经命丧相国府。
此事不可强求。
王允现在开始担心董卓会不会因为七星刀而找到他,好在朝中知道他有七星刀的人没有几个,都是他可以信任的人。
他正思考时,仆人进来禀报,言相国义子吕布到府上求见。
真是担心什么便来什么。
王允赶紧起身出门迎接吕布,他见吕布只有一人来访,长舒了一口气。
吕布此来并不是来抓他的,看来他并未被董卓怀疑。
他将吕布引至府内,命人奉上茶茗,问道:“奉先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吕布脸色有些严肃地说道:“司徒大人,若非奉先及时赶到,义父今日已然遇刺,凶手正是曹阿瞒。”
王允闻言,迅速站起身,装出一副震惊的神色,说道:“什么!曹孟德居然行如此不轨之事,相国身体可安好?”
吕布对他说道:“司徒无需担心,他并未成功。”
然后,吕布又问起了曹操平时与何人来往密切。
王允沉吟了片刻,说道:“与曹孟德相熟者,无非袁本初、袁公路、鲍允诚等人,然皆不在洛阳。”
吕布又与王允打听了一些事,便起身告辞了。
王允送吕布出府后,回到书房,扶额沉思。
行刺董卓的计划再一次折戟。
第二十五章 高伯平,曹修明
司隶弘农国,弘农城,王府。
梁宇麾下一名军侯带着胜利的消息飞奔进王府,跪在堂前,说道:“王上,本次出战张大人连败董军曹性、高顺两员大将,俘虏敌方军士六百一十二人。”
彼时,刘辩正与荀攸、华歆和皇甫贤在府中闲谈,谈笑自若,妙趣横生。
刘辩对来人说道:“好好好,昨夜辛苦了一夜,今日又冲杀一场,你也辛苦了,下去休息吧。”他让人拿钱币赏赐来人,便令来人下去休息了。
高顺、曹性何许人,他自然知道,乃吕布麾下八健将之二。
高顺,字伯平,五原何阴县人,为人清白,治军严谨,实乃不可多得的大将。
曹性,字修明,河内林虑县人,善射,颇有武勇,亦是一员猛将。
他有意招揽两人,却未露出任何神色。
待来人走后,刘辩起身对荀攸拱手道:“公达先生妙计,不战而屈人之兵。”
荀攸赶忙起身,拜道:“王上,谬赞了,多亏子鱼善仿笔迹,崇武亲临敌寨,众将不辞劳苦,才得此大胜。”
昨夜,依荀攸之计,博杨城共做了四件事。
其一,董横亲画弘农布防图一份,送与西凉军,令其攻城。
此乃诱敌之计。
其二,伍孚前日擒得一探子,其为郭汜麾下军士。华歆模仿探子笔迹,修书一封,言有人欲趁主将出征之机行刺董卓。弘农王联络南阳太守袁术、京兆尹盖勋,与围诸将于此。
此乃退敌之计。
其三,梁宇连夜率越骑裹蹄出南门,再撤布由西门返回,如此四次。
其四,秦远率本部兵马一千人、城门校尉部兵马一千六百人连夜出南门,清晨时由南返回,多立旌旗。
三、四乃疑兵之计。
荀攸计谋一出,西凉军果然撤退。他们不知,彼时弘农城只有五百守军,一攻即破。
弘农军能生擒高顺、曹性两将还要得以与敌方内部的嫌隙。
若郭汜命大军一齐撤退,而未因个人恩怨派郝萌殿后,高顺便不会引兵接应,何来被擒一事。
只是为退敌的无意之言,居然真的说中了行刺之事,引得吕布及时赶到,阻了曹操与王允的大事。或许,天意如此。
当然,众人对此并不知晓。
又过了两个时辰,伍孚、张辽、梁宇和秦远四将带着高顺、曹性来到府上。
刘辩见曹性、高顺两人,一个膂力惊人神射手,一个飒爽英姿先锋将,果然是两员不可多得的人才。
但他并未立即理会两人,而是来到伍孚身边,亲自为其卸去盔甲,查看肩膀的伤势,询问来由,关心备至。
他请伍孚落座,又命人去请医官到府上为伍孚处理伤口。
然后,他又见高顺、曹性两人身上亦有伤,命人带他们先去处理伤口,再做定夺。况且,伍孚为高顺所伤,若此时提出招揽,定然有些不妥。
张辽请求亲自带两人去,他欣然应允,又命张辽赐予饭食,好生招待。
不一会儿,苏定重新安排好城门处的守卫,亦来到府上。他担心敌人攻城,一直守在城门上,小心观察。
如今众将得胜归来,他也长舒一口气。
他进到堂内,见得荀攸,对他拱手道:“先生妙计,某不该怀疑先生。”
荀攸摆摆手,笑着说道:“将军恪尽职守,端是一员忠臣良将。”
