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再生波折
白鸟任三郎又问道：“徐然君，我觉得你描述的这个人，有点矛盾。他计划周密、小心谨慎，像是个有文化、有能力的人，但是又很粗鲁、而且还从事低等工作。。。”
徐然淡淡一笑：“是啊，矛盾。但无法调和的矛盾，不正是犯人犯下罪行的根源吗？”
这句话，引得旁听的服部平次，也是忍不住连连点头。
三人结伴而行，走出小学校。
在这期间，徐然又抽空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只剩下一点点的橘红色晚霞。
到了主街道，服部平次和徐然等人分道扬镳，他指了指那家度假村酒店的屋顶招牌：“也没什么别的地方，我就住在那里。”
徐然撇了一眼白鸟任三郎，对方正板着一张苦瓜脸，一脸肃穆。
“咳咳，服部君。”有心活跃一下凝滞的氛围，于是他笑道：“那还请小心一点，凶手好像非常痛恨长得好的小白脸。。。哦，忘了你不是小白脸，对不起，刚刚这话就当我没说过！”
白鸟任三郎的脸，一时间看不出什么变化来。
而服部平次则是一愣，接着气得笑出了声：“那个凶手最好不要对我下手，不然。。。”
“我也是好心提醒你，柳泽敦住的就是度假村的酒店。他的行踪能够被凶手清晰掌握，所以说不定，凶手也在这家酒店里。”眯起眼睛，觉得还欠些火候，他又调笑一句。
和白鸟任三郎走在回去的路上，徐然有些心不在焉。
和服部平次住酒店的豪华待遇相比，本不属于地方警部的成员，而且还是工作期间，白鸟任三郎根本不可能有公然入住酒店的机会。
只能借住在当地的警察署里，所以小日子的确过得相当苦逼。
因此，他这也算帮对方摆正心态吧，徐然边走边想到。
而且警视厅本部那边，估计机器采集结果的报告已经出来了，但是关于凶手是谁——有用的信息提炼，同样需要一定的时间。
由于保留了死者的生前记忆，记忆本身未尝就不产生有别的想法，某方面的供求更是相当迫切。
——诸如这样算不算另一种意义上的“复活”、“它们”是否人权等等一系列的问题。当然，这一切的一切，都还有待具体商榷。
一般情况下，死者最大的执念，还应该是帮助警方抓到凶手，所以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不配合警方调查的情况出现。
正在思索着，“滴”，徐然的手机一响，而旁边白鸟任三郎的反应，比徐然本人更大——一改颓然，转而兴奋地搓搓手，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知晓答案的样子。
“果然是个工作狂！”徐然暗道，笑了笑的同时从口袋掏出手机，然而拿起一看后，眉头却是一阵微蹙，将手机扔给白鸟任三郎：“白鸟警部，你自己看吧，虽然不是最坏的情况，但其实也相差无几。。。真是糟糕透了！”
慌乱接过手机，白鸟任三郎再定睛一看短信内容：
——柳泽敦的记忆数据基本录入完整，经测试，死者具有较完整的人格和自我认识，能够进行正常的人际交流，但当询问当杀他的认识谁，一度采取消极态度，表现出恕不配合的倾向。。。
他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死者的记忆拒不配合，这是为什么呢？”
“不清楚，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徐然摇摇头，表示出他的不解，“看来今天晚上有的忙了，先回警视厅那边看看情况吧。”
“不介意我搭个顺风车吧？”
“呵，本来就打算带上你一起回去。”
然而，白鸟任三郎还是微微躬身，向徐然道谢道：“还是要多谢你了，本来这起案子就应该是由我负责的。”
“好了好了，多说无益！”徐然只是单纯地摆摆手，先他一步上了车。
。。
半夜里，今天的月光却是格外的朦胧，不是往常的水银一样的流动感，更像是从地下升腾起来的水雾，逐渐弥散开来的感觉。
当然，这也可能与这里是温泉度假村的原因有关，笑。
服部平次从床上爬起，赤着脚，走到窗户边，拿起了他之前留在这里的望远镜。
他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点也已经踩好了，这一切源于他晚上前的一些努力。
来温泉度假村的游客不多也不少，而与死者住同一家酒店，只有大约其余的十余名游客。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装作等人的样子，服部平次把这期间进出的所有游客，按照徐然给出犯罪心理侧写画像，按图索骥，全部都审视了一遍。
可能是因为刚发生了凶杀案，基本上外出的人，到了傍晚的时候，也都服服帖帖地回到了酒店里，无形之中却也降低了服部平次调查的难度。
但即使是这样，也依旧是一无所获。
所以服部平次又把注意力，打到了酒店的前台经理身上，甚至连酒店前台负责登记的服务员，都被他重点询问过。
那名前台经理暂且不提，就先说说那名女服务员。
她是本地人，二十出头，长得不错，而且热情如火，一开始就调笑自己说：“你这人还挺风趣的，还问人家是不是玩到半夜回来。。。这算不算是主动搭讪？”
服部平次：“。。。”
他的本意，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有没有见到深夜归来的人。
他所预期的对话本来是这样的：“小姐，请问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玩到很晚才回来，我看你现在就挺困的样子。”
送上关切的目光。
“哈哈哈，小弟弟，你说话可真有意思，我在这里值夜班，怎么能说在玩呢？真要说的话，有几个客人倒是玩到挺晚的时候才回来的。。。”
对方抿嘴轻笑，然后于不经意间，就把有用的信息透露出来。
这样才对嘛！
回到现实，实际情况却是这样——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倒还挺主动的，长得还挺帅的，就是黑了点。。。哈哈，不过不用担心，姐姐我可没有吃童子鸡的打算哦。”
“又有人说我黑！不行，我要忍住，我再忍。。。”虽然这么做了，但服部平次心底，着实还是有些不爽。
第三十五章 案件的进展情况
“即使是要我的电话邮箱也可以的哦！？”
女服务员朝服部平次暗示一般地眨眨眼睛，接着就露出了她自认为很迷人的微笑。
“请告诉我昨天晚上，最晚回来的客人是谁，他大约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服部平次自然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一改之前的颓态，平静地问道。
“呃。。。”女服务员脸上的笑容倏忽僵住了，有些忐忑：“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不你说的吗？任何一个问题都可以，所以赶快回答吧！”服部平次又在催促她。
“最晚的客人，大约在十一点左右的样子就已经回来了。”
“你确定！？”服部平次眉头微微皱起，瞥了女服务员一眼。
因为这和徐然提到的警方鉴识课的结果——死者死于凌晨一点至三点的时间段，死亡时间根本对不上！
“我很肯定，因为警察问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的。。。你应该不是警察，否则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女服务员深吸了一口气，也是终于问出她从对方提问的一开始，就一直很在意的这个问题。
“哼，我的名字叫做服部平次，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大名吧？”
“影视明星、歌星，还是体育健将？抱歉，我实在没在哪个领域里有听说过你的大名。。。”
“我是一名侦探，高中生侦探，就是与工藤新一那家伙齐名的存在，反正我很厉害就对了！”
“还是没听说过，不过既然你能和“平成时代的福尔摩斯”相提并论，我就姑且相信你的实力了！”
倒也真的看不来，女服务员多少居然还听说过工藤新一的名字，只是自己的名字却完全不清楚。
想到这里，服部平次也是觉得有些气不过。
“那我就免费再告诉一件事吧，因为你是侦探，这个消息就算免费奉送的好了。”
“我想不止是客人，如果算上我们酒店的人的话，最晚回来的人应该是矢代阿姨，因为她要负责第二天的厨房采购，每次都要到两三点才回来。”
女服务员最后又补充了一句。
。。
庭院里面一片静谧，走廊里的灯几乎是同时熄掉了。
服部平次看了一会儿，移动望远镜，视线落在另一个位置——厨房的后门那里。
酒店的厨房，就在酒店大厅的楼梯下面，与外面酒店后面的院子是相同的。
此刻已接近12点，那里早熄了灯，而作为一个和后面院落联通着的厨房，它的隐蔽性也的确做的相当不错。
至少一般人，甚至是完全不知道酒店的厨房在哪里。
服部平次感觉到体内的血液，有些许沸腾了。每次接近真相时，他都有这样的感觉。
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亦是之前他从徐然那里顺来的——一瓶发光氨，刚准备离开窗边，他又倏忽一愣。
服部平次怀疑自己眼睛花了，因为他刚刚隐约觉得，厨房的后门那里，好像有一道黑影闪过。
他立刻拿起望远镜，然而那里却是空无一人。
服部平次迅速想起，今天警方已经找酒店内部的人员协助调查过了，其中就包括了提取指纹这一项内容。
而那人心思敏锐，又有反侦查意识，说不定已经被惊动，所以会采取行动，消灭可能留下的一些证据！
服部平次立刻快步跑下楼，很快来到厨房的正门。走到一侧，往里面望了一眼，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借着淡淡的月光，才能勉强看见柜桌的轮廓。
前门后门之间，两侧的窗户是通透的，从这头望去，甚至可以看见那头的窗户外面，而它外面周围，也只有安静的几棵树。
服部平次屏住呼吸，又谨慎地看了厨房内一圈，仍未见人影。
或许刚才只是有人经过，自己神经过敏了罢，他自嘲地想道。
推了推门，门没锁，只虚掩着。服部平次猫着腰，侧身闪进，然后立刻把门继续掩上。
抬头四顾，八十余平米的空间，五六张大长桌七横八竖地摆着，二十几座碗柜、十几道水槽，整齐而又普通。
服部平次的目光，首先落在了离他最近的水槽边，那里有两个大刀架，放了着几乎是每个厨师的用刀，刀上也都贴有带有各自姓名的标签。
“姓矢代么，让我看一看。。。”
视线快速扫过，服部平次初步看了一下，她所使用的刀的种类也的确不少，有菜刀、水果刀、斩骨刀。。。
视线再往右移，门后的角落是一个圆柱衣架，上面挂着几件厚工作服，还有几件黑色的雨衣，应该就是酒店后厨员工的日常穿搭。
除了徐然提到的黑色雨衣，就连凶器，也有符合条件的对象。服部平次拿起发光氨，非常谨慎地选择了它的一些细节处，喷了上去。
等了约莫有几秒钟的样子，他盯着那把斩骨刀，看了许久，然后终于抬起头，笑了。
。。
另一边，警视厅的监控课，白鸟任三郎还在一盒一盒地，看着之前从酒店那里调取的监控录像，眼珠子都快看得掉下来了。
