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大发雌威
这么大的场面,那么热闹的喧哗声,哪怕是在车驾里面的皇后,也是听到了。同时,她也感觉到车驾停住了,便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边上伺候的轮值太监是方正化,因为他是宫内公认的身手不错的太监之一,皇后出宫得保护才行。他不清楚情况,自然马上派人去查。
周皇后在等待的时间内,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传来的动静,仔细听听,让她不由得很是意外。
“卖了,卖了,贱卖了,武清侯本人用过的玉碗一个,只要五两银子,贱卖了!”
“大家都来看,都来买啊,嘉定伯府藏着的瓷碗,虽然有点破,可这是十年前的好东西,有贵气的哦,便宜甩卖了!”
“……”
不知道为什么,在她努力辨别清楚这传来的声音时,她心中立刻便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该不会是前面那么喧哗,还和自己那个不争气的爹有关系吧?
自己亲爹什么德行,周皇后心中当然有数。之前的时候,其实已经有过一些幺蛾子了,此时听到这动静,她就担心起来了。
果不其然,很快,就有内侍跑过来禀告了,是陈宝庭过来的:“皇后娘娘,前面大街上,武清侯和嘉定伯让下人摆了锅碗瓢盆在那叫卖!”
“……”周皇后一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这个消息,以至于愣神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当即喝问道,“这里并非嘉定伯府,怎么会有嘉定伯府的下人在?而且……而且都是皇亲勋贵,又怎么会卖锅碗瓢盆呢?”
“回皇后娘娘,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倒是知道一点情况。”陈宝庭回答了一句之后,便大概说了下。
就是武清侯府的那点破事,李国臣要捐家财补军资,朝中众多大臣纷纷向皇上提议,要为李国臣主持公道这个事。说到最后,他还补充道:“昨天武清侯已经拖延了一天不肯交钱,如今搞这么一出,肯定还是和这事有关。至于嘉定伯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周皇后一听这事,顿时就想起皇上几次在她面前的表态。她便知道,既然朝中大臣都是这么认为地,皇帝就肯定会要这笔钱了,毕竟如今正是非常缺钱地时候,甚至都到了自己这个当皇后的都出来赚钱的地步了。只是,为什么嘉定伯也掺和到这个事情里来了呢?
“嘉定伯可在前头,速速把他找来!”周皇后非常担心,当即下旨道。
陈宝庭一听,立刻答应一声,转身就走。
正在这时,他看到蓝天保正匆匆过来,顿时,两人不着痕迹地互相对视了一眼,而后,各干各事。
就见蓝天保到了车驾前,躬身禀告道:“皇上在宫内大怒,传皇后娘娘即刻回宫!”
原本周皇后就担心着,一听这话,心里就更担心了,连忙问道:“皇上为何大怒?”
“此乃东厂刚上的奏章,皇上让皇后娘娘过目。”蓝天保说完,便双手呈上一份奏章道。
与此同时,在武清侯府门口,李国瑞和周奎也不回府,就在门房里面喝着小酒,听着外面传来美妙地声音高兴着。
“这一次,看谁还敢逼我们掏钱!”
“呵呵,对,谁要再逼,京师百姓的口水都能淹死他们。”
“……”
两人正在得意着,忽然房门被人推开。这让周奎很是不满,当即冷声喝道:“吃点东西都要来逼,是不是也要把这些酒菜都折成银子啊?”
这话说完之后,他才发现,进来的不是他们所厌恶地那个东厂档头,而是一名内侍。
陈宝庭看到嘉定伯在这里,便立刻传懿旨道:“皇后娘娘有旨,着嘉定伯周奎见驾。”
周奎听了,不由得一愣。心中想着,该不会这个事情,就已经传到皇宫了吧?
他立刻和李国瑞对视了一眼,彼此地眼神中,都包含了鼓励之意。
李国瑞就怕周奎关键时刻坏事,便开口提醒道:“嘉定伯此去,正好把我们的苦衷说一说,上达天听,我们实在是没这个钱啊!”
他的话中,“我们”两字,咬得非常重。
周奎一下便能听出来,只要能把武清侯这边的钱给堵住了,那他那边也就不会有什么事情。
因此,他站了起来对李国瑞说道:“放心,我去去就来。”
说完之后,他就随着陈宝庭走了。不过他没想到的是,陈宝庭不是领着他去宫里,而是就在街头那边。
心中诧异皇后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同时,他便按君臣礼仪上去见驾了。
一向来都很温柔孝敬的皇后,此时,却是一脸的怒意,似乎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恨,冷声说道:“外面风大又冷,嘉定伯进来坐吧,本宫有些话要说。”
周奎立刻感觉到不对了,不过回头想想,应该是女儿知道了自己的事情,觉得落了皇家脸面,就不高兴了。
这不就在意料之中么?周奎这么想着,倒也安心了,便进了车驾里面。
周皇后却并没有对他说话,而是吩咐外面道:“本宫有话要对嘉定伯说,你们退下吧!”
很显然,接下来的话,她不想让别人听到。
方正化等人听了,便立刻退远了一点。
车驾里,看着自己父亲假装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周皇后忍不住怒从心生,怎么都抑制不住,便把手中的奏章,一下甩给了周奎道:“你自己看看!”
私下里连“爹”都不喊了,这让周奎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忽然有点惶恐起来。他连忙捡起那份奏章,展开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原来,这奏章中写着地,都是嘉定伯府狐假虎威,仗着和当今皇后和太子的关系,巧取豪夺的那些事情,甚至连大概地非法所得都列得清清楚楚。
不过很快,他忽然回过神来了。自己又不是以前那个算命先生了,如今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当今太子的亲姥爷,就只是搂了一点钱而已,难道皇上还能降罪自己?真要这样,皇后和太子的脸面怎么办?
如今谁不是有权有势之后,都想着法子搂钱,又不是只有自己一个。底下臣子不用说了,就是皇上对自己也不好动手啊,自己女儿可是皇后,又不是一般妃子,而且亲外甥是太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总不能对自己这个老丈人乱来吧?要不然,薄情寡恩的骂名就难跑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便有底气了。无非是不要脸一点而已,还能怎么了么?
于是,他把奏章放下,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同时向女儿诉苦道:“女儿啊,你又不是不知道,爹以前都穷到去街上算命骗钱的地步了。这不是穷怕了么?就这么搞点钱,心里也不慌,还能给你哥留一些不是……”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他还没说完,就被周皇后愤怒地声音打断了,强行压抑着,却能看出她非常地激动:“你都贵为嘉定伯了,还能穷到那里去?你再穷,还有皇上穷么?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是从哪里来?我堂堂一个大明皇后,都穷到出宫卖宫里纺织出来的棉布,以补贴下宫里用度的地步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
周奎听得呆住了,自己刚才没有听错吧?女儿可是大明皇后啊,跑宫外卖棉布补贴宫里用度?这是真得么?是听错了吧!
眼泪沿着脸颊往下流,周皇后的情绪还是非常激动,甚至都有点忘记了家丑不可外扬,声音都大了点,让外面站得远了点的内侍宫女都感觉到皇后在发怒:“皇上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了,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说过,江山社稷决不能丢,为了保住江山社稷,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你想过没有,你如此作为,会带来什么后果?”
周奎有点听傻了,江山社稷都要丢?有这么严重么?看着自己女儿那么激动,他忍不住反问道:“怎么可能丢了江山社稷呢……”
“有什么不可能的?”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愤怒的周皇后打断了,“你知道如今大明朝已经到什么地步了?因为缺钱,连前方将士都没人敢为朝廷打仗了,流贼、建虏是闹着玩的么?那一天就打进京师来了,你知不知道?”
不等周奎说话,周皇后已经又恨声说道:“你亲外孙是太子,这天下总有一天会是你亲外孙的。可是,要是江山社稷都丢了,你亲外孙还能当皇帝么?你以为,你还能享受荣华富贵么?你就是搂再多地钱,你能保得住么?别人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可以么?你是凭什么能享受荣华富贵,你心里就没有一点数么?还帮着武清侯去对抗朝廷,对抗皇帝,你……你何至于愚蠢至此啊?”
面对自己的女儿,看到她从未有过的爆发,甚至都骂他蠢得不能再蠢都说出来了,这一刻,周奎是真得震惊了,有点吓到了,这种事,以前可是从未有过经历的。
周皇后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稍微好过了一点,这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便又压低了点声音,但还是非常生气地对周奎说道:“我告诉你,你们这一次做得事情,皇上已经在宫内雷霆大怒,急召我回去,后果如何,很难预料。你立刻进宫向皇上请罪,帮皇上挽回脸面……”
一听这话,周奎想起李国瑞说过他要做表率,要拿出不止二十万两银子,又是心如刀割,就还在犹豫,强行分辨道:“不至于吧,我……我好歹是皇上的丈人啊!”
听到这话,周皇后气得差点晕过去,她便不顾形象,用手指着周奎低声骂道:“你以为是平头老百姓么?这是天家,没听说过最是无情帝王家么?你一个老丈人算什么,在社稷江山面前,任何人,任何事都算个屁!我告诉你,之前太子在皇上面前说错了一句话,就被狠狠喝斥了一顿。还有,你别以为皇上不敢动你。你要执迷不悟,而我没有做出任何表示的,皇上就会觉得我不配当这个皇后,甚至太子也不配再当太子。你以为天底下就没有别的女人了么?你以为,皇上就只有一个儿子么?到那时候,你觉得你还是皇帝的老丈人,你还能当这个嘉定伯,你还有能回去当算命先生的机会……”
听到这话,周奎终于慌了。他最大的依仗,不就是这个女儿和外孙的地位么?如今听来,把皇帝逼急了,废后废太子的事情都能干出来的。而眼下,听女儿地意思,就已经把皇帝给逼急了。
这么想着,他心中是真怕了,连算命先生都没得回去当,下场可想而知,他连忙向周皇后求教道:“那……那我该怎么办?”
“立刻收了那些丢脸的事,进宫向皇上请罪,说你这是被武清侯蛊惑,一时糊涂。”周皇后见他终于认识到了,便连忙说道,“另外,皇上如今急需用钱,你自愿为朝廷着想,把那些搞来的钱全部捐出来!”
“啊……”周奎一听,当即失色说道,“认错没……没关系,可那些钱就……就不用了吧?”
“你不瞧瞧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周皇后一听,又气炸了,这时候还抓着钱不放,“皇上已经雷霆大怒,你要不早点做,我也不会保你,为了你外孙,大义灭亲,总好过被你给连累。我告诉你,这次的事情,你必须把钱主动捐出来,皇上刚好急需要钱,如此才能平息皇帝的怒火!”
听到女儿竟然不顾声誉,都被逼得要大义灭亲的话都说出来了,周奎不敢再坚持了,连忙说道:“好好好,女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听你的。”
周皇后听了,终于松了口气,便又开始指点他爹在细节上怎么做。然后便改道匆匆回宫去了。
武清侯府前,还是那么热闹,甚至有几个其他勋贵府里的人都拥过来旁观,听着武清侯府和嘉定伯府的下人,你一嗓子,我一嗓子地喊着,就都纷纷“可怜”起他们来。
“朝廷疯了么?竟然这么逼皇帝的亲戚?”
“对啊,武清侯就算了,嘉定伯可是皇后的亲爹啊,都被逼到卖锅碗瓢盆的地步,实在太惨了。”
“听说刚才嘉定伯被皇后传去了,一会皇后知道自己娘家被逼到这份上,还不知道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等着看吧,谁出了这主意,谁会受到报应的,不得好死!”
“……”
听着这些言论在扩大化,李国臣的脸色有点白了。实在是这一招用出来太狠了。皇上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惩罚这两人,二是反悔惩罚他。相比较而言,那边有一个皇后亲爹,太子亲姥爷,还有那么多人都为他们说话,搞不好,皇上扛不住压力,会反悔吧?
这么想着,李国臣感觉到如山的压力,扑面而来,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了。
就在这时候,忽然有人兴奋地喊了起来:“嘉定伯回来了,嘉定伯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武清侯一直在旁观,看到其他勋贵府里的人也在暗中出手,制造声势,心中踏实地很,此时看到周奎回来,便笑着迎了上去。
可是,他还没有迎过去,就见周奎突然对他府里的那些下人大吼道:“滚,都给我滚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谁让你们这么干的?立刻给我滚!”
说话的时候,甚至都去踹那些惊呆了的下人,要把他们踹走。
其实,不止是嘉定伯府的下人惊呆了,是所有人都惊呆了。
150 抄家夺爵(为唐铁光盟主加更7/11)
嘉定伯刚才不是在这里摆摊卖得很起劲的么?这才刚开始,锅碗瓢盆都还没卖出去,还没筹到钱呢,怎么就收摊了?如此一来,还怎么筹钱了?
武清侯李国瑞感觉有点不妙,连忙上前一步,一把扯住周奎的袖子道:“周兄,这是怎么回事?”
周奎用力一甩,把李国瑞拉扯他的手给甩开了,而后指着李国瑞的鼻子,大声骂道:“都是你害的,我被你给害惨了!”
李国瑞听得嘴巴微张,有点不知所谓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李国瑞还是有点难以接受,周奎这转变是不是太突然了?该不会是和皇后有关吧?可是,皇后是他女儿啊,难道还敢忤逆不孝了?走之前,周奎还说得好好地,很有信心对付他女儿的啊!
他正想着的时候,就见周奎转过身,面对围观的人群,大声说道:“诸位,诸位,听我说几句!”
这个时候,叫卖的声音,因为意外的发生,已经全都停了。所有人都惊讶着,看着当事人有话要说,连那些低声说话的人也停下说话,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就见周奎一指李国瑞,大声对他们说道:“他武清侯自己有钱不想分给他哥,就拉我下水,说卖锅碗瓢盆能让朝廷丢脸,就能省下这个钱。我周奎一个大老粗,一时糊涂,就被他拉下水了,做出了如此丢脸的事情。诸位都是见证,今日,我和他绝交!”
说完之后,他一甩手,扬长而去。
当众揭露李国瑞的险恶用心,给皇上以处置的借口,这是周皇后教周奎做得第一步。
武清侯府门口的所有人,是万万没想到嘉定伯竟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捡了掉地上的下巴,“轰”地一下议论开了。
“我说堂堂皇亲勋贵怎么都来摆地摊卖锅碗瓢盆,原来是想让朝廷丢脸,不想掏那个钱!”
“堂堂侯爷,做事还真恶心,自己这么丢脸的事情做出来就算了,竟然还把嘉定伯也给拉下水了。那可是当今皇后的亲爹,太子的姥爷啊,这不是让皇上难堪么!这用心,还真是险恶!”
“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那就难怪他哥那么气愤,要把家财都捐给朝廷作军资之用了!”
“……”
其他勋贵府里的那些托,此时听着周围那些人的说话,都没法开口帮武清侯说话了。
因为这事是嘉定伯所说,而嘉定伯之前也确实在这里跟着卖锅碗瓢盆。总不能说,嘉定伯为了说后面这几句话,就连脸面都不要,先卖上一阵锅碗瓢盆吧?这种事,说出来谁信?
于是,他们就只好用复杂的眼神瞧了瞧在发呆的武清侯,而后都纷纷溜回去找自己的老爷禀告情况去了。
此时的武清侯,就犹如被晴天霹雳,一下劈中脑门一般,呆若木鸡了好长一会时间,硬是不敢相信,周奎竟然来了这么一手。
“哈哈哈……”边上的李国臣忽然大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李国瑞下意识地转头看去,看着李国臣在大笑,顿时,那脸色,就白一阵红一阵,忽然,他大喊一声,便往后倒去。
在侯府下人有动静之前,这一次,李国臣一个箭步蹿了过去,一脚踢在李国瑞身上,指着他的脸喊道:“又来这招?你能不能别老是装死行不行?”
这一次,李国瑞其实是真晕过去了,可被李国臣一脚,吃疼醒了过来。转头看去,看到所有人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都带了一点鄙夷,心中那个悲愤,他是真想大吼一声:我刚才是真晕了,不是假的!
然而,就算大吼出来又如何?
边上,户部钱主事从头看了这场闹剧,不停地摇头,摇头,再摇头。
而姜冬,则是冷笑连连,抬头看看天色,便上前几步,冷声喝道:“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到正午了,别真不把皇上的旨意当回事!”
看到李国瑞想要站起来,附近的几个家仆连忙过去扶她,其中为首的那人还问道:“老爷,那我们还继续卖么?”
这一刻,李国瑞有点茫然了,还继续卖么?他教得这个主意,被周奎这么一搞,好像没什么用了啊!
抬头看去,他又看到围观的人群在对着他指指点点,隐约能听到一些话,好像在说他原来是那种人,真是让人不齿……
之前时候,他是恨不得围观的人越多越好;可是此时,他真不想看到任何人!
现在怎么办?以后怎么办?这事传开了后,怎么办……
一时之间,李国瑞有点茫然了。
忽然,有马蹄声,往这边而来。众人好奇,连忙转头看去。看清楚之后,都是吓了一跳,连忙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一大群东厂番子,簇拥着一名太监过来。那举起的牌子上,写着“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太监”,是东厂提督曹化淳到了。
姜冬一见,立刻上前参见。
曹化淳也没理他,而是看着武清侯,当众宣布道:“嘉定伯告武清侯藏钱不分,并装穷卖惨,试图迷惑百姓,挤兑朝廷为其兄主持公道。咱家奉旨而来,如若武清侯确实没钱,就还你一个清白;要是真有这个钱,那就不必装穷,真穷了便是。”
说完之后,他手一挥,当即喝令道:“给咱家搜!”
一大群东厂番子,立刻齐声回应道:“遵命!”
而后,就全都拥进武清侯府去,开始翻箱倒柜找银子去了。
如果周奎事先没有在这门口当众揭露李国瑞的险恶用心,哪怕是东厂,也不能这样直截了当地对勋贵动手。毕竟武清侯是孝定太后的堂孙子,无法无天的事情,不但要被文武百官攻击弹劾,还会被民间非议,被文人写入书中。
可是,如今就不一样了,周奎这么来了一手,对于东厂闯入武清侯府直接搜银子这事,围观的人群就没有多少抵触了。厂公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要是找不到那么多银子,这正是还武清侯清白的机会;可是,要是真有这个钱,那就完蛋了。
一时之间,围观的人甚至还纷纷猜测了起来,有钱没钱,一个个都兴奋地很。
“要我说,东厂肯定能把钱找出来,毕竟他们干这种事情是有经验的!”
“那也不一定,听说是二十万两银子啊,能有这么多么?”
“你也太小瞧大明的侯爷了,这都几代了,这点钱算什么?告诉你,如今这年月,只要有权有势,来钱还不容易!”
“……”
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曹化淳看着武清侯冷笑一声,随口吩咐边上的姜冬,看好了他,而后他便迈步走入武清侯府去。
别人不知道,曹化淳自己却是知道,他在皇上那领旨时,已经从皇上那边推测出,武清侯府内必定是有足够的银子的。虽然他不知道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可最近皇上似乎有另外的消息来源,而且很精准,说有那就一定要有。
而如果要有,那以东厂的手段,就不信找不出来。
曹化淳确实没有猜错,崇祯皇帝就是通过武清侯夫人身上的窃听种子知道,府里就是有这个银子的,因此他便下了这道旨意。这一次武清侯做出这种事情来,他就没想着放过武清侯。
果然,没有多大一会功夫,就有一名番子兴奋地前来曹化淳这边禀告说:“厂公,属下发现一个窖藏银子的地方,里面一箱箱地都是银元宝!”
“好,继续搜!”曹化淳听了,便又下令道。
很快,一箱箱地银子被搜了出来,抬到门口,就放在大众广庭之下。
在一大批东厂番子的警戒之下,围观人群在隔离线之外,看着银子越来越多,一个个使劲睁大了眼睛,议论纷纷起来。
“哇,好多的银元宝啊!这些银元宝,还是我的该多好啊!”
“这么多银子,还要装穷,真是要被雷劈了!”
“我的眼睛瞎了,亮瞎我的眼了!”
“……”
户部钱主事和东厂的人一起清点番子抬出来的银子,数目也都是大声报出来的。
“一万两!”
“四万两!”
“……”
“二十万两!”
“……”
“四十一万两”
最终被东厂番子找出来的银子数目,就定格在了四十一万两多。
而随着这个数目公布,武清侯是怎么样一个人,也就清清楚楚地暴露在了所有人的眼前。
曹化淳见此,便大声宣布道:“武清侯罔顾亲情,苛待其兄,此罪一;不思皇恩浩荡,反而装穷损及皇家脸面,此罪二;蛊惑嘉定伯,做出不耻之事,居心险恶,此罪三也!数罪并罚,咱家奉旨意,武清侯装穷就不必了,真穷便是。所有财产一律充作军资,并削去爵位。”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又说道:“另,李国臣自愿捐资,此等报国之心可嘉,原武清侯府赏于李国臣,以为表彰!”
也就是说,经过这么一闹之后,李国瑞不但连二十万银子都没保住,甚至连所有家财都没保住,全部充公为军资之用。另外以后大明就没有什么武清侯了,甚至连他住得地方都是李国臣的了。
听到这个结果,李国瑞再也忍不住,终于又“啊”地一声,吐出一口老血,仰天而倒。这一次,侯府的仆人没一个上去扶他。只有他夫人和儿子哭着扑上去。
看着这一幕,李国臣心中非常地痛快。以前被李国瑞侮辱有多深,此时他的心情就有多高兴!
围观的人群,看着这个结果,却是没人同情。或者是有仇富心理,可更多的是鄙夷,以及心中的痛快。
“自作自受,活该!”
“自作孽不可活,看看苍天饶过谁!”
“国难当头,还如此吝啬,甚至还想挤兑皇上,遭了报应,真是老天开眼啊!”
“……”
而与此同时,嘉定伯周奎在大众广庭之下,没敢赤裸身体,毕竟天气太冷了,就在衣服外面背了一根藤条,跪在正阳门那,大喊着“老臣糊涂”的话,负荆请罪!
这么大的动静,立刻便在各衙门和宫内传开了。
“嘉定伯这是怎么了?犯了多大的过错了,竟然还用负荆请罪这种招数?”
“以前的算命先生,估计说书说多了,就知道负荆请罪吧!”
