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八章 惊世大发现
回到家，难免老妈对崔灿一番耳提面命。这预定考察是三周时间，也就是说，至少在这三周之内，崔灿要接受王局的领导，服从王局的安排。如果出了差错，会承担责任的就是李瑾瑜和田局。自己的姑娘自己知道，崔灿平时性子开朗活泼，其实心里是个比较冷清的人，要是真在这三周的时间里把王吉得罪狠了……莫欺少年郎啊，李瑾瑜和田局都是没几年混的了，还打算安安稳稳在这个位置上做到退休呢。
崔灿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可今天的确自己有失礼的地方在先，后来王局发难，就算了为了维护田局和老妈的面子，她也不能就这样让人给训了。虽说崔灿的记忆里，这位王局没过多久就因为受到牵连被放到了另一个更冷清的单位，后来挂冠而去，不知所踪了。不过现阶段服从安排和指挥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今天是事出有因，之后嘛，也犯不着把人家得罪了，山不转水转，说不定日后就会求到别人那里去。
接下来崔灿分配到的任务就是跟其他两人保持联系，安排衔接一些如跑腿、取资料之类的杂事。下面涉及到的乡镇，请带路的向导之类的小事，都让市国土局的林哥安排了，他们在各个乡都是有土管所的，这类事情相对容易安排一些。地质勘测队的金队则负责协调记录相关的资料，并且准备一部分基本的仪器。
毕竟人家从外地和法国过来，基本的仪器是不会带的。他们自己要用的东西，早在航班离开法国之前，就已经陆续运抵了楚西市。
考察小队抵达后，市里照例低调地举行了一个欢迎晚宴。毕竟这次又是外国友人过来，本着尽一下地主之谊的心态，市里还是挺重视的。不过崔灿知道结果会让所有人吓一大跳。
三周时间，整整二十一天的计划，最后延长到了三十天。
三十天来，崔灿每天跟着小队爬坡上坎，下水钻洞。最初的两天颇不适应，队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法国地质学家，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走起路来两肋生风，背着三十多斤的器械也总是冲到队伍的最前面。
崔灿汗颜，第一天走下来，她就发现自己的双腿又酸又痛。其实之前她已经在做徒步的锻炼了，但是真正走起来的时候，还是发现准备不是很充分。第二天，脚上磨起了三个亮晶晶的大水泡，晚上洗脚之后，自己悄悄用针挑了，抹点药，然后跟着走。
科考小队原本只是从视频画面上觉得楚西的地貌非常有特色，与其他喀斯特地貌有相异的地方。但是当科考越来越深入，他们也越来越惊叹。
长达五十公里的地下暗河，高耸入云的独峰，光滑的绝壁，不胜其数的天坑、漏斗，还有温泉、凉风洞、天桥、穿洞等等所有喀斯特地貌奇观，都在这样一条长约140公里的范围之内集中存在。
其中的地缝与天坑相通，温泉与凉风洞一墙之隔，绝壁与峰丛并存等等地质奇观，在喀斯特地貌中完全是罕见甚至绝无仅有的。
经过三十天的实地勘察之后，科考队对采集的资料用了五天时间进行汇总，最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卫水大峡谷曾为长江古河道之一！
这个结论实在是太大胆了。众所周知，现在的长江三峡是在数亿年岁月中，由于多次海陆变化、造山运动、河流冲刷而形成的。其中对川鄂西地区影响最大的燕山运动中，川东鄂西一带原来沉积在海洋底部厚层的岩石被挤压得弯弯曲曲，在地质学上称这‘褶皱‘。其中向上凸起的部分叫‘背斜‘，而向下凹陷的部分叫‘向斜‘。
同一时期，四川湖南的古金沙江，古雅砻江，古嘉陵江等水进入四川湖盆，使其水位抬高溢出，沿巫山背斜的低注部分，经秭归盆地，切穿黄陵背斜轴部东流。由于河水长年累月的流淌冲刷和侵蚀，河床不断下切。随着地壳运动的发展，山脉也在抬升，当江水下切的速度超过了地壳上升的速度，在流水和构造的双重作用下，坚硬的岩层地区形成了峡谷，而在比较疏松的岩层地区则形成了宽谷。这便是三峡的雏形。
而卫水大峡谷一带，在燕山运动中被抬高，成为了四川湖盆的海水泻出的渠道之一，经现在的奉节至铁桥镇，然后汇入清江峡谷，从昌市汇入长江。
其实在漫长的地质变迁过程中，这样的长江古河道有很多，但是随着造山运动不断变化，川鄂西一带，连带现在云贵高原进一步抬高，逐渐绝断了来自四川湖盆的水，只留下了曾经的河道。
这个结果真是让崔灿目瞪口呆。
虽然前世就知道卫水大峡谷被称之为楚西的大发现之一，可她还从来不知道最初的科考结果是卫水大峡谷为长江古河道之一，这太令人吃惊了。
不过科学家们最后的报道没有出来，谁都知道这个结论一经公布，肯定会在国内外的专业领域里掀起轩然大波，到最后会不会被所有的人论证为真实，还有待商榷。
因此带队的王吉没有忘记嘱咐自己这方的所有人员，在对外公布相关科考结果之前，不得泄露任何与之有关的信息。他自己则不顾下乡一个多月的辛苦，赶忙回到局里汇报之后，整理了文件，第二天就去向市里汇报了。
一个多月相处下来，崔灿对王局长的印象倒是改观不少。下到乡镇，尤其是每天上山下水的，这位年轻气盛的王局长却从没摆过架子，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一天缺席过。倒也不像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其实王局对崔灿印象改观很多才是真的。一个女孩子，每天风吹日晒的，没叫过一声苦。开始瘸了两天，不过想想也是，自己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姑娘？但是这女孩子愣是一声不吭地跟完了全程，每天都精神抖擞的。王吉自己都开始怀疑，第一天见面开会的时候，崔灿并没有打瞌睡吧？
科考队做完了简单的休整之后，立即返回了法国，他们要对采集的一些标本进行进一步分析，毕竟科学是件严肃的事情，不是凭空臆测出来的。这论调也太惊人了，若是没有相关的事实作为支撑，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可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地质考察的问题了，这还涉及到地球的古地质、古气候、古生物等方面的学术问题，几个地质学家已经完不成了，需要更多的人和实际依据来证实他们的想法。
崔灿回家之后，可把李瑾瑜两口子心疼坏了。手、脚都磨粗了，脸被晒得就看见俩眼睛白，好好一个大姑娘，折腾成这样。不过李瑾瑜心里还是高兴的，这次姑娘真是给她挣足了面子，现在全市谁不知道她李瑾瑜有个好姑娘啊？
老崔可不这么认为，成天不停地给崔灿做好吃的，嘀嘀咕咕地说李瑾瑜把自己一辈子贡献了还不说，现在就准备把自己姑娘给搭进去，反正是怨气四溢。
李瑾瑜正在得意劲上，听见了也无所谓，一笑而过吧，反正老崔在家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除了嘀咕几句，还能干啥？
科考队是回去了，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市里对这事保持了沉默，说实话，也是拿不准以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这件事。对于楚西市里陪同的几个，安排在一起吃了一顿饭，有点论功行赏的味道。崔灿也去了，一进去就被田局和王局抓住了，笑眯眯地要她多吃点。
两位局长的意思，都是挺看得起崔灿的，希望崔灿能够在学业结束之后到旅游局上班。毕竟现在这样又能吃苦，又能做事，本身还是名牌大学生身份的人才不好找了。隐晦地点了一下，却被崔灿委婉地拒绝了。
做办公室有什么好玩的？崔灿知道自己的个性是个坐不住的，要是真在体制内，光这坐功就得练死她。再说了，她性子直，嘴碎，最是容易得罪人了，还是趁早丢开这念头的好。
两位局长面面相觑，没明白这孩子闹的哪一出。
崔灿微微一笑，先是谢过了两位局长的好意：“这次跟着队伍把咱们楚西最美的山水走了一下，我觉得咱们楚西真是美不胜收，而且我想要更多的人都能认识我们楚西，到我们楚西来。所以……”她顿了一下，看了看两位局长不明所以的脸色，鼓起勇气还是说了出来：“我想毕业之后还是会回到楚西的，我就在楚西做旅游吧，让田局和王局管着我，把咱们美丽的楚西介绍出去！”
田局和王局还是没跟上崔灿的思路，对视了一眼，王局在田局的示意下开了口：“志气倒是不小，可你知道咱们楚西基础条件比较差，做起来很难的。呵呵，小姑娘想的倒是简单，你倒是说说准备怎么做？”
“我想把咱们这次走过的山山水水开发成一个旅游景点！”
这下两位局长真的被震住了，这孩子，心也太大了吧！***
一百零九章 程咬金来了
老妈也基本问题不大，剩下的就是休养和复建了。至于科考的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简单处理了一下楚西的事情，崔灿收拾了一下东西，返校上课了。
一回学校，寝室楼的管理大妈差点没有认出崔灿来。看了一下崔灿的学生证，嘴里小声嘀咕着：“瞧这孩子弄的，又黑又瘦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非洲留学生呢！”
崔灿囧！提着行李三步并作两步地逃回了寝室。
等到众人下课归来，自然又是一阵调侃。
去辅导员那里销假，周导把崔灿好好训了一顿。无非就是学生的社会实践虽然重要，但是崔灿毕竟还是在校学生，应该以学业为重，如果基础没有打牢，以后做什么都不成。
崔灿一边点头做出虚心接受的样子，一边在心里腹诽：要说以后工作，这学校里学的东西真还没多大用处，实际操作性太差。
狠狠补了两周，才算是基本跟上老师的进度，崔灿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把生活节奏放慢一点了。
春末的上海，已经开始热了起来，相比其他花枝招展的同学，崔灿始终走的低调路线。没办法，谁叫咱黑呢？这都休养了快一个月，肤色却半点都没有转白的迹象，可怜啊。
关于高速和铁路立项，并将择日动工的消息已经在楚西传开了，老妈更是打了电话给崔灿报喜，这对楚西可是天大的喜事，就因为这个，旅游局也开始变得更加重要起来，马上要充实人手。
田局还是没有放弃说服崔灿的想法，经常跟李瑾瑜聊这事。李瑾瑜也想啊，可是姑娘主意太大，说了几次，都被她坚定地拒绝了，后来更是只要一提这事，崔灿就直接摆出免谈的态度，弄得老妈非常不高兴。
老爸倒是觉得无所谓。他自己在单位跟边缘人没什么区别，自从下定决心开始做生意，反而觉得自己重要起来，所以对于崔灿不想进体制内，准备自己做事的想法很是支持。跟媳妇说了几次，闹得不欢而散之后，老爸开始进入地下工作状态，坚定地跟崔灿站在了同一阵线。
农产品加工厂已经有了基本的模样，埃尔带来的专家组在老崔的地盘上实地考察之后，给做了一份性价比最高的方案，然后就是上生产线，估计在七月份的收获季节来临之前，就可以正式投入使用了。
想想过去的一两年，自己家的变化实在是太大，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崔灿上一世的记忆。不过无所谓，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按着自己的目标走下去就是。
期末考试之前，老妈给崔灿寄来了一份《楚西日报》，头版头条就是《卫水大峡谷——惊世大发现》。科考队的整体报告已经出来了，对于卫水峡谷是长江古河道之一的论调，由于争论太大，只能作为猜测。可是实地考察的实际数据，还是揭示了卫水大峡谷在地质地理学中的重要地位。
马上申请项目！
这是崔灿的第一个念头。
按捺着激动的心情考完了期末考试，她又立刻赶回了楚西。回家就跑到市旅游局问：“我要把卫水大峡谷做成咱们楚西的金牌景区，要怎么做？”
田局都被她逗乐了：“年轻真是好，有冲劲，有干劲，不过崔灿，你就这么有信心吗？”
崔灿狡黠地一笑：“有啊！不过就是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
这事田局最近也挺烦心的。卫水大峡谷的事，市里一直挺重视的，可也是不知道从哪里入手比较好。为这事，市里都开过好几次会了。不过基调已经定下来了，要尽全力把卫水大峡谷打造成楚西的金牌景点，并作为楚西的对外宣传形象进行大力的宣传。
崔灿略一思忖，便有了想法：“田局，卫水大峡谷是咱们楚西的宝贵资源，肯定要合理利用。要不我先找人过来看看，开发啊什么的，该怎么来弄比较好。”
这事田局哪里敢答话，急忙推道：“你着什么急啊？这市里都还没有个最终的论断，你就着急了？会不会作为旅游景点来开发，要怎么开发，这些都还没定呢，你倒是急得很，看来对卫水大峡谷是信心十足啊？”
“那是当然了，我可是跟着科考队去了的，就我觉得，比什么章家界啊，桂林啊，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样好的资源如果不作为旅游资源利用起来，真是太可惜了。”
田局摇摇头，年轻人，有干劲、冲劲是好的，可要是太急的话，就显得办事不牢靠了。
赶走了崔灿，坐在办公室里，田局倒是挺欣赏崔灿敢想敢做的。再想想自己也在这位置上做了一年多了，光卫水大峡谷被发现这一条，就落了不少的政绩，说起来，还是跟崔灿一家有关系。既然崔灿有这个想法，自己能帮忙促成的话，就帮点忙也无所谓的。
有了这个想法，田局坐不住了，跑到市里去做了回报。市里倒是觉得挺好，最好就趁着这条消息正热的时候，把这事给定下来。
于是跟着崔灿就得到了小道消息，市里确实有想法来把卫水大峡谷开发成一个金牌景点，但是考虑到山高人稀，投入太大，还是有点犹豫。
这怕什么？崔灿想了想，回家就跟老崔说：“拿三十万用下。”
老崔吓一跳，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回来要钱，而且是要这么多，莫不是在外面闯了祸？可这也刚回家没几天啊。
听崔灿把前因一说，老崔沉默了一下，同意了。一拿到钱，崔灿就跑去注册了一家营销策划公司，本来想注册旅行社的，可人家工商局说旅行社没有旅游景点开发及管理这个营业范围，算了，没所谓，本来姐也不是做旅行社的。
名字？随便呗，就叫楚西市璀璨营销策划有限公司好了，就用姐自己的名字就是。
紧接着是联系专业的景区策划公司，实地考察之后给出建设方案。卫水大峡谷面积太大，光一期投资肯定是不行的，崔灿的想法就是一边开发，一边经营，同步进行。
而实际上卫水大峡谷涉及的面积太大，常住人口太多，其范围内有三十多个自然村，三个乡镇，协调解决这些问题，就要靠政府了。
至于跟市里协调的问题，崔灿也想好了，到时真正开发和经营大峡谷的时候，肯定是以自己公司为主，然后让市里也参股，这样才能真正地实现双赢。
这边崔灿热火朝天地忙碌着，每天往旅游局要跑好几趟，跟田局他们聊一下，掌握市里对这事的动态。接着景区策划公司的人过来，又带着往大峡谷跑了几趟，把几个景色最为优美集中的地方重点看了一下，走马观花似的让人家看下大峡谷的整体情况，然后人家才会提供报告，至于预算，那是后一步的事情了。
刚送走景区策划公司的人，田局就打了一个电话过来，先是喜事，市里同意配合企业做好大峡谷的开发工作。紧跟着问题来了，卫水大峡谷现在在全国范围内都算是小有名气了，也不是没有其他人想做这个景点，可市里对他们都不是很感冒。不过今天接了一个电话，情况对崔灿就有点不利了。
景泰旅业集团要来楚西，商量开发卫水大峡谷的事。
这可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型旅游管理服务商，人家要来楚西，一联系到招商局，赵局长就乐坏了，立刻就汇报给了市里。
市里领导很重视，已经跟景泰旅业集团约好，不日到楚西实地考察后，商量投资事宜。
你妹！崔灿恨恨地在心里比了一下中指。就是怕有人捷足先登，姐已经创造机会利用机会到了极致，可没想到这些人的鼻子这么灵，自己这边连个方案都还没整完，他们就赶到了楚西。太TM神速了！
这该怎么办呢？拼实力，自己肯定是不如景泰啦，完全没有可比性的。
那么，就只能从其他方面着手想办法了。
可是找了点关于景泰的详细资料，崔灿一比较，心里就跟泼了冰水一样，哇凉哇凉的。
