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章
期末考试完已经是七月中旬，崔灿才不管分数什么的会怎么样，收拾收拾东西，包袱款款地回了卫县。
老爸丢下家里一摊子事不管，成天就跑山上转悠，老妈一个人守着装修，又要买材料，又要守着工人，加上前段时间去法国，这几个月下来，人都瘦了好大一圈。
崔灿看着老妈一阵心疼，母女俩抱着竟哭了起来。
一边哭，老妈一边数落崔智雄。做事也没个先后考虑，这一心扑到他的大事上，家里啥事不管了。果然是白天不说人，晚上别谈鬼，正数落着，崔智雄就进了屋。
一见姑娘回来了，他大为吃惊：“我还估摸着，你怎么也得后天才到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斜了老爸一眼，再看看别着头生气的老妈，崔灿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管他呢！笑着接过老爸手里的行李，甜甜地一笑：“我这不是想你们吗？早上考试完，下午我就上了车，这刚到呢！”
在山里跑了一段时间的老爸，也是又黑又瘦，看得崔灿一阵心疼。把老爸赶去洗了个澡，自己再洗吧洗吧，先倒头睡一觉吧。这长途汽车坐得……崔灿真是累了。
晚上在食物的香气里醒来，应该说是飘出来。看着崔灿眼都没睁开，抽动着鼻子，摸索着在餐桌前坐下，李瑾瑜又是心疼又是好笑，一巴掌拍在女儿屁股上：“去去，洗洗脸再来，看你那样，跟狗似的。”
委屈地摸摸背时的屁股，崔灿瘪瘪嘴，还是不敢反抗老妈，去洗了把脸。回来一看餐桌，食指大动。老爸用围裙擦着手叫她：“快尝尝，我今天才带回来的，可新鲜呢！”
肉啊，肉啊，全是崔灿最喜欢的肉啊。菜也不多，一份菌子烧腊肉，一份生姜炒小鸡，再就是凉拌马齿苋，色香味俱全，吃得崔灿那叫一个爽。
楚西这地方，雨热同期，现在正是山里蘑菇露头的时候，烧腊肉的，是一种当地叫做“枞树菌”的蘑菇，小小的，黄褐色，可味道尤其鲜美，历来都是楚西人最爱的菌类。生姜也是嫩姜，芽头紫色，用这种姜炖狗肉，肉汤上都是一道紫色的花纹流动。马齿苋就更不用说了，野菜，到处都是，崔灿家附近的水沟边，石阶旁，一捡一大把，可胜就胜在一个鲜美，都是崔灿最爱吃的。
一边吃着，崔灿随口说：“这两天枞树菌刚出来吧？得多少钱一斤啊？”老爸摆摆手：“不要钱，这是你老爸我今天早上刚捡的。捡完下山，在农民家买了点嫩姜就回来了。快吃快吃，吃完给你看好东西。”
崔灿不依了：“什么好东西，还得吃完饭看啊？现在看不行吗？”
老爸得意地笑：“哎呀，我姑娘想看，有什么不行啊？”说完去厨房端出来一个烂塑料盆，里面一堆浮土上面一层烂竹叶子，中间卧了几个有点像蛋，但又明显是植物的东西。
“这是什么呀？”崔灿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老妈也觉得稀奇，伸出手来摸了一下。老爸宝贝似的往回缩：“别摸，这个不能碰，碰坏了就长不出来了。”
把那个烂盆放回了厨房阴凉的地方，老爸得意地说：“今天早上捡枞树菌的时候碰上的，这个就是竹菌，就碰倒这一窝还没出来的，捡回来我姑娘玩，等出好了咱们做汤。”
什么？这个就是竹菌？崔灿来了兴趣，放下碗想再过去仔细瞧瞧，被老妈一把拉回来：“都是大学生了，怎么做事还是有一茬没一茬的，吃完再去看。放心，就你吃饭这点时间，它长不出来。”
竹菌崔灿不是没吃过，白白的，顶着丝网一样的菌盖，可怎么看，怎么跟那几个灰褐色的蛋联系不起来。而且在崔灿的记忆里，菌子不都是由孢子长出来的么，从小小的一直长大，怎么这个就跟球球似的，太神奇了。
看崔灿那副样子，老爸得意极了，开始吹嘘他最近在乡镇里，在山里的所见所闻，什么锦鸡啊、竹鸡啊、狍子、麂子、野猪，吹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开始崔灿倒是听得挺入迷的，可听到后面，忍不住刺了老爸一声：“您这才去山里几天啊？怎么山上的野物全跟吃了药似的，都跑到您面前卖弄？”
老妈扒拉扒拉饭粒，抬起头严肃地说：“它们有病！你爸有药！”
崔灿一愣，笑得前俯后仰，把崔智雄说了个大红脸。
吃晚饭，崔灿主动承担了收拾洗碗的工作，烧上开水，泡上茶，准备呆会儿跟爸妈聊天。
碗还没洗完，外面两人又吵起来，崔灿就奇怪了，这老爸不是刚回来么？有什么好吵的？
侧耳一听，原来还是因为房子装修的事。
李瑾瑜责怪崔智雄，不该抛下家里的事，什么都不管不顾地，就跑去山上，一走就是半个月，回来就把家当客栈似的，丢下一包脏衣服，重新装一包又走。装修什么的，连瓷砖都没有去买过一块；房子从拿到钥匙，也就是当天去看了一眼，之后连去都没去过。
崔智雄振振有词，他急啊！这山里的山货，主要就是春、夏、秋三季，到了冬天，山上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把东西考察好，马上就得着手收购了，冬天好出货啊！这时间不等人，你磋磨它一天，它就会蹉跎你一年。
好吧，这就真得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吵吧吵吧，两人心中都有气，先发泄一下也好。听得出来，老妈对老爸不满，这老爸也不满老妈呢！估计是觉得，男人做点事情，你一个女人不从行动上支持也就算了，居然还想拉男人后腿？这被老妈念叨久了，心里也憋着气。
慢悠悠地洗干净碗，听着外面也没有越演越烈，崔灿擦着手从厨房里出来一看，哟，两人一个坐在客厅沙发上，一个坐在阳台口上抽烟，谁也不理谁。
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崔灿惊讶地问：“这才多大一会儿啊？你们俩又怎么了？老爸快进来，外面多热啊，还有蚊子，你赶快进来把纱门关上吧，别一会儿把蚊子都放进家里来，它们就得高兴了。”
崔智雄一边挪动椅子，一边顺口问道：“蚊子有什么高兴的？”
“那还用说？饿了这么久，今天终于有机会聚餐了，还是大餐。咱们三个人，估计喂500只蚊子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绷着脸的老妈一听这话就乐了，转头望向老崔又扳起了脸，支使他：“去，把蚊香都点上，想把我姑娘咬坏还是怎么？”
老崔的气势顿时弱了一截，一边在屋里各处点蚊香，一边叨叨：“什么你姑娘，这可是我姑娘！”
崔灿就好笑，爸妈从来都是这样，如果自己做了坏事，他们就会给对方说：“你看看你姑娘！”可一般情况下，都是“我姑娘”如何如何，别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崔家是两口子半道夫妻，各带了一个女孩呢！
给爸妈斟上茶，问老妈：“那边装修怎么样了？明天我去帮你看几天，你歇歇吧。看都黑成什么样了？”回头嘱咐老爸：“您这几天也别出门了，脖子后面儿都晒褪了皮，也在家好好歇几天，什么事也不急于一时。”
老崔正准备开口，被李瑾瑜一眼瞪了回去。
看着姑娘，李瑾瑜是越看越满意，考上了重点大学，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且跟老妈老爸也贴心，几年前那个全院子最皮的假男孩儿，终于变成了爸妈的贴心小棉袄。摸摸姑娘的脸蛋儿，滑不溜丢的，李瑾瑜笑咪了眼：“材料都差不多买齐了，也没什么好跑的了。现在就是盯着工人把事情做好，也不累，你刚考试完，好好在家玩几天。张倩倩高考完了，前几天还在家里来过，问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你就跟同学们玩几天吧，我那边儿也没什么事了，我跟你爸轮流去看看就行！”
老崔一听这话，低头盘算了一下，望着姑娘笑：“你要是不想在家呆着，就跟我去乡下吧？比卫县凉快多了，我跟你说，山上可好玩儿呢！”
老妈一听，脸色就不好看了，这老崔，刚说了他这么多，怎么就是听不进去一个字？正想发作，姑娘拍了拍她的手，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微笑，她的心就定下来了。
崔灿问老爸：“您这天天急着往山上跑，是急什么啊？这冬天去干就行了。再说了，您这可是进出口的大生意，您可是要做老板的，总不能所有事都亲力亲为吧？”
老爸叹口气：“不亲力亲为怎么行？这做事啊，就得自己盯着。你还小，不懂这些名堂。让别人去干，说不准就把你给卖了。”
“老爸你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啊！”崔灿摆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好歹你姑娘我现在就是学的科学管理，这要是传出去，说我一个学科学管理的，老爸做点事业，都做不到科学管理，还跟傻、帽似的自己个儿跑，那多丢人啊！”
老崔摸摸后脑勺，讪讪地笑了一下，张了张嘴，又没说出什么，闭上嘴吧唧了两下，一副老实巴交的农民大伯模样，看得崔灿一阵心疼。
“老爸，反正我说的，你就当是个意见，具体怎么做，还是要你自己看着办。你要是不介意，我就说了啊？”崔灿觉得，还是有言在先比较好，自己的老爸自己清楚，就是个死脑筋，要不然之前也不会因为大伯二姑他们跟家里扯皮了。***
七十七章
“你去乡下考察资源吧，这事儿不但没做错，而且供应这一块是最重要的，没有产品卖，人家白花花的银子咱们就只能看着眼热。可是所有的事情相对来说，您把次序弄乱了。”崔灿第一句话，就让老崔心头大为舒服。
“您这个生意，可不是普通的倒买倒卖那么简单，属于是农产品出口贸易。这只要拉上了贸易俩字，这个就是正规公司化、流程化操作的东西了。资料我也给您搜集了不少，不知道您都看了没有？”
老崔点点头：“看了，而且还看了不止一遍，不过有的东西我看不懂，就等你回来帮我讲解一下。”说完从卧室里把一大摞文件都拿出来，才几天的功夫，纸张都翻毛了边，看来老爸确实是认真看过的。
“呐，您看，您现在这个事业，主要的问题有几个方面。第一，肯定是货源。第二，生产环节。第三，包装。第四，报关过关。第五，销售。”
老崔点头，随即又摇头：“这个就是需要消毒，哪里有什么生产环节啊？还有，这包装，不就是拿个包给装好就行了么？干嘛还得是一个问题呢？”
唉，这就是代沟啊。老爸他们这种五十年代生的人，长期在卫县生活，从来没有正儿八经地从过商，有的东西，想得过于简单了。
没有直接回答老爸的问题，崔灿接着说：“这第一要解决的，是您得注册一个公司，不然人家凭什么相信你，把东西卖给你啊？你又凭什么资质去把东西卖到法国？有了公司之后，您得有厂房。别看我，您自己看过资料就该知道，干货和鲜货的检验都是有标准的，而且不同农产品的标准各不相同。这就要求在清洗、分拣、消毒的环节把好关，而且这个厂里的标准必须提高，高于国家和国际标准，不能放松。产品质量就是企业的核心竞争力。”
“可是您也看到了，现在加上自己的标准，有四个标准摆在我们面前，厂里的，国内的，国际的，还有法国的。要实现这些标准，设备就得到位，设备到了还有工人和技术员，这些您不可能都把他们摆在露天吧？厂房重要不？而且建议您盖这个厂房，按照国际通用标准来做，争取能一次通过ISO认证。”
这一长段下来，老崔有点晕了，又出来好几个不懂的名词，他找了支笔，把姑娘讲的他不懂的，全给记了下来。然后抬头看着姑娘，发现崔灿亮晶晶的眼睛也看着他。“继续啊！”
“讲完了，继续什么？”崔灿喝口茶，一口气说这么长一串，口干。
“这我都还没闹明白呢，你就讲完啦？”老崔着急上火了，这段时间他一直不知道这个事从哪里开始入手，好容易姑娘讲的有点道理，她又给停住了，就跟一杯芳香四溢的茅台放在老崔面前，却只准他闻闻，不准他碰一样。
李瑾瑜一看崔灿那样，就知道姑娘在吊老崔的胃口，伸手轻轻掐了崔灿一把：“别卖关子了，快给你老爸说说，你看他急得。还有，你别讲那么高深，就跟他说，应该先干什么，再干什么？”
装作被老妈掐疼的样子，委屈地点点头，继续跟老爸说：“那这样吧，我说，您听，要是觉得不行，就按您的想法做就是。”这是崔灿第二次说这话了，老崔看了她一眼，觉得姑娘这话另有深意，可一时琢磨不透是什么意思。
“首先，您去把公司注册了。然后，买地，这个您有门路，位置您自己看，我可以帮您参考。”崔灿总不好明说，她知道后来的火车站在哪里，现在那边都是荒山农田的，买下来肯定便宜。
“然后，拿这地，贷款建厂房和办公楼。请您注意了，从注册公司开始，您就得多往农业局跑跑，争取能把这个农产品出口做成一个项目，我记得对于咱们楚西，国家农业部是有专项扶持资金的。最好您这事，也运作成一个项目，就更容易在银行批贷款，在国家享受优惠政策。”
“厂房和办公楼，都按最先进的建设，同时生产线也要购买最先进的。咱们既然花钱，就不要别人淘汰的东西，这个得用好多年，除非是有更先进的了，才会淘汰现有的。所以在这点上，您千万别想着贪小便宜省小钱。”
“至于用人，优先招收咱们楚西和卫县本地的应届大学生和下岗职工，建立健全福利、工资、保险和劳动关系的制度，不去做那种为了省几个钱就省掉保险不买的事情。反正您就记住一点，您做的这事，可不是一个小作坊倒买倒卖，也不是一个小企业的小打小闹，往大了做就是，您这要按国际一流企业的标准来做，只要名气出来了，就不是您去收山货，而是农民乐意把山货卖给你，甚至赊欠给你，因为你企业大，人家不怕你不给钱的。”
崔智雄咂摸了咂摸姑娘的话，信息太多，他一时还消化不了，看看手里的小本子，老崔慢慢琢磨去了。
不过接下来几天，他还是听进去了姑娘的话，没有再往山里跑的。因为就像崔灿说的那样，前段时间他跑乡镇，跟别人说自己收购蘑菇、调料什么的，好多人就问：“你是哪个公司的？”他说不出来，人家便都不理他了。这牌子确实重要。
跑去问注册的事，才知道必须要有公司地址，租房的得提交租赁合同，买的房得有房产证、土地证什么的，这才知道，搞了半天，先买地才是大事。
于是老崔的生活规律了，每天早上先去楚西装修的房子那边看上一样，然后就在楚西周边转悠，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段。李瑾瑜终于可以松懈下来，拉着崔灿看家具什么的。
刚逛了一天，崔灿就被张倩倩拉走了，李瑾瑜只好一个人逛去。
张倩倩他们的高考，在崔灿还没期末考的时候就考完了，虽说成绩还没出来，但是张倩倩自己估分也还可以，估计能有个580分左右，倩倩对崔灿开玩笑说：“你那么高的分，我是没指望了，不过低你一百分左右，我还是可以接受的。”崔灿也笑：“你以为高考状元那么好当么？当心到时让你上电视，哭死你！”
半年没见，张倩倩也是火速往着大姑娘的方向发展着，小胸脯挺挺的，个子也高了不少，满脸的青春痘，前面几颗还没消，后面的又冲上了阵地。这是张倩倩心中最深沉的痛啊，被崔灿一说，气得扭过脸不理她。
正说着，碰上了一个高中校友，崔灿看着眼熟，但是不认识。但是人家明显认识崔灿，热情地跟她打了声招呼，寒暄了几句，转头就讽刺张倩倩：“哎呀，学习好有什么用啊？瞧这脸，跟被开水烫了似的，全是泡，要是我啊，可真不敢出门。崔灿，你跟她站一块儿不觉得丢人？”
崔灿冷冷地说：“跟你有关系吗？这也不知道谁家的，绳子没拴好溜出来了还是怎么？见人就咬？这要出了事，找谁要钱打狂犬疫苗啊？”张倩倩在旁边一听，捂着嘴没敢笑出声。
对方不高兴了：“哎，你怎么说话呢！不就是个高考状元吗？有什么不得了的！”
露出一副得瑟的样子，崔灿斜着眼睛打量了她一眼：“就是不得了，怎么了？有本事你也考一个试试？哎呀，我错了，你们火星的题目估计跟咱们地球的不一样，您还是回火星考去吧！”
说完看也不看对方，拉着张倩倩就走。切，姐的朋友，姐爱怎么欺负都行，别人可不能碰！走远了又忍不住数落张倩倩：“你怎么还是那个脾气？王琳琳就没教会你趾高气扬一点？还有，刚才那人谁啊？赶着上来找骂，有毛病！”
张倩倩不生气了，抱着崔灿的胳膊摇，嘿嘿笑着说：“那个女生也是卫县的，以前跟我一个班，后来高三我算是分到文科重点班了，她就落后我一名，没分上，据说高三成绩下滑了不少。这不是冲我撒气吗？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谁说我生气啦？我没生气啊。我就是奇怪，这怎么有些人，就喜欢追着赶着，哭着求着上来找骂，还一副你不骂她，她就活不下去的样子。你不觉得奇怪吗？”
“呵呵，奇怪，奇怪。不过崔灿，刚才你说她们火星的题目跟咱们地球的不一样，什么意思啊？我没听明白。”张倩倩是个好学生，有不懂的就知道问。
崔灿翻了个白眼：“赶着上来找骂的人，思维方式完全跟咱们不一样，没法跟我们相提并论，我们是正常的地球人类，她是火星人，是非人类，说不定都不是碳基生命体呢！这种人，当然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哦。不过，崔灿，你刚说的碳基生命体又是什么意思？”渴望求知的小白兔张倩倩又发问了。
ORG！崔灿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一说又说漏口了，随口敷衍道：“等你上大学就明白了，这是大学的课程。”
“但是，灿灿，你给我解释一下吧，我现在就想知道。”小白兔眨巴着无辜的大眼睛。
“哎呀，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崔灿极度不耐烦。
“为什么要说我是十万个为什么呢？那个是少儿读物啊！”
……
崔灿彻底无语，快步走开。珍爱生命，远离好问女。***
七十八章
没有任何负担的暑假是愉快的，尤其对于刚刚从水深火热的高考中解放出来的人也是。不过可怜的在于这帮孩子都被关傻了，再加上楚西也没什么好玩的，面对崔灿略带嘲讽的眼神，王琳琳小姐彻底被激怒了。
“崔灿，你来想个好玩的地方！”王琳琳大吼。
崔灿望望天，嗯，天气不错。这帮娃儿也实在憋得够久了，楚西一中的本事自己也不是不知道，这一放假，加上崔灿也回来了，王琳琳、陈媛媛、朱瑶、李佳还有她的双胞胎哥哥李好，一行五人都跑到了卫县来找崔灿和张倩倩玩。张慧娟本来也挺想来的，可这懂事的孩子，说现在正是苞谷薅二道草的关键时刻，要帮着家里干活，所以还是回了家。
在卫县就呆了一天，在那不过一两公里长的街上玩了一天，他们就都呆不住了。本来照李好的意思，是想去找东方文辰和莫凡，顺便去看看蒋斌到底怎么样了。自从他转学之后，就跟原来的同学们彻底断了联系。
可是李佳小姐考虑到崔灿跟东方文辰不对付，蒋斌走的时候也挺不好的，所以到最后也拦着没让去。
不过你不去找别人，并不能拦着别人来找你吧？
第二天一早，东方文辰和笑嘻嘻的莫凡就找到了李好，接着自然就找到了王琳琳一行。没办法啊，卫县太小了，哪里来了几个陌生人能立马传遍大街小巷。这边李好他们刚在招待所入住呢，有楚西一中的孩子在卫县来玩的消息立刻就让东方文辰知道了。
一起就一起呗，难道姐还怕他不成？崔灿倒无所谓。
接着无非是商量到哪里玩，莫凡很热情地邀请大家去他家吃饭，问他谁做饭，他说有他爸妈。大家立刻无聊地翻了个白眼，有父母在的场合，真是……放不开啊。
接下来的提议是：去卫水河完，否决！下河很危险的，咱们这里都是一流优质大学生，别出师未捷葬身河床，没意思！
去附近山上玩，否决！卫县的山难道跟楚西的山不同么？