“你们没听说么?就武清侯兄弟俩的事情,嘉定伯参合进去了,也跟着一起卖锅碗瓢盆,说是要帮武清侯交那个钱。”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疯了么?不帮着自己女儿和外孙,却是帮起外人来了,皇后的脸面往哪里搁,皇家还要脸不要了?”
“还有哦,东厂还查出,嘉定伯仗着皇后和太子在外面胡作非为,巧取豪夺,搂了不少钱的呢!”
“可不是,皇上闻讯大怒,皇后都因此挨训了!”
“……”
在类似地讨论声中,据说皇后和太子双双求情之下,崇祯皇帝最终做出的决断:勒令嘉定伯交出历年来违法所得的三十万两银子,商铺田产归还苦主,并夺去嘉定伯爵位,禁足在府读圣贤书,未得皇帝旨意,不得出府半步。
这一天傍晚的时候,京师发生的三件大事,几乎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首先,皇帝没钱,皇后都在宫里纺织,并亲自出宫售卖棉布以补贴宫中用度。可是,谁能想到,一个武清侯府,还有一个嘉定伯府,竟然有那么多银子,最为关键的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不想着为皇家分忧,反而吝啬到想通过摆卖锅碗瓢盆来挤兑朝廷,让皇帝难看。
说起这个事情来,绝大部分百姓,以己度人,都不由得为皇帝叹息。摊上了这样的亲戚,就算是皇上,也是不好过啊!
舆论之中,是清一色的倒向当今天子。
夜幕之下,原先地武清侯府非常地冷清,大部分佣人,都是树倒猢狲散,李国臣虽然没有搬进来,可他们当初都欺负过,怕啊,早走为上。
因此,黑漆漆的府上,就只有几处有昏暗的灯光。
原武清侯李国瑞就傻傻地坐在昏暗油灯下,他的夫人坐边上一边抹眼泪,一边抱怨着:“当初就应该听皇后的啊,可是你倒好,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吧,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
不管她这么说,李国瑞就像傻了一样坐在那里。
不知道什么时候,忽然,有个贴身丫鬟,没走地,快步进来禀告道:“老爷,外面临淮侯来访!”
一听这话,一直傻着的李国瑞忽然一下跳了起来,厉声喝道:“他还敢来?害我落得如此下场,他还敢来啊?”
说着话,他四处找起东西,似乎是想找什么东西能打人的。
他夫人见此情况,也立刻想了起来。昨晚好像老爷原本是同意给钱了事的。但是,就是这个临淮侯来了之后,老爷突然变卦了。如今看老爷的样子,很可能就是这个临淮侯让老爷改变了主意的。
151 修理勋贵
顿时,她看着在找东西的李国瑞,连忙问道:“是不是他劝你变卦的?”
“就是他!”李国瑞一听,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他,我现在还是侯爷,至少还有一半的家财!都是他害得,害得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同时一个声音响起道:“我说李兄,这怎么会是我害你的呢!你这可不好啊,昨天好心给你出了主意,你也是赞同的啊!”
李国瑞听了一愣,转头看去,却见一个中年人跨步入内,不是临淮侯李祖述还能是谁!
顿时,李国瑞便指着李祖述厉声喝道:“怎么不是你害得我,你现在还敢否认?要不是你,我何至于此!”
“不不不!”李祖述一听,当即摇头,一脸诚恳地说道,“是周奎那怂包害得你,可别怪我头上来。”
他这话,让李国瑞听了后一愣。一时之间,都忘记继续谴责和找他拼命了。
真要说起来,好像也确实有点道理。要不是周奎临阵反水,从他背后狠狠地刺了一刀,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说不定,还真有可能不用掏二十万两银子的。
毕竟一开始叫卖锅碗瓢盆的时候,他是看到门口的热闹,听到的动静,都是有利于他的。而且各勋贵的下人,也都在人群中诱导,搞不好,还真是可以的。
这么一想,他心中那股对李祖述的怒气便泄了,想起如今的遭遇,便懊恼地坐回了凳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悲哀脸。
“嫂子能否让我和李兄单独说几句话。”李祖述转头对李国瑞夫人说道,“或者眼下的局面,还未必不能挽回。”
听到这话,顿时,李国瑞夫妇两人的眼中,就立刻露出了一丝希望。看着李祖述,就仿佛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甚至李国瑞都有点等不及,连忙对他夫人说道:“还不赶快去沏壶茶……烧点热水来,快去,快去!”
被东厂番子都刮干刮净了,又哪来的茶叶待客!
穷,要有个穷样,只能烧热水去了。
李国瑞夫人一听,连忙起身出去了。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好奇心之下,想偷听下到底有什么办法,能挽回这种局面?
然而,李祖述似乎知道她想偷听一样,竟然跟了出来,微笑着看着有点尴尬的李国瑞夫人走远了,他才关门进去和李国瑞说话。
“李兄,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孝定太后的堂孙子,是皇上的亲戚来的。”李祖述低声说道,“就算天家无情,可总不能明面上做绝事情吧?”
李国瑞听了,点点头。要是没有亲戚关系,今天的事情,搞不定就把他抓东厂大牢去了。
不过说起来,他其实更羡慕李祖述这种勋贵。
他这种靠着亲戚关系封得爵位,根基和人脉压根就没法和李祖述这种军功封爵的比。特别是李祖述,祖上不但是开国功臣,更是太祖皇帝的外甥,这关系就更是不得了。
这李祖述是岐阳王李文忠十一世孙,在大明朝那是根正苗红的真正勋贵。门生故吏无数不说,光是各位开国功臣之间的关系,就能让他们和大明朝与国同休了。据说,李家还一直保持着祖上传下来的免死铁券呢!
也正是这个原因,昨晚李祖述找上门来的时候,他有点意外之余,对于李祖述所说得话,天然就信了三分。
李祖述见李国瑞点头,便又继续说道:“所以说,你翻盘地机会,便在这‘绝’一个字上面。”
“此话怎讲?”李国瑞听不懂了,便连忙问道。
李祖述不急着回答,转头看了下外面,没发现有听墙根的之后,便低声对李国瑞说道:“你想,今日之事,你肯定悲痛万分吧,都穷到一无所有了,被逼到这个份上,就上吊自杀。如此一来,这事传出去,是不是都会说皇帝逼得太狠了,自家亲戚,何至于如此。你说对不对?而且,我们那边也会使劲扩散这个消息,会为李兄讨回公道。你想想,以我们的能耐,这事是不是有可能会有转机?”
李国瑞听得脸色有点白道:“这……这怎么可以,我都死了,还要你讨回公道干什么?你……你莫非是戏弄于我不成?”
“李兄啊,你还真是老实。”李祖述一听,不由得摇头叹道,“还能真自杀啊!”
“那……”李国瑞被他说得有点糊涂了。
李祖述见此,在心中暗骂一声猪,而后才低声解释道:“李兄在房里上吊自杀,我在门外看着,李兄一上吊,我就破门而入,把李兄给救下。如此一来,李兄也自杀过了,我也能给李兄证明。这事,不就成了!”
一听这话,李国瑞不由得大喜。要是他自己能不死,还能挽回目前的局面,那真是太好了。就算这事成功的几率不大,至少也要试试,万一要能挽回呢?或者挽回一点点,比眼前的处境要好,那也是好的啊!
这么想着,李国瑞便同意了。
两人立刻开始行动起来,不过等李国瑞站在凳子上,脑袋要伸到绳子套里时,又有点担心地说道:“要不直接这样,就算我已经自杀过了?”
“这个不行,你以为东厂都是摆设啊?做,就要做真一点,否则搞不好就是欺君之罪,这罪就大了!”李祖述一听,立刻否决道。
李国瑞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欺君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正阳门那还挂着一颗呢!
这么想着,他只好顺从,可最后关头,他又犹豫了下,再次对李祖述说道:“我身体重,你可要快点进来把我救下,要不然,就遭罪了!”
“李兄放心就是!”李祖述一听,便连忙拍胸脯保证道,“也不看看我家可是以武传世,这动作快着呢!”
听到这话,李国瑞便放心了不少,又叮嘱了一番之后,便开始演戏了。
屋里头,李国瑞看着李祖述站在门口那盯着里面的动静,确认他能看到自己动作之后,便把脖子伸进绳子套里踢掉了凳子。
胖乎乎的体重,一下勒得他喘不过气来,连忙用眼神示意,用手急招李祖述快点进来救人。
可谁知,此时李祖述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嘲讽式的冷笑。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李国瑞在那里挣扎求活。
这一刻,李国瑞忽然醒悟了过来,他是要自己死!
这一下,他慌了,可是没用,挣扎了一会,就再也没有挣扎,只是一具尸体在那里飘啊飘的。
屋外的李祖述一见,冷笑一声,听到庭院那边似乎有动静传来,他就连忙避开了。
确实有动静,是李国瑞夫人端着一壶热水过来了。
在门口咳嗽了一声,然后才推门进去,同时说道:“老爷,侯爷,喝点热水驱驱寒气吧!”
这才刚说完,抬头之时就猛然看到自家老爷吊在房梁上,在那飘啊飘的,却没有一丝挣扎。
“哐当”一声,手中东西掉落地上,李国瑞夫人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随后就哭喊了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李祖述出现了,看到情况后假装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我去小解时候,还劝过李兄要想开一点的,他怎么就上吊自杀了呢!”
磨蹭着时间,最后救下李国瑞时,早已没气了。
李祖述见此,义愤填膺地说道:“朝廷竟然逼迫勋贵都到上吊的份上了,又不是谋逆大罪,这也太过份了!”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李国瑞夫人,对她说道:“嫂子放心,你一定要好好操办李兄的后事,他的公道,我们其他家一定会站出来要个说法的!”
李国瑞夫人,此时一脸悲伤,只是趴在李国瑞尸体上大哭,脑子里一团浆糊,听到他的话,便呜咽着说道:“哪有钱操办啊,老爷啊,你为什么就丢下我娘俩啊,以后我们该怎么办啊……”
李祖述一听,立刻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塞到李国瑞夫人手里,同时说道:“嫂子放心,所谓兔死狐悲,李兄的事情,我们其他人管定了,一定会为你们讨个说法的。”
说完之后,又敷衍了几句,他就走了,不过没回自己的府里。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忙了一天,终于得空可以休息了。
对于这一天,他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之前就开始布局,通过皇后解决了最大的麻烦,而且还一下搞到了七十万两银子,有这些银子在手中,就又可以和关内建虏好好地打上一仗了。
这世界上,其实没有人不怕死,特别是那些皇亲勋贵。一旦让他们意识到可能会有灭顶之灾时,该妥协就绝对会妥协,因为他们身上就没有硬骨头。
在原本的历史上,崇祯皇帝的处置手段就不行,所以才做什么事情都不成。就比如说周奎这个事情上,他只是派了个太监去劝,让周奎做个表率而已。甚至皇后是偷偷给了五千两银子,让他爹捐出来。这种不疼不痒,甚至明显是好言好话的行为,能让人感到害怕就怪了。
讲道理,说大明日子难过,很可能会亡国,就更是没用了。这些皇亲勋贵要是能通过讲道理就解决的话,那也不会是明末,大明就不会亡了。
因此,崇祯皇帝一开始就给了周皇后非常强势的一个印象,为了大明社稷江山,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几次下来,在周皇后那里就印象深刻了。因此,当周皇后一获悉周奎的事情,她就立刻感觉到了自身的危机,还有她儿子的危机。在这样的压力下,听闻了周奎的事情,还看到了皇帝给她看得周奎巧取豪夺的奏章,这些事情加起来,周皇后对周奎就不可能和蔼悦色,去求着周奎顺从了。
这倒不是说周皇后就不贤惠了,或者说这些事情和贤惠不贤惠无关,只能说是最基本的利益决定了做事采取什么行动。
自古以来,以孝治天下乃是历代王朝统治地基础。周奎是皇后她亲爹,如果苛责的话,会被人非议。特别是一些竞争对手,更是会说皇后品行有问题,这是她所不愿见到的。所谓大义灭亲,都是最后的手段而已。可是,一旦这种名声上的事情和她最基本的利益冲突时,那就只能选一条路了。能在皇宫内稳稳地站住脚的,都不会是傻白甜。
最是无情帝王家,在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如此!
崇祯皇帝对如今的这个处置结果也算是比较满意,外面的舆论,并没有说他皇帝怎么样。相反,都还同情他这个当皇帝的,竟然摊上了这种亲戚,也算是够倒霉的。武清侯的亲戚关系远了一点还好说,连老丈人都是如此,实在让人感慨!
毕竟这种事情每家每户都有可能会遇到,感同身受之下,就肯定站皇帝这边了。
想到这里,崇祯皇帝心中在想着下一步事情,应该接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修理敲打一番那些皇亲勋贵才行。
想想看,就连太后哥哥,都能封侯,还一直传承下来,这种事情要是以前都认为没事,那从自己开始,就要给这个以明文立个规矩才好。大明的爵位,太容易给出去了,养出来的,这些可都是蛀虫。
对此,崇祯皇帝倒不是怎么担心,因为这些外戚勋贵只是依靠皇家而已,自身并没有多少实力。
但是,对于另外一类勋贵,崇祯皇帝眼下还没有什么特别的办法来治他们。这些勋贵,就是那些开国功臣的后代。他们的势力就远非外戚勋贵可比了。互相之间通婚,门生故吏,特别是军中将领都有不少,甚至还有不少勋贵都是执掌兵权的。
如果这些勋贵真能像开国那样,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可以为国征战,忠君报国,那倒也没什么。可是,到了明末这个时候,这些勋贵,原本的崇祯皇帝看不出来,可如今的崇祯皇帝,却是心中有数,绝大部分都已经烂透了。至少在后世,就没有听说过明末有一个能打的是出自这些勋贵之中。倒是有不少到了最后,都是开门投降,不是投降李自成,就是投降满清。
因此,此时的崇祯皇帝,对于这些勋贵,根本就没有好感。
但是,这些勋贵,只是一些简单罪名还动不了他们。像那种欺男霸女什么的,没法用后世的观点律法去处置他们。他们在这大明朝,乃是特权阶级,做些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稍微处罚意思下也就罢了,要搞个抄家什么的,那绝对会引爆这个勋贵团体,这个后果,至少是目前的崇祯皇帝没法承受的。
大明朝的勋贵,该由自己来封一批,打一批,以新换旧了!
这么想着,他便开始看起窃听系统中的那些消息起来。
152 各有算计(为唐铁光盟主加更8/11)
从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处,反馈回来的消息,是岳托和杜度所部会合之后,实力大增,从目前来看,明军那边并没有机会,因此,继续按兵不动在休整中。不过夜不收还是大量派出,往南探查多尔衮那边的建虏的消息。
至于陈新甲处,倒没有什么特别的新消息。想想也是,关内战事正盛,但他身处宣大之地,离得远,颇有看戏的意思。
……
崇祯皇帝一处处消息地看着,原武清侯夫人身上的那颗窃听种子的消息,他原本是不打算看的。毕竟事情都已经结束了,应该也没什么消息了。
不过后来一想,闲着也是闲着,便翻了一下,这不翻还好,一翻之下顿时吃了一惊。
李国瑞竟然死了!
而且,从这次的消息中,崇祯皇帝终于发现,李国瑞选择对抗朝廷,背后原来是临淮侯李祖述在搞鬼。
之前的时候,这李祖述登门拜访李国瑞,他还没有多想。毕竟勋贵之间互相拜访交往什么的,也属于常见之事,正常得很。他有那么多的事情要操心,也不会去关心这些细节。
可是,这一次,李国瑞可是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夫人,就是临淮侯李祖述在背后怂恿他的。
立刻,崇祯皇帝就想到,李国瑞的死,怕是不简单。于是,他就把消息前后又看了一遍。虽然只有对话,可带着疑惑之心去看的时候,就发现李国瑞的死,恐怕这个李祖述难逃干系!
他正在想着这事,李国瑞夫人的窃听种子又传来了消息。
原来李国瑞夫人从悲伤中回过神来后,就觉得自己夫君的死,好像有些蹊跷。
虽然一天之内,从一个侯爷一下沦落为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是,最熟悉地莫过于枕边人,李国瑞夫人可是知道自己夫君,伤心后悔是有的,但要自杀地念头,却是不可能有。
之前李祖述说有可能挽回当前局面,如此一来,夫君就更不可能会自杀才对!怎么偏偏自己去烧热水的功夫,夫君就上吊自杀了呢?
李国瑞夫人搂着自己的孩子,对贴身丫鬟哭着说道:“等明日临淮侯再来,我一定要问个明白,他到底对老爷说了什么,以至于老爷会上吊自杀!要是不给个明确交代,我一定要为老爷讨回公道!”
“夫人的意思,难道是说老爷不是上吊自杀?”丫鬟惊呆了,吃惊地问道。
“反正老爷是不可能自杀的。”李国瑞夫人肯定地说道,“至于什么原因,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就这么聊了一会,然后又伤心地哭开了。
崇祯皇帝看到这些信息,心中就更有数了。连一个夫人都能看出蹊跷的事情,那就绝对有问题了。
不过,这个事情可是涉及到勋贵,还是开国功臣后代,要是别人的话,可能会感到棘手。但是,对于现在的崇祯皇帝来说,不要太简单。现在宫门已经落锁,一切等明天再说便是。
第二天一大早,京师的勋贵圈子里,就都收到了消息,说原武清侯李国瑞被朝廷逼死了!
于是,原武清侯府,又立刻变得门庭若市起来。各处勋贵,不管公侯伯什么的,要么派了人过来问情况,要么亲自跑过来核实。
当他们看到李国瑞还真是上吊死了,或者是兔死狐悲的原因,这些人一个个都非常地气愤。
有的人说武清侯已经落得如此凄惨了,竟然还要逼他上吊,都不给活路,这得有多绝情啊!
还有的人,则提到了孝定太后,说孝定太后在天之灵要是知道自己的堂孙子被逼得上吊,肯定会非常生气。
……
原本的时候,开国功臣之后,是看不起那些靠着裙带关系封侯的人的。虽然都是勋贵,可各有各的团体。
可如今,这些勋贵彼此之间竟然都抛弃了成见,团结一致起来,声势很是有点大。
有些二世祖,年纪轻点的,更是大声嚷嚷,一定要为原武清侯讨一个公道。皇帝那边,他们奈何不得,也不敢去闹,可是,有份参与的李国臣,他们就没有顾忌了,一个个喊着要去弄死他。
李国瑞夫人原本是想着见到临淮侯李祖述就要问的,可是,这天才刚放亮,各府的那些夫人小姐,就都把她给围了,又是安慰她,又是为她不平,义愤填膺的,叽叽喳喳,她压根就没机会问。特别是在这些女人的唠唠叨叨中,又想起了以前是多么美满幸福的生活,再想想以后要面对的日子,就忍不住又只顾着哭了。
不过,有一个人却是记得的,他自然是崇祯皇帝了。
勋贵们在这里还没闹腾多久,东厂提督曹化淳就带着大批东厂番子到了。不过,这一次,这些勋贵们倒不怕曹化淳,一个个横鼻子竖眼地给他脸色看。
曹化淳也不理他们,直接宣旨,带李国瑞夫人和临淮侯李祖述进宫觐见。
奉旨行事,可没人敢拦。看着一大群人离去的背影,一时之间,这些勋贵都是议论纷纷。
“皇上肯定是知道了武清侯上吊自杀了,召武清侯夫人去,肯定是要安慰一番,说不定给点补偿安抚下!”
“那召临淮侯去干什么?”
“有可能是临淮侯昨晚在场,所以想问下当时的情况吧!要不然,还能是什么事情?”
“反正不管怎么样,皇上总要给个交代吧?”
“……”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东厂提督曹化淳亲自带着一大批番子,把原武清侯夫人和临淮侯李祖述在这么多人面前带进宫去,绝对是一件轰动的事情。这个消息也很快就传开了。很多人都在等着,看皇上把他们两人召进宫去,到底是什么事情?
然而,他们所有人都想不到。李国瑞夫人和临淮侯李祖述进宫之后,被带到了一所偏殿。内侍告诉他们,皇上正在议事,让他们等着。然后,殿内就只有他们两人了,当然,门口还是有人的。
这一静下来之后,李国瑞夫人就有机会了,于是,她就问李祖述道:“侯爷昨晚对我家老爷到底说了什么事情?我老爷怎么就上吊自杀了呢?”
李祖述心中正纳闷自己进宫的事情,此时听她问话,就顺口回答道:“还不是劝他想开点,抛开尊严,去宫门外跪地求饶,说不定皇上看在孝定太后的面子上,就能挽回一些局面。可是,李兄却拉不下这个脸面,甚至还说爵位被夺,对不起列祖列宗之类的话。我都劝了他好久,以为他没事了。结果,只是去解个手的时间,他竟然就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唉!”
李国瑞夫人听了,半信半疑地说道:“我家老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是最清楚的。如果能跪地求饶认错而挽回局面的话,他应该会去做的啊!”
“怎么?”李祖述一听,脸顿时就沉了下来了,“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男人的尊严,你懂不懂?还有,听你这话的意思,该不会是怀疑我说假话吧?”
“不是!”李国瑞夫人一听,有点害怕,连忙否认,而后解释道,“只是我家老爷这……”
然而,这一次,她的话都还没说完,就被李祖述低声喝斥道:“不是就闭嘴,好好想想你儿子以后怎么样?我可是瞧在大家都是大明勋贵的份上,好心好意帮你们的忙。要是你还敢乱说得话,你儿子的前途,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语之中,隐隐露出了威胁之意,而且是拿她七岁的儿子李存善来威胁。一想到儿子,顿时,李国瑞夫人沉默了,不敢再问。
如今的她,已经一无所有,就只有她儿子了。这是她的命根子,她不敢有一丝冒险的意思。
于是,大殿内又安静了下来。
等了好长一会时间后,一名内侍忽然进来说,皇上没空,让他们回去吧。
“……”李国瑞夫人傻了,什么都没说,这就回去了?
“……”李祖述也无语了,大张旗鼓地召了人来,然后连个面都不见,又让回去了,这是什么个意思?回头出去了,别人问起来,估计也没人信啊!
