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皇上的赏赐很贴心务实
她这个说法还真没法让人拒绝,人家向往的是宫中鼓乐又不是其他,拒绝了显得温骁小气,但是不拒绝,谁晓得她会不会抱有其他心思?
“你可知宫中鼓乐都有规制礼数,说是集大成者,其实只是因循守旧不懂变通的曲调?什么日子配什么曲子都是有规矩的。”温骁笑着问:“词曲讲究新意,入宫却是固步自封。”
女郎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讲,稍作犹豫便立刻回答:“宫廷曲乐,典雅高贵。”
“是吗?”他笑了笑,让人猜不透心思。
姜容鹤瞧了一眼女郎,已经猜明白了。
什么向往宫廷词曲,摆明了就是借口,这样的吴侬软语进了宫,只怕难保温骁会感兴趣。
日子久了,会不会发生点什么可就说不准了。
“那朕赏你一套宫中曲谱,再赐你曲娘子的名号,谢恩吧。”
众人惊呆了,女郎也惊了。
觉得宫中曲乐典雅高贵,就直接赏她一套曲谱,没有比这更合适的赏赐了。
“皇上。”有官员想要再提两句,王淳已经机灵的宣旨,然后请女郎下去了。
温骁吃了口菜,全然不看众人的脸色,女郎一脸懵的抱着琵琶站起来,离开时都没想好怎么回答。
气氛稍稍凝滞,王淳已经重新传了歌舞上来,让那些想说话的大臣再也找不到机会吭声。
“皇上。”姜容鹤替他斟酒,故作怨怪:“也太伤美人心了。”
温骁默默嚼着嘴里的东西,唇角微勾,却不解释。
如今的后宫,除姜容鹤是他真心喜欢留在身边的,其余的人,都因家世对他有用,他需要缓和与前朝旧臣的关系,所以沈怀娇和徐妍能入宫,需要巩固新朝臣子的地位,所以杨莹莹和夏宁冉与两位才人能入宫。
一个只会唱词作曲的女人入宫对他有何用?
每日与姜容鹤用晚膳都是紧赶慢赶做好安排才得的空,他还没有清闲到有时间听曲。
而且,淮阳这些人越是殷勤的想要讨好他,越说明这些人心里有鬼,这个时候把人留下,只怕就是在自己身边留下一只耳朵了。
宴席结束时,温骁也有几分醉意了,不等王淳询问去哪休息,他就拉住了姜容鹤的手。
今晚,自然是歇在桐华楼。
见礼告退,目送龙辇离去后,沈怀娇自嘲叹息:“咱们皇上还真是清明,不为美色所动,也不知这到底是谁的功劳。”
“难道就不能是皇上矜贵,非歌舞之女可觊觎吗?”夏宁冉笑着说:“娘娘总不会愿意与乐女为伍吧?”
沈怀娇瞥了她一眼:“自然不愿意。”
她们各自离去,徐妍则在原地出神了一会儿,紫嫣唤了她两声,她才醒神离开。
次日,金乐端着点心从楼上下来,正给众人分,就见去给夏宁冉送书的两个宫女说说笑笑的回来。
“说什么呢?”金乐招呼她们:“娘娘赏的点心,快来吃。”
宫女跑过来,拿了一块就道:“金乐姐姐,我们方才经过院子,听见有人唱曲,可好听了。”
第227章 淮阳的水很深呐
“唱曲?”金乐皱眉想了想:“谁请进来的?”
“不知,不过婕妤娘娘在边上听着呢。”
金乐心里嘀咕了两句,刚要上楼告诉姜容鹤一声,就见两个小太监一人抱着一个花盆过来,盆里的茶花开得极好。
到了跟前,太监才说道:“这是朱大人送给娘娘的茶花。”
“好端端给娘娘送花做什么?”金乐想了想:“先放那,我去回禀娘娘。”
她赶紧折身上楼,见姜容鹤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眼神询问陈嬷嬷后才轻声道:“娘娘,朱大人送了两盆茶花,说是给娘娘赏玩。”
“朝臣?”姜容鹤皱眉,立马就睁眼了:“他一个大臣,是怎么把东西送到我手上的?”
金乐愣了一下,解释不了。
身边的陈嬷嬷看她反应慢,立马解释:“皇上最忌后宫干政,娘娘怎么能越过皇上收大臣的东西?”
“啊这...”金乐慌了:“那奴婢把东西丢出去。”
姜容鹤摇摇头:“丢了就更说不清了,把东西送去给皇上,明明白白说清楚缘由,听皇上处置。”
“是。”金乐急忙应声,立马就去安排。
陈嬷嬷说道:“金乐年轻,处事不周全,娘娘莫生气。”
“我怎么会与她生气?”姜容鹤继续靠着:“谁又会把两盆茶花往这般严重的方向想?”
“一个外臣,能把东西直接送到娘娘手里,只怕在这行宫里关系打点的很通畅了,而且,必定对娘娘有所求。”
姜容鹤举起手中的金光蚕丝团扇:“大张旗鼓的送这么多好东西,宴席上还想送美人,这般殷勤,心里必定有鬼,如今又把注意打到我的身上,只怕淮阳的水很深。”
陈嬷嬷点点头,却也不敢多说,事关政务,她们可不敢多嘴。
绛珠轩这边,徐妍也收到了东西,是上好的笔墨。
“这些都是朱大人孝敬主子的。”紫嫣把东西一一摆开:“虽然比不得先前上贡给皇上的,却也不差。”
徐妍一样样细细瞧了瞧,警惕的问:“各宫都有吗?”
“嗯,奴婢亲眼瞧见桐华楼那边也有东西送去,是两盆茶花。”紫嫣笑道:“这位朱大人还真是会投其所好,而且奴婢还瞧见沈婕妤在院子里听曲呢,就是昨晚给皇上唱曲的那位女子。”
徐妍顿时警铃大作:“沈怀娇莫不是想把人引荐给皇上吧?”