刘辩为众将赐座,对他们进行表彰。
然后他又看向伍孚,对他说道:“今日大胜敌军,论功行赏之事还要劳烦将军。”
此时,医官已为伍孚处理好伤口,伍孚看着刘辩,欲言又止,然后说道:“王上,那高顺实乃一员良将,切莫因为末将之伤,而失了人才。”
华歆闻言,对伍孚赞道:“伍中尉果真是栋梁之才,子鱼佩服。”
荀攸、皇甫贤亦在旁边帮衬。
刘辩握着伍孚的手说道:“将军如此大义,寡人甚是感动。”
不一会儿,张辽带高顺与曹性处理好伤情,返回王府。
一路上,张辽已与两人讲述刘辩出了洛阳的经历,两人对此啧啧称奇,又因为刘辩并未为难两人,对他心生好感。
待两人回到王府,皆跪在堂内,态度稍微恭谦些。
刘辩见两人与来时想比,变化如此之大,想必是张辽与他们讲了些什么。
他看向高顺,对他说道:“伯平,寡人听闻你每战毕冲在前,骁勇善战。如今你伤我王国中尉,而伍将军却说你是一员良将,劝寡人招揽你,汝可愿为寡人效力。”
高顺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伍孚,沉吟了片刻,说道:“某愿意效忠王上,万死不辞。”
然后刘辩又对曹性说道:“修明,本王听闻当年丁刺史愿表汝为射声校尉,汝却以‘寸功未立’而拒绝,端是一个豪杰,寡人有爱才之心,汝可愿为寡人效力。”
曹性心中对刘辩知晓他的旧事感到震惊,他看向张辽,后者一副“我没讲过,我也不知道”的表情,他笑道:“人生难得遇知己,某愿效忠王上。”
刘辩新收两员战将,心中大喜。
他任命张辽兼任鹰扬校尉、高顺为陷阵校尉、曹性为神射校尉,各领兵一千,皆受伍孚管制。
三人心中大喜,各自拜谢,尤其是高顺和曹性两人。他们作为董卓麾下将领,刘辩竟然完全不计较,对两人委以重任,让他们心中感激。
刘辩自从有了董横这名武艺高强的护卫之后,便想着将张辽解放出来。他可不想埋没了张辽这个将才,在自己身边做一个护卫实在太屈才了。
刘辩也曾问过董横是否愿意做一个统兵之将,这家伙倒好,直言他不善统兵,甘愿做一个护卫。
其实刘辩知道董横是担心他风头太盛,在董卓眼中太扎眼,会害了他的两位兄长。
刘辩自然也乐得有这么一位卫士长。
时值傍晚,刘辩命府中备好酒菜,留众人用膳,犒赏众臣。
荀攸闻言,笑着说道:“伯良将弘农城两位最善做鱼的厨娘介绍到王府,让某只有在王上这里才能吃到了。”
荀攸一席话,引得众人大笑。
第二十六章 釜底抽薪
司隶河南尹,洛阳县,皇城,相府。
董云来到相府已有数日,整日无所事事,除了每日去拜访董卓之外,大概就只剩下读书和饮酒了。
在相府里,他可不敢舞刀弄枪,本来他现在就已经被董卓提防,自然不敢大意,遭人口舌。
他与那日到黾池寻他的郝萌关系倒是不错,每每饮酒,两人皆是同行。
前日,他从郝萌口中得知董卓再次派军进攻弘农城,领军的是吕布。
他心中担忧,若吕布攻破弘农城,无论董横是被请回来,还是被擒回来,他们三兄弟都要被杀死。
原本他还抱着进洛阳游说董卓,凭借他的智慧为兄弟三人谋一个出路。结果,他还是太年轻了。
说起来惭愧,他虽然身在董卓阵营,却不希望吕布取得胜利。
另外,他还准备了一份逃跑攻略,随时准备逃出洛阳,回到黾池。
正当他已经准备好一切准备逃走时,吕布等将却是因为担心董卓遇刺,陆续撤回洛阳。
吕布麾下大将高顺、军侯曹性还因为郭汜的失误陷入重围为敌军所俘,两千人只有郝萌率十余人成功突围。
郭汜明明是故意为之,却因忌惮吕布,推脱说是他指挥失误。但吕布又怎会看不穿他这点小伎俩,与他大打出手,打断了他两颗门牙。
这还是看在郭汜是董卓多年部将的份上。
最终还是董卓出面调停,又调了五千精兵与吕布,才平息了吕布的怒火。
原本要没这档子事,郭汜带兵平安归来,董卓或许还会给他升个一官半职。但出了这档子事,若无什么大功,他未来一段时间都不会有这个机遇了。
当晚,郝萌来相府唤董云一齐饮酒。
董云见他脸颊红肿,像是被谁打了,好奇地问道:“木生,你这脸是怎么回事?”