一个是成名数年的旅业巨鳄，一个是刚刚注册的小公司；一个在旅游界拥有相当多的金牌景点，一个是刚刚注册的小公司；一个在景点的策划和投资、管理方面经验丰富，行业内的老大，一个是刚注册的小公司……
崔灿懒得比较了，这一对比之下，崔灿是根本没有办法把自己当根葱了，实力差距也太遥远了，那么只有从市里的领导身上下点功夫了。
什么最能打动领导？只有经济和实际操作两样，这些上面自己全无优势，而自己看来自己得想办法走走人情路线了。
所以跟田局、王局混了个脸熟，成天跟着屁股后面转悠的，他们总该帮自己一起想想办法了。
没几天，景泰旅业集团的负责人陈兵便抵达了楚西，专程前来商量投资开发大峡谷的事情。看到这条新闻，崔灿心里哪都不舒服，可没办法，谁让自己实力不如人家呢？
但愿这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不要叼走了辉煌的胜利果实。***
一百一十章 初次交锋
所谓“朝中有人好做事”，这句话崔灿现在算是深刻领会到了。不管陈兵那边有任何的动静，怎么也绕不过旅游局去，而分管景区景点建设的就是王吉，田局是一把手，对于大峡谷这个重要的热门景点有绝对过问的权利。所以现在崔灿可以说是不用刻意去打听什么，就能知道所有事情的进度。
陈兵是带着专家组来的；陈兵来的时候对市里的接待规格略有不满；陈兵的专家组在大峡谷看了三天就走了；陈兵准备在方案出来之后再跟市里谈……
零零总总各式的消息不断通过田局和王局传到崔灿的耳朵里。本来这些都是小事，也没有什么需要刻意遮掩的地方，于是说小道消息的人说得毫无负担，听的人也完全没有压力。
崔灿暗暗好笑，莫非这就是地方保护主义的一种？本来作为领导们，只要能出政绩，做事的人，做事的方法合乎规矩也就行了，甚至有的小节上面略有出格，也是在容忍范围之类的。
可是在这件事上，就算陈兵的团队影响力大，素质更高，但是心里的天平还是会倾向崔灿，因为大家都把崔灿当做自己人嘛，至于陈兵……要算外来的和尚，哪里有自己人知根知底呢？
于是崔灿加紧了进度，第一时间拿到景区规划之后，就送到了旅游局。
说实话，景区规划这个玩意儿，田局开始觉得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说白了，就是崔灿准备如何让大峡谷出名，为楚西带来名与利。不过几次跟崔灿谈了之后，她也不得不承认崔灿的看法，大峡谷肯定会出名，长江古河道之一，多大的噱头？大峡谷出名了，楚西的名与利都是跑不了的。关键还是在于景区开发建设上。
崔灿的景区开发建设规划是在她前世记忆的基础上，抛弃了一些在她看来不好和不恰当的地方，结合之后几年以及当下国际旅游发展大势做出来的一份东西。
核心就是五个字：“可持续发展”。
一期工程主要是路，修建一条省级公路，从楚西市区经羊者、铁桥直至重庆与楚西接壤的奉节镇，如果通车，从楚西到奉节只需要五个小时。公路将直接经过景区大门，贯穿整个大峡谷，伴峡谷而行。
二期工程与公路修建同时进行的，是对景区内的整理。景区内现有的行政和自然村不做任何改动，只是由景区管理方出面，为所有的农户重新修建房屋，以期实现农家乐的接待，分散景区接待的压力。
而对景区规划本身，分为三大块，七星寨看山、卫水河游船、大山顶为中转站，集中实现住宿和用餐需求。在地缝沿线设置栈道，满足徒步者的需求。
在景区大门处设置上、下山电梯，同时假设长线缆车分段，可从空中俯瞰峡谷全貌，这样一来，乐意走路的客人可以享受攀登的乐趣，不太便于行走的客人，游览大峡谷也毫无压力。
三期工程将对整个景区管理实现电子化管理，无论是乘坐电梯、缆车还是环保车，包括门票的验票等等，均通过IC卡实现智能化的管理。
整个规划从公路动工，到完全实现智能化管理，用时大约十年。尤其是第二期工程，前后分五年进行，也就是说在前十年里，大峡谷是没有产出，只有投入的，尤其是第一期、二期工程投入力度是相当巨大的。
这份规划也许不是尽善尽美的，但是在崔灿的记忆里，大峡谷的魅力无人能挡，可因为在最初的规划和建设上，有很多不尽人意之处，如果可以的话，她想要把今生的大峡谷雕琢成一块无暇美玉。
十天之后，陈兵团队的规划也送到市里。他的规划，基本就是崔灿前世的套路，一期工程：先把路修到大峡谷景区门口，从景区换乘景区内公交车，约三十分钟抵达真正的景区大门，步行游览峡谷七星寨景色，按正常人的步值计算，十五里路，上山下山的，大概得走四个小时。景区内所有民居必须统一迁到集镇上，在峡谷中段修建宾馆，提供住宿及餐饮。二期工程为峡谷配备一部扶手电梯，同时对卫水河沿线进行开发，以徒步的方式，体现探险的主题。同时将公路延伸到大山顶。三期工程再考虑铁桥到奉节的问题。
这一比较，高下立判。田局是两份规划都仔细看过的，光看规划本身来说，对于崔灿的想法更加看好一些，可有个实际性的问题，那就是钱。
按照崔灿的计划，光第一期的公路建设，就需要投入资金八千万左右，加上同步开展的景区建设，民居改造等，总共花费的资金将在一点二亿。而陈兵的方案，第一期公路建设费用在三千万左右，景区内的建设也能控制在五千万左右。这差距太大了，市里也拿不定主意，组了一个由财政、旅游、建设、规划等系统在内的小组，对两份方案进行分析。
分析之后的结果是，虽然崔灿的前期投入比较大，但是从环保、发展等方面来看，无疑是最适合目前楚西的要求，而且总的来说，实际崔灿的方案要比陈兵的小很多，从二期开始，就不再倾向景区基础设施建设，而是景区的软件服务建设了。
第一回合，崔灿完胜！
当然崔灿并不知道自己胜利了，也每人会来宣布她的获胜。因为摆在市里的另一个问题在于，两家公司的实力差距太大。
与景泰公司相比，璀璨公司除了是楚西本土公司之外，一无所长。人脉、经济都没有，这又让领导们头疼起来，一直衡量着，拿不定主意。
楚西的态度暧昧，陈兵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本来他以为就自家公司目前的实力，在全国同行业里，不说是前三，但是前十是绝对错不了的。就楚西这么个小地方，说实话，陈总还真没怎么看在眼里。这些年父母年纪大了，公司的事情都交给了他来打理，这个楚西的大峡谷，说白了，就是一家人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偶然看到这么一条新闻，父亲指着电视机说：“陈兵，这个大峡谷还不错。你去试试，做好了，我这公司也就可以全部交给你了。”
否则的话，陈兵怎么会专程带队来楚西考察？一般都是手下专职这方面的人考察过了，规划做好了，报告通过，陈兵才会到当地与政府商谈合作细节。毕竟他是一个商人，而不是学者。就好比前期做建设做基础的都是种土豆的，陈兵就是卖土豆的，要把手下们种出来的土豆卖个好价钱。
可现在规划都交上去一个来月了，就是楚西的速度再慢，也不可能慢到这个地步。与各个地方政府打交道的时候多了，陈兵明白这个大峡谷对于默默无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贫穷落后的楚西，有多么重要的作用。领导们期望出政绩，百姓们希望得实惠，总之大家的愿望是一致的，就是让楚西尽快发展起来。
可现在居然能按兵不动？这倒不像是谈判之前的拿架子要好处，似乎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调查之后的报告送到陈兵桌上，他一边看着，一边悠闲地靠向椅背，可刚看一个开头，就惊得他猛然站起来，甚至带倒了身下的椅子。
楚西一家名不经传的小公司，甚至是今年递交规划方案之前刚刚注册的小公司也参与了进来？出资人……崔灿。
算起来，也有三面之缘吧。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崔灿！
目光顺着字一排排看下去，越开眉头皱得越紧。是为了什么让楚西的那帮人在自己和崔灿之间游移不决呢？如果是其他行内的几家大牌公司，人家要衡量一下是很正常的，可是这样一家刚刚注册的，没有任何经验的小公司，也能让楚西那帮人掂量？莫不是这崔灿在楚西有很深厚的背景？
略为思索了一下，陈兵拿起电话下了命令：“我要楚西璀璨公司崔灿的个人资料，越详细越好，还有她提交给楚西市的规划案，也给我弄一份出来。”
放下电话，看着放在桌上的报告，陈兵又有点好笑起来，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个小姑娘，能做出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来？还是因为父亲说了要把公司全交给自己，所以太过于在意这个案子了吧？
时隔三天，当崔灿的资料和规划案摆上了陈兵的桌子时，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从资料上看，崔灿履历平平，除了曾经是高考状元这一点有点让人惊艳之外，其他的都太平凡了。父母原本都是公务员，父亲现在停岗创业，母亲在旅游局做办公室主任。没道理一个办公室主任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吧？
规划案倒是不错，陈兵不得不承认，就算是自己的班子重新来做，也不可能做得更好了。
那么，真的有必要和崔灿见个面了。***
一百一十二章 另辟蹊径
远在上海的崔灿也知道了市里的态度，但是对于市里所提出的相关解决方案，她却有着不同的看法。
趁着国庆长假，崔灿又急匆匆地赶回了楚西，通过田局约了市里负责旅游方面的副市长郑市长，决定登门拜访。
楚西地方小，人际关系网密集，就是一般所说的熟人社会。这位郑市长也不例外。一方面来说，跟崔灿家还能算得上亲戚关系，他与崔灿的二姑父是没出五服的兄弟，近的很的亲戚关系。崔灿之前打听这事的时候，闹了半天才闹明白，这位郑市长的父亲与自己二姑父的父亲是同父不同母的亲兄弟，咳，这复杂的……
另一方面来说，这位郑市长初入体制内的时候，与李瑾瑜曾经一起下过乡，后来在卫县政府办公室同事过三年多，算起来跟李瑾瑜也是熟识。
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太严肃的场合，挑了一天傍晚，崔灿跟着田局一块儿去了郑市长家。
田局还是对崔灿要开发景点的事情耿耿于怀，在田局这辈人看来，做生意，那是下九流，又辛苦又没多大利润，尤其是卫水大峡谷这个项目，前期投入得多大啊？之后就靠卖门票，能有多大利润？得多少年才能回本？崔灿这孩子挺聪明的，虽说有点小小的骄傲，但是年轻人不都这样么？要是进了体制内，凭她的聪明劲，不说前途不可限量，但是社会地位绝对比商人高啊。
一路上田局都没放弃对崔灿的说教。从市政府宿舍区到郑市长家不远，走路也就三十多分钟，崔灿就愣是被教训了三十多分钟。要是换了前世的崔灿，肯定是不耐烦的，可听着田局的话，她觉得就跟自己老妈教训自己一样，心里暖呼呼的。只有对你好的人，才会不计亲疏远近地说你，换了别的人，根本就懒得理你。
所以对策是一样的，抱着田局的膀子一顿撒娇，“哎哟，田局，田阿姨，田妈妈……您就歇歇吧！别待会儿到了郑市长家里，把人家的水都喝光了！”
田局无奈，她自己的孩子跟崔灿差不多大小，正是叛逆期，如果平时在家说话口气重点，都有可能摔门走人，也就崔灿这孩子，有时候觉得跟个小大人一样老成，有时候又觉得好像没有长大似的。就说她拉着自己膀子撒娇的样子，有多少年没在自己家孩子身上感受过了？
叹了口气，田局摸摸崔灿的头：“说了这么多你都不听，你这孩子怎么一个死心眼？跟你老爸一样，不撞南墙不回头。”
老崔停岗创业的事，在楚西早就人尽皆知。虽说最后弄成了楚西首家中外合资企业，可私下里说酸话的人着实不少，就连田局也没闹明白，好好的公职不干，去倒腾什么企业，眼看就快退休的人了，也没说消停点。
三十分钟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不近。跟着田局拐上一条岔道，眼前景色一变，似乎到了农村。水泥道路旁是一片片菜地，辣椒还没有到收获的季节，红灿灿地挂满了枝头，小路旁似乎铺了一条红色绸带，喜气洋洋的。
郑市长家是自家修的一栋三层小楼，典型的楚西建筑风格。正院门口一块小小的平坝，小楼后面挑高，沿着山势向下，几根水泥柱子落脚。一楼是客厅和厨房，二楼三楼是卧室。楼下挑高的部分用石头垒了，应当是一个猪圈，空气中飘来一股农村特有的猪粪味道。
院门敞开着，一辆不起眼的摩托车挺在院子里，崔灿瞅了两眼，感觉挺眼熟的，摸了摸头，没想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也就没再多想。
进了门，田局喊了声：“有人在家吗？”旁边的灶屋里出来一个女人，围着围裙湿着双手答到：“谁呀？”一看是田局，笑了：“哟，是妹子啊，快请进快请进，我们家老郑在楼上看电视呢！”
二楼阳台上出来一个男人，五十多岁年纪，方方正正的国字脸，尤其一对眉毛又浓又黑，看见田局带着崔灿进来，答了一声：“田局来啦？快上来坐吧。”又吩咐站在院子里的女人：“煮两杯茶上来。”田局答应一声上去了。
崔灿看了一眼，这个农村妇女装扮的，应该就是郑市长的爱人了，上前一步把手里提着的礼物递过去说：“阿姨，大过节的，给您带了点土特产，您给收着吧。”
那女人为难地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摆手推辞：“来玩就是，还带什么东西呀？”
崔灿笑着说：“阿姨，说起来郑华还是我姐呢！咱们也不算外人，我一个做小辈的来长辈家，带点礼物是应该的。”
“郑华是你姐？你是？”
“郑华的妈，崔智芳是我亲亲的二姑。”
这话一说开，那女人就笑了：“原来都是亲戚，那叫什么阿姨，叫生分了，你就跟着郑华叫我婶婶吧！”
一边说，一边还是抬头看二楼的郑市长，见他微微点头，这才伸手接过来笑道：“都是一家人，那我就不客气了啊。记得下次再来玩，不要带东西了，都是亲戚，有时间就常走动。”
崔灿笑着答应了，跟她在院子里拉了几句家常，无非就是现在郑华在干什么啊，当时出那事真是倒霉，可他们亲戚间走动也不是很多，加上当时郑市长还没调任市长，有的事又不好插手等等。
崔灿点头附和着，心里也清楚，眼前这位典型农村妇女的性格，不怕事但是也不会去招惹，碰上自己家二姑那德行，怕是早就淡了来往，说不定早年还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当时出的事一件跟着一件，人家没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雪中送炭？
楼上聊了一会儿，估摸着也该差不多了，崔灿接过郑市长爱人煮好的茶，自己给端了上去。这位是真把崔灿当子侄辈待的，也就没多客气，嘱咐她呆会儿下来玩，就随她去了。
上了二楼，敲门进去，崔灿暗暗打量了一番，估计这是为了方便郑市长谈事专门收拾出来的一间屋子，一排书柜一张写字台，两张椅子，跟办公室没什么区别。
崔灿放下茶，郑市长说：“你先坐下吧。”她就低眉敛目地在空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半边屁股。
看她那样，郑市长满意之余又微微有点失望的感觉。陈兵他也见过几次，锋芒毕露，很有年轻人敢冲敢闯的劲头，可眼前这个崔灿，的确是第一次见面，虽说中规中矩，但是看起来的确不如陈兵出色。都是年轻人，差别还是有点大。心里就难免感叹，毕竟人家陈兵是大地方大公司出来的，气质就是不一样。
悄悄叹了口气，毕竟田桂芳都找上门了，又是李瑾瑜的姑娘，无论如何都还是要把这事摊开来说一下。
“崔灿啊，我刚刚跟田局就卫水大峡谷的事情聊了一下，市里的两个方案，都放了风出去，想必你也知道了吧？田局说你有不同的想法，我想听听，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崔灿点点头，开口道：“郑市长，这两个方案，我都听田局说过，就我个人来说，我觉得这两个方案都不是很好。”
这话一说，不光郑市长不太高兴，田局也暗暗叫苦：祖宗喂……你胆子也太肥了吧，市里研究了好久的方案，你一句话就否决了，真是个孩子德行唷……
这两个方案，可是市里研究了很久，最终比较满意的方案。虽说还没有正式对外公布，但是跟铁板钉钉也没多大区别。
崔灿其实明白，前世的景泰公司就是独资以买断经营权的方式取得大峡谷的开发和管理资质，其中利弊，她自己经历过的人，哪里不知道？
理了理思绪，崔灿说：“郑市长，我年纪不大，考虑也不是很周全。我把我自己的想法跟您汇报一下，请您给指导一下。”