“应该不会吧,沈婕妤一向高傲,只怕也是寻个乐子消磨时间。”
徐妍这才稍稍放心,仔仔细细瞧着手里的东西。
紫嫣笑道:“这些人还真是会处事,打点的这般周全。”
“皇上落榻淮阳行宫,机会难得,他们自然是要处处巴结的。”徐妍心里忍不住得意:“心思也恰当,送的都是贴心贴意的物件,收起来吧。”
她欢欢喜喜,等下午日头不那么火辣了,这才带着紫嫣出门,想着去打听打听其他人都收到了什么,却遥遥见王淳带着禁军绑走了好几个人,顿时吓得不轻。
“这是出了什么事?”
第228章 慢反应
紫嫣也不知,忙劝道:“主子,先回去吧。”
徐妍点点头,急忙回了绛珠轩,又命机灵的小太监去打听消息。
只是御前的人口风很紧,王淳又滑头,没有温骁的准许,旁人什么都问不出来,徐妍不由的紧张起来。
傍晚,王淳就来回温骁了。
“皇上,给大臣通风报信的人都已经抓住了,为首的便是原先的行宫主事太监,这些人收了钱财,给大臣们做耳目,探听宫中的风吹草动。
今日给各宫娘娘主子送东西,也是想着都不是金贵物件,所以就让手下的人悄悄办了,若不是贵嫔娘娘警醒,奴才都不知道,还请皇上恕罪。”
温骁靠在椅子上闭目休息,沉默了一会儿才问:“都有哪几处收了东西?”
“奴才查过了,只有贵嫔娘娘,婕妤娘娘,嫔主子三位收到了东西,贵嫔娘娘的是两盆茶花,自然,东西早已送来了,婕妤娘娘对昨晚的曲子很感兴趣,将人召来又听了两支曲子,打赏之后也就送出宫里,嫔主子的是笔墨,已经收下了。”
温骁皱眉,心里对徐妍有些不喜了。
自己从未在衣食住行的亏待过她们,而且也三令五申后宫不得干政,她还贪图几方笔墨,当真是小家子气。
“皇上。”小太监进来禀报:“嫔主子来请皇上用晚膳。”
温骁一脸不悦,并不作答,王淳立马想了想,折身出去。
“王公公。”徐妍十分不安,故作淡定:“皇上还在忙吗?”
王淳笑道:“折子很多,皇上只怕不能去绛珠轩用膳,嫔主子请回吧。”
“这样啊。”徐妍心里还是没着落:“王公公,敢问今日是出了何事?”
王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立马解释:“不过是几个宫人寻衅生事,嫔主子放心,已经将他们都赶出宫去了。”
“这样啊?”徐妍有些怀疑他的说法,却也不敢多问。
“嫔主子请回吧。”王淳说完就进去了,也不愿意提点徐妍两句。
往回走时,迎面就撞上了沈怀娇,徐妍本不想搭理,沈怀娇却加快脚步直接拦住她。
“参见婕妤娘娘。”徐妍不得不见了礼。
沈怀娇神色得意:“脸色这般不好,莫不是被皇上呵斥了?”
“娘娘何出此言?”徐妍强撑着反问:“妾身并未做错事,皇上又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呵斥妾身呢?”
沈怀娇笑出了声:“你确定没做错了事?”
这话问的徐妍心里瞬间没底了,沈怀娇却故意不说,绕开她去见温骁,徐妍见她进了屋,心里顿时气结。
“主子,婕妤娘娘是何意啊?”紫嫣也跟着担心。
徐妍皱眉不语,快步先回了绛珠轩,瞧着一桌晚膳胃口全无,思量了许久才恍然大悟,顿时脸色苍白。
“怎么了主子?”紫嫣被她吓得不轻。
徐妍声音都在颤抖:“皇上最忌后宫干政,我收了大臣的礼,皇上是不是误会我与前朝勾结?”
紫嫣也吓傻了,赶紧安慰她:“只是笔墨而已,又不是贵重之物,怎么能算勾结前朝呢?”
第229章 她实在愚蠢
“不,不是礼物轻重的问题,是我收了东西这件事。”徐妍坐不住了:“快,快随我去请罪。”
她很着急,生怕在温骁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主子,天色已经黑了,传轿辇吧。”
徐妍不听,几乎要提裙跑起来:“这都什么时候了,哪里等得了轿辇?”
劝不动她,紫嫣只能跟着加快步伐。
赶到书斋,却不见温骁,问了小太监才知道他去了桐华楼,徐妍又急急忙忙往桐华楼赶去。
她出来的急,宫女没来得及准备新的灯笼,走到半路灯笼就灭了,四周顿时一片漆黑。
“主子,主子,前方路窄,可得慢些才是。”紫嫣拉着她:“稍等片刻,让人就近去取了灯笼过来才是。”
徐妍瞧了一眼黑漆漆的前方,月色下波光粼粼的水面也算能看清,心烦意乱的她突然就有了想法,只留下紫嫣在身边,让宫女去取灯笼过来。
桐华楼这边,温骁枕在姜容鹤腿上,手里虽然拿着书,却是扣在肚子上的,闭着眼也不说话,姜容鹤替他揉着鬓角,知他心里有事,也不多话。
本来安安静静的,却被快步上楼的声音打破平静,王淳亲自来报:“皇上,徐嫔落水了。”
姜容鹤的手微微一顿。
“怎么回事?”温骁面无表情,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紫嫣说,徐嫔有事找皇上,因灯笼被吹灭了,这才失足落水,索性已经救起来了,只是呛了几口水,又受了惊。”
他不说话,仿佛没听见,王淳也不敢擅自拿主意了,忙往姜容鹤看了一眼求援。
“皇上要过去瞧瞧吗?”