王琳琳一脸不耐烦，转眼就看见了崔灿略带讽刺的眼神，所以才叫崔灿给个意见。这几年王琳琳算是把崔灿看出来了，这家伙，焉坏了，一肚子弯弯肠子，可你要是不逼她，她也就不会有任何建议出来。
好吧好吧，崔灿迫于无奈，说：“要不我请客，大家去君悦做SPA怎么样？”这也是君悦最新引进的项目，自从杜姐的美容院开办以来，营业额直线下降，舅妈也想了不少的法子，也问过崔灿不少，这SPA就是崔灿的提议下刚引进的。
陈媛媛摇了摇头，谁不知道君悦的那个会所只接待女客，而且这一去也就回楚西了，有什么搞头？
崔灿双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了。
大家继续争论不休，李佳看着莫凡一脸怪笑，看得莫凡浑身起鸡皮疙瘩，终于忍不住问道：“李大小姐，你要是继续这么看着我的话，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李佳嘿嘿一笑，旁边张倩倩开了口：“你放心，她绝对对你有所图，但绝对不会爱上你。”
“擦！这是什么意思？”莫凡郁闷了，本来因为蒋斌的告白，他就有点疑神疑鬼的，只要听到点风吹草动，就会忍不住多想，谁说男人神经粗了，只看你碰到过细的那根没有，显然张倩倩的话准确击中了。
莫凡快抓狂，东方文辰却恍若未觉，他一直偷偷观察着崔灿。她长高了，快赶上自己了，头发留长了，脸看起来瘦了很多，颧骨显得高了些，可是看起来更显成熟，与她相比，自己就像个毛头小子，懵懵懂懂的，看来差距越来越远了。
不止一个人察觉到了东方文辰的走神，大家你扯扯我，我推推你，都捂着嘴看起了笑话。莫凡叹了口气，老大，有人袭击我就算了，你不帮忙也就算了，可你要不要表现得怎么明显啊？伸手推了东方文辰一下，换来对方一个恼怒的眼神：“你干什么？”
“哈哈！”大家都忍不住笑出了声，莫凡对东方文辰抱了抱拳：“您继续，我们不打搅了。”说罢大手一挥：“哥们儿姐们儿，咱们换个地方说话。那个，崔灿，你别走，就让老大看个够啊，不然你去了他还是得变傻瓜。”
崔灿也挺尴尬的，这个东方文辰，还没看出来有点死心眼哈？都说得那么直白了，他还追着撵着的，有必要吗？
难道真的是得不到的所以比较好？这个就是传说中的“犯贱”心理吧？
突然灵光一闪，想到自己高考完了出门旅游，不如把大家叫上，一块儿去吧。至于费用么，东方文辰肯定没问题，爸妈都是银行的，就是造人民币的，还能缺了钱？张倩倩也没问题，她的家里崔灿比较了解。不过其他几人的家庭怎么样，虽说同学了两年，还真不了解。
当下说了自己的想法，没想到百分百通过了，再说都是十八岁的小大人了，出趟门，大人们也放心。
接着就是商量去哪里的问题。
按照崔灿的想法么，也就是越简单越好，先到重庆或者省城，找个旅行社跟团得了。没想到大家一致反对，都说自己去玩多方便啊……
方便你妹！崔灿翻白眼，前世自己做旅行社的自己还不知道？为什么旅行社能够生存，就是因为旅行社把所有旅途中复杂的事情都给做完了，然后大家都能方便地出游，旅行社赚的就是资源整合的钱。
于是崔灿开始游说大家，跟团怎么怎么方便，如何如何快捷，但是大家不依啊，平时话不是很多的陈媛媛都开了口：“跟团多不好玩啊！就我们自己出门，也有意思一些，何必跟不认识的人参合呢？”
李佳开口更不客气：“我爸去年跟着团去玩，说跟团就是：上车睡觉，下车尿尿，到了景点拍个照，回家啥也不知道！”
众人哈哈大笑，坚决抵制了崔灿的提议，崔灿无奈，只能说：“先征求意见吧，看去哪儿，然后咱们再看怎么个去法？”
这下莫凡再一次邀请大家去他家吃饭，就没有人有异议了，因为还有一个更加诱惑人的前提是：莫凡他爸是跑长途货运的，家里地图齐全，方便大家确定线路。
莫凡家在卫县老城背后，依着残旧的城墙根儿下，面向老护城河，房前的坡地上种满了各种小菜，一进门儿，莫凡老妈就摘了一筐子西红柿，又帮他们找来了地图，大家就在院子里搬上桌子，研究开了。
看着孩子们兴致勃勃的样子，莫凡老妈笑了笑，系上围裙就进了厨房。倒是莫凡老爸，一脸络腮胡子，看模样倒挺像个司机，可是性格真不像跑长途的司机，挺腼腆地跟孩子们打了个招呼，就摸了把刀上鸡舍杀鸡去了。
崔灿看了看莫凡的爸妈，问大家：“莫凡，你到底长得像谁啊？我看你爸妈都不是桃花眼，怎么就你生了一双惹是生非的眼睛啊？别是你爸妈在垃圾桶啊，河边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地儿捡来的吧？”
莫凡摸摸眼角：“你嫉妒你就直说，嚷嚷什么乱七八糟的呢！我是像我奶奶，可惜她老人家死的早，以前也没照片什么的，据说年轻的时候真是一个大美人呢！对了，你们要是不介意，我找遗照你们看，我奶奶死的时候都八十多了，可是你看照片绝对看不出来。”
说完真找了遗照出来大家看，小孩儿也没什么忌讳，都凑上来围着瞧，你别说，莫凡奶奶真的是，这都八十多岁的老人家照的遗照，可她笑着的眼，上翘的眼角边流露出一股妩媚的气质，一直传达到了相片外面。可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是一副什么样的绝代风华。
李佳特感兴趣：“那你有没有哪个姑姑或者叔叔什么的像你奶奶么？有机会让我们见识见识？”
莫凡耸耸肩：“没有，说来也奇怪，我也没有爷爷，我爸也不知道我爷爷是谁，而且我也没有姑姑、叔叔什么的。而且我爸是跟我奶奶姓的。”
大家哗然，这也太奇怪了。在卫县，好多人家还有两个奶奶，都是刚解放或者解放前家里娶了小老婆之类的情况，可不知道爷爷是谁的，基本就属于是没根儿的，这种情况太少了。一时议论纷纷，吓得莫凡赶紧说：“都快别说了，让我爸听见，回头又得揍我！”
众人住了嘴，崔灿来了个总结陈词：“莫凡，别过几年突然你爷爷蹦出来，然后你是个大资本家的后代什么的，跟那电视剧上演的一样哈？”
莫凡正抱着奶奶的遗像往屋里头走，听到崔灿的话差点摔了一跤，回头望着崔灿比了个中指，换来东方文辰警告的眼神。大家又是一阵笑闹。
吃过了午饭，抱着圆滚滚的肚子，终于能够进入正题了。
不过吃得太饱，崔灿实在有点撑，坐就不坐了，站着就好。
首先是大家提意见，都想去哪里玩，然后再来定怎么走，时间嘛，肯定是要控制在十天之内，因为月底分数一出来，就得回来填报志愿了。
大家围着地图叽叽喳喳，各抒己见。王琳琳和李佳争得最凶，陈媛媛一脸无所谓，张倩倩最简单了，反正到头来，崔灿说怎么走，就怎么走，听她的准没错！
莫凡老妈切了一盆西瓜，端过来要他们吃，首先就拿给崔灿。崔灿汗了一下，这中午一时不察，超能量发挥，把人家一整电饭煲的饭都吃完了，莫凡老妈欢喜得不得了。按照卫县的风俗，把主人家准备的食物都吃光了，是对主人家最大的肯定，任何人都喜欢这样的孩子来家里做客。
对于孩子们想要出去旅游，莫凡老妈也挺赞成的。这都是大孩子了，该出去走走见识一下世面，再说在学校关了三年，也是挺造孽的，有机会去就去吧，反正家里也不是负担不起。
王琳琳跟李佳的斗争正进行到最白热化的阶段。李佳不想跑太远，觉得就在楚西周边几个著名的地方走走就好，比如昌城，比如省城，再比如重庆。王琳琳就不乐意了，好容易有机会出去玩玩，当然是跑远点好，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过大海呢，首选就是海南。想想吧，在沙滩上穿上游泳衣，带着墨镜，晒晒太阳，多么舒服啊……
陈媛媛支持王琳琳，大海啊，都只在电视上见过，还没见过真的呢。李佳不乐意的不是别的，如果跑太远，她怕出问题。毕竟书呆男哥哥是要自己保管的，这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跟老爸老妈交代？
东方文辰和莫凡都无所谓，去哪儿都行，莫凡就一个条件：最好去能坐飞机的目的地，这都长这么大了，还从来没坐过飞机呢！
听到这个要求，众人狂笑，这要求也太搞笑了点……不过咂摸咂摸也挺有道理的，说起坐飞机，连张倩倩也附和了。
“好吧，能暂停一下不？”看着众人争论不休，就跟午休时的蝉鸣一样，崔灿无语了，一帮小屁孩儿，就为这个出去旅游么？赶紧出声打断一下：“这样说吧，大家的目的地不明确，但是咱们的想法基本明确了，第一是只有十来天的时间，第二是最好能坐一趟飞机，那我想请问各位，你们觉得出这趟门，花多少钱比较合适？”
这话一出，大家都哑了口，这出钱的问题，各家情况还真有差别。崔灿不说了，自己兜里有钱，自己说了算。张倩倩家，估计拿个两三千出来问题不大，东方文辰么，报数在五千左右，而且还是自己的零花钱。莫凡鬼头鬼脑地进去问了下爸妈，出来报了个三到四千。王琳琳和陈媛媛没报数，说问题不是很大。李佳看着书呆男哥哥，两兄妹面色有点尴尬，别人家是一个，他们家是两个，估计顶了天也就是五千。
崔灿默算了一下，每人大概两千五还是不成问题，除开各人自己买点东西什么的，也就两千。嘿嘿一笑就乐了：“王琳琳，不是我打击你，你要是想去海南的话，估计在座的没几个能一块儿。因为到海南的机票往返就要一千多，去了还要玩潜水啊、海上拖伞啊什么的，还有住酒店，吃东西，怎么着这花费也得三千往上走，突破五千都有可能。”
王琳琳一听，瘪了嘴。崔灿赶忙安慰她：“你这样啊，以后上大学了，有的是机会出去玩，干嘛非得早早的就把地方跑完了呢？”
“那崔灿，你觉得怎么玩比较合适？”陈媛媛一听觉得挺有道理，毕竟咱们都还是学生，吃父母的，穿父母的，这出去玩还花一大笔钱，真有点说不过去。
“咱们啊，就搞个背包游吧！”
这个可是新名词，大家都来了兴趣。纷纷凑着问崔灿到底是什么意思？
“背包游，顾名思义，背着包出门游览。主要的是游览，而不是住多么豪华的酒店，吃多么高级的饭菜，相对来说用钱少点。这个路线嘛，我来帮大家订，我说，看大家满意不满意。”崔灿胸有成竹地说道，然后指着地图开始演讲了。
“咱们也不能没有个主题，瞎玩，走遍楚西山水吧，免得以后大家出去外地上大学，一说是楚西的，人家问，你们楚西有什么好玩的啊？结果一问三不知，多丢楚西人的脸啊！”
点点地图：“楚西市集合，早上出发到有凤县，那里的吊脚楼群很有名，而且听说还有不少的古村寨还说着土家族的语言呢。然后晚上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去湖南吉首，然后在凤凰玩两天，接着去张家界，玩两天，然后到长沙，玩两天，从长沙火车到重庆，然后再从重庆到奉节，奉节乘船到巴东，巴东返回楚西。”
随着崔灿手指的移动，地图上画了一个完整的圆形，大家点点头，表示同意。张倩倩满脸崇拜地看着崔灿：“灿灿，我真是太爱你了，你也太有才了，随手一指就能安排好。”
崔灿暗自得意，那当然，姐是谁啊？姐前世做了八年导游，五年旅行社好不好？姐就是吃的这碗饭，就安排你们几个小屁孩，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可莫凡不干了，对着崔灿画出来的圈皱起了眉头，一双桃花眼泫然欲泣：“没有飞机坐，不行，我要坐飞机……”
王琳琳立刻举起了狗爪子表示支持：“我们要坐飞机！”
这帮小屁孩子，还非得坐飞机？崔灿拿着地图想了想：“那这样，长沙坐飞机到重庆好了，满足你们！”
李佳又来事了：“那这趟走下来，得花多少钱啊？别太贵了，我们家可是两人呢！”
崔灿习惯性地拿出一支笔，把行程安排逐项写了下来，按这个一圈走下来，得住七到八个晚上，咱们学生，不要住太好了，六十块钱一间的普通旅馆就行，一个人算个三十块，八个晚上两百四。然后吃，这个没办法估计，不过十块钱一顿怎么都不成问题，算吃二十顿饭，两百。然后是交通费用，重庆可以直接做游轮到巴东下，游轮三等舱，算个两百吧，沿途坐车什么的，算个五百吧，然后飞机票，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该在四百左右，景点门票先不算，毕竟大家都有学生证，有的可以买半票呢，拢共下来，一个人一千五百四。崔灿大笔一挥，心里就有了数：“每人先交两千，多退少补。我管钱，张倩倩管账。东方文辰和莫凡负责安全，毕竟就你们俩是男生，所以要多做点事。”
一番安排下来，大家心里都有了数，匆匆散了，各自回家准备，约定后天一早就出发。
崔灿回到家，跟李瑾瑜两口子汇报了一下。姑娘早就大到可以自作主张的地步了，老崔两口子也习惯了，随她去吧！***
八十章 重庆失踪事件
凤凰玩了两天，接着当然是闻名中外的张家界森林公园，两天下来，王琳琳说了一句名言：“这张家界啊，没来的时候想死人，来了走死人，再来我就要变死人了！”大家哈哈大笑，李佳更是说要回去写本游记，一定要把王琳琳这句话写进去。
接着到长沙，橘子洲头学伟人一样感今怀古，可惜众人古今都没感念什么，倒是忙着商量上哪里品尝一顿正宗的湘菜。重点是去看马王堆的辛追夫人。
崔灿本不想去，她的建议是去岳麓书院，对于人文的东西，她向来更感兴趣。博物馆不是不想去，只是一想到干尸，心里就渗得慌。再想到生前貌美如花长于深闺身份贵重的大家闺秀，死后居然不得安宁，遗体还要被展出，又觉得特别悲哀。
可没办法，一群人拽着她，东方文辰甚至都说了：“你要是怕，靠着我就是。我阳气重得很！”大家捂嘴偷笑，崔灿红着脸啐了他一口。
唉，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前世的校草，今生重聚，居然还对自己表白。但凡是个女人，不心动才怪了。可是崔灿清楚地知道，自己跟他并不合适。
经历过了婚姻，对爱情就看得淡了。
爱情可以是不食人间烟火，只求上穷碧落。可婚姻就是开门七件事，门当户对，贫贱夫妻百事哀。
别人可以不清醒，但是崔灿不行。她对未来的迷茫和不确定，使她不会在二十岁还不到的年纪，在事业还没有建立起来之前，就懵懵懂懂地把自己送出去。
崔灿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命，当米虫的想法倒是好，可是搁崔灿身上永远不可能。
在长沙逗留之后，终于让王琳琳、莫凡等人坐上了梦寐以求的飞机。
一到机场，乡巴佬们就睁大了双眼，一脸的惊奇。崔灿忍不住小声提醒：“能不能别顾着看稀奇，把自己的东西照顾好？”
一路下来，虽说克制了又克制，但是大家还是买了不少的小纪念品。大件的早就找邮局寄回家了，可之后居然又买了不少。除了崔灿和张倩倩，几个女生都是两个包了。
李佳还好，有老哥使唤，其他几个，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叫东方文辰等人帮着拿，只好自己拎着，交头接耳地声讨莫凡魏巍和东方文辰。
几个男生倒好，在女生们幽怨的眼光中镇定自若，该干什么干什么。莫凡和东方文辰一路走，一路监督着不让女生们掉队，另一方面还得注意跟着崔灿的步伐。
一进机场，崔灿就跟前世进入了状态一样，收齐了大家的身份证直奔柜台换登机牌，长沙黄花国际机场的国内航站楼占地400平方米，要在众多的登机柜台中找到自己这个航班的，并没费什么力气。
可是后面跟着的这一长串饺子们就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了。这一路上，他们也算领略了“崔灿速度”，但是一进了机场航站楼，看着周遭陌生而又新奇的环境，一个个都觉得眼睛用不过来，难免就有被某些没见过的玩意儿吸引了注意力，跟不上队伍的情况出现。
莫凡跟东方文辰负责安全，自然得盯着。他们也不时被某个柜台前的洋鬼子家庭啊，旅游团队啊吸引眼球，场面就有点点乱起来。魏巍举着心爱的相机，邪笑着，不停偷偷按两下快门，记录下某人的傻样，准备回去再洗出来以供大家一笑。
等崔灿换好了登机牌，通知大家准备托运部分行李的时候，回头一看，一长串饺子就只有零星几只跟在自己后面，其他几只隔得老远，还在拖拖拉拉。
这心里就有点上火了，不过想想也是，估计除了东方文辰，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坐飞机，可以谅解。
等了半天等齐了人，过了安检，才算松了一口气。先把所有人带到一个位置等待飞机起飞，然后就是放牛吃草了。反正马上就上飞机了，也没什么大事了。
可没想到临登机前，愣是不见了王琳琳和李佳，急得崔灿满头是汗，要东方文辰带着其他人先登机，自己和莫凡分头去找。
找了半天，总算不出崔灿所料地在机场的商店里找到了王琳琳和李佳两人，这两位在里面居然还能有兴致逛商场，而且逛到听不见登机广播，崔灿压抑着火气说了两句，这出门，最怕的就是拉下一两个人，会耽误所有人的行程。
被崔灿说了，王琳琳和李佳倒是满不在乎的，不就是忘了航班号吗？有什么啊，再说了，这都找到了，赶快上飞机是正题。
急急忙忙赶在落闸前上了飞机，一上去崔灿又是满头大汗。
前面上了飞机的几位，正忙着摆姿势照相呢！知道大家都没坐过飞机，要不要表现得如此明显啊？
总算在空姐的帮忙下，把几个兴奋过头的家伙压制下来，系好了安全带。没想到人家准备起飞了，空姐开始讲解安全逃生事宜的时候，隔着走道的那排上，莫凡刷地一声把座位底下的救生衣给抽了出来。
空姐吓坏了，这个可不行，在飞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的情况下，如果救生衣有任何的丢失或者损坏，都是要记入飞航日志的，而且要重新做起飞前的安检登记，检查过程很麻烦。可一看对方也就是半大孩子。空服组的组长过来说了几句，也就作罢。
让崔灿崩溃的事情还没完。
开始提供航机服务了，几只找空姐要饮料，要毯子，把人家空服组忙得不亦乐乎。刚刚喝完饮料，他们又开始排队上厕所，不管想不想尿尿的都要去看一下，飞机上的厕所哦，多么稀奇啊，一时间，机尾的厕所前竟然排起了队。
听到其他客人的小声抱怨，崔灿回头一看，OMG，他们居然要在飞机厕所前留影！
赶紧低下头，心里默念：我不认识他们，我不认识他们。
令崔灿差点崩溃的近三个小时航程终于结束了，走出重庆江北机场，看着沉浸在兴奋中，但是明显开始正常起来的几只，她出了口长气，这飞机，总算是坐完了。
不出崔灿的意料，到了宾馆，几只完全就没有说休息一下的意愿，叽叽喳喳讨论个不停，一大早就起来赶飞机的崔灿本想睡个回笼觉，可是其他人觉得没有睡觉的意愿，非拖着她也不让睡，要去逛逛街。
拜托啊，各位！这里是重庆好不好？全国闻名的三大火炉啊！大白天的去压马路？有意思么你们？
实在是被墨迹得受不了了，崔灿只好恹恹地起了床，跟着大家出了门。
重庆么，无非就是渣滓洞、白公馆这样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虽然是炎热的七月，可景点上人流也还真不少，略微逛了逛，崔灿就凉快了。别看现在天气炎热，人来人往的也挺热闹，可崔灿就是感觉一股凉气顺着脚后跟沿着脊梁骨往上走，怪阴森的。
这感觉一直持续到下午去吃火锅，才稍微好点。
到了重庆，不去吃火锅简直是浪费到重庆的机会。崔灿他们跑去酒店服务员介绍的一家店，店面不是很大，但是看起来挺干净的，美美地吃上了一顿。崔灿心里暗想，明天晚上的船，到上了船，基本这趟旅游就快画上终点了，也没必要管得那么严了。
所以第二天王琳琳和李佳又要去逛街的时候，大家都打了退堂鼓，不乐意一块儿。
李佳还没说什么，王琳琳小姐脾气刷就上来了：“不是说好了集体活动么？怎么这个时候又不愿意一块儿了？”回头望着崔灿，要她主持公道：“你说吧，怎么办吧？”