“首先是第一种方案，我们璀璨和景泰合作。从实际上来说，这是最不可行的一个方案，因为两个公司的实力差距太大。景泰成名已久，在业内有良好的声誉，有数不清的优秀景区、景点的操作、营销经验，有一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管理团队和实际操作人员，而且资本雄厚。可我们璀璨呢？说句实话，我们璀璨就是为了大峡谷而生的，在此之前，没有景区操作管理经验，没有雄厚的资金，而且不怕您笑话，现在璀璨公司，除了我，就只有一个精于财务的人员，换句话说，就是个空壳子。”
这的确是大实话，如果不是因为竞争的璀璨公司是楚西本土公司，而且目前就只有璀璨和景泰两家竞争，同时也是为了给景泰提供阻力等等种种因素的话，璀璨根本没办法入得了市里各位领导的法眼。郑市长微微点头，示意崔灿继续说下去。
“第二种方案，拍卖经营权。是拍卖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现在看来，也许咱们政府可以一次性收入几百万，可是十年、二十年甚至五十年当这个景区收回的时候，做得是好是坏，在业界的影响是什么样的，咱们都没办法控制。”
定了定神，崔灿看着郑市长笑着说：“所以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请市里考虑组建一个专门的公司，以咱们楚西市为主，我们璀璨公司为辅，共同投资开发卫水大峡谷景区。”***
一百一十三章 赤子情怀
这话一说，郑市长和田局都愣了，面面相觑，好像没有听懂崔灿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田局最先反应过来，问崔灿：“市里投资？政府怎么可以投资去做生意啊？”
“为什么不可以呢？”崔灿反问到。“咱们现在不是市场经济么？政府也是独立的法人资质，为什么就不可以投资建设卫水大峡谷呢？”意识到自己的话太笼统，崔灿赶快解释：“卫水大峡谷的开发和建设可以分三个部分来看，一是公益性的基础设施，包括道路建设、移民和民居的建设，二是景区配套设施，三是后期管理。其中需要动用资金最大的就是基础设施建设，本身就要修路，一条省级公路由咱们楚西的政府出面建设，这才是正常的呀。”
“从另一方面来说，不管是璀璨和景泰合作，还是拍卖经营权，对于卫水大峡谷的掌握，咱们楚西政府都只能说是指导意见。尤其碰上景泰这种大公司的时候，如果人家不把指导意见当回事，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到时谁也拿他们没办法。如果咱们政府想通过其他手段遏制景泰，反而会被说是阻碍企业的正常发展，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以咱们政府为主导，把卫水大峡谷打造成咱们楚西的一块金字招牌呢？”
郑市长能做到市长这个级别，差一点就能转正的，脑子转得当然快，略一思忖，他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区别，暗暗点头，这个崔灿，脑子还不是一般的灵活。
他微微一笑：“崔灿啊，你的脑子蛮灵活的嘛，政府出资参与到大峡谷的建设开发中，呵呵，你的算盘也蛮精的。”
崔灿略为羞涩地半低了头：“郑市长，您这话是在表扬我吗？”
郑市长眉头一皱：“叫什么市长，都是一家人，我媳妇你都叫婶婶了，还不叫我一声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崔灿应了一声，也跟着笑了。这老狐狸，早干嘛去了，这时候咱就是亲戚了？
田局坐一边还有点没跟上思路，看着这一老一小笑得开心，尴尬地跟着笑了几声。不过心里也明白，这个方案能通过的话，对楚西绝对是有莫大好处的。
郑市长和颜悦色地对崔灿说：“你有这个想法，肯定是有全盘的考虑吧？把你的想法仔细说一下，咱们听听，看实际实施起来能不能做到。”
“好的，郑叔。我的方案您也看过，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不排除因为物价上扬导致费用增加，也就是说这个耗时十年完成的方案，可能最后做下来不止一点二个亿。但是如果咱们楚西政府以合资人的形式进来，资金压力要小很多。”
“在卫水大峡谷的项目上，我建议咱们楚西市政府成立专门的旅游建设公司，以咱们旅游建设公司与璀璨公司合作的模式，与楚西市政府签订协议，取得大峡谷的经营权，协议周期二十年起，不超过五十年。旅游建设公司在与璀璨公司的合作中占主导地位，注资51%及以上，也就是说，合作的话，大方向上咱们是璀璨公司听旅游建设公司的，而实际管理由璀璨公司进行。”
“而且，我还有个大胆的想法……”说到这，崔灿羞涩地一笑，似乎孩子做了点成绩，想要得到长辈夸奖，却又不好意思自己说出口的样子。见郑市长点头，她才接着说：“咱们楚西的旅游建设公司，可以参与到楚西各个旅游景点的开发和管理中去，整合全楚西的旅游资源，做大做强。”
这下郑市长真的叹为观止了，这孩子，脑袋怎么长的啊，太能算计了。
政府出资参与到大峡谷的建设，尤其是基础建设这块，璀璨公司不但能省钱，还能省事。公路、基础配套设施，都是可以申请国家专项资金，甚至可以申请立项，有了国家的支援，就算钱不够，找银行贷款都要好批得多。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崔灿的想法如果成真，也就意味着她以后从大峡谷赚到的钱要分相应的比例给政府，想想吧，就算门票定价100元每人，每年有十万人次游览，这就是一个亿啊。如果市里占到51%或者以上，那么光门票的毛收入就是五千多万。这还不算，这孩子还提议政府的旅游建设公司参与到全市各个景点中去，那么光旅游景点这一项的收入，会有多么可观？
可是，就算是璀璨公司资金紧张，郑市长知道，如果能顺利拿下大峡谷这个项目，璀璨公司的资金也紧张不了，毕竟投入是滚动循环投入，而不是一下子拿一点二个亿，更何况崔灿老爸的中法合资企业正红红火火，钱，应该对崔灿来说问题不是很大的。商人重利，崔灿凭什么要把嘴里的蛋糕吐出来？就算是为了顺利取得项目，可是想想这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不想还罢，一想这事，郑市长心里又犹豫起来，崔灿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呢？
敲了敲桌子，郑市长说：“崔灿啊，你的想法的确很好。可我就是有一点不太明白，卫水大峡谷可能带来的收益是大家都能看到的，换句话说，就算没有楚西市政府参与进来，对你实际上的阻挠应该也不大。但是如果按你的想法，成功取得卫水大峡谷的经营权之后，你的利润就要减少一半，你明白吗？”
崔灿在心里暗暗撇嘴，怎么不明白呢，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在于，不跟政府合作，以后就不要谈什么利润的，更何况从心里来说，对于自己的家乡——楚西，崔灿总是有几分难以割舍的情怀。
她笑着对郑市长说：“郑叔，我是土生土长的楚西人，这几年，咱们楚西的变化，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的。虽说越来越好，可是跟外地同样等级的城市相比，咱们楚西还是差很远。我现在在上海读书，江浙一带也去过一些小城市，与楚西对比，人家比咱们发达得多。为什么呢？我个人觉得吧，一来是地域限制，咱们楚西身处大山深处，经济发展受到了限制；二来，就是因为咱们楚西家底太薄，没钱去那么折腾。现在，高速、铁路都要通过咱们楚西，楚西用不了几年，就会有更快更好的发展，可咱们要发展的一切基础，都是要有钱。”
“人说狗不嫌家贫，儿不嫌母丑，我也觉得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咱们楚西山清水秀，不适合发展大型的工矿企业。但是境内多是山地，也不适合大面积发展农业。可是咱们楚西有独特的民族风情，有高山绿水，有大峡谷这样的令人叹为观止的惊世大发现，用来发展旅游业是再合适不过了。”
“从第一次法国过来考察我老爸厂子的时候，我跟着转悠了一小圈；后来考察大峡谷的科考小队过来，田局也给我机会让我跟着作陪。虽然那段时间挺辛苦的，可我觉得特别值！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这样近地去看咱们楚西的山山水水，咱们楚西比外地那些享有盛名的地方，一点都不差，为什么不能得到更好的发展呢？”
“如果是我能得到卫水大峡谷的开发建设和经营权，充其量是我们这个公司的人富了，生活好了，可如果咱们政府能进入到这个项目里来，才真正的是让咱们整个楚西都有指望了。”
一番话说完，郑市长击节赞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崔灿你年纪小小的，对家乡的感情却有这么深厚。好，我知道了。”
得了，只要有郑市长这四个字，崔灿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又坐了一会儿，眼看天色也不早了，田局和崔灿告辞出来，郑市长送下楼，说有空再来玩，那态度，真是觉得崔灿非常不错的样子。
出院子门的时候，一个男孩儿迎面进来，崔灿正跟郑市长的老婆道别，也没注意，人家却看到她了，高兴地打招呼：“崔灿！”
哟，这不是魏巍吗？崔灿笑了：“你不是在省城读书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国庆节回家啊！”魏巍理所当然地笑了，走过去望着郑市长爱人叫了一声“妈”，郑市长爱人看了看崔灿，又看了看儿子，问到：“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啊，这就是我们班那个跳级的文科状元。”魏巍得意的样子，好像自己是状元一样。
崔灿刷就脸红了，这都多久的事了，人家倒记得清楚，不过，魏巍不是姓魏么？
感受到崔灿疑惑的眼光，魏巍笑着说：“我跟我妈姓的，我爸怕我给他惹麻烦……”
话还没说完，郑市长咳嗽了两声，转身上楼去了，魏巍看着他的背影一笑：“看，就怕我给他找事呢！”
“行啊你，魏巍，没看出来啊！”崔灿算是服了，敢情同学两年，市长公子就跟自己一个班呢，这也太低调了吧，连名字都是跟着老妈走。
两人闲聊了几句，确实天色不早了，崔灿便和田局告辞了。
魏巍上楼，就被老爸叫住了，问他：“那个崔灿真跟你是同学？”
“是啊。不过人家比我高一级，现在大三了，咱们楚西99年度的高考文科状元，别说您没印象。”
郑市长可疑地举起茶杯，碰了碰嘴唇，却又没喝，似乎是喃喃自语道：“那这孩子不是跟你同年么？才多大点儿啊？”
魏巍一屁股坐在老爸的椅子扶手上，开始说起崔灿来：“嗨，您是不知道，这个崔灿呀……”
郑市长爱人上来收茶杯，看见父子俩难得这样亲密，笑着下去了。自从孩子大了，老郑和儿子就跟冤家似的，见面就瞪眼，这样亲密的聊天，可有几年没见过了。***
一百一十四章 动静
郑市长父子俩难得上演父慈子爱，可到最后又是不欢而散，就因为当爹的多了一句嘴：“你对崔灿挺关注的，是不是暗恋人家啊？”
魏巍怒了：“爸你都在想些什么啊？我们就是普通同学。”说罢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嘴里叫道：“妈我睡觉了！”
郑市长气得发抖，走到隔壁冲着看电视的老婆喊：“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你给惯的，慈母多败儿！”
“关我什么事啊？”魏巍老妈似乎反应有点迟钝，过了几秒才愣愣地回了一句：“你们爷儿俩又说什么了？”
“我不过是看他对崔灿挺熟悉的，就多问了他一句，居然立马就撂脸子走人。这要是拿到以前他爷爷那儿，不死也得一顿揍，嗯，往死里揍！”郑市长声音洪亮，震得墙壁都在摇晃似的。
魏巍妈还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问：“你多问儿子什么了？怎么就给你撂脸子了？”
“我不是就问问他……”话一出口郑市长就愣了，硬是把后半句咽下肚里去，红着脸转身说：“我事还没处理完。”然后便落荒而逃似的回了书房。
魏巍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眼，拿起遥控器换了个台，眼底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崔灿的想法确实打动了郑市长，可没想到十月下旬，赵严就传回了消息，说市里有意成立一个旅游建设公司，统管各个景区的建设和评级工作，暂时挂在市旅游局名下。这事崔灿也听老妈说了，与赵严惊喜的态度不同，老妈更多的是烦恼。市旅游局本来人就少了，现在搞的旅游建设公司筹备组，说是挂在市旅游局名下，实际上空有一块招牌，人手一个都没有。
临近年底，哪个单位都不乐意借调人手出来，可过年前又要把一些基本的框架性的东西做出来，老妈最近真不是一般的忙。
没想到自己的计划居然影响到了老妈，崔灿哭笑不得，电话里安慰了老妈两句，不过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作用。幸好没过多久，就从其他县旅游局抽调了人手过来，这才解了老妈的燃眉之急，从另一个方面也证实了市局想要插手旅游景区建设的决心。
十一月中旬，楚西市旅游建设公司正式挂牌成立，赵严代表璀璨公司送去了一对花篮表示祝贺。旅游建设公司门口长长的两列花篮里，景泰公司的一对花篮最是气派，体型高大，鲜花怒放，可是迫于等级问题，只能委屈地排在了后面，与璀璨公司比邻而居。
赵严给崔灿打电话的时候提到这事，颇有点幸灾乐祸的得意感：“……真把自己当盘菜了，弄得夸张无比的，难道越过市委市政府把他们排到第一去放着？”
崔灿却觉得，把璀璨公司的花篮和景泰的花篮放在一起，是不是代表着市政府认可了璀璨的实力，觉得璀璨还是有跟景泰比较一下的能力？可放得稍微靠前一点，说明领导们还是有所顾虑，这顾虑又是什么呢？
很多时候，细节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体制内的人尤其擅长打哑谜，搞暗示。崔灿懒得猜，告诉赵严：“赵阿姨，咱们也别开心得太早，看能不能通过我妈或者田局打听一下，景泰最近有什么动静没有？最好能跟招商局的赵局搭上话，毕竟景泰是通过他进来楚西的。”
自己都能想到的问题，景泰一定也能想到，就是不知道陈兵会如何应对？
不提景泰的那对花篮摆的位置显得委屈，就是陈兵现在，也挺郁闷的。
一个偏远山区的小景点，本以为手到擒来的东西，居然还生出这么多波折来。虽说没有公开市里突然成立旅游建设公司的目的，不过这个要是跟卫水大峡谷没关系，打死陈兵是也不会相信的。
偏偏市里口风紧，就是赵局长，也没有得到任何一点口风，一切仅凭猜测。
想要回家的时候跟老头子商量一下吧，老头子只装作不知道，该遛鸟的时候遛鸟，该遛狗的时候遛狗，陈兵耐着性子等了两天，还是沉不住气了。
心情不好，火气就大，就连平时最喜欢黏着他的妹妹陈丽，现在也知道哥哥心情不好，走路都轻手轻脚的，杨安娜几次想找她出去玩，都被陈丽拒绝了。
眼看在家还要影响到家人，陈兵干脆就住到了公司。
他的办公室后面有一间小小的休息室，也放着几件换洗衣服，本来就是作为午休或者加班时候可以用的，住个一周也没问题。
晚上百般无聊，肚子明明饿了，眼睁睁地看着天色渐渐黑下来，窗外的街灯亮起，和公路上汽车的尾灯一起，汇成一条灯火长龙，很是热闹的样子，心里却觉得寂寥。
老爸老妈年纪大了，早就有了退居二线的心思，只怕过了这档子事，就该催着自己结婚了。以前贴心的妹妹也长大了，鬼心思多了起来。明知道自己对那个骄横跋扈的杨安娜没有半点好感，却老是把她往家里带，有时还找到公司来。
如果这事顺利解决，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自己就该跟杨安娜举行婚礼了。
结婚，陈兵真的还没想过，他的人生规划里，婚姻是排在最后的。什么时候结婚无所谓，跟什么人结婚也无所谓，唯一的问题就在于：婚姻能够给他带来什么利益？