然而,不管如何,皇帝说了算,因此,皇帝说不见他们了,那就是不见他们了,他们也只能乖乖回去。
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其实皇帝在他们被领到这处偏殿来的时候,就已经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把李国瑞夫人身上的甲级窃听种子回收,然后“赏”给了李祖述。由此,这两人召进宫地目的就达到了。
对于李国瑞的死,李祖述背后有什么目的,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很难查清。或者就算要查清,也要花非常大的精力和时间。可是,对于崇祯皇帝来说,就是给他一颗窃听种子这么简单。
一如李祖述所料,他们出宫回去之后,那些留在原武清侯府的勋贵们,男人围李祖述,女人的围李国瑞夫人,纷纷八卦他们进宫觐见是什么事情?
然而,当他们得到的答复说皇上忙,没见着时,一个个都不信,觉得他们两人隐瞒了什么?毕竟刚才大家可都是看见的,东厂提督曹化淳领着一大帮子东厂番役,浩浩荡荡地过来召人的。这么大动干戈,皇帝会不抽空面见他们?
哪怕李国瑞夫人和李祖述异口同声地解释,这些人也还是将信将疑,心中开始瞎猜:到底是见了呢还是没见呢?见了又是说什么,会让他们都不承认召见呢?
正午时候,李祖述摆脱了一大帮子人的纠缠,从原武清侯府溜了,不过没有回他自己府里,而是去了成国公府。
建文四年,朱能被封奉天靖难推诚宣力武臣、成国公。如今的成国公,叫朱纯臣,是万历三十九年袭爵,崇祯三年加太傅,九年总京营。也就是说,如今的成国公朱纯臣,是京营总戎,手握兵权。
在原本的历史上,等崇祯皇帝的女儿大一点后,朱纯臣就会被招为驸马。在李自成攻入京师时,原来的崇祯皇帝写下诏书,命驸马朱纯臣统领诸军和辅助太子朱慈烺。结果这个朱纯臣却是献齐化门,与陈演上表劝进。不过最后还是被李自成处死。
而李祖述在城破之时,逃回了应天府老家。他的临阵脱逃之罪,因为祖宗留下的免死劵只被罚了俸禄。随后,又在弘光朝时混得风生水起,但满清一南下,就带头献城投降满清了。
此时,听到临淮侯来,成国公朱纯臣立刻召他去了书房,然后屏退了所有人开始了谈话。
只见朱纯臣脸色有点不好看的问道:“听说皇上召你和那女人进宫了,是什么事情?该不会是皇上有所怀疑吧?”
“不知道什么事情!”李祖述就郁闷了,说了很多遍,此时又不得不再回答一次,“皇上忙,最终没有召见我们,让我们先回来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后,立刻提高了点声音继续说道:“你别不信,就是这么回事,我总不可能骗你吧!”
听他这么说,朱纯臣想了好一会后,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道:“好,你我兄弟,岂能不信。事情应该都差不多了吧?”
“嗯!”李祖述见他没再疑惑,心中松了口气,便连忙点头道:“其他勋贵一个个都跳出来了,都为李国瑞感到不平。这时候,就差一把火了!”
朱纯臣听了,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笑道:“就算是皇帝,也不是为所欲为的。如今,就是教你怎么做人,看你以为还会不会打我们勋贵的主意!”
李祖述听了也是冷笑道:“要不是杨阁部告知,我们都蒙在鼓里。那薛蛮子的帐以后再算,这一次,要先断了皇上的念想。”
朱纯臣听了,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好,那你去见宫里的人吧。他刚好今天会出宫。还是老地方妥当,把事情交代下去,只要做好这件事情,解决了我们的麻烦,以后有我们的支持,肯定会让他如愿的!”
“他会不会因为干系太大不敢?”李祖述听了,略微有点疑惑地确认道。
朱纯臣一听,毫不犹豫地说道:“他进宫都是我们安排的。做过的事情,早就够砍他的脑袋了,不会不干的!”
李祖述听了,想想也是,便笑着说道:“好,既然如此,等用膳了之后,我就去等他。”
他们两人自然不会知道,他们的对话,都被崇祯皇帝给看到了。
虽然没有明确说是什么事情,可肯定是非常不好的事情。联系宫里的人,做这个事情,是要掉脑袋的。而且做成了这个事情,就会让皇帝明白自己不能为所欲为,会断了对勋贵的念头。
这样的事情,肯定不能让发生的。
于是,崇祯皇帝立刻紧急召见东厂提督曹化淳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
153 隔街有耳
很快,除了心腹几个内侍之外,在殿内就只有曹化淳和李若琏了。
崇祯皇帝一见他们,首先便问李若琏道:“之前监视的几个宫内私自外通之人,今日可会外出?”
曹化淳听了一愣,没想到还有这事?
一般来说,锦衣卫多主外,东厂才对内。而且他是宦官,如果是宫里的事情的话,他做起来也会方便一些。没想到,皇上却把这种事情交给了锦衣卫指挥使来做。
这么想着,曹化淳不由得心中有种危机感了。
“回陛下,内官监的一名监丞今天轮值外出。”李若琏一听,立刻恭声禀告道。
崇祯皇帝听了,又立刻问曹化淳道:“今日还有什么人会外出的?只要事先知道会外出的,都可以!”
曹化淳一听,也连忙回奏道:“陛下,尚膳监那边有五人今日轮值外出。”
“这些人,你们都认识是吧?”崇祯皇帝又追问道。
今天皇帝的问话有点反常,这让两位厂卫头子都感觉到了一丝紧张。李若琏认不全,但曹化淳却是有把握,基本上都认识宫里七七八八地人。
崇祯皇帝状似发呆了一下,而后忽然下旨道:“好,你们选派绝对心腹之人,待会随朕出宫一趟。”
这还不止,他又传旨给六部尚书,说是要议事,等来了之后,也让他们一起罩了宦官的衣服,在曹化淳的掩护下,悄悄地出了宫。
这么诡异的事情,当然有臣子会问了。比如户部尚书李待问就问了,但崇祯皇帝的回答是:“朕接到密报,卿等不用多问,随朕去抓人便是!”
是什么人,竟然要皇上带着六部尚书出宫去抓人?
顿时,听到的这些臣子,一个个脑门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隐隐地,他们都感觉到可能事态会非常严重,但是,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又猜不出来,反正不管怎么样,总不可能是谋逆大案吧?
而曹化淳和李若琏听了,都暗地里去看了下对方,不知道皇上接到的这个密报,到底是出自锦衣卫呢还是东厂?反正没有经过自己手中,如果不是对方负责衙门的话,那就很可能,自己衙门里还有人具有密奏之权,偷偷在给皇帝密报。
这么想着,他们两人又不由得警醒。看来做事,必须要反省,不能做对不起皇上的事情,否则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人密报给了皇上了。
再说临淮侯李祖述在成国公府里一起用完午膳之后,便出了门,对自己的贴身侍卫说道:“走,去醉霄楼。”
这几个贴身侍卫,都是他府上的家生子,他用起来很放心。毕竟哪怕是见不得人的事情,也需要有人去办,总不可能他事事亲为。
一听是去醉霄楼,就知道他们老爷要去见什么人,便当即答应一声,一起护送着他过去了。
李祖述不知道的是,当他说出这个目的地时,崇祯皇帝便立刻问李若琏和曹化淳道:“去醉霄楼附近,最好能看到正门,但不能被人发现。”
这种事情,对于厂卫来说,简单的很。
他们就从醉霄楼对面的一处商铺后门进去,第一时间便控制了店铺里的所有人,外面看不出什么,可是,里面却是大佬坐镇了。
崇祯皇帝也不需要亲自去安抚这店铺里的人,径直上了二楼靠窗,而后命令曹化淳等人道:“都盯着,看有什么认识的人进了醉霄楼。”
随后,他又对六部尚书道:“卿等可以去看下,也可以坐着等。”
眼前的事情,实在太诡异了。六部尚书中,有的忍不住去窗口偷窥看看,有的则坐在那里,心中猜测着什么。
忽然,李若琏低声禀告道:“陛下,临淮侯李祖述进去了。”
这种勋贵天天没事,吃喝玩乐,去个酒楼不要太正常。因此,对于这个,基本上没有人在意。
可谁知,崇祯皇帝却是随口说道:“他是今日主角之一,再等。”
“……”顿时,所有人都无语地互相看看,没想到皇上这么诡异,竟然是和勋贵有关,而且还是开国功臣之后。
立刻,他们就想起从昨天开始,闹得很凶的原武清侯事件。
这个事情,还是他们一个个向皇上提议,要为李国臣主持公道的。虽然后来有谣言流出,说这个很可能会成为常态,不但要向勋贵搞钱,也要向文武百官搞钱。但是,这种事情,以前可没听说过,到底是不是真的不好说。
平时的时候,文官一般都看不起那些勋贵。他们自己一个个寒窗苦读无数年,好不容易中了进士还要熬官场,就这,都比不上那些勋贵,世代富贵。对这种情况,心里能平衡就怪了。
因此,他们一个个,更多得是吃瓜看热闹的心态。哪怕他们没想到,李国瑞竟然上吊自杀,也没有多少义愤填膺。这种情况,更多的只是勋贵圈子而已。
他们虽然在上衙办公,可原武清侯府那边闹得凶,他们自然也是听说了。然而,闹就闹好了,还能怎么样?最多去找李国臣的麻烦,去找皇帝哭诉而已。
可是,此时,至少眼前这六部尚书却感觉到不对了,心中都在猜测着,该不会这些勋贵还要闹出更过分的事情吧?
这武清侯的事情,说起来也是自己活该啊!
皇后都亲自出宫卖宫中纺织的棉布,看来皇上也真是急了,被钱逼得。可是,原武清侯竟然还不知道事情轻重,不但想赖钱,而且还往街上去卖锅碗瓢盆,甚至都拉上了原嘉定伯。皇家脸面何存?
如果原武清侯真没那个钱,倒也还能有理,说朝廷逼迫如此!可是,却偏偏被东厂给搜了出来。如此一来,武清侯还上街卖锅碗瓢盆的这个事情,就太无耻了。
如果不是看在孝定太后的份上,像这种事情,放一般人身上,不是杀头就是囚禁中都的结局了。说起来,还是要算皇帝仁慈,念着亲情了。
闲着没事,这六部尚书就在心中嘀咕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见崇祯皇帝站了起来。
于是,屋子里的人都不由得看向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只见崇祯皇帝走到窗户边,看了一会之后,转回头说道:“不用再看了,人已经从后门进去了,如今正在对面二楼春暖阁说话。等会,听朕旨意!”
其实,是他通过窃听种子知道这个情况。但是,他总不能坐在那里不动,然后说这个信息吧?出去窗户那晃荡一下,然后再说这个事情。至于怎么知道的,他们就有想象的空间了。
果然,屋子里的人一听,一个个都是心中吃惊,原来外面早有皇帝的眼线,在禀告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于是,六部尚书都看看两个厂卫头子;然而,曹化淳和李若琏又彼此看看,心中也如他们一般在猜测。
此时,在醉霄楼春暖阁,李祖述的贴身侍卫就守在外间,他本人则和一个人在离间低声说话。
就听李祖述对他面前那人低声交代道:“这一次,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只要做好了,本侯爷和成国公都会大力帮你,拿到掌印太监一职。以后彼此呼应,就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有可能了。你的家人,也能享荣华富贵了!”
“有什么事情,请侯爷尽管吩咐。”说话这人声音尖细,显然是个宦官。
“好!”李祖述听了,从怀中拿出一小包东西,往他前面一推道,“如今田贵妃的儿子正病着,你偷偷把里面的东西倒进他的药里面,确保他喝下。这事就算是完了!”
“什么?”这宦官一听,有点吃惊地问道,“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李祖述一听,冷笑一声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毒药了。不过你放心,不是当场发作的,大概有三天时间缓冲,而且症状就和他的病差不多。一般人都会以为他是病情突然加重而亡。”
那宦官听了,皱着眉头,把那包东西拿在手里看了看,而后又疑惑地说道:“皇子才三岁多而已,为什么要他死?应该和侯爷,还有国公爷都没有利害关系啊!”
“你知道什么!”李祖述一听,有点恼怒地说了一句。他心中原本就憋屈,而后又有点得意,对方又是同伙,便给他解释道,“我们得到消息,皇上这次是借口李国臣而向武清侯要钱,等回头,朝廷还是不会有钱,皇上急了之后,就会向所有勋贵借钱了。你说皇上借钱,还能有还的机会么?”
“哦?”那宦官听了,也不怀疑他这话有假,只是疑惑地说道,“那就给点好了啊,总好过做这等事情啊!”
李祖述一听,立刻不满地回道:“你以为给点就能了事啊?你也不看看武清侯给出了多少,二十万两啊!还有,被东厂给查出来了,光是白银就有四十来万。这还只是武清侯一个裙带关系,传了几代的侯爷而已。你觉得皇上向我们借钱地时候,多少会满意?二十万两,还是四十万两啊?”
那宦官一听,不由得点点头,这么多钱,谁会愿意给,肯定不乐意了!
不过他还是有疑惑,便又问道:“那这事和皇子有什么关系?”
“呵呵,你这就不懂了吧!”李祖述有点小得意,便给他讲道,“武清侯那个事情,是我去劝他对抗皇上旨意的。如果他能成功,那我们这些勋贵都不会有事了。可是没想到,被那算命的背后捅了一刀,结果还给出了四十万两这么多。”
说到这里,他神情似乎有点兴奋了起来道:“然后我昨晚去了一趟武清侯府,骗那李国瑞上吊自杀。还真是没想到,这种靠着裙带关系封侯的,就没一个是精的,傻不拉几的还真信了我的话,结果假上吊就变成了真上吊。”
“你知道为什么要他死么?”李国瑞带着得意,问这宦官道。
他在说李国瑞蠢,其实自己也聪明不到那里去。
一辈子衣食无忧,什么没玩过!如今有这么大一件事情可以玩,而且还是为自家的钱袋子去玩。如果觉得一般的话,也还没什么。关键是,他感觉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那就有成就感了。
可是,这种事情没法对外面去说,眼前的宦官是当事人,一伙的,不给他说说清楚,让他敬佩一下,就白瞎了眼前这机会了。
说到底,这些勋贵早已变成了一头头的猪,大明身上的蛀虫,再也没有祖辈的英明。也是如此,他们才在大明亡国之时,不想着为国尽忠,反而贪生怕死想投降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为什么?”那宦官果然如李祖述所期待的那样问道。
李祖述一听,立刻兴致勃勃地低声说道:“李国瑞只有真死了,这事才会有更多的震撼。你瞧瞧,如今武清侯府上已经聚集了不知道多少勋贵了。他们都很气愤,都在闹着呢!”
说到这里,又是得意一笑,指着那包东西道:“然后我们会放出风声,说孝定太后已升仙为九莲菩萨,在天上责备皇帝轻视外戚,竟然还逼死了李国瑞,因此会降罪下来,皇帝的每个儿子都将夭折。”
“嘿嘿!”李祖述看着对面露出震惊之色的宦官道,“当他这个生病的第五子真死了,如此一来,你觉得皇帝会怎么样?是不是会怕得要死,还敢不敢再对外戚动手?不敢向外戚动手,那其他人是不是也就没事了?”
那宦官过了一会,才回过神来,不由得连连点头道:“这种事情,原本就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如果皇子刚好又死了,想不信都不成。这个主意不错,厉害,厉害!”
“那可是!这可是我和成国公一起合计出来的,绝对有用得很!”李祖述得意地很,这说出来后,心中真叫一个痛快啊!
宦官收好了那包东西,而后低声说道:“好,既然这样,就等咱家的好消息。以后,也还请侯爷和国公多帮衬一下,我在宫里的权力大了,对你们两位也是有好处的不是!”
李祖述听了,自然连声答应。
他们不知道,对面楼上,崇祯皇帝听到他们似乎要散了,便走到窗户边一看,而后立刻开始下旨了。
154 拿下(为唐铁光盟主加更9/11)
春暖阁内,李祖述从袖子中拿出一叠银票,推给对面的宦官道:“这是两千两银票,都是范记钱庄的,先拿去零用。宫里以后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可以随时找我。”
这宦官也不客气,直接拿到手中,也不清点,很熟练地收好,同时点头说道:“好,等咱家好消息吧,估计明天就能做完这事。”
李祖述一听,便笑着说道:“成,那就让那些府上的人再闹一天,明天等你确认了,我们再放出消息,如此一来,这消息才有人能信……”
说到这里时,忽然外面似乎传来不少急促的脚步声,这让他稍微一愣,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们并没有多想,以前见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直顺顺当当,并不会有意外,警惕心也就放下了。
当然,这也和如今的形势有关。
宫里宫外的联系,几乎有点势力的,都会有这样的渠道。就如同官场贪腐一样,大家都有份,也就习以为常,并不会多在意。
可是,外面的那些脚步声很快就冲进了春暖阁中,紧接着,李祖述和那宦官就听到了外面的侍卫传来了喝问声:“你们是什么人,懂不懂规矩……”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啊”地声音传来,紧接着,就见里外间隔着的帘子被人一把撩开,一群人犹如猛虎般冲了进来。
顿时,李祖述和那宦官都傻了,这是怎么回事?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一时之间,脑子有点短路,反应不过来。
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此时都是穿着便衣,可动作却是不慢,看到房间里的人,也不管他们是谁,就立刻几个人分工合作,分别扑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李祖述才说出这么半句话,就立刻被人扑倒在地,下巴磕到了桌子上,舌头都差点咬掉,按在地上,动也动不得。
另外那名宦官倒是稍微反应了一点,躲了一下,可还是没躲开,也立刻被几个大汉一下扑在地上,手脚牢牢地按住,一丝动弹都不可能。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知道我是谁么?”李祖述被按着不能动,心中却勃然大怒,立刻怒喝道,“你们是混哪个道上的,小心老子灭了你们的帮派!”
他平时无所事事时,对于黑白两道,也会玩玩,用他的家世背景去威风威风。因此,他还以为是混江湖的找仇家,结果认错了人,把他给当仇家了。
没人回答他的话,倒是门外又传来不急不缓的脚步声。随后,就有人禀告道:“厂公,所有人都已擒获。”
“指挥使大人,这些人第一时间被按住了!”
听到这话,李祖述先是楞了下,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哪个厂公?哪个指挥使大人?
实在是在他的认知里,曹化淳和李若琏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立刻想起自己在做得勾当,还有宫里的人也被当场抓住,顿时心中一阵恐惧,刚才的怒气早已不翼而飞,脸色立刻惨白地很。
不过李祖述心中还是在安慰自己,没事,不怕,他们最多按自己一个勾结宫内的罪名而已,这种事情,不要太正常,以自己的家世,认罚一下就是,还能怎么自己了!
就在他想着的时候,曹化淳踱步到那名宦官的面前,稍微侧头一看,不由得带着一丝莫名笑意道:“咱家以为是谁,不过是尚膳监的一个监工而已,好大的胆子啊!”
“厂公,我只是和侯爷有旧,再此说个话而已,并没有做任何违法事情!”那宦官连忙解释道,“还请厂公明鉴!”
曹化淳听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身后又传来动静,连忙转身看去,果然是崇祯皇帝带着六部尚书一起过来了。
于是,他立刻迎驾道:“陛下,已经第一时间抓住了他们。一个是临淮侯李祖述,一个是尚膳监监工潘延亮。”
被按在地上的李祖述一听,顿时,犹如晴天霹雳般,而且就响在他的天灵盖上,震得他感觉晕乎乎的。皇上?皇上怎么来了?
崇祯皇帝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六部尚书自觉地分站两边。他们到此时,还是非常好奇,皇上这唱得是哪出戏啊?
只见崇祯皇帝冷声吩咐道:“搜这潘延亮身上,有一包药粉,还有两千两银票,范记钱庄的。”
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听了很是奇怪,皇上怎么这么自信?
他想着的同时,因为站得近,立刻就上前亲自搜身。
而李祖述和这宦官一听这话,顿时,比刚才的震惊还要震惊十万倍。皇上直接说出了这两样东西,那说明什么?说明皇帝知道了他们在这里商议的事情,知道了他们要谋害皇帝第五子!
这是什么罪?谋逆大罪啊!
这一刻,他们根本就懵了,也没有来及思考为什么皇上会知道这事,整个人都差不多吓死了。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李祖述,更是吓出了屎尿。
看到李祖述裤裆处明显出现得水渍,闻着有屎的臭味,就算不明所以的六部尚书,都知道绝对是有大事发生了。
李若琏都是锦衣卫中的办案老手了,只是一下,就摸出了东西,双手呈上道:“陛下,东西都在。”
崇祯皇帝听了,当即冷声说道:“把他们分开关押,立刻审问谋害朕第五子的事情!”
这个话一说出口,顿时,六部尚书中,都有人一下没站住脚,稍微挪了下脚步才稳住。他们万万没想到,一个开国传下来的勋贵,一个宫里的宦官,竟然在此勾结,试图谋害皇子,这是天大的案子啊!
说句实话,这种事情一旦爆出来,那比建虏入侵京畿之地还要让他们震撼。这意味着,很多人都要人头落地。这种谋逆大罪,是不可能会姑息的,也没有哪个皇帝会不在意这个。
这一刻,曹化淳和李若琏终于知道,崇祯皇帝这么大动干戈地过来是为了什么事!这么大的事情,他们两人在震惊之余,都不敢怠慢,立刻照办。
看着李祖述和潘延亮犹如死狗一般被拖走,崇祯皇帝便又下旨,要了纸笔,当场开始把他们的对话内容都写出来。
写完之后,拍拍手对六部尚书说道:“大明如今多事之秋,正是举国上下同心协力共渡难关的时候。可是没想到,大明朝恩养着的勋贵,不但不思忠君报国,反而为了一点身外之物,还想害朕的儿子,来恐吓朕!呵呵,朕不发威,是把朕当病猫了么?”
说完之后,他冷着脸示意六部尚书都去看。
这六部尚书,每个人的脸色都非常地严峻。没清楚事情来龙去脉之前,他们也不管随便开口。如今看到皇上让他们看皇上自己写的内容,心中又有点好奇,便都凑了过去看。
这一看之下,顿时又大吃一惊。他们一下便明白了,如今这个谋逆大案,到底是怎么来的了!而且这其中,还涉及到了成国公朱纯臣,这可是目前执掌京营的国公啊!