郝萌闻言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并未相告,脸色有些尴尬,似有难言之隐。
董云见状不再询问,只是不住给郝萌满酒,欲与他不醉不归。
不管他郝萌心情如何,董云心情可是好的很。
酒至三巡,郝萌有些醉了,才与董云讲出实情。吕布连失大将,认为都是因为他的抱怨,才导致高顺和曹性被俘,在酒后打了他。
董云摇头道:“木生也是吕将军麾下大将,如此岂不是厚此薄彼,寒了将士的心。”
郝萌闻言沉默不语,只是不住喝酒,似乎董云讲出了他的心里话。
他原本受到郭汜不公允的对待,心中憋屈。吕布虽然与郭汜大打出手,为的却是高顺。如今吕布又迁怒于他,他心中委屈。
董云从郝萌言语中似乎又嗅到了一丝机会。如今吕布连失张辽、高顺、曹性三将,正是缺人手的时候,他若能搭上吕布这条船,至少他的小命无虞。
他又给郝萌斟了一碗酒,说道:“木生切勿抱怨,免得被人听去,乱嚼口舌。如今吕将军麾下连失大将,正是用人之际,他酒后失了方寸打了你,恐怕以他的性格,定会重用你。”
吕布手中无人,定然会笼络手下这帮将领。他打郝萌恐怕只是个意外。
郝萌闻言大喜,说道:“若崇德所言非虚,我定当请求将军,让崇德到军中助我。”
“崇德这里先行谢过。”
……
西凉军大营。
翌日,吕布果然召众将到军营,从董卓调给自己的五千人中拨了两千人与郝萌,又赏赐给他大量财宝,对他颇为重用。
郝萌又请求将董云召为他的副手,吕布向董卓求情,最终董云归到吕布麾下。
吕布麾下除了新添了董云,他还在军中提拔了长沙临湘人成廉、五原九原县人魏越为校尉,各领一千人。
剩下的一千人被他拨给了魏续。
侯成、宋宪两人也得了一些赏赐。
自此,魏续和郝萌成了吕布麾下统兵最多的将领,魏续收了原本张辽麾下的一千人,又新得了一千人,此时统兵三千。
吕布犒赏完毕,众将满心欢喜,郝萌脸上也没有了昨日的阴郁。
当然,最开心的还是董云。
……
相府。
要说何颙、郑泰等人那次,还只是停留在谋划刺杀董卓,曹操这一次已经是明目张胆地付诸行动了。
董卓已经深深感受到这帮躲在暗处的家伙对自他的威胁,他将郭汜唤来,命郭汜查探究竟是谁一直想要他的性命。
他还许诺,等郭汜查探清楚,赏其中郎将一职。
郭汜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欣然应允,并保证一定查出一个水落石出,将幕后黑手揪出来。
然后郭汜请辞,回营挑选人手,准备对朝中可疑人员进行监视,为中郎将一职而努力。
郭汜走后,董卓又思量起刘辩那个小儿。
没想到一个十五岁的小娃娃不仅从他眼皮底下逃出生天,居然又聚起了一帮文士武将,屡次三番地击败他麾下的西凉精兵,让他另眼相看。
眼下关东诸将逐渐已成气候,白波军又在河东肆虐,他已经没有余力再去对付刘辩。
然后,他想到了一个釜底抽薪之计,那便是以圣旨将他身边的人才全部调走,让他无人可用。
董卓心中为他的这一计谋感到非常满意,他心道:“恐怕荀公达、华子鱼再怎么聪明也想不到本相会这么做吧。你们终究不是我的对手。”
想毕,他在榻上翻了个身,调整好姿势,准备先美美地睡一觉。
梦中,他梦到自己身着龙袍,坐上了崇德殿上的龙椅,殿下文武百官齐齐向他下跪,恭贺新帝登基。
刘协与刘辩两个废帝跪在最前面,身后是袁绍、曹操、鲍信、张邈那些意欲推翻他的关东诸将,最后面是朝中那一批不服管教的老家伙。
突然,一个手持方天画戟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他身后,而殿下的每一个人一脸奸笑地盯着他,让他脊背发凉。
他想看清身后人的容貌,那人却一戟戳中他的脖颈。那人的容貌越来越清晰,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直至闭上双眼,他也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
董卓从梦中醒来时,摸了摸榻上的汗水,仍然心有余悸。
第二十七章 芳林之约,洛舍之旧
汉初平元年二月二十八日,司隶洛阳县,皇城,崇德殿。
在来朝堂的路上,董卓已经在脑海里将弘农之事的解决之法过了两遍。
他准备将荀攸调去扬州做太守,将华歆召到朝中做侍中,将张辽、高顺、曹性、伍孚调去戍边。
剩下的人则不足为患。
他嘴角露出笑意,心道:“那时刘辩小儿可能会哭着向本相求饶吧,反正他最擅长哭了。”
刘协问百官可有事奏报,董卓心情舒爽,并不着急奏请。
诸臣见董卓未说话,无人敢发言。
董卓对此非常满意,他正要奏明大事,身后却站出一人抢先发言,此人正是左将军皇甫嵩。
皇甫嵩,字义真,安定朝那县人,出生于将门世家,度辽将军皇甫规之侄。他是朝廷平定黄巾军的最大功臣,张梁、张宝皆死于其手。
皇甫嵩没有理会董卓的不满,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对刘协说道:“陛下,我这里有一封弘农王的书信,代为交与陛下。”
满朝文武闻言大惊,各自小声议论,安静的朝堂上变得热闹起来。
董卓听着大殿中的喧哗声,心中烦躁,大喝一声:“肃静!”