跟杨安娜结婚也没关系，能得妹妹和父母的喜欢，两家公司后续会有更多的发展。至于陈兵自己，结婚主要是意味着如何将利益最大化，但是，跟幸福无关。
主要是一路走下来也快0岁了，可始终没有遇到过那种眼前一亮，然后为之倾倒的人，从来也没体会过朋友之间开玩笑说的那种“一刻也离不得，恨不得时刻粘在一起”的感觉，可能是时机不到吧。
就像这次的项目，如果不是老爸开玩笑似的说了那么几句，估计自己早就采取其他手段来获得大峡谷的经营权了。
可这是老头子给我的任务，陈兵想完美地拿下来，然后年底之前顺利对公司情况做个整体的方案，开年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做了。
可没想到，居然在一个偏远山区碰到一个同行，从行事风格来看，也应该是个高手。可没有想到就是崔灿。
想到这个女孩犹如一潭幽泉般的眼睛，他的耳边似乎就回响起了在船上崔灿的讲解那次，嗓音不算甜美，可是讲解的节奏拉得很好，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就算当时有人似乎不是很想听，一窝蜂地挤去拍照，她也不恼火。后来在FD校门边的路上差点撞到她，虽然生气，但是看在相识一场的面子上也撅着嘴没说什么……总之陈兵感觉她应该是个挺宽厚的人。
可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宽厚的人，转身就坏了他的事，自己算不算是看走了眼呢？***
一百一十五章 面谈 1
陈兵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最后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叫秘书把崔灿约出来，面谈一下。
秘书按照资料上的电话打过去，却没有人接，转身汇报给了陈兵，他摇头一笑，怎么忘记了崔灿还是个学生，这一大清早的，当然没有人在寝室了，也是自己太心急了。告诉秘书不用再继续打电话了，还是晚上自己打个电话过去。
挂了电话，不由得苦笑，这个崔灿，很多时候的确都会让人忘记她还是个学生。
这边崔灿挂了电话，却没有立即回寝室，靠在墙上想了一会儿，直到熄灯，才慢慢摸回了寝室。
大三了，学校管得也没那么严格，跟宿舍管理的阿姨也混熟了，偶尔在寝室里点个蜡烛什么的，只要该遮掩的遮掩了，大家也都睁只眼闭只眼。
寝室里的桌子上正点了一支蜡烛，田蜜、高雯还有宋落霞正兴致勃勃地聊着，看见崔灿进来，打了个招呼。崔灿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躺到自己床上，拉上了帘子，还是静不下心来。
两家公司目前处于竞争状态，好端端的，陈兵找自己干什么？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么？可是景泰目前的状态和规模，看自己应该就跟看个蚂蚁似的，没必要特别放在心上啊。
翻来覆去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周六早上起来在校园里走了走，只当是早锻炼了。只是心里却始终忐忑，这陈兵，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了片刻，自己又觉得好笑，不就是见个面么？谁怕谁呀？到时见招拆招就是。
这么一想，心情放松了起来，回到寝室把自己的箱子拖出来，好好找件衣服去参加面谈。这人靠衣装，就算自己是个穷学生，可这次是代表璀璨公司，怎么也不能丢了这个脸啊。可选了半天，总觉得都不是很合适，毕竟自己的身份是个学生，衣服都是比较休闲随意的。这次会面，她还是想穿得正式一点才好。
刘小小在一边冷眼看着，心里却有点惊奇。崔灿一向对穿衣打扮不怎么热衷，可今天回来就倒腾起了衣服来，莫非……
田蜜心直口快，张口就问：“崔灿，今天准备去得瑟什么啊？别是相亲或者约会啊。”
崔灿叹口气，这就是女生多了的烦恼，八卦无处不在。随口敷衍道：“我哪里可以有相亲或者约会的哦，一个朋友过来了，去接一下。”
田蜜点点头：“也是。不过这都大三了，你自己还是得上心点，别一个大学读出来，连恋爱都没谈过。”
崔灿摸了摸本就没有汗的额头，嘴里嘟囔到：“这上大学又不是为了谈恋爱的……”
田蜜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崔灿面前，看那架势是准备长篇大论了，吓得崔灿随手挑了两件衣服躲在帘子后面换了，拿了小包就走。私事被人长篇大论地来谈，总归是有点不习惯的。
出了门，走过学校玻璃橱窗前对着玻璃打量了自己一下，牛仔裤配中筒靴，身上一件短款的米白色羽绒服，露出粉色高领羊毛衫，还是一股学生气。算了，没必要为了一次碰面专门买衣服嘛。
乘公共汽车来到约定的餐厅附近，看看时间还早，也就没着急，沿着街道一路慢慢逛过去。那餐厅在外滩，听这大概的地方就知道是很高档的所在，崔灿心里略有不安，走到门口昂头挺胸地就进去了，门童看了走了几步准备拦，可看崔灿的架势又不敢上前，这一犹豫，崔灿就进了大堂。
领班见了，心里也有点迟疑，自家餐厅可不是一般的小馆子，进来的都是又有身份又有背景的人。看崔灿的穿着打扮，并不是特别打眼，可看她的态度气质，又没有一丝小家子气，进门来张望了一眼，就把目光停在了自己身上，连头顶最出名的水晶灯也只扫了一眼。可如果冒冒失失放了人进去，怕冲撞了别人；不放吧，又怕怠慢了客人。身边的几个迎宾也拿不定主意，领班赶快走了过去。
“您好，请问几位？”进来肯定是吃饭的，这句话挺有技巧。
崔灿笑了一下：“景泰公司的陈先生定的位置。”意思就是她也不知道有几位。
领班点了点头，随手翻开定位的册子，确实有这么一桌，便领着崔灿过去了。一路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崔灿。她衣着普通，看年纪应该还是个学生，穿得也跟一般的学生没什么两样，通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可偏偏气质看起来温和中带着疏离，有点居高临下的味道，如果不是久居上位或者家中富庶，一般的家庭里出来的孩子很少有这样的感觉。
心里琢磨不定，把崔灿带到了位置上。陈兵还没有到，角落里的四人餐桌正靠着玻璃幕墙，往外望去正好看见外滩，确实是个很赏心悦目的位置。
崔灿却没有坐下，似笑非笑地看了领班一眼。领班赶忙拉开椅子，服侍崔灿坐下。崔灿自然地脱了外套交给领班放好，不等她开口就吩咐道：“先不忙点菜，给我一杯绿茶，如果有铁观音更好。”
领班点了点头，下去了。回到总台吩咐了，几个迎宾就围上来问：“客人点了什么？”
“绿茶，如果有铁观音更好。”领班答了一句，还是觉得有点怪异的感觉。
一个女孩就说：“真奇怪，明明穿得挺差的，可眼角不比那些小姐们低，还喝铁观音，那不都是些老头子喝的吗？”
领班瞪了她一眼：“少议论客人！”正说着，又有客人进门，几个女孩赶紧束手站稳，躬身问好。
进来的正是陈兵，看见迎宾的有点乱，心里对这家餐厅的盛誉有点不以为然，神色间便冷了几分。领班也是个惯会察言观色的，赶紧上来打招呼：“先生您好，请问几位？”
“定了位置的，景泰公司的陈先生，你看下。”
领班笑了：“您的客人已经到了，我带您过去吧。”
陈兵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崔灿比自己到得还早，点点头跟着领班走了。领班心里也挺迷惑，之前来的那位女士年纪轻轻，衣着容貌的是一般，可气质似乎高人一等的样子。但这位先生明显属于事业有成的那一类，举手投足间都带点商业精英的味道，难道……领班忍不住各种脑补起来。
陈兵坐下，看着崔灿微微一笑：“来得挺早的。”
“我习惯万事有个准备。”崔灿摩挲着手里的紫砂杯，也笑着答了一句。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景泰公司的副总经理陈兵。”郑重地做了个自我介绍，陈兵看着崔灿。
崔灿笑了笑：“楚西璀璨营销策划公司，崔灿。”
这话说完，两人都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气氛竟然微微有点冷场。陈兵不自在地咳了一声，看着崔灿手里的茶杯问道：“这是什么？铁观音吗？我的印象里一般老年人喜欢喝这个，没想到你也喜欢。”
“气味芬芳，回味悠长。偶尔喝一点。”崔灿答了一句，另起了个头：“不知道陈总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没想到崔灿直接挑出问题来，陈兵心里微微有点吃惊，他打过交道的人里，这种约在餐厅的时候多半大家都会先“今天天气哈哈哈”地寒暄半天，进入主题都是酒过三巡的事情。崔灿是胸有成竹呢？还是的确蒙昧不知呢？多半应该是后者吧，毕竟她还是个半大孩子。
想到这里，陈兵不由得起了几分轻视之心，反问道：“崔总觉得呢？”
崔灿失笑，好多年没有人称呼自己为“崔总”了，乍一听竟然有点不习惯。不过她还是正色道：“陈总约我出来，怎么反问我觉得应该是什么事？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那我就不奉陪了，这里离学校比较远。陈总也知道我还是个学生，太晚回去总是不太好的。”
没想到崔灿又把皮球踢回给自己，这时候，谁先提出来，总会落于下风，可崔灿口口声声都是逼着自己表态，陈兵竟微微有点窘迫起来。这女孩儿，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兵笑了笑：“确实也没什么要紧的事，不过这家餐厅在上海还是挺出名的，来了还是吃了饭再走，不然传出去我们景泰公司请客，竟然让客人饿着肚子回去，这话可就委屈我了。”
崔灿心里撇了撇嘴，没什么要紧的事，是暗示卫水大峡谷的项目对于景泰公司其实不值一提么？不值一提还专门把自己约出来干什么？目前情况对自己有利，你要是不急，我也不急的。
脸上还是端着笑容说：“是吗？这家餐厅很有名？那今天就要陈总破费了。”
“一顿饭，破费个什么？崔总独自在上海求学，别说一顿饭，就是天天请，我也还是负担得起的。”自己请崔灿过来的，肯定是自己买单，崔灿这意思是说她没听说过景泰的大名，还是说景泰本身就家大业大呢？这种言语上的交锋，陈兵肯定是不能落了下风了。
不过他显然还是小瞧了崔灿，只见崔灿挥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两个菜就把菜单推给了自己，等服务员落单一走，便说起正事来。***
一百一十六章 面谈 2
崔灿靠在椅背上，灯光下粉色的羊毛衫衬得她脸庞上浮动着一点荧光，看起来皮肤格外晶莹。打量了陈兵一眼，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说：“陈总，我这个人性子比较直，你要是不见外，我就直说了。”
看陈兵点了点头，她开口道：“陈总约我，应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目前我们两家公司唯一的交集点无非就是楚西的卫水大峡谷。陈总有什么打算，不妨直说。”
先点菜，再提事情，崔灿的确如同她所说的是个直性子，而且还是个急性子，这样是准备在上菜前的十几分钟把事情说开么？
陈兵暗自在心里摇摇头，决定好好拖上一拖：“卫水大峡谷这个项目，耗时长，投入大，哪里是一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看着崔灿平静的样子，突然起了捉弄的心思，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话就出了口：“我就不能是觉得崔总可以做个朋友，约你出来吃顿饭么？”
话一出口，看见崔灿挑了挑眉毛，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也确实有点轻佻，可是补救的话一时想不起来，心里有点懊恼，不过更期待崔灿要怎么回答。
崔灿双手环胸，微笑着说：“就是没有卫水大峡谷这档子事，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朋友了，至少走在路上碰到，还是要点个头打个招呼的吧？可是陈总这样郑重其事地约我出来吃饭，如果不是为了卫水大峡谷的事，我还真想不到我们是那种可以随时喊出来吃饭的朋友了。”
好吧，这个话题是绕不开的。陈兵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占到上风，只好端正了神色问道：“现在楚西成立了一个旅游建设公司，不知道崔总对这件事情是怎么看的？”
“没怎么看。这是政府的决定，我又影响不了。”崔灿抿了口茶，不紧不慢地答了句话。
这，是不是显得自己太急切了呢？陈兵没套出来话，不甘心地又加了一句：“崔总的母亲在市旅游局，难道对这件事情一无所知么？”
崔灿好笑地看了陈兵一眼：“我的母亲在市旅游局不假，一来没有母亲对女儿汇报工作的道理；二来我母亲也只是个普通办事员，影响不到市里的政策决议。”这个陈兵，之前还表示卫水大峡谷的项目对景泰而言不过是个小项目，转眼又露出一副这样急迫的样子来。看来这个项目即使对景泰无关痛痒，但是对陈兵还是有一定的作用，要不他怎么会盯上旅游建设公司的事情，而且还这样急迫？
你急，那我就更不急了，崔灿在心里说了一句，好笑地看着陈兵。
崔灿说的的确是事实，可陈兵总觉得她应该有内幕消息才是，因此看着崔灿的眼神带了几分不相信的意味。看了一会儿，她却不肯多说一个字，心里暗自警惕，这小姑娘，居然能毫不着急，可见还是有内幕消息，至少肯定知道楚西市政府的态度。
眼看崔灿一笑，陈兵更觉得自己的想法不错，又觉得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些，正好菜上来了，便招呼崔灿吃菜。
这家餐厅的菜倒是非常地道，水煮肉片，鱼香肉丝，酱烧猪蹄……崔灿一边大口吃着，一边暗自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应对。
陈兵吃了两口，便放慢了速度，看着对面的崔灿若有所思。每吃一口，她都会露出满意的微笑，看来这些菜挺对胃口，那样子就跟小娃娃得到了想要的东西一样，很容易满足。她才多大？比陈丽还要小一点吧？大学都还没毕业呢，毕竟还是个半大孩子，可这纠缠半天，又觉得跟个老油条一样，滴水不进。
卫水大峡谷目前就是眼前这个稚嫩的竞争对手，偏偏自己还拿她没什么办法，这让陈兵非常不爽，但又觉得有点搞笑。这个世界是疯狂了吗？在校大学生创业的听说过，可跟国内知名公司去竞争的，真就少见了。
享受着可口的食物，崔灿倒是心情很好。兜了一个大圈子，陈兵也没能从自己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而且，吃饭还有人请客，生活是多么美妙啊。想到这个，崔灿的嘴角就忍不住弯起来。
陈兵的胃口肯定是要吊一下的。崔灿自己也分析了现在的情况，以璀璨公司一家之力，想要做到大峡谷的项目，成功率太低了。不说别的，就算能接下这个项目，谁来管理，谁来操作，都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
自己一直以来都漫不经心地走着，以至于身边一个适合的朋友都没有，现在一到关键时刻，立马就掉了链子。嗯，是该好好想一下如何把自己的班底培养出来。
崔灿一边吃，一边神游天外，不知不觉，一桌菜就被她一扫而光。
看着光光的盘子，陈兵目瞪口呆，这是一个女生的饭量吗？跟女人吃饭的机会真的不算少了，但是像崔灿这么能吃的还真是第一个。
察觉到对面惊异的目光，崔灿不好意思地笑了：“呵呵，超水平发挥而已，陈总不要见怪。”
陈兵努力挤出一个看起来诚挚一点的笑容：“崔小姐觉得味道可以入口就行。”顿了顿，想起饭吃完了，可事情没有谈出个名堂，心里说不烦躁是假的，语气也就轻快不起来：“至于卫水大峡谷的事情，崔小姐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咱们这顿饭也吃了，勉强也能算是朋友了，能给我透个底么？”