“怎么样，白鸟警部？有什么新的发现吗？”从外面推门进来，徐然笑着问道。
“暂时还没有啊！”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白鸟任三郎从椅子上站起来，接过徐然递过来的罐装咖啡。
连续两下“噗嗤”声，两人皆是“咕咚咕咚”地灌下一大口。
喝的太快了，以至于有不少咖啡顺着嘴角流了下来，白鸟任三郎忍不住擦了擦嘴。
“你那边呢，与死者柳泽敦的对话进展如何？他还是不愿意配合我们警方吗？而且，怎么连你这个犯罪心理学家，也拿那家伙没辙？”
白鸟任三郎抽空问了徐然一句，却是让对方成功地把咖啡呛到了鼻子里去。
“咳咳，白鸟警部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徐然白了他一眼，颇有些无语地解释道：“说是交流，但如果对方只能听得到你的声音，而完全没有对我们存在的认知，那该怎么样才能撬开他的嘴巴！？”
第三十六章 仪器的不足之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徐然说的的确没错。
虽然死者的记忆能够提取出来并得以保存，还能在虚拟数字世界中，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
但是因为身处在这一特殊的时代，尤其是在计算机硬件方面，自身还存在着种种缺陷，目前只拥有能录入可供识别声音的系统。
——即人体的听觉，像视觉、触觉这一类复杂的东西，尚且无法在虚拟世界里做到完全还原，徐然索性也就没有一并开发的念头。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至今还在对之后即将出现在柯南世界里的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技术念念不忘。
但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这起案件的后续才迟迟没有进展。
“柳泽敦之所以闭口不谈杀害了他的人，会不会是本人自身的问题？就跟他大学同学所说的那样，因为在外人眼里，他为人老实，性格温和，所以因为某些原因，不想粘上人生的污点。而他被杀的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对方掌握住了他的把柄。”
白鸟任三郎皱了皱眉头，很快就又问道。
“嗯，你说的的确也挺有道理的，不过我还是更倾向于死者柳泽敦在偏袒凶手！”
掐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徐然就否定了白鸟任三郎所提出这个看似诱人的想法。
被害者那里没有什么突破口，徐然就又把视角转到凶手的位置，代入“他”的角度。
“我是一个聪明的凶手，因为某个不能轻易说出口的原因，一直隐姓埋名，忍受虐待乃至于使自己的精神濒临崩溃，长期干着底层人员的工作，所以是为了。。。？”
徐然忽然间脸色一变，随即却是想到了一个很严峻的问题：“等等，不好！我有一种预感，犯人的计划已经完全破灭了，情绪趋向激动化，今天晚上很有可能会鱼死网破，大意之下，服部平次说不定会有危险！”
事或有无常，他可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别一不小心挂了，好歹他的老爸私下里还叫自己要多关照一下对方。。。
徐然猛低下头，快速拿出手机，拨通了服部平次的电话号码。
电话铃声响了一声，就被迅速接起。
“喂，是服部吗？你现在在哪里？酒店里还是外面？”
“嘘，安静！小点声！”对方把说话声压得很低。
徐然一怔，眼睛微微眯起，心中已有了几分猜测。
记得自己和对方比赛破案的速度，每当服部平次推理有思路时，就会忍不住叫徐然“安静”下来！
那表示他对这起案件的前后已经有眉目了，只需要再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就能出结果。
目前看来，服部平次还算是生龙活虎，听到对方电话中传来的中气十足的声音，徐然也就放心了许多。
他打算稍微问几句案件的进展情况，然后再提醒对方也不迟。
“怎么，又有了新的发现？”
果然，服部平次淡笑道：“猜猜看，我发现了什么。”
“这人。。。”徐然也是有些无奈，于是笑着问：“那么请问服部君，你发现了什么呢？”
如果徐然知道接下来服部平次即将面临怎样的险境，他一定笑不出来。
之前空也说过了，对柯南世界里的剧情线干涉不宜过深。
与黑羽快斗的多重身份不同，怪盗基德在柯南世界里的出场，只能算得上是友情客串；而服部平次，则是只属于柯南世界的原创人物。
两者在世界意志面前的地位是截然不同的，世界意志注定是更重视后者的生死存亡。
所以，倘若服部平次真的中了徐然的乌鸦嘴，世界意志也只会把这笔账算到徐然头上，因为的确是他，影响到了柯南剧情的发展。
说了这么多，后续内容暂且不提，让我们重新回归剧情主线。
服部平次那里，他屏住呼吸，眼前所看到的，是个发着淡淡荧光的幽暗世界。
窗外，风吹草动，树影婆娑，沙沙作响，阴森一片。厨房里，更是黑得可怕。
除了暗，服部平次只感觉空气有些稀薄，连带着风也停了，终于开始静的诡异。
一片混沌的环境里，唯有两处，发出了冷色的淡淡蓝光。
发光氨的使用必须是很谨慎的，因为遇到血液发生化学反应后，同时也会影响后续对血液成分做一些检测。
所以服部平次只选择了两处。第一处，是一把刀，一把插在刀架上的斩骨刀，一把贴有标签，上面写有“矢代美久子”名字的利刀。
厨子们在厨房里，当然也会斩骨切肉，至于刀身上粘染有血迹，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
而动物的血，即使洗净之后，也会留下残留，遇到发光氨就会产生反应。
但是，斩骨切肉不是屠宰！
服部平次相信，没有哪个厨师的刀，会像他看到的这把这样，整个刀身、边缘，全都散布着点点荧光。
甚至连木质手柄，都通体亮蓝。就像，曾经在血水里浸泡过。。。
持刀人后来脱过手，整把刀被大动脉喷出的血染过，然后才又拔了出来。
他才喷了半面刀身，留着另一面给鉴识课人员。
尽管发光氨的结果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只有进一步的鉴证结果才可以。但服部平次几乎已经可以断定。
——就是它了！
一只手把手机贴紧耳朵边，服部平次静静地盯了第二处的位置，看好一会儿。
另一处，是旁边挂着的那几件工作服外套，还有几件雨衣。
他走上前，翻了一下雨衣的里侧。雨衣的外侧是肯定没有血迹了，几乎就只有一点零星的荧光，大概是在厨房工作时不慎溅到的，也根本不用洗。
但里面不一样，拔刀的手上同样有血，而且很有可能在隐藏凶器的时候，触碰到雨衣的内部，粘上血迹。
果不其然，只有一件雨衣的内侧，两侧的手的位置，有一整块不大不小的血斑，被发光氨喷过之后，全是蓝的，形状可怖。
想必凶手根本就没有想到，也没有注意到，血迹还会留在这里！
“唉。”服部平次轻轻叹息。
“。。。你为什么会在厨房里？”徐然在那头问道。
第三十七章 陷入险境
服部平次答：“因为我想，凶手就在这里。结合你的进一步说明，我更加能肯定，自己的犯罪人物心理刻画没有错，凶手就在那个既定的范围里！”
“呵呵，就像福尔摩斯说过的那样：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答案，剩下的结果即使再不可思议，也是事实的真相。。。你是不是想这样说？”
徐然在电话那头笑道。
“我才不没有和工藤新一那家伙一样！换做是他倒有可能会这么说，虽然福尔摩斯的人设的确很出色，但我还是更喜欢推理作家艾勒里·奎因的作品，这一点你又不是不知道。”
服部平次叹了口气，紧接着便一语道破了徐然的那点小心思：“所以，不要再刻意拨撩我的态度了。”
“其他客人我都观察过了，没有一个符合条件的对象；剩下的，也就只有酒店的内部人员了。”
“而内部人员中，又同样有三六九等之分，最底层的那群人，无疑都是长期承受着压力，被欺凌，被辱骂，被暴力对待，这些都是极度符合条件的对象。”
“而且酒店的前台小姐告诉我说，这些后厨打杂的员工，也会经常被其他服务生叫过去，美曰其名“帮忙”。实际上就是变相要求他们代替自己，费心打扫酒店的客房，而他们自己，则是偷偷地溜到隐蔽的角落里偷懒。。。”
“所以隐藏在她们中的凶手，很有可能直接接触到过客人柳泽敦，并且必然是因为什么不知名的原因，柳泽敦的行为触动了她的杀机，这才有了后面的半路劫杀！”
徐然按下了电话的免提键，把手机放在桌子上，让白鸟任三郎也能听到服部平次的声音。
不过，即便如此，白鸟任三郎还是眉头紧锁，嘴唇也紧紧地抿在一起。
不一会儿，他却突然开口，对旁边单手托着下巴的徐然说道：“我明白了！服部君的调查方向还是在凶器的搜寻上面，只不过和我们警方常规的大海捞针策略不同。他是先假定一块区域搜索，而我们是以案发地点为中心全面铺开调查，也难怪效率会相差差这么多！”
在想明白这个问题后，白鸟任三郎稍作沉吟，注意力就又放在了凶手作案所用的凶器上。
他努力回忆着当时的细节，一个人喃喃自语：“我记得负责签字的鉴定记录里有提到过，凶器长约20厘米，宽约10厘米。”
“这个范围的刀种类不少，不过常用菜刀的尺寸，也的确在这个范围之内，难怪他会想到会去厨房里，看一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
“没错，一个长期从事打扫、厨房打杂工作的员工，如果要杀人，最可能想到和取得的凶器是什么呢？只可能是用她最熟悉、最顺手、最有把握的工具！”
徐然难得地补充了一句，总算不至于让自己的存在感过于稀薄。
“难道凶手还会把凶器留在厨房？”白鸟任三郎吃了一惊，望了一眼徐然，而对方也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白鸟任三郎并不知道服部平次已经找到了——那柄杀人用的刀。
徐然稍微停顿了一下，脑袋里努力构思出凶手的犯罪思路，接着又是一声冷笑，向着白鸟任三郎解释道。
“这是典型的逆向思维，足以看出凶手的智商不低！像一般人，根本不会这样做，而是一定会把凶器隐匿或者丢弃掉。但这样一来，厨房突然少了把斩骨刀，又发生了杀人案，就必然会引起别人注意。所以凶手无疑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二来。。。”
“第二，。。。”听到徐然这边也快有了结论，电话那端的服部平次也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抢先开口。
他仰头抬眸，看着面前那泛着淡淡荧光的刀与雨衣里侧：“她若真的仇恨这里的一切，把刀留在厨房，继续供自己使用，不是更能令本人感觉到快意吗？”
电话这端，听到这句话，白鸟任三郎却是微微一愣。
浸过人血、削过人肉的刀，继续用来做饭给她自己吃，喝人的血，吃人的肉；同时还有那些其他的客人。。。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脑海里有东西在翻滚、沸腾。