他语气有些不耐烦:“天色已晚,朕懒得走动。”
这般冷淡的态度,王淳心里有数了,急忙退了下去。
“她实在愚蠢。”温骁满脸嫌弃:“打理后宫时,处事就带着一股小家子气,如今更是把朕的话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姜容鹤默不作声,心知徐妍收大臣的东西已经犯了温骁的忌讳。
只是她十分不地道的生出欣喜之情。
原本想着温骁可能会感动于徐妍深情,临幸她也是迟早的事,所以她才会对温骁召徐妍同乘有意见。
如今却是一点也不担心了。
因着温骁都没搭理徐妍,姜容鹤自然也就没有上赶着去看她,宫里多的是趋利避害之人,旁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绛珠轩里,徐妍靠着引枕,脸色苍白憔悴还挂着泪珠,手里拿着温骁的画像,画像边缘已经起了毛边。
“主子。”紫嫣端着药过来:“先喝药吧。”
徐妍眼圈通红的看向门口:“皇上必定是极生我的气了。”
紫嫣不知如何劝慰,自她落水到现在,竟没有一个人过来探望,别说自家主子了,就是她这个做奴婢的,心里都不是滋味。
“主子别多心,您落水受惊,皇上虽不曾过来探望,却也不曾责怪啊。”
徐妍不语,心里越发难受,原本她就是故意落水招温骁疼惜,想着搏他几分怜悯,顺势认错,可是温骁无动于衷,这越发伤她。
第230章 你们俩半斤八两
“主子。”去打听消息的小太监回来了:“主子,奴才打听过了,朱大人给贵嫔娘娘和婕妤娘娘都送了东西,只是贵嫔娘娘没有收,把东西送到了皇上跟前,这才有了王公公拿人的事,婕妤娘娘也没收,留人听了个曲子,给了打赏就让走了。”
徐妍一愣,顿时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主子恕罪。”紫嫣立马跪下来:“是奴婢愚蠢,瞧见婕妤娘娘在园子里招摇过市的听曲,误导了主子。”
徐妍的泪流的越发汹涌,已经没有心力责怪紫嫣了。
绛珠轩外,沈怀娇用过早膳就兴冲冲的来了,却也不曾进去,只是站在绛珠轩外瞧热闹。
“真是冷清啊。”
宋嬷嬷说道:“皇上都不在意,旁人自然不会管了,就连先前与徐嫔关系近的张才人与赵才人,此次也没来。”
“活该。”沈怀娇嗤鼻不屑:“自己不留心,又能怪得了谁?”
她嘲笑了一番就离开了,也没注意到竹林后面散步的姜容鹤,摇着团扇,姜容鹤也瞧了一眼绛珠轩。
“这沈怀娇也太针对徐嫔了,莫不是还在为去年冬日里,她受惊起烧的事计较?”
阿南立马说道:“娘娘不知道,几个月前,徐家弹劾沈家结党营私,奴才出宫买书的时候,还碰见官兵抓人,虽不是沈家的人,却似乎与沈家有来往。”
“还有这事?”姜容鹤吃惊不小,用团扇轻轻拍他脑袋:“那你怎么不早说?”
阿南赶紧摸摸头:“后宫不得干政,沈婕妤也不见着急,奴才怕给娘娘惹麻烦,也不敢多嘴。”
“竟然还有这事,怪不得沈怀娇处处针对徐妍呢。”姜容鹤咋舌,心里却清楚,温骁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沈家想要拉拢徐家,旧臣结党已经不可能了。
她溜达着离开,也不去多管,又绕到了第一日闲逛的近水长亭,寻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
没一会儿沈怀娇也溜达来了。
“真是巧了,姐姐也出来散心?”她笑盈盈的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姜容鹤手里的团扇。
这扇子...
姜容鹤扬起笑意:“到了行宫,妹妹也得清闲了。”你是特意到处溜达着来找我的吧?
“这扇子精巧,必然是皇上赏的。”你好东西可真多啊。
姜容鹤笑了笑,并不作答。
“姐姐见惯了好东西,果真不似那些没开过眼的,谁的东西都敢收下。”沈怀娇意有所指。
“徐嫔一时糊涂罢了。”你把徐妍当猴耍就算了,还想把我当猴耍?大张旗鼓的跑园子里听曲,还真有你的,杀人不见血啊。
沈怀娇嗤鼻一笑:“姐姐心善,徐嫔可就不这么想了,她可是一直嫉妒姐姐呢。”
“她嫉妒归嫉妒,到底不曾对我动过真招。”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沈怀娇故作好心:“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我若是姐姐,可不会留这么一个不安分的人在身边。”你是真的心大啊,这都不怕?
“瞧得出来。”你们俩半斤八两,少在这上眼药。
第231章 坐山观虎斗是不可能了
沈怀娇把话说完就走了,姜容鹤继续闲闲的坐着。
“娘娘,沈婕妤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连一向老实善良的福双都瞧出来了。
姜容鹤不语,心里也有几分谨慎。
温骁对后宫一向宽厚仁义,徐嫔此次犯了他的忌讳,最多也只是被冷落,并不会危及性命。
但沈怀娇显然不是这么想的,她对徐妍有杀心,难保不会趁着这次动手除掉徐妍,又或者是挑唆徐妍两句,借刀杀人把自己一块弄掉,然后再跳出来做好人。
还是得先下手为强才是。
夜里,温骁过来用膳,刚吃了两口就道:“今日,徐术上折,问徐妍安康。”
“徐嫔落水,车府令身为人父,自是挂心。”姜容鹤将筷子放下,听着他说话。
他心情很不好:“只怕挂心是真,想让朕宽恕也是真。”
姜容鹤垂了垂眼:“皇上可仔细查过徐嫔为何会收下东西?”
他看过来:“你知道其中缘由?”