崔灿也不乐意出门，但又不好反驳什么，指着大家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让王琳琳自己看：“看看，都挺累的。要我说，这重庆有什么好逛的呀？无非也就是几个大商场而已，不然这样，你们自己去逛，就是记得下午5点回酒店，咱们集合去吃晚饭，别误了晚上坐船。”
看看大家，确实这么久走下来，都挺累的，心里其实也清楚，可王琳琳脾气上来了，硬是不管不顾的闹：“不行！出门前就说好了，行动统一，这在宾馆呆着干什么啊？大家一块儿去嘛！”
东方文辰突然就火了：“你还有完没完了？你爱上哪儿自己去，没说不准去就不错了，干啥非得拽着大家伙儿？行动统一是没错，那还有三个字是听指挥呢！你自己说你听过指挥没？几次掉队都是你，还好意思说！再说了，要是讲行动统一，你们俩也别去了！少数服从多数，都在宾馆休息！”
一路上东方文辰话也不是很多，加上之前同学的时候他那副酷酷的样子，到了景点基本就是大家拍照的布景板。用王琳琳的话说，跟个帅哥照相，也可以以后跟未来男朋友得瑟一下。
现在不就是想去玩玩么，发怎么大的火？
狠狠地瞪着东方文辰，王琳琳倔强地抹去不停滑落腮边的眼泪，终于还是忍不住，哇地一声捂着脸冲出了房间。
所有人都愣了，崔灿最先反应过来，立刻抓着钱包跟了出去。一边跑一边对其他人说：“就在宾馆，我好联系你们！”
王琳琳是乘电梯下去的，崔灿赶到电梯的时候，电梯正下去了，急得崔灿没了办法，从楼梯一路奔下去，酒店大厅里，门口的街道上，哪里还有王琳琳的影子？
崔灿顿时觉得头都大了，问宾馆前台：“请问有看见一个穿黄色上衣，棕色齐膝短裤，扎着马尾巴的女孩子吗？对了，她应该在哭。”
前台服务员微笑着摇摇头：“对不起，之前这段时间客人一直很多，没有注意。”
这下怎么办？崔灿立刻借了前台的电话，打到房间里。大家都还聚在房间里没散，莫凡一接电话，听到崔灿吩咐：“追丢了。莫凡跟陈媛媛下来，出酒店沿着左边赶快往前找，遇见岔路不要拐进去，我往右边去找。李佳立刻回房间再看下，给王琳琳打电话。不管怎么样，其他人不要再出去了，一个小时以后酒店大堂集合。”
挂上电话，莫凡脸色也不太好了，把情况一说，大家都紧张起来。李佳更是指着东方文辰大声说：“你神经病啊！要是王琳琳不见了，我跟你没完！”说罢气哼哼地回房间去了。
莫凡跟陈媛媛下去了，其他人脸色怪异地看着东方文辰，李好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表示无言的安慰，张倩倩撅着嘴不高兴地说：“东方文辰，你是吃了炸药吗？”
东方文辰也有点后悔，可是面对大家的指责，又不好说什么，阴沉着脸走回自己房间，烦恼地耙了耙头发。说什么呢？难道说自己觉得王琳琳无理取闹，所以看不过眼，才出口吼了她？可看着崔灿一路上皮肤越来越黑，脸蛋越来越瘦，脸色越来越差，真是……觉得心疼。
沿着出了酒店的大道一路向前找寻，崔灿心里着急，但还是尽量冷静分析着：按照王琳琳的这种情况，一般是边走边哭，低头往前冲，一般不会拐弯进岔路，然后走着走着，眼泪不流了，心情逐渐平静了，一般人就是立刻返回酒店。可按照王琳琳的一贯作风，应该是就在路边找地方坐下来喝点东西，吃点东西。
刚也忘记了，王琳琳之前是背着她那小包，还是没背来着？按说，她准备立刻出门的，包应该是带着的，那就还好，随身有钱、有手机。可要是她没有带包，就不好弄了。
走了一个小时，没有找到，崔灿果断打的回到酒店，一问，果然王琳琳没有带包就出去了。莫凡和陈媛媛还没有回来，李佳已经哭红了眼睛，崔灿看着大家说：“报警吧！”张倩倩犹豫着劝：“别急着报警，等媛媛他们回来再说吧！”李佳抬起红通通的眼睛说：“赶快报警吧，我听我妈说外地特别乱，要是被人拐卖了怎么办？”
东方文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么大个人了，谁拐卖她？”
李佳立刻反驳道：“那要是在外面出个什么事儿，你负的起责吗？”
崔灿一身的汗，感觉头昏眼花的，听见他们吵就头疼：“好了好了，别吵了，就等莫凡和陈媛媛回来再说。”
正说着，莫凡扶着一瘸一拐的陈媛媛进了门，大家一看都吓坏了，陈媛媛腿上、胳膊上都是大块的擦伤，衣服也是脏兮兮的。
大家吓了一天，张倩倩和李佳赶紧上前扶住了陈媛媛，崔灿问莫凡：“怎么弄成这样了？”莫凡一脸晦气：“别提了，看见有个人在马路对面，背影挺像是王琳琳，衣服颜色也差不多，她就追过去了，不小心被人家摩托车撞倒了。”
“啊？严重不？怎么不直接去医院包扎一下？”崔灿看了一下，都是擦伤，看着挺吓人，其实倒不是特别严重。为了确认，崔灿又伸手摸了一下，确实没有摔断胳膊腿的，这才放心一点点，想到都是因为王琳琳，心底一股子无名火就烧了起来。
招呼大家说：“都先上去，李佳和倩倩帮媛媛洗洗，换个衣服，我们商量一下，还是报案吧！”没人说话，只是点点头，沉默地回了房间。
女生簇拥着陈媛媛去清洗伤口了，男生们聚在一起，莫凡掏出一包烟来：“抽一根，MD真是烦死人了！”李好摇摇头拒绝了，魏巍犹豫了一下，伸手抽出一根，东方文辰接过来就到处找打火机，一群人偷偷抽起闷烟来。
崔灿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满屋的烟雾缭绕。她叹了口气说：“都烦着呢？”没人答话。
“报警吧！魏巍，我相机不是也在你这吗？找张王琳琳的单人照出来，预备着可能要用。”说罢，崔灿叹口气，伸手去抓电话。
门外传来了李佳的叫声：“崔灿！崔灿！”
暗咒一声，崔灿大声回答道：“又怎么了？”
李佳一路狂奔到了门口，扶着门框说：“王琳琳在呢！别报警！”
“什么？在哪儿？”几个人一下子都站起来了，崔灿就没明白她这个“在”，是个什么意思？
跟着李佳急匆匆地往她们的房间走去，李佳说：“陈媛媛不是受伤了吗？我记得我们那包里好像有一小瓶碘酒，回去拿，看见王琳琳在房间呢！”
走到她们房间一看，可不就是王琳琳么？红肿着眼，坐在床边，满脸的不好意思。看见大家进来，低着头呐呐道：“让大家担心了，我在这儿呢。”
崔灿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我不是不舒服嘛，就跑到阳台上去吹吹风，然后刚觉得心里好受点了，就下来了。才知道你们以为我走丢了，然后……”
原来王琳琳当时乘另一部电梯上了顶楼，可崔灿习惯性地认为她跑出了酒店，这才有后面找人、受伤、准备报警的一系列事件。崔灿满头黑线，这怎么算呢？一半一半吧，王琳琳负气跑了，自己也没仔细地想好，就习惯性地跑街上找去了，最后就是这么个结果，还连累陈媛媛受了伤。
崔灿把责任给自己身上摊了一半，其他人可就不这么想了。莫凡垮着脸：“你心里舒服了？可我们心里不舒服。知道不，为了找你陈媛媛差点让车撞死，你说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出来玩都说好了要一起，不就斗了两句嘴吗？说跑就跑！这么就让陈媛媛受伤，没撞到你！”
本来王琳琳已经止住了哭泣，这话一说，嘴角又颤抖起来，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流。
崔灿见事不对，赶忙打圆场：“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没事就好了。这也怪我，没有好好找找，就一门心思地觉得吧王琳琳弄丢了，这才让大家都出去找，给大家添麻烦了！”
莫凡气哼哼地说：“不关你的事，都是她！要不是她这么莽撞地跑出去，哪里有后来那些事？陈媛媛也不会受伤的！”东方文辰、李好和魏巍都不说话，只是阴沉着脸瞪着王琳琳。
李佳：“你这人怎么不讲理啊？”
莫凡：“是我说错了还是她做错了，各人心里都有数！”
门口传来陈媛媛的声音：“王琳琳没事就好了，都别说了吧！”大家回头一看，她已经换了衣服，身上的伤口还没抹药，看起来血肉模糊的。
看到陈媛媛，王琳琳这才升起了愧疚之心，伤口真是吓人，即使稍微清洗了一下，依然在伤口中可以看到夹杂着泥沙、脏东西等等。清洗过的伤口，有的地方渗着血丝，有的地方往外流着淡黄色的液体。陈媛媛扶着门框站着，受伤的胳膊和腿微微颤抖着，可是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因为看到王琳琳完好无损地站在房间里，真是松了一口大气。
王琳琳终于止住了泪水，心里后怕起来。如果因为自己的关系，陈媛媛出了事，被车撞了，重伤了，残疾了，甚至死了……然后回到楚西……然后……
女生的想象力总是更加丰富一点，王琳琳脸色渐渐发白，走到媛媛面前真诚地说了句：“对不起，媛媛，都是因为我，害你受伤了。”虽然她没有哭出声，但是媛媛清晰地感觉到肩头有了湿意。
轻轻拍拍王琳琳的背，陈媛媛笑着说：“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孩子了，还哭鼻子干什么？你没事就好了。咱们赶快收拾收拾东西吧，马上就该退房了。我这伤口都还没上药呢！”
气氛总算缓和下来，崔灿叹了口气，叫上张倩倩下去办退房手续，又留了一间钟点房休息。男生们帮着把行李清点、集中起来，王琳琳和李佳则忙着给陈媛媛上药。
棉棒点过的地方，陈媛媛虽然没有叫出声，可一阵一阵的颤抖，还有她紧紧握住的手，都说明是非常的疼。
回到房间，崔灿却还是有点不放心，让他们下午就在附近逛下，可以买点水果什么的，自己带上陈媛媛去医院打破伤风。这大热天的，又出门在外，还是小心点好。***
八十一章 巴山夜雨朝天门
把陈媛媛弄去打了针，重新上好药，已经是下午四五点了。回到酒店，招呼大家拿好了随身物品，先去吃了顿饭，然后直奔码头。
重庆朝天门码头，就像一条航行中的巨轮，崔灿等人拿着船票，费了半天劲才找到登船口。沿着长长的石阶走下去，色彩缤纷的各色彩灯在身后变换着不同的光芒，映照得夜晚的天空比白天更加亮丽。
崔灿等人又一次看傻了眼，倒是少了几分紧张尴尬的气氛。因为王琳琳的失踪，大家心里各自憋着一股气，崔灿看着没办法，出门这么久没什么事，可没想到临回家了，闹这么一出，搞得大家心情都极差。
上了船，找到船舱放下东西。连陈媛媛都不肯呆在船舱里休息，大家都跑上了甲板，主要是这景色太美丽了。
起航时间到了，一声汽笛长鸣，倒把大家吓了一跳，突然就互相望着笑出了声。天空渐渐飘起了迷蒙的细雨，朝天门码头在细雨中显得更加妖娆，站在船头，崔灿忽然想起了一首诗，情不自禁的吟诵起来：
“我爱巴山夜雨，更爱夜雨川江驭舟人。
往年驾舟创险滩，仰酒一杯出夔门。
雨和汗水流不断，心比舵柄沉千斤。
船到江陵回头笑，笑声直达白帝城。
我爱巴山夜雨，更爱夜雨川江航巨轮。
今日溯流上三峡，汽笛一声进西陵。
惊破巫山神女梦，唤来思乡昭君魂。
夹道标灯染雨幕，彩浪直涌朝天门。”
张倩倩一听就使劲鼓掌，陈媛媛等人更是睁大了眼睛，连李好都没忍住，连声赞叹：“不错，真不错。这首诗既写实，又有想象，更有一种唐诗的味道。崔灿，是你自己写的吗？”
“唉，我要是有这么能耐就好了。”崔灿笑着摆摆手，对大家解释道：“这个是79年作家叶楠创作的电影文学剧本《巴山夜雨》里的诗，我还不是以前在家没事，翻到了，就觉得写得特别好，印象比较深而已。没想到今天还真领略了一次巴山夜雨呢！”
“嗯，不错，不错。”李佳又一次掏出了她的小本子，“崔灿，再背一次，慢点哈，我要记下来！”
你也太认真了吧？崔灿翻个白眼，不理她，大踏步地往甲板另一侧走过去，李佳立刻上前拖住了崔灿，抱着崔灿的手作可怜状，头还在她的手臂上蹭啊蹭的：“崔灿……我求你了嘛……快点慢慢背给我……”
崔灿不做声，她眼珠子转了转，直起身子叹口气：“唉，崔灿不答应，心情不好，我还说晚上去船上餐厅看看，有没有什么特别点的宵夜呢……”
这下轮到崔灿叹气了：“先人！我回去写给你好吧？船上的宵夜就免了，又贵又难吃，你别浪费那个钱……烦死了，说什么宵夜，搞得我好像有点饿了。”
之前的话还挺正常，最后一句话一说，大家统一翻了个白眼。崔灿你真是个吃货，明明刚吃过晚餐好不？你就又饿啦？
雨下得大了，少年们在甲板上嘻嘻哈哈地，一会儿跑到这边，一会儿跑到那边。崔灿扶着陈媛媛回了船舱里，帮着她收拾了一下，又去打水来帮她洗漱。陈媛媛害羞地说：“崔灿，我就是受了点伤，又不是残了死了，用不着这么忙前忙后的。”
崔灿闻言愣了愣，啐了她一口：“就没一句好话。”说罢挨着陈媛媛坐了下来：“我是害怕。王琳琳一跑出去，我就习惯性地往下面追去了，根本想都没有想过她会往楼上跑。让你跟莫凡两个人一起出去找，就是因为你跟王琳琳关系更好点，莫凡一个男生，也能帮上忙。可没想到你却出了事。说实话，看到你受了伤，我真是吓死了。你说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陈媛媛红了红脸：“这说明一个问题。不遵守交通规则的孩子不是好孩子。”说完自己就笑了起来。
疯够了的王琳琳李佳拉着张倩倩回到船舱，一看他们俩正聊天，也要往前凑。崔灿厌恶地看了她额头的汗水一眼，就把她撵进了洗手间。
李佳一看就呵呵地笑，陈媛媛邪恶地笑着说道：“你也不用幸灾乐祸，赶快主动点，不然崔灿出来下一个就是你了……”
崔灿他们买的是三等舱，没间舱室八个床位。崔灿他们上船上得早，5个女生在一个舱室，除了崔灿占了个上铺，其他人都睡着下铺。男生们一个舱室，他们倒自觉，两上两下，自己早就安排好了。
说是八点开船，真正感觉到船动的时候，差不多也快九点了。
崔灿他们买的这个三等舱里，最后的三位也终于到了。
首先进门的是一个妆化得很精致的女人，虽然只是普通的短袖T恤和长裤，可是身上带着一股利落的气质，进门先扫视了舱内一眼，皱了皱眉头没有说什么。紧跟着进来两个男人，一老一少，看来三人是一起的。
先进来的女人走到年纪较轻的男人耳边说了句什么，那人摆了摆手，身后提着行李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就打开行李，取出崭新的洗漱用品放到了挨着崔灿的那个上铺，然后把行李收到床下。
看他们行事，崔灿估计这三人中，那个年纪比较轻，在二十来岁的男人，应该是三人的头。他的目光在一屋子女生中扫视了一遍，看了一眼正坐在陈媛媛身边的崔灿，迎着他略带不耐烦的眼光，崔灿微笑着点了下头。
出门在外，没必要惹麻烦。这几位身上的穿着虽然看起来普通，可是行事之中自带着规则章法，一看相互之间就是上下级关系，明显的那个年轻男人是上级，身上自然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气质。就这个年龄而言，应该不会是体制内的，但就算是从商，这位年纪也太轻了点。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富二代”？不过富二代不是应该去住头等舱么？跑着三等舱来挤什么？
年轻男人的目光在陈媛媛的伤口上停留了片刻，又接收到崔灿带着笑意的目光，不太自然地挤出一个笑容，随即转身出了舱门，年纪比较大的男人跟了出去，年轻女人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洗漱用品继续整理。
看那个背影，怎么都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崔灿偷偷乐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这边的几个人，包括受伤的陈媛媛在内，都是一脸兴奋，一点睡觉的意思也没有，第一次坐船都是这样，他们正计划着出去逛逛呢。只好说了一句：“别迷路了，明天早上还有景点呢！”自己起身去了男生们的舱室。
男生们就住在隔壁，正跟舱室里其他的人侃大山呢，当然主侃是莫凡，李好附和着点头，魏巍忙着摆弄相机。自从崔灿把数码相机给他保管，他就迷上了这个玩意儿。东方文辰靠在床边，一言不发。
看见崔灿进来，李好打了个招呼，又回到了侃大山的会议中，东方文辰站起来问：“媛媛怎么样？”
“还好，应该明天伤口就结疤子了。”崔灿点点头，问他：“有时间出去谈一下么？”
东方文辰点点头，不理会身后莫凡的怪笑，跟着崔灿出了舱室。
雨下得不大，披着蒙蒙细雨在甲板上漫步的人还不少。崔灿跟东方文辰一前一后地走着，崔灿在想要怎么开口跟东方文辰说。
倚在栏杆上，看着雨幕下的航道，隐约可见的航道灯一闪一闪的，仿佛天上的星辰落到了长江里，随波眨眼。夜色中，看不清闻名世界的长江三峡，不过崔灿知道，两侧的山壁一如既往地伫立着，沉默但是固执地展示着自己。
旁边的东方文辰先开了口：“想找我谈什么？”
“你不觉得你今天有点过分了吗？不管怎么说，王琳琳也就是一个小孩，也许任性了点。但是大家一起出门，本就该相互照顾，何必那么狠地说她呢？你是男人哎，有点风度好吧？”
“我过分？”东方文辰哼了一声，不以为意。“咱们都是成年人了，自己得为自己做的事负责，这是你常说的话吧？凭什么大家就都得照顾着她？你看看你自己，出门这些天，又黑又瘦的，整天跑前跑后，就是为了能够照顾好每个人。我就想问你了，你做这么多为什么？”
崔灿不好意思地红了下脸，被表扬了哦！
“我把大家带出来的，理应把大家都照顾好啊。”
“可你也不比王琳琳大多少吧？崔灿，你似乎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把别人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就比如今天王琳琳跑出去这事，谁都知道，跟你没什么关系，你道什么歉？”
楞了一下，这说的是我吗？好像我不是这样的人吧？崔灿回忆了一下，说自己自私冷血的不少，可说自己喜欢照顾别人，把别人的事当自己的事，这种话，东方文辰是第一个说的人呢。
于是傻傻地反问：“我有吗？我只是就事论事，确实王琳琳跑出去，我又叫大家出去找，有一半的责任，这才导致了陈媛媛受伤的。”
东方文辰叹了口气：“所以我就觉得你挺傻，挺矛盾的。”
两人一片沉默。崔灿觉得，倒不是自己爱揽事，这属于职业病的后遗症。导游出门，就是要负责整个团队的所有事宜，说是个老妈子也不过分，可没想到让东方文辰看了，就感觉是自己爱揽事，爱照顾人了。这事，说不清，还是不说吧。
东方文辰转过身，对崔灿说：“我先回去休息了。如果你觉得有必要，给王琳琳道歉也行，反正又不会少块肉。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对我可以那么狠，宁愿转学、跳级也不愿意跟我做朋友。可为什么对于王琳琳，对于张倩倩，你就能那么好？”
说罢，丢下发愣的崔灿，独自回去了。
这是在控诉自己的差别待遇吗？你妹！崔灿抹了抹脸上的雨滴，头发也湿了，还是回去吧。其实啊，东方同学，如果做普通朋友，咱们也许更合得来，何必强求做男女朋友嘛，做哥们儿多好？***
八十二章 曾经沧海
第二天清晨，站在甲板旁，倚着栏杆，看着两岸连绵不断的青山，呼吸着清晨长江带着水腥味的空气，崔灿觉得神清气爽。左右看下跟自己一起靠在栏杆上的朋友们，看着晨风吹起他们的头发，真心感觉到年轻真好。
不过……数目好像不对。
“倩倩，王琳琳呢？”少了一个人，数目当然不对了。
张倩倩打了个呵欠：“在睡觉啊！”
汗。“我明明看到你跟她一起牵着手出了房间啊。”
“是啊，然后走到楼梯那儿，她就说实在是起不来，还是回去睡一下的好。”张倩倩揉了揉眼睛，其实她也很想回去继续睡的。只不过崔灿既然怎么早把大家都叫起来，肯定是有话要说，她不敢。