他一把夺过皇甫嵩手中的信,将它撕得粉碎,然后将手放在皇甫嵩面前摊开,让他看着碎屑在空中飞舞。
董卓原本就与皇甫嵩有嫌隙,早就想借机惩治皇甫嵩。他见皇甫嵩居然将刘辩的信带到朝堂上,心中愤怒至极,脸上的横肉也在不断颤抖。
皇甫嵩却一脸坚毅,心中仿佛已经打定了主意,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对刘协说道:“陛下,臣还有。”
然后他又看向董卓,一脸淡然地说道:“相国,您要撕的话,我这里还有二十几份。”说着,他解开衣襟,从中调出了一堆书信。
董卓被他此举气得脸色铁青,握紧的拳头发出“咯吱”的响声,伸手拔出腰间的七星刀,作势要向皇甫嵩砍去。
文武百官被吓得不住后退,皇甫嵩却一脸平淡,巍峨地立在原地,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董卓将刀架在皇甫嵩脖子上,冷笑道:“好一个不畏生死皇甫义真,我到要看看弘农王都说了些什么。”
说着,他将卡在皇甫嵩衣襟上的一封信拿了过来,抽出里面的信,读了起来。
……
陛下亲启。
陛下,臣惶恐,志学之年,深锁未央。儒鸩杀母上,剑杀侍婢,臣与姬侥幸得脱,未敢停留。伍德瑜念及旧情,护臣西至弘农,如洛舍闵公、卢公。
董崇矩知臣西归,舍府邸,让弘农,容臣一席之地,皆相国之恩。
出宫未奏,臣之错。谋逆之言,臣冤枉。
望陛下念先帝情分,芳林之约,洛舍之旧,容臣居弘农一隅。
臣感激涕零。
臣表伍德瑜为弘农中尉,荀公达为弘农相,皇甫伯良为弘农长史,华子鱼为弘农治书,张文远、梁义空、苏季安、秦伯瞻、高伯平、曹修明各为弘农校尉,董崇武为弘农卫士长。
此皆与臣共难之人,望陛下准许。
臣愿守弘农,抗河东白波,护洛阳一侧。
陛下仁德,臣面北而跪。
弘农辩。
……
董卓读罢,一把将信撕得粉碎,冷笑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然后他转身看着百官,面色阴冷,喝道:“弘农王所言,你们信吗?”他将手放在刀柄上,作势要杀了与他意见相左的人。
百官见状,皆不敢言。
皇甫嵩欲言,刘协挥手示意他不要再激怒董卓了。
刘协咽了咽口水,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说道:“相国,我倒是觉得弘农王说得对。”
董卓闻言,面色有些不耐,说道:“陛下……”
刘辩亦举起手示意董横让他说完,“李儒鸩杀何氏,事实如此,且他已伏诛,此事不提。
弘农王未奏请圣意,私回封地,虽情有可原,亦要罚三年俸禄。
董崇矩主动让出弘农城,精神可嘉,赏黄金万两。相国教导有方,亦赏黄金五万两。
孤任命皇甫将军为弘农傅,其他人才皆若弘农王所说。”
“陛下……”
董卓虽然得了黄金,但似乎还是有话要说,刘协同样示意他让自己说完,“孤六岁时,与弘农王在芳林园约定,一人为帝,另一人绝不反叛。
孤八岁时,与弘农王为张让、段珪挟持,后为卢公、闵公相救。行至洛舍,只寻得一匹马,众人皆让卢公带弘农王先走,弘农王不愿舍孤先走,后又找到一匹马,弘农王与孤才出发,尔后遇到相国。
所以,弘农王断不会谋逆。”
刘协开始还有一些紧张,说到后来,言语慷锵有力,掷地有声。
一众经历过“十常侍之乱”的老臣忆起往事,皆有些感伤,朝堂中居然出现了抽泣声。
董卓听着刘协的话,心中道:“若弘农王未等陛下先行,我未同时遇到两人,是否还会再行废立之事?应该还是会的,毕竟想要掌握权力,需要一个小皇帝。”
这时,一直站在董卓身后的王允站出来,说道:“陛下仁德,臣以为左将军仁爱谨慎,尽忠职守,确实是弘农傅的不二人选。”
百官见王允站出来,纷纷附和,他们见九岁的刘协能讲出这般话,心中感怀社稷有救,大汉未亡。
虽然百官对刘协的话非常赞同,但他们知道最后拍板的还是董卓。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皆看向董卓,他并未讲话,便已是殿中的焦点。
只见他缓缓张口,说道:“陛下仁德,愿意宽恕弘农王。百官忠义,知陛下诚乃明主。然本相不同意。”
言毕,他拿出早已拟好的圣旨令人呈给刘协。
刘协望着圣旨上的内容不住叹气,最终说道:“那便依相国之意吧。”
董卓闻言,大笑而去,独留刘协与百官无奈地站在原地。
如今这崇德殿内,果真是董卓一家之言。
刘协命人将董卓拟的圣旨盖上玉玺,加急送往弘农城。
董卓在朝堂大发神威,众人奈他不得,弘农城该何去何从?