崇祯皇帝看到他们看完了,便冷声吩咐他们道:“卿等可去旁听,朕在这等着。”
说完之后,他还把这份内容也让曹化淳和李若琏看了,这样他们审讯起来的时候,就更有针对性。
当然了,这个审讯其实不止是对李祖述和潘延亮而已,包括外间的侍卫,都是要作为旁证来审问的。至于怎么审,就不需要他操心了,东厂和锦衣卫本身就是专业人士。
看着皇帝似乎处在要暴怒地边缘,而且此事又是如此地骇人听闻,六部尚书都不敢怠慢,互相用眼神示意了之后就去旁听了。
等他们一走,看着崇祯皇帝似乎极力压抑着怒火,但实际上,在他的内心,却是在哈哈大笑。
没想到武清侯之案又牵扯出了一个国公,一个侯爵,还是世袭地那种,回头抄家的话,不知道能赚多少!这一次,不但打仗没有后顾之忧,就是重建御马监辖下的几支军队,也完全有了这个经济实力。甚至连战后救灾,都有了可能。
不错,不错啊!
当然了,崇祯皇帝难得遇到这么一个好事,自然不满足就处罚一下当事人,而是要借题发挥,狠狠地收拾一顿勋贵集团才行。毕竟要是换了一般情况下,皇帝对勋贵集团动手地话,哪怕是开国太祖,都被人世代诟病。
可是,如今这一次,由六部尚书见证,是两个猪头把杀人的刀柄递到了自己手中,既然这样,那还用客气什么?
想了好长一会时间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计划。
于是,崇祯皇帝也有心情去看看审讯地如何了。当然了,他不是去现场,而是通过李祖述身上的窃听种子去了解情况。
李若琏是锦衣卫中的实干份子,以前不得志的时候,都是当老黄牛在默默做事。因此,他的审讯本事,自然不是一般人可比。只是随便用了一点手段,那李祖述就崩溃了。
“我愿意招供,我愿意作证,是成国公主使的。还请大人转告皇上,帮我求个情。”
“对了对了,我家还有免死铁券,求求诸位,看在我家先祖为大明立功地份上,绕我不死吧!”
“……”
看到这里,崇祯皇帝都不用再看了,这个李祖述在鄙视李国瑞多蠢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一个草包,哪有祖上的半分英姿,完全就是个纨绔子弟,压根就没有老辣地处事手段。
其实想想也是,就凭他们自己冲在前面,试图用这种手段来逼迫崇祯皇帝,除非崇祯皇帝也是如同他们一样没有世事经验,否则自己儿子死了,肯定会觉察有问题。
说起来也是可惜,历史上的崇祯皇帝,论起处事手段,他们其实在一个水平线上的,甚至可以说,比他们还要再低一点。
因此,原本的崇祯皇帝,不但自己的厂卫没法掌控,还被这种勋贵玩弄于手掌之间,认定自己的儿子是天上的孝定太后降罪,吓得急忙封李国瑞七岁的儿子存善为侯,将他交纳的金银全部归还不说,还把这一切都归结为献策的薛国观,为最终下旨将薛国观弃市埋下了伏笔。
薛国观死的时候,共被查获合计九千两银子,田地一共六百亩,一套住宅。这个财力,在明末这个时候,实在是排不上号。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之后,六部尚书并曹化淳和李若琏回来见驾了。
整理之后地供罪书上,有当事人地签字画押,还有李祖述侍卫的旁证。可以说,在六部尚书的见证下,这就是铁证,谁也没法说什么!
浏览了这份供罪书之后,看着底下这些臣子一个个脸色严峻,他冷声喝问道:“诸卿,此事如何处置?”
都要来谋害皇子了,这种事情,谁敢求情?
六部尚书彼此之间,连互相看看都不敢,一起躬身奏道:“全凭圣裁,按律治罪!”
按律治罪,就是谋逆大罪了!
由此,回宫之后第一件事,崇祯皇帝便在武英殿下旨召见京营总戎成国公朱纯臣,并他手下大将,说是秦兵大捷,要一起商议京师防务并和秦兵协同之事。
朱纯臣接到旨意,要他即刻进宫时,倒也不疑有他,甚至还笑着对他手下心腹大将说道:“皇上怕是被秦兵的一场胜仗冲昏了头脑。我们这次过去,得给皇上泼泼冷水才行。”
“对,国公爷说得对,要是脑子一热,让我们出京去和建虏厮杀,那就完了!”
“可不是,这要是离开了京师的城墙,还怎么和建虏打?”
“……”
就这么着,一行人便匆匆赶到了皇宫,内侍引着到了武英殿。
这一进殿,朱纯臣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对了。崇祯皇帝高居御座,边上的六部尚书,东厂提督,锦衣卫指挥使都是一个个盯着他们,那眼神,特别的奇怪。
他心中疑惑间,在皇帝面前,倒也不敢怠慢,和他手下一起开始见礼。
可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崇祯皇帝大喝一声道:“拿下!”
顿时,从两侧及后殿,一下拥出大群的锦衣卫。
155 大收获(为唐铁光盟主加更10/11)
听到动静,抬头看到这情况,顿时,朱纯臣和他的手下将领一下呆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朱纯臣还好一点,因为看到那么锦衣卫校尉拥向他们的时候,他第一时间便想到,是自己谋划的事情暴露了。顿时,脸色一下惨白,有点无法面对暴露的后果了。
而他的手下将领,则就冤得很了。他们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事情,竟然遇到了在御前埋伏刀斧手的这种桥段。其中有的人甚至想着,自己不过是背后对皇上可能不尊重一点,嘴巴不干净了一点而已,怎么就得到了这样的待遇?
他们还没来得及有个说法,就被拥上去的锦衣卫校尉,几个人对付一个,一下就反剪了双手,抓了起来。
“陛下,冤枉啊,冤枉啊!”朱纯臣下意识地,就存了侥幸心理喊道,“臣到底犯了何罪,要如此对臣?陛下……”
崇祯皇帝听了,冷笑一声,目光看向刑部尚书。
刘之凤一听,便展开早已准备好的那份东西,当场开读起来。
这份东西,自然就是李祖述等人的供罪书了。
朱纯臣只是听了个开头,就知道事情全部败露。哪怕他是朱能的后辈,世袭国公,也没有一点用。因为,这是谋逆大罪。此时此刻,他突然非常地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就当破财消灾算了,何至于把自己性命,祖宗传下的爵位都赔上。
宣读完了之后,也不用朱纯臣分辨,就被锦衣卫校尉带走,打入锦衣卫诏狱。
而后,便是一系列行动开始了。
首先,出动锦衣卫亲军,入京营控制军队。
这里的锦衣卫亲军,并不是指北镇抚司,而是指锦衣卫军队。在经过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的整顿之后,这支锦衣卫亲军虽然没法上战场去和建虏野战,可在统领京营的将领都被抓的前提下,控制好京营,却是没有问题的。
在宫内,曹化淳带着东厂番子,封锁宫门,开始抓捕宫内和外界私自联系之人。当然,这里还是有控制的,并没有所有私通宫外的都抓。因为那样一来,打击面就大了,很可能会引起京师人人自危,从而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局面。
因此,抓了事先指定地几个人之后,曹化淳便宣布抓捕完毕,就收兵了。
但他没得休息,又立刻领着大量东厂番子,前去成国公府上抄家抓人,当然,也少不了临淮侯李祖述。
一时之间,大街上,急促地马蹄声不时响起,一队队兵卒地跑步声,也不时出现。
原本比较松弛了的戒严,一下变得很严格,京师的气氛,顿时就紧张了起来。
原武清侯府,那些皇亲勋贵把这里当场了茶馆,一边吃喝着自己带来的东西,一边还在“义愤填膺”李国瑞的遭遇。他们正说着起劲的时候,就有下人跑来报信,说外面街道上的情况。
一听这么大的阵势,这些只会嘴炮的勋贵,顿时就有点怂了,搞不清楚什么情况的前提下,大嗓门的他们,也都一个个收敛了不少。
很快,具体的消息就传回来了。
“武清侯卖锅碗瓢盆的事情,是临淮侯怂恿的!”
“武清侯上吊自杀,其实是临淮侯骗他的,是临淮侯害死他的!”
“临淮侯串通宫内尚膳监监工潘延亮,试图给皇五子下毒,害死皇五子,然后假托孝定太后之名降罪皇上。”
“临淮侯的背后,其实是成国公主使!”
“……”
这些消息,一个比一个骇人听闻。一开始,大部分勋贵还不信,这可是谋逆大罪,惊天大案啊,也有胆子敢做出来?
可是,外面已经有大队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在抓人,在抄家,这是事实。
最后给他们致命一击的是,李国瑞夫人听到这些消息后,恍然大悟,立刻向这些在场的勋贵证实,皇后召她进宫劝解过,因此她家老爷是准备交钱了事的。可是,就是李祖述怂恿了她家老爷,这点是她老爷亲口所说,绝对不会有错。
还有,她家老爷上吊自杀的事情,也有很多疑点。
在勋贵的围观之下,越想越可能的李国瑞夫人,简直是一边哭,一边诉说当初地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出,李国瑞之死,绝对和李祖述逃不了干系。
于是,这些事情一联系起来。这些勋贵忽然发现,自己好像被那两个人耍了,在当枪使。
如果这背后的谋逆大案没有爆出来的话,说不定这些勋贵会心甘情愿当枪使。毕竟要是大家都闹了起来,搞不好以后就会免去破财之灾了。
可是,如今可不同了,有可能会卷入谋逆大案,谁还有这个胆子沾边!
于是,他们立刻作鸟兽散,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原武清侯府,突然之间,一下变得门可罗雀。这些勋贵回去之后,还纷纷想方设法证明自己和李祖述、朱纯臣他们不是一伙的,纷纷撇清关系。
在这么大的声势中,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也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就是范记钱庄,突然被东厂番子查封。理由是东厂在这次的事件中查出,不止是李祖述、朱纯臣勾结宫内,还有范记钱庄掌柜范永争也有重罪,竟然选送没根之人进宫当宦官,为他们提供财力支持,阴谋搞鬼。
本来这种窥视内宫地事情,摆在明面上,就是非常大的罪过了。然而东厂还同时公告,例举了范永争利用在宫内的宦官,或兴风作浪,或刺探消息的事情。就比如,范永争让他在宫内的人四处煽风点火,说卢象升罪陷宗藩该死的事情。
窥视、勾结内宫,私底下可能大家不以为然,可摆到了明面上,那就是重罪,更何况还有兴风作浪。
范记钱庄中有股份的那些人,一个个都骂娘。做事这么不小心,把他们也害惨了。不但没了股份,还要极力解释这事和他们无关。
不过他们最多感慨下范记钱庄真倒霉,怎么就在谋逆大案中,被意外地查了出来。除此之外,倒也没有想过,崇祯皇帝会早已因为别的事情而盯上了范记钱庄。
原嘉定伯府,周奎原本躲在府里一边读着圣贤书,应付皇宫来人的检查,一边心中肉疼好不容易有了的三十万两银子。有的时候,他甚至还在想着,如果重新来过,那该怎么做,才能避免拿出那么多钱?
在他的耳朵边,还能经常听到他儿子的唠叨。埋怨他为什么就怂了呢?看看,如今李国瑞死了,其他勋贵都闹翻天了,你要是再坚持坚持,说不定就不用掏这个钱了呢!
对此,周奎也有点后悔。不过,这个后悔并没有持续多少时间。
京师这么大的动静,就算他被禁足在府内,也听说了外面发生的事情。
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后脊梁骨都是冒冷汗的。亏得自己听了女儿的话,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会怎么收场!
他想着,李国瑞被那李祖述骗死了,可他的死,其实份量并不高。要是那李祖述盯上自己,把自己给搞死了,那皇帝的压力才大呢!自己要是还一直鬼迷心窍的话,说不定就会被盯上了。
就算不是这样,如果不听女儿的话,那这次的事情一爆出来,自己也难逃嫌疑。如此一来,女儿当时所说,皇上为了社稷江山,不要说他了,就算是皇后、太子,也不可能重得过社稷江山的,下场如何,还真是危险的了!
想着这些事情,周奎再见儿子时,就理直气壮了,直言要不是他英明,见机得快,听了女儿的话,后果如何,还能预料么?反正就巴拉巴拉地说话,说得他儿子也跟着安份了很多。
而在宫内,田贵妃知道了这个事情之后,那是差点吓死。立刻,她儿子的一切饮食什么,她都亲自把关。并且,还特意求见崇祯皇帝,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反正就是非常地激动。
哪怕是周皇后,在听了后也是吓死了。这次外面的人谋害的对象,是田贵妃的儿子;那要是有下一次,会不会把目标盯到她儿子身上?
这么想着,她怕啊,不敢想,真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于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各宫都觉得不安全,纷纷开始梳理自己宫里的人。这个梳理的力度,可就比之前皇上要求地还要严格多了。一时之间,惊得不少人都心中后怕,纷纷自愿加入被裁撤大军之中。
宫里宫外,总体来说,都是紧张有序。哪怕是宫外的抄家抓人,也可以说是在一定范围内进行,并没有扩大化的趋势,同样算是紧张有序地进行中。
虽然结果收获如何,还没有最终出来,但崇祯皇帝从目前所了解到的情况下,收获不会少。至少目前手头已经有七十万两白银了,另外两家的查获只会比这更多。
还有范记钱庄内的银库中银子,又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虽然有人可能会上奏朝廷,说是他家存银,但不管怎么样,作为钱庄,本钱绝对少不了,还有灰色收入的人,也不敢向朝廷声张,总之,这一次这么一搞事,比什么开三饷还来得快。回头还有晋商那头肥羊,更是不得了。
虽然这些收入都不是可持续性的,但至少能挺过眼前急缺钱的难关,还能让不少事情进入良性轨道。
比如,大明皇家银行,有这么多的本金存入,这纸币的推广,底气也会足不少。就让他们全部用纸币把银子还回去也没事。
这次一百万两银子,全部被他们兑换走,可是,没事,就让他们兑换好了。
下一次,再来一百万,甚至是两百万两,还要被他们全部兑换走?也没事,继续兑换走好了。
只要过了手的银子,就全部发出纸币,就让他们去兑换。等这种事情持续下去,次数多了之后,对大明皇家银行所发的纸币,信心就会回来了吧?
毕竟用纸币的便利、好处,那可是实物货币所没法比的。当然了,可以一开始的时候,不要说什么大明宝钞,而是银票!区区范记钱庄发出的银票都能通用流行,难道大明皇家银行的实力,连这点信心都建立不起来?对此,崇祯皇帝才不信。
另外,崇祯皇帝准备等查抄结果出来,御马监辖下军队改编完成之后,继续借着这个机会,再对勋贵这个团体好好敲打一番。不过此时,他的重心又开始转移到京师外面去了。
很快,几道旨意便发了出去。
秦兵、包括卢象升所部,此时都已经退到晋州城外,靠着晋州城墙扎营休整。
一如报捷文书上所说,虽然这一次是大胜,可自身的伤亡也是不小,对士气多少是有点影响的。
此时的这支明军,就犹如一直憋着一口气的人,在这个时候,已经泄气了。
崇祯皇帝在京师城外的那番视察,就犹如给秦兵打了鸡血一般,在经过攻城战,阻击战,围歼战之后,效果已经差不多没了。
大部分秦兵,都想着他们已经尽力,毕竟对虏战事中,可没有过像他们这样的大捷!应该能入京师,成为天子禁军了。如此一来,又何必在拼命?
另外,他们也还有疑虑。这一次大胜,朝廷上有怎么样一个反应?活着的,如果能入天子禁军,那也就值了。可那些伤残了的呢?还有那些战死了的呢?他们没了加入天子禁军的机会,如果朝廷这一次的赏赐,还是和以前一样少得可怜,那以后谁还愿意拼死厮杀?
这种想法,不但底层军卒有,哪怕是统帅之人,洪承畴和孙传庭也都有。他们也都在关心着,朝廷对于他们的报捷文书,到底是什么样一个态度?朝廷中那些文官的各种心思,他们基本心中也有数,因此有点悲观。
其中洪承畴和孙传庭还有另外一个担忧,就是不知道朝廷、皇上是怎么看待之前攻城战的事情?这是关系到他们两人个人的前途。
基于以前的经验,不管是底层士卒,还是统军将帅,都不报什么乐观态度,而是在心中猜测着,这一次的大胜,会被朝廷打几折?会不会让他们都心冷?
对于这个事情,连卢象升都不敢保证。毕竟,他之前的时候,已经拿到过三十万两银子了。这还是皇上立威,想尽办法好不容易搞到的银子。这笔银子,已经是来得不容易,如今的皇上,又能从哪里去凑集银两?
至少对于卢象升来说,他是想不出来的。因此,他持悲观态度。
随着时间过去,迟迟不见朝廷的反应,这让全军上下都越来越悲观了。毕竟朝廷的没钱,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这也就是说,千万保重自己,别伤残了,或者没命了,那就真得亏大了!
这也就是说,明军有后顾之忧,他们又如何能去和敌人拼命?而这,也是最近一直没有战事,一直在休整中的重要原因。
卢象升倒有心继续杀敌,可他手中就没有强兵,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没办法!指挥秦兵?人家刚打了大胜仗,在休整中,等朝廷反应,他也不能催着去让他们继续打仗!
在这种情况下,卢象升就只有等京师的消息,同时,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派出夜不收打听建虏的消息。不但是岳托、杜度所部,还有南下多尔衮、豪格等部。
于是,就在他们带着各种心思的等待中,到了第四天的时候,来自京师的天使,终于到了。
156 各有所得
听到这个消息时,卢象升和洪承畴以及孙传庭正在商议重要军情。他们三人一个个都是脸色严峻,暂时放下了手头的事情,互相看看,都能看到彼此的隐忧,立刻前去恭迎天使。
如果朝廷对于上次的大捷,还是按照以往的处理方式的话,对于眼下对建虏的作战,那就是雪上加霜了!
天使是原户部钱主事,此时已经是员外郎了,因为查处原武清侯而升了一级,从正六品到了从五品。而之所以派他来传旨,很显然是因为他是京师这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
他一见三位绯袍官员迎出来,就立刻笑着恭喜道:“卢尚书、洪总督、孙巡抚,恭喜恭喜啊,如此大捷,真乃振奋人心,皇上大悦,恭喜诸位了!”
听到这话,三人不由得有点意外。因此朝廷要是按照以往的惯例,很可能会要检阅首级,然后和主帅讨价还价一番,得到一个最终的战功确认。但是这一次,天使脸上的笑容一点都不假,态度也很不错,似乎和印象中以为的那样,很是有点不同。
在上次战事中,卢象升只是出策,主要还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主导打得战事,因此,洪、孙两人听了,连忙回答道:“都是皇上鼓舞了我军士气,发挥出了超常的战力,要不然,也不可能有此次大捷!”
说完之后,孙传庭稍微犹豫了一会,不过最终还是问道:“我军伤亡也比较大,兵力也没法及时补充,急待重振士气。不知道朝廷对上次报捷文书,是个什么结果?”
“呵呵,孙中丞,不要急,不要急!”钱员外郎听了,不由得呵呵笑道,“你们可是不知道,你们的这次报捷文书,在京师掀起了惊涛骇浪,真是我大明朝开国以来从未有过之事……”
说到这里,他停了停,看着三位封疆大吏的脸上都露出了担忧之色,便又笑着说道:“皇上为免除你们的后顾之忧,已经筹集了无数银子,你们的大捷,虽然有人非议,但皇上还是力排众议,实打实地给你们算。”
听到这话,三人不由得大喜,几乎是同时间,三人不约而同地开口。
“这样真是太好了,我军必定能恢复战力,再和建虏好好地打上一仗!”这是孙传庭说得话。
“皇上圣明,将士们必定效死力!”这是洪承畴说得话。
而卢象升也是同时说道:“不知道是什么惊涛骇浪,皇上该是承受了不少压力吧?”
他们三人一起开口,都让钱员外郎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他就笑着说道:“来来来,人到齐了没有,先把圣旨接了,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下官便是。”
一听这话,孙传庭立刻转到前帐去核对赶到的将领。
事实上,当听说天使到了之后,都不用催,各军将领都是第一时间赶过来了。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朝廷好歹要有所表示吧,不知道能得多少赏赐,他们心中也一个个都很关心的。
于是,钱员外郎听说人都已经到齐,便不再耽搁,开始宣旨了。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卿等用心,诸军用命,对虏之战,实乃我大明对虏少有之大捷,朕心甚慰……”
才听到这里,底下听旨的这些人,不管文官武将,心中都不由得欢喜。一开头就承认了这次大捷,那就说明他们的功劳,将士们的奖赏,应该是少不了了。
随后,他们又听到圣旨中所讲,就按照他们上报的战功为准,朝廷并没有另外核实的意思,就更是喜出望外了。如此一来,那可是斩首五千多,虽然没有夜不收斩获首级的奖励高,可这个数目,也是非常大的了!
“……伤残之将士,是为我大明伤残,朕心甚痛。如伤残至无法再战者,按升一级对待,另调他用;战死之将士,家有年迈父母幼童者,朝廷养之……”
听到这话,接旨的所有人,又都是非常意外。虽然伤亡抚恤,其实大明一直以来也都是有规定的。但是,到了这明末时候,早已经是一纸空文。甚至都不要说战死之将士了,连活着的将士,都连军饷都发不出来,很多都要卖儿卖女了。
因此,圣旨中再次强调抚恤,他们在意外之余,又有点担心朝廷有没有这个能力做这个事情,别是白高兴了一场。
圣旨宣读完毕之后,有很多将领的高兴劲,一下便消磨掉了不少。他们没听到天使在后帐的说话,只是根据他们自己的经历,还有对朝廷以往的印象,就觉得皇帝这是空口说大话,竟然许下了这么多奖励抚恤,但是,这是需要钱的啊,朝廷哪有钱?
接旨完毕之后,钱员外郎便笑呵呵地对他们说道:“三位大人,还有诸位将领,相信你们应该有不少问题,都可以问出来!”
孙传庭早已等待多时,原本就是要在接了圣旨之后问的。此时一听,便立刻问道:“天使刚才说,京师为此次大捷之事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到底出了什么变故?”