“陈总，我一个学生，哪里有那么多的想法啊？说实话吧，对于卫水大峡谷的事，我也是一片赤诚之心。我本身是楚西人，卫水大峡谷是怎么样一点点剥去神秘的外衣，露出绝世风姿来。所以对于楚西，对于卫水大峡谷，我的感情因素占了投资的大部分原因。你也知道，女人是感性的动物嘛。”
崔灿一边说，一边望着陈兵眨眨眼，表示自己真的很纯，但是看在陈兵的眼里，怎么看都有点挑衅的意味，于是忍不住开口讽刺道：“在商言商，这么大的投资额度，这么完美的设计方案，难道崔小姐仅仅是因为‘对家乡的热爱’就能做到？陈某真的非常佩服。”
话不投机半句多，崔灿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深聊下去，站起身拿上了外套。陈兵按捺下心里的焦躁，一边走一边试着挽留：“崔小姐，要不，找个地方请你喝杯咖啡？”
“不用了，喝咖啡对美容有影响，虽然我不漂亮，但是我毕竟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嘛。”笑了笑，崔灿坚决地拒绝了。
听到这话，陈兵倒觉得有点奇怪，如果不是刚才崔灿说这话，他还真的忘记打量崔灿的容貌，赶紧补上一眼，得出四个字的结论：乏善可陈。
推辞了陈兵要送自己回学校的意图，崔灿沿着江边慢慢走着。今天这饭吃得奇怪，陈兵的态度更是奇怪。
作为行内知名的大公司，人家有必要来跟自己这个刚成立的小公司示好么？应该没必要啊，可今天陈兵请自己吃饭，无非就是示好和套消息的意思。难道楚西那边真有什么情况，是连陈兵都搞不定了，所以想从自己这地头蛇口里套话？
他既然提到了楚西旅游建设公司，可又问自己打听，看来是还没有搞清楚这个公司成立的意图，那是他没有打听到，还是赵局没有透露呢？这事可得好好衡量一下。
满腹心事地走了一会儿，寒风凌冽，似乎透过羽绒服一直吹进了骨子里，崔灿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回学校吧。
公共汽车上人挤人，崔灿勉强找了个空地，把自己吊上吊环，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发呆。窗外霓虹闪烁，车流不息；车内虽然站了满满的人，但是小声的交谈声，偶尔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热闹而又温馨。
自己也该买个手机了，也不是什么特别贵的东西，以后跟爸妈和赵严也好联系。这段时间老是霸占楼道的公共电话机，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崔灿一边想着，一边无意识地瞄着窗外。
红绿灯前，公交车停下，旁边停了一辆黑色的小轿车，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一张宜嗔似喜的娇美容颜，往车窗外看了看，回头对车内说了句什么。那女郎靠下去关上车窗的瞬间，崔灿清楚地看到后座还有一个男人，年纪似乎不小了，看样子起码在五十岁以上。
这倒没什么，可崔灿随便瞟了一眼，愣是觉得那女的特别眼熟，一路上思绪全被跟陈兵会面的事情占据了，乍一看也没想起来是谁。
下车走回学校，校门口遥遥在望，灯光下FD的校门显得格外庄重。崔灿有如被重锤敲醒了似的，猛然想起来，刚惊鸿一瞥看见的，不是沈慧敏是谁？
她不是在校外租房住吗？怎么打扮成那副模样？还有那个让她表情亲密自然的男人，是谁？不会真的是田蜜她们说的那样吧……
崔灿翻了个白眼，管她呢，关姐屁事啊！***
一百一十七章 童年阴影
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学校，崔灿对谁也没有说起这件事情，只是暗暗观察着沈慧敏。
确实，最近这半年来沈慧敏的变化不小，先是搬出了学校，接着是跟所有的同学都疏远了来往，即使田蜜和高雯偶尔叫她一同逛街，她也笑着拒绝了。她的笑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畏缩的感觉，带着一种怡然自得，显然是对目前的生活非常满意。至于衣着，倒还是普通的，不过靠近的时候，身上那种悠远的香水味道出卖了她。想想吧，以前一个连名牌是些什么都分不清的女孩，身上会变换着出现香奈儿或者迪奥之类的名牌香水味？
崔灿有些了然，但是这些话跟谁也没必要说，路是自己选的，人家沈慧敏乐在其中，这些旁观者有什么好说的？
匆忙的考试之后，就是兵荒马乱的考试，然后大家收拾东西各自回家。
崔灿却不急。自从上次跟陈兵见面之后，就知道景泰在卫水大峡谷的项目上有点小小的问题，她问过赵严，好像是目前楚西这边对于卫水大峡谷的项目并不是十分心急，而是把精力放在了旅游建设公司上面。作为旅游局的下属单位，现在正忙着建立一系列基础性的东西，包括把所有楚西的景点基本资料进行汇总什么的。
赵严挺担心的，照这样下去，会不会楚西自己来开发卫水大峡谷啊？那璀璨公司出了点子又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得不偿失啊。
崔灿笑着宽她的心，要知道，市政府直接插手经济项目的非常少，而且楚西底子薄，没可能也没那个宽裕的资金来对卫水大峡谷进行开发。更重要的是，见过了景泰公司和璀璨公司对于卫水大峡谷的开发预案之后，任何人都知道这个项目不是一年两年的时间，更不是一两千万就能解决的项目，这个饼，不是楚西政府不想吃，而是太大了，实在咽不下去。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楚西没有高人来对卫水大峡谷进行任何的管理和提升。搞景点，可不是说拉条电线，修条路，立个大门就能开始收钱盈利的，这里面名堂多着呢！
不过既然连赵严都这么认为，倒不排除陈兵也有怀疑楚西准备自己把卫水大峡谷吃下去的想法，所以陈兵才着急。上次没有谈拢，后来陈兵又联系过崔灿两次，但是忙着考试，崔灿都拒绝了。
不过陈兵也是真急了，考试前就约了崔灿，完了之后，回楚西之前，无论如何得见个面。崔灿好笑，不过也答应了，这一考完，先给爸妈打个电话说了两句，交代自己可能要晚那么一两天回家，就又老老实实在寝室等着陈兵的车来接。
田蜜等人是早就走了，顺带把宋氏姐妹俩捎到火车站，至于刘小小，基本现在被寝室众人闲置了，除了顶着一个寝室长的帽子，别的时候大家都无视她。寝室里就剩下了崔灿和苏樱。
晚上就她们俩在寝室，崔灿一边泡脚一边跟苏樱聊天：“我说你怎么还不回家啊？等着你爸妈来接么？你家又不远，火车车次也多，随便搭一趟不就回去了么？”
苏樱斜了她一眼，没搭腔。大概是今天实在是闲的慌，崔灿想了想，觉得自己说的也不算过分啊，好歹同寝室一年多了，而且跟苏樱关系也算不错，倒是不怕她放冷气，跟着又开始三八：“平时也没见你怎么回家，你是不是跟你爸妈闹矛盾啊？都是自己爸妈，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么？”
苏樱叹口气：“平时我也觉得你嘴碎啊？怎么今天跟吃了药似的？”
“这不是闲的无聊吗？说实话，要不是今天你没走，这寝室里就我一个人我还觉得有点怕呢！”崔灿笑笑，这也算句实话，平时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陡然冷清下来，一时真还不习惯呢。
“你会有怕的时候？”苏樱明显不信，不过显然也有了谈话的兴趣，告诉崔灿：“我爸妈生意耽搁了，要明天才能来。”
“那也是。生意挺重要的。”崔灿随口接了一句，没想到苏樱就爆了：“生意很重要吗？生意非常重要吗？屁！”
咦，没想到平时冷冷淡淡的苏樱居然发起火来，崔灿楞了，没明白怎么回事。
苏樱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绯红一片，眼角也红了起来：“我们家以前其实条件也一般，我爸妈都是厂里的工人，后来下了岗，做点小生意养活一家人，每天忙得两头看月亮。我从小就跟着奶奶一起长大，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奶奶突然中风，送到医院两天就去世了。我爸妈忙着生意，居然都没赶回来，街坊四邻帮着给奶奶办丧事，他们才进门。他们在灵堂去哭，都没顾上看我一眼，我呕得要死，躲在外面去哭，哭到睡着了。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崔灿听得目瞪口呆，不自觉地接口问道：“怎么样了？”
“我醒来的时候，在火车上。一个女的把我抱走了，还给我吃了一种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话都说不出来。我被人拐走了，在我奶奶的葬礼上被人拐走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苏樱异乎寻常的平静。
“后来再清醒过来，我就回家了。据说一直到我爸妈回家的第二天早上，才发现我不见了，然后一个星期之后在新疆找到我，因为我对人贩子喂的药反应特别大，发烧非常厉害，人贩子害怕，在乌鲁木齐就把我丢了。”说到这里，她冷笑一声：“估计要不是人贩子把我丢了，他们还不一定能找到我呢。”
这话茬崔灿可不敢接，只能说：“那你爸妈肯定后悔死了。”
“后悔什么？回家安分了小半年，说是得出去赚钱，然后我妈留下来照看我，我爸去做生意。接着我妈又担心我爸在外面变坏，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跟着跑出去了。我一个人，守着空洞洞的房子，每天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做作业。知道我怎么考上FD的吗？每天除了做作业我也没别的事，就只能学习，要是这样还不能考上FD，那也真是蠢到家了。”
说完，苏樱长长地吐了口气，靠在枕头上满脸疲惫。
崔灿哑然，以前只觉得这孩子不愿意跟人来往，闹了半天是童年阴影。不过也却是怪可怜的，被父母就这样扔在家，没给弄成自闭症啊，外面学坏啊什么的就不错了，居然还能考上FD，也真是……估计平时除了做作业也没事可做。
“平时就没人照看你吗？”崔灿问。
“托付给我们邻居，但是人家自己家也有小孩，谁有那功夫整天照顾我？做了饭叫我过去吃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不知道出去玩？”
“有什么好玩的？都是觉得我钱多，骗我钱的。”
好吧，崔灿彻底无语了，这孩子，也太敏锐了。是不是受过伤害之后，心都特别敏感呢？想到这儿，她暗暗后悔，聊什么不好，提这茬，真是……
这种事情，还真不好劝，想了想说：“其实你爸妈一定特别后悔。你想啊，他们那么努力赚钱，不就是为了让你能生活得好一点么？父母挣的，不都是为了留给儿女？所以，你也应该体谅一下他们。当年的事也不是他们故意的啊。我看你爸妈，对你百依百顺的，还要怎么个好法啊。”
苏樱没有吭声，等了半天没人接话，崔灿以为她累得睡着了，正准备盖上被子睡觉，苏樱说话了：“我倒情愿他们没什么钱，不去赚那些钱，做什么生意。每次我看见别人家一家人坐着热热闹闹的吃饭，就特羡慕。以前我爸妈逢年过节回家，根本就不知道跟他们说什么。除了知道他们是我爸妈，我跟他们就没话好说。知道吗？我特嫉妒你。每次你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心里烦。不知道你跟你爸妈怎么就有那么多说不完的话啊？”
这话题怎么一转又扯上自己了？崔灿笑了笑：“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爸妈现在这么宠你，也不排除有一种愧疚感，和补偿你的心理作祟。你也体谅一下他们嘛。”
“我想，但是我做不到。奶奶中风的时候，我上学去了。等我放学回家，才发现奶奶倒在家里，医生说，如果不是拖得太久，我奶奶不会死。如果我中午回了家，也许我奶奶就不会死。如果我爸妈在家，也许我奶奶就不会死，说不定就能看见我上大学了。”苏樱坐起来，很郑重地对崔灿说：“我曾经想过，要好好跟他们相处，可是我实在做不到。我就问自己，要怎么样才能跟别的孩子跟父母相处那样，去跟他们相处呢？”
崔灿眉毛一跳，这位姐们儿不会把自己塞进死胡同吧？
“除非，奶奶能原谅他们，我就能原谅他们。”
你妹啊！果然是死胡同。***
一百一十八章 景泰集团
第二天一早，崔灿按时抵达了相约地点——FD大学门口的大马路上。陈兵早已到了，站在车旁抽着烟，姿势很是潇洒，惹得过往的学生纷纷侧目。
社会人士和学生身上的气质大为迥异，尤其在这种学生聚集的地方，陈兵看起来鹤立鸡群。不少人心里都认为，是来接弟妹放假的好大哥吧？当然也不排除是来接女朋友滴。所以当崔灿走拢的时候，接受了不少羡艳的目光。
陈兵今天自认为扮相是比较成功的，黑色半长休闲款的羽绒服，深蓝色的牛仔裤，站在大学的门口，怎么都有点找回逝去的青春的感觉。不过自己跟学生又有明显的区别，因为自己怎么也属于社会成功人士的那一类，看着年轻人投在自己身上不带掩饰的羡慕的眼神，说心里不得意那是假的。
崔灿走近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陈兵眯着眼睛抽烟，一副享受的表情。真不知道大冬天不在车里坐着吹空调，站在外面吹冷风有个毛的享受啊？走近彬彬有礼地打了声招呼：“陈总到得可真早啊！”这也不是恭维，现在才早上八点多，约的是八点半，这么早就到了，难道陈兵刚好住所离这里很近么？
“总不能老是像上次一样失礼啊！”陈兵掐了烟，走过来帮崔灿打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也坐了进去，一边倒车一边问到：“吃过早餐了吗？学校食堂应该不再供应早餐了吧？”
“早餐倒还是有供应，不过我还真没吃。”崔灿从来不是个讲客气的人。上次陈兵定的那家餐厅味道不错，属于创新版的川菜。看得出来陈兵也是一个对吃要求比较高的人，所以崔灿倒没客气，上海的早餐，她还真没品尝过呢。
“正好，我一大早过来也还没吃呢，咱们先去把肚皮填饱，如果崔小姐赏脸的话，去我办公室坐坐，怎么样？”
这是要向她正面展示景泰的实力么？崔灿皱着眉拨弄了一下空调出风口，姐还从来没有不接招的时候呢，当即答应了。
车子一路往黄浦江边奔去。似乎陈兵这人对于江边的酒楼都比较爱好一点，不过这次崔灿猜错了。陈兵在街道上停了车，带着崔灿从七弯八拐的小弄堂穿过去，最后停在一个普通的早点摊前，指着锅里油炸的东西向崔灿介绍：“特色小吃，秶饭糕，崔小姐没有尝过吧？”
废话，这种特色小吃只存在于路边小摊，平时在上海哪里有时间跑出来吃这个？对于油炸食物崔灿一向热爱程度不高，闻言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大兴趣的样子。
围着油腻腻的围裙，老板娘热情地对崔灿推荐：“小姐，尝尝吧，老上海的特色小吃，现在做这个的可不多了哦，我们家的最是正宗地道了。原料都是精挑细选，一点不带掺假的，你吃了就知道了。”
犹豫了一下，崔灿要了一个蛋黄的，一个火腿的，再一碗豆花，坐在背风处的小摊子上吃了起来。陈兵明显是熟客了，只说了一句“跟以前一样的”，就有一大盘端了上来。
这炸得黄黄的明显是米做的，崔灿咬了一口，觉得味道一般，可能是因为地域不同，所以对口味的要求也不同吧。陈兵显然极爱吃，几口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问崔灿好不好吃，崔灿客气地说：“还可以，能吃饱就行。”
陈兵听了笑了笑，又取了车带上崔灿往公司去。路上一边开车一边同崔灿闲聊：“楚西好像也有一种油炸的东西，跟这个差不多的。上次听人说起过，但是一直没机会品尝。”
“那就欢迎陈总下次有机会去品尝一下。”崔灿答得显然没有任何诚意，漫不经心的。
“一定有机会的，就是不知道崔小姐有没有兴趣带我去吃呢？”
一听这话，崔灿反射性地侧身看了他一眼。陈兵目视前方，平稳地开着车，似乎没有感觉到崔灿的目光一样，神情平静。
听这意思，陈兵是准备亲自去楚西一趟了？也是，现在楚西情况不明，估计他得到的消息有限，肯定是心里不踏实的。崔灿笑了笑，岔开了话题：“这样在油锅里炸的东西，楚西一般都统称叫做油粑粑，不知道陈总想吃的是哪一种？光是各种米做的，就有好多种呢！”