第二十八章 虚惊一场
一切准备就绪,一众侍卫护着一个小黄门往弘农城宣旨。
奉命到弘农城的小黄门唤作唐义,他曾侍奉过刘辩,且刘辩对他有救命之恩。
一次他惹到了中常侍高望,为高望殴打,此时刘辩经过,从高望手中救了他。
他今日在朝中将所有事都看在眼里,心道:“董卓拟的圣旨,定然对弘农王不利,我家中只我一人,不怕连累,干脆一走了之算了。”
于是,他过了函谷关,摆脱侍卫,一个人往南,将圣旨埋在土中,投南阳去了。
众侍卫见唐义带着圣旨走失,寻他不着,又无法回宫交差,干脆各自散去,带家人避难去了。
这道圣旨,弘农不知,洛阳不觉,一时没了下文。
然“芳林之约,洛舍之旧”传遍各地。
……
司隶弘农国,弘农城,王府。
这日,众人正在王府议事,苏定突然仓惶地跑进来,他喘着粗气,说道:“王上,关于您托皇甫将军呈上的书信有结果了。”
伍孚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一定不是一个好结果,叹道:“果然如公达先生所料,最终还是免不了这一遭吗?”
苏定眼神有些灰暗,说道:“陛下与百官皆同意,最终被董卓一言否决。他早拟好了圣旨,欲调公达、子鱼两位先生其他处为官,德瑜、文远、伯平、修明四位将军去戍边。圣旨已下,皇命难违。唉……”
苏定心中清楚,董卓想要调走的这些都是弘农国的支柱。一旦他们离开,弘农国危在旦夕。但他心中发誓:“一定誓死守卫弘农城。”
华歆闻言,心中对董卓的釜底抽薪之计气愤难当。他对刘辩拱手道:“王上,子鱼染疾,不能接旨,先回去休息了。”
众人对于华歆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这的确不失为一个选择。仕子的确可以因为某些原因,对官职辞而不就,但不接旨,可是死罪。
华歆正要离去,荀攸一把将他抓住,让他稍安勿躁。
董卓可能会使釜底抽薪之计正是荀攸想到的,然而他也没有太好的办法。而上书信进言的方法是刘辩提出来的。
荀攸对此十分赞同,同时也有些担忧,若董卓对刘协没有丝毫敬畏,此事难成。
众人见他拦住华歆,淡定从容,应有什么好计策,目光殷切地瞧着他。
他转头对苏定说道:“苏将军,这是哪日发生的事?”
苏定回道:“三日前早朝。”
荀攸尚未说话,皇甫贤疑惑地说道:“奇怪,若是三日前,圣旨早该到了。为何今日仍未见到天使?”
皇甫贤之言勾起了众人的疑惑,按道理,从洛阳到弘农也就一日光景,难道中间出了什么变故?
荀攸沉吟片刻,说道:“季安,汝再去查探一下传旨的是哪个小黄门,或许是王上旧识也说不定。”
苏定差人专门去了洛阳一趟,最终探得传旨之人唤作唐义。
刘辩脑海中闪出旧事,将他救唐义之事讲与众人,众人皆言:“王上仁德,才有此报,唐义应该是带着圣旨走了。”
众人又言:“唐义知恩图报,是为忠贞义士。”
弘农城内,众人虽为收到正式任命旨意,然人心向辩,各司其职,厉兵秣马,准备收复封地。
……
董卓这日在府中思量:“皇甫义真本就与我有隙,又在朝堂上忤逆我,应当想办法处置他。”
于是,董卓唤来李傕,命其伪造皇甫嵩贪污腐败的证据。
李傕领命而去。
一日后,董卓手握伪造的证据,在朝堂上诬告皇甫嵩贪赃枉法,使刘协下旨将他收入大狱。
文武百官皆知皇甫嵩秉性,绝不可做出贪赃枉法之事,实属董卓为报复他而进行的构陷,却无人敢言。
朝堂之上已是董卓的一言堂,众人说什么都只是徒劳。
最终,皇甫嵩因为替刘辩传信而被董卓构陷入狱。
皇甫嵩之子皇甫元曾与董卓交情匪浅,曾替董卓挡过北宫伯玉的刀。他听闻父亲因董卓入狱,急忙赶至洛阳,求见董卓。
董卓见他来访,热情地出门迎接,说道:“坚寿,平北宫伯玉之后,你我已数年未见。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开怀畅饮,不醉不归。”
皇甫元却是跪在地上,言道:“相国缚坚寿父亲,坚寿不敢与相国做兄弟,望相国念在旧事份上,饶父亲一命,坚寿拜谢。”