那些武将可不知道,一听之下,顿时都吃了一惊,他们一个个都看着钱员外郎,好奇地竖着耳朵听着。
钱员外郎听了,便笑着说道:“你们的报捷文书一到京师,很多官员都不相信,要求查验首级什么的。皇上相信你们,力排众议,很是训斥了他们一顿,肯定了这次的大捷,而后就是为你们这次大捷,要筹集银子。可是,你们也应该知道,国库早已没有一点银子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没有一口气往下说。实在是这个事情太让人意外,没人能想到接下来的事情发展。难得有这么一次事情,他又得了这么一个差事,自然想过下让人期待的瘾。
当然,因为这是好事,所以也没什么,如果是噩耗的话,这么吊人胃口,回头就是要挨打的了。
果然,他稍微这么一顿,贺疯子就忍不住立刻开口问道:“大人,那银子哪里来啊?”
说出口之后,他看到孙传庭转头看向他,顿时醒悟过来,这里有诸位大人在,哪有他先说话的份。顿时,他低了下头,可心中实在好奇,就又马上抬头,看着天使,眼神中的期待显露无疑。
当然,不止是他,所有人其实都非常期待听到皇上是怎么筹集银子的,只是贺疯子性子急,抢先说了而已。
有三位封疆大吏在,钱员外郎也不敢多吊人胃口,就顺着贺疯子的提问回答道:“薛首辅,嗯,薛阁老已经升任首辅了,向皇上提议,说原武清侯之兄愿捐家财给朝廷……”
因为他是当事人之一,因此,对于当时的情况,他比一般人都了解得清楚,此时娓娓道来,可以说是很是过了一把瘾。
这过程就犹如小说一样,情节跌宕起伏,事情的背后还有更深的阴谋,最后都牵扯出了开国功臣之后为了钱财而做下谋逆大案。
在他讲述的这个过程中,不管是对于勾心斗角天然就少一些的武将,还是在场的封疆大吏,军中文官,皆是非常地震惊。
这些武将,听到皇帝为了肯定他们的功劳,为了给他们十足地奖赏,竟然做了这么多事情,甚至还引来了不轨之臣的谋逆之举。这一份对他们的真心,他们以前还真是从未体会过的。一时之间,一个个都感动得不行。
同时,他们也为皇上的英明,弹指间就破获如此巨大的阴谋而感到非常的敬佩。
对于秦军将领来说,他们原本就因为皇帝出京师视察他们时,就对皇上充满了好感。如今再这么一听说皇上是真得不是嘴上说说,而是拿出了实际行动厚待他们,并且是那么的英明神武,顿时,又犹如被打了鸡血一般,重新恢复了昂扬斗志。
他们觉得,圣明天子在上,他们立下功劳,以后就绝对不会被埋没,有皇上在,他们战场厮杀拼命,就可以放心了。
而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和他们这些武将又有所不同,对这个事情看得更深刻了一些。
他们从中看到了崇祯皇帝挤兑文官,知道他们的短处,分化他们,使得这次事情,面对的对手就只有勋贵集团。这样的政治手腕,在以前可是没看到过的。
还有就是皇上重新整顿了厂卫,使得厂卫在这次的事情中,发挥出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特别是刺探消息这个,更是有点神乎其神,能让皇上知道对手的细节从而能从容应对。
对于卢、洪、孙三人来说,他们所期待中的皇帝,可不仅仅只有热血,有一颗中兴大明的心就可以的。更多的,是他们希望皇上不要被人蒙蔽,能分清忠臣良将、奸臣劣将之类,也只有如此,他们才不必担心自己在外为国效命,朝堂上有人放冷箭的事情。当然,他们自然也希望自己做事的功劳,能够得到皇帝的认可。
而如今,他们通过这次皇上对付勋贵,为他们筹集银子的事情中,看到了他们所期待的皇帝样子。因此,虽然他们看问题,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程度也不同,但不妨碍他们在听了之后,同样是心中激动,非常地高兴。
不过,他们三人又更心细了一点,从中还感觉到一个疑点,就是传言皇上要向勋贵借钱这事,不知道为何有如此之大的说服力,竟然让成国公等人都相信了,从而做出了这等惊天大案?
对于这一点,崇祯皇帝其实没有公布是杨嗣昌提供的消息,也没有把这个事情写入供罪书中。因为在关内对虏战事结束之前,他不想把这个事情揭开。否则的话,必定会牵扯出薛国观的那个提议,也就是皇帝负责向皇亲勋贵借钱,而内阁向文武百官借钱。
想想看,只是让各府领一个难民回去,就多一张吃饭的嘴而已,就有那么大的难度。就这,还是通过分化,五品官以上才领难民而通过了决议。
一旦薛国观的提议,要真是公之于众,那面临的压力,就会是前所未有的大了。要面对的对手,就不止是勋贵集团,还有文武百官了。此时的崇祯皇帝,还没做好准备和这么多对手打擂台却不会引起大的问题。
原本的历史上,不管是薛国观还是崇祯皇帝,都因为认识不到这点,觉得以皇帝之威向臣子借点钱,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从而导致薛国观的死,朝局更加的糜烂,君臣之间更是离心离德。
可以说,崇祯皇帝最后成为了孤君,喊出了诸臣误朕的话,这其中,他自己是逃不了责任的。
因此,现在的崇祯皇帝,并不准备在这个时候动杨嗣昌,反正逃不出他的五指山。皇帝对上个别臣子,那是碾压性的,并不会有多困难。
此时,钱员外郎把京师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说了个遍后,在中军帐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了无比的振奋。
想想看,光是从武清侯府和嘉定伯府就已经搞到了七十万两银子,更不用说还有更多银子的成国公府和临淮侯府了。皇上还说了,他们就是打再大的胜仗,也不必担心朝廷没有奖赏。
这么好的事情,当然不会藏着掖着。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全军。
顿时,晋州城头的守军,看着城外的勤王军大营突然就爆发出了“万岁,万岁,万万岁”的高呼,那情绪地激昂、兴奋,虽然看不见,可他们却能感觉到。
之前还感到死气沉沉地,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让他们非常地好奇,这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就感觉城外的勤王军,又打了一个大胜仗一样!
中军帐内,经过这么一个插曲,一个非常好的插曲之后,三位统军主帅,就又开始之前的会议,紧急商议刚获得的军情了。
就在之前,他们得到南下的多尔衮、豪格所部,已经掠夺了人口物资北返,且一路上抛弃老弱,行军速度突然加快,甩开了后面的勇卫营,估计和杜度、岳托所部汇合已成定局。
对于这接下来的对虏战事,该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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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 凌天阁(为唐铁光盟主加更11/11)
如果说,之前的时候,明军现状对上满清强敌,已经没有多少余力的话,如今随着圣旨的到来,军心士气的提振,又让三位主帅看到了希望。
特别是他们知道,在多尔衮军队的后面还有精锐的勇卫营一直追过来。虽然建虏军队人数增多,可他们裹挟的人口物资也增多了。而明军这边,多了敢战的勇卫营,那接下来的战事,还是可以合计合计的。
一场军议之后,众将退下,商议的结果是要等待勇卫营前来汇合,另外建虏的消息也要进一步打探才行。
而后,三位统兵的封疆大吏便转入后帐,准备向休息中的天使再打听下京师的消息。毕竟对于文官来说,官场上的事情,还是要关心一下的。比如,薛国观升任首辅,那杨阁部呢?
可谁知,在休息中的钱员外郎见他们三人商议完了军情,忽然一下严肃起来,又拿出一份圣旨对他们说道:“皇上还有密旨给三位,请兵部尚书、统领天下勤王师卢象升,三边总督洪承畴,陕西巡抚孙传庭接旨!”
三人一听,不由得一愣,没想到还有密旨。对此,他们三人,特别是洪承畴和孙传庭,第一反应,便猜测是之前攻城被威胁之事。心中不由得略微有点担心,连忙接旨,准备听听皇上密旨到底是什么态度?
果不其然,这份密旨,就是崇祯皇帝特意对攻城被鞑子以百姓要挟之事而下的。
“……闻听此事,朕心甚痛。一动刀兵,朕之子民犹如待宰之羔羊,实在是痛哉哀哉!天下苍生,苦矣久矣,朕之忧,夜不能寐也……”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孙传庭不由得心中暗自庆幸,看皇上这意思,幸亏当初选择了退兵,要不然,被掠百姓之死,被有心人扣上帽子到自己头上,以皇帝的心思,搞不定自己就会前途全毁了。不过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多一点,却又听到旨意突然有了转折。
“……由此,我等须有菩萨心肠,行怒目金刚之举,镇压一切动荡之因,全力还天下苍生一个安宁。建虏凶残,百姓遭殃,如若受其要挟,则事事要挟,今后如何对阵建虏?卿等无需顾虑,若能雷霆灭之,绝其再祸害天下苍生,便尽管去做,无需顾虑,一切由朕挡着。朕要没这点担当,就真得愧对天下苍生,愧对前方拼死之将士!卿等皆是朕之股肱之臣,朕信得过卿等抉择,用心王事,别有他虑……”
听到这话,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的脑海中,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当日皇上亲自出京视察秦军的一幕。这时候,他们才发觉,其实当日之事,就已经能感觉到皇上有担当了。如若不然,其他皇帝可有敢在这种时候出京的?估计大部分皇帝,都防外军如同防贼一样的。
此时此刻,脑海中清晰地印着密旨上的每一句话,就感觉皇上在他们的面前谆谆教导。君父如此信任自己,而自己又是如何待君父?一时之间,他们两人不由得都为自己之前的顾忌感到惭愧不已!
“……前朝有凌烟阁,朕亦有中兴之凌天阁。朕就盼着,你我君臣能如前朝一般,名传后世。钦此!”钱员外郎一口气把这密旨读完了。虽然不是针对他,可此时的他,却也能感觉到心中有一股热血。有这样的皇帝,何其之幸也!
而接旨的三人,也没有料到皇上竟然还准备仿效大唐,要列功臣画像,虽不是开国,却是中兴,同样意义非凡!得逢如此机会,实在是三生有幸!
洪承畴和孙传庭之前有顾忌,其原因其实就是担心名声。可以说,做官的,不是求财,就是求名,总有其利益所在。相对于其他大明臣子来说,他们这几个人,更侧重于求名。而如今,崇祯皇帝就给了他们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
如果说,之前的圣旨,对于那些武夫是非常大的奖赏,让他们顿时变得斗志昂扬的话,那这一道密旨,对于这三位封疆大吏来说,也无疑具有同样的效果。
“臣领旨谢恩,万岁万岁万万岁!”三名封疆大吏,回着这话时,语气中无不透露出他们内心的坚决。
崇祯皇帝的形象,在他们的心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显得高大,让人仰望!
随后,三位封疆大吏便再没了任何心理包袱,全心扑在眼前的对虏战事上。
与此同时,多尔衮所部,也已经与杜度、岳托所部汇合。这个事情,因为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暂时没有被晋州城下的明军主帅所获悉。
此时,杜度和岳托正在城外迎接多尔衮的到来,见礼之后,多尔衮看着没事,便松了口气,微笑着说道:“听说秦兵援军突至,我军损失五千多兵力,让本王很是担心。不过眼下看来,却是没事,人口物资的损失如何?”
“回大将军!”杜度一听,立刻禀告道,“人口物资皆在正常消耗之内,就只是当日明军攻城之时,被末将额外杀了四千多人而已。”
听到这话,多尔衮点点头,又略微有点好奇地说道:“听说你把明国百姓当要挟,结果秦兵还真退兵了?”
“是的。”杜度得意地详细解释道,“本来我只是想杀那些明国百姓为我战死之大清勇士血祭,顺便恶心那些明军。可没想到,那个投降过来的汉狗陈伟权,却是向我建议说,这次领军来攻的是明国文官,且那洪承畴颇为爱惜名声,可以以此要挟,说不定他们就会退兵。没想到我就那么一试,他们还真退兵了,哈哈……”
听到这话,几个满清头目,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才刚刚赶到的豪格,刚好听到了杜度的解释,不由得也是大喜道:“这么说,以后我们对上明军,都可以用上这招,这打仗就容易多了啊,哈哈!”
“别忘记,只有对方领军的是文官,这一招就十之八九会成功!”岳托在边上听了,便也笑着提醒道。
众人一听,又是大笑。
过了一会,笑完了之后,多尔衮带着微笑点评道:“这也是明国皇帝没有担当,才会让手下臣子有此顾虑!要是换我大清皇帝,底下臣子个个敢战,那战事就不好打了!”
“呵呵,那是,我父皇英明,那是明国那个狗皇帝可比的!”豪格一听,无比自豪地开口说道。
多尔衮一听,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心中暗道:可惜龙生九子,也会出现你这样的蠢猪。
收回心神,多尔衮在说笑之后,脸色一正,对杜度等人说道:“走,去城里歇息一下,你把有关秦军的情况,好好说说,被人用计调开骑军,步军被全歼,此事必须好好计较一番才行。”
听到这话,岳托刚还笑着的脸色,顿时就有点尴尬了。
入关以来,一直顺风顺水,大家也都没事,立下战功无数,可偏偏自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回头还不知道怎么向皇上交代!
想到这里,他忽然又发现,豪格这厮的脸上表情有点古怪,似乎在幸灾乐祸?
虽然有点不确定,可岳托心中还是很不舒服。如今就连豪格这么莽撞的粗汉都嘲笑自己,回去还不知道其他人会怎么看,这次真是丢大脸了!
心中有点郁闷,随着一行人进到城里坐定之后,就开始议事了。
首先,多尔衮说了一下他这次的济南之行。除了路上抛掉的老弱之外,一共掠得青壮人口八万左右,物资财富则比想象中要多多了。说着这些,多尔衮便笑着说道:“看来以前我们一直没有注意,明国最有钱的不是别人,而是那些宗室藩王。只这藩王府的财富,都抵得上一个普通县城了。等以后再入关的话,一定要攻打有藩王的城池才好,收获最大!”
在原本的历史上,满清军队再次入关之后,果然就冲着藩王去了。
就是在崇祯十五年,皇太极派阿巴泰率军入关,鲁王朱以派被俘自杀,乐陵郡王朱宏治、阳信郡王朱宏福、东原郡王朱衣远,安丘郡王、滋阳郡王等众王及管理府事宗室约千人都被俘斩首。至于积累起来的家财,无疑就便宜了满清。
听到他这话,没有去济南的几个满清头目,都很是吃惊,同时也是兴奋。
而后,多尔衮看向杜度、岳托两人,对他们说道:“你们这边的战事,有关秦军的事情,都给本王详细说说。这支秦军的战力,我们必须要了解清楚才行。”
对此,杜度和岳托也不敢隐瞒,便把之前的战事,都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几个人都是打惯了仗的老手,也知道什么地方是重点关注的,因此说得都很详细。
等到他们说完之后,多尔衮便对秦军有了一个全面的了解。他心中不得不承认,这么说来,这支秦军确实是能打的,这让他想起了当年的浑河血战……
他正在想着,就见岳托犹豫片刻之后,又开口说道:“叔王,此次之所以战败,是明军统帅料到了我救援安平贝勒的急切心理。宁可营造出阻击态势,吸引我领骑军先行增援,又被卢象升从一开始就疲惫了兵力所致。我和这支秦军有过实际野战之经验,对其实力认识应该是最清楚的。”
“嗯,你说!”多尔衮一听,点点头,便让岳托说说他的感觉。
其他满清头目,也都看向岳托,等他说话。
“如果只论秦军军卒的技艺、意志以及号令严明方面,应该和我大清军队差不多。否则他们也不会以区区步军,就布下阻击迷阵,引我领骑军攻之却又坚持到天近傍晚,死伤甚多,才让开了一条去路。”岳托一边回忆一边缓缓地讲道,“但是,就交手来说,秦军应该粮草不足,士卒饿多了次数,久战容易乏力。那一次阻击之战,明军要是敢再咬牙硬挺的话,后果很可能是全面溃散了。”
“这是其一!”岳托继续说道,“其二,秦军的军械护具皆烂,就连军中将官,很多也没有铁甲。真和我大清军队短兵相接时,这个薄弱之处就更是明显了。还有,秦军的火绳枪质量也是一般,很是有部分枪械不是打不响,就是炸膛了。这是让我军能快速靠近的原因之一。”
岳托说完,杜度也给他证明,就之前的防守战中,之所以前期不利,是因为明国骑军表现得如同疯子一样,和以前的明军完全不同,才会让对方得手。真要论战力的话,其实并没有那么夸张。
多尔衮一边听着,一边修正自己对这支明军的印象。
杜度在说完之后,和岳托互相看了一眼,最终,是岳托开口继续说道:“还有个事,就是在战后,根据探马回报,这支秦军已经撤回晋州城下休整。军卒士气并不高,已经不复初次露面时的悍勇。”
明军会派夜不收侦知满清军队动静,同样的,满清的探马,也会前来打听明军的动静。因此,最近明军的情况,满清军队这边也是心中有数。
岳托刚说到这里,忽然想了起来,便对多尔衮说道:“对了,晋商那边,有派人来告知秦兵已赶至勤王的消息,只是迟了一些,他们来的时候,已经是大战结束了。不过就目前秦兵的处境,晋商那边倒是给出了一个看法,应该是符合实际情况的。”
“哦?”多尔衮一听,立刻有点好奇,连忙问道:“是哪位晋商过来了?他是怎么说的?”
“是王登库!”这次是杜度回答道,“他说之前明军为何会悍不畏死,应该是皇帝曾去看这支军队有关。但如今,他们花了很大的代价,打了这么大一个胜仗,其实不是好事。明国朝廷没钱,压根就给不出赏赐,因此,对于这场大胜,朝廷估计会往小里说,会抹去很多人的功劳,这也是迫不得已,实在没钱。如此一来,肯定会打击这支明军的士气。而这,也是探马回报明军士气不高的原因所在。”
多尔衮听了,微微点头,要说论对明国朝廷的了解,自然非这些晋商莫熟了。
158 建虏跑了(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1/4)
不过,多尔衮显然是个谨慎的人,听他们说了还不算,担心这中间传话的时候,会不会有误传。因此,他客气地把王登库请了来,当场又问他有关明军现状的问题。
王登库是直接从山西过来的,并不知道这几天京师发生的大事。因此,他的回答,都是基于以往对朝廷的了解。对他来说,这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毕竟皇帝还是那个皇帝,朝廷也还是那个朝廷,还能突然有变化不成?
于是,多尔衮有了对秦军最终的印象,就是经过之前一仗,算是惨胜,已经伤筋动骨,短时间内不可能有再战之力。这支明军接下来要应付的,是明国朝廷那边派人来核查功劳,和钦差讨价还价,最终确定此次胜利的最终官方说法。
有了这个结论,多尔衮也放心了,在让王登库回去休息之后,他便对其他满清头目说道:“如今我们入明国已经收获将近四十万人畜,黄金将近四千两,白银差不多有一百万两。转战两千余里,共败明军五十余阵,共克济南府以及其他三州、五十五县、两个关口,杀蓟辽总督吴阿衡及守备以上将吏百余人,还有致仕大学士,我们的老对手孙承宗也被我们杀了。另外,更是生擒德王朱由枢、郡王朱慈颖、奉国将军朱慈赏、监军太监冯允许等。”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露出一丝自豪说道:“此次入关,不管是战果,还是获得的物资人口,都是上一次入关的两倍有余。诸位,这一次,大家功劳不小,可以出关了!”
听他说着这些,在场的这些满清头目,一个个都开心地笑了。哪怕是心有隐忧的岳托,也是开心了一下。这样的战果,在入关之前,可是没有想到的。这次回去之后,皇上必定龙颜大悦。
其实,这些只是交公的收获而已,私底下,大家在抢的时候,谁会把东西都交上去?甚至可以说,容易携带的财物,就是那些金银珠宝之类贵重物品,私底下藏着的,绝对比上缴的要多。
就在他们都高兴的时候,忽然,就听豪格开口大声说道:“要我说啊,再多抢点回去,更能让留在辽东的那些人大吃一惊,我父皇也肯定会更开心的,怎么样?再干几次,多抢几座城如何?”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楞了下,能回答豪格这个问题的,就只有多尔衮,因此他们都转头看向多尔衮。
“贪多未必是好事,以我们的军力,要押送这四十来万人畜,还有大量物资回辽东,已经是差不多了。”多尔衮显然不赞同,给豪格答复道,“再者说了,明军多少还是有些能打的,之前的秦军,还有我们身后的勇卫营,那都是有一战之力的。虽然他们这时候因为各种原因,对我们没法形成威胁。但要是持续下去的话,就不好说了。”
说到这里,他看到豪格似乎还想说话,便又先一步继续说道:“还有,从我们探马截获的消息看,明国让晋州知州陈弘绪写了守城经验,传发各地效仿。我们一路从济南城过来,路过明国的那些城池时,应该也能感觉到这一点,明国地方上的城池,已经提高防守力度。再像以前那样能轻易攻下明国城池,迫降明国官员的事情,应该是比较难发生了。还有,皇上约好此时应该在攻打宁锦一线,策应我军。如果耽搁时间太长,那边损耗的钱粮就会多很多的。”
事情已经解释地差不多了,多尔衮便不再多说,用坚定地语气命令道:“传本王令,休整一天之后,我们向东出发,绕开明国京师出关回辽东!”
豪格一听,忍不住说话道:“绕开京师干什么?要我说啊,我们就应该押着这么多人口物资,就在明国京师城外绕两圈再走。上一次的时候,阿济格可是写了什么诸军免送的牌子,很是得意了一阵的。”
“荒唐!”多尔衮一听,脸色一沉喝道,“莫非你是想逼得明国皇帝没了脸面,来个狗急跳墙?如此一来,那支秦军就算没了士气,也会逼得向我军发起攻击,还有勇卫营,也会疯了一样。你觉得,我们还能押这么多人口物资回去么?”