陈兵也不意外崔灿会这么说，毕竟现在大家是个竞争关系，没道理赶着求着要竞争对手去跟自己竞争的。而且崔灿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她是楚西的地头蛇。陈兵也不是没有想过在楚西找个能代表景泰公司处理卫水大峡谷相关事宜的人，可惜，在旅游开发的方面，楚西实在是太落后了，现有的景点，就跟农民玩着的开发似的，拉条电线点上灯，就敢卖门票。招商局的赵局也推荐了几个人，可明显都是冲着油水来的，要是事情能定，养几个闲人倒也没什么，但是现在局势不明，陈兵实在是没那个心情去应付。于是楚西当地的事情就一直搁了下来。
本来公司想派一个人过去，可一来景泰的主要业务都在东部，二来卫水大峡谷这个项目确实饼太大，涉及到的方面太多，一个人还真拿不下来。
自从上次跟崔灿谈了之后，卫水大峡谷的事儿，就跟粘在舌根上的一点皮皮似的，咽不下去，吐不出来，挠也挠不到，弄得陈兵寝食难安。
一路东拉西扯，二十分钟左右，就到了一栋办公大楼下面。下了车，崔灿左右看了一眼，一时间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这不是刚过去吃早餐的路上经过的地方吗？附近也有早餐店，更不缺少KFC，M记之类的，搞了半天陈兵也算是个饕餮之客，为了吃点好吃的不惜绕路啊？
陈兵停好了车，带着崔灿进入了写字楼。站在电梯前，崔灿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一栋楼是专门用来做写字楼的，二十四层，每层都有公司，有的一层甚至有十来家公司的名牌。其中景泰公司倒是十分霸气，占据了十五楼整整一层楼，显得尤其显眼。看来景泰公司业内前十的名称倒真还不是吹出来的。
进了电梯，崔灿还是忍不住心底的疑惑，按景泰展现的实力来说，拿下卫水大峡谷的项目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自己这个璀璨公司在景泰跟前完全就跟大象脚下的蚂蚁似的，为什么陈兵会亲自出面，对自己频频示好呢？
天上从来不会掉馅饼，天下也从来没有白吃的盒饭，自己有几斤几两，崔灿一直清楚得很，她还从来没有认为自己重生一次，就能达到虎躯一震霸气侧漏各路英雄豪杰败于裙下的地步。那是爽文，不是生活。陈兵亲自出面对自己卖好，总会有其目的性，自己是不是该诚惶诚恐以示感恩戴德呢？
电梯到达十五楼，迎面就是一面巨大的形象墙，“华夏景泰旅业集团”几个大字占据了眼帘，公司LOGO下面是一行行小字：“景泰酒店管理公司”“景泰旅游车队”“景泰旅游景区管理公司”“景泰国际旅行社”“景泰商贸公司”“景泰会务会展公司”“景泰航空服务公司”“景泰演艺服务公司”。
这一行行小字无不彰显出景泰旅业集团的业务已经深入到旅游行业的方方面面，囊括了旅游的食宿行游娱购等各个环节。不过这样一来，也更让崔灿迷惑了，一家实力如此强大、雄厚的旅业集团，有必要一直拉着自己这只小蚂蚁不放么？陈兵的举动实在令人费解。
一见两人过来，形象墙下的两名接待小姐齐齐起身向他们致意：“陈总早上好。”看向崔灿的眼神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好奇和疑惑。陈兵点点头，带着崔灿直接往里走，向崔灿介绍到：“这里是景泰的总部，全国所有分公司和各个子公司的业务全部在这里集中，所以规模相对来说是比较大的。相信以后崔小姐会有机会过来仔细地参观，今天就请崔小姐先到我那里坐一下吧。”
最后一句话内涵了，崔灿笑了一下，跟着陈兵向他的办公室而去。这是表示想跟自己达成合作的意向吗？而且看来陈兵并不能代表整个集团，不是传说景泰是家天下么？
长长的走廊两侧是开放式的办公桌，各个子公司之间以绿色植物间隔开来，在天花板上悬挂着铭牌，表示这一区域所负责的业务。每一个区域的最后，有用落地玻璃隔出的办公室。整个办公区域都是统一的，但是在办公桌的颜色上略做区别。崔灿注意了一下，每个不同颜色的办公桌后，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所佩戴的名牌也是相应的颜色，看来是用颜色区分各个下属公司。
绕过形象墙左转，一路经过了粉红色的演艺服务公司，浅紫色的航空服务公司，进入浅绿色的旅游景区管理公司区域，各个岗位的工作人员安静有序地工作着。崔灿暗叹一声，几百人一起工作，但是一点杂音都没有，连接电话的声音都是轻柔的，桌面整洁有序，这就是一个企业的素质。
景泰，果然名不虚传。***
一百一十九章 交锋
一路上，陈兵并没有对各个公司和部门向崔灿做介绍，径自领着崔灿进入到了景区管理公司的区域，走进区域内的玻璃办公室内。
这个独立的办公室里用落地玻璃间隔成了三个空间，一进门，左边是会客区，右边两张整洁的办公桌前分别坐着一男一女，正在电脑前输入着什么。后面左边的门上挂着“总经理室”的牌子，右边是“财务室”。墙上张贴着景泰开发的各个景区的宣传海报，间或点缀着绿色的盆栽。
一见陈兵带着崔灿进来，办公桌前的两人站起身向陈兵问好，陈兵脚步停了一下，对那女的说：“小黄，帮我泡杯茶进来。”说着停顿片刻看向崔灿：“铁观音？”
这人记性还不错，崔灿点点头。陈兵继续吩咐到：“给客人一杯铁观音，我还是咖啡好了。”
小黄点点头，出去了。崔灿跟着陈兵进到他的办公室，站在门口大大方方地打量起来。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并不是很大，约莫0个平方左右，背后是玻璃墙面，可以看到整个外景，想必晚上是个看夜景的好地方。前面一张硕大的老板桌，摆着电脑电话等办公用品，左边一排书柜，整齐地排列着相关的书籍和一些用牛皮纸封存好的档案。面对办公桌是会客用的沙发和茶几。所有的家具都是普通的办公用品的样子，虽然样子乏善可陈，不过从另外一个侧面也说明了景泰务实的风格。崔灿不禁在心里又赞了一声。
前世去过不少的大型旅行社或者旅游相关行业的公司，有的办公室杂乱无章，有的人声鼎沸，有的在布置上哗众取宠，反正各式各样的，崔灿也看过不少。不得不承认，从景泰公司的布置上、氛围上，无处不体现出景泰集团务实、精干的风格，难怪人家能做到行业内的翘楚。
随手脱下了羽绒服外套搭在椅背上，看着打量办公室，露出赞赏神色的崔灿，陈兵还是挺得意的。每一个第一次到景泰总部的人，对于景泰的第一印象绝对是超级好，这点已经被无数次证实过，所以陈兵一定要把这次会面安排在总部来，就是为了向崔灿展示自家的实力。而且看来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崔灿确实被镇住了。
打量了一番，崔灿也觉得适应了室内的温度，随手脱下自己的羽绒服外套放在沙发上，不用陈兵招呼便坐了下来等着陈兵出招。
被叫做“小黄”的美女显然是陈兵的秘书，送了茶水进来之后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陈兵走过去，把背后玻璃墙壁上的百叶窗合好，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看到室内的谈话内容，然后坐在了崔灿的对面。
“怎么样？崔小姐，景泰公司还行吧？”说这话的时候，陈兵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点自傲的感觉，崔灿笑了笑，人家显然是有自傲的本钱的，就表象来看，景泰起码是个一流公司的样子。
她笑着点了点头：“景泰是行业内的翘楚，岂止是还行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不过，今天陈总非要请我来您的公司总部，又不带我好好参观一番，这是……”如果可以参观，崔灿可是非常有兴趣的。
陈兵暗自磨了磨后槽牙，这个崔灿，真是……太直爽了。每次都是，上来不打哈哈，直奔正题，好像跟自己多说两句话就会耽误多大的事儿一样。要不是卫水大峡谷的事哽得自己上不上，下不下的，真是不想跟她打交道。
“请崔小姐过来坐一下，也需要理由吗？”心念一动，陈兵出口的话就显得油嘴滑舌了。
心里暗自哼了一声，崔灿撇撇嘴，这才几句话，花花公子的德行就出来了。喝了口茶润润喉咙：“要是没事，陈总一大早就起来，接我过来，又请我吃早餐。我挺有自知之明的，要是没事儿，您费这么大周折干什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也不习惯藏着掖着的说话方式，陈总您就直说了吧，要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绝对没有问题。”
陈兵听了，差点被一口咖啡噎死，这话说的，好像是自己有求于她一样，心里懊悔，从来跟这小女孩说话，自己就好像没有占到过上风似的。这本意是想让她见识一下景泰公司的规模，达到震慑敌人的目的，可是她嘴一张，好嘛，还变成自己在求她了。
“崔小姐这话说的，太见外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接你一下，吃个早餐，都是小事。朋友之间嘛，就该互相帮助不是？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回楚西？到时我送你？”
“陈总太客气了。又是吃饭，又是早餐的，本来就麻烦你不少了。楚西又不远，自己回去也没多大点事，何必劳烦你呢？”跟这种人说话真是累，崔灿按捺了想翻白眼的欲望，想跟我打听楚西的事直说就是，好像上次也挺好说话的，怎么这次就非得逼着自己打哑谜？楚西又不远，想知道楚西的事，自个儿去就是！绕着弯问我？就吃个饭就想收买姐？姐就值个秶饭糕？
“唉，崔小姐何必这样见外呢？朋友之间谈什么麻烦？有事你随时招呼一声就是！”咱们关系也算不错了，有什么内幕你倒是透露一下，说不定还要咱给你帮忙呢！
崔灿的理解可不一样了。什么？你景泰天远地远的，还想给我下绊子不成？“哪儿能有事麻烦到陈总？就是有，相信我自己也能处理好。倒是陈总，景泰公司规模真的挺大，管理起来挺费心吧？”先管好你自己吧，要是真那么大能量，你倒是别找我啊！
陈兵咪了咪眼，你的事我当然管不着，也不会去管，不过我的事你也管不着！“还好，这么多人，哪能就是我一个人管得过来的？还不是靠大家。”
这话越说越偏，两人一个想从言语上压倒对方，另一个觉得对方主动本来就是低了姿态，有求于自己，哪里会放过一丝一毫的机会，话说到这儿，基本就僵住了。不约而同地端起自己的杯子，陈兵喝了一大口咖啡，崔灿却斯文地轻缀着。
偷看崔灿一眼，陈兵发现，这个回合，自己好像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
崔灿脸上一派云淡风轻，心里回味了一下刚才的对话，觉得好像有点心急了。不过这谈判，首先就是谈的气势，正所谓从气势上压倒对方，给对手造成一定的心理压力，虽说自己有的话比较冒失，不过立场还是摆明了。再加上陈兵两次相约，如果不是卫水大峡谷的项目真的遇到了一定的难处，人家大公司也没必要做出如此姿态。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O”的基本思路，崔灿把自己摆得高高的，不过也没想真跟景泰结仇，毕竟自己准备在这一行发展，旅游嘛，做的就是人脉关系，何必把人家得罪死了，到时不好见面呢？
当即放缓了语气，轻柔诚恳地对陈兵说：“陈总，说真的，我这人也没什么心机，头脑也比较简单。但是就像你说的，咱们也算是朋友了吧？只要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直说就是，能力范围内的，我绝对努力去办。”
一听这话，陈兵气笑了。MD，自己一个大公司去找你一个刚注册的帮忙？还得是你能力范围内的？前提还因为“算是朋友了”，哎哟喂，干了这些年，哪个小公司见到自己不是诚惶诚恐，好多小公司想跟景泰合作，自己连个电话都不接的，偏这次老头子给出这么个题目，还偏就落到崔灿怎么个不识好歹的人身上，自己这是流年不利还是怎么？
这念头一起，说出口的话也就没那么好听，带了点气急败坏的意思：“瞧崔小姐说的。我想，就目前的情况，恐怕已经超出了崔小姐的能力范围了……”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崔灿脸色一变，暗自想了想刚说的话，不禁觉得自己真是脑袋进水了。本来今天专门约出崔灿，是早就想好了要跟崔灿合作的，怎么话赶话的，就嘲弄上人家了？这可不是陈兵的本意，赶紧转了话锋：“但是我想，在卫水大峡谷这个项目上，其实我们两家公司各有所长，为什么就不能联手，非要拼斗一番便宜了别人呢？”
前半句崔灿听着火气就上来了，没想到后面陈兵却突然抛出了橄榄枝，转变太大，即使是崔灿，脑袋也停机了片刻。
看来陈兵的意思，一来是想跟自己合作，二来卫水大峡谷有了新的竞争者。新的竞争者这事，自己倒还真没听说过，难道陈兵是把楚西的旅游建设公司当成了假想敌？不过最叫崔灿意外的是陈兵表露的合作的意向，这可是个大惊喜。
崔灿不是没有考虑过跟景泰合作，上次面见郑市长的时候，他也正面提过市里也有促使景泰跟璀璨合作的意愿。可是当时崔灿就把这个意见给否决了，原因无他，说白了就是崔灿不乐意做合伙生意，君悦是跟自己人合伙吧？结果呢？虽说都几年了，可君悦到底给崔灿心里留下伤痕。***
一百二十章 合作
君悦，就像崔灿心底的一道伤口，虽然已经想通了，可是每当回忆起来，伤口还会隐隐作痛。崔灿向来都不会是一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跌倒了再爬起来没有错，可若是忘了跌倒的疼，和跌倒的原因，那么也就摔得不值了。
每当回想起最后一次从君悦的小院子里走出的情景，崔灿都会觉得像一场梦一样，不真实。可那又实实在在的发生了。加上前世崔灿也做过合伙生意，到最后虽然是“和平分手”，可大家心里难免都留下了疙瘩。所以合伙这事，她真是拿不定注意。
不过转念一想，这合伙跟两个公司之间的合作，终归是两码事，更何况看现在的情况，中间还横着一个楚西旅游建设公司呢，最后的走向如何，关键还是看三个公司的合作。而且自己怎么着算下来都应该是把握比较大的，强龙不压地头蛇，卫水大峡谷的项目操作，无非就是看谁能在股东会上夺得发言权。
经营了这么久的人脉，甚至自己老妈本身就在旅游局，若是无法争取到建设公司对自己的支持来压倒景泰集团，那也只能说自己确实不适合做生意，即使吃了亏，也怨不得旁人。
想法虽多，也不过是转瞬之间。
回过神来，看着神态平和甚至带了点施恩意味的陈兵，仔细打量一眼，不难发现他的眼中透露的一丝急切，再联想到近来陈兵的态度，看来对方确实是有点急了，原因倒不用管，不过透露的信息绝对有用，那就是现在的情况，是对方有求于自己。想到这，崔灿忍不住莞尔一笑。
陈兵见到崔灿笑了，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这才是她真心的笑吧，好像还是初次见面时在游轮上见过，之后对自己都是一脸假笑，本来就长得一般了，假笑的时候更丑。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不太厚道，这谈正事呢，怎么突然就想到别处去了。于是摆出一副矜持的口吻道：“崔小姐觉得我这个想法如何？”
“谢谢陈总抬爱了，不过璀璨目前家小庙小，怕是没什么可以拿出来跟景泰这样的大型集团公司合作的。”话可得先说清楚了，别到时候又觉得自己规模大，经验足，对璀璨指手画脚的，合作是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可不是为了受气的。
“呵呵，崔小姐也太谦虚了。这样的合作模式，对于景泰管理也不是第一次，集团下属的各个子公司都有这样合作的先例，所以崔小姐请放心，模式是成熟的，只不过细节需要我们再细致地磋商一下而已。不过今天显然谈细节是不太现实的，合作意向如果崔小姐觉得没什么意见，倒是可以签个备忘录的。”
崔灿毫不客气地丢了白眼给陈兵：“我是说，都快过年了，什么事年后说不行，陈总急不可耐地约了我出来，又是接送又是请吃早餐，还非得拖到你们公司总部，想必是早就打好了这个主意吧？”
面对崔灿讥讽的话语，陈兵毫不生气，笑着回答道：“确实是打的这个主意。一年之计在于春，什么事早早计划好了，也能顺利开展下一步工作。虽说卫水大峡谷的项目确实不错，不过我们景泰旅游管理公司这边，也不是只有这一个项目在开展。我总不能为了这一个项目老耽搁着吧？”