“以妾身对徐嫔的了解,她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定然瞧见旁人收了,自己才会降低防备。”姜容鹤也不说破。
温骁若有所思,王淳立马请示:“皇上。”
“说吧。”温骁并不介意让姜容鹤也在跟前听一听有些事。
王淳这才敢说:“奴才细细问过行宫主事太监,那日给沈婕妤准备的东西是几卷书,但是被拒了,沈婕妤自己点名要了唱曲的女郎。”
“她打理宫务,东西想要不惊动朕就送进来,必然要她点头才是。”温骁立马就明白了原委,脸色十分难看。
姜容鹤心里翻了浪涛,她以为沈怀娇只是单纯的误导徐妍罢了,没想到她还给外臣送礼行方便,比起徐妍,这才是真正的勾结啊。
不过这样也好,她想坐山观虎斗是不可能了。
温骁用过晚膳就走了,他没说怎么处置沈怀娇,姜容鹤也不问。
一连几日都没有半点风声,勾结外臣的事似乎就这么被忘了。
淮阳的夏日炎热非常,即便是夜里,屋子里也闷热的不行,用过晚膳,姜容鹤就在藤椅上吹风,不远处还放着一盆去暑气的冰块。
福双端着一只花瓶上来,姜容鹤瞥了一眼:“莲花?”
“只是园子里长了几支,花房的人特意剪下来送给娘娘的。”福双拢了拢遮住瓶口的叶子:“这些人办事也不仔细,瓶口这样空。”
姜容鹤很是喜欢:“莲叶大,挤在一起就不好看了,瓶口自然是要空一些的。”
“娘娘,皇上该是不会过来了,早些休息吧。”林湘也铺好了床,细细的在罗帐里赶了一遍。
姜容鹤打了个哈欠:“我还真有些困了。”
服侍她躺下,林湘与福双就守在旁边,只是没一会儿,也困得小鸡啄米一样连连点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屋里寂静无声,送来的莲花突然动了动,一个光滑的东西顶开莲叶钻了出来,是一条近两尺长的蛇,吐着猩红信子,身子缓缓从花瓶里爬出,缠住罗帐的穗子,缓缓爬向床榻。
第232章 娘娘有喜了
罗帐的缝隙被慢慢挤开,蛇吐着信子钻进来,紧紧贴着罗帐,朝着里面爬去。
“唔...”姜容鹤将被子推开了一些,雪白的小臂搭在枕头上,头发也铺散开了一片。
迷迷糊糊的,她觉得头发麻酥酥的,就像是有东西在搓自己的头发,下意识的伸手饶了绕头皮,结果却碰到了冰凉滑腻的东西。
这陌生的触感...
姜容鹤惊醒,飞快的爬起来,结果手掌剧痛,她疼的一声惊呼把手缩回来,却把整条蛇都提到了自己眼前。
滑腻的触感,胜任的鳞片,扭曲的蛇身,似要缠上她的胳膊...
“啊!”一声惨叫。
林湘和福双被吓醒,立马冲向床榻:“娘娘。”
“蛇!”
姜容鹤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满脸惊恐的指了指床榻,脸色煞白,一口气没缓上来,直接晕倒在了林湘怀里。
福双一把掀开罗帐,借着床边的宫灯,一眼就看见了被甩在床边的蛇缓缓抬头,吓得又是一声凄厉大喊,直接跌在地上大哭起来。
书斋这边,温骁还在与大臣商讨政事,王淳就惊慌的进来。
因着打算了他们,温骁眉头皱起,满脸不悦:“何事?”
“皇上,贵嫔娘娘被蛇咬了。”
话音刚落,大臣们还没反应过来,温骁就已经冲出去了。
桐华楼乱作一团,阿南带着太监已经将床榻上的蛇打死了,但不知屋里会不会还有,正翻箱倒柜的继续找。
姜容鹤也被扶到了楼下小榻上,她仍在昏迷,手掌上是两个血淋淋的牙印,陈嬷嬷担心是毒蛇,紧紧握着她的手腕不放松手,满脸担忧。
林湘和福双都吓坏了,其他宫女也害怕还有蛇在屋里,不住的到处打量,被帘幔擦到脖子都吓得浑身一酥。
温骁很快就到了,冲过来一把抱起她:“姜容鹤,姜容鹤。”
唤不醒人,他立刻掐人中拍脸,傅炎也气喘吁吁的到了,见他在这,立马见礼。
“免礼,快过来看看。”
傅炎应了声,立马过来:“是什么蛇?”
“蛇在这呢。”阿南立马把已经打死的蛇拿过来,纵使是死蛇,仍旧吓坏了好些人。
傅炎稍稍放心:“此蛇无毒。”
听到这话,众人心里才松了口气,陈嬷嬷紧绷的神经一松,捏着姜容鹤手腕的力气才松,腿软的扶着柱子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傅炎细细搭脉,脸色猛然不对劲,温骁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皇上。”傅炎又确认了一番:“娘娘有喜了,一月有余。”
这又是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惊慌失措的众人顿时一喜,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温骁也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本能的用力,越发抱紧姜容鹤。
傅炎说完就处理起伤口,把血挤出来,擦洗干净后上了药包扎好。
“娘娘并无其他不妥,休息够了,自然会醒来。”
温骁放心了,只是看见那条蛇的时候,怒火中烧:“端午节时,各处都洒过雄黄粉,怎么会有蛇进来?”
第233章 迫不及待露了陷
“皇上。”陈嬷嬷赶紧把花瓶抱来:“奴婢们细细搜过,可以确定,此蛇是藏在花瓶里送进来的。”
傅炎摸了摸瓶口,指腹轻搓:“有些黏腻,像是蛇爬过的痕迹。”
不是意外,是人为。
温骁的神色越发难看,福双立马跪下来:“皇上,东西是花房的人送来的,送来的时候娘娘已经用过晚膳了,奴婢还问过送花的小太监,为何大晚上送来,小太监说明早莲花全开,再插瓶就不好看了,奴婢这才收下的,皇上饶命。”
“还记得是哪个小太监吗?”
福双连连点头,这种时候她一点也不敢含糊。
若是不把想害自家娘娘的人揪出来,她岂不是要愧对自己领受的这诸多好意?