于此同时，白鸟任三郎的胃部伴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
偏偏服部平次还在那头安慰：“放心，徐然君，你又没和我一起住在酒店里，根本不需要担心会吃到死者的遗体组织这件事。”
电话这端，听到服部平次面不改色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徐然顿时有些哑口无言。
他望了一眼自己的搭档——白鸟任三郎，虽然服部平次的话是对自己说的，但明显白鸟任三郎受害不浅，此时坐在办公桌前的他，脸色一阵发白。
“哈，看到尸体没什么反应，但一旦联想到不好的东西，白鸟这家伙的反应就激烈过头了！”
徐然对白鸟任三郎的一番反应颇为惊愕，愣了好一会，才在电话里反驳服部平次道：“。。。额，我当然没有！不要轻举妄动，我马上通知白鸟警部带几名警员过去！”
“好。”服部平次答道，“我就在这里等着。。。”
“咔哧！”对方的声音戛然而止，而后是通话手机里传来一阵嘶哑断续的呼吸声。
徐然顿时一怔：“服部？服部！”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回应。
然后，猛地一声刺耳的杂音，竟像是手机掉落在地的声音。
然后，再怎么打，也一直显示无人接听了。
。。
服部平次正在奋力挣扎。
惨白的朦胧月光，几乎照不清厨房的大概轮廓，显得格外缥缈。
现在正和他缠斗的那个人，应该就是凶手，当真敏锐又狠辣，突然出现，从背后勒住了他的脖子。
可能是长期从事体力工作吧，虽然手臂不太粗，但一身力气却完全不输自己。
“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回想起之前的话，服部平次觉得脸莫名有些疼。
猝不及防之下，他再次被第二个人给偷袭了！
对方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径直从自己背后出现，死死抱住，同时右手的手肘一直在发力，不断勒紧脖颈，竟是想要直接将他勒死！
第三十八章 案件的隐情
手机已然落地，服部平次眼中浮现出一抹冷色，他终于狠下心，反手一抬，肘关节狠狠击在对方的脸上。
管你是不是女人，先打了再说。情急之下，他也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嗯”，矢代美久子吃了这么大的亏，闷哼一声，可居然也不松手，反而手腕收得更紧了。
没有技巧，明显也没有太多经验，对方全凭一股韧性和意志力在竭力坚持，然而，却是用来杀掉一个人。。。
服部平次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因为他个子比矢代美久子高多了，脑袋又十分冷静，虽说身手方面，因为腹背受敌的缘故而受到种种限制，但是危机关头的急智，已经足以弥补他的这点缺陷了。
在进来之前，服部平次就已经将厨房内各种东西的大体摆放位置，都记得差不多了。
一看无法彻底摆脱她，他倒也半点不慌，平稳了一下呼吸后，弓着背，强抵着对方的身体。
服部平次用力往后倒退几步，接着腰部猛地发力，身子一旋，带动着他背后的矢代美久子，狠狠往后一甩，就要往记忆中离他很近的，棱角分明的铁制厨桌的一侧边角处撞过去。
毕竟也是这家酒店的员工之一，矢代美久子似乎是忽然意识到了服部平次的意图，但那里还躲得开，只能勉强松开手中的力道，稍微偏移过一点自己的身体，然后继续抱紧。
“砰”的一声闷响，两个人全撞在了一侧的厨桌上。
这下她应该是被撞得狠了，服部平次已经能够感觉到，对方的手腕在发抖。。。
而几秒钟后，他腰肋那边的位置，也终于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痛感。
“嘶”——就连服部平次，都忍不住倒抽了两口冷气。
要知道，他可是有对方的身体垫着的，都疼得受不了；那么，这份杀意究竟是有多浓重，才会让她一直强忍着这份常人难以忍受的剧痛，不发出一丝声音，拼尽全力，也要杀掉自己！？
手腕一直在发抖，她似乎也意识到这一点，改为用双只手的手掌，依然掐他的脖子，想要置他于死地。
几乎没有了什么力道，服部平次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一转头，却看到矢代美久子那张过分扭曲的脸，还有那鬓旁花白的头发。
他的表情微微一怔。
服部平次印象中的四十多岁，应该是和他母亲那样，皮肤白皙，气质优雅，保养的极好才对。
而且，即便生活条件再差，也不应该不会沦为眼窝深陷，皮肤黑黄的五六十岁的奶奶形象。
这个人，过去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为什么？”
两人都开始气喘吁吁。
服部平次思索之余，早也已经反客为主，用脊背将她死死抵在墙上，哑声问：“为什么有这么深的绝望。。。和怨恨？”
矢代美久子不发一言。
服部平次狠狠一肘，又击在她的腹部，终于摆脱了她的禁锢，而她则是低头猛冲，径直想要往他身上撞去。
服部平次学的是正统的剑道，根本没想到会遇见像矢代美久子这种，没有丝毫章法的进攻套路。
他本来还想着摆开架势，和对方交战几个回合，遇到她这样蛮横的不要命的对手，一时之间，竟也找不出什么好的制服手段。
昏暗的厨房里，两人你突我退，你来我往，僵持约莫有几分钟，终于陷入了无声的对峙。
“你先冷静一下，你受过什么样的伤害？”服部平次率先低声问，“父母？男人？孩子？”
“唔唔。。。哈”她发出一声不似人的哭喊声。
服部平次轻轻“噢”了一声，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而且算得上是意外之喜，这件案子似乎牵连甚广的样子。
“是哪种类型的伤害？”黑暗中，服部平次继续问道。
当然，心神并没有放松，他时刻警惕着对方的突然变卦。
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怕自己的话可能会刺激到对方的情绪，导致她丧失理智，行为继续失控。
“呼”，耳边有一阵风声，紧接着，一道黑影扑了过来。
这一次，他终于一把精准地抓住矢代美久子在黑暗中攻击过来的手臂，“虐待？欺骗？强奸？杀害？”
黑暗中，服部平次的眼睛却在在闪闪发亮！
“你什么都不知道。。。”她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恰恰相反，我什么都知道。”
服部平次大声说道：“我叫服部平次，是一名侦探。所有的罪恶，只要我遇到，就不会放过。我一生所求，就是令真相大白、沉冤得雪、罪犯伏法！”
黑暗中，她什么话也没说。
可服部平次却清楚地感觉到，她哭了。“你。。。”他刚开口，矢代美久子却猛地将旁边的柜子往他身上一推，夺门而出。
服部平次推开身上的杂物，拔腿就窜出厨房，想要追上对方，问个清楚。
外面大厅，过道的走廊里恰好来了两个服务员，假惺惺地喊道：“矢代阿姨，怎么了？”
那矢代美久子不声不响，低着头，熟门熟路就拐进其中一条走廊的分支，不见了人影。
而服部平次就要倒霉多了。
和矢代美久子缠斗，搞得他衣衫不整，一身狼狈的模样自然被两名服务员堵住。
被两个服务员这么一盘问，再追到外面去时，却只见一排璀璨路灯的尽头，一道佝偻的身影，应该是逃跑的矢代美久子，在他的视野中一闪而逝。
而路的尽头，正是那所小学校。
。。
徐然、白鸟任三郎等人，在二十余分钟后，就赶到了服部平次所在的度假村酒店。
数辆警车的灯光，闪烁在原本寂静的夜空下。
一课的警员在白鸟任三郎的带领下，迅速进入酒店，徐然也持枪跟随，心急如焚。
好巧不巧的是，一进门，徐然就看见服部平次一个人，正悠闲地坐在大厅候客区的沙发上，一副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
“怎么？这么大老远过来，是找我有事吗？”服部平次一脸笑吟吟的样子，不过在此时的徐然看来，却显得有些格外欠揍。
脖颈间渐趋明显的几道淤痕，已经足以证明他刚刚遇到了怎样的险境！
第三十九章 虚假背后的真实
眼睑微垂，徐然却是看出了服部平次似乎话里有话，表面上继续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朝他点点头。
随后，似是无心问了一句：“那个偷袭你的人呢？”
“逃走了，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当时的天很黑，又是从背后偷袭我，我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的脸，那柄有指纹的厨刀也被他夺走了！”
服部平次沉声道，暗中又递给对方一个肯定的眼神。
徐然继续点头。
而匆匆带队赶来的白鸟任三郎，一番闻言，则是紧蹙眉头。
毕竟，这对他们来说可不是个好消息。
下意识就想再征求一下徐然的看法，他将目光投向徐然。
单手托着下巴，徐然的眼中有光芒闪动，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但好像离最后的答案，还需要更多的一点时间。
望了几眼，白鸟任三郎终究也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转身挥手，招过来几名警员，准备带着自己到后面的厨房继续侦查，看看是否还有一些其他的线索。
几道身影，渐渐从大厅尽头拐角的走廊处消失。
徐然叹了一口气，转而看向服部平次，对方的脸色更加泛白，低着头，什么也不说，只看着地板。
“好了，人都走了，你也不用再继续演了。”耸耸肩，徐然直言不讳地对服部平次说道，“有一说一，你的演技实在是有够烂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根本就不是这个样子的。。。”
“切，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服部平次有些不服气。
“而且明明已经很像了好不好，你的朋友不也是被我骗过去了吗？”
“白鸟警部又不是负责安抚受害人情绪的辅警，更何况以他的那种性格，注意力也不会放这上面。”
“不过也的确不错了，起码表演用的神韵是有了。”徐然又忍不住吐槽道，“只是你选的剧本不太对，看你这矫揉造作的姿态，怕不是模仿那些失足少女痛苦不堪的类型！”
“这东西还分种类的吗？”服部平次顿时有些傻眼。
“创伤后应激障碍，简称PDST。主要表现为四种情况：反复重现创伤性体验，即应激性事件重演的生动体验；反复出现创伤性梦境或噩梦，与他人疏远，对周围环境缺少反应，快感缺乏；回避对既往创伤处境的回忆，害怕和回避遭受创伤的心情，通常存在植物神经过度兴奋状态，表现为过度警觉，惊跳反应的增高和失眠，亦可出现焦虑和抑郁情绪等人格变化，少数患者会出现消极自杀的意念，病程波动大多能恢复，少数病程达数年之久。”
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徐然大发善心，又大致地给服部平次科普了一下，这种称得上是特异精神疾病的四种基本表现形式。