他所下令要向东走,除了绕开京师之外,其实也是想离秦兵远一点。不是说他怕秦兵,而是担心秦兵又会突然发疯,影响他这一次的收获。
而之所以只是休整一天,是担心勇卫营追上来,和秦兵汇合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情况。以防万一之计,还是稳妥点为好。
多尔衮确实是满清当中智商算高的一个,因此,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安然带走了四十七万多人畜。不过在这个位面上,因为崇祯皇帝的穿越,蝴蝶效应之下,总督少杀了一个,人畜也少掠走了七万多。
他的撤军命令一下,满清探马往西明军这点,便开始收缩一些了,更多的探马被撒去了东边,探明道路地形,并驱逐明军夜不收,为大军前进提供战场屏蔽。
与此同时,被关押着的大明百姓,也多分到了一点食物。这不是满清鞑子发慈悲,而是即将要开始行军,走几千里路绕道蒙古回辽东,就必须要给他们多吃点才行。不能像关押在城内,可以饿得他们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要不死就没关系。
于是,一天之后,将近九万满清军队,押解着将近四十万人畜,还有无数车物资开始向东出发。这浩浩荡荡地,先头已经走得很远了,队尾还没有从城内开出。
与此同时,勇卫营因为和秦军夜不收联系上,双方互通了消息之后,就立刻加快了速度,就在满清军队开始启程的时候,赶到了晋州和秦军这边会师了。
与此同时,之前撒出去骚扰多尔衮所部的明军,除了有一部分比较倒霉,被多尔衮抽调军力围剿了之外,其他人也已经奉军令赶回来了。
勇卫营这边,原本一路追赶满清军队北返,已经是疲惫不堪,士气有点低落了。毕竟他们不是能压着满清军队打得那种。因为天子劲旅,为了能证明自己,为了回报皇帝,是跟着满清军队不放。可与此同时,他们也担心鞑子会反包围他们,毕竟人数和战力,彼此之间其实还是有差距的。
但他们一到晋州城下后,听说了京师那边的变动,也知道了皇帝全力为他们解除后顾之忧时,又一个个活了过来。在抓紧休息的同时,也都想着不能被秦军比下去,毕竟他们是正儿八经的天子劲旅!
很快,有夜不收急报,把满清鞑子的最新动静报了上去。
于是乎,卢象升为首,左右是洪承畴和孙传庭,军中监军坐两侧,将领站两排,开始了紧急军议。
“诸位,建虏准备裹挟我大明百姓逃回辽东了。”卢象升坐在主位上,严肃了脸沉声说道,“皇上为我们费尽了心思,如今是我们回报皇上的时候了。不管如何,之前没有机会,那建虏返回辽东出关的路上,我们就必须抓住机会,解救被掠走的的大明百姓,夺回尽可能多的物资。如此,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不管是谁,此时都是非常地严肃,没有一个人敢嬉皮笑脸,哪怕高起潜也不敢,一起回应道。
接下来,便是商议建虏可能会走的路线。
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洪承畴,或者孙传庭,他们也都是久经战阵,经验丰富,从夜不收回报的消息,再结合建虏军中那么多人口物资等等,他们大概走什么路,基本上能猜出七七八八,路线就缩小到两条路上。
建虏东去之后,沿卫河北上,如此一来,建虏可以把大部分兵力集中在西边,毕竟东边隔着一条卫河,虽然是结冰时候,可有这河当着,不需要太多兵力就能看押住大明百姓和防止明军偷袭。等北上到了三角淀之后,就有了两种选择。
一种是转而向西,沿着三角淀这面巨大的湖泊西岸而走,这样隔着那么大的三角淀湖泊,也不用担心被明军偷袭,更不用担心明国百姓逃跑。毕竟三角淀太大,湖心结冰程度未知,人要跑上去,恐怕非常危险。但是,这条路的话,满清鞑子就要穿过三条河,这对他们的行程会有不少的耽搁。
另外一种选择,是到了三角淀后转而向东,沿着三角淀的东岸走,同样可以用三角淀掩护鞑子队伍的西侧。再东侧是一条南北走向的运河,也能适当做掩护。不过最终会到达天津,同样要过河,但只有一条。
卢象升等人都把目光集中到了建虏可能选得第二条路上,孙传庭更是直接建议道:“我们可以先行赶往天津,等建虏渡河一半时出击,如此能分散建虏兵力,解救最多的大明百姓!”
洪承畴听了,也没有犹豫,立刻补充道:“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可以增加建虏走第一条路的难度,确保建虏就只走天津。“
卢象升听了点点头,然则,他经常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又和满清有多次交手经历,因此第一时间便提出了另外一个难点道:“建虏都是打惯了仗的,他们必定知道我军不会放弃,因此行军途中,肯定对我们有所防备。就光是蒙古八旗的骑军,散布四周,就能有效杜绝我们偷袭的可能性。别忘记了,我们手中精锐,大都是步军为主。如果光是骑军的话,没法去硬袭几倍兵力的鞑子!”
“如此一来,我军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就是建虏已经出发,我们要后发先至,绕到建虏的前方,事先躲进天津城内,这又是一个非常大的难点。”
他的话一说完,军中刚才还乐观了一点的众人,一下又严肃了起来。
作为常在军中打仗之人,他们明白卢尚书提出了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就是明军的机动性不够。
原本在主场作战的话,就是有调兵遣将的优势,可以快马传令前方军队进行拦截,等待主力赶过去。但是,如今这个时候,大明能打得几支军队,都还在晋州。在建虏的归路,压根就没有能打的军队,那些地方军队能守住自己的城池就不错了,更不可能去拦截。
原本倒是有一支军队,有这个实力去拦截满清军队的,就是关宁军。但是,据说奴酋皇太极亲自领兵攻打宁锦一线,因此关宁军没法调动。
这么一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手中没有兵力,就只能干瞪眼了。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鞑子劫掠了这么多大明百姓还有人口物资返回辽东,而自己却无可奈何?如此一来,岂不是愧对皇上了!
这么想着,每个人的心情都非常地不好。
洪承畴看到中军帐中的气氛越来越沉重,便开口劝慰道:“或者建虏携带这么多人口物资,应该走不快,我军或者能跟上也不一定。”
听到这话,卢象升虽然不想打击士气,可还是实话实说道:“建虏可没把我大明百姓当人,他们也知道行动迟缓的话,会对他们造成难以预估的意外。为了避免这点,他们肯定走得不慢。”
虽是如此说,他还是传下军令,命夜不收探查建虏的行军速度,尽快回报。
中军帐内重新冷了下来之后,忽然,作为旁听的晋州知州陈弘绪突然开口说道:“或者,下官动员晋州乡绅,把他们的马、骡等都捐献出来?如此用来给步军代步,或者可以加快点速度!”
如果说别的州城,地方官未必有这个能力去动员。要知道,这捐出来的畜力,能还回去的可能性是非常小的。而这时候的畜力,可都是价值不菲,至少相当于后世的摩托车了。
然而,陈弘绪如今在晋州的威望,那是非常高的。他说这个话,却是有把握的。因此,也只有他想到了这个方法,并当场提了出来。
159 轰轰烈烈地行动
一听这话,顿时,中军帐的不少人,眼睛就亮了。要真这样的话,那步军的速度就能加快,不管建虏军队怎么快,毕竟他们要押解掠去的大明百姓,速度肯定快不过有骡马车的明军!
这事,洪承畴都有点不信。因为在他的经历中,看到更多的是,那些大明地方乡绅一个个喊着要他剿贼,但要他们出点钱的时候,又一个个哭穷。怎么到了这个小小知州手中,竟然他就有这个能力,让晋州的乡绅都把畜力捐献出来?
这么想着,他立刻带着一点好奇问道:“你如何让他们捐献?如此有把握?”
“回总督大人的话!下官要是没把握,也不敢在此提出来的。”陈弘绪一听,立刻抱拳回答道,“下官和他们共患难,相信他们会听下官的话!”
卢象升听了,则是笑着对洪承畴解释道:“亨九是不知道,他为了晋州百姓,承受巨大压力,公然拒绝了原首辅刘宇亮带兵进城的要求,并且带着晋州百姓,在建虏全军的攻打下,守住了城池,保住了全城百姓。如今晋州的乡绅,可都是听他的。当初他们还纷纷想着要出钱找人,应对刘宇亮降罪于他。”
这个事情其实发生也没有多久,洪承畴一直在赶路,到了之后又和满清军队交战。而这个时候,刘宇亮的首级早就挂在正阳门上,也没多少人还提这个事情。因此,卢象升这么一说,洪承畴和孙传庭都不由得吃惊,随后看向陈弘绪,那眼神中不乏敬佩之意。
对于军事上的事情,王承恩不懂,可此时说得事情,他知道一些,便开口说道:“皇上当众称赞陈知州为国之栋梁,等建虏兵退之日必定重用!”
一听这话,第一次听说得人,包括卢九德、刘元斌等勇卫营的人,也跟着吃惊了。那可是皇上的夸奖,那这人肯定会高升!
孙传庭原本以为自己一直采用“清屯充饷”之策,已经够胆大,得罪了很多人。可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知州,竟然都敢拒绝首辅的进城要求,这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他要是知道,陈弘绪连进士都不是,只是一个举人的话,估计会更吃惊了。
中军帐内,偏题式的闲聊一下后,卢象升很快就把话题带回了正题,就听他正色问陈弘绪道:“晋州能有多少骡马车可用?”
“约莫能凑个两百辆吧,或者更少一点。”陈弘绪一听,心中估算了一下,马上就回答道。
一辆车不能拉太重的东西,否则牲口吃不消。就按带甲步卒五人来算,那也只有一千人而已,这似乎太少了一点。不过,有总比没有的好。
皇上的赏识、支持,同时,也让他们感觉到了压力,不尽力去做,就愧对皇上了。
卢象升心中想着,便立刻有了决断,态度坚决地说道:“立刻传本官之军令,周边州城,凡畜力全部征用,敢有不愿者,以通虏论处。”
要是洪承畴,恐怕说不出这样的话。可是,卢象升却已经有了决定,展现了他的强硬一面。
不过,在说完这话之后,卢象升顿了顿又补充道:“以畜力谋生者,给其市价银子,就当朝廷买了,不得推辞。”
说到这里,他转头环视了下在场的封疆大吏和监军,又沉声说道:“如若朝廷为此事怪罪,本官身为主帅,自当一力承当之。”
孙传庭一听,想起之前皇上的那道密旨,不由得心中多了一分信心,也开口说道:“下官亦愿意和大人一起承担!”
这一下,洪承畴不管心中怎么想的,当着这么多监军,还有军中将领的面,他都没法不开口了:“下官亦愿意和大人一起承担!”
卢象升并没有和他们抢着抗责任,只是欣慰地看了他们一眼,能有这样的同僚共事,也算是难得了。
当然了,他自然也不傻,知道之所以会有这个结果,那是因为有一个更高大的人,更有担当,让他们能放心。
没时间去多想,卢象升的眉头并没有松开,继续说道:“然则周边被建虏肆虐过,就算能多凑几个州城,怕也运不了多少兵力。不过国难当头,唯有尽力国事而已。众将听令!”
听到要发布正式军令,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那些武将则跨步出列,一起抱拳拱手呼应道:“末将在!”
“尔等速去选拔麾下最精锐之军卒,等畜力一到,即刻北上。”
“遵命!”这些将领毫不犹豫地一起领命。
很快,晋州城外城内都立刻动了起来。知州陈弘绪在城里动员,一辆辆骡马车很快就交付城外军中。而城外军营,都在做开拔准备。除了有车坐车之外,其他步军,也都要徒步北上,完成他们的任务。
这次军议的内容,崇祯皇帝虽然远在京师,可通过王承恩身上的窃听种子,也都全部知道了。于是,他立刻让人拿来了有关的地图,仔细地研究了起来。
卢象升等人已经把建虏可能的动向,还有他们的应对之策都说过。崇祯皇帝这么看,也只是把他们所说得话印证了一番。
明军计划行进的路线上,河间府已经被满清军队攻破过,这里就算了。接下来,还有文安、保定,再加一个霸州可以算是大城,应该能有不少畜力可用。这可能还不够,那就再加个固安好了。
考虑了这个事情之后,崇祯皇帝不得不感慨,没有机械化部队,就靠个畜力来转移军力,这代价也是相当大的。特别是在这严寒的天气里,这种大规模地用畜力,耗费口粮不说,牲口都会冻死累死不少。换句话就是说,这可都是钱啊!
然而,战争就是这样,打得就是钱。
崇祯皇帝又考虑到,卢象升就近征集的畜力,急着赶路的情况下,可能到后半段,就会死掉不少牲口。这种情况下,他觉得光以上几个城池还不保险。
想了一会之后,他就把目光盯向了京师,这个大明北方最大的城池。光是京营和各官员勋贵家的马匹,都是一个非常大的数目。眼下刚刚办了个谋逆大案,那些勋贵被敲打了一番,正战战兢兢着,此时不开口,更待何时!
这么想着,他便传旨内阁、司礼监以及六部九卿,在文华殿内议事。
人一到齐,崇祯皇帝便开门见山地宣布道:“如今对虏战事已到了紧要关头,前方将士急需马匹以为军用。朕决定,由朕向勋贵征调马匹,只要是马,除幼马无法驼人之外的,一律征调。而京师城内文官武将处,则由卿等前去征集,可有意见?”
如果换了以前,说不定就会有人出来反对了。可此时,京师刚刚发生了谋逆大案,其原因,就是相关人等,不想为国破财。于是,一个是赔了四十万两,外加爵位被削,人又没了;另外一个同样被削爵,大出血给出去了三十万两。至于另外谋逆的两个,就更不用说了。
这个血得教训,让大殿内的这些官员,或者说京师上下认清了一个事实,在国难当头的时候,如果能破财消灾的,就破财消灾算了。
相比起京师流言,说皇帝决定向文武百官、皇亲勋贵借钱一事来说,这种征调马匹的事情,反而更好回应。
毕竟要是借钱的话,那到底借出多少钱为好?借多了,那这个钱怎么来的?是不是明摆着告诉皇帝,我贪了,我搂钱了?要是借少了,那皇帝会不会觉得没有诚意,导致招致祸患?而马匹就没有这个顾虑,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反正损失也不会太大。
再者说了,这个事情,皇上自己都明确说了,他去向勋贵征调。有这样的先例在,他们去给文武百官下达、催缴马匹的旨意,也就显得不突兀了。
这么想着,大殿内安静了一会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回奏了皇帝,表示没有问题。
对此,崇祯皇帝也感到有点顺利,该是之前震慑了朝臣,效果还不错。于是,他趁热打铁,同时也是因为前方急需,就立刻召集京师所有勋贵到武英殿觐见。
可以说,京师这些勋贵,都是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过来觐见的。实在是最近的事情,吓到他们了。一个国公,两个侯爵,一个伯爵被严惩,说起来,最轻的就是原嘉定伯,只是被罚了三十万两银子,并将巧取豪夺来的商铺田产退还。
这些勋贵,他们虽然没有做过谋逆皇子的事情,可不法之事,多少总有一些的。比如巧取豪夺这种事情,甚至有几个,和宫里也有联系,他们一直在担心自己干得好事,突然被皇上知道,然后自己落得前面那几个勋贵的下场。
武英殿内,勋贵虽多,可哪怕皇帝还没来,一个个都安静地很,很乖!
崇祯皇帝一驾临,看着见礼的这些勋贵,立刻就发现了这点,心中不由得一声冷笑。说句不好听的,这些勋贵,其实就如顽童一般,原来的崇祯皇帝没有能力去管他们的时候,一个个胡作非为,就知道吃喝玩乐,享受大明给他们的荣华富贵,却压根没想着,有福利的同时,他们也有对应的义务。
如今杀鸡骇猴了一下,就又一个个担心地很,生怕自己也落得凄惨下场,只这么一看,就知道这些勋贵其实大部分都是草包,早已不复当年祖宗之英姿。
崇祯皇帝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冷着脸对他们说道:“朕把你们召来,是前线急需马匹,因此京师各府,包括皇亲勋贵、文官武将,所有马匹都要征调,你们各府也不例外,谁有意见?”
他直接开门见山,就是这么干脆,看他们给是不给?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让人感到格外强势。
这些勋贵对此也感到很意外,一时之间,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有一人,却是立刻回奏道:“陛下,既然是前线急需,臣等自当鼎力相助,为国尽力,原是我等该做之事。否则国朝养我等三百年却不做事,就真是让祖宗蒙羞,愧对太祖敕封之恩了。”
一听这话,崇祯皇帝有点意外,听着好像觉悟很高的样子,便定睛看去,发现是诚意伯刘孔昭。
他不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在大明的众多勋贵中,除了云南的沐王府之外,也就只有诚意伯刘孔昭,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心中装着大明。
原崇祯皇帝在京师殉国以后,弘光帝迅速在金陵组建起了南明小朝廷。刘孔昭就成为南明朝廷的骨干力量之一,在布置江防备战清军、与抗清英雄张煌言水师配合作战中,发挥很大作用。可惜弘光帝的小朝廷内斗剧烈,毫无凝聚力,清军一来就垮了台。
在金陵抗清失败后,刘孔昭又南下依附抗清英雄张名振,多次乘水师战船北上与清军作战,他儿子刘永锡英勇战死。后来刘孔昭又南下投奔隆武帝、鲁王朱以海等南明势力,结果陆续遭到失败。刘孔昭见大势已去,驾船入海,从此就不知所踪。
至于剩下的勋贵,不是投降了李自成就是投降了满清,甚至其中有的人,先投降了李自成再投降满清,反正没一个人想着为国尽忠,白养了他们几百年,当了一回白眼狼。
此时,武英殿内,刘孔昭这么一开口,其他勋贵回过神来,不敢怠慢,不就是几匹马而已么,于是,他们立刻跟着附和,纷纷附和刘孔昭的话。
崇祯皇帝原本还想再吓吓他们的,但没想过刘孔昭这么一带头,事情也非常地顺利,就不好发作了,不过他也没有就这么简单地放过他们,继续冷着脸说道:“马匹所需草料,至少十天之用,也要你们自己准备,朝廷目前还无力提供大量粮草物资。”
听到这话,不少勋贵微张了嘴,没想到还有这一处,不过还是诚意伯刘孔昭回奏道:“陛下,此乃臣等该做之事!或者臣想了,既然是前线所需,那就不如臣等派人直接送至前线,无需陛下操心此等小事。”
“……”其他勋贵无语了,纷纷看着刘孔昭,心中想着你这不是自找麻烦吗!要是马匹路上有事怎么办?
崇祯皇帝听了,盯着刘孔昭看了一眼,心中开始重视起刘孔昭来了。这个刘孔昭如果不是做了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才如此积极的话,那就是真心为国之人,是值得用得人。这么想着,他心中决定,回头让厂卫好好查查他,要是能用的话,那就不错了。
对于勋贵集团,不能一直强力打压,也要立个典型来重用,如此大棒胡萝卜地一起上,才能把这些勋贵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么想着,崇祯皇帝便答应了刘孔昭的要求,并且还决定,把文武百官以及其他途径得到的马匹,全都交给这些勋贵送往前线。每家都有登记负责送多少马匹,需要前线统帅的盖章验收,如此才算完成了这次事情。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对勋贵的一次小小考验了。
不得不说,京师居住了最多的有钱人,勋贵集团和文武百官,再加上京师军中的马匹,这么一征调,足足有八千多匹。
就在第三天的时候,这些马匹就被勋贵派人,赶着前往前线了。
与此同时,崇祯皇帝另外发了圣旨给了明军前进路上的大城,要求地方官用卢象升的那种方式强征骡马,准备形成接力的方式运送步军。
一场大明史上从未有过的支援军队行动,就这么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160 保重(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2/4)
晋州这边,勤王军已经全部拔营离开。让卢象升有点遗憾的是,周边的州城,一共征集的骡马车,也就只能运送三千五百左右的兵力。
只靠这点兵力的话,就算选拔的步卒再精锐,也不能去虎口夺食,救下大明百姓的。
让让卢象升等人感到忧心的是,从夜不收传回的消息看,建虏头目似乎就料到了明军会追击,因此,他们哪怕是裹挟了四十来万的人畜,可其行军速度,却和没有裹挟差不多。
从跟着建虏行军路线的夜不收回报,建虏鞑子对那些大明百姓非常狠,用皮鞭抽着走,落后的,实在走不动的,有病的,瘸腿的等等,都是一刀杀了还震慑其他大明百姓不得不咬紧牙关赶路。
从双方的行军速度一对比,不管是卢象升,还是洪承畴、孙传庭等人,都不由得对之前拟定的对策产生了怀疑。军队没法赶到建虏军队的前面,一切就成了空谈。这可如何是好?
看着卢象升忧心忡忡地样子,洪承畴叹了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实在是力所不能及也!我们也只能是尽人事,看天命罢了!”
孙传庭也是点点头道:“真是可惜我大明骑军不够多,要不然,就不会有这难题了!”
“唉,都怪本官之前冲动了!”卢象升听了,也是叹了口气道,“之前本官和建虏死战到后来据守贾家庄,麾下五千余战马,都差不多损失了。要不然,还能多五千人,如果套上车子拉的话,也能运送更多一点步卒了。”
看着这三位主帅都是束手无策的样子,王承恩忽然插嘴说道:“何不急报京师,让皇上想想办法?”
一听他这话,三位主帅竟然不约而同地摇头,显然都觉得没用。
就听孙传庭对他解释道:“建虏正在北上,我们就算快马报于京师再做出反应,从时间上来看,也是来不及啊!”
“是啊!”洪承畴也是点点头,附和道,“再者说了,要解决眼下的问题,一是派出军队在前面阻击建虏。这不可能吧,目前北方压根就无军队可拍!二是调集足够的畜力运送兵力,但是,就算能筹集足够的畜力,时间上也不可能!”
听到他们两人的话,边上跟着的卢九德等监军,也都一个个摇头,叹息不语。
他们在心中都是想着,建虏显然是已经掠夺出经验了,让自己这边就算有心追敌,也没法抢人。
“不管怎么样!”卢象升忽然强自振作了一点精神,抱拳向京师方向一礼道,“皇上之重托,我等唯有尽最大努力了。如今之计,就只能继续追击建虏军队,看能否咬上,拖住他们的尾巴!”
这个法子,其实没有用。从夜不收的回报来看,建虏显然又料到了这点,因此,布置了重兵在队伍后半段,还都是骑军,撒出好远,根本就没给明军偷袭的机会,就算强攻,也基本不可能。
可是,正如卢象升所说,明知没有机会,也还是要跟上的,否则皇上那边就没法交代。
因此,卢象升说完之后,洪承畴等人都是答应一声,便准备回到各自军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有快马疾驰而来。远远地看去,一下就认出是穿黑色飞鱼服的锦衣卫。不用说,肯定是奉旨而来。
王承恩一见,不由得欣喜道:“诸位,搞不好皇上那又传来好消息了!”