好吧，被王琳琳打败了。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十分钟就要到上船后的第一个景点：白帝城，就让她再睡一下，到时候再说呗。
转头凝视着江面，崔灿发现自己很容易被优美的景色打动。它们恒古而存，不因为来来去去的人而伤感，也从不因为风花雪月而迷惑，它们坚守在大地的某一个角落，任凭风吹雨打，潮涨潮落，它们就那么伫立着，无语而沉默，坚守从不动摇。
看着两岸的青山连绵，身边环绕的众人，崔灿一时间觉得恍如回到了前世，不由得开口介绍起来：“再有几十分钟，我们就要到达白帝城了。从白帝城开始，我们才算是真正进入了长江三峡。长江三峡全长一百九十一公里，上起奉节白帝城，下至宜昌南津关，自西往东，分别由瞿塘峡、巫峡、西陵峡三大峡谷组成。长江三峡在中国的人类发展史、文化发展史还有社会、经济等各个领域都有着非同寻常的地位。”
张倩倩抹了抹眼，瞌睡逐渐醒了过来，李佳掏出了笔记本，东方文辰和莫凡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好笑的目光，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从出发到有凤县开始，这家伙就跟着了魔似的，客串起导游来，你别说，还真似模似样的，让人挺佩服她的各方面知识都挺丰富。
“前面就要到长江三峡的第一段峡谷——瞿塘峡。这是三峡中最短的一段，只有八公里长，但也是最有名的一段。基本上所有的中国人都认识。如果你们谁身上还有五元的钞票，掏来看看，背面的图案就是瞿塘峡的入口——夔门。”
随着崔灿的话音，不少在甲板闲逛的游客都聚拢来，纷纷掏出身上的零钱寻找钞票上的夔门。
讲完了夔门，崔灿觉得有点口渴，挺下来一看，喝，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竟然围了一大群人，粗略数数，大概有三四十人左右。这个时候，各个旅游团的导游应该正在给游客们安排早餐，所以甲板上才有如此多的闲人。
“小妹妹讲得不错，怎么不讲了啊！”人群中响起了问话声。
这，姐总不能说本身姐讲这个就是突然忘形了吧。这要是让其他带团的导游看见，还不认为是自己抢客啊？尴尬地笑了笑，还没开口呢，旁边张倩倩和李佳也催了起来：“讲啊，接着讲啊，崔灿你说得挺好的！”
崔灿红了红脸，带着气急败坏的口吻说：“我口渴了不行吗？”
“喔！”乖宝宝张倩倩点点头，转身就走：“我去给你拿水！”
旁边突然递过来一瓶矿泉水，“喝吧，喝完了继续！”崔灿疑惑地抬头一看，是同一个舱室的青年男，表情酷酷的，有点不自然。
接过水，道了声谢，只好继续开始讲：“前面就要到三峡的起点白帝城。这里七岁的小朋友都知道，因为有诗仙李白的名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其实除此之外，关于白帝城还有很多的诗词，比如唐朝高适的‘青枫江上秋天远，白帝城边古木疏’。这个就不用多做列举了，因为长江三峡本身就是一部承载着众多名篇大作的巨著。至于白帝城这个名字的来历，很多人都知道跟三国刘备白帝城托孤给诸葛亮有关系，不过这个名字可以追溯到更久之前的西汉末年。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建了中国历史上一个短命的王朝——新。在这个只存在了十五年的王朝里，只有一位统治者，就是王莽。他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公孙述。王莽篡位的时候，公孙述割据四川，渐渐起了不臣之心，他见瞿塘峡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便在此地扩修城防，屯兵存粮。后来公孙述听说城中有一口井名叫‘白鹤井’，井中常常冒出一股白色雾气，于是公孙述故弄玄虚，说这叫‘白龙出井’，是自己要登基为帝的征兆。公元5年，新朝覆灭之后，公孙述在这里自立为‘白帝’，于是他所建的城池也就叫做白帝城，山也改名叫做白帝山。公元6年，公孙述与刘秀争夺天下，被刘秀所灭，最古老的白帝城也在战火中化为灰烬。但是在公孙述据守白帝城一带期间，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少有战乱，是比较平和的地方。所以后来当地老百姓在这里修建了‘白帝庙’，纪念公孙述。直到明朝，公孙述的塑像才被搬走，改为供奉刘关张。”
一口气说完了白帝城的由来，人群中响起了掌声，不少人说：“讲得真好！比我们那个导游有料多了。”也有人问：“小妹妹你是哪个旅行社的？”
崔灿汗了一把，旁边李佳就帮着回答了：“不是旅行社的，我们是自己出来玩的！这是我们同学，人家可是FD的高材生呢！”那架势，那得意劲，比人家表扬她还要高兴。
正乱着，广播里响起了播音员甜美的声音：“各位游客，前方马上就到到达白帝城景区了，请跟随旅游团队的游客找到自己的导游，没有跟随团队的游客可在XX处报名参加游览。”
趁着空档，崔灿扶着陈媛媛，落荒而逃。剩下几个男生看着崔灿的样子哄然大笑。
回到舱室里，王琳琳果然和衣躺在床上，抱着毛巾被呼呼大睡。李佳走过去就是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大懒虫，起床了！”
“哎哟”一声，王琳琳摸着屁股坐起来，满脸不高兴：“人家正睡的香呢！烦死了，不就是游览个景点吗？你们去就是，我还想睡觉。”
“你呀你！”李佳伸手就捏上了她的耳朵：“这可是集体活动，你怎么回事啊？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船上，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就是一条船嘛，你们下船游览，我在床上睡觉，能有什么问题？我又没耽搁谁！”王琳琳没好气甩头挣脱开李佳的手，不高兴地说。
看着她那副样子，崔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昨天也是耍脾气，今天又来，这小屁孩儿……不过要真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她难堪，估计这回家的一路上大家都高兴不了。想了一下，崔灿满不在乎地说：“算了，李佳。我们赶快收拾一下，准备下船吧。王琳琳想睡，就让人家睡会儿。可是王琳琳同学，船上的游客下船之后，船就在这儿停着等，上面都空调、灯还有供水都会关掉，为了保证安全，各层船舱之间也会锁上。你确定要在房间等？”
什么？一听说空调用水还有灯都会关掉，王琳琳当然不干了。水的话还好，反正睡着又不用水，关了灯，这舱室里就黑乎乎的，有点可怕，但最主要的问题是，关了空调，这封闭的空间里怎么过啊？现在可是夏天啊，就算现在大清早的不热，可等一会儿温度一高，怎么受得了？
马上坐直了身子，拉拉睡皱了的衣角，王琳琳叹了口气：“唉，媛媛还伤着呢，就你们几个，怎么能照顾好她，还是我出马算了。”说罢便站起来往舱门走。
崔灿几个憋着笑，这家伙，还要找台阶？陈媛媛好心喊了一声：“你眼角还有眼屎呢！”王琳琳脚一歪，撞上了舱门，转身进了洗手间。
在码头靠岸之后，乘景区大巴到达白帝城景区门口，登上半山腰，然后乘缆车。虽然需要走路的时间不多，但是陈媛媛还是出了一身的汗，擦伤的伤口最容易被扯动了，好几处又渗出了血迹。
看着陈媛媛的样子，王琳琳不愧疚那是假的。可要她说句真心实意道歉的话，基本也不可能。不过这丫头还算不错，一路扶着陈媛媛，倒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她的忏悔。
中午用餐的时刻，除了男生们，女生都没去船上的食堂，在白帝城下来的小吃摊子上，她们已经把自己喂饱了。坐在舱室里说说笑笑，顺便消灭着买来的零食，同舱室的那三人回来了，为首的年轻男人似乎很不高兴，“砰”地一声把自己扔上了床。女生们面面相视，不由降低了谈笑的音量。
那个女的笑着对大家道了声歉，然后小声地说：“餐厅的食物太难吃了，我家老板吃不好就不高兴，大家别见怪。”说完还挤了挤眼睛，露出一副与年龄不相称的可爱模样。
那男的在床上哼了一声，女人对大家吐了吐舌头，转身依然是一副严肃地面孔，走到年轻男人的床前，恭敬地叫了声：“陈总。”
男人翻身坐起，说了句：“多嘴！”突然转过头对崔灿几个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家互相望了望，不知道他在问谁。看了两眼，似乎人家看着的是崔灿，崔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对方点了点头。
又是一个傲娇的。算了，姐脾气好，笑着点点头说：“崔灿，你呢？”没道理你问了姐，姐却不问你吧。
对方似乎没有想到崔灿有此一问，愣了一下，回答道：“陈兵。”然后又翻身躺下了。
站在床前的女人似乎没有想到陈兵会回答，看了崔灿一眼，刚被老总训斥，也不敢说什么，转身出了舱室。
喵了个咪的，陈兵？姐还列阵哦！回头大家吃吃地笑，李佳小声说：“崔灿，这位陈总长得不错，可惜就是老了点。”
崔灿一指头就戳了上去：“你脑袋里都装了些啥呀！”***
八十三章 神女无心
中午小小睡了一觉，醒来就出了瞿塘峡，进入巫峡了。下午的主要景点是船观巫峡十二峰。崔灿刚起来，就被李佳推着上甲板，她哀叹一声开始告饶：“李大小姐，您好歹让我洗把脸吧！”
李佳嘿嘿笑着，算是放过了她，男生们也过来了。听了崔灿早上的介绍，都想接着听后面的，包括同舱室的陈兵三人，还有男生们舱室的几个，一行人又走上了甲板。
崔灿在这条船上算是出了点小名，有了上午听过介绍的客人传播，一见崔灿上了甲板，呼啦啦就聚拢来了一大帮。好几个举着小旗的导游看着崔灿，目光不善。
其实一般在三峡的游船上，导游与导游之间都是认识的，常跑这条线的就那么几位，而且船上地方小，大家也都比较熟。实际上大家都分着地盘，各自占据着甲板的某一小块地方。也有导游互相之间协作好，你讲某一段，我讲另一段，把客人集合起来讲，费的精神不多，但是服务也能做好。
这边崔灿还没开始讲，一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导游就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妹妹，哪个社的呀？”其实这是明知故问，崔灿肯定不是导游，司陪间里吃饭都没见过她。不过看着崔灿往那儿一站的架势，这位又有点拿不准。
导游看人的眼光都比较毒，接一个团队，一眼扫过去，哪些客人比较好对付，哪些是刺头，哪些是领导，基本一眼就能定性，八九不离十。
崔灿一样有这眼光，一看对方的样子，就估计来者不善，这位大约是船上导游公认的头儿，看着年纪，也是根老油条了。因此对方一拍她，她笑了笑，回头对张倩倩等人说了句话，就跟着走到了一边。
仔细又打量了崔灿一番，这位老导游确实有点拿不准了。眼前的小女孩看起来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可是往那儿一站的架势，周身散发的气度，老导游认为自己的感觉不会出错，这位是个内行。因此之前想好的话，突然都说不出口来。
看了看对方脖子上的导游证，崔灿主动开了口：“黄导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态度不卑不亢，因为对方还没标明来历，就杵那儿呆着。再看看她的身后，几个导游模样的人远远站着，有男有女，估计是一起的。
黄导倒没想到对方先开了口，笑了一下说：“没什么，看你挺眼生的，你是新来的？”
微笑着摇摇头：“不是。我是在校大学生，跟同学们出来旅游。如果踩了你们的盘子，那么很抱歉，我并没有干扰你们正常工作的意思，我只是跟同学玩而已。”
“可是你已经干扰到了。”黄导皱皱眉头，心下暗忖果然是个内行，口里说道：“你看，你早上讲那一出，害的我好几个同行的团队都出了问题，客人给提意见了，还说要投诉什么的，你说怎么办？”
“黄导你弄错了吧？客人要投诉，肯定是服务质量问题。这质量是你们社里下的计划，你们自己执行，关我这个外人什么事？”
黄导怔了一下，后面一个跟崔灿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走上前来：“你知道什么呀？一大清早就没讲解的道理。可你呢？早上搞那么一出，害的客人都说我们讲解不到位，埋怨我们，还说要投诉什么的，你这不是坑人吗？”
崔灿笑了：“大哥，你刚入行吧？就这么点事就乱了阵脚？客人有说要退团不？有起哄要把你丢下去不？这行程才刚刚开始，客人不过挑剔两句，你就受不了了，就把责任往我头上推？你们一大早要忙着安排早餐什么的，没办法跟客人讲解，你解释一下，不就完了？”
“切，有你说的那么容易就好了！反正一句话，下了船怎么着，我们管不着，可在船上，要么你跟你的同学报名船上的团，要么你不能讲。”那男生鼻孔朝天，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黄导一听，就觉得不对。讲解这事，那是真本事，别人讲得好，客人跟着走了，那是别人的本事，想要客人跟着你走，除非你讲得比别人好。要是说什么不让别人讲，这话就真有点强人所难的。回头轻轻说了声：“行了！”再看崔灿，她双手抱在胸前，一脸不屑的样子。
要说心里不舒服是难免的，自己是职业的，人家是在校生，比不过人家，还得受几个同行的拜托来跟人家说，叫人家别讲，这道理说不通啊。都怪中午头脑一时发热，答应了下来。
这条船上，除了极少数自由购票上船的游客，基本都是旅游团队，早上崔灿那么一讲，确实让很多人都难做。
黄导想了一下，对崔灿说：“小妹妹，你看这样好吗？我们在船上混口饭吃也不容易，这边三等舱的团队，基本都让你搅合了，你也别生气，这是事实，左右不过就是两三天，你就别讲景点介绍什么的了，不然回去客人投诉，我们也不好跟社里交代。”
崔灿沉默了。导游有多么难做，前世做过这行的崔灿不是不知道，这位黄导的要求，其实也不算过分，把张倩倩他们带偏点再讲，甚至是不讲，都行。可那个男生的话让崔灿很不爽，你说不让就不让？这可激起了崔灿的好胜心，冲着黄导点点头，笑着说：“看您年纪比我大，叫声黄姐，亲近亲近吧。其实我顶多也就是一个业余旅游爱好者，比不上你们专业，我也知道你们做这行不容易。忙前跑后的，也挣不了多少钱，有的时候客人不理解，又累又伤心。”
看着崔灿，黄导不由点了点头。没想到接下来崔灿话锋一转，望着那男生又说道：“可是俗话说得好，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想要挣这份钱，就得拿出真本事来。别出了点小事就唧唧歪歪怪别人，自己学艺不精，回去再学几年。走遍天下，还真没有说不让别人开口的道理。这叫言论自由知道不？要是我讲的是封建迷信黄色**乱国妖言惑众，不用你来提醒，船上有公安。可要是因为自己没那份能力，就想着混几天混点小钱儿，劝你趁早别做导游，不适合你。”
那男生急了，往前一凑，嘴里说着：“你还能耐了你！”黄导拦住了他，转头问崔灿：“你想怎么样？”
另一边，崔灿一走，张倩倩几个就伸长脖子看着，看到又过去一个男的，但是大家都在说话，崔灿又背对着他们，也就没上前。这时看到那男的往上冲，叫走崔灿的女人伸手拦，都觉得不对劲了，一行人呼啦啦就围了上去。
崔灿不知道身后的动静，正觉得好笑：“我想怎么样？是你们想怎么样好吧？把我叫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不让我说话么？这可不是一个优秀的导游处事的风格。你们现在要做的，应该是提高讲解和服务质量，把自己的客人先安排好吧？这大好的风景稍纵即逝，客人可不是为了坐船来的，大家都是为了这风景。”
察觉到身边有人，再看到黄导的脸色似乎变了，崔灿左右一看，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旁边聚了不少人。既有自己这一帮子的，也有其他的客人，看样子，可能就是黄导和那男生的客人。
因为站得有点远，张倩倩他们也没听清崔灿到底跟人家说了什么，只是紧张兮兮又略带了点兴奋地问：“崔灿，你们说什么呢？他们找茬吗？”东方文辰在后面接了一句：“怕他找茬？”
汗，果然是热血青年啊，随时都准备干上一架似的。
黄导也为难了。本来今天这事就挺无聊，不过是中午午饭的时候，几个导游说起来，埋怨崔灿不知道哪里来的新人，不知道船上的规矩，早上讲的那些，害得客人怪自己讲解没做到位，没有崔灿讲得好，加上船餐比较差，客人们开始挑起刺来。大家觉得应该让崔灿到一边讲，别影响了自己的团队。黄导年纪最大，跑这条线时间最长，理所当然地跟崔灿来谈。本以为随便说两句，吓唬吓唬小姑娘也就算了，没想到崔灿不好对付，拖的时间长了，还引来了客人们。
这下不好收场了。望向崔灿的眼光里，不由自主地就带了几分祈求的神色。
崔灿叹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导游难做呢？看着眼前这局面，万一处理不好，黄导他们就真要砸团了。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是结个善缘吧。
回头对张倩倩说：“没什么，这位是黄姐，跑三峡的老导游了。看我们年纪都不大，怕我们没有导游，玩着没意思，请我们跟着她的团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接着抬头甜甜一笑，大声说：“黄姐，谢谢你了！可是你看，我们一起人也不少，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还是不跟你一块儿了。还有这位哥哥，也谢谢你了，给你们添麻烦了啊。下次有空去我们那儿，一定得给我打电话，我一定好好招待你们啊！”
话音一落，人们似乎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纷纷说这两个导游真不错，更有客人骄傲地说：“那是我们导游！”
崔灿没再出声，牵着张倩倩，和朋友们转身出了人群。黄导愣了，那个男导游更是脸上发红，悄悄对黄导说：“姐，她这什么意思？”
黄导也红了脸，低声说：“咱们不止技不如人，而且修养也不如人家啊。”转身安排自己的团队去了。***
八十四章 巫山无云
好好的旅途生涯中来了这么一出，崔灿其实也有点无语。这可不是她的本意，其实早上那番讲解，纯粹就是自己一时忘形，没想到还干扰别人正常工作了。
下午崔灿压低了音量，小声讲解着。她本来主要目的就是讲给自己的朋友们听，也不在乎别人听不听的。有的人觉得声音太小，不怎么能听见，走开了，也有人一直听到最后。比如同舱室的陈兵，还有跟男生们一个舱室的。
都是一块儿的，百年才修得同船渡呢，崔灿肯定不好意思赶人的，只好硬着头皮讲下去。
掰完了下去甲板，碰到等在楼梯口的黄导，对方递过来一张名片，真诚地说了声“谢谢”。崔灿笑笑，无所谓地把名片揣进了口袋。