不用温骁吩咐,王淳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立马带着福双和几个太监去花房找人。
温骁抱起姜容鹤,带着她去自己住的乾麟殿,出来不多远,就见沈怀娇几人往这边过来。
“皇上,听闻桐华楼出事了。”沈怀娇一脸担忧,迫不及待的往温骁怀里的姜容鹤看去。
桐华楼乱成这样,把在书斋商议政事的温骁都惊动了,也不知徐妍用的什么法子,可真是让人好奇。
温骁的目光扫过她们,并不作答,带着人立刻离去。
“娘娘的手似乎受伤了。”杨莹莹眼尖,担心的不行。
夏宁冉同样神色担忧,目光飞快扫过沈怀娇,却是拉着杨莹莹什么都不说。
拂晓时,姜容鹤猜悠悠转醒,想起床上有蛇,惊得浑身一抖,立马缩紧了身子。
“啊!”
“别怕。”温骁一直守在身边,立马抱住她:“别怕,这里没有蛇了,别怕。”
她抬头看了看,惊慌的大哭起来,紧紧抓着温骁的胳膊,身子抖若筛糠。
温骁把她整个抱在怀里,还用自己宽大的袖子盖住她缩起来的脚,让她有足够的安全感。
陈嬷嬷和林湘都在跟前守着,见她如此害怕,都十分心疼,若是她们仔细些,也不至于让她被吓成这样。
姜容鹤哭了许久才冷静下来,却仍旧缩在温骁怀里,眼圈泛红,楚楚可怜。
“傅炎把脉,说你有了身孕。”温骁捧着她的脸轻轻抚摸:“我们有孩子了。”
姜容鹤吸着鼻子仍旧余惊未过的抽泣着,哭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诧异的看着他:“皇上说什么?”
“你有喜了。”温骁替她擦去眼泪,微微浅笑。
盼了那么久,如今也算得偿所愿。
她愣住,下意识的盖住自己的小腹,有些不敢相信。
心心念念的孩子,如今就在自己腹中。
“朕已经下旨,让傅炎亲自照料你和孩子,也让人把东西搬了过来,回宫之前,你都住在这里。”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连连点头,脸上泪痕未干就傻傻的笑着,全然是什么都没听进去。
“民间有胎相未满三月不能声张的习俗,朕已下旨,不许声张。”看她傻笑,温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等胎相坐稳,再公告于外。”
第234章 我信皇上自有决断
她还是傻笑着点头,温骁也就不提这事了:“你先用膳,朕就在书斋,若是无趣就来找朕,朕陪你去园子里散心。”
“好。”她笑的格外甜蜜,未干的泪痕也挡不住她的喜悦。
他把话交代下来就走了,陈嬷嬷与林湘立马围过来。
“娘娘。”
姜容鹤笑盈盈的摸着肚子,语气徒然森冷:“蛇从哪来的?”
“蛇藏在花房送来的瓶子里,无毒,已经给打死了。”陈嬷嬷下意识的压低声音:“王公公去花房找那个小太监的时候,人已经死了,不过,奴婢猜测,这宫中会对娘娘下手的人,也只有...”
“徐妍对吧?”姜容鹤笑意敛住,脸色也阴冷狠辣了起来:“只怕其中还有沈怀娇的手笔。”
陈嬷嬷沉默,有些叹息:“若无充足的证据,也指证不了她们。”
林湘跪在地上:“娘娘,是奴婢大意,还请娘娘处置。”
“后宫害人的法子数不胜数,这种手段谁能料到呢?快起来,福双呢?”姜容鹤把她拉起来。
林湘哭着往外看:“福双自责,自领了十个板子,在外候着呢。”
“何必呢?”姜容鹤心疼了:“让太医替她好好瞧瞧,好好的姑娘,别落下什么毛病才是。”
林湘哭着点头,却又欢喜的不行:“娘娘有喜,往后也算有了依靠。”
“是啊,虽说方才皇上平静从容,可是昨晚一直守在娘娘身边,足见皇上对娘娘的挂心。”
姜容鹤面色柔和起来:“皇上一直希望我能为他诞育皇嗣,如今也算心想事成了。”
“的确,只是奴婢担心,若昨晚的事拖沓起来,往后再想追查,只怕不易。”林湘有些不甘心。
陈嬷嬷立马看了她一眼,她才微微抿唇不说话。
姜容鹤默了默:“我信皇上自有决断,不会让我白白受惊。”
她如此笃定,陈嬷嬷放心不少。
书斋,王淳匆匆赶来:“皇上,奴才查问了宫门各处的记档,这几日并无活物送进宫里,但是在运送宫中杂物的宫门处,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记档。
西砚台宫女桂香采买豆酱一罐,豆酱这种东西,宫里没有哪位娘娘喜欢吃,为防万一,奴才特意去行宫各处的厨房问过,都没有这罐豆酱的记录。
后又去查了这名叫桂香的宫女,还没用刑她就招了,说是婕妤娘娘身边的宋嬷嬷交代她去的,东西拿回来也是交给了宋嬷嬷,她想攀婕妤娘娘的高枝,这才去办事。”
温骁听完,毫不意外。
沈怀娇给外臣送礼行方便的时候自己没有追究,她必然觉得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这才有胆子做第二次。
“皇上。”小太监进来报:“婕妤娘娘求见。”
王淳的眼睛飞快的转了转,见温骁点了头,立马出去请沈怀娇进来,然后将门前的人挥退十步,自己也屏气凝神的侯在门口。
“参见皇上。”沈怀娇有些着急担忧:“皇上,妾身听说姐姐被蛇咬了,蓦然想起一事,不敢隐瞒。”
第235章 看穿一切的皇上
温骁垂目看着她,语气平静:“何事?你说。”
“端午节前,有人发现行宫竹林处有蛇窝,原本,在御驾落榻前,就已经吩咐人仔仔细细检查过各处,只是行宫常年无人居住,蛇虫鼠蚁不少,难免遗漏。
妾身想着杨顺华她们极喜欢往林子里钻,便命人将蛇窝打掉了,还特意派人去告知了她们一声,让出门的时候切记戴好装有雄黄的五毒荷包。
只是前日在园子里散心时,听赵才人说,远远的瞧见徐嫔身边的太监在竹林那边找东西,她好心询问,太监谎称是徐嫔的簪子掉了。
赵才人当时还奇怪,徐嫔落水未愈,怎么会跑去竹林,又怎么会让一个太监给自己找簪子?妾身当时也没有留心,只当闲谈。”
她双目含泪,一副担忧至极的样子:“今早得知姐姐是被蛇咬了,再想想徐嫔先前对姐姐的做的那些事,实在拿不准,这里面会不会有牵连。”
她轻轻拭去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等着温骁回应。
“徐嫔,杨顺华,赵才人。”温骁重复了一遍她提及的三个人,起身走向她。
沈怀娇还跪在地上,见他走近,泪莹莹的瞧着他。
“你很聪明。”温骁掐住她两腮,迫使她挺直了腰身直视自己:“只是这等聪明,为何不用在正途上?”