他这是有经验了,每次皇上的旨意过来,都是带来了好消息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高起潜所部接应到卢象升之后,军队士气低落,没有了战力。那个时候,他和其他人是完全一样的想法,朝廷没钱,这边死伤过多。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无解的。一如眼下这般,觉得没有办法了。
可是,那一次,皇上派人传旨,就是送钱来了。那些钱,是皇上想法设法筹集起来的,那其中,还包括了王承恩自己的一份。由此,他的印象不可谓不深。也因此,他比别人更对皇上有信心一些。在某些人看来,甚至可以说有点盲目信任了。
经过王承恩的一嗓子,众人不由得稍微振作了一点精神,可想想似乎又不可能是刚好来解决目前困境,那心情就又回落了一点。
卢象升面容严峻,对左右说道:“我们去迎一迎吧!”
事实上,他们才走一小段路,锦衣卫骑士就已经飞驰而至了。路边的军队还在继续前进,将士们边走边扭头看着飞骑而至的锦衣卫,心中都是好奇,不知道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只见为首的锦衣卫,是一名总旗,在主帅旗下,看到大红绯袍的官员后,勒马停住,而后大声喊道:“皇上已有旨意让前方文安、保定、霸州和固安皆征集了全城骡马车南下。另外,从京师征集了马匹八千余,也正沿途送过来。卢尚书看着用,如有另外需求,也可尽快提出。”
“……”听到这话,这一大群的文官、监军的,顿时就傻了,他们是万万想不到,锦衣卫过来传达的旨意,竟然是他们急需的畜力问题。
“哈哈!”王承恩最先回过神来,简直是得意忘形地说道,“看看,咱家就说了吧,皇上肯定有办法!看到没有,皇上是不是有办法?对不对,这下可以了吧?哈哈……”
“皇上英明啊!”卢九德等人一听,下意识地就开始附和了,不过很快回过神来后,就真心实意地又道,“皇上神机妙算,真是唯有仰望而已了!”
听到这群太监在那夸皇帝,卢象升等人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大喜,这真是雪中送炭,瞌睡遇到了枕头。卢象升都来不及跟着惊叹,而是立刻又问了这名锦衣卫总旗一些细节上的问题,然后就在马背上,立刻召开了紧急军事会议。
“诸位,畜力问题,皇上已经帮我们解决,而且还远远超出了我们的预期。”卢象升的声音中带着振奋,大声说道,“如此一来,本官想着,稍微修改下我们之前的对虏之策!”
“对,一定要用好这次机会,可不能浪费了!”孙传庭也明锐地捕捉到了机会,立刻附和道。
洪承畴兴奋地捋着自己的胡子,摇头晃脑地说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建虏头目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呵呵,连我们都想不到,他们肯定会失算的!”
“哎,诸位大人,别打哑谜啊!”王承恩一听,有点急了,忙开口说道,“咱家听不懂了,接下来我军该怎么做?”
卢象升此时其实已经有大概腹稿了,便立刻开始介绍了起来,毕竟作战方案是要经过监军同意的。
于是,很快从主帅这边,一条条军令开始传出去了。
在各军的将领,包括总兵、副将、游击等,全都急着赶回中军主帅这边。随后,这些将领也都一个个兴奋了起来,立刻返回各自军中,随即命令全军开始急行军。
对此,那些没有去的低级将领不由得很是忧虑,连忙提醒主将道:“将军,如此急行军的话,就算追上了建虏,又如何有余力去和建虏打仗?将军,要三思啊!”
“你以为本将不知道?”主将的答复基本都一样,“尚书、总督他们会不知道?你尽管放心好了,就按军令执行便是,绝不会有事!”
有关作战计划,对于底下还是要保密的,因此到了主将这个级别之后,其他人就不知道崇祯皇帝为他们准备的那些事情。
勇卫营这边,则更是郁闷。上面传下来的命令,竟然是让三千左右的兵力,脱下身上的盔甲战袍,去和普通军卒的鸳鸯战袍交换,然后又被赶着急急上路。
这些将士军令难违,一边心中骂娘,一边照办,而后稀里糊涂地被催促急行军。
而周边各州府,也接到了卢象升传来的军令,要求地方卫所军队不管多少,立刻赶去报到。甚至军令中还提到,如果人数太少,或者老弱太多的话,就让普通民壮穿着鸳鸯战袍赶去,如有违令者,地方将领斩无赦。
随着这个命令的下达,各州府也鸡飞狗跳起来。他们有点闹不明白,就这些拼凑起来的卫所兵,去了战场会有什么用,送人头么?可虽然想不明白,但军令中透着得杀气他们还是能感受到的。特别是卢象升手中持有尚方宝剑,统领天下勤王军,正在对虏作战之中,要是斩几个违抗军令者,压根就不会有任何顾忌。
而勤王军中军这边,卢象升却是在和洪承畴以及孙传庭道别。就见他态度非常严肃地对洪承畴和孙传庭说道:“两位乃是此次战事的主力,能救出多少大明百姓,不辜负皇上圣意,一切就都拜托给两位了!”
此时此刻,洪承畴和孙传庭虽然性格各异,却也都是一脸严肃,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本兵放心,我等自不能辜负圣意,保重!”
“保重!”卢象升点头,真诚祝福,而后,就看着他们两人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快马加鞭离去。
看到他们消失在视野中后,卢象升心中叹了口气。其实,他才更合适去前面,身为士卒,带动明军和建虏厮杀。但是,他毕竟是主帅,要是他去了前面,长久不现身的话,建虏就该怀疑了。
由此,卢象升、洪承畴和孙传庭三人分工合作,在崇祯皇帝的支持下,开始了从未有过的战事。
这段时间内,可以说,明军是非常地忙碌。在北去的官道上,无数的明军在跑步前进,他们的装备,都由骡马车运走。行军速度,是前所未有的快。随军的畜力被尽量利用,丝毫不爱惜。到达下一城的时候,明军将士就会惊讶地发现,这里有更多的骡马车准备在这里。而后替换下已经无力再走的骡马车,继续北上。
……
在几百里路的东边,也有一支庞大的队伍在行军,沿着京杭大运河,一支往北走。
运河冰封,不能行船,却刚好成了天然地路标,只要一直沿着河岸走便是。一条条地人流,大部分都是大明百姓,在他们这些队伍的中间,则是建虏的步军在监视。哪个大明百姓要是走不动了,就会鞑子会一鞭子挥过去,喝骂着赶着大明百姓继续走。实在走不动了的,皮鞭也没用,那么就一刀砍过去,或者一枪扎过去,也不管人死没死,就拖着丢到运河的冰面上,挣扎了一会便再也不动了。
在这个时候,大明百姓的命,根本就不值钱,甚至连拉物资财物的牲口都不如。那些牲口一旦发现快拉不动了,鞑子就会减轻点车上的东西,或者让牲口靠边休息下,喂点吃食什么的。
建虏中军,多尔衮等人骑着马前进,并没有躲进有蓬马车里。这点严寒,对于这些出身在辽东的强盗们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他们骑在马上,看着一个个大明百姓犹如垃圾一般,被丢入运河冰面,却犹如没看到一般,或者说就当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压根就不在意。他们之间,则是在说着话。
就听多尔衮对豪格说道:“听岳托回报,跟在后面的明军越来越多了,你也准备下,领本部骑军前去后面防着点。”
“这有什么好防的?”豪格听了,有点不满地说道,“他手中如今有一万骑军,明军还能翻上天去?”
多尔衮听了,斜着眼睛看向他道:“不要忘记了,主帅可是那卢象升。他的悍勇,难道你没领教过么?”
一听这话,顿时,豪格的脸一下涨成了猪肝色,心中不由得暗骂道:还不是你下令撤走,要不老子早拿了卢象升的脑袋当球踢了!
多尔衮才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的,继续说道:“那勇卫营如今也到了卢象升麾下,加上秦兵,不可小觑,小心驶得万年船,把这些人畜带回辽东,便是大功一件,不要马虎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豪格心中哪怕不愿,也要执行奉天大将军的命令,只好离开了。
就在这时,前方有快马疾驰而来,显然是前锋那边有事来报。
161 诸军免送
多尔衮果然没有猜错,是前锋主将图尔格派人回来了:“报,前锋已近得胜淀,探马侦知,附近大城城头,明军旗号甚多,似是有周边明军来援。接下来,该走哪条路?”
建虏对大明这边的地形了解,主要是来自于晋商提供的地图。原本的打算,他们也只是走走看看,根据实地情况选择走天津那边还是绕到三角淀西边走。
不过如今既然图尔格来报,三角淀西侧的明国城池有重兵把守,多尔衮也没那个时间和兴趣去搞清楚大城里面的明军到底是哪支明军,战斗力如何?
既然如此,就直接从天津那边走便是了。离明国京师更远,就算天津城内有兵,以大清军队的实力,照样能恐吓住他们不敢出城。
对于此时的多尔衮来说,他已经没有兴趣再去和明军打仗。如今的他,最为关心的,是把已经劫掠到的这些人口物资安然带回辽东,那就是大功一件,这次入关,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因此,他直接传令,让图尔格沿着三角淀东岸走,也就是继续沿着运河北上。
多尔衮不知道,大城这城池内的明军,压根就没有那么多明军。而是卢象升那边快马急令这边虚张声势,就是为了确保满清军队能继续沿着运河,走天津这边的这条路。
在建虏这支军队的后方,豪格领军一和岳托汇合,就马上问道:“你这边怎么样,还需要我来增援?”
“没必要!”岳托一听,当即摇头说道,“明军压根就没有机会对我们动手,被探马看得死死的!”
他们的骑军多,往后撒很远地方,直接就屏蔽了明军夜不收探查大清队伍的具体情况。反而是明军自己那边,被大清探马给看得清清楚楚。
“啊,这就扫兴了吧!”豪格一听,有点不高兴地说道,“我被赶了过来,却没事可做,多没意思!要不,我们埋伏他们一次怎么样?”
岳托一听,摇摇头道:“明军主帅是卢象升,他厮杀起来虽然悍勇,可做事依旧谨慎,没经过夜不收确认,他并不会冒然追击。”
“哈哈,那倒也是,毕竟我们大清军队可不是吃素的!”豪格一听,哈哈一笑道,“被教训多了,明狗也就乖了!”
说完之后,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又对岳托说道:“要不,我们去冲杀一阵怎么样?把这支尾巴给冲垮了,如此一来,就更轻松了,不用像现在这样,某个人担心这,担心那,竟然还让我来加强后边,真是!”
听到这话,都不用猜,就知道豪格在埋怨多尔衮。也只有他,才会如此埋怨多尔衮,换了岳托,是不敢的。
对于豪格的这个建议,他还是摇头说道:“别,如今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叔王可是再三强调过的,只要我们把这些人畜物资都带回辽东,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了!”
说到这里,他见豪格还想说话,便连忙又抢先补充道:“而且,后面这支明军又不是弱兵,能被我们随便打败的!真要这样,还用你说这事,我早就去冲杀了!”
听到这话,豪格嘴角一撇,似乎有点不屑。于是,他马上又听到岳托啰嗦了:“勇卫营的战力,你见过的吧?如今正在后头护卫中军,还有秦兵,这个我可以和你保证,绝对也是一支强军。就被卢象升部署在后阵。他们的前锋,都是那些不堪一击的军队。知道为什么这么部署不?就是拿这些弱兵当警戒用,明白么?卢象升防着我们这招呢!”
豪格一听,想起他和勇卫营有过交手的经历,心中不得不承认,那什么黄得功、孙应元等人,也确实悍勇。同时他也知道,岳托有五千左右的步军,折在了秦兵手中,哪怕他自认为要是他来的话,他不会折,可也不妨碍他觉得秦兵确实也厉害。
于是,顺口提起的这个事情,就这么算了。
他们谁也不知道,如今在他们的后方,卢象升手中兵力,压根就没有强军,所有精锐之士全部被抽调走了。他们探马远远看到的勇卫营和秦兵,其实都是假冒的。如果这个时候,岳托听豪格的,带兵冲杀一阵的话,搞不好卢象升都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中。而这,也是洪承畴和孙传庭两人真心实意要卢象升保重的原因。因为他这边,其实要比他们两个那边还要危险。
有一句俗话,乱拳打死老师傅。也亏了是岳托理智,否则就豪格自己独自领军的话,他莽撞的性格,反而可能会误打正着了。
于是,在建虏看来,明军对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尾随他们而已。豪格之前听说过阿济格讲他入关的事情,因此他都在吩咐手下做牌子了,准备和阿济格一样,写上“诸军免送,下次再见”之类的话,嘲笑下后面的汉狗。
对此,岳托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看豪格在那折腾。能羞辱一下汉狗,其实也不错的!他心中如此想着。
满清军队的主帅多尔衮,自然时刻掌握着后军的动静。事实上,他的心思,就有一大半是放在后军的,因为卢象升在那里!一直听到没动静,他心中也松了口气。
至于大军的西侧方向,探马也撒了很远,足足有上百里之远,并没有发现有异常情况。
就这么走着,这一日,前锋图尔格终于传来消息,说马上就到天津,前面就是卫河了。
这里是北返的一个重要地点,多尔衮倒没有马虎,让图尔格先派出军队,把天津城给围了,然后再让明国百姓和物资过河。
此时的卫河,当然也是冰封的。但要过无数人口,还有车辆物资的,就有点麻烦了,必须铺上足够数目的木板,防止冰面破裂。总之,要架设几条通道才能过河才行。
图尔格接到多尔衮的军令,便立刻开始忙碌了起来。一方面,他派出步军,去把天津城围了。而后,就不急不忙地开始铺设过河通道了。在这等待的时间,他还特意过了河,去看下天津城明军的情况。
这时候的天津城,其实并不大。城头上明军的人头和旗帜也不是特别多。以图尔格对明国的了解,里面的明军,大概也就五六千人左右而已。这种地方军队,守城都够呛,绝对不敢出城向大清军队攻击的。
然而,他却不知道,在天津城头箭楼里,有一双眼睛同时也在看着他,看着远处的满清军队在忙碌地架设过河通道。
看了一阵之后,就见这人转头命令身边的将领道:“传令下去,都给本官藏好了,严禁多余烟火,只要过了这两天,一场大功就在眼前,明白么?”
“明白,中丞大人!”几名将领都立刻回应,而后马上下去传令了。
这个中丞大人,自然不用说,就是陕西巡抚孙传庭了。他带着精锐步军,在畜力运输下,先满清鞑子一步,赶到了天津城,躲在里面等待机会。
此时,远在京师的崇祯皇帝,对战事就失去了第一时间了解的机会,因为王承恩跟在卢象升的身边,而孙传庭和洪承畴又分开了。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担心,毕竟他已经尽力了,而且从目前所掌握得信息来看,一切都按照卢象升他们的计划在行事,跟了这么多天,满清鞑子压根就没发现异常。
原本崇祯皇帝还是有点担心,这么大地支援前线的行动,会不会有内奸去告密。不过随后想想,似乎也不可能。关内和满清联系的,其实也就是做走私生意的晋商。而在京师的晋商,已经被自己趁着勋贵之案给抓了。
还有,满清军队北返,走什么路线,这些事情,晋商都不可能知道。每天都在行进,除了军队互相能探知消息之外,就算有内奸,也不一定能找到鞑子并及时通风报信。
想到这些事情,崇祯皇帝倒是想起被抓入东厂大牢的范永争和范福等人了。呵呵,等战事一了,回头就是收拾你们的时候了。
于是,他便招了东厂提督曹化淳问情况。
“陛下,那范永争一直在喊冤。”曹化淳奏道,“说他并不是勾结宫内,只是和那两人关系好,在进宫之前就认识,看他们生活窘困,就资助了一些而已。平时和他们有闲聊时候,没想到他们却在宫里做出了勾当,实在不是他让他们干的,他不知情!”
“哦?呵呵!”崇祯皇帝一听,不由得气笑了,“现在就抵死不承认勾结宫内,想想也是,这个罪名,就凭他一个商人可是吃不消的!”
“陛下,如果让东厂用上手段,就不信他不招。”曹化淳显得很有把握地说道,“他一个人嘴硬没用,其他人等,总有人会招的。”
之前被抓进来的时候,崇祯皇帝有交代过,这些人回头都还有用,因此东厂就没有用手段,只是照例问询了一番而已。
此时,崇祯皇帝已经把心思从前线收了回来,开始想战后的事情了。就听他冷声对曹化淳说道:“这些晋商还有一项非常重大的罪,就是通虏。你尽管用手段,把通虏这事给审结了,相关事情,朕回头再给你一份消息。另外,去锦衣卫那边请个人过去作证,她叫高青雪,是锦衣卫密探从建虏手中救出来,让她传达晋商通虏之事,而去了建虏军中的晋商,就是范永斗,那范永争的兄长。”
这个事情,曹化淳并没有听说过。此时一听,心中有点恍然大悟。难怪皇上消息那么灵通,竟然都把锦衣卫密探安排进了建虏军中了!这么看来,东厂这边落后太多了,可绝对不能被锦衣卫比下去。
于是,他连忙答应下来,心中暗暗决定,晋商通虏之事,一定要完美地给皇帝一个交代。
曹化淳见皇帝没有其他交代了,便主动向皇上奏道:“陛下,奴婢这边查了诚意伯,没有发现其有作奸犯科之事,相对其他勋贵来说,很是干净。”
“哦,没想到勋贵之中还真有特例!”崇祯皇帝一听,心中高兴,便笑着赞了一句道。
曹化淳就知道这个消息能让皇上高兴,便也跟着笑着说道:“据说诚意伯有祖训传下,严禁后人违背大明律,更不能借助祖宗阴德耀武扬威,凡事低调,做学问为主。”
听到这话,崇祯皇帝便想起,第一代诚意伯可是赫赫有名的刘伯温,看来他是读书人,果然是最聪明的,比起那些武将,虽有开国之功,可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
在后世,都说朱元璋屠杀功臣,但却很少有人提及,跟着朱元璋打下天下的那些功臣,特别是那些武将,一下从泥腿子跃居公侯之列,很多人就仗着自己的功劳,开始飞扬跋扈,欺男霸女的事情也更是没少干,已经影响朱元璋的统治了。
不得不说,古代农民的觉悟,并没有后世那么高。从一无所有的底层,一下跃居高位,得意忘形的事情简直不要太多。朱元璋那个时候还行,是已经得了天下,周边再无强敌才有这事。而朱元璋自己又有清醒的认识,对此用上了铁血手腕,把那些人都镇压了,不过很多功臣的爵位,却还是让他们的子孙继承了。
而在原本的历史上,李自成原本也能效仿朱元璋,从底层到皇帝,只是很可惜,有满清这个大敌在的情况下,他们却认识不清,没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一朝得势就肆无忌惮,结果就便宜了满清,摘了胜利果实,实在是让后人惋惜。
这些想法,在崇祯皇帝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此时的他,便决定了,如果锦衣卫那边的回复,说这个诚意伯如同曹化淳所讲得那样的话,他就准备给他一颗窃听种子,而后就让他来统领京营。
当然,回头整顿京营的事情,崇祯皇帝还是想自己来,不过要等到御马监这边整顿完毕之后,还需要好久的时间。
他这边在盘算着这些,而在前线,战事已经一触即发了。只是满清军队自己不知道而已。
此时的满清军队,五千人马围住了天津城,当然,只是个半包围,主要是防止天津城这边对他们渡河有想法。另外探马也撒出去了十几二十里,如果周边有情况的话,他们也能及时反应过来,做出相应的行动。
大概有一万左右的建虏军队先一步过了卫河,而后拦下一个大圈,之后,才让大明百姓过河,就在大圈内先行安顿,等所有人都过了之后,再开拔继续北上。
一车车地物资,一车车地金银珠宝等财物,在过河之后也安置在大圈内,围着明国百姓,防止他们逃跑。
卫河的北岸,人是越来越多。连满清军队的中军旗号,都已经出现在南岸了。
隐藏在天津城内的孙传庭,心中估算着情况,便知道差不多了。
162 狼烟起(为老衲欲成魔长老加更3/4)
于是,他立刻整理下官袍,显得非常地正式,严肃。而后便转身,大步下了箭楼,去到城墙内侧,看着城内密密麻麻地人头。他俯视着一个个严正的方阵,扫过属于自己原本麾下的秦军步卒,还有属于勇卫营的步卒。
忽然,他大声喝道:“此战已谋划多日,建虏中计而不知。半渡而击,自古以来皆是胜仗!”
说到这里,孙传庭看了一眼方阵前面的那些将领,而后又继续大声喊道:“皇上对此战寄予厚望,尔等该都知道,我等是如何到达这里的!皇上一直关注,此战所立之军功,皆会呈报御前。凡立下大功者,尔等也应该知道皇上亲口之承诺。”
他指得是当日秦军赶到京师郊外时,崇祯皇帝视察时所说得那些话。秦军将士,当然都能记得这事。而勇卫营的这些将士,和秦军相处多日,自然也从秦军同袍这边听说了。
秦军之前的时候,还歼灭过五千左右的建虏步军,原本在对战建虏的时候,心理的劣势就已经不明显了。如今加上孙传庭这么一鼓动,就更不一样了。
因为他们都不识字,而中丞大人是进士出身。对他们来说,中丞大人的学识肯定很厉害,通古博今。既然他都说了,像如今这样半渡而击的战事,就没有失败过。一听到这样的话,这些明军将士们的信心一下就增加了不少。
由此,天津城内的明军将士们,在听到中丞大人说自古以来这样的战事必胜,又想起皇上说得那些话,顿时一个个浑身充满了劲,都期盼着这一仗快点打。
“封妻荫子,封侯拜将的机会,本官已经给你们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了!”孙传庭说完这些之后,便转头向边上的军卒命令道:“点狼烟!”