回到舱室，告诉大家要把东西收拾好，明天一早到巴东，下船游览神农溪之后，就该启程返回楚西了。尤其重点叮嘱张倩倩，这丫头有个习惯，喜欢把东西放在枕头下面，别到时慌手慌脚的，拉了东西。
第二天下船时，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巴山夜雨》中的秋石，按照书里的情节，其实秋石也就是在巴东一带下船的吧？
辗转回到楚西，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别的事都好说，肯定要先送陈媛媛回去。崔灿挺紧张的，你说带着人家孩子出门玩，走的时候好好的，回来伤了胳膊腿，怎么好跟人家家长交代啊。
结果陈爸陈妈都没说什么，反过来安慰局促不安的崔灿，还留崔灿和张倩倩在家住一宿再回卫县。崔灿受宠若惊，赶忙推辞了。东方文辰的爸妈已经安排好了车，专程到楚西来接他们回卫县。
其实也是崔灿想多了，她自己也就是一个半大孩子，人家父母怎么怪，也不会怪到她的头上。再说了，看着崔灿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陈妈都有点不忍心了。送走了崔灿，回家对陈媛媛说：“你这个同学，我看啊，最靠谱了，值得交往。”
陈媛媛挺骄傲的：“那还用说！去年的全省文科状元，现在的FD高材生。”
陈妈语重心长地教育女儿：“学习只是一方面，关键是人品真不错。责任心也强，你要是都跟这样的朋友来往，我们也放心得多。”
崔灿可不知道自己得到了这么高的评价，她的心思早就飞回了卫县家里，不知道出门这么些天，两个老的在家怎么样了？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帮着姑娘略微收拾了一下行李，老崔非要给姑娘做东西吃。李瑾瑜不乐意了：“大热天的，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去街上宵夜，吃点凉面烧烤什么的，姑娘爱吃那个。”
抱着老妈的膀子撒娇，直叫老妈好。老爸跟个小孩似的撅起了嘴，抱怨崔灿看不起他的手艺，要知道，他的手艺在法国都受到了广大资产阶级民众的欢迎呢！
出去吃了点东西，回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就醒了过来。没办法，出门在外，每天都起得早，这生物钟一时还没调整过来。
回想起出门在外的这几天，崔灿心情挺激动的。尤其是想起自己解说的时候，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给出的掌声、笑容和鼓励，她就禁不住心情激荡起来。多久没有这种极端虚荣和满足的感觉了？
就算是重生之后考了个文科状元，那时的心情，也没有在讲解时得到别人认可来的激动。自己算是完了，这颗爱慕虚荣的心啊，不是一般的情况，还真满足不了。而最能让自己有这种虚荣心的，还是在最熟悉的领域里。
起床后，陪着爸妈一起又去楚西，新房基本的装修已经做完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设计不设计可言，基本就是粉刷一下墙壁，水电气装好，而且楚西的政府宿舍小区在整个楚西率先实现了小区宽带，这个也在崔灿的强烈要求下进了户。接下来就该是买家具家电了，家里现在用的家具，基本都是款式也老了，东西也陈旧了，这搬了新房，手上还有余钱，李瑾瑜也想把家里整治得更加舒适些。
老崔则是在楚西看好了几块地方，好容易姑娘回来了，就想带着姑娘过去看看。为这个，两口子在去楚西的路上一直拌嘴，一个要去家具卖场，一个要去看地。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让谁。
崔灿头痛，压低了声音说：“你们要是再争，我哪儿也不去了。多大点事，值得在车上还争？这可是公共场所，注意点影响好不好？”
两人这才住了嘴，看了对方一眼，又互不相看地扭过头去。唉，真是老小老小，这不就跟个孩子似的么？
坐在崔灿他们前后排的人都暗暗好笑，老崔的旁座就拉起近乎来：“你们家真好玩啊，姑娘是一家之主吧？我看你们都听她的。”
老崔精神一振，得意地笑道：“那当然，我姑娘可是FD的高材生，不听她的还能听谁的？”
“对了，刚听你们说要看地，看什么地啊？”那人口气一转，接着问了起来。
老崔正准备答话，回头却接到姑娘不善的眼神，咳了一声回答：“没什么。这不是家里有点闲钱么，想在楚西买块地放着。”说着有意看了崔灿一眼，挑衅似的说：“姑娘大了，马上就要办嫁妆，不给她存点嫁妆钱，临出门的时候怎么办？”
崔灿忍不住叫了一声：“老爸……”心里其实也明白老爸这是生自己气呢。按老爸的想法，那房子装好了也不能马上住，还不如抽出时间去看看地。再有二十来天，爸妈都该复职上班了，可就没这么多空闲的时间了。
跟老崔搭话那人却似乎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对老崔说：“你要是想买地，我倒有个好位置，价格也不高，就是面积如果是修房子的话，可能大了点，你如果真感兴趣，下车了一起过去看看？”
老崔一听，就打听起价格、面积还有卖地的人的消息来。
崔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老妈凑过来对她说：“你看你老爸，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就到处开始跟人显摆了。”
没敢接着话茬，崔灿错开了话题：“您想买什么样子的家具啊？”老妈立刻惆怅起来：“看了好几家，就是没看到合适的。不是颜色太难看，就是样式不够新潮。唉，看多了，眼都看花了，你等会儿去了，帮我好好挑选一下？”
“那有什么问题，就是怕我欣赏水平没您好，到时您别怪我不够眼光。”崔灿小小地拍了老妈一记马屁。
被奉承的老妈乐开了花，崔灿试着跟老妈商量：“一大早不算热，要不我们先去老爸看好的几个位置瞧瞧，然后再去家具卖场转。中午热不过，卖场里有空调，又不晒，又不热的。下午去舅舅那里，我还给李燕带了点小玩意儿想给她呢。”
李瑾瑜本来是想先去李灵璧那里看看，然后带崔灿去看看装修基本结束的房子，至于老崔的那几块地，他自己都还没定好，喊姑娘去看什么看？这大夏天的，姑娘刚从外面晒了一圈回来，又黑又瘦，李瑾瑜心疼极了，恨不得天天把姑娘捂在家里，早点捂白才好。可心里也知道老崔的事也挺重要的，因此也挺纠结。
姑娘这个提议其实不错，可她就是不想看老崔那张得意的脸。他肯定会说：“看，还是姑娘关心我，知道陪我去看地。”好像自己就不支持他做事似的。因此也没拒绝，带点勉强的样子答应了。
隔着老妈对老爸抛过去一个得意的眼神，谁知老爸正跟旁座的人聊得欢，根本就没看到。这就是传说中的媚眼做给瞎子看了？
隐约听到那人提起“李家坳”的地名，崔灿眼神闪烁了一下，侧耳仔细倾听起来。可惜车上机器轰鸣声和风声太大，她也没听清什么。如果人家要卖的那地是在李家坳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那块儿就挨着后来的火车站，而且地势较平，没有什么山地，用来作为厂房肯定是不错的。当然也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不是那里，还有具体位置在哪儿。
下了车，崔灿笑眯眯地告诉老爸，先去看地。老爸笑开了花：“正好，这位兄弟又给我说了个位置，咱们去瞧瞧吧。就是有点远，不知道好坐车不？”
崔灿一问，果然是李家坳。好不容易拦到一辆愿意过去的的士，四人上了车，朝目的地开去。
一路上那人简单介绍了一下，他姓刘，要卖地的是他妻弟。妻弟的孩子挺争气的，在沿海地区读的大学，毕业后考进了当地一个比较好的部门做公务员。现在谈了个朋友，可是对方父母要求必须在当地买房，才让小两口结婚。孩子没办法，回头跟父母一说，父母觉得孩子已经走出了山沟沟，而且混得也不错，不能因为这点事给憋坏了。
再一打听当地的房价，吓了一跳。两个老的一商量，干脆狠狠心，把家里的地全给卖了算了，卖得的钱，够在当地买上一大一小两套房子，老两口也就搬走算了。
情况听起来倒蛮正常，可是为什么听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的地方呢？***
八十五章 叔叔的拜访
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崔灿悲哀地发现，自己完全没有辨别这里是否会是今后的火车站附近。
接连的荒山坡地里，隐约的田地，种着苞米或者黄豆之类的作物，没有水田或者梯田。周围除了山就是山，完全看不出来一点点以后铁路和火车站的迹象。
老崔兴奋地跟着那个刘大叔四处走着。刘大叔指点着：“从那边的山头，到这边，还有这边，一共是十一亩地，这些地也挺集中的。他们家在那边儿，咱们可以一边看，一边走。”
崔灿扶着老妈跟在后面，虽然太阳刚刚升起，可也走得是满身的汗。听着前面老爸跟刘大叔的对话，崔灿心里默算了一下，这十一亩，大概有七千多个平方，做厂房肯定是够了。不过悲哀的是自己完全看不出来这里距离日后的火车站到底有多远，如果远了，可就不划算了。
还有让崔灿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她还没有想到，老妈倒是想到了：“这集体土地跟国有土地可不一样，不能够说是想买就买的。要说你爸也在土地部门呆了这么久了，怎么就没想明白这个？我看啊，这趟多半是白跑了。”
集体土地？国有土地？崔灿对这个完全没有概念。她只是觉得这买农民的地不是很妥当，可不知道还有集体土地和国有土地的说法。而且现在铁路的修建和规划肯定是已经提上了日程的，就是不知道政府相应的规划，还有征地以及补偿等等措施下来没有。
不过嘛，这些都是老爸的事，自己还是个孩子呢，跟着操那么多心干什么？
至于自己，崔灿心里有个隐约的想法，那就是重拾前世的旧业，可该要怎么做，崔灿还没有想好。
到了刘大叔的妻弟家，老两口年纪跟崔灿爸妈差不多，可看起来要老很多。心里叹息了一声，又是一个凤凰男加啃老族的故事，不知道两老巴巴地卖了地去给儿子置下婚房之后又会发生什么故事呢？
老崔经常下乡，加上前段时间往山里跑得勤便，没几句话，就跟人家打成了一片。李瑾瑜微微有点不自在，崔灿的外公外婆都是省城过来的，家境也不错，虽说在卫县也吃了不少苦，可李瑾瑜从来就没真正地跟农村人接触过。崔灿呢，早就望着门外的青山神游天外去了。
楚西拥有着丰富的旅游资源，独特的地理、人文以及民族风情使得楚西在十年后名声大振，当然，这个和政府不遗余力的推介也是分不开的。如果要做，就做把大的。旅行社什么的都是小打小闹，今生开阔了眼界的崔灿是看不上的。她心目中有那么一两个比较优秀的位置和计划，可问题在于，怎么把这个点给引出来。
老崔倒是没用多久就谈完了。国有土地和集体土地的区别他也知道，因此也没给人家回个准话，只是思索着如何操作才能弄到这块地。
跟其他之前看过的地方相比，这块地简直太好了。首先是位置好，距离楚西市不过半个小时，如果路修好了，可能还不要。其次是面积附和他心目中的设定，按照老崔的想法，员工宿舍、厂房、仓库、办公楼一起，怎么也要五千个平方才行，这地七千多个平方，更好。
回去楚西市的一路上，难得地沉默起来。刘大叔倒是比人家卖地的更心急，不停打听老崔买地到底准备干什么，到底会不会买等等。崔灿暗暗好笑，刘大叔，您别是想拿回扣什么的吧？
在楚西市内分了手，一家人先去了整好的新房。墙上不过是普通的白色涂料，电线也是中规中矩地走着，崔灿看了也没说什么。反正按照她的想法，搬过来楚西是第一步，最终她还是想能够买上一个楚西市内的小院子，独门独户，可以种花养草的那种。想想吧，在花丛中放一把躺椅，一边晒太阳，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小说，多么惬意？
老崔去找李灵璧了，现在李灵璧竟成了老崔的智囊，两人经常凑一块儿商量事情。准备做山货出口生意的事，老崔也没瞒着他，李灵璧也挺感兴趣，也给老崔帮了不少的忙。尤其是相关的政策方面什么的，毕竟李灵璧在君悦做的时间长了，工商税务还是有那么几个熟人的。
崔灿陪着老妈去看家具。要按崔灿的眼光，这卖场里的所有家具她都看不上眼，太土了，颜色、样式都不怎么合胃口。因此看了半天，母女两也没看到特别合适的。
其实李瑾瑜对什么装饰风格之类的东西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觉得家里要看起来温馨、清爽。温馨这个因素崔灿挺赞同的，可说到清爽吧，就涉及到色彩搭配了。崔灿喜欢的，就是简单的白色和蓝色，顶多再加点粉粉的黄色、紫色什么的。可是一圈转下来，李瑾瑜喜欢的，崔灿不是嫌弃人家颜色土气，就是觉得款式老旧。可崔灿勉强看得上眼的，李瑾瑜又举得太过新潮，没有个家的氛围。
一路转下来，反而跟老妈争执了起来，晚上回到卫县家里，两人还闹着别扭。
老崔看着好笑：“不就是买个家具么？有必要母女两还生气？要我说啊，多大个事啊？什么时候准备搬，就什么时候买，过几年要是不喜欢了，丢掉重新买就是。”
崔灿一听就乐了，这就是老爸，随时都不忘和稀泥，自己和老妈他都哄着。李瑾瑜一听就不乐意了：“你倒是说得轻巧，几千万把块呢，说扔就扔么？真是败家！”
老崔赶忙上前哄老婆：“你喜欢，咱就买，你不喜欢，咱就丢。反正看你，我是绝对支持你的。崔灿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么啊！”
崔灿抬抬眼皮子，吞下差点喷出来的笑意，看着老爸装模作样的哄老妈，感觉特别温馨。
一家人正说着，门被敲响了。崔灿问了句：“谁呀？”眼角扫过墙上的挂钟，这都晚上九点多了，谁这么晚上门拜访呢？
门外没人回答，李瑾瑜推了推崔灿：“去开门啊，问什么问？”
老妈的安全防范意识就是差，这如果是个抢匪什么的，不就是自己放进来的。翻了白眼，崔灿拖着拖鞋去开门，嘴里还是问到：“是谁啊？”
开门一看，崔灿愣了一下，还是喊了声“小叔叔。”回头让进了客人，喊老爸：“小叔叔来了。”
来的正是崔灿的小叔叔，崔智雄的弟弟，崔智刚。他拎着一袋子水果，首先跟崔灿打了个招呼：“灿灿长高了不少啊？嫂子也在啊？”
关上门，崔灿挺疑惑的，自从九八年过年闹那一出之后，基本老爸这边的亲戚跟自己家就跟断了来往似的。每次有事也是崔智雄一个人过去，过年也不再到自己家团年了，这突然拎着东西上门，是为了什么？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给小叔叔倒上了茶，崔灿坐回了老妈身边，装着看电视，耳朵竖得高高的，仔细听小叔叔说些什么。
大人们寒暄了几句，无非也就是最近怎么样啊？忙什么呢？老婆孩子好不？身体还好不？基本上能扯的都扯了，小叔叔搓着手，不知道如何开口。
崔智刚正烦，孩子中考完了，成绩非常不好，可这孩子非说要跟崔灿比，一定要上楚西一中，说什么崔灿就是在楚西一中才能有那么好的成绩，如果他去了，只会比崔灿更好。
孩子上进，做父母的当然高兴。可是崔智刚也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学习成绩差，爱冲动，好打架。可是男孩子嘛，调皮点也挺正常不是。但儿子的这个要求，真还叫当父母的为难了。
儿子中考成绩完全就是惨不忍睹，七百四十分的总分，居然只考了两百多分，别说是上市重点楚西一中了，就是卫县的重点都不会收。他也去楚西一中那边打听了，就儿子这个成绩，要进楚西一中，可以。但是赞助费要十万，这个数字对于两口子下岗摆小摊的崔智刚夫妇来说，简直就是不可能。十万啊，做梦都没梦到过这么多的钱啊！
去找了崔智芳，可人家现在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会给他借钱。再说了，自己二姐的德行，自己还能不知道？今天你找她借一万，还的时候可以算出三倍来。大哥大姐远在外地，一接电话，听说是这个事儿，马上就做了缩头乌龟，纷纷找借口推脱了。
也是实在没处可以想办法了，他这才厚着脸皮，找二哥二嫂要支援来了。
听崔智刚把情况一说，李瑾瑜马上说：“智刚，你也知道我们刚在楚西买了新房，手头特别紧张。你看这样，你自己再想想办法，我明天也去因银行问问，看我的工资什么时候下来，到时？”
崔智雄沉默了一下，不由抬头看向姑娘，却发现姑娘根本就没发现，这才正一本正经地对弟弟说：“这样吧，我这儿有一万，装修什么的都差不多了，也没什么用钱的。明天我去就去银行把钱汇给你。”
崔智刚涨红了脸，半天才磨磨蹭蹭地说道：“一万，还真不够。”***
八十六章 无事生非
听到小叔叔的话，崔灿不禁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嗤笑了一声，肯定不够。就弟弟崔建华那个成绩，前世高中就是个混，虽然年纪相差好几年，平时接触也不多，想必前世混高中等毕业的人，中考成绩肯定好不到哪里去。还想上楚西一中？人家说的十万就是拒绝，毕竟这个年月，有几家能拿十万出来？
不过小叔叔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点。说一万不够之后，看到老崔吃惊，李瑾瑜不赞同的眼神，他犹豫了一下，说：“要十万。学校那边我们也找了人托了关系，只要十万，就肯定能把崔建华弄进楚西一中去。”
崔灿一家集体沉默。这话题太让人尴尬了，明知道是根豆苗，浇了金水也结不出金瓜来。但是看着小叔叔高涨的情绪，包括崔智雄在内，都没人忍心打击他，最后只是说明天看看能腾出来多少钱。
送走了小叔叔，全家又一次陷入怪异的沉默。崔灿不开口，老崔就觉得这母女俩是在等着自己表态呢。可自己表什么态？买房、装修、家具家电，甚至是之前出去玩，自己都没掏一分钱，这要是说把自己的那小金库拿出来给崔智刚，估计姑娘立马就能给自己甩冷脸。
可咱是男人啊，男人是有尊严，有面子滴，崔智雄鼓足了勇气，为啥要说鼓足了勇气呢？因为他看着姑娘和老婆，都似乎用带着审判似的眼光看着自己，这让他有点心惊胆跳的感觉，似乎他就是在接受刑讯人员“我早就看穿你了”的审讯一样。
鼓足勇气，老崔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都是做爹妈的，为了孩子，不容易。老婆，你看现在咱手头也不紧张，要不先借给智刚周转一下？”刻意忽略了姑娘，也不敢回视姑娘嘲弄的眼神，只敢望老婆说。
崔灿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这算什么啊？说句不客气的话，咱家手头不紧，老爸您做啥贡献啦？不过这话没说，感觉到女儿陡然紧绷的身体，李瑾瑜轻轻拍了拍崔灿的肩膀，对老崔说：“拿什么借呢？姑娘那钱，都说了准备给你投资做事的，这眼看迫在眉睫的，说不定还不够。装修的钱本来也没多少了，哪里能腾出十万来？”
跟老崔夫妻一场，尤其是经过上次的闹腾和到法国一趟之后，李瑾瑜觉得这才开始真正了解自己的男人。他心肠好，脾气软，尤其对待自己拉拔大的弟妹，更是无言就软了三分。其实说实话，很多时候老崔的德行就跟个孩子一样，脑筋也不转弯的，用崔灿的形容就是：“跟着猪走路，猪撞树上，他就撞猪上。”