“啧，你应该要庆幸白鸟警部负责的职务是搜查课，一般不会出现受害人有一息尚存或是其他的可能性，所以也不清楚这一病理的机制。”
掐着下巴，徐然的语气充满感慨，来来回回地扫了服部平次衣服上下好几眼：“而且各部门之间很少会有交集，不然的话。。。”
“哈，白鸟任三郎眼中，失足少女==服部平次。。。啊啊啊，这画面太有美感了，我简直无法想象！”
“而且最离谱的是，你的衣服明显被人弄皱过。换做是我，刚看到你也会忍不住多想，你是不是被犯人给。。。？”说到一半，徐然已经是笑得气直喘了。
“不行了，我其实刚才就想笑来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服部平次则是满头黑线。
。。
开玩笑归开玩笑，一谈到正经事，两人态度还是出奇的一致。
服部平次一边踱步，一边整合着脑海中已知的种种线索。
分门别类，这才有是合理有效利用大脑思考资源的最简单方法。
而身体半靠在一旁的墙壁，徐然则是已经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
但即便如此，一番倾听，他还是被服部平次的描述和推断震得不轻，忍不住开口确认：“也就是说，你觉得矢代美久子杀柳泽敦这件事，很有可能还牵扯到别的事情。”
“否则单以两个人的年纪层次而论，他们所处的交集圈就决定了矢代美久子——不足以诱发对死者柳泽敦的杀机？”
“没错，一定还有别的原因！因为我能感受得到，即使她在杀了柳泽敦后，眼中的恨意也根本没有丝毫减弱！”
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徐然转过头，服部平次已经停止了踱步，又重新坐回大厅的沙发上。
他额前的发已经汗湿，衬衫上的不少地方也贴紧，但那双眼，清亮睿黑依旧。
“仅仅是凭借着自己的直觉吗？”盯了服部平次的脸，依旧是一脸肯定的神情，徐然终究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掏出手机，也没见他手指有什么动作，先是自动点亮屏幕，然后再一黑，又重新跳出一个新的界面。
“亚当。。。”徐然轻声道，唤出了他从《命运石之门》世界拷贝过来的伪人工智能“亚当”，“入侵酒店内部计算机局域网，根据矢代美久子的照片和填写资料，在过去十年里，检索与她的个人信息高度符合的事件，依事件的篇幅和影响程度，从高到低排序。。。”
“收到。”只有一声冷冰冰的回应，“资料已找到，资料已找到。。。注：部分资料疑似伪造，其余资料为空白！”
屏幕上，最先出现的是矢代美久子的照片，虽然据服部平次所说，对方是50岁不到的人，但满头花白头发，容颜显得特别苍老这一点，也形容她形容的没错。
还有比较特别的，就是她的那双眼睛，特别有神，透过屏幕，仿佛也在直勾勾地盯着你。
抛掉多余的感受，徐然继续往下面的资料看去。
——外来人口，工作时间两年，无其余常用联系人，手机号码为空号。。。
服部平次偷偷地往这边瞧了一眼，看徐然的表情，像是一无所获的样子。
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了一回，想要嘲讽对方两句：“还是算了吧，毕竟这种东西是个人都可以造假，名字什么的估计也都是现编的，能找到才奇怪呢！？”
第四十章 线索中断
转过头，徐然又瞥了服部平次几眼，却是笑而不语。
“信息筛选完成，已排除伪造资料，结合照片采取面部识别系统，已发现疑似案件卷宗。。。正在强行破译计算机内部系统防火墙。。。破译成功！”
“资料已找到，正在拷贝中，系统正在自动比对最终索引图像，距结果完成预计需要两分钟。。。”
“亚当”的声音不咸不淡，机械地从他的手机里传出。
不用抬头，就知道服部平次现在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对“亚当”的能力有着强烈的自信，徐然无不恶趣味地想到。
“警告，警告！有不明信息源同时进入该防火墙，试图销毁部分资料，是否采取强制手段？”
然而，手机屏幕上却又突然出现了这样一段文字，在它下面则是两个选项，“Yes”或“No”。
“No！放弃资料拷贝，清理入侵痕迹，同时追溯不明信息源的地址，锁定其入侵路线，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微微一愣，徐然却是当机立断，直接选择让“亚当”当场放弃拷贝资料，至于不明信息源，则是以不变应万变的策略，看看它先有什么动作。
“怎么了？”还在那里尴尬着，服部平次却也瞅见了徐然的神色变化，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转移话题。
“没什么，只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倒要看看那个小偷准备做什么。。。”
徐然一脸玩昧的样子，选择静观其变。
而手机里的“亚当”，也已经预留了一个潜伏下来的子程序，正在向他汇报着不明信息源在当地警视厅内部计算机网络里的种种小动作。
几分钟后。
“先拷贝后删除。。。啧，还是这样一份“特别”的资料，有意思，真的有意思！”徐然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真的是对这件事情背后的东西，越来越有兴趣了！”
他笑的很灿烂，而服部平次还是一头雾水。
“锁定不明信息源的IP地址了吗，“亚当”？”
“伪装子码破译进行中，正在锁定IP位置。。。已锁定，地点——东京警视厅本部，地下二层计算机中心区域。”
徐然表情一怔，而服部平次顿时哑然失笑：“哈，你这人工智能也不怎么样嘛！我记得你之前跟我说过，“亚当”的本体就在东京的警视厅本部，这算什么？”
“追踪到自己的家里，这算是怎么一回事？”他朝徐然挑挑眉毛。
眉头微蹙，徐然的表情却是有些不爽：“别搁那里阴阳怪气的，“亚当”根本就没有本体，我那样说也只不是想让警视厅里的高层放心罢了！”
“在事先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在网络信息的层面迷惑住人工智能，除非。。。”徐然顿了一顿，没有选择把把他的心理活动继续描述出来。
“。。。除非是另一个进化程度更高的人工智能，又或是“超频”状态下的自己，应该勉强做到！”徐然暗暗想到。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警视厅本部也拥有自己的人工智能？我可从来不知道有这件事！？”
服部平次又一次发挥了他的脑洞，开始胡思乱想起来：“难道警视厅本部的内网有大神坐镇，又或是有黑客卧底存在，阻挠我们破案？”
“不，你忽略了一种东西的存在！”
笑容有些冷冽，徐然向他解释道：“不过也怪我没有告诉你，还记得像死者柳泽敦那样的信息源吗？他们的存在，其实也称得上是一种人工智能。。。”
“不过一般人很难接受这种形式上的转换，毕竟从复杂的生命体转变成单纯的信息体。。。这需要大量的时间去适应，而按照我的估计，即使是最快的速度转换完成，一般都是要以世纪作为基本的时间期限单位。。。”
“唉，看来我还是小瞧了这个世界的人类！”摊开手，徐然叹了一口气，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拉拉帽檐，服部平次还是有些不解：“我大致明白你的意思了。不过能解释一下你最后一句话吗？“这个世界的人类”是什么鬼？”
“额，这句话你就当我没说好了。”
无意之间发出的感慨之词，却被对方听得一清二楚，但徐然并不紧张。
他很清楚，欲盖弥彰，刻意解释自己的这句话反而徒增嫌疑，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带而过。
毕竟服部平次的注意力，主要还是放在这起案件上。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地下二层的计算机中心，应该就是存放之前收录的死者信息源的地方。”
徐然想了一想，随后补充道。
“你。。。”服部平次欲言又止。
因为，徐然紧随其后的回答已经说的再明白不过了：“别问我为什么说如果，问就是——我只是个甩手掌柜，项目虽然是由我负责的，但具体监察工程实施的人不是我！”
仅有的一点对徐然的疑惑也消失不见了，服部平次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讪讪地说出一句废话：“这下应该可以肯定了，那个不明信息源应该就是柳泽敦吧！否则这件事就根本没有办法解释得通！”
“嗯！”徐然点点头。
“不过我还是有点奇怪，按照你的说法，柳泽敦是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无障碍完成从生命体到信息体的认知转换，那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呢？”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徐然掐着下巴，同样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案件似乎再一次回到了原点。
两个突破口的存在，都因为柳泽敦这一个人的存在，而被迫陷入僵局之中。
如何让柳泽敦主动开口，这是摆在徐然面前最大的难题。
“为今之计，也只能从他的个人经历开始查起了。。。”环手于胸，服部平次又从沙发上站起。
摸摸了自己被掐得红肿的脖子，然后无奈地建议道：“就先从他的大学和高中时期开始吧。”
“我算是整明白了，八成是这小子谈了个女朋友又分了，结果女孩的家里人气不过，就把他给宰了！”
第四十一章 死者提出的条件
徐然顿觉有些好笑，瞥了服部平次两眼，对方的目光依旧深沉。
随即笑道：“敢情你这家伙还隐瞒了不少东西啊！”
服部平次听完，大概是有些不乐意，便又站了起来。
在沙发周围踱着步子，修长手指在后背轻轻点着。
他的笑容终于还是有点自得傲慢了，一副“你们这些平庸的家伙到底还是不懂天才的世界”的模样。。。
他解释道：“先前对峙的时候，我在提到有关“孩子”一词时，她的神色有过短暂的恍惚。。。只可惜后面的冷读还未能进行下去，她便又逃走了！”
徐然点点头，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低头思索了一阵，他径直坐到服部平次刚刚坐下的沙发上，先是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手提袋，紧接着就从里面掏出来一台陌生的笔记本电脑。。。
又忙活了一阵，徐然顺利地调出了当地的警视厅内部系统，然后他把屏幕转给服部平次，笑道：“还是要感谢你的一点提示，看看我发现了什么？”
服部平次有些发愣，不确定地问道：“这不就是用一台电脑黑进了警视厅内部系统？”
“之前你不是已经做到了吗？”
“没错，之前我的确已经做到了。”