董卓感怀昔日情分,命人将皇甫嵩从狱中放出,请他们父子到府中赴宴。
宴会上,皇甫嵩一直不言不食,皇甫元与董卓侃侃而谈,聊起旧事,满心欢喜。
董卓与旧友同饮,心情舒畅,轻松惬意,倒是他进京之后头一遭。
酒宴之后,董卓留皇甫元在洛阳常住,欲表他为侍中。皇甫元辞而不受,言道:“仲颖所为,已天怒人怨,恐难以善终,望你珍重。”
言毕,皇甫元扶着父亲皇甫嵩出了相府,直奔雍门,一路往弘农去了。皇甫嵩被刘协任命为弘农傅,虽圣旨未下达,但圣命已下,他自然要去弘农赴任。
况且,他听闻刘辩与往日已大有不同,也想亲眼见一见。
因皇甫嵩在狱中受了些折磨,两人行得有些慢,两日之后,才远远地望见博杨城。
两人又行了数里,却是有一对人马赶至近前。为首一少年年纪轻轻,约有十五六岁,面容清秀,双目有神。少年身后则跟着几名文人武将和一队骑兵。
少年正是弘农王刘辩。
他接到苏定消息,言皇甫嵩因董卓入狱,其子皇甫元入京解救,父子出了雍门往弘农来了。
他即刻率众出城迎接,迎到他们两人。
他身后正是荀攸、华歆、皇甫贤、张辽、董横、高顺、曹性、梁宇、秦远等人。
他见一老一少两人走在大路上,老的青丝白发,身材魁梧,面色坚毅,当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少的人高马大,双眼炯炯有神,脖颈侧面有一道疤,亦是一员猛将。
此二人定是皇甫嵩、皇甫元父子无疑。
刘辩见到皇甫嵩后,翻身下马,拜道:“小子弘农王刘辩,见过义真先生。”
众人与皇甫嵩、皇甫元父子见面完毕,又给皇甫元牵了一匹马,将皇甫嵩扶上马车,一行人动身返回弘农城。
皇甫嵩到弘农,无异于是一件好事。
第二十九章 起兵讨董
司隶河南尹,洛阳县,皇城,相府。
董卓知道圣旨尚未传达到弘农城已是七天后,他恼羞成怒,却是无暇再顾及弘农之事。
他收到了不止一个更坏的消息,曹操逃回陈留后招厉兵秣马,有陈留襄邑县人卫兹相助,广纳人才,聚起大队人马,意欲讨伐他。
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三公亲笔信,历数他八条罪状,言:“董贼欺天罔地,动摇社稷,秽乱宫禁,残害生灵,不尊天子,迫害群臣,卖官鬻爵,兵戈乱起。”
书信传遍州郡各地。
渤海太守袁绍欲拥大司马刘虞为帝,讨伐他。然刘虞不从,袁绍复以“清君侧”为名,聚起冀州健儿,意欲与关东诸路大军,共图大事。袁绍家世显赫,一时投奔者无数。
冀州刺史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徐州刺史陶谦、北海太守孔融、北平太守公孙瓒、河内太守王匡、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山阳太守袁遗、南阳太守袁术、长沙太守孙坚、上党太守张杨、颍川太守李旻、济北相鲍信尽皆响应。
关东群雄尽揭竿而起,欲讨伐他这个祸国之臣。
如今,袁术、孙坚、李旻屯兵于南阳郡北部的鲁阳县,紧邻河南尹南部的梁县,距洛阳两百余里。
袁绍、王匡、张杨屯兵于河内郡怀县,毗邻河南尹北部的平县,距洛阳七十余里。
孔伷屯兵于颍川郡阳翟县,临近河南尹密县,距洛阳两百余里。
其余大部分人马均住扎在陈留郡西部的酸枣县,近邻河南尹东部的原武县,距离洛阳两百五十余里。
韩馥坐镇魏郡邺县,负责粮草供给、调度。
各路人马尊袁绍为盟主,是为讨董联盟,以“清君侧,稳社稷”为口号,对西凉军虎视眈眈。
这一连串的消息让董卓感到脑浆崩裂,头痛不已,握紧拳头狠狠砸向了桌子,吓得旁边侍候的婢女连忙跪在地上,颤抖不已,生怕迁怒于己。
她们原本都是宫内的宫女,被董卓掉至相府。在他们眼中,董卓就是一个收上去沾满鲜血的索命魔王。
片刻之后,他松开攥紧的拳头,冷笑道:“什么清君侧,不过是尔等欲扩张实力的幌子罢了。如今天子尚幼,皇室衰微,讨伐一个董卓,便不会有另一个董卓吗?尔等小贼,视我西凉骑兵于无物乎?”