沈怀娇脸色微微一变:“妾身听不懂皇上的意思。”
“你让人取了一罐豆酱进宫,可还记得?”温骁把她重重甩开,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沈怀娇脸色大变,跌在地上时已经清楚温骁知道了原委。
“皇上,妾身...”
她想狡辩,却清楚知道自己欺瞒不了温骁,他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人。
“后宫不得干政,朕提过数次,你给外臣送礼行方便,可知这也是勾结外臣?”
沈怀娇脊背一凉,立马跪在地上重重磕头:“妾身不敢,皇上,妾身真的不敢。”
“徐妍妄图算计贵嫔,故意短了你炭火,让你受惊起烧病了一场,你找她麻烦与她争吵,朕知情且默许,小女子间的小打小闹,朕并不想过多插手。
但徐术弹劾沈家结党营私是政务,你因前朝之事处处针对徐妍,三番四次挑唆刺激于她,对她步步紧逼,还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贵嫔。”
沈怀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泪莹莹的却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语。
“朕念你们年少不懂事,不予追究,你到好,敢利用徐妍借刀杀人。”温骁蹲下来,冷眼看着她:“十几岁的小姑娘,心思竟歹毒至此,若是放任着你,岂不是要将朕的后宫搅弄的天翻地覆?”
沈怀娇拉住他的衣袖,痛哭起来:“皇上,妾身知错了,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不敢杀人的,只是想吓唬贵嫔娘娘。”
“贵嫔易惊,若是被无毒蛇吓死,还可当做意外,若是毒蛇,便是你失职,追究起来总有错漏。”温骁把衣袖扯出来:“你分明就是为了自保,还有脸说的这样无辜?”
第236章 聪明通透的夏宁冉
他把自己的小心思全都说透了,沈怀娇顿时傻了。
“王淳。”温骁懒得废话,回到书案后坐下,拿起手边的折子:“传旨,沈婕妤失礼于御前,德性不佳,着降为贵人,卸去后宫大权,闭门反省,徐嫔怀执怨怼,数违教令,着降为才人,闭门反省。”
沈怀娇五雷轰顶,一时心绪复杂,后悔恐惧,还有捡回一条命的庆幸,她不敢在多嘴,生怕牵连家族,只能含泪谢恩。
口谕传遍各处,在夏宁冉这里吃东西的杨莹莹直接被噎住,喜儿废了大力气才让她把东西吐出来。
“这么突然?”杨莹莹完全顾不上自己的不舒服:“是何缘故啊?”
小太监摇头:“奴才们只管传口谕,详情一概不知。”
说完,小太监就赶忙走了,可见对缘由相当避讳。
杨莹莹不死心,还想追上去问,被夏宁冉拉了回来:“这些日子发生的事联系起来,只怕就是婕妤和嫔主子同时被贬的的原因了。”
“你快说说,快说说,我想不明白,真是要急死我了。”
夏宁冉示意她别急,兀自沉默了一番才道:“你可还记得徐妍为何落水?”
“记得啊,她收了外臣的东西,惹得皇上不悦。”
“即便有行宫主事帮忙,外臣的东西又怎么能顺顺利利的送到后妃手里?”
杨莹莹愣了一下,显然有了答案,她想说出来确认,被夏宁冉拦住,“心里有数就好,贵嫔娘娘出事,必然只是个引子,我们别多问。”
“可是我想知道。”杨莹莹拽着她乞求:“你就细细的讲给我听,我想把前因后果全都弄清楚。”
夏宁冉还是摇头,杨莹莹求了许久不见她松口,急的上火,最后气呼呼的走了。
“主子,你与杨顺华关系这样好,为何不细细的告诉她呢?”喜儿不太明白。
夏宁冉看着桌上用过的点心,语气失落:“御前失礼,怀执怨怼,皇上对沈怀娇和徐妍所犯之事模糊定罪,必定是不想后宫丑闻传出宫去,顺华偏喜欢事事都告诉家里,若是皇上隐瞒之事被她传了出去,倒霉的就是她了。”
“啊这...”喜儿立马意识到严重性了,只是见不得她失落的样子:“主子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相处融洽的朋友,其实可以提醒顺华别把事情说出去的。”
夏宁冉摇摇头:“她说的不告诉别人,可不代表不告诉她娘,只要她知道了,必定会告诉杨夫人,我总有一种感觉,杨夫人在借她的口探听后宫消息。”
喜儿又吓了一跳,出于对夏宁冉的信任,也就不再提及此事。
入了夜,姜容鹤刚喝了安胎药,温骁就回来了,他捏捏姜容鹤的脸,屏退众人枕着她的腿躺下。
“朕没有下旨杀了她们。”他神情冷淡,这样说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
他处事历来不需要对任何人解释缘由,现在突然提了一句,显然别有用意。
姜容鹤稍稍沉默,就道:“皇上必有成算。”
第237章 他另有打算
温骁看了她一眼:“朕为了让沈家和徐家失和,故意提拔沈怀娇,纵容她欺负徐妍,闹成今日这样的局面,你可觉得朕才是罪魁祸首?”
这话更不像是他会说出来的了。
他办事向来都以大局为重,几时会在意其他人的看法?