再者说了，自从上次闹过之后，李瑾瑜对于家里的经济大权执掌在手，跟着崔灿高考，两口子停薪留职，刚说什么工资到账，那都是假的，这都停薪留职了哪里来的工资？顶破老天去，老崔手上有五千块就不错了，崔智刚开口就是十万，老崔要是靠他一个人，拼了命也拿不出来。
李瑾瑜的话一说，老崔的肩膀就塌了半边，转头可怜兮兮地看向崔灿。崔灿撅着嘴，不乐意理他。今天开口就是十万，明天不就是百万千万？今天开口是为上学，明天就是当兵工作。前世的事情崔灿历历在目，要让一个记仇的小女人立刻大发爱心，可能么？
再说了，小叔叔那副老实巴交，可怜巴拉的样子，崔灿看着就烦。真要困难，不上楚西一中不就行了？高中课本没什么不一样，非要上一中是为什么？不就是个攀比的心理么？就崔建华那德行，离开卫县去楚西，别看就两个小时的路程，一旦没人严格管理控制了，说不定出什么事呢！
可是经历了上次的事，崔灿也检讨过自己，有的事，不能硬来，必须讲究个方式方法。重要的是让老爸看清小叔叔到底图的啥，不是要把老爸往绝路上逼。再说了，小叔叔两口子做生意这么多年，没个几万的存款不可能，可他开口就是十万，什么想法还不明确么？
眼珠子一转，崔灿诚恳地接着老妈的话头，对老爸说：“是啊老爸，就说那天你看好的那块地吧，算过没有，要是弄到手，得花多少钱？这个您是权威人士，您心里有个预计没？”
老崔低头默算，先要把集体土地弄成国有土地，这中间的纠葛自己清楚得很，地倒不贵，七万一亩，如果能给现钱，还能低点，可要把门路过好，一共没有九十万左右是下不来的。紧跟着还要修厂房、买生产线、招工培训等等一系列的事情，姑娘的一百三十万确实只少不多。越算，眉头皱得越紧。
崔灿一看就知道老爸自己心里其实也有数，叹了口气说：“不是不帮小叔叔这个忙，您自己算了也知道，这一百来万看着多，用起来更快，咱们都还在想办法能不能申请项目资金啊，找贷款什么的。这一下子腾出十万去，对您的影响可大了啊。”
就像老妈说的，老爸其实是个特自私的人，这要是涉及到了自己，心里的称自然就会偏出来。
李瑾瑜也叹了口气，接着说：“老崔啊，我知道你是觉得我们条件好了，对姊妹兄弟能帮就帮点。要不你看这样吧，姑娘准备给你做项目的钱，就别动了。这边房子付款和装修之后，我手上还剩三万多点，新的家具、家电什么的就不用买了，把基本的配齐，留一万，你给智刚送两万去，也别说还了，兄弟之间，有困难咱能帮就帮点。”
崔灿听着，赞同地点头，借出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呢，不如给出去，还落个人情嘛。
崔智雄一听就怏了半截。他早就盘算好了，想买个大电视机，可要是把钱给了智刚，别说电视机没有了，自己家还得紧巴巴地过日子。可要是不给，他也纠结，毕竟是自己带大的弟弟，心里过不去那个坎儿。
脸色变幻了半天，想着老婆能做到这步也太不容易了，心里也挺感动的。答应了下来，商量第二天就去把钱取了给智刚送去。
崔智刚得了钱，满脸感激地把二哥送出了门，转身就一脸不高兴。二哥一家最近几年是生活节节高，这一年多没上班，还去法国玩了一趟，想也知道肯定落了不少钱。再说李灵璧现在做着大生意，家里原来还养过一个小洋鬼子，怎么算，二哥给凑个十万应该都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今天就给了两万。
虽然二哥说不用还，可其实说实话吧，崔智刚就没打算之后还钱。
回了屋，媳妇正在数钱，儿子在一旁也不太高兴。见崔智刚进门，崔建华就嚷嚷开了：“二伯太小气了，不就是十万么？他们家去那什么法国玩，也不止这么点钱嘛。真小气！”本来就不高兴的崔智刚一脚就踹过去：“你还有理了你！要是你成绩好点，人家楚西一中能要这么多赞助费？”
媳妇陈天丽不高兴了，一把拽过儿子，吼崔智刚：“你要有火气，冲你二哥发去，别拿我儿出气。你说你一个大男人，我嫁给你十几年，就没吃过一顿好的，穿过一件好的。如今又不是杀人放火，儿子想上学，想上进了，你弄不到钱，你还打起他来了。现在怪儿子成绩不好，你怎么不怪自己早些年没好好陪过儿子？”
崔智刚气得眼角直跳，指着媳妇手都哆嗦了：“陈天丽，说话要凭良心。前些年我俩在厂里，我弄了多少钱你不知道？你把钱弄哪儿去了当我不知道？你们陈家现在小院也修起来了，你哥小货车也买上了，这儿子读书，一说钱，你妈的脸就垮得比鞋底都长，你还好意思说！”
眼看爸妈又吵了起来，崔建华缩缩肩膀，趁两人没注意，顺手在钱堆上一抹，拿了两张往兜里一塞，偷个空子溜了出去，直奔游戏厅。
崔智刚两口子刚吵完一架歇歇嘴，陈天丽数着钱准备去银行，可数了五遍，都只有一万九千八，冷笑了两声，把钱往崔智刚面前一砸：“自己数数，还你的好二哥呢，给钱不用咱还了，明明只有一万九千八，也好意思说是两万！”
“你少在那儿胡说！”崔智刚肯定不信，二哥给他的时候，上面还打着银行的封条，一看就是刚取的还没动过。接过来数了三遍，确实只有一万九千八。
“崔建华呢？”左右看看，发现儿子不在。崔智刚立刻就火了：“肯定是这个臭小子拿了。X的，这次我非打断他的手！”
陈天丽抱着膀子冷笑：“我就站桌子旁边，儿子拿了没有我不知道？少给就少给了呗，不就是两百块钱么？你不敢说你家二哥，也少拿我儿子撒气！”
崔智刚也是半信半疑，刚二哥给他的时候，他接过来就递给了媳妇，也没当面数过。这谁也说不清是给的时候就少了，还是儿子给拿走了。他越想心里越来气，陈天丽嘴也不歇，说得他心情越来越坏，腾地一下站起来就出了门。
陈天丽追着叫：“你上哪儿？”
“去把臭小子抓回来问清楚！”崔智刚头也不回地走了。***
八十七章 喜迁新居
跑遍了大半个卫县城，总算在一家烟雾缭绕的游戏厅里找到了正叼着烟，玩着游戏的儿子。崔智刚上去二话不说，直接拖出门，一个大嘴巴子抽下去，喝道：“说！哪儿来的钱玩游戏机？”
崔建华捂着脸看看跟出来的狐朋狗友，赶紧使眼色：“别人请客。这都放假了，总不能说别人请客我也不能玩吧？”
旁边几个半大小孩赶忙上来对着崔智刚问好：“叔叔好，是我们叫崔建华出来玩的。”
崔智刚眯着眼，看着眼前几个跟自己儿子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你们还有闲钱请客了？”一脚踩上打丢在地的烟头：“哟，还是红塔山呢！你们几个有钱啊，还抽着高档烟呢！”
其中一个赶忙掏出一根给崔智刚装，被崔智刚一手打掉了，他陪着笑脸说：“叔叔别生气，我们也就是抽着好玩。其实崔建华平时不抽烟的，都是我们逼他一块玩玩的。”
崔智刚垮着脸不好收拾别人家孩子，一把提溜上崔建华，把他身上的荷包里搜了个遍，一共也只有一张十块的票子，还是昨天自己给他的。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又是一个耳光抽过去：“给老子滚回去！别以为放假了就脱了缰，就你这幅德行，还想老子给你买楚西一中？”
崔建华偏着头，对着他的狐朋狗友眨巴眨巴眼睛，老实地跟着崔智刚回家了。心里不无得意，一到游戏厅，他就把两百块钱全丢在了收银台。这也是他们一贯的德行，押钱在人家老板那里，可劲地玩，玩够了再算账。万一某次没带钱，老板也会赊欠给他们。没想到这次撞了大运。
看着狐朋狗友们走回游戏厅，他又有点小小的着急，几个狗X的，别把老子钱给用光了，老子都还没玩过瘾呢！
回到家，又是一顿揍。偷钱的事，崔建华是咬死了也不肯承认的，崔智刚有气无处发，就崔建华抽烟打游戏机的事，狠狠地收拾他。
陈天丽当时没说什么，晚上就跟崔智刚吵架了。儿子就是贪玩了点，你凭什么冤枉自己儿子偷钱，明明就是你哥少给了两百，还冤枉到自己儿子身上的。
一连几天下来，崔智刚都吵累了，心里对崔智雄的感激荡然无存，竟然生出几分怨恨来。你说你给钱就给钱，只有一万九千八直说就是，干嘛当着媳妇儿子的面说是两万？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的……
老崔送了钱，却不知道后续发展，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这次老婆姑娘支持了自己，让自己在兄弟面前长了面子。加上姑娘帮着进言，别的家电先不提，冰箱一定要置，电视机也换成了彩电，还是4吋的大彩电，心里美滋滋的就别提了。
看好了日子，准备搬家，先要“移灶神”。就是在新居点火，表示将灶神请了过去，安顿好了新家，乔迁新居了。
老崔心里想着，这次虽然没有帮崔智刚帮到底，可也算是帮了个忙，“移灶神”那天，去叫崔智刚来帮忙，没想到弟弟一点也不热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找了个托辞推拒了。
老崔心里有火，却又觉得憋屈，不知道是唱的哪一出，不过好在有李灵璧来帮忙，也算是自己家里人，几下收拾了锅碗瓢盆，就往楚西新房去了。
卫县“移灶神”有讲究，只能自己家里人参加、帮忙，外人是不能在场的。严格来说，小舅子都算外人，可毕竟是新社会了，也没那么苛刻的讲究，反正也就是走个场面而已，真要吃饭，还是得在外面吃。
忙活了几天，才算是安顿下来。由于房子是面积换面积，这边老崔家一搬，那边机关事务管理局就上门收走了钥匙。老崔跟李瑾瑜商量，还是请亲戚们过来楚西新家这边吃顿搬家饭，一来是自己家乔迁之喜，心里挺得意，想要卖弄卖弄；再者说了，关系再不好，总是亲戚，有事没事也得照应一二，总得让人家认个门，别不知道自己家搬到哪里去了。
李瑾瑜倒无所谓，亲戚嘛，哪里可能说断得一干二净，又没有天大的愁怨。崔灿不乐意了，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这些亲戚……唉，都懒得提了。
算了算了，只要老爸老妈高兴，自己就不要说那些败风景的话了。
收拾好了屋子，提前又是买菜，又是煎、炸、蒸什么的，老崔在家忙活了三天，定下了日子，把在卫县的所有亲戚都通知了。人家来不来，那是人家的事，可请客的话，必须每家都通知到，这宁落一村不拉一户的，少了哪家，都不是个事。
李瑾瑜这边的家人，也就是小姨、舅舅和外婆，再加上崔灿二姑和小叔叔，拢共也就是一桌多点两桌不到，可老崔还是准备了分量足足的两桌，提前准备好了水果瓜子什么的，希望大家能过来好好玩玩。
舅舅一家早就搬到了楚西，这天是早早就过来了。秦琴一副贤惠媳妇的模样，要给李瑾瑜帮忙，被李瑾瑜按着坐下了：“今天你是客，好好地玩。等过了今天，不用你说，我有事也要拜托你帮忙的。”
自从崔灿退股之后，君悦生意不如以前，虽说楚西的店面一直还好，美容会所也能持平，可下面县里的业务开展非常不顺利，加上得罪了人，税务也管得紧。秦琴现在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心跟崔灿套下近乎，可没想到这孩子上了大学之后，话也少了很多，跟自己也没以前那么亲近了。秦琴心里懊恼，可又说不出口。
没一会儿，小姨一家也陪着外婆外公过来了，崔灿帮忙招呼着，家里欢声笑语热闹起来。
二姑一家稍后也进了门。自从郑华出那事之后，二姑收敛了不少，人也憔悴了很多，头发花白，跟二姑父看起来年纪差不多。郑华已经出狱了，不知道是该说因果报应还是什么，回家没一个月，左邻右舍的闲言碎语就逼得她在家呆不下去，离家去了深圳打工，说是在一家服装加工厂做车工。
看见李灵璧、李芙蓉等人也在，二姑有点不自然，但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李家三兄妹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一丝怜悯，心里叹息一声，拉着她热络地聊起天来。
崔灿摇摇头，这算不算是相辅相成的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时。
崔智刚一家最后到，一进门，两口子心里一股酸气就往上冒。看看这大房子，看看这大彩电……陈天丽转悠了一遍，摸着新做的窗帘，又在崔灿床上坐了坐，嘴里不停感叹着：“这得花多少钱啊！”
看她那样儿，崔灿就心烦。这位婶娘跟自己那叔叔，咳，真真叫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样的小肚鸡肠，前世就盯着自己家没松过眼，而且是爱使阴招的那种，从来没跟老爸老妈红过脸，老是端着一副可怜样儿逼着老爸给他们做这做那的。
崔灿记忆最深的，是给崔建华安排当兵的那次，小叔叔两口子也不吵，也不闹，在自己家坐了三天，就不停地说崔建华成绩不好，又贪玩，如果不当兵收敛一下，不知道以后会成什么样。翻来覆去说了三天，终于逼得老妈出马把崔建华当兵的事落实了。可人家后来呢，一说起当兵的时候给塞的红包，立刻就神游天外，愣是到最后都没出一分钱，让老爸老妈给承担了所有的费用。
可人家后来还不领情……崔灿摇摇头，算了，这都今生了，还想那么多干什么？回头准备把卧室门带上，就看见崔建华在翻柜子、开抽屉，崔灿立刻垮了脸：“出去！”
“崔灿姐，干嘛呢！我就是看看……”崔建华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伸手又把崔灿床头的小摆设拿起来左看右看。
这就算是兄妹也过分了点吧，哪里有一个男生到女生房间就随便乱翻的道理？崔灿压低了声音说：“别让我说第三次，滚出去！”
崔建华这才摸摸鼻子，走出崔灿的房间。
稍微整理了一下，带上门。想了想，崔灿还是取下房门钥匙，把自己和爸妈的卧室门都反锁了，这也太不像话了，跟贼似的，进屋就翻箱倒柜的。
不过还好，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大家也算是宾主尽欢，没出什么大事。送走了客人，崔灿才算是送了一口气。整理完家里，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老爸累得够呛，早就去休息了。崔灿也洗漱完了，回到自己房间准备睡觉。
别说，突然换了环境，竟然还有点小小的不习惯呢。想到柜子和抽屉都被崔建华翻过，崔灿叹口气，别怪咱小气巴拉小心眼，可对于这个弟弟，还真没放心过。
稍微整理了一遍，真的只能叹气了，放抽屉里的几十块零钱不见了，这也就算了，可是首饰盒里的三条金项链一条也没有了，这个就不能算了。
钱倒值不了多少，崔灿的项链都是细的，样式不同而已。可这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要不要告诉爸妈呢？***
八十八章 失窃了
老妈洗完澡，走过崔灿房间，见她坐在书桌前发愣，嗔怪着说：“都几点了，还不睡？今天不累吗？你都成了个夜游神了！”
崔灿回头无奈地一笑，招手叫老妈过来看打开的首饰盒。
李瑾瑜心里咯噔一下，走了过去，看了一眼，第一句话倒没说别的，就怪崔灿：“说了叫你把东西收拾好，你不听，这下好了吧？”
无奈地望天。还怎么收拾啊？这可是自己家，项链放在盒子里，盒子放在书桌抽屉里，书桌就在自己房间里……没道理说在自己家还有上锁的啊……
随手翻了翻，李瑾瑜嘟囔：“不识货。”崔灿盒子里还有一只翡翠的，一只羊脂玉的镯子，一只羊脂玉的小玉佛，其他零零总总就不说了，这三样才是最值钱的。那个小玉佛，是用整块籽玉顺着颜色和纹路雕琢出来的，淡黄色做成了弥勒的袈裟，一点红色刚好是弥勒眉心的红痣。买的时候李瑾瑜老心疼了，小小的一块，就花了三千多。光这个，就比那三条金项链值钱多了。
崔灿听了一头的汗，按您的意思，是把我这盒子一窝端了最好？叹了口气问老妈：“怎么办啊？报警吗？”不是崔灿思维简单，被盗了报警很正常，她选择性遗忘了今天来做客的都是亲戚的事。
这下李瑾瑜也挺为难的，都是亲戚，报警吧，不太好，不报警吧，你说是谁就是谁吗？其实母女俩心照不宣，谁会做出这种事大家心里都有数。可这事要怎么处理，确实有点棘手。
李瑾瑜也叹了口气，为这事大半夜把老崔叫起来，不值得。辛苦了几天，这刚踏踏实实睡一觉呢。只好安慰姑娘：“先放那儿吧，等你老爸明天起来再说。”
崔灿点点头，随手拿块布裹着手，把首饰盒放进了塑料袋。要是老妈老爸处理不好，那自己处理就只有报警了，这证物得保管好，上面还有人家的指纹呢！
第二天把这事跟老崔一说，老崔的第一反应就是问崔灿：“你再找找，是不是自己不知道放哪里了？你这孩子整天丢三落四的，别是自己放到哪里忘了吧。”
崔灿望天，心说老爸您怎么老是这样？这明摆着的事实还要糊弄谁呢？李瑾瑜冷笑一声：“我觉得老崔你很有意思啊！听你这话，是我们母女俩冤枉你侄子了？大人我相信干不出这没脸没皮的事，几个孩子里头，李燕儿是不可能的，人家眼界没那么低；芙蓉的娃儿还没书桌高，剩下能是谁都不用说了，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呢，还是叫我姑娘自己忍气吞声算了？”
老崔赶忙说：“我也没那意思。崔灿放东西老是没个准，我还不是提醒她先自己找找，万一找不到了，再去问问就是。你一扯就是那么多话，你说叫我怎么答话好？”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这为了孩子上学，自己家两万都出了，结果家里来趟客人，姑娘的项链就丢了，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忍不住回身就说崔灿：“你说你也是，显摆个啥？才上大学呢，就金链子银链子地买上了，你这不是招人眼红么？”
崔灿是省油的灯吗？撇撇嘴就说：“我显摆什么不重要，我自己买的，花自己的钱，我也没对不起谁！再说了，关键是在于我显摆不显摆的问题么？要不是我发现得早，把你们卧室门给锁了，说不定还得损失多少呢！”
这是说的老崔两口子。家里条件好了，老崔也喜欢集个邮，收藏个小纪念品什么的，李瑾瑜也买了几根金项链，几个金戒指之类的东西。不提别的，就是老崔上次去法国，收藏的法郎，最大面值就是500的，一张就相当于人民币三千多，更别提那一整套的了。
这一呛声，崔智雄也无话可说了，心里暗恨弟弟一家不给自己长脸，还跑到家里来做出这样下作的事情让自己难堪。也不再说话，闷头抽了几根烟，站起来换衣服就要回卫县。
崔灿母女俩当然不会拦着，由着他去了。
到了崔智刚家，陈天丽出摊了，崔智刚在家正打着赤膊看电视。一见二哥来了，他也挺奇怪的。按说二哥搬到楚西了，昨天才办完乔迁酒，今天哪里有空回卫县？
笑着让进了门，又给切上了西瓜。崔智雄看着弟弟忙前忙后的，不知道从何说起。两兄弟扯了一会儿家常，崔智雄看了看问道：“这都放假了，怎么没有看见建华啊？”
崔智刚没好气地说：“就知道玩。几个狐朋狗友的，成天来叫。这刚给叫出门了。”
崔智雄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问了：“智刚，你也知道昨天家里人多，崔灿这个娃娃一向没有收拾，这晚上才发现几个小玩意儿不见了。你看问问建华，他们姊妹关系好，是不是开玩笑帮崔灿收起来了？”
崔智刚一听就变了脸，这话要是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那他就真是个傻瓜了。不过二哥没有说明，也算是给自己留足了面子，当下拍着胸脯说：“没事儿，小孩儿嘛，就喜欢开下玩笑。等会儿建华回来我问问他。”