他命吕布召集众将,商议对策,欲迎击关东人马。
众将知军情紧急,不敢耽误,即刻赶到相府。
不一会儿,吕布、董璜、董旻、徐荣、胡轸、杨定、李傕、李蒙、王方、华雄、郭汜等将悉数到相府,围坐在董卓身边。
魏续、郝萌、董云三将亦随吕布到场。
众将坐定,董卓对将形势讲与众人,命众将奋勇作战,彰显西凉铁骑的威名。
众将神色凝重,连连称是。
董卓命侄子董璜统领好禁军,维护洛阳治安,莫教有心人有可乘之机,内外勾结。董旻率领一军驻守洛阳,配合董璜维护洛阳安定。
他又命徐荣、吕布、杨定、王方四将率八万大军往东,赶往成皋、荥阳与酸枣义军、河内义军交战。
胡轸、李蒙、华雄将率四万大军往南,赶往梁县与袁术、孙坚对峙。
最后,他命李傕南下,赶往阳城等地劫掠,郭汜北上,赶往河阳等地劫掠,扰乱联军后方。
董卓安排完毕,诸将各自领命退去,整顿兵马,往各处奔去。
虽然关东联军声势浩大,兵强马壮,但西凉军骁勇善战,并不胆怯。
董卓果真是一个有谋略的将领,此时方显出一番当年的风采。
不过很快,他因为身材比往日臃肿,才为众将布置了一会儿,便有些乏了。
他命李肃到阁外守卫,兀自睡下了。
其实,就算作战失利,董卓也早已为西凉军布置好了撤退之路。
此时,牛辅率樊稠、张济、董承等将正与白波军于河东郡交战,已取得初步胜利,屯于河东安邑县。
弘农郡内,董越屯于弘农郡黾池县,段煨屯于华阴县,原何进旧将张璋屯于陕县,原何进旧将吴匡屯于湖县。
董卓早已将诸将部署在关键位置,为他守住西凉军回撤凉州的通道。
所以,他才能安心地睡下。
梦中醒来,他突然又记起了远在弘农城的刘辩,命人传令张璋、吴匡、董越三将,将刘辩的头提到洛阳。
他对刘辩的关注还真是特别的多。
……
司隶弘农国,弘农县,弘农城,王府。
关东英豪起兵讨伐董卓的消息传来,刘辩亦召众臣前来议事。
众臣听闻此事,也早已安耐不住,想要向刘辩进言。
如此弘农国君臣一心,倒也没用几句话,便达成共识,亦举起反董大旗。
刘辩坐在堂上,文臣武将分坐在两侧。他看着堂下的众臣,心中百味交集。
短短一个月,他便从一个从洛阳仓皇逃跑的废帝,变成了一个拥有众多贤臣良将的弘农王。董卓从一个人人畏惧的相国,变成了一个人人喊打的国贼。
造化弄人。
不过,唯一没变的还是董卓想杀了他。
他看着堂下的众臣,说道:“虽然我们已经打算讨伐董卓,然弘农城四周县城,皆有董卓部将驻守,一旦宣布,定然会被围攻,形势不容乐观,不知诸位有何良策。”
皇甫嵩这几日与刘辩接触,已经发现他的确与往日不同,言行已无往日轻佻懦弱之态,反而条理清楚,铿锵有力,颇有一丝威严。
若不不是前些日子在殿上听到刘协讲述芳林之约,他还有些担心刘辩的存在会威胁到刘协。
他心中感叹:“先帝在天有灵,两个陛下与弘农王皆仁德。”
他抬起头,对刘辩说道:“王上不必忧心,西凉军精锐皆在关东,此处不足惧。”
荀攸亦附和道:“华阴段煨生性多疑,见关东势大,定然不会出兵。
安邑牛辅、樊稠、张济虽为猛将,然与白波军对峙,无力于此。
只有黾池董越、湖吴匡、陕张璋稍有威胁,其他不足道也。然董越两次败于我军,吴匡、张璋非董卓心腹,必不出力。
所以,并不足惧。”
第三十章 三将围城
黾池县,黾池城,东门。
董越瞧着一路向西去往陕县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他几秒前还是一脸笑容地送别相国使者,现在却是一脸无奈地唉声叹气。
董卓给他下了一个命令,命他与吴匡、张璋等人一同进攻弘农城。
这个命令让他十分头疼,弘农城虽然不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但西凉军的几次攻城全部无功而返,还折了好些将士。
算上第一次被刘辩扫地出门,他已经在弘农城折戟两次了。
不论如何,弘农城绝对不是他的福地。
某种意义上,他是不愿去进攻弘农城的。
但是,军令难违,他不得不点齐兵马,准备再次向着弘农城出发。陕县、湖县离博杨城较近,他必须要尽快出发。
……
董越在黾池城磨蹭了半日,又在路上磨蹭了一日,才赶到弘农城。
吴匡、张璋两人已经等候多时。
董越此行共带了三千兵马,吴匡、张璋各带了两千兵马,三将总计带了七千兵马。
弘农城城墙上,刘辩看到敌人只有这些人马,怪不得荀攸要说他们出工不出力了。
弘农城此时有守军五千余人,又有皇甫嵩、张辽、高顺、曹性等将领,足以与敌军正面一战。
不一会儿,董越、吴匡、张璋三将汇合一处,往弘农城北门外进军。