徐然笑了笑，道：“但现在问题是，这并不是我的电脑，而是死者柳泽敦的！更有意思的是——我并没有尝试利用他的这台电脑黑进内部系统，用的只不过是他电脑里原有的一组隐藏代码，但是轻而易举地就破解成功了。。。你明白吗？”
“我查过了，在他电脑的系统日志内，最早的入侵记录是在前年的四月份，远在他的死亡日期之前，甚至可以追溯到对方上大学的时候。。。”
“于是，事情就变的有意思起来了。能让死者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违法也要找寻的事件究竟是什么呢？”
“几个关键词——“大学期间”、“儿女”、“仇恨”。。。还记得你之前对他的评价吗？“没有人际纠纷”。但是，也正因为此，死者被人杀害，这就证明了柳泽敦至少存在一条不为人知的人际关系线！”
“依托他的电脑技术，我不难怀疑他的人际关系发生在网络这个复杂的环境中，因为足够隐蔽！”
徐然的一番话有理有据，言之凿凿的模样，也让服部平次不得不在表面上做出信服的姿态。
但作为争强好胜的年轻人，他心里终究是不服气居多：“可恶，要不是我不懂计算机这一领域，之前的推理明明一直领先这家伙的！”
徐然也不是不明白服部平次的这点小心思，正准备出言安慰两句，却又恰巧注意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无故亮了两下。
他倏忽冷笑道：“柳泽敦，听了这么久的推理，这就打算离开了？你就真的没有一点想说的内容吗？还是想要就这样苟活着，继续逃避现实？”
服部平次：“！？”
桌子上放着的是徐然的手机，本该熄灭的屏幕却在一直亮着，代表着监听者并没有离开，但对方似乎无话可说。
过了好一会，才从他的手机里传来一阵幽幽的声音：“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我入侵到你的手机里的？”
“你凝视着深渊，深渊也在凝视着你。”徐然淡淡道。
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难怪我的入侵并没有花太大功夫，原来你是故意的吗？”
“你明白就好。”
一语点破柳泽敦的存在，徐然也不愿意再说太多废话，径直开口道：“柳泽敦，站在我个人的立场上，我还是希望你能尽量配合我们警视厅方面的工作！”
徐然甚至没有做出什么承诺，只是单方面的要求，但这已经足以让柳泽敦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没错，现在谈判的主动权其实是掌握在徐然手里的，因为那台笔记本电脑，那台属于柳泽敦的电脑！
找到事件的突破口无非是时间多少的问题，再也不存在证据链断裂的情况。。。
无论是系统日志，还是聊天记录，最终都还能够查到“她”过去留下的痕迹，而自己的所作所为也都将成为无用功。
“开什么玩笑，我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下定决心，时隔了几分钟的沉默过后，徐然的手机又一次传来柳泽敦的声音：“可以，不过我也有几个条件！如果你们不答应的话，不要怪我鱼死网破！”
倘若是换做一个性子急，脾气暴躁的警官，此时或许已经忍不住反驳柳泽敦：“区区一串数据，你有什么资格谈条件？帮你抓到杀害你的凶手就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还想要谈条件？甚至还敢威胁我们警方！？”
但徐然不一样，他很清楚一个人工智能如果不顾后果地破坏网络的话，它的危害性有多大，绝对堪比网络世界的核武器，甚至还要更加恐怖！
不过，这一切都要建立在徐然不同意柳泽敦的条件为前提！
而事实却是，徐然实际上对柳泽敦将要提出的几个条件有着浓厚的兴趣，他本人自然也就不会持反对意见啦。
面对徐然的爽快点头，柳泽敦还没来得及欣喜，就又听见了对方笑嘻嘻的声音：“既然你向我们警方提出了一些条件，那么作为交换，我个人代表警视厅方面，向你提出一些合理的要求也不算太过分吧？”
“没问题！”柳泽敦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只要你们能答应我提出的那几个条件！”
通过操控手机屏幕，他把自己的条件一个接一个地罗列出来。
看得出来，他事先已经有过这方面的应对措施了，徐然默默总结道。
。。
摆摆手，示意柳泽敦先不要太着急，徐然笑道：“柳泽敦先生，您迫切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这还需要我们高层的人努力协商，才能尽快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不得不说，徐然的这一手太极拳打得很溜——抛开对方提出的过分理想化的要求不谈，只是单纯地说明警视厅内部很重视这个问题，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第四十二章 陈年往事
就连服部平次，都吃惊于徐然谈判经验的“老到”，暗地里丢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尽管如此，柳泽敦也不傻，手机里的声音沉寂了片刻，便又响起：“的确，一个本来已经死掉的人是不应该再提出什么过分的条件了。对于我的这一点任性，我很抱歉！”
“徐然君，这样称呼你可以吗？”
“当然可以。”没有理会服部平次刻意嘲讽，徐然回答得很痛快。
“你有恩于我，赋予我第二次活下来的权利，我真的很感谢你！”
声音陆陆续续从手机里传出，柳泽敦的话听上去也十分诚恳。
“因此我也能够体谅到你的苦衷，你是真心为了我好。如果换了一个人的话，想必他们也不会轻易答应我的条件。”
“所以我能理解你的做法，首先要稳定住我的情绪。其次，一味地敷衍和应付我，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毕竟你是替警方工作的。。。”
一番话说得徐然颇为“感动”，他只好笑着说道：“你明白就好！”
“徐然君，我愿意先配合你们完成工作！”
柳泽敦桀骜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这让一旁看戏的服部平次都有些措手不及。
徐然则是露出一抹微笑，但眼中有目光闪动，显然心思也不完全在这里。。。
“首先能告诉我杀害你的凶手到底是谁吗？你和她又有着怎样的关系？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
看到徐然正在开小差，服部平次找准时机，一连向柳泽敦提出了三个问题，都是困扰他许久的推理链所必要的线索之一。
“唉”，一声沉闷的叹息声从徐然的手机里传出，服部平次似乎能看见柳泽敦一脸无奈、却又带着些许愧疚的脸。
“你们所了解的那个杀害我的凶手，她的名字是叫矢代美久子，对吗？”
“其实那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女儿的，真名叫做宫川美久子，矢代则是我和她联系时，她最喜欢用的网名。”
“哦？我倒是隐约有一种三流狗血剧情的猜测。。。”
突然插进来一句话，却是存在感突然爆棚的徐然。
“你说的没错，确实有股三流狗血剧的味道——在现在的我看来！”
手机里又传来柳泽敦的一阵苦笑声：“我和宫川美久子在网络上认识、相恋，她比我大两岁。那时我还在上大学，而她已经在这座村子里教了大约有一年时间的书了。。。”
“我们互传过各自的照片，照片里的她非常漂亮，加上身份是老师，让我总觉得她的身上闪耀着一股迷人的知性美，让人为之沉醉！”
柳泽敦的回忆多少有些感慨的意味，这让焦急等待推理线索的服部平次颇为不爽，他想让对方加快一点故事的进度。
“唉，别着急嘛！我们也不差这一会时间，服部！”作为一名合格的队友，徐然自然是当仁不让地规劝起服部平次。
同时，似笑非笑地朝桌上的手机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柳泽敦先生？”
“。。。她也很喜欢我，还说已经征求过她母亲的意见了，等我大学毕业之后，她就辞掉工作，两人商量着结婚。”
“我那时候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没有嫌弃我卑微的出身，约定好了一起去努力，到外面的世界奋斗！”
话语中透着股激昂，从他的回忆中，的确能够感受到一种充实的感觉，或许这就是幸福么？
服部平次喃喃道。
“然而，在我大三的那一年，大概是刚放完春假回校之后，我却察觉到美久子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柳泽敦的语调终于开始低沉下去。
而服部平次则是一脸兴奋，他敏锐的直觉告诉自己——一切事情的起点或许就在这里！
“以前的她，总会和我一起分享她在学校里遇到的各种有趣的事，比如哪个小朋友又捣蛋了，被她狠狠惩罚之类的事，但是那段时间她却一言不发，甚至很少和我联系。”
“我打电话问她出了什么情况，她也不愿意多说自己的情况，只是敷衍我说一切都好！”
“本来我打算请假去找她的，但为了今后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我又自学了在当时还属于新兴产业的计算机，各种考试实在是抽不开身。”
“于是我安慰自己即使情况再糟糕，美久子还有她的母亲可以依靠。但结果证明，我错了，错的很离谱！”
“就这样一直沉浸在不知疲倦的学习和考试生活中，我度过了春假过后看似充实的一个星期，直到。。。”
“美久子的手机再也没有给我发过邮件，没过多久，她母亲则是突如其来地打电话给我，说我“不负责任”、“胆小懦弱”，然后将我臭骂一顿！”
“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偶然间从网上的一则新闻报道中知道——某某小学一年轻老师因婚外孕的压力过大，选择自杀！”
“刊登的照片，虽然面部被打了马赛克，模糊不清，但衣服我不可能认错，领口的位置绣了一朵樱花，那就是她，美久子。。。”
“我感觉脑子“嗡”地一下就炸了，整个世界都在离我而去，接着眼前一黑！”
“昏迷之后，我被路过的人救了下来。治疗的医生说我是由于这几天不眠不休的学习，以至于心力憔悴，出现了贫血性休克，再晚一点就没命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是。。。”
“停停停，stop！”服部平次终于忍不住了，“请原谅我打断你的回忆，我是真的受不了了！”
“徐然君，你也别劝我了！”他又朝徐然摆摆手，算是提前打好招呼，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结合柳泽敦刚刚所说的内容，事情的大致轮廓他也已经揣摩清楚了。
“接下来不用你再继续回忆了，你只要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了，只需要回答“Yes”或“No”，柳泽敦!”