崔智雄点点头，掏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崔智刚一看心下一火，这看样子二哥是要坐着等答案了，臭小子到底拿了什么，人家在这儿不依不饶的。当即进屋穿了件衣服，笑着对崔智雄说：“这孩子一玩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归家。二哥你先坐会儿，我出去找去。”
本想说跟着一块儿去，可想想又觉得逼得太紧的样子很难看，崔智雄掐了烟说：“你去吧，我也是顺便过来问问。你知道小姑娘嘛，心爱的东西看得重，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单位上看看。”
这边崔智刚出了家门，直奔上次找到儿子的游戏厅，一去却扑了空，只得又一家一家挨着找。
楚西这边，崔灿跟老妈在家也是坐立难安。这事真不好处理，老爸的德行母女俩都清楚，别到时东西要不会来，还生出其他的事。崔灿想了想，拿了几张带着那几条项链照的相，连带上首饰盒，也跟老妈往卫县去了。
崔智刚找了半个城，也没找到儿子，正站在街头郁闷，眼角晃过一个身影，有点眼熟，定睛一看，这不就是儿子的狐朋狗友之一，那天给自己装烟那小子么？几步追上去，扭住那小子问崔建华在哪里，结果那小子神色闪烁，支支吾吾就是说不清楚。
崔智刚心里有点慌了，别是儿子出了什么事吧。当下问得更急。那小子招架不住了，带着他去找崔建华。从菜市场穿过小巷子，走过居民区，到了一个小院子里，崔智刚紧张得不得了。进屋一看，气得头顶都冒烟了。
这小子居然在打老虎机。崔智刚也算是走南闯北的了，这老虎机是个什么玩意儿还不清楚？没想到卫县居然有了这个东西，而自己的儿子居然在弄这个？自己家什么条件，玩得起吗？就是条件好上百千倍，玩这个的都能倾家荡产。
走过去一个耳光，抽得崔建华耳朵嗡嗡作响，嘴角渗出血来。崔建华抬头一看老爸脸都气青了，心里有鬼，害怕得发起抖来。崔智刚一看他那样更是有气，上前两脚就把他踹倒在地，疼得他半天没直起身来。
崔智刚可没管那么多，拖着儿子就回家，刚走到家门口，陈天丽正好收摊回家了。从背后就看见儿子满身尘土，扑拢来一看，儿子嘴角破了，脸颊肿得半天高，她心疼地捧着儿子的脸，急得不知怎么好，问儿子：“这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怎么弄成这幅样子了？”
崔建华没敢答话，看了老爸一眼，又把头耷拉下去。崔智刚开了门，把儿子拽进屋，使劲一推，把儿子推坐在地。
陈天丽丢下手里的菜，扑过去扶起儿子，望着崔智刚眼里都快冒出火了：“你是不是神经病啊！早上出门还好好的，这太阳还没下山呢，你就犯了疯病啦！”
崔智刚脸色发青，指着他们母子两说：“慈母多败儿，就是你一天护着，护出来一个好儿子。怎么了？我打的！怎么了，我今天就想打死他！”说这就满屋转着找东西要打儿子。
赶忙把儿子护在身后，陈天丽吼起来：“崔智刚，你个没良心的王8蛋，你今天不给老娘说清楚，老娘让你们崔家一家都不好过！”
崔智刚气笑了：“不好过？你就继续护吧，再护下去有什么不好过的，不过是家破人亡！”
陈天丽骇了一大跳：“好好的，怎么就说到家破人亡了！”转身问儿子：“你到底是干了什么把你爸气成这样？”
耷拉着头，崔建华一声不吭，心里知道今天这顿打是逃不过了，就等着挨揍。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你们。
“干了什么？他好意思说？你知道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干什么？他在打老虎机啊，那是赌博啊！你说你成天早早出摊，累死累活的，你儿子就是个败家玩意儿，非把这家给整干净了，他就服了。先是要上楚西一中，现在玩起老虎机来，真是长进啊！十六岁就玩老虎机，真是长进啊！”
陈天丽惊讶地拍着胸，问儿子：“这是真的？你在赌博？你不就是打一下游戏机吗？怎么开始赌博了？你哪儿来的钱？”***
八十九章 吵架
一提钱，崔智刚怒气值又飙升一大截，一拍桌子吼道：“你给我说老实话，你昨天是不是在二伯家偷拿东西了？”
崔建华脖子一缩，小声地说：“我没有。”
“说什么？你给我大声点！你要是没偷拿东西，你能理亏？看你这幅德行！呸！”崔智刚那个气呀，心里认定了东西就是崔建华拿的，顿时脸上都臊起来。
崔建华不知道二伯已经来过家里，心想反正东西都出手了，你们也不知道，把心一横，梗着脖子嚷嚷起来：“没有就是没有！我拿他们家什么东西了！净冤枉好人！”
一看他这态度，崔智刚血冲脑门儿，顺手提起手边的板凳就要砸过去。陈天丽大叫一声扑过去抱住了他，嘴里又哭又闹地叫起来：“谁偷拿东西了！凭什么冤枉我儿子！你二哥真不是个东西，无耻！虚伪！给个钱都要少给两百，还要冤枉我儿子，你们老崔家全家都不是东西！”
崔灿一家正好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崔智雄一脚就踹开了门。
看着哼哧哼哧直喘粗气的老爸，崔灿紧张得不得了。上次也是老爸被气着了，突然高血压发作倒在地上，这今天又给来了个劲爆的。生怕老爸受不了，她赶忙上前拉住老爸，伸手跟他拍着胸说：“不气，不气啊！”
说来也赶巧，崔灿母女俩到了卫县，走到小叔叔家扑了空，转身就碰见了老崔。心说下午干脆就在小叔叔家吃饭算了，一家人走出去买点卤菜什么的，正好错过了崔智刚一家回家，等他们买了东西，走到门口，就碰到了这一出。
房间里一时静悄悄的。左邻右舍有听到响动的，悄悄拉开了门，隔着门缝往外瞧，看不见的也支起了耳朵。
李瑾瑜感受到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不好说什么，把老崔和崔灿推进了屋，回手关门，却发现锁被踢坏了，只能勉强掩上门。
走到屋子中间，看着崔智刚一家人，崔智雄早就气得说不出话来。李瑾瑜冷冷扫视了他们一眼，问道：“智刚，你就没什么好说的，给你二哥解释解释吗？”
崔智刚正要开口，陈天丽往前一步站在了李瑾瑜面前，叉着腰，一副骂街的架势：“解释什么解释？说什么给我们建华两万块上学，呸！其实就只有一万九千八！昨天去你家一趟，你不就是买了个新房吗？有什么不得了的？还冤枉我儿子偷东西！你们一家真不要脸，都不要脸！”
崔灿一边拍着老爸胸口，自己也觉得血气上涌。这都是什么人啊！感情给钱还给出毛病了？再一看小叔叔，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冷笑，不知道是不想说什么，还是不知道说什么？这小婶子一通话骂完，他就愣没吭个声。
李瑾瑜根本不看陈天丽，厉声喝道：“崔智刚！我问你呢，你就没有一句给你二哥解释的吗？”
崔智刚把媳妇往后拉，嘴里说着：“我解释，我解释。”陈天丽才不管呢，挣了一下没挣脱，回手一巴掌过去，崔智刚一躲，陈天丽趁机闪开了，又蹿到李瑾瑜面前，带着几分得意地说道：“少拿我们家智刚说事！你们敢做不敢当啊？今天咱们好好说道说道，你们也欺人太甚了。”
仔细打量了小婶子一眼，崔灿眯眯眼，心中更是觉得怪异。
这边崔智刚上前拉住媳妇儿，训斥道：“你就少说两句吧！”转头望着崔灿一家陪着笑脸：“二哥二嫂，你们先坐。那个崔建华，你傻站着干什么？快去倒水来！”
崔智雄终于缓过气来，气哼哼地说道：“不敢坐，今天还请弟妹给我解释清楚了，我是怎么虚伪无耻了，又是怎么少给了你两百块钱，还怎么冤枉你儿子了，还有我们老崔家的怎么就都不是东西了？”
崔建华见势不妙，悄悄转过身子准备溜走，崔灿哪能让他跑了，横跨一步刚好挡住。崔建华一瞪眼：“让开！”崔灿不说话，只是瞪他。崔建华压低了声音小声威胁道：“你让不让开，可别逼我打女人啊？就算你是我姐，我也照打不误！”
崔灿伸手一推，崔建华一时没防备，往后踉跄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陈天丽立刻大喊起来：“这是干什么啊？你们冤枉我儿子偷东西，还想要打死他么？”说着就准备扑上来打崔灿。
这样的情况，崔灿真是第一次碰上。她一闪身，干脆拉开了大门，大声说：“那就请左邻右舍的街坊们都来看看，我们是怎么冤枉你儿子，怎么打你儿子了！”
“不过，小婶子你是不是先解释一下，你脖子上的项链怎么来的？”
陈天丽反射性地摸了一下，这是今天才买的。一个一起打麻将的牌友，说是手头紧张，换点钱先用用。也就是细细的一条链子，别致的是下面一个三角形的小吊坠，一共也不过六克多点，可人家只卖五百，这可比市面上便宜多了，于是当即就掏了钱。
这一回家就碰倒崔智刚打儿子，接着又是老崔一家上门，要是崔灿不问起，她都忘了这事。可崔灿一说，她又有点紧张，暗暗骂自己：不争气，我花钱买的我还怕她？
“你个小杂种！少给我闲扯，你还想打我儿子……”说着陈天丽就扑上去动手。
崔智雄气得一口气不顺，咳嗽起来。李瑾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崔灿直接后退两步就出了大门，大声说道：“行，不闲扯，那还是报警吧！”
崔建华一听，急了：“不能报警，不能报警！”
“哟呵，你们擅闯民宅，踢坏了我的门，你们还有理了？报警就报警，儿子别怕，妈给你做主呢！”
崔智刚一看这个架势，人家摆明了根本就是知道自己儿子偷了什么，而且媳妇一脸不自在，似乎也跟这事有关。他心里更是恼火，可又不好发作，走上前把陈天丽往后使劲一拽，大声吼道：“一家人，一点小误会报什么警？你也给老子消停点！”
“这可不是小误会啊，小叔叔。”崔灿摇摇头：“昨天只有崔建华翻过我抽屉，晚上就不见了三根金项链，这可是入室盗窃罪，要坐牢的，少说也要个三五年的呢！”
陈天丽又是一蹦三尺高：“你少血口喷人了，不可能！”
李瑾瑜把崔执行压到椅子上坐下，回头就笑：“是不是血口喷人，公安局的来了就知道，瞎扯那么多干什么？”
而崔建华一听说要坐牢，头立刻压低了，身子也隐隐颤抖起来。
崔智刚一看就知道之前儿子没说真话，赶忙说：“，一点小事，何必呢？”
“是不是小事，公安局的说了算，我们说什么都不行。”李瑾瑜真不在乎这家人的态度，心都冷了半截，就是觉得这家人实在是极品，这都讲了半天，还跟没听懂话一样。
老崔也点点头说：“算了，也别吵了，是冤枉了孩子，我给孩子赔礼道歉。现在反正也不是要去叫人抓孩子，就是去报个案，没理由我家糟了贼，还得把贼给藏着？”
陈天丽豪气干云地朗声答应：“去，就去公安局就是！我还怕你们翻出什么花样？”
崔智刚又是一阵阻拦，老崔也没别的，其他都先不提了，先叫陈天丽给解释清楚，之前说的那番话什么意思？
陈天丽微微有点脸红，换了任何人，说别人坏话的时候被人当场撞破，多少也有点尴尬。本想继续骂下去，可接收到崔智刚警告的眼神，就没敢多说什么，嘴里嘀嘀咕咕地表示着不满。
老崔满脸怒色，非要崔智刚给解释清楚是什么事，崔智刚还好吞吞吐吐地把收到两万，但是一数只有一万九千八的事说了。
还没等解释其他的，光这件事，崔灿就觉得小叔叔脑袋有点问题。这一万九千八都给了，会舍不得那两百？真不知道小叔叔一家脑袋里都装的些啥？
李瑾瑜也气笑了：“你二哥一万九千八都给了，会偷偷藏起两百？崔智刚你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陈天丽又羞又恼，涨红了脸：“你才活到狗身上去了，就算这钱跟二哥没关系，可你们凭什么冤枉我家建华偷东西？”
崔智雄说：“我啥时候说建华偷东西了？我也就是跟智刚说，崔灿几个小东西没见着，问问是不是孩子开玩笑，给藏起来了？我有说过建华偷东西么？”
陈天丽看向崔智刚，崔智刚叹口气，转头问缩在一边的崔建华：“说！是不是你藏起来了？”
崔建华默不作声，看得崔智刚心头火大，上去又是一脚，可崔建华不躲不叫，就是缩着头不做声。
崔灿懒得看了，直接说道：“小叔叔别打了，东西就在婶子脖子上挂着呢！”
陈天丽一听就叫了起来：“什么！这是我早上才买的，张华手头紧张，卖给我的！”
“婶子你不用嚷嚷，你要是当黄金买的，那就吃亏了。这是18K金的，你解下来看看，吊坠和链子上都有18K的标志。不过按黄金价格买，你也不算吃亏，这是国际名牌，我上次在法国买的。”崔灿倒是冷静，一字一句却字字都在挖陈天丽的心。
不敢置信地解下来一看，果然如同崔灿所说有小小的18K和名牌的标志，这下崔智刚两口子都说不出话来了。***
九十章 老妈高升 九十一章 埃尔要来了
陈天丽看向崔建华，问道：“建华，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崔建华还是不吭声，她又燃起希望看向崔灿：“你弄错了吧，就算是名牌，全楚西也不见得就你有，难道就不让人家有，刚好人家就卖给我了？”
崔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是啊，不见得。所以我还是应该报警。首饰盒我也带来了，做个指纹鉴定就知道了。”
一听能做指纹鉴定，崔建华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慌了神，大哭起来：“我错了，是我拿的。我不是故意的。”
崔智刚又是一脚，这次陈天丽可没拦了。她觉得刚才维护儿子那么多都白说了，而且那两百块钱，不用说肯定是儿子干的。
“说，钱都到哪儿去了？”崔智刚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脸今天都丢尽了，还好是自己二哥，要是外人，这就不用出门了。
“玩老虎机了。”崔建华哭得一脸的鼻涕眼泪，话都说不清楚。
“从头到尾给我说清楚！”崔智刚气得顺手抄起一个茶杯就扔了过去，不过没砸着，砸在地上碎了一地，把崔建华骇得也不敢哭了，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原来上次崔建华在家偷拿了两百块钱，打了一天游戏，买烟买饮料什么的，也只不过花了八十多块。后来他朋友就带他去打老虎机。刚开始火气挺好，没几个小时，就赢了一百多，可第二天就全输出去了。
崔建华心里痒痒，挺想再把钱赢回来，可家里的钱他根本就动不了。正好那天去崔灿家，翻箱倒柜的时候，就看见了崔灿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有几条项链好像是黄金的，也没想那么多，顺手就揣在了兜里。
回来拿去金店卖，人家问他买的发票，他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人家也没敢收。正好碰上他一个朋友，平时在社会上有些门路，就让那人拿去帮忙卖了，不出两个小时，就给了他一千块钱，他就拿着去打老虎机，到被崔智刚拖回来的时候，已经输得只剩六百了。
崔灿听着翻了白眼，这个傻货。自己那三条项链，一条六克多点，带个三克多的小坠子，一条极细的只有三克多，坠子一克多，光这两条纯金的就快十五克了。恰好被陈天丽买到的那条，是蒂凡尼的，那一条就是一千多块。三条总价值怎么也在两千五以上，可自己这弟弟，傻乎乎地，人家三条链子就给他一千块，他也就没多问一句么？真是傻到家了。
崔智刚两口子气得齐齐翻了个白眼，连连追问卖给了谁，等等。崔灿一家已经没兴趣听下去了，索然无味地起身走了。
崔智刚追出来，拉着崔灿一家道歉，李瑾瑜崔灿不好说什么，崔智雄叹了一口气，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在卫县常进的小馆子里吃了顿饭，一家人回了楚西新家。一路上崔智雄也不说话，怕老崔气着了，崔灿又发挥自己的特长，想方设法要逗老爸开心，结果是完全没有效果。回到家，老崔早早地就洗了上床睡了，也不说话。
过后没几天，崔智刚一家把几条链子找回来了，送过来。老崔只是让了他们进门，也不答话，也不留饭，收了东西就让他们走了，弄得崔智刚挺尴尬的。
老爸要调到楚西去上班，基本已经是铁板钉钉了，倒是李瑾瑜的工作，突然扑朔迷离起来。本来前世的时候，老妈调了个闲闲的清水衙门，升了半级直到退休。后来公务员福利好了，退休的时候工资也不低，老妈还开玩笑说享了好几年清福。
可如今嘛……算算日期，前世这个时候老妈早就调到了妇联，可现在怎么一点动静都还没有？
李瑾瑜也挺纳闷的。停薪留职之前，领导就找她谈过话了，说是恢复上班之后，给她调个清闲的部门，毕竟都知道李瑾瑜脾气暴，一根筋，说实话，真不适合体制内的生活。可她工作认真负责，多次受到上级的表扬和奖励，是个真正做实事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对于她的工作调动，目前成了一场拉锯战。楚西跟卫县马上就要真正单位合并，也就是说楚西的辖区范围扩大了很多，原本的人员是绰绰有余，但是新的市委班子定下的楚西发展基调，是配合国家西部大开发的政策，结合楚西实际，大力发展绿色生态产业。
李瑾瑜要调动的消息一出来，几个单位都争着要。这正是领导们出政绩的时候，谁还计较什么脾气性格的东西，能出实际成绩才最关键。卫县加上楚西，大大小小的单位里，李瑾瑜作风严谨、工作认真负责，事无巨细都能独挡一面，是跟她火爆的脾气一样出了名了。现在招商局、旅游局、农业局甚至轻工局都在争。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开，估计多半是落在招商局和旅游局。因为新调任的一把手，都是以前跟李瑾瑜搭过班子的，算是她的老领导，对她的工作和性格都挺熟。
为争取李瑾瑜，招商局的赵局长和旅游局的田局长，都快在组织部争红脸了。可是对于干部的调动，尤其是现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又不能去给李瑾瑜本人做工作，只能先争着。
没几天，崔灿也就该返校上课了。这个暑假的事情还真不少，王琳琳和张倩倩都考上了省城的师范大学，李佳在崔灿的建议下读广电传媒去了，最叫人出乎意料的是东方文辰，他考的大学最好，军校。多少人羡慕啊，这一出来就是军官呢！
陈媛媛也考上了复旦，不过跟崔灿不在一个校区，估计以后见面机会也多不到哪里去。
回想这个暑假，也真是多姿多彩了，大家约定，以后每年暑假，都要一起出去玩才好。崔灿当然是没问题，她目前的问题只有一个，就是自己到底以后做什么？真心纠结啊。
临崔灿出发前，老妈的工作调动结果出来了，调到市旅游局做办公室主任。崔灿一听眼睛就亮了，正准备说做旅游相关的行业，这老妈就成了市局的办公室主任，这可是大好事。
而且据说招商局的赵局长后来也找过老妈，委婉地表示想让老妈提出来去招商局。老妈纠结了几天，最后在崔灿的劝说下还是选择了旅游局。
肯定要选旅游局啊。别看现在旅游局好像摊子小，没什么事的闲单位，但是崔灿知道啊，顶多再过十年，楚西就要变成一座中国的新型旅游城市，那个时候的旅游局，啧啧，真是不得了。
这个时候的楚西市旅游局，也就只有六个人，一个正局，两个副局，一个办公室主任，一个办公室文员，然后一个行业管理科的。毕竟楚西市的旅游基本为零，好像是个闲散部门。可田局长热情高涨，这是属于白手起家啊。
对于铁路、高速的规划中央已经通过了，顶多再过十年，楚西的面貌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崔灿还没走，老妈就先离了家，没别的事，下乡，考察楚西市的旅游资源。