三人引着各自的士兵立于北门外五百米处,而弘农城一方,根本没有一个人出来,连城墙上都看不到一个像是管事的人。
刘辩、荀攸等人早就各自找一个暖和一点的地方歇着了。
董越、吴匡、张璋三人并不想攻城,一是他们带的兵不多,二是因为攻城的损失过大。所以他们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在城门外等着城内的人出来,再派一两个军侯斗将,不敌撤走。
这样三人既从了董卓的军令,又不会损失多少军士。
关东战场尚未分出胜负,他们要保存一些实力,等将来胡轸、杨定那帮家伙兵都打光了,他们上位的机会也就来了。
但是三人在城门外站了半天,城内也没人出来,场面有些尴尬。听着身后将士议论纷纷,三人的脸面也有些绷不住。
吴匡催马向前走了几步,对着弘农城的方向吼道:“我是相国麾下大将吴匡,奉相国之命讨伐弘农城,请弘农王出来答话。”
弘农城内异常安静,除了一只路过的乌鸦叫了两声之外,并无其他声音。
吴匡无奈,只得转身退回阵中,对董越、张璋两人说道:“看来弘农王是告诉我们,要打来攻城,不打滚。”
张璋闻言有些恼羞成怒,骂道:“弘农城上下都是锁头乌龟吗?乌龟弘农王?名字真的很配。”
张璋的话引得身后军士一阵大笑。
这时,弘农城上突然闪出一个人影,正是挨了骂的刘辩。他对城外吼道:“张璋,我念你是大将军麾下旧将,本想放你一条生路,看来你是自寻死路。吴将军、董将军,你们若退去,本王决不为难。”
说着,弘农城北门打开,皇甫嵩、伍孚、张辽、高顺、曹性、皇甫元依次走出,秦远和梁宇也已悄悄出了西门和东门,埋伏在两侧。
吴匡见刘辩出现,言语中提及旧事,无奈地说道:“王上,军令在身,得罪了。”
董越则盯着刘辩身后的大黑个,对方也在盯着他,两人眼中没有敌意,只有亲情。
他从董卓的使者那里得知董云已经投效到吕布麾下,性命无虞。如今董横投效弘农王麾下,性命亦无虞。
两个弟弟性命无虞,他这个做大哥的便安心了。
他看着城墙上的董横和刘辩,说道:“弘农王,今日胜负孰未可知,休要猖狂。”
言毕,他身后一名体型魁梧的校尉站出来,说道:“某愿为将军拿下第一阵。”
此人董越识得,董云麾下的第一战将冯恢。董云离开黾池后,他麾下的将领自然尽归董越。
董越见冯恢请战,沉吟了片刻,有些不舍得。毕竟张辽、高顺两个都是一骑当千的大将。若冯恢对上两人,根本毫无胜算。
他对冯恢说到:“叔弘,稍安勿躁。”
冯恢闻言,顿时蔫了下来,没了原本斗志昂扬的模样,似乎对董越的决定有些不满。
这边董越命麾下校尉回归本阵,那边张璋却派出一员猛将。
那人身形魁梧,声如洪钟,手持一把狼牙棒,模样十分骇人。狼牙棒在他手中犹如普通棍棒一般轻盈,一棒下去,仿佛能砸碎巨石。
他手中狼牙棒指着一位小将,脸上傲气十足,颇有些挑衅的意味。那名小将正是高顺。
高顺挺枪冲出,枪如灵蛇,并不与他硬对,绕着狼牙棒攻向他的胸腹要害。
他与高顺交战不到五回合,被高顺一枪挑落马下,没了性命。
高顺一枪挑落一将,拍马向张璋冲去,枪尖直指他的嘴,势要撕烂他这张骂人的嘴。
张璋身后两员将见高顺颇为嚣张,心中恼怒,一齐杀出,一人使刀,一人使斧,向前截住高顺,对他左右夹击。
高顺手中长枪前突后刺,两将竟无还手之力,斗不到十回合,双双被高顺挑落马下。
高顺再杀两将,继续拍马向张璋冲去。
张璋连失三将,心中胆怯,竟调转马头向后撤去。吴匡和董越见张璋撤退,也率人向后撤退。
皇甫嵩见敌人撤退,率军掩杀过去,对敌人进行追击。
一如三人战前设想的一样,派一两个军侯斗将,不敌撤退。
只是对于张璋来说,情况与设想貌似有些不同,弘农军对他紧追不舍,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
梁宇早已埋伏在一旁,见敌人撤退,率一千越骑冲杀上去,跟着高顺一齐追击张璋。
辱骂国君,等同于辱骂臣子。
张璋决不可留。
张璋仓皇逃跑,麾下步兵早已跟不上他的速度,被秦远、曹性率人围住一部分,纷纷投降。
他逃了五里,身边只余两名军侯护在左右,十分凄惨。他看到身后已无追兵,叹了一口气,暗道:“此次虽然大败,幸好保住性命。先回湖县休整,再做打算。”
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正要率两名军侯回城,一名军侯却是应声倒地。
高顺突然挺枪出现,长枪一抖,又将另一名军侯挑落,向他冲来。
正是张璋自以逃出生天,高顺长枪索命连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