“第一个问题，你和她做过吗？不用问我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一本正经地问出他的第一个问题。
因为服部平次脸太黑，倒也看不出他本人是否脸红了没有，对此徐然也是深感遗憾。
“没有。”
第四十三章 用死亡掩盖的罪恶
“第二个问题，你觉得她的自杀有疑点并且已经找了决定性的证据？”
“是的。”
“第三个问题，你之所以不愿意配合我们警视厅的人员工作，是因为造成问题的根源，有一部分来自于当地警视厅的阻力，这成为了你不信任我们的主要原因？”
前两个问题，柳泽敦都没有多加思考，直接就选择回答，只有在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才有过稍微一会的停顿，道：“。。。没有！”
服部平次觉得问的差不多了。
但他还是有些奇怪，单论前两个问题，以及第三个问题柳泽敦给出的答复，他实在想不明白对方和警视厅的分歧点究竟在哪里？
为什么他先前一直都不愿意配合警视厅的工作？仅仅是因为对方是自己恋人的母亲吗？
种种不合理的地方，让服部平次一向灵光的脑袋乱成一团，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只有徐然笑了，掐着下巴，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他接着朝柳泽敦问道：“能具体说说你女朋友自杀时的疑点吗？”
“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我黑进警视厅内部系统找到的尸检报告，除了有绳子产生的自缢痕迹之外，还有大量的手指掐压形成的淤痕，同时在体内发现了少量致人昏迷的药剂残留物。。。”
“于是我立马动身，到了这里以后，我才知道了更多内情:这里的小学校长是个人渣，经常趁着职务之便，强行猥亵、侮辱在任的年轻女老师，然后拍照片威胁她们，美久子并不是第一个受害者！”
“只不过她的性格太执拗了，再加上自己怀孕——怀的却是别人的孩子，她实在是不堪受辱，便选择了自杀，还留下了自己的绝笔信。。。”
“这是在她周围的街坊们口口流传的版本，我一开始也深信不疑，直到我到了美久子家里，才被告知她家于几天前发生了盗窃案，家里面早已是一片狼藉，她的母亲也不知所踪。”
“当时，我却从心里泛起一阵奇怪的感觉——美久子曾经告诉过我，她有记日记的习惯。。。”
“然后，当我更详细地了解整件事情之后，我理所当然地发现那封绝笔信的内容很奇怪，虽然信的内容充满绝望，但实际上并没有确切地提到她要告别这个世界的想法。然后。。。首尾两端都有人工裁剪过的痕迹，这也就意味着那其实并不是一张完整的纸条！”
“按理说有这么多疑点，我应该主动告诉警视厅的那些警察才对。但我没那么傻，因为可笑的是，那张纸条并不是第一时间在案发现场发现的，而是在美久子家被盗的后一天，一位尸检员的“意外收获”！”
“哈哈哈，我不愿意再冒多余的风险，只想着正义的检察官能够明察秋毫，给予那个人渣最严苛的审判！”
到这里，柳泽敦的言语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因为我平常一心读书，日常中也很少接触和了解法律的相关知识，不知道强奸罪属于被害人自诉案件，采用“不告不理”原则。当我站到当地法院的观众席上时，我才知道——因为美久子的母亲不知所踪，诉讼那个人渣的对象根本不存在！”
“状告那家伙的，是另一名被侵犯的和美久子同期的女教师。然而，她也只能借着美久子自杀的事件影响力，才敢站出来发声。。。而网络上，之前同样遭受侵害的那些受害人的声音，却全部销声匿迹！”
闻言，刚刚静下心的服部平次又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怎么会这样，一到关键的时候，那些受害者为什么都不敢站出来发声了！？”
“无非是犯罪与出庭作证，这种行为之间的性价比差距过大导致的！”
摸了摸自己的侧脸，徐然依旧是一脸淡然的模样。
只是看服部平次的眼中还有着疑惑和不解，这才意味深长地又补充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根据《日本5261刑法4102典》第二十二章猥亵、奸淫和主婚罪（强奸1653）第177条规定：以暴行或者胁迫手段奸淫十三岁以上的女子，是强奸罪，处二年以上有期惩役；奸淫未满十三岁的女子的，亦同。。。”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到初犯情况和你们所谓的犯人认罪后的态度问题，而这里面可供挪移的余地可就大了去了！通常情况下，可以减至少一年到两年不等的有期徒刑，这也使得像柳泽敦所说的那个人渣校长的犯罪成本，大幅度降低了！”
“呐，我说的没错吧，柳泽敦？”
徐然似乎意有所指。
“没错！”对方压抑着的回答声中，透露着一股铺天盖地的怒火。
像是咬牙切齿一般，柳泽敦继续从手机里，吐露着那起法庭宣判的细节：“徐然君说的基本没错！因为只有那一名女老师向法院提起了诉讼，那名人渣校长的行为被认定为初犯！”
“若不是因为美久子自杀的事件影响力太大，加上要给公众一个交代，最多一年那家伙就会被放出来！即便如此，他也仅仅只被法院判处了三年有期徒刑，宣判的那一天我也在场，记得很清楚。。。”
“他。。。在法庭上笑了！”柳泽敦的语气变得彻底歇斯底里。
他的愤怒之深，相信即使是没有了解事情全貌的人，都能轻易感受得到。
“之后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隐约记得他好像认出来我是美久子的男朋友，离开的时候还对我说了些：“呵呵，那盘菜我已经替你尝过了，味道不错，只可惜脑子不太好使！”之类的话。。。”
到这里，本应该是柳泽敦情绪愤怒的高潮才对！
而对方的陈述中，却已经听不出太多的情感色彩了，就好像灵魂已经腐朽了一样。
然而不知怎么的，服部平次却突然有些惶惑和不安起来，他隐约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喂，柳泽敦，清醒过来！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终究是陷得有些深了，徐然连续叫了对方好几声，才将柳泽敦从他那不堪回首的过去中拉了出来。。。
第四十四章 故事中的盲点
一时之间，服部平次竟有些踌躇，尽管他对此心知肚明，因为徐然曾经告诉过他这种情况。
——作为电子幽灵的柳泽敦，依托于数据而存在，回忆对他而言，更像是将过去的事重新经历一遍。
所以，出现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或者说，如果对方表现得波澜不惊，那么他和徐然反而会起疑心。
只不过，服部平次内心的不安仍未褪去，他隐约觉得，自己还忽略了掉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而另一边，几声苦笑，柳泽敦也是从他的回忆中挣脱出来，向两人说了声“抱歉”。
先前语调中夹杂着那股死气，却是去了大半，似乎是从过去的伤痛中彻底走了出来。
而这一切仿佛都在徐然的意料之中，他脸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
稍加思索，便又接着问道：“这么说，你之前入侵警视厅内部，强行删除那份卷宗，也不全是为了帮助隐瞒美久子母亲的身份，还有就是。。。”
徐然的问题还没有问完，与他们所处的底楼大厅相对应的，度假村酒店的上层，却是突然响彻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杀人啦，快来人啊！”
一声惊叫过后，陆陆续续地又传来好几波闲杂人等的声响，夹杂着错乱的脚步声，终于有人神色慌张地冲到底楼。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服部平次拉住了那名看起来像是酒店服务员的家伙，问道。
“有人死了！死在了酒店的贵宾套房里，听说是同一个干的，就是昨天杀死我们酒店客人的那个杀人魔！”
被问到的人虽然脸色看上去很苍白，回答的内容却是出乎意料地流利。想必是一路往下赶的路上，被许多人拉来问过相同的问题吧。
徐然无不这样想到。
闻言，服部平次则是眉头一蹙，刚想放手，让这个急于奔命的那人离开。
却又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不妥之处，只能仓促地又问了对方一句：“你是第一目击证人吗？”
“不是，不是！我只不过是听到惨叫声才赶过去看了一眼，然后就被倒在客房门口的那具尸体吓坏了！”
被问到的那人连连摇头，说起话来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了。
不过，徐然勉强还能跟着对方翻译过来，以下就是经由他翻译过的版本:
——没记错的话，当时旁边还有个拿着托盘的女服务员，她吓得腿都软了，那个人应该才是案发现场的第一目击者以上。
整理、复述完那人的话，徐然吐了一口气，接着又瞥了一眼服部平次，这才问道：“怎么？你不打算去看看吗？”
“去，怎么能不去呢！？”
尽管一脸懊恼，但为了自己的面子，服部平次还是坚持下来，一路上咬牙切齿，走在徐然前面。
两人乘电梯上了楼，沿途的走廊里此刻竟灯火通明，许多客人都出来了，站在阳台上过道上，交头接耳，举目眺望。
看到走廊的另一端有警察们闯入，更是瞬间耸动。
服部平次先徐然一步进入客房，一进门，就看到一具肥硕的尸体伏在离门口不远的位置，背上有一个血洞。
一把染血的匕首掉落在旁，地上淌着一滩血。
“发生了什么事？”从走廊另一端匆匆赶来的一干警察，为首的正是白鸟任三郎。
他俯下身，伸手搭在死者一侧的脖颈上，手指已经感觉不到有任何起伏，对方已经死透了。
白鸟任三郎沉声问道：“徐然君，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还能怎么一回事？被人当工具使了呗！凶手应该也只是临时起意，不过不得不说，她真的很聪明！抓住你们警方急匆匆赶来，客人自然就会放松警惕的时机，从背后直接一刀毙命！”
“毕竟大部分人的想法都是——有警察在，犯人一定不敢动手，而她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一击得手后便可溜之大吉！”
少见地，徐然的语气里，多多少少地居然带着点戏谑的意味。
就连他看向那名死者的眼神中，也不是所谓的同情和怜悯，更多的，则是一种漠然和深深的不屑。。。
而这一切的一切，服部平次都看在眼里。
面对徐然这样简略的答复，白鸟任三郎自然谈不上满意，但他似乎也知晓对方的性格，倒也没再多问。
而是站起身，环顾了周围一圈围着看热闹的众人，朗声问道：“死者的身份有谁知道吗？”
“这家伙叫汤原武司，在场的大部分人可能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不过我要告诉各位的是，这个人就是个人渣，死不足惜！”
静默了一会儿，拥挤的人群中，终于走出来一个带着圆框眼镜，背着一个摄像头的青年。
他的情绪相当激奋，站在人群中间，好像在做一场盛大的演讲：“三年前轰动一时的某小学校长侮辱女教师一案，他就是那个人渣校长，这人前不久才被放了出来！”
“你是？”白鸟任三郎有些惊异于那名青年的表现。
“呵呵，警察先生，不用在意我是谁，我只不是一名小报社的记者罢了！”
指了指自己胸前挂着的摄像机，那名青年笑着说道。
包括一干警察在内，他继续向围观的人诉说着，这名死者过去的“光辉事迹”。
“原来如此！”服部平次已经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道：“这个世界上，跨越时间的，除了善良的东西，还有的，就真的只剩下仇恨了么？”
“可否请你配合一下我们警方进行协助调查？”
虽然只是大致听完那名青年对过去那起案件的描述，但白鸟任三郎还是借着协助调查的名义，希望对方能过来警视厅一趟。
“当然没问题！”记者青年的眼睛正在闪闪发亮，不妨说他正期待着警方向他发出邀请！
接下来，第一名、第二名发现死者尸体的女服务员，现场看热闹的人，包括这层走廊的其他客人，都接受了警察的询问。
而那名记者，则是相约和白鸟任三郎一同“打道回府”，因为在白鸟任三郎看来，对方的口供才是尤为重要的一环！