“谁能料到两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会因为争执嫉妒生出害人之心?”姜容鹤飞快想好了应答的话:“这才几个月啊,就没了本性。
皇上虽有离间她们的用意,又何尝不曾补偿?沈怀娇执念于权,徐妍执念于情,皇上给了沈怀娇打理后宫的权利,也安抚宽慰了徐妍,她们本该相安无事。
若是真要论对错,便是她们自己控制不住欲望,不知道分寸底线,沈怀娇因前朝的事处处磋磨徐妍,把人往死路上逼,太过狠心毒辣。
徐妍心性不坚,有贼心没贼胆,自己把自己吓的愁绪敏感,让沈怀娇抓到了软肋,几次教唆设套,就把她推到了绝路,毫无自己的判断能力。
皇上即不曾在衣食住行上亏待她们,又不曾对她们训骂指责让她们战战兢兢,所以,实在不必为她们歉疚,留她们性命,就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歉疚?”他不轻不重的笑了一声:“朕从未低估过人性之恶,对她们俩今日之恶也并不意外,朕只是很在意你的看法,你会不会觉得朕此时说一句她们可惜,太过道貌岸然?”
姜容鹤认真想了想,这才摇头:“将她们按律处置,是皇上的主君之责,道一声可惜可叹,是人心怜悯,二者并不冲突,何来道貌岸然之说?”
“那你不想杀了她们?”温骁捏住她的下巴,似笑非笑,问的十分随意。
怎么不想杀?只是...
姜容鹤目光微垂:“若非深仇大恨,何故取人性命?妾身曾经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太明白活着不易了。”
温骁摩挲着她的下巴许久不吭声,好一会儿才道:“朕许你去见徐妍,问问她为何会突然就要杀了你。”
为何一定要去问?
姜容鹤不懂,可是看温骁的样子,他是希望自己去的。
莫不是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若是知晓缘由,妾身可以随意处置吗?”这应该才是温骁的目的吧。
他笑了笑:“自然可以,你是贵嫔,处置一个才人有何不可?”
果然,留下徐妍,他另有打算。
“朕不是矫情的人,不会因为你报复人而觉得你恶毒。”他又摸了摸姜容鹤的肚子:“善良也需要锋芒,你是要做母亲的人,一味的宽容良善,教不会儿女刚利果断的。”
她还不够果断刚利吗?
她可是一直认为自己足够果断的,否则,也不会在梁笙把她推出来的时候,果断选择温骁。
“是不是很得意自己耍了梁笙委身于朕的事?”他撑起来一些,又把她拉下去了一些,鼻息靠近,笑出了声:“就成器了这么一次,总不能吃老本嘚瑟吧,这是个立威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第238章 为何突然对我下杀手
这话说到了姜容鹤心坎里,而且十分熟悉,如同城破那日,在百官面前公然掌掴梁笙般。
他在鼓励自己,挣脱端庄礼数的束缚。
又或者说,他在强行洗去自己身上的暗藏的奴性。
“妾身领旨。”
温骁笑意更浓,在她唇上轻轻一啄,继续枕在她的腿上。
事情败露的太快,以至于被禁足在绛珠轩的徐妍实在无法接受温骁对自己的处置,屋门刚一打开,她就疯了一样往外冲。
“皇上,皇上...”
金乐和福双眼疾手快的把她摁在了椅子上,她挣扎不开,这才稍稍冷静,看向走进来的姜容鹤。
“你怎么来了?”她的态度骤冷,仿佛极其不愿意看见她一般,眼神躲避,足见心虚。
这样的她让姜容鹤觉得十分陌生,只是她并不在意,反将目光落在了几张挂着的丹青上。
“画的不错,可见是认真下过功夫的。”姜容鹤细细瞧着:“丹青磨炼心性,线条流畅,落笔的时候,内心一定很平静吧。”
徐妍冷脸坐着不动,也不应声,姜容鹤继续道:“你温婉有礼,面相可亲,一开始,我对你是极其喜欢的,从不曾想过你第一个对付的会是我。”
“同为后妃,娘娘独霸皇上恩宠时,可曾想过我们孤枕空席彻夜难眠?”徐妍嗤笑出声:“入宫为妃,却不曾侍寝,当真是极大的笑话了。”
姜容鹤默了默:“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我?就那么有信心,杀了我之后就可以代替我?”
她咬唇,冷声道:“我要见皇上。”
“有话就告诉我吧。”姜容鹤坐下来:“为何突然就要对我下杀手?沈怀娇给你下了这么大个套子,你就看不出来?”
徐妍不说话,打定了主意不开口。
“皇上对你和沈怀娇的罪过避讳不谈,外人并不知道你二人所犯何事,只当是后宫矛盾,自然不会牵连家里。”
听到不会牵连家里,徐妍的神情才微微松动:“皇上想让你怎么处置我?”
“这得看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姜容鹤扫到了桌上打开的盒子,那里面放着不少家书,最上面的一封,还有残破的地方:“我记得你娘是个十分和善的夫人,若是知道自己的女儿满腹深情的入宫,结果却落得个凄惨下场,必定伤心。”
提及自己的母亲,徐妍眼圈立马就红了,内心挣扎了许久,她才开口:“明知是套,我也得跳。”
“为何?”姜容鹤可不相信沈怀娇几句话能把她挑唆的杀心都起来了。
她哭了,眼泪一滴滴滑下:“我爹受贿,被沈家拿到了把柄,沈怀娇说,只要我杀了你,沈家就会销毁证据。”
还有这层缘故?
“沈怀娇为何突然想杀我?”姜容鹤更好奇这一点。
她与沈怀娇不对付这么久,她先前那么自信,都没想过借太后的手弄死自己,自己现在也没有招惹她,为何她会突然要杀了自己。
徐妍不说话,姜容鹤也意识到自己问错了人。
这话去问沈怀娇更加合适。
第239章 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会是她
“我爹是被人陷害的。”徐妍突然跪下来:“他们就是为了报复我爹,一定是。”
姜容鹤气笑了:“所以,你就对我下手了?”