对这个，老妈可是一头雾水，摸不着头脑。本来要说升了一小级挺好的，可这旅游，自己是一窍不通，说是调查旅游资源，她可真不知道有啥好调查的。
回家跟老崔和姑娘提了一下，老崔还是沉浸在自己的心结里，也不懂这个，没说什么。崔灿想了想，也没说什么。自己才刚上大学，还是个孩子呢，要是什么都知道，那才有鬼了，就让老妈自己先体验着吧。
每天下乡，李瑾瑜算是见识了一个与认知里完全不同的楚西。
严格意义上来说，李瑾瑜算是外乡人，她是在崔灿外公外婆到卫县之前出生的，在省城长到了八岁才来到卫县。对于卫县，她唯一的归属感来自于家庭，而对楚西、对卫县，真的没有什么归属感和亲切感。
可是接连下了一个月的乡，她的想法改变了不少。很多卫县的山水，是她之前没有走到过，看到过的，这让她很惊奇。深山里的大宅门，高山上的土家村寨，悠扬的山歌，婉转的土调……还有各式各样神奇的传说，这些都让她仿佛第一次来到楚西一样，对这片山水充满了好奇。
田局长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其实她也不年轻了，本来要说的话，任用她跟目前任用年轻干部的原则有所抵触。可是没办法啊，旅游局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门冷板凳，基本就没人愿意来。选用她，是因为她几乎在楚西直辖下的各个乡镇都做过工作，对当地的民风民俗特别了解，这样的人，现在真的不多。
而坚持要李瑾瑜过来，也是田局长的一个感慨。做了这么多年的工作，就数原来在卫县县委办公室跟李瑾瑜搭班子的时候最是默契了。也不是说两人没红过脸，相反，跟李瑾瑜两人配合的时候，比跟所有人配合的时候吵过的架都要多。常常就是为了文件上的一个遣词造句，两人都可以争论上半天。
可是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些争执都是因为工作的原因，所以私下里两人的关系倒是极好。另一方面来说，大家都是女人，比较容易沟通，如果真是来个男的跟自己搭班子，回想一下卫县合作过的人，还真没有比较合适的。
论工作能力，李瑾瑜不是最强的，可是论认真细致，李瑾瑜认了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而且从私心来说，田局长觉得李瑾瑜跟自己性格互补。她是个慢性子，李瑾瑜是个急性子，她是个“绵绵客”（方言里性格比较柔和的人），李瑾瑜是个“火爆竹”。这样在工作上，才好有进有退，方便开展工作。
而唯一不足的，就是李瑾瑜的那点小清高。李瑾瑜是个自视甚高的人，一般的人她还真看不上。对所有的人，她都是笑容满面的，可实际上能让她放在眼里的还真不多。还好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至于专业方面嘛，田局长的想法是，大家都不懂，那就一起慢慢来吧。
这边李瑾瑜的工作逐渐开展好了，老崔的烦恼又来了。
他看上的那块地，人家给初步预算下来了，跟他自己估计的差不多，可是到底要不要买，心里真是纠结。老婆下乡了，姑娘返校了，弄得崔智雄孤家寡人似的，别说商量什么了，连说个话都没人。
一来二去的，倒是跟李灵璧联系得更紧。
这天下午，崔智雄又跑到李灵璧家蹭饭。崔灿的外公外婆老说崔灿瘦了，黑了，因为对于马上小学毕业的李燕来说，吃饭又不是天大个事，她也没想到就为了这个，爷爷奶奶会专程过来住下，就是为了方便照顾李燕的饮食。
这天喝过了酒，两个大男人坐着侃大山，崔灿外婆坐着看电视，时不时插上一两句嘴，外公笑嘻嘻地看他们聊天。
说着说着，就提到老崔准备买地的事。
在崔灿看来，这个真的不错，因为楚西的大致规划，要申请下来其实也蛮简单的。可是问题在于，前期工程什么的请人一算，没有个四五百万还真拿不下来。为这事，老崔都急得嘴角上火冒泡了。
说着说这，李灵璧也动了心思。这自从做了君悦，家里条件也好了很多，可是老婆越来越像女强人，整天回家还端着一张老总脸，跟女儿讲话都像领导给下属分配工作似的，想到这个，李灵璧就觉得挺憋屈的。
其实老婆比自己能干，也是好事，至少家里的经济压力就减少多了嘛。可看着跟女儿讲话那一本正经的样子，李灵璧心理也挺不平衡的。
所以一听崔智雄说什么，李灵璧直接的就表示挺感兴趣，追问到底。有的事情，崔智雄又不好说，就只一个劲地感叹钱不够，没办法。
听老崔一题，李灵璧就开始想。他记得自己有个战友，好像就在银行信贷部来着，约了老崔改天去打听一下。
跟人家一交流，别人就笑着说：“你这个，还不应该找我，先把一些事情落实了之后，完全可以找市里申请项目的。这么好的一个计划，真要是完成了，对楚西农民可真是福气啊。所以你还是先找下农业局啊、招商局的领导，看这个怎么做吧？”
去农业局问了一下，人家倒是挺感兴趣，可一问，也没有计划，买家也还没联系好，都觉得这事有点玄。要是是本身就是政府扶持的项目，倒也无所谓，可就老崔目前的状况，连个书面的计划什么的都没有，拿什么去跟政府谈呢？
一听这话，老崔刚放了一半的心又悬了起来。
不过老崔真的福气很好，这天正在家没事，电话响了，接起来一听，是埃尔。当即笑骂道：“你个小没良心的，是不是把我忘记了？我还等着你告诉我应该主要注意收集哪方面的东西呢！”
埃尔在那边听着，也笑：“是的，崔，我知道你想我了，其实我也很想你。不过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有很重要的事，你就先别骂我了。”
接着，埃尔就给老崔丢了一个重磅炸弹，直到埃尔挂了电话，他都呆呆地拿着话筒不知道往哪里放。
现在要怎么办？老崔迷糊了，赶快一个电话打给崔灿。
可是崔灿不在寝室，想想也是，现在姑娘正军训呢，除非晚上回到寝室才能找到人。
心急如焚地等到姑娘回了寝室，老崔赶快一个电话打过去：“崔灿，我不知道怎么办了？”
崔灿好笑，很多时候老爸就像个孩子，老妈一点也没说错。忍着全身的酸痛问道：“又怎么了老爸？”
“埃尔要回来了。”
“哦，那很好啊，回来就回来呗，又不是第一次到楚西了。”
“可他要带人来啊！”
“带人？谁啊？他的朋友吗？那也无所谓，这次我就牺牲一下，让他睡我那屋吧。如果他要在楚西玩，现在外公外婆不是住在楚西吗？就让他们住到外公外婆那里就是。”
“不是，不是来玩的。”
崔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老爸你能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啊？不是来玩的是来干什么？”
“是这样的。埃尔说他的姨妈给他介绍了一个朋友，是什么法国的没事专家还是什么，然后他们聊了一下，那个人对楚西这边出产的一些香料啊什么的都特别感兴趣。然后不知道怎么搞的，就弄了有十来个人，说到楚西这里来看一下。埃尔说，他们有的自己就做的有生鲜干货的出口生意，还可以帮我看下我的这个厂子该什么设计，添些什么设备什么的……”
哦！这个不错哦！崔灿赶忙对老爸说：“您也别慌，这事的确挺重要的，主要是做好接待工作。等我老妈回来，你跟她商量一下，看用车什么的怎么弄。然后问下埃尔，他们大概准备什么时候过来，什么时候走，是到北京，然后直接到楚西，还是怎么弄，主要想考察的是哪几个品种？”
老爸听得头昏脑胀的，放下电话拿了张纸，叫崔灿又说了一遍，仔仔细细地记着崔灿说的事。然后看了看时间，算下时差，再给埃尔打过去。
周末，李瑾瑜终于结束了一周的下乡，回到家，满身的泥土。刚进门，就看见老崔在家仔细的写着什么。李瑾瑜开玩笑地说：“哟，看不出来，这么大年纪了，是想读个博士还是博士后啊？看姑娘上了大学，你眼红了？”
老崔头也不抬，低着头说：“我在按我姑娘教我的做方案呢？”
“什么方案啊？”
“埃尔要带人过来考察，我要做考察方案。”
“考察？考察什么？”李瑾瑜疑惑了。
崔智雄又把情况重复了一遍，李瑾瑜就激动了。
毕竟是调到旅游局这么长时间，李瑾瑜多少心里也有点数，当即对老崔说：“你那方案就别做了，这事啊，你也别一人扛着，还是该报到市旅游局还有招商局和农业局各个方面。这是接待外宾，是不一样的，该落实的事情不能马虎，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都弄好？要是接待上出了问题，那可是国际纠纷！”
这话把老崔说蒙了。确切地说，自从接了埃尔的电话，他就感觉没有清醒过。埃尔说的轻描淡写，就跟说到他家过来吃个晚饭一样。姑娘说的呢，又是这边的考察要落实到具体的东西，不要搞虚的，外国人不来那一套。可老婆回来一说，就上升成了国际问题了。
老崔觉得自己级别越来越高，自己都快找不着北了。
很快，这件事就被上报到了市委市政府，并且引起了市里的极大震动。
外国人组团来楚西考察农作物，哎呀，别管考察的是什么了，人家外国人专门从法国组个团跑过来，这本身就够震动的了。这在楚西历史上还真是第一次呢！
立刻，老崔的地、公司什么都能解决了，市委甚至给他在市里租了一间体面的办公室。那边局里也先做了停薪留职，准备等这事完了再详细谈。
接待的用车、餐厅什么的都开始准备和忙碌起来。
甚至连环卫和路政部门都上了街，到处缝缝补补，该挖的挖，该填的填，路灯坏了的要换掉，花坛里花枯死了的要重新种。
整个楚西陷入了一篇繁忙的景象当中。
老崔还是觉得自己在做梦。这几天走到哪里，都是对他热情的笑容和称赞，他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了楚西的名人。所以他也非常不安，几次在夜里惊醒，他把李瑾瑜推醒了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李瑾瑜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几声，又陷入了睡梦里。剩下老崔自己盯着天花板直到天边发白。
还有二十天，埃尔就要来了。可楚西这边发现有个大问题还没有解决，哪里去找一个又熟悉楚西情况，又懂法语的导游呢？最差也得精通英语吧？***
九十二章 国庆长假
楚西发生的变化，每天崔灿都会从跟家里的通话中得知。即使没有亲眼所见，崔灿也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唉，这就是所谓的“接待文化”吧？
至于老妈正在愁的接待人员，崔灿非常想毛遂自荐一下。咱前世就是导游，了解楚西山水、人文景观、民风民俗。咱今生也算是一个高材生，英语口语不错，法语也能听懂一点（拜去法国一趟所致），两项结合，舍姐其谁啊！
可是崔灿没敢开口。李瑾瑜今生算是被崔灿改变了不少了，可这种事情上开不得玩笑，目前楚西三百多万人民瞩目的特大事件啊！要是崔灿出来，无论如何都会跟李瑾瑜本身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出了乱子，别说什么大家一人一口唾沫，就是李瑾瑜也饶不了她。
再说了，这一到学校就搞军训，崔灿黑得跟块炭一样，也太抹黑楚西形象了。
说起军训，崔灿非常不理解。按说这军训嘛，按崔灿的理解一为收心，二为立威，三为促进熟悉。可FD的这个算什么啊？第一年不管，第二年来搞军训？这收心吧，大家都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FD人了。熟悉也够熟悉了。立威的话，这可真的威猛。
每天回到寝室，全寝室都跟死狗一样。
本来崔灿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可他们寝室有三个拖后腿的。田蜜和高雯是娇气的大小姐，从第一天站军姿就开始晕倒，一个月的军训下来，跟医务室的几位都混熟了。这倒也罢，人家娇气嘛。沈慧敏不知道是为了啥，也晕倒，可装得太不像，被教官一抓一个准，成天被罚跑操场。
军训挺折磨人，好在不时有人闹点笑话，也算是苦中作乐了。夜里紧急集合，经常就是起来站个队，然后回去继续睡。
宋落霞紧急集合出了回名，都列队了，她还迷迷糊糊地，教官训话：“同志们好！”大家有气无力：“首长好！”“同志们辛苦了！”宋落霞爆了句：“首长辛苦了！”
为这事，全寝室陪着跑了操场十圈。崔灿一边跑一边埋怨：这是TM新社会吗？居然还搞连坐！你妹啊，姐真是悲催啊！
这还没算完，跑到一半，田蜜就华丽地体力不支，倒了。接着是高雯。然后是沈慧敏。
好吧，去旁边休息吧。好歹人家倒了嘛。可等教官过来表示慰问的时候，大半夜都能看见沈慧敏脸不红气不喘的，你是哪门子体力不支？
除了田蜜和高雯，全寝室再跑十圈！
而且这样一来，崔灿他们这个寝室成了教官的重点关注对象，成天被找茬，就连跟沈慧敏走得比较近的刘小小也对沈慧敏多少有点意见。
啥？为什么不对田蜜和高雯有意见？人家本来就是娇气的大小姐啊，全系都知道，晕倒好正常啊。可沈慧敏你不想跟着军训受苦就算了，你还装，你装也算了，起码装像点啊，你还装不像被抓包？不可原谅！
好吧，现在沈慧敏同学就是横眉冷对千夫指了。人家现在走路带风，大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的架势。
人家倒没什么，崔灿等人私下纠结不已。貌似上学期开学还为学费发愁，要卖妹子的人，这学期就抖起来了，学费也交得爽快，被褥全换了新的，编织袋早就换成了可爱风的拖箱。高雯白眼一翻，直接下了定论：“别是傍上什么大款，做了人家的小蜜吧？”苏樱照旧面无表情，不过她点头表示赞同。
这话崔灿可不敢下定论，虽然沈慧敏那架势很想被别人包养的样子，但是就不可能是人家的妹子卖了个好价钱么？
不过这些话也就是私下说说，怎么也不可能当着沈慧敏的面讲，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言论嘛。
再者说了，这都大二了，有个男朋友什么的在FD也很正常，学校对这方面管得也不是特别严格，校园里经常可见小男生小女生牵着手出现，至于学校周边的小宾馆什么的，一到周末也是生意兴隆的。
崔灿也就罢了，她没有男朋友。这下半年了，王华和刘洋也都各自忙着，没空理会她。就连程向东来找她吃饭什么的，次数也很少。
其他人周末都比较繁忙，除了各自有情况的，刘小小成天要躲着相亲的极品男友，苏樱要躲送上门来的各式邀请。就剩下崔灿跟宋秋水好点，周末可以乱晃。
唯一让崔灿不太理解的是高雯，高富帅好像是跟田蜜处朋友啊，这高雯大小姐成天跟着当灯泡，难道田蜜没有意见？可高雯跟田蜜好得就跟一个人似的，看来田蜜确实不以为意。
军训结束之后，又是国庆黄金周，有了去年的恐怖经历，崔灿哪儿没敢去，就老老实实在学校呆着。上海处处人满为患，去哪儿玩都是跟自己过不去。
本来特别想回楚西，可是上海直达的卧铺票太贵，而且坐车时间太长，但是到省城的火车跑买不着，崔灿干脆就放弃了。
后来想说去杭州、苏州转转，可这黄金周，哪儿人不多啊？放弃吧放弃。
每天早上起来，吃点早餐之后，就抱本书，坐在树荫下晒着太阳，看看小说什么的。中午回寝室午睡，夜了起来出去觅食，几天下来，崔灿觉得自己都长胖了一圈，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马无夜草不肥”？
这日子实在惬意，很快崔灿就变得“不知今夕是何夕”，连今天是几号都不知道了。无聊之下，忽然想起前世看过的许多小说，自己不也是重生么？于是没事儿就坐到图书馆去写写画画。
宋落霞陪着男朋友，每天晚上倒是很准时地回寝室报道，她和姐姐本来也想回广西的，可是买不着火车票，只能也在上海玩儿。开始几次她都叫上宋秋水，可跟了两次，秋水觉得不好，婉言拒绝了，独自一个人闲逛。
这几天沈慧敏也不见人影，比较生疏了，大家也没在意她到底去了哪儿。刘小小本想在意来着，可她老妈和极品男友实在找得勤便，每天都跑到不同的同学那里去躲，东一天，西一天的，也不知道是在哪儿。
这天崔灿正在图书馆乱画，突然桌前立了一个人影，抬头一看，竟然是陈媛媛，两人大笑着抱在一块，惹得图书馆管理员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吐了吐舌头，崔灿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这才几天没见啊，你倒是开朗多了，要是放以前，怎么也不能跟我抱着乱跳吧？”
陈媛媛压低了声音回答到：“这还不是好久没见着你么？看，人家都不高兴了，快走吧！”
出了图书馆，崔灿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
陈媛媛说：“找到你的寝室去了。别说啊，你大小还算个名人呢，我一说你的名字，人家就把你寝室指给我了。幸好你们寝室有人在，不然我还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呢！”
寝室有人在？这倒挺稀奇，平时这个时候，寝室里可没人，不知道今天是谁在寝室呆着？
陈媛媛顿了一顿接着说：“不过我看你那室友，可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脸色不太好。”
这话一说，崔灿就更奇怪了，不过本来就要回寝室，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进门一看，哟，还真是稀奇，居然是沈慧敏在。看样子刚刚哭过，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那脸色何止是不太好，左脸上明显的几道红痕，看来是被谁抽过大嘴巴子。再看看衣着、头发，都挺整齐的，看来不是跟人打过架。
那就得了，本来跟她关系就一般，随口问了一声：“沈慧敏，你这是怎么了？”
沈慧敏哑着嗓子说：“没什么。崔灿，这是你高中同学吧？真漂亮，比你可强多了。”
盯了沈慧敏一眼，她闪烁着目光转过头去。真是，跟你又不是特别熟，别用这种口气跟姐说话。我同学你都不认识，这是讨好谁呢？还是糟蹋谁呢？
放下东西，拉着笑吟吟的陈媛媛出了门。一出寝室楼，陈媛媛就满怀深意地打量崔灿：“你这同学挺有意思啊……你们有仇吗？”
崔灿叹了口气：“别提了。我也挺迷糊的，不过跟她嘛，就是亲热不起来。”
这点陈媛媛倒是同仇敌忾：“看她那样儿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大过节的，两人也难得在一块，崔灿放下那些不开心的心情，捏了捏陈媛媛的脸蛋：“妞，几天不见，挺想念大爷的吧。来，让爷亲一个！”
陈媛媛绷起了脸，拍着崔灿的脸，学着她常用的口气说：“你妹，还想占姐便宜？你还嫩了点！”两人笑闹着跑开了。
楼上，沈慧敏倚在窗口，看着她们跑动的身影，面无表情。
她缓缓摸上左脸，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儿。
转过身，看着寝室里各个人的床铺、用具，她走过去，手指从床栏上滑过，直到自己的床铺。然后发疯似的把所有的被褥、枕头、衣服统统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跺上去，最后倒在上面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