这倒是句实话，要不是因为老头子说了这是对自己的考验，陈兵可没有兴趣从头盯着，手下一大帮子人，又不是没有开工资，什么事都要老板做了，还养外面一办公室的员工干什么？
崔灿也没有多做纠结，话锋一转问到令一个问题上：“不过我挺好奇，陈总说的便宜了别人，会是便宜了谁呢？”
“你会不知道？”陈兵苦笑了一下。
“我怎么会知道？我可是个学生，主要工作是学习。”这人真是，说一半藏一半的，一点都不直爽，崔灿最讨厌的就是遮遮掩掩的人。
“本来也是小道消息，说说无所谓，不过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就请崔小姐听听罢了，也不用去求证了吧。”
崔灿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沉吟片刻，陈兵缓缓道来：“不知道上次在杭州碰见崔小姐的时候，同行的有个杨安娜，崔小姐还有没有印象？”
赶紧点头，怎么可能没有印象？简直就是印象深刻啊！
“这位杨小姐家里的生意，也是以贸易投资为主，有次我们小字辈私下聚会的时候，听她提起过一两句，好像也对卫水大峡谷的投资有一定的兴趣。只不过是因为对楚西方面没有什么熟人，还没有进一步动作。不过想法倒是确实有的。”说这话的时候，陈兵的脸色比较奇怪，晦暗不明。
崔灿一听就笑了，想起上次在杭州的情形，这哪里是人家家里对卫水大峡谷有兴趣，分明就是杨安娜对陈兵有兴趣，什么投资卫水大峡谷嘛，直接说白了是投资陈兵，只怕到时候也是想同景泰合伙的方式来做卫水大峡谷项目，然后代表人就是杨安娜……难怪陈兵急着找自己达成合作意向了。
顶着崔灿戏谑的目光，陈兵老脸微微有点发红，掩饰似的站了起来，对崔灿说：“加点开水吧？”然后叫了秘书进来加水。
折腾了一下，算是把这茬揭了过去。崔灿伸出指尖碰了碰滚烫的玻璃杯，决定还是照着自己的方式来谈，开口道：“合作也不是不行，毕竟景泰经验丰富，如果有能够跟景泰共同工作的经历，相信是很多同行梦寐以求的事情。至于景泰愿意跟我们小小的璀璨合作的原因，我也不想管。不过既然是合作，我们还是坦诚一点，拿出诚意来，陈总觉得呢？”
“这是肯定的，合作嘛，本来就是建立在双方信任和坦诚的基础之上。”说起这个，陈兵倒是一副坦荡荡的君子模样。“崔小姐有什么想法，可以先提出来，如果有什么顾虑，也可以先提出来。”
陈兵这是卖好，让崔灿先提条件。不过听在崔灿的耳朵里，可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她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正色道：“璀璨一个刚刚建立的小公司，哪里有提条件，谈顾虑的资格。只不过刚好占了地利之便，景泰是行业内的翘楚，陈总你也说了，你们的合作模式不是因为璀璨，因为卫水大峡谷开的先河，为什么不谈一下，你们一般与其他公司的合作是如何进行的呢？”
“好吧。”陈兵无奈地点点头，没想到崔灿滴水不进，一点漏洞都不愿意留出来，只好先谈景泰的模式：“这个模式倒也不是一成不变的，主要根据具体情况具体处理。卫水大峡谷这个项目，投资额度大，投资周期长，管理有一定的难度，从这几个方面考虑，加上贵公司地处楚西当地，也有一定的人脉关系、社会资源。一般来说，我公司会为了卫水大峡谷派一个工作组过去，负责与贵公司在实际操作上进行接洽。根据我公司的操作模式，前期会派人与贵公司的工作人员，共同成立建设筹委会。至于分工，简单点来说，就是贵公司要动用当地的人脉关系网络，咱们先把这个项目拿下来。没有项目，什么都是白说。”
崔灿听着笑了：“陈总倒是打得好算盘。要是照你这么说，景泰就是开了张空头支票，跑腿什么的都是我的事情了。万一这项目没有拿下来，那我不是亏大了？”
“崔小姐何必这样小气呢？咱们目光要看长远嘛。我们景泰不敢说是全国行业里的龙头老大，可是也算还做得不错的。有了合作的基础，以后璀璨公司有什么需要，咱们都是合作伙伴了，什么都好说。你也看到了，景泰不止在旅游景区建设方面有业务开展，在整个旅游产业链里，都还是有一定的实力的。而且咱们有了合作基础了，任何方面，只要你开了口，只要我有这个能力，景泰一定是义不容辞的。”
斜了陈兵一眼，崔灿有点无奈。这还不是空头支票是什么？不过目前这个情况也算是个死局，自己人脉关系都打点好了，就是在业务开展和经验上欠缺。如果有景泰这位老师带着自己入门的话，可以少走不少的弯路不说，甚至可以帮自己带一批员工出来。认真算下来，即使目前有点小小的亏，可从长远来看，自己还是赚了。
想到这里，崔灿做出了一幅为难，又带点气愤的样子：“陈总，你这还不是空头支票，那天下就没有空头支票这个词了。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我这个人现实，目光短浅，您还是别跟我说以后，咱们先说现在算了。”
算了见识了……陈兵心中暗叹，口里还是说：“崔小姐如果信不过我，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看起来也却是谈不下去了。”
“没有啊，我又没说不跟景泰合作。不过这个条件我想改改，就算这次不能顺利合作卫水大峡谷项目，我有两个亲戚，想来景泰实习一下，陈总就算是帮忙，给安排一下，可以吧？”
陈兵彻底无语了。这家伙完全就是打蛇随棍上，不管怎么都要给自己多捞点便宜占啊。不过景泰每年的实习生也不少，呵呵，到时安排到哪里实习，还不都是自己说了算么？装作想了半天无可奈何的样子，才为难地回答了一句：“那好吧！”***
一百二十一章 回家
初步的意向达成了，接下来无非就是达成战略同盟。陈兵的想法是在卫水大峡谷的项目上，景泰的股份占有比例要高于璀璨，达到百分之五十五，崔灿不置可否。楚西旅游建设公司是吃屎的吗？再说这事本来就是自己提出来的，肯定到时旅游建设公司是要掺一脚的。不过崔灿还不至于早早就亮明自己的底牌，只是说到时看具体情况来定，毕竟前期出力的都是自己，真正进入建设阶段了，才有景泰的事，凭什么让他都把好处拿干净了？
随后陈兵介绍了自己的副手，与秘书小黄坐对面的那男的，名叫安谨，以后可能很多具体的事情要安谨跟崔灿联系，大家会经常接触。中午一起吃了个午饭，陈兵亲自送了崔灿回学校。
苏樱早上已经走了，给崔灿留了个字条。看着空荡荡的寝室，崔灿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也奔家去了。铁路高速的项目已经申请下来，过了省城，沿途便可以看见大型的工程车辆在路上行驶，回家的路也被重型车压得坑坑洼洼，崔灿本来就怕坐长途卧铺车，这次更是难受得厉害，好不容易回到家，竟然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样，勉强洗了洗就倒下睡了起来。
老崔两口子都已经回了家，一看姑娘到了，又惊又喜。估摸着孩子这两天就该回来了，菜早就买了一大堆，老崔施展出浑身解数做了一大桌好菜，那香味，直接把睡着的崔灿给勾引了出来。
看着姑娘睡眼迷蒙，意识不清的样子，两口子心疼坏了，赶紧塞了碗筷给崔灿，让她先吃。
崔灿一边大口吃着，一边心里感慨。这在上海也没特别苛刻自己，都是紧着好的在吃，可没想到回家还是一副馋样。这哪里是从外地读书了回来，分明就是刚从苦牢里放出来的嘛。
看着崔灿的样子，老妈心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会儿摸摸崔灿的头，说头发都没光泽了；一会儿摸摸崔灿的胳膊，说姑娘瘦得就剩一层皮了。老崔在旁边都听不下去了，开口打断她：“你姑娘又不是从非洲回来，哪就能瘦成骨头架子？”
崔灿也鼓着腮帮子困难地开口：“就是，我还长胖了呢，都一百一十斤了！倒是老妈你，是不是最近特别累啊，看你这黑眼圈，都快赶上熊猫了！”
李瑾瑜叹口气：“本来人手就不是特别多，现在把建设公司挂在我们局下面，工作就更多了。这新来的人对工作都不是特别熟悉，还要过段时间才上路呢！你不是在弄大峡谷那个项目吗？我也不好过问，不过听田局的意思，好像争议挺大的。现在又有几家外地的公司来过，你到底有没有把握啊？”
崔灿头也不抬：“这个是你们说了算。不是有句话说了么，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你就不行，行也不行。”
李瑾瑜一听不乐意了：“唉，什么叫我们说了算啊？你那个公司就你跟赵严两个，又是新公司，实力跟人家真没法比。我说你要是没把握，就别跟着淘了，学生，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眼看李瑾瑜又要开始巴拉巴拉，老崔及时打断了她：“孩子刚回来，肚子都还没填饱，你就又训上了。你让我姑娘先吃完饭说不行啊？那些东西，什么时候到你们旅游局去，你再说。咱们在家不说这个！”
哟，老爸长进啦？崔灿诧异地看了老爸一眼，偷偷伸了个大拇指，换来老崔得意洋洋的笑，深深抿了一口酒。
老妈竟然出奇地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嘟囔了一句：“我这不是关心她吗？”也就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叫崔灿吃菜。
崔灿就真奇怪了，这也太反常了。要是放到以前，老爸的耳朵不被老妈给说烂是不可能的。看来老爸当了老板，这腰板硬了不少，都敢打断老妈的长篇大论了。
“老爸，你没应酬吗？”这点崔灿也挺奇怪，上次暑假回来，老爸都是尽量陪自己。可就是他尽量抽了时间，一个星期顶多能在家吃上三顿饭，平时不是这里应酬，就是那里有事的。
老崔笑了笑：“我又不做国内的生意，应酬个什么？现在我这个可是中外合资企业，市里的重点项目，明星企业，再说了，有的事让埃尔那小子顶上，把他放前面，什么事都好做了。”
“埃尔？他不是在法国那边吗？能帮您顶什么？”崔灿喝着汤，努力回想着。这半年来事情可真不少，不过好像没听说埃尔回过楚西啊。
“都不用他回来，就报个名字就行了。法国不是跟咱们这边有时差么？就说晚上没时间，要跟他开会，这不就推掉了！”老崔笑得跟个老狐狸一样。“喝酒这事，自己在家喝点小酒养生就行了，跑出去应酬，那是喝的业务酒，都是硬着头皮往下灌。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更要爱惜身体，没事找什么酒喝呀！”
嗯，这话说得不错，崔灿非常赞同。看来正是因为这个，老妈对老爸的态度才有所转变了吧？
一家人和乐融融地吃了顿饭，晚上围在一起看电视，闲聊。老妈说起小区装宽带，自己家也给报了个名，估计没几天人家就上门安装了，乐得崔灿眼睛都挤在了一块儿。可是转头看一看吧，家里电脑都还没买呢，就算装了也没办法玩儿啊，赶快早早地摸上床睡觉，第二天一早就去买电脑。
估计是因为市里各小区统一安装宽带的原因，楚西位数不多的几家电脑商店生意好得不得了。崔灿进去要组装电脑，还有要求什么的，让销售员写个配置清单，惹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这年头，根本就没几个人懂这玩意儿。
被众人疑惑、探究、热情地眼光注视着，崔灿倒是老神在在，脸皮太厚了，没办法，根本就感觉不到。几个店逛下来，倒是碰到了好几个以前的高中同学，最离奇的是碰见了李文和高敏，虽然两人说是路遇，崔灿可不相信，那神情……那姿态……路遇……骗谁呢？唉，算了，人家的事情少管吧。
几家店铺转下来，手里捏了几份配置单。其实说实话，电脑配置这玩意儿崔灿真不是特别懂，不过看着上面的价格，唯一的感觉就是肉疼得慌。不就是要个独立显卡好玩游戏么？看看着给出的价格，都是在八千以上，黑，真黑呀！
正摇头，一双手蒙上了崔灿的眼睛，也没说话。这肯定是个熟人，对付这种事情，崔灿最有经验，先摸摸手，嗯，皮肤细腻光滑，骨节也不大，那就是个女的。然后往后摸腰，伸手捏一捏，只要是女的，多半怕痒。果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崔灿一听就知道，“王琳琳！”
转头一看，不是这家伙是谁？一身绣花小袄，配着黑色的牛仔裤，看起来精神极了。这家伙，大学生活看来相当不错啊。
王琳琳笑声还没歇，一边喘着气儿，一边问：“你怎么知道是我？”
居然逛街能碰到王琳琳，崔灿也挺开心的，走过去轻轻抱了她一下说：“就你跟个疯子似的笑声，谁还听不出来啊？”
“我疯子？崔灿你才神经有问题呢！”
崔灿吃了一惊：“这话从何说起啊？”
“那你自己说说，你什么时候回楚西的？也没说跟我们联系一下。我可是问过陈媛媛了，你们都在FD，虽说不在一个校区吧，你也很少去找她，拽得你！你自己算算，你给我主动写过多少封信？你也太薄情了你！”
面对王琳琳含幽带怨的控诉，崔灿确实有点不好意思。尤其是最近的这一年，主要都忙着卫水大峡谷的项目了，别说是对王琳琳，就连离得最近的陈媛媛，关系最好的张倩倩，都似有似无地疏远了一些。甚至同在上海，给予过自己许多帮助的王华、刘洋都联系得少了些。
摸摸鼻子，崔灿突然觉得自己是个挺薄情的人，再看向王琳琳，就多了几分不好意思的表情。
王琳琳看在眼里，心中一动，对崔灿说：“算了，知道你一天事情多，毕竟你是高材生嘛，唉，同学聚会这种事情，也就不要叫你了，估计你也没时间。”
这丫头，居然还用上了激将法了，崔灿赶紧申辩：“我都不知道同学聚会，也没说不参加，你有必要这么说吗？”
就知道崔灿忘记了，王琳琳无语，半晌才说出话来：“你不知道？好像上个月，对，都该说去年了，我给你写信的时候还提到过，寒假回来咱们聚一下。你倒好，直接寄张贺卡给我，啥话也没说。现在还跟我说不知道这回事？你觉得你有意思吗？”
崔灿一听，知道坏了。王琳琳写信说过这事？自己可真没印象，不过目前形势没人家强，赶紧放低了姿态：“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这样吧，你定地方，我出钱，成不？”
王琳琳听了一乐：“你出钱？这可是全班同学聚会，你确定你一人出钱？”
崔灿赶紧把胸脯拍得啪啪响：“我请客吃饭！这点钱姐出了！不过安排什么的，就靠你了。你也知道我人缘不行。到时你通知我，绝对提前到，给班长把事儿给做漂亮！”
“嗯，态度还算不错，我就暂时原谅你不回信的事吧。”王琳琳摆出小姐架势点点头，“那你等我电话啊！”***
一百二十二章 同学聚会
高中三年是一段很微妙的时间，不同于初中，那个时候我们太小，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明白；也不同于大学，那个时候太奔放，太自由。高中三年，在严格的管束和高考的威压之下，青春少年们慢慢长成，那些微妙的情愫，定格的画面都在脑海里留下最深的印象，记忆终生。
高中的同学，有几个没有过暗恋的情怀，有几个没有过激情？同学之间的情谊最是纯洁，尤其在我们慢慢长大之后，回首曾经的少年时代，高中那三年，必然是记忆最深刻的。
王琳琳安排的这次高中同学聚会，范围不可谓不大，除了原来的高一1班的同学们，还有一些是后来各自分了文理科之后的同学。
一见面，有人笑着抱起来跳，也有人拉着手哭，最夸张的是某一位男同学，望着一个刚进门的女生突然涨红了脸，冲上去就喊：“我喜欢你！”
崔灿在一边看着，恍如梦境。
前世没有上过高中，中专的同学们自从毕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今生加入了高中这个集体，可又只跟大家共同生活了两年，确切地说，是一年半。与同班同学的情分，显然没有那种高考威压之下的深。
一时间，站在边上，竟然有种游离于氛围之外的感觉。
可是其他的同学们不这么认为。
这可是崔灿，从楚西一中，从高一1班走出的高考文科状元，是整个高一1班的骄傲。每当别人提到崔灿，他们都会从心底里涌出强烈的自豪感，文科状元跟我是同学呢！所以看到崔灿，倒是不少人过来跟她打招呼。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同学的时候，虽说崔灿一直是高一1班的焦点人物，可真正跟她特别熟的，除了她们寝室的几个女生，就是东方文辰等原来卫县出来的初中同学。
所以大家也只不过是过来热情地打个招呼，很快就转身跟自己那个小圈子的同学热闹地聊上了。
无形中，崔灿似乎被孤立了一样，孤零零地坐在大厅里。