。。
这样就忙到了天亮。
站在警视厅外面的走廊里，白鸟任三郎望着天边的鱼肚白。
而当地的警视厅外的楼下，还聚了不少媒体和报社。
第四十五章 绝对差异
可以想象，天明之后，这一桩案件的影响力，将再次发酵，然后进一步扩散开来。
这座村子，怕是也会重新陷入诡谲和恐怖之中。
一个连环杀人犯迄今为止任然下落不明，恐怕任谁也不能睡一个彻底的安稳觉！
可是，最令人恐慌的，究竟是杀人，还是复杂的人心？
揉了揉酸涩的眉心，白鸟任三郎真心觉得有些心累，自己这是被迫接下了个烫手山芋，关键还无处下嘴。
本想着秉公处理，但从那名记者的嘴里了解到更多关于死者过去事情的内幕后，他也只能冷冷一笑。
地方的警视厅内部，每年总归都要翻出几起混账事情！
而这一点，就连他都快要习以为常了。
若不是这次的事件影响太过恶劣，加上土地开发牵动着各方利益的神经，放在平时，免不了又是当地警视厅里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地方的做派，白鸟任三郎虽是心知肚明，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原本就是本部那边派下来的人，于情于理，都插手不到地方这边的“家务事”！
不过，他插手不了，不代表着徐然不行。
眼下，他便是站在外面，等待着徐然的到来。
昨天晚上，徐然和服部平次两人，皆是以时间不早的借口，借故请辞。
所以，他只好把再次见面的时间放到了第二天早上。
白鸟任三郎正盯着天边的朝霞望得出神，忽觉着身后有脚步声响起，方才惊觉。
回头一看，却只有服部平次一人走了过来。他换了身格子衬衫，眉清目明，唯一突兀的地方，只有那脖子上一圈已经发紫的伤痕。
而他本人却仿佛恍然未觉，顶着这骇人的伤，却依然是一脸不爽的模样。
“他人呢？”白鸟任三郎问道。
服部平次自然知道白鸟任三郎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只用眼角的余光向他示意，服部平次撇了撇嘴角，一脸没好气的样子：“那家伙不就在我后面吗？呐，就在那里打瞌睡！”
闻言，白鸟任三郎目光一凝，微微侧过身，朝服部平次身后望去。
这一望，顿时哑然失笑。
靠着一边的墙壁，徐然的脑袋“摇摇欲坠”，的确如对方所言，正在打瞌睡。
强忍住眼中的笑意，白鸟任三郎正色道：“徐然君昨天晚上一定是忙到很晚，对吧？”
服部平次没有说话，但回头一双看向徐然的眼神中，总是透露着些许不屑。
当然，他也不会多嘴到告诉白鸟任三郎，徐然的忙不是因为案件，而是别的事情所导致的。
“案件的进展如何？”略过对方的这个问题，服部平次却是反问道。
“这。。。”
白鸟任三郎也没想到，服部平次会突然又关心起这起案件的进展来。
昨晚的谢绝好意，让他误以为这位公子哥已经失去对这起案件的兴趣，没曾想这时对方却又上了心。
想到这里，白鸟任三郎也是愣了一愣，但终究还是回过神来。
稍加思索，紧接着便摇摇头，一脸苦涩地笑道：“进展不是特别顺利！现在的问题是，还不能肯定两起凶杀案是否都为同一人所为！”
“怎么可能！？除了她。。。”服部平次一惊，差点将那人的名字说出口。
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反应过来，忙改口问道：“不应该啊？难道没有足够的线索吗？”
“案发现场留下的那柄匕首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留下的痕迹。而位于走廊两侧的那两架摄像机，也因为拍摄角度的问题，再加上凶手刻意遮掩，并没有拍到正脸。。。”
服部平次又问：“那目击证人呢？案发现场的沿途，凶手总归能遇到其他人，就没有人注意到对方的形迹很可疑吗？”
他原先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有想到警方办案的效率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低上许多。自己早在第二起案件发生之前，就已经锁定了嫌疑人好不好，而他们居然到现在都还在那里摸鱼划水。。。
服部平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只能止不住地摇头叹息。
服部平次的这副姿态，无疑让白鸟任三郎觉得自己的脸上很没面子。
他忍不住想替自己和警视厅的同事们辩白几句，推理和破案绝不可等同而论之。
“呵呵，服部，你也不要太过自满。就让我来替白鸟警部说几句公道话吧！”
不知何时，徐然揉了揉他那睡眼惺忪的双目，打着哈欠拍了拍服部平次的肩，然后从他身后走出来，说道：“如果说推理讲究的是逻辑，那么破案更多的，则是追求绝对意义上的证据链！”
“就拿你之前问的问题为例，难道就没有目击证人看到疑似嫌犯的可疑人员的正脸吗？”
“答案自然是肯定的。但他们的回答做得数吗？很大程度上却又是做不得数的！”
“为什么呢？”徐然自问自答的方式，的确是引起服部平次好奇心的一个好办法。
受他母亲所托，徐然也在努力培养着服部平次对当一名警察的兴趣。
名侦探听上去风光无限，但在家教甚严的服部家族的大部分人眼中，终归没有正经的警察工作来的体面。
毕竟，“富豪们的侦探”，这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般人的家境还真请不起一位名侦探。。。
侦探，作为划分阶级层面的产物，服部一家的印象虽然说不上太差，但也绝不会觉得很好。
至于服部平次的侦探大名声名在外，他母亲也只认为是年轻时的小小玩闹罢了。。。
此话暂且不表，接着刚刚徐然的自问，服部平次重复着徐然的问题：“这是为什么呢？”
“首先，这并不能怪这些’目击证人’。”而在此时，白鸟任三郎终于有机会站出来，替他自己和同事们说几句公道话了。
轻咳几声，他正色道：“我们知道，普通人记住陌生人，往往都是通过一些关键特征和细节，譬如对方的衣服、包、甚至独特的挂饰，以及对方不寻常的神态和动作。。。”
第四十六章 打工人的苦衷
“而在我们做的几份询问的笔录里，’目击证人’们的确能非常准确地说出几个统一的疑似嫌犯，对方当时的神态、甚至是身材特征，比如神色木然、行动不便等，但这些信息，毕竟是经过几个人的描述，才彻底统合完整的。”
这还是他头一次，向外人提起他们警方办案的难处。
表面上每次有侦探的时候，警察都好像只需要负责收尾工作。
但实际后面的事情，警察可不比侦探轻松！
白鸟任三郎无不想到。
他接着道：“更不用说，普通人在面对这样的重大刑事案件里，如果能起到作用，的确会有很强的存在感和参与感。当我们询问相关的细节时，这种心理趋向，甚至会导致他们愈发相信，原本模糊的记忆，越想越固化，越来越趋向统一的口径！”
服部平次又看向徐然，只见他的对手之一，也在不住地点头。
他罕见地沉默了一会儿。
终归还是能放下自己的面子，表情很是诚恳，服部平次沉声道：“抱歉，过去我一直对你们的工作有所轻视，是我孤陋寡闻了。”
“呵呵，你能有那份态度就是好的。”白鸟任三郎微微一笑，像是释怀了许多，“想必过去你对你父亲的工作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多少吧！”
神色微变，在察觉到同伴徐然的灼灼目光后，服部平次一咬牙，还是放弃了说上几句“场面话”的侥幸心理。
带着古怪的脸色，他最终点了点头，没有否认。
走廊里，陷入短暂的沉寂中。。。
“好了，白鸟警部，其实不是你找我，而是我找你有事。”
感觉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白鸟任三郎微微一怔。
紧接着，徐然的声音，倏忽从他耳边响起。
“有关案件的思路我已经基本搞清楚了，嫌疑人的藏身地点我也已经锁定！”
“真的吗！？”听到这个好消息，白鸟任三郎的眼中闪过精光，显然他的情绪十分高涨。
“是真的，而且犯人多半已经不会逃跑，也不会再继续杀人了。”旁边，服部平次补充道。
只是他眼中偶尔闪过的复杂神色，就不足以为外人所道也。
。。
时间，回归昨晚。
不过说是昨天，其实真实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
皆因徐然厚着脸皮，要求要在他这儿借宿一晚，服部平次自然也不能太过吝啬，只好捏住鼻子让对方住了进来。
所幸，他所订的套房里，除了卧室之外，客厅里的沙发也可以变形成一张单人床。
而服部平次此时，正坐在他将要睡的那张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闹钟努力“发呆”。
时针已经指向一点钟了，而那个家伙，说着要买夜宵，结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再这样等下去，服部平次觉得自己快有成为怨妇的潜质了。
。。大概二十分钟后，敲门声终于响了。
半睡半醒中，服部平次忍不住打了激灵。
然后，再三确认他刚刚的那几声敲门声不是自己幻听后，像是认命了一般，他步履蹒跚，缓缓起身，费劲地打开了门。
于此同时，心里早就骂开了花：“这个家伙，打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我都快要睡着了！早知道就装睡着了，让这家伙一个人站在外面好了！”
当然，服部平次也只能在心里这样想想。
因为在实际了解对方的为人后，他不会不清楚，这个名为徐然的家伙，有一百种拿捏他、迫使他开门的方法。
他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在开门的时候，埋怨对方两句。
“你好慢啊！”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然而，服部平次一脸埋汰的表情，在片刻间，就变为了公式化的礼貌面孔。
因为出现在门外的，不是他熟悉的同伴徐然，而是一名很漂亮的女生，与和叶差不多的年纪。
这是服部平次的第一印象。
同样的青春靓丽，但比和叶要会打扮的多了。
不知道为什么，服部平次在看到别的女生时，总喜欢下意识地拿自己的青梅竹马和对方进行比较。
唯一的可能性，应该是他印象中最深的女生，也就只有他的青梅竹马——远山和叶吧？
服部平次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当然，此时，服部平次的视线也会忍不住打量他对面的那人：稍稍有些波浪卷的黑长发，白色上衣搭配玫瑰色的两片裙，外面披着一件到腿弯处的蓝黑色外套，漂亮的彩珠项圈在胸前晃过。。。
服部平次没敢再继续往下看去，因为这样显得自己很不礼貌！
片刻，他对面的这名女子却是率先有了动作，她妩媚地露齿一笑：“请问，是这里叫了特殊服务吗？”
“特殊。。。服务？”服部平次彻底清醒过来，很快地摇了摇头，“这位小姐你弄错了吧，没人叫什么特殊服务啊！”
“啊，是位名叫徐然的先生替您叫的的，应该没有错啊！先生你应该是叫服部平次，对吧？那位先生说您长期没有女朋友，身边即使有一个相处多年的青梅竹马也看不上眼，怀疑您是性冷淡，甚至害怕您是那个哦！”
“放心，我一眼就看出先生您的性取向很正常，还是个初哥，而且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可能不讨女孩子欢心？今天姐姐我就吃点亏，伺候得满意的话，就不收你的钱了！”
那女子一边腻声说着，一边就想要从半开着的门缝边挤进去，并且还颇为大胆地往门里伸出她的一只右手，摸向服部平次的胸口。
料不到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情，听到这是徐然的恶作剧，服部平次就恨得牙痒痒，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随后义正严词地说道：“请你出去！我不需要什么服务！”
“还有，希望你能够洁身自好！明明你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何苦要做这样一份出卖身体的工作呢？”
就连此时，服部平次都还有功夫，为这名女生的自甘堕落而感到惋惜！
“唉，你是不了解干我们这一行的情况！”
那女生似乎被服部平次的话所触动了，叹了口气，但神色愈发坚定起来。
推着客房门的力气并没有变小，看样子像是打算不进来不罢休。
第四十七章 难得的日常调笑