城外卫河,三条架设起来的通道,除了最左边,离天津城最远的这条一直在过车辆之外,其他两条通道都是麻木的大明百姓,被满清鞑子催着,下意识地紧跟前面的人而已。
忽然,走在边上的一个女人被人一挤,顿时站立不住,掉下了通道,落到冰面上,摔了一跤。想再爬起来,却脚下一滑,又跌倒了。
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冰窟窿,可以看到露出来的冰水中,有尸体浸泡着。边上不少地方,都有大明百姓的尸体,都是掉落下去的,身上插满了箭。
那个女人意识到了什么,连忙转头看去,只见岸边已经有建虏鞑子举起了弓箭。
“不要!”她吓坏了,急忙想爬起来,可因为她乱爬的原因,又离冰窟窿很近,那冰窟窿附近的冰面,似乎有继续裂开的痕迹。如果她慌张乱来的话,很可能会导致冰面裂痕越来越大,那样会威胁这架起来的通道,而这,就是建虏鞑子发现有人掉落之后,直接射杀避免破坏冰面的原因。
或者是见多了掉下冰面的百姓被射死的情况,通道上走着的人,就没有一个人停下,哪怕看一眼都没有。这女人有点绝望了,知道自己会被射死在那里,忍不住悲从心来,顿时泪流满面,喊起了“爹,娘,女儿来见您了……”
不过就在这时候,忽然一杆长枪伸到了她的面前,同时有人骂骂咧咧地说道:“臭婆娘,不想死就快拉住了。”
那女人一见,喜出望外,连忙一把抓住了枪杆子,而后,通道上的那人,就这样拖着她,赶紧往岸上走。
举着弓箭的鞑子,看到有人竟然把那个女人给拉走了,也就放下了弓箭,同时骂骂咧咧的。
在这个过程中,倒是有过往的大明百姓,有点反应,看了下那个救人的,发现是个二鞑子,便又连忙低着头,重新恢复了麻木的表情。
到了岸边,那女人放开长枪杆子,爬起来,连忙想道谢一声时,却忽然发现,救自己的这个人,竟然是个二鞑子,还是害死自己大姐的二鞑子。顿时,感激地脸色一下又没有了,低着头,就准备走进人群中。
而在边上监督大明百姓的那些二鞑子,却有人看不过去了道:“呦,你这个臭娘们,伍大人救了你,竟然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
这个伍大人,自然是伍忠了。而这个女人,则是高青雪的妹妹。就剩这么一个了,其他的都死了。
伍忠听了手下二鞑子的打抱不平,正想说话时,忽然眼角瞅见什么东西,连忙转头看去,就只见天津城中,有三股烟升起,很浓,且越升越高。
这时,不少人都看到了,纷纷转头看过去,看着这个突兀出现的情况。
二鞑子中,有不少都是见过这种烟的,这一看之下,顿时吃了一惊道:“狼烟!”
“对,没错,就是狼烟!”
“咦,这里又不是边关,怎么会有狼烟呢?”
“对啊,狼烟都用在边关烽火台传讯息用的,难道天津城里的明军是要传什么消息么?”
“……”
听着他们的话,连不少麻木绝望的大明百姓都不由得抬头看去。看着那狼烟,眼神中带着一丝期盼。
这狼烟突兀而来,难道是朝廷派军队来救人的信号么?
然而,一有了这个念头,就又很快熄灭了。谁都想被朝廷军队救下,谁都不想去辽东为奴为婢,可朝廷军队又怎么可能跑来这里救人呢?
伍忠也是疑惑,不知道建虏来这边都两天了,怎么才升起狼烟?
正在疑惑间,忽然,天津城门突然打开,一队队地明军竟然冲了出来。只要在军中待时间长一点的,立刻就能发现,这支出城的明军,绝对不是地方卫所的军队,而是一支装备精良的精锐。
虽然天津城那边,有建虏鞑子在那防着,可他们也没想到明军竟然会冲出来,一时之间,措手不及,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而那城门洞里似乎有无穷无尽地明军,就那么源源不断地拥出来,列阵直往架在卫河上的这三条通道方向冲来。
看到真有明军冲出来和建虏打仗,顿时,不少百姓露出了期待之色。他们心中渴望朝廷军队能打赢建虏,把他们都救回去。
可是,朝廷军队似乎就没有打赢过建虏,更有一些消息灵通的,更是知道什么建虏野战无敌的传言。因此,他们虽然期待,可心中却没有多少信心。除了在心中向满天神佛祈祷朝廷官军能赢之外,就只有停在那里旁观了。
这个时候,就连那些二鞑子也是,都站在那里,看着天津城外的大清军队,已经在整队准备迎过去,而明军也勇往直前地冲锋,两军很快就要撞到一起了。
谁胜?谁败?
大明百姓、二鞑子们,很显然都认为满清军队能赢。然而,在卫河南岸中军帐内的多尔衮闻报连忙出来一看,顿时脸色一变,立刻下令道:“快,传本王军令,立刻派精锐步卒增援对岸,把通道上的那些汉狗都射杀了,快点腾出通道!”
听到这话,他身边的亲卫立刻去传令。而留着的亲卫就奇怪了,其中一人仗着自己得多尔衮欢心,便不解地问道:“主子,我们大清在对岸有二万左右的军队,难道还怕了这些明军而已?”
其他亲卫听了,也都点点头。在他们看来,大清军队对上明狗,至少要按一打三的比例算的。如今在河对岸有两万左右军队了,至少明军要来六万左右才是大清军队的对手,如此,还用这么急着往对岸增援么?
这些亲卫,都是多尔衮的心腹。此时的他,见他们都不解,便紧皱着眉头给他们解释道:“明军起狼烟,必定是传讯用,周围肯定还有明军埋伏着,这是其一。”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心中也有点奇怪。大清军队在河对岸,也是有探马四出的,明军如果看到狼烟赶过来的话,除非是骑军,否则步军的话,早就被探马发现了。可是,他和明国交手也不少了,自然知道,明国其实缺马,就算有骑军,又能有多少骑军?两千,三千?就算是五千,那也顶天了吧?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天津城又不大,兵力也有个上限,两者相加,明军的兵力,最终也还是有限,一旦自己这边增援,明军反而是来送死的了!可明军主帅有这么笨么?
心中有疑惑,想不明白,同时还在继续给他的亲卫解释道:“第二,明军竟然敢主动出城攻击,肯定是有一定把握的。你们看,这出城的明军,看其行进冲锋,都保持着阵势,由此可见,此乃明国精锐之兵也!这……”
如果岳托在这里的话,可能一下就能认出对面冲出来的乃是秦军。多尔衮没见过,一时之间也没想到,毕竟在他的印象中,秦军应该是在后方跟着的。
可是,下一刻,他就看到跟在秦军后面的那支军队,他很熟悉,是在济南府那边给他印象深刻的那支军队,明国皇帝的禁军勇卫营。顿时,他在给亲卫做解释的话,一下便断了。既然勇卫营在这里,按前面这支精锐,就肯定是那支秦军了。
多尔衮到这个时候,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勇卫营和秦军会出现在天津城内。明明比他们要落后很多的,怎么就到了大清军队的前面去了呢?
虽是如此,却不妨碍他对局势进行判断。就见他立刻转头命令道:“快,立刻派巴牙喇过河,夺取通道控制,决不能被明军把通道毁了。”
多尔衮很显然不看好对岸那支部署在天津城外的军队,觉得他们肯定抵挡不住明军。又觉得普通军队杀过去,都不一定能保住通道,就直接用出了自己手中的王牌。
然而,在之前的时候,没人认为会有战事,因此谁也不会披着三层甲,随时做好打仗的准备。巴牙喇兵要出击,那也得要又时间准备才行。
就在这时候,天津城外的两支军队撞在一起了。顿时,红色和黑色的阵型,一下就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卫河北岸,撒在四处看押大明百姓,还有四处警戒的满清军队,全都立刻开始集结起来,起头目是满清前锋主将图尔格,立刻开始指挥,抽调一部分兵力赶去支援天津城下的战事。
然而,明军源源不断地开出天津城,前面秦军的攻势被阻,后面的勇卫营就立刻从边上杀了过去。为首的那个明将,在亲卫的护卫下,简直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在他的面前,几乎就没有一合之敌。只是一会的功夫,就把面前建虏军阵杀了个对穿。
浑身鲜血,就犹如从血海中出来一般。在他的身后,一杆大旗迎风飘扬,上面绣着着一个“周”字,这员明将,就是勇卫营中的悍将周遇吉。
杀了对穿之后,周遇吉立刻领着手下直奔卫河岸边。他的任务,在事先出城之前,孙传庭就特意嘱咐过,一定要他第一时间打下三条通道,不让河对岸的建虏有增援的机会。
这时候,整个卫河北岸,就有点乱了。
已经过河的人畜和物资,大概是建虏掠夺的一半左右,二十来万,那也是相当大规模,无数的人了。被运送物资财富的车辆围着,而满清军队散布四周,他们要集结,就要绕着走;要增援卫河这边,也要绕着走。可以说,满清军队掠夺去的人畜物资之类,在这个时候,给他们造成了很大的不便。
另外,虽然有两万人马左右,可其中有不少是二鞑子,而且还要留下人手看着明国百姓,就不可能一下把两万人马都派去增援。
但是,满清军队有一个优势,他们有骑军。而图尔格第一时间,就是把骑军给派出去增援了。虽然要绕路,可对于骑军来说,并不需要多少时间。
这卫河北面的一仗,刚开始这会,明显是明军占优势。可是,等到满清骑军增援过去之后,战事胜负就不好说了。而如果明军来不及占领三条通道,让南岸满清军队增援过去的话,那就必败无疑了。
163 腹背受敌
伍忠和其他人一样都在看着这场战事。他们这些二鞑子,是最没用的二鞑子,多是在关内投靠了满清的那些,还不是已经在关外待久了,做了很长时间包衣的那些。
也因此,他们分到的差事,都是苦差事,一路上要看押大明百姓,没得休息。也正是如此,如今战事一起,谁也没有顾及他们,没人给他们传军令。
伍忠是锦衣卫的人,自然认得从天津城里面冲出来的明军中,有勇卫营的人马。虽然他搞不明白为什么勇卫营会在天津城内,可这不妨碍他想明军取得胜利!
因此,他环顾四周,发现建虏鞑子在增援时,心中就急了。
刚好这时,周遇吉杀穿了建虏军阵,往他们这边而来。他边上的百姓,明显起了骚动,只是畏惧边上都是拿着刀枪的鞑子,也是一路上被鞑子杀怕了,一时半会就没有反应。
伍忠见此,忽然心中一动,立刻大声喊道:“明军要冲过来了,快,都过来结阵,否则明军冲过来就是个死!”
说着话的时候,他就开始指挥了起来。然而,周边的这些二鞑子,那会什么结阵,听到招呼,连忙往他这边赶过来,却又慌里慌乱的,结阵没结成,反而乱成了一团。
看到周围的鞑子没了,有些明国百姓的胆子顿时大了些,看到某个方向没有鞑子,就有不甘心去辽东的百姓,忽然撒腿跑了起来。
也亏了建虏为了让他们赶路,因此多发了一点吃的,他们还能有力气跑路。
伍忠看到这个情况,他一边冲过去抓人,一边大喊道:“快,不能让他们跑了,快抓人啊!”
那些二鞑子原本就晕头晕脑地,听到这个喊声,就又不结阵了,赶紧跑去抓人,慌里慌张地,还发生了彼此相撞,或者你拦住了我,我拦住了你的事情。
人是群体动物,都有一种盲从性。这个时候,看到有人跑了,顿时就犹如一根火柴,落到了秋季的草原上,顿时就燃起了所有大明百姓的希望之火。
谁也不愿意被抓去辽东,此时有了机会,鞑子又不在身边,不跑还待何时,于是,就犹如多米诺骨牌一样,发生了连锁效应。卫河北岸将近二十来万的大明百姓,就从伍忠身边的这个点开始,一下四散而逃了。
伍忠自己一个箭步,扑倒了边上想逃的那个女人,同时大声喊道:“别跑,谁都别跑。”
原本有人是想直接动刀枪的,可看到伍忠这边把人扑到了,并没有杀人,便下意识地效仿,结果让更多的人跑了。
被伍忠扑倒的这个女人,自然是高青雪的妹妹高青菊了。在扑倒她的同时,伍忠低声说道:“别乱跑,躲凹地里装死,战事不结束别出来。”
听到他这话,高青菊不由得一愣,不过很快回过神来一边挣扎,一边骂道:“狗鞑子,二皮狗,我和你拼了!”
“小白让我照顾你们的。”伍忠直接强行按住她,立刻低声快速说道,“其他人没办法,就剩你一个了。按我说得做,要是能活下来不被抓去辽东,就去京师找小白,她可能在锦衣卫衙门。”
听到这话,高青菊顿时愣住了。可伍忠见此,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嘴巴,打醒了她,厉声低喝道:“赶紧躲一边装死去,老子只能做到这里了。”
说完之后,他跳了起来,又去演戏了。
由伍忠这边闹出的小火花,成燎原之势后,顿时整个卫河北岸全乱了。二十来万人畜,就如同无头苍蝇般乱逃。
满清军队正在增援的,突然被这么一搞,不是被拦住了增援的路线,就是一下乱了阵脚,不知道是继续增援好呢,还是先去抓人好。不管怎么样,满清军队增援的速度,哪怕他们见人就杀,也没有意外地被迟缓了。
图尔格看到这个情况,也有点傻了。增援是肯定要增援的,可这些人畜也不能让他们跑了的,这么一搞,不知道要损失多少。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这些看成满清的财富了,顿时就有点心疼。
忽然,他看到天津城头竖起了一杆帅旗,上面绣着“孙”字,旗帜底下,有一名大红绯袍的官员,正在用各色旗帜指挥城外的战事。顿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来阻止明军了。
于是,他立刻下令手下收拢四散而逃的大明百姓,毕竟这个时候收拢的话,大部分百姓还没有逃开,能节省不少精力。否则一旦等到战事结束再去收拢,还不知道这二十来万能找回多少。
与此同时,他又马上派了传令兵去前线传递新的军令。
而在卫河通道上,刚好走到通道上的大明百姓,立刻被建虏的箭雨覆盖,只是一会的功夫,就全都倒在了通道上,或者掉到了冰面上。就犹如屠狗杀鸡一般,被建虏毫不犹豫地都杀掉了。
满洲八旗兵,立刻蜂拥而上,最前面的那些,就踩着那些明国百姓的尸体赶往对岸,稍微后面一点的建虏,则把那些明国百姓的尸体,哪怕是还在挣扎求活的,全都推下通道。
而周遇吉这边,已经又杀退一批过来拦截的建虏,也快要杀到通道这边了。看到建虏的动作之后,来不及赶过去,便立刻大吼道:“射箭,射他奶奶的。”
于是,一报还一报,而且报应地非常快,明军这边的弓箭手,立刻把不少建虏射死射伤在通道上。
几乎差不多的时间,周遇吉和通过通道的建虏对上了。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周遇吉立刻冲了上去,二话不说,就直接扑过去干上了。
天津城头,孙传庭一直紧张地注视着通道这边的情况。看到周遇吉及时赶到,正在把过河的建虏往河里干,不由得稍微松了口气。这个周遇吉果然是一员悍将,做得不错!
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一脸严肃。因为他看到,在卫河南岸,已经有很多建虏在集结,并且有不少白甲兵。而在北岸,建虏显然也注意到了周遇吉这边,已经有军队开始往河边增援了。这也就是说,周遇吉这边,很快就要腹背受敌。
“一定要坚持住!”孙传庭心中忍不住暗自说道,而后往远处眺望,脸上隐隐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忽然,他惊讶地发现,有建虏鞑子抓了好多大明百姓,推到刚杀溃对手的秦军前路,这个套路,似乎很是眼熟。
等到他看到那些建虏杀了一批大明百姓之后,又押上一批,而后还对自己这边在指指点点,嘴巴在说个不停时,孙传庭忽然之间恍然大悟:这建虏头目是傻了吧,如此局势,竟然还用大明百姓来威胁这一招?
这种情况下,就算之前的时候,孙传庭也不会下令停止攻击的。因为这个时候,明军并不占优,根本没有资格去停止攻击。更不用说,还有皇上的那道密旨打底。
因此,孙传庭见此情况,便立刻又下了一道军令,让城外秦军立刻杀向卫河周遇吉处增援。
以前的时候,秦军将士原本就被建虏这种卑鄙手段气到了。如今看到他们竟然不分场合又来用这一招,顿时,一个个更是愤怒,无形中战斗力都提升了一个档次。他们在新的军令下,丝毫没有停留,直接杀了过去,
当面挟持百姓之建虏,就没想着明军将士这次竟然没有被要挟到,措手不及之下,顿时一败涂地,比刚才被击溃的那一仗,竟然还要惨,简直就没有一丝抵抗力,瞬间就溃散了。
远处的图尔格看到这一切,顿时有点傻眼了。怎么这一招在杜度那里好用,自己手中却没一点效果?难道城里那个,不是陕西巡抚孙传庭?可他身穿大红绯袍,绝对是个文官啊!
“猪,蠢猪!”河对岸的多尔衮看得直骂人,他立刻命令手下给出信号,要求图尔格不要搞虚头巴脑的东西,立刻分出军队,前后夹击卫河边的明军。
他就不信了,如此一来的话,明军腹背受敌,还能坚持多久?要么赶紧逃回城里去,要么在卫河边上被大清军队消灭掉!
秦军很快就赶到了卫河边,大量援军的加入,一下便占据了三条通道的这头。正在厮杀中的周遇吉得到喘气的机会,便立刻命令手下放火烧掉通道。
岸上的明军将士和通道上的建虏鞑子正在厮杀,专门带着猛火油的将士,瞅着机会便往桥上泼去。甚至把那装猛火油的瓦罐都砸了下去,有的破碎之后撒了一地,可也有的被砸到了尸体上,并没有破碎。
通道上的鞑子一见,都是大吃一惊。他们顿时顾不得当面之厮杀,连忙用脚去踢那些没有碎掉的猛火油罐,甚至拿尸体去盖那些碎了的猛火油。
这种时候,谁都知道,通道掌握在谁手中,谁的优势就大!
明军将士这边,在建虏分人去清理油罐时,压力顿时一松,避开建虏一段距离,弓箭就立刻招呼了过去。
在通道最北段的这些建虏,为了厮杀方便,压根就不拿盾牌,顿时一个个都中箭倒地。而在通道中部开始的建虏,都是带着盾牌的,因此,明军的弓箭手,对他们的威胁不是太大。
卫河南岸,多尔衮一见之下,顿时大吃一惊,要是通道被烧毁,南岸就无法大规模增援北岸了。顿时,他也是急了。立刻调来强弓,不管还有大清勇士正在努力争抢通道北岸,箭雨开始覆盖对岸。
明军将士虽然有带盾牌组阵,可他们没有想到,建虏竟然连自己人都射,就在通道的北段,顿时明军将士和建虏都被射死射伤了好多。
周遇吉看到这个情况,立刻大声传令,其他人远离岸边开始结阵,以对付北岸建虏对他们的夹击。而三条通道附近,则用盾牌掩护,继续挡住建虏的同时烧通道。
这时候,明军将士几乎也是忘死厮杀,很多人都忘记了危险,只知道杀敌,烧通道。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一仗的关键,就是烧掉通道。
冒着箭雨,燃起的火把凑到通道上去烧。但让人没想到的是,只有一条通道很快就被烧着了,燃起熊熊大火。这条通道,是车辆走得那条。而另外两条原本过人的通道,因为通道上染满了大明百姓的鲜血,还有大量尸体倒在上面,烧了几次,竟然都没烧起来。好不容易烧了起来,就有建虏鞑子悍不畏死的扑了上去,把火苗用身体去扑灭。或者用尸体去盖住,去扑灭。
而通道上,已经过来一群白甲兵,人未到,飞斧标枪之类大杀伤的投掷武器,便往岸边明军投掷了过来,立刻造成了不少将士伤亡。
“奶奶个熊!”见此情况,周遇吉不由得大骂一声,而后转头迅速查看了下背后的敌人。
原本四散而逃的大明百姓,挡住了三四千左右的鞑子骑军去路,使得他们无法提起马速,可此时,在鞑子的疯狂砍杀之下,大明百姓下意识地远远逃开,已经空出了鞑子骑军冲锋的空间。这些鞑子骑军,虽然是轻骑,可为了增援通道这边,已经开始整队冲锋。
周遇吉自然没有幼稚到,觉得这一次鞑子骑军会和以前一样耍花样,只是骗骗这边,临阵之时会偏向两边。这种紧急情况下,鞑子头目肯定是下了死命令的。
于是,他立刻催着手下,长枪阵结阵,一排又一排。这一次,弓箭手都在卫河这边,没有弓箭手的有效阻击,长枪阵即将承受建虏骑军的巨大冲击。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一定不能让鞑子骑军冲破阵线,攻到卫河边来。
再远处,图尔格压根就不管四散而逃的明国百姓了,又组织了五千多步军,没有阵型,就撒丫子跟在骑军的身后跑着冲向卫河这边。很显然,他知道自己之前出了昏招,这次是真急了。
天津城头上,孙传庭的脸色很严肃。这次出城的明军,秦军和勇卫营的步卒加起来也就一万人而已。实在是天津城太小,容不下更多的兵力。城里城外加起来,就一万五千人是极限了。而天津城也要防守,剩下的五千人不能派出去。
周遇吉那边,能否挡住建虏的这次攻势?
这一次的出城战,其实要好过预期,战场上突发的几个事情,最终都是有利于明军这边。
首先是二十来万人畜突然四散而逃,严重迟缓了建虏的增援反应速度,能够让大明将士在压力更小的情况下赶到了河边。
其次,是建虏主将的昏招,竟然以为还能用百姓来要挟如此重要之战,又让大明将士能更轻松地杀穿阻击之敌人。
然而,不管战事前期多有利于己方,孙传庭清醒地认识到,如今才是战场决战的关键时刻。周遇吉等人能否扛住建虏的前后夹击,能否坚持到援军的到来,能否及时烧掉通道,是这次战事的关键。
援军,援军快点到吧!就算沉着如孙传庭,也忍不住在心中祈祷了起来。可是,他也知道,为了不让建虏探马发现,洪承畴所部的援军,离得有点远,并不一定能马上赶到增援。
而在通道这边,一条通道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烧得岸边厚实地冰层都开始融化。这里,建虏是过不来了。
周遇吉转头看向另外两条通道,眼神中已经带着一点焦急。新上来的白甲兵,又是之前一直在休息,体力充沛,一上来就显出了战斗力的强悍。岸边的明军将士,竟然几次都没有引燃通道上大火。
“他奶奶的。”周遇吉抹了一把脸,顾不得休息了,立刻带着亲卫杀了过去。
这个通道,必须马上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