王琳琳可没有感觉到这个。作为副班长，一向又是班上的明星人物，跟谁都是见面熟，作为这次聚会的发起人，她就跟个花蝴蝶一样，一会儿跟这个寒暄两句，一会儿又跑过去跟那个笑上两声，忙得不得了。
回头一看，崔灿居然在一边儿坐着闲闲无事，她就有气了，扬声叫道：“崔灿，你要没事儿，出去看看陈媛媛他们怎么还没来？”
崔灿赶紧答应了一声，抬腿跑了出去。一出门，一股子冷气扑面而来，冻得崔灿一个喷嚏，心里埋怨王琳琳，这上哪儿找陈媛媛他们去？又没有手机什么的，难道就在门口跟个傻鸟似的戳着？
还有陈媛媛李佳等人，实在是太不像话了，都这个点儿了，居然还没来，难道是要姐亲自去接不成？
正嘟囔着，楼下上来俩人，隔着老远，其中一人就叫上了：“崔灿，你也太客气了，居然跑出来做门童迎接我们啊？”
一听这声音，崔灿就磨牙，隔着大老远就能叫唤上的，除了莫凡还能有谁？也不答应，眼看着他们走近了，这才冷冷地哼了一句：“我可不是来接你的，别得意，小心摔了跟头！”
莫凡望着身边的人挤眉弄眼：“老大，你看崔灿对我有意见了，你可得帮我说两句好话啊！”
东方文辰没有答话，目不转睛地看着崔灿，叹了口气，幽幽地说：“你长高了。”
崔灿还没说话呢，莫凡就又嚷嚷上了：“哎哟喂，这大冷天的，我怎么就起鸡皮疙瘩了？真是太冷了！老大你们聊，我可先进去了啊！”
这下崔灿可就真恼了，恶狠狠地瞪了过去：“滚！”
莫凡笑着进去了，东方文辰却没有动，依然站在崔灿面前看着她。
一年多没见，崔灿确实长高了不少，可是东方文辰的个子也长高了。往崔灿面前一戳，一股子压迫感直接袭来。崔灿局促地挪了挪脚：“你怎么还不滚进去？”
东方文辰说：“我看看你。好久不见了。”
这话说得……太暧昧了。说实话，对于东方文辰这样的男生，如果放在前世，崔灿立马就动心了，可是现在，加起来也活了三十多岁，二十出头的男生在崔灿眼里，就跟个孩子一样，谁会对一个孩子动心？
是的，崔灿承认对于东方文辰起初是有过特别的感觉，可是感觉归感觉，崔灿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跟着感觉走的人。经历过婚姻的人，对于感情虽然仍然抱有幻想，不过更多的会考虑到实际的问题。
在人生的道路上，崔灿跟东方文辰的差距已经越来越远，所以她永远也不需要这种暧昧来满足什么虚荣心。
不过毕竟是老同学了，又是初中同学，又是高中同学，这份情谊是值得呵护的。崔灿也没摆冷脸了，客气地笑着回答道：“我有什么好看的，还不是一个鼻子两个眼？你快进去吧，外面挺冷的，我看人都到的差不多了。”
感觉到崔灿的疏离，东方文辰眸子暗了暗，没再说话，转身走了进去。
崔灿刚松了口气，这种压迫感，太强了，好像东方文辰是上的军校来着？难怪气势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突然面前传来几声轻笑，接着就是李佳阴阳怪气的声音：“哎呀呀，我说东方文辰跟谁说那么久话呢？原来是咱们崔大美女啊？”
抬头一看，来的不就是李佳和李好么？李佳一脸古怪的笑意，旁边的李好则微微红了脸，把头侧向一边，似乎在说不认识身边这个人一样。
崔灿怪叫一声，冲过去一把抱起了李佳，两个女生就这样抱着跳了起来。要说高中崔灿最看好的，就是李佳了，这货，绝对就是天生做狗仔队的料，高中同学们都分开好久了，她对于各人的情况依然了如指掌，这种可就是天赋了，学也学不来的。
李好则刚刚相反，性格内向腼腆，这兄妹两都是极端，一个特别外向，一个特别内向。现在看着两个女生抱着跳起来，他叹了口气，抬脚先进去了。
李佳问道：“都来了吗？”
崔灿无奈：“我这不是在外面等着吗？不知道陈媛媛他们干什么去了，居然到现在还没来。张倩倩也说了要来的，还没到！”
正说着，陈媛媛一伙人就过来了，崔灿和李佳一看，一块儿来的有陈媛媛、张倩倩，朱瑶，还有好久不见的张慧娟。
李佳和崔灿怪叫一声，同时跑上去抱住了张慧娟，崔灿个子高，步伐大，先一步抱住了张慧娟，李佳只能在旁边拉住了张慧娟的一只手使劲摇，不忘拿眼瞪着崔灿。
“天啊，我可是快三年没见到你了！真想你啊！”崔灿抱着张慧娟，突然觉得特别想她。以前在寝室里，张慧娟是最没有存在感的了，可是，怎么可能会没有她呢？她可是寝室里的一份子啊。
李佳转身抱了抱陈媛媛，口里埋怨到：“你们怎么才来啊？”
崔灿也拉起了张倩倩，一听李佳这话，忍不住开口到：“某些人好像也就早到两分钟，有那个脸埋怨别人么？”
陈媛媛笑了笑：“这刚过完年，我估计张慧娟他们那儿的班车还没通呢，今天先去接她，顺便接了张倩倩和朱瑶一起过来的，路况不是很好，所以晚了点。”自从上了大学，陈媛媛就去考了驾照，家里又给买了车，是现在的高中同学里为数不多的有车一族。
听到这话，崔灿顿时愧疚了，自己怎么就没考虑到张慧娟住在农村，到楚西来一趟不方便呢？还有张倩倩，如果不是陈媛媛去接她，估计也得坐班车过来吧？唉，自己还是考虑得不周全，不由得低头对张倩倩说了声：“对不起了，我倒没陈媛媛细心了。”
张倩倩笑了笑：“咱们俩谁跟谁啊？”
几个女生们一路嘀嘀咕咕，进了酒店大厅。人也差不多到齐了，好久没见的同学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不断。
王琳琳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咱们的同学们除了三个在外地的，或者是实在有事没能来的，其他的都到了。不过，现在我要为大家介绍一位重要人物登场，请大家鼓掌欢迎！”
众人摸头不知脑，不过还是依照王琳琳的话起劲地拍起了巴掌。张倩倩小声问到：“王琳琳还请了谁呀？”
崔灿摸摸头发：“我也不知道。”
掌声中，从酒店的小包间里走出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她一出现，全场都震撼了，大家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张老师！”
来的正是高一1班的班主任张丽华。看着好久不见的孩子们，张老师也挺激动的，走上前轻轻拥抱每一个同学，想到高中三年里张老师的教诲和爱护，有的女同学甚至流下泪来。
王琳琳颇有主持人风度，大声说：“请大家控制情绪啊！这酒还没喝上呢，你们就哭起来了，要是再喝点酒，不得泪流成河啊？再说了，今天可是高兴的日子，以后要是有时间，咱们经常聚会一下就是，搞这么伤感干什么？”
她这一说，大家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纷纷就近入席，一边吃，一边聊着相互的近况。***
一百二十三章 纠缠
一道道菜肴被流水似的送上桌来，一瓶瓶饮料和啤酒被打开，聚会的气氛逐渐热闹起来。不时有人从这桌跑到那桌给张老师敬酒，同学互相之间敬酒。
考虑到怕有人酒后发疯，崔灿和王琳琳特意没有安排白酒，可是架不住这帮已经上了大学的大小子们，自己招招手让服务员拿白酒来，还说什么：刚过完年，谁家没有好吃的菜，今天就是来喝酒的！
好吧，顶多注意点，别出什么乱子。
一个男生端着酒杯，拿着瓶子窜到另一桌，先是满怀豪情地给自己满上一杯：“兄弟姐妹们，好久不见，我先敬大家一杯。我干了大家随意哈！”说完就一口干了。然后转身面对一个瘦瘦的，带着眼镜的男生：“张大军，我敬你一杯，来给你满上！”
张大军诚惶诚恐，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喝酒，我喝点饮料就行，李伟星你也别喝太多，随意、随意……”
李伟星眼圈一红：“不行！今天一定得敬你一杯酒！还记得上次我们到鸣凤山去玩，结果碰上了七班那帮孙子，要不是你在旁边喊一声，那次我跟郭胜利肯定得挨揍。以前我一直觉得你就是个只知道埋头搞学习，不管别人死活的，其实我都看错你了，还欺负过你。对不住了，这杯酒就当我给你赔罪，你一定得喝！”
得，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喝行吗？旁边的人也纷纷起哄：“张大军，是不是男人啊？快喝了！”“就是，这杯酒怕还是没有一两，怕什么啊？”……
好吧，喝了。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两人刚笑着没说几句话，郭胜利又拎着酒瓶子过来了……
张老师那里敬酒的人虽然多，可强迫老师喝酒的真没几个人，凡是有用激将法、哀兵政策的，都被张老师几句略带威严的谈笑敷衍了过去。所以别看一大帮子人挨着上前给张老师敬酒，可她实实在在喝着的，就是点儿果汁，顶多是有点涨，绝对是不会出事的。
最惨的就是崔灿了，用陈媛媛的话说，虽然崔灿是班上提前高考，而且考出了文科状元的好成绩，可是一切都无法挽回崔灿是高一1班逃兵的事实。你以为你冲到前面就赢啦？你给大家造成了多少困扰？带来了多少压迫？回想一下高三那段地狱似的日子，谁不是想起崔灿就咬牙切齿？
毕业聚会的时候，因为没有崔灿这个让人发泄的人形大沙袋，大家的兴致都不是很高，加上离别在即，光记得哭去了，今天可是报仇的好机会。等到大家都参加了工作，忙碌起来，再报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
于是找崔灿喝酒的人居然排起了队。
陈媛媛笑着跟张慧娟说话，一点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反而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示意大家围攻崔灿。
李佳当然是要撺掇了，王琳琳本来还说“别喝白酒，喝啤酒吧”，后来干脆自己跑去拿了一瓶白酒放在旁边，还对过来的同学们说：“别客气，不够我再拿。”这都还罢了，朱瑶跟张倩倩还在旁边凑热闹，尤其是张倩倩，好像根本不是崔灿的好朋友，是敌人，不停在旁边添油加醋：“就是，我都看不下去了。”“就她能耐！”“对对对，连教导主任都天天提她，跟咱们供了尊佛爷似的。”“该喝，而且要喝大杯！”
崔灿开始还只是望着她打眼色，后来忍不住拿脚轻轻踢她，看她越说越来劲，忍不住就问：“张倩倩，我跟你没仇吧？好像咱俩还是好姐妹吧？”
张倩倩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色：“正是因为咱们俩是好姐妹，所以我更不能容忍你的缺点。不，这不是缺点，已经是污点了！咱们可都对你是苦大仇深啊，你可不知道，自从你高二跳级参加高考，还考了一个文科状元。到了我们高三高考的时候，那是个什么样水深火热的情况啊！任何老师开口就是‘看看人家崔灿，跟你们一届的，人家都是高考状元了，你们还不努力？’再不就是‘不需要你比崔灿考得更好，起码你要赶得上人家一根毫毛吧！’”
前来劝酒的，旁边几桌的，听到了都纷纷附和“就是！”“崔灿，你可把我们害苦了！”……
一看这架势，崔灿苦笑，这下可是公厕里面丢炸弹——引起公愤了。只好无奈的对大家说：“行了行了，我喝还不行吗？瞧你们这德行！不过我真不会喝白酒……”
话音未落，又被张倩倩打断了：“崔灿，上次初中毕业的时候，你喝了这么高的杯子……”一边说，一边拿手比划着玻璃杯的高度，崔灿在旁边一听就知道要坏，赶紧伸手去捂她的嘴，李佳一把拉过张倩倩，旁边的同学拉住了崔灿，大家嬉笑着让张倩倩继续说。这丫头果然就把崔灿初中毕业喝醉的糗事说了出来，末了还加上一句：“真喝了两大杯白酒，两瓶啤酒，你们还别不信，我还有证人呢！文辰！东方文辰！”
崔灿只想晕倒了事，可惜神经大条的人一般很少会晕倒。果然坐在另一边的东方文辰听见，便也走了过来。
他看了看崔灿，又看了看围着崔灿的几个同学，笑着说：“崔灿喝点小酒没问题，不过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可别把她灌醉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暧昧。再加上东方文辰跟崔灿那些事，1班同学可谓无人不晓，于是大家顿时发出了笑声，露出我们了解的神色。
崔灿磨了磨牙，这家伙不得了，本来就长得帅，上了两年军校，打磨出一身稳健的气质，皮肤也不再像以前一样白，而是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往人群中一站，更加显眼。现在再说小受是不合适了，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具侵略性的强攻模样。
东方文辰可没听见崔灿磨后槽牙的声音，摆出一副为崔灿做主的样子，对其他同学说：“这样吧，我们人可不少。我想，可能在坐的所有同学都想给崔灿敬杯酒，大家说是不是啊？”
这块儿本就成了全场的焦点，一听东方文辰的话，大家立刻哄笑着答应到：“是！”
东方文辰皱了皱眉，似乎觉得大家回话不够整齐，不够响亮似的，又大声问到：“大家要不要敬崔灿？”
“要！”
“崔灿该不该喝？”
“该！”
转头对崔灿露出一个歉意的微笑：“你看，这可是大家的要求，就是民意，你可逃不了。”
崔灿撇撇嘴，还没来得及开口，东方文辰又转头对着旁边围着的同学说话了：“大家给个面子，这酒，还是让我先敬吧？”
有人笑出了声，也有人响亮地回答：“没问题！班长说了算！”
东方文辰倒了两杯酒，把一杯塞进崔灿手里，自己举起了另一杯，盯着崔灿微微一笑，神色却瞬间黯淡下来，似乎一下子从阳光走到了阴影里，声音也带了几份落寞：“第一杯，敬我逝去的初恋。崔灿，看见你，我还是要说那句话：我喜欢你！”说罢自己先喝了一个底朝天，然后望着崔灿亮了亮杯底。
“嗷——”东方文辰的声音不小，几乎全场的人都听到了，话音一落，大家都怪叫起来。男生们激动啊，大声说：“老大，好样的！”好几个女生一下子就红了脸，带着怨恨的目光射向崔灿。张老师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在叹息，似乎在怀念。
只有崔灿，后槽牙磨得吱吱响，这家伙，什么意思，难道是想逼我接受么？难道我的态度摆得还不够明确么？
大家都看着崔灿开始起哄：“崔灿喝呀！”“喝！喝！喝！”
崔灿举了举杯子，大家慢慢安静下来，只听见她说：“还是那句话，你喜欢我什么呀？我改还不行吗？”说罢也一仰脖喝了个底朝天，然后亮了亮杯底。
有人哄笑出声，有人不满地说：“崔灿你可真够狠心的！”的确，这也太打击人了。
东方文辰笑了一下，又倒上了第二杯：“喜欢你的直爽，喜欢你的认真，喜欢你的一切的一切……”
又是一个底朝天。
“你喜欢我，可惜与我无关。”崔灿淡淡地回了一句，喝了。
众人沉默了，这也太打脸了，今天可是大同学聚会啊，这么多人，崔灿可真是……绝情！就连见多了这种事情的张丽华，看着这两个自己引以为傲的学生，都忍不住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可是东方文辰又倒了第三杯：“是与你无关，这是一个人的恋爱。还有两年，我就毕业了，也不知道会被分配到哪里，军校么，你知道的。可是如果以后能再见面，还是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毕竟我们都会成长的。”
崔灿无言以对，跟他碰了碰杯，喝下去了。
是啊，大家都会成长，还有以后，还有很多的不确定。前世的所有轨迹放在今生已经不可以再拿来做参考，毕竟大家都改变了。一瞬间，崔灿也有点动摇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扫过安静了不少的大厅，前世，自己可没有这么多高中同学，这不是也改变了么？
忽然看到门口站了一个人，没有进来。崔灿眨巴了一下眼睛，好久没见的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发现崔灿的目光盯着大门，大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一个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站在大门前，带着眼镜的脸上噙着温和的笑容，成熟尔雅的气质显示他绝非是这场聚会的参与人。
东方文辰也看见了，他一下子就垮了脸，走过去站在他跟前。两个皮相出色的男人差不多高矮，不过一个显得青涩，一个显得成熟。
双手抱胸，东方文辰不客气地问道：“你来干什么？我们这是同学聚会，没有邀请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