“不然呢?那是我爹啊。”徐妍掩面痛哭:“我没有别的选择。”
去你大爷的没有别的选择。
姜容鹤暗暗骂了一句,站起来:“你爹的事,皇上自会查清,但也需要你将沈怀娇威胁你的前因后果都说明白。”
“娘娘。”徐妍跪行了两步,哭的悲戚凄凉:“我能不能再见皇上一面?”
你还想见皇上?皇上从未对你有过半分情义,你的所谓所为更是让他厌恶至极,他不愿意见你。
这番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到嘴边时,姜容鹤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她就不说,让徐妍留一丝希望,却永远不能达成所愿最好。
“呜呜呜...”徐妍的哭声随着屋门的关闭落锁而没了声响。
林湘忙问:“娘娘,可还要除掉紫嫣?”
按照她先前的想法,以温骁的名义除掉紫嫣,徐妍必定心灰意冷自尽,如此,与任何人都搭不上关系。
沉吟许久,姜容鹤摇了摇头:“算了,犯不着牵连一条无辜人命。”
“其实娘娘刚刚有机会逼死徐才人的。”一直不曾说话的陈嬷嬷开了口:“娘娘莫不是心软了?”
她微微低头,自嘲自笑了一声:“我何需多嘴,逼迫一个将死之人?”
陈嬷嬷几人都糊涂了,却也不在插嘴。
移步去了书斋,温骁在批折子,姜容鹤进去后见了礼,便自行在一旁坐下。
“问清楚了?”他头也没抬,拿着朱笔一直在批复。
姜容鹤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问道:“皇上早就知道其中始末,为何还要妾身去问?”
“好让你心中无愧。”他把批好的折子放在一旁,重新拿了一本,趁这个间隙看了过来:“你恨她,想杀她,可若真的动了手,估计心里也不好受,让你去瞧瞧她那副害了你还理所当然的样子,你心里就不会愧疚了。”
姜容鹤默了默,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她这会儿对徐妍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了。
“那皇上能否解惑?为何沈怀娇要杀了妾身?”
温骁认真瞧着折子,批复后才说话:“沈家内宅之争,沈怀娇她娘被原配所出的儿子欺压,连同名义上的儿媳都对她不敬,她娘被气病了。
沈怀娇的祖母非但不医治,还把人送去乡下庄子,说是静养,实则是维护原配的子嗣,沈怀娇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在宫中出人头地,所以才让她娘毫无体面。”
“所以,她做了这么一件漏洞百出的事,以为杀了妾身,她就是后宫第一人,仗着打理后宫的体面与名义,可以为自己的母亲做主撑腰?”姜容鹤大致猜到了沈怀娇的动机。
温骁点头:“猜得真准。”
姜容鹤:“...”
这俩娘们儿有毛病吗?她们俩的苦衷和自己有鸡毛关系?为什么最后倒霉的会是她?关她屁事啊!
第240章 不喜欢她端着
她在心里骂了几句,气恼的厉害。
温骁继续批折子,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也会害怕,有一天朕不宠你了?”
“后宫无宠不能活,妾身自然是害怕的。”姜容鹤老实回答。
温骁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过了小半个时辰,王淳来复命:“皇上,徐才人自缢了,留下书信,请皇上过目。”
徐妍自缢了。
姜容鹤心里微微抽痛,虽说恼怒她那副理所当然害自己的模样,却还是有些不忍心。
“嗯。”温骁看完书信,仔细收好:“徐才人旧疾难愈,惊悸暴毙,按制安葬,通禀徐家。”
他给徐妍的死找了个冠名堂皇的理由,有意不去打草惊蛇。
“后宫大小事务交由贵嫔处置。”他给了第二道口谕。
一旁的姜容鹤心里不惊不喜,反倒觉得很累。
兜兜转转绕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了她的头上,她不想做这个管家婆,更不想被繁琐的宫务榨取精力。
而且...
“皇上。”她直接问道:“若是妾身打理宫务的时候,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做了错事该怎么办?”毕竟,沈怀娇和徐妍的前车之鉴还在这儿呢。
她实在不敢想象,若是自己行差踏错触怒了温骁,又会是什么下场。
他看过来:“朕还是那句话,只要你留在朕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朕都不怪你,若是做错了事,朕替你善后。”
这话撞在心里,姜容鹤却不觉得惊喜,反倒心里沉沉的有些压抑。
从书斋出来,太阳有些晃眼,姜容鹤眼前黑了一下,林湘及时扶住她:“娘娘。”
她缓了好一会儿眼前才清晰明亮起来,瞧着周遭精致景色,心里像是堵着东西,实在活泛不起来。
徐妍的丧仪很快就准备好了,由专人护送,率先遣送回首阳。
至于沈怀娇,温骁并没有动她,只做闭门反省。
过了七八日,司徒与太尉亲至淮阳,清洗淮阳官场,整治盐税。
忙里偷闲之际,温骁备下小酒,躲在半山腰上的桃林里拉着傅炎一块喝酒。
酒过半酣,就见姜容鹤从山下池中的游廊里经过,她手里拿着新摘的花,被身边的宫女逗的直笑,阿南手里还拿着鱼竿,林湘手里提着竹篮,一看便是刚刚去钓鱼回来。
“看来娘娘收获颇丰。”傅炎赞了一句,看向温骁。
他认真瞧着,嘴角下意识的挂起笑意,却在思绪回神时敛了下去,“她在朕面前,从不会这般轻松,一颦一笑都得体大方,挑不出差错,说话做事也总是顺着朕的心意。”
“帝王威严,哪有人敢轻易冒犯?”傅炎宽慰道:“皇上是否多心了。”
“多心吗?姜家为了送她入宫争宠,对她的一言一行都管教成了刻板模样,她自己都分不清什么时候是真心,什么时候是假意,只要对着朕,她就会下意识的说那些体贴人心的话,如今她有了朕的孩子,对朕还是隔了一层。”
傅炎认真想了想:“皇上就是喜欢看娘娘不那么端着的模样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