但这样的花言巧语，似乎对服部平次来讲，效果并不是特别好。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自己可不是那些精虫上脑的家伙，自然也就不会轻易放像对方这样，来历不明的女人进来，哪怕她有着跟和叶差不多的岁数。
右脚始终抵在门棱的位置，而服部平次的目光，除了审视对方的神色之外，仍然保持着足够的清明。
不过，如果对方只是想要和自己谈谈心、诉苦一番，自己其实是可以作为一个合格的听众的。
——服部平次脑子里偶尔也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因为估计对方是赶不走了。
服部平次最怕的，就是这种像对方这种死皮赖脸的人（这里指的是谁，不用明说）！
在“如何合理地应对这样的情况”的问题中，“请稍等，让我再向我的同伴确认一下！”作为服部平次的回答，终归是有股迟疑不决的味道。
“好呀！”
莞尔一笑，那个女人眼中，亦是闪过诸多念头。。。
那个女生正在走神！
服部平次眼前一亮，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他的视线终于敢往对方的半身以下，稍微移一点了。
而她下面的搭配，其实并没有出乎服部平次的预料：裹住纤长小腿的黑色丝袜、还有光亮的银色高跟鞋（上面还镶有几颗疑似廉价塑料制成的乳白色珠子？）。
呵，廉价的诱惑力，服部平次不禁想到。
唯一可圈可点的地方，大概就是对方的形象——始终保持着一尘不染的气质和内容。
一连串的心理活动，就发生在刚刚的短短几秒内，服部平次甚至还有空重新检查了一遍，自己对那个女生的心理评价。
“但这都是可以包装出来的。”这应该是他的最终结论。
服部平次已经想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点点头了，但却又陡然间怔了一怔，一丝不协调的感觉油然而生。。。
脑海里，姑且称之为直觉的某种东西，让服部平次开始警醒。
他开始反复咀嚼着他刚刚的那句评价语——“但这些都是可以包装出来的”。
而现实世界，服部平次眼睛微眯，一双严谨的视线，始终落在对面的诱人身形上。
然而最终，两人的目光，似是有意，又好像无意，都聚焦在对方（自己）那双廉价的银色高跟鞋上。
“一尘不染”，与之相对的，是自己放在门口鞋架的黑色亮皮鞋，上面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浮灰。
要知道，那可是他之前在和白鸟任三郎打照面时，自己才新换的鞋子，这中间相隔的时间，实际上还不超过两个小时！
更不用说，自己是一直待在经人打扫的酒店里，灰尘绝对要比外面来的少！
而对面的这个女生，除非本身就一直呆在酒店里，否则她的鞋子，不可能比自己的还要干净！
抬头望向眼前的这张俏脸，服部平次却停下了他一开始闲散地搭在门上的那两只手。
语气颇为凝重，他问道：“你到底是谁？既是徐然君叫你来的，他从不做无意义的事！那么你的到来以及访问的形式，必然对我来说，有着与之对应的意义！”
女生：“。。。”
四目对视片刻，那女生像是再三确认了对面板着一张脸的认真态度，妩媚的笑容却是再也憋不住了：“呵呵，不错嘛。”
这次笑出来的，却已经不是服部平次方才所听到的，那种悦耳动听的女声，而是那个屡次让服部平次恨得牙痒痒的声音！
贴着门的大半个身形重新挺直，在服部平次大脑短暂宕机的片刻时间内，轻而易举地攻破“防线”，从们那头挤进来。
或者，用更恰当的说法，应该是顶着一个人的阻力，硬生生地推了进来。
小腿微翘，右手麻利地甩掉脚上的两支亮银色高跟鞋，“女生”施施然地走到了客厅里，随意地找了一角的沙发上坐下。
而此时，一直隐藏在她左手里的东西，也终于露出它的冰山一角。
一个较大的便利袋里，套着几个比较小的便利袋，即食便当、几罐冷咖啡被那个“女人”，从便利袋拎上了茶几。
。。
宵夜终于摆完了，“女人”的眼角充满喜悦，又忍不住换了个翘腿的动作。
当然，姿势依旧优雅而从容，她终于有空嫣然一笑：“名侦探，终于认出我了？”
此时开口，赫然是徐然的声音。
“不、不。。。不可能。。。”整个人还杵在门口，服部平次觉得自己三观遭到了颠覆！
首先，他先是极度怀疑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在排除了自己可能出现幻听的情况下，又立马回头，再三确认了下声音的来源，那道神似徐然的声音，的确是从坐在沙发上的那位“女人”的嘴里发出的！
至此，服部平次脸上，这才出现徐然所能预料到的表情——一脸的震惊和茫然。
对方瞪大了双眼，喃喃道：“怎么可能，徐然你。。。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幻觉，这吓不到我的。。。”
“拜托，我会的可多了！这不过是易容、变声的一点小小应用好不好，变装成一个陌生人，这其实是最基本的要求啦！”
徐然的笑容透着股嘲弄，有些懒散地打开咖啡，抿了两口后，他又接着开玩笑道：“甚至只要身高合适，我甚至可以变装成你的老爸！”
侦探的接受能力，或许就是一般人强很多。
当然，也有可能是服部平次联想到前不久才闹得沸沸扬扬的“怪盗基德”事件，在了解过像这样的传奇人物的本领后，心态自然也就会重归平和了。
“那我宁愿相信之前的徐然一直都是女扮男装，这完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好不好！？”
彻底缓过神来的服部平次，他现在甚至有足够的闲情逸致，敢来调侃徐然的造型！
“我其实很好奇，像你们这样的变装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服部平次的话中，同样带着一股恶意的笑。
这样的笑容，不觉竟让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徐然，莫名地感到一阵恶寒！
“喂喂，你想干嘛，先负责地告诉你，胸口只不过是装的塑料水袋哦。。。”
第四十八章 不同理念下的分歧
笑闹终究有结束的时候。
当徐然毫不避讳地摘掉他那顶黑色假发，扯掉身上临时拼凑出来的那几件“装饰”时，服部平次就知道，他们该认真起来了。
两人像是有默契一般，对视一眼后，都看到彼此的眼睛里，似乎闪动着什么。
“你先问还是我先说？”
异口同声之下，又引得两人一阵莫名的笑声。
“那就我先问吧！”
服部平次深吸了一口气。
他终于有机会给自己找了位置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冷水，然后一口喝干，问道：“之前的提问，你是故意替柳泽敦，或者说“矢代美久子”的作案拖延时间的吗？”
“怎么说呢，应该是两者皆有吧，按照你的说法，我其实是默认了这件事的发生哦！”挑挑眉毛，徐然却有些惊讶于服部平次提问的的一针见血。
原以为对方会有意避过这个问题，把它留作日后私下调查的内容，也好过现在当面指出，毕竟这样会使得两人都有点尴尬，甚至说不定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隔阂。。。
但不得不说，他还是小觑了服部平次应有的坦率性格！
“毕竟我也算不上是什么好人！”
最后，他又补充了一句，随即淡淡一笑。
“你知不知道，那可是一条人命啊！？”这样的质问，已经憋到了服部平次的嘴边，但又最终被他艰难地咽了下去。
因为从对方那淡然，仿佛春风般轻柔的笑容里，服部平次却能感受到一股森然的、彻骨的寒意。
——与其说是嫉恶如仇，更不如说睚眦必报！
虽然两人的关系算是朋友，但涉及到有关个人的行为及道德准则的部分，服部平次依旧没有置疑他人的资格！
因为他知道——这场话题，如果继续下去，势必会导致他俩不同的观念产生摩擦，乃至碰撞，从而出现新的分歧点！
因此，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避而不谈，点到即止。
提前结束的对话，一切似乎就这样无疾而终了。
言多必失。
不用多说，徐然也看得出来，服部平次是在刻意保持沉默。
而对方原本准备顺势提出的几个问题，也都因为设想中可能存在的分歧，很好地被掩埋在他自己的心里。
这一点，徐然知道，服部平次也知道。
所以，服部平次已经在尽可能地保持中立的态度，藉此来维系他和徐然之间，这场来之不易的友谊。
与其说是被服部平次有些笨拙的行为所“感动”，倒不说是徐然实在受不了长达数分钟的四目相对，默默无言。
他决定接过这场未完成的对话，由他来引导接下来的话题走向。
“话说你就不好奇吗？为什么我刚刚会打扮成那个样子？”
作为一个其能力基本已经可以洞悉人心的穿越者，徐然自然知道什么样的问题最能引起像服部平次这样的人的好奇心。
当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神秘莫测的笑容，说出刚刚那样一番话时。
徐然就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不清楚，我也不想知道！”
服部平次有气无力的回答，让徐然迷人的微笑凝固在嘴边，大概有好一会。
“我知道你对那个校长的死耿耿于怀，但其实就算我没有拖延时间，那个校长也已经死定了！”
没有轻言放弃，徐然索性直接爆出一个大料。
“拖延时间，其实只是为了能让“矢代美久子”有足够的时间逃离现场罢了。。。”
服部平次的脸色，终于没能再平静下来。
“如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他缓缓问道。
“监控录像。”徐然的回答言简意赅。
甚至于对计算机和网络这块不甚了解，仅凭着他敏锐的直觉，服部平次蹙紧眉头，有些怀疑地问：“没有篡改过数据？”
他觉得以徐然的能力，完全可以做到他心中所想的那样，在网络世界无所不能！
“呵呵，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骄傲。酒店里的监控录像，我绝对没有做过任何手脚，信不信由你！”
徐然的话，平静地仿佛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不过，这也的确是事实，因为已经有人先他一步，对监控录像做过了手脚，包括对时间、内容的篡改。。。
徐然说的，自然是实话。
“好的，我知道了！”
肉眼可见地，服部平次苍白的脸色总算红润了许多。
而笑容，尽管还有些僵硬，也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
面对这一切，徐然低下头，选择了沉默不语。
计划不出意料地失败了，“性格补全”始终存在一定的缺陷。
服部平次执拗的性格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还是有世界意志潜移默化的影响吗？
徐然也不清楚。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
但好在两人的关系不变，是被徐然以近似作弊的手段，给直接拉回来的。
但话题，明显还要继续下去。
“话说，你刚刚不是想告诉我你女装的原因？”
搓搓手，服部平次恢复了一脸兴奋的表情，接着道：“刚刚我走神了，其实我对你女装的理由还是挺感兴趣的！”
完全无视了徐然隐隐发黑的一张脸。
。。
点点头，服部平次对徐然的回答表示出应有的赞许：“有道理！原先我就有些奇怪，因为柳泽敦曾经说过，美久子和她的母亲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而她的母亲，为了报仇，也在这里潜伏了两三年。在这期间，她是如何隐瞒自己的身份的，在这里工作了这么长时间，难道就没有一个熟人认出她来吗？”
“还有就是，在和白鸟警部他们分开之前，我也跟他手下的警员有过交谈，确保前后门都留有人看守，特别是后门，密切关注来往进出的年龄在四十岁左右、行动不便的中年妇女！又怎么会有人把“矢代美久子”给放了进来？”
“原来是变装啊！”
“没错，根据“亚当”后来调查得出的资料显示，这位美久子的母亲，过去曾经当过这座村子开展祭祀活动时幕后的临时化妆师，而且听说技术还不错哦！”
作为话题的发起者，徐然当然要继续补充道。
“可是，这跟你女不女装有什么关系？”
服部平次的脑回路，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徐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