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海琴月笙的发现
“怎么还没回来呢？会不会出事了？”
穆茗看着车窗外，不禁有些担忧。
“这不是回来了嘛。”
穆紫薰突然冒了出来，凑到他面前嘿嘿一笑。
穆茗被吓了一跳，露出猫猫震惊的表情，在大小姐看来简直可爱极了。
她推开车门，坐到了穆茗身旁，递给他一大袋烤串。
“去买吃的了？”
穆茗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接过烤串，分给其他几个女孩子几串，然后拿出一串牛板筋，轻轻咬了一口。
“知道你喜欢吃烧烤嘛。”
穆紫薰揉了揉他的头发，穆茗瞟了她一眼，往边上挪了挪，又装出一副高冷的样子。
几个女孩子一边吃着烤串，一边轻轻笑着。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照不宣。
汽车引擎发动，莺萝驾车开往穆氏庄园。
伊儿和清歌都获得了心仪的魔具。
至于巴塔路西斯，这件魔具本就是为大小姐量身定做。
大小姐也获得了它的认可，收获颇丰。
华澜拍卖行遭受的损失不可谓不大，但是和取得的成就相比，这些损失也不算什么了，更何况还有政府的补贴。
此次一同歼灭了两名超阶魔法，已经是十分辉煌的战果。
除此之外，还有数名高阶魔法师和众多基因灭绝者被歼灭。
升华组织的计划不但功亏一篑，他们在国内的据点也遭受重创。
新闻很快就开始了报道，这一则消息如平地惊雷，振奋人心。
当一行人回到穆氏庄园的时候，江明城的那辆宾利又停在了外面。
“穆夫人，我们愿意接受你之前提出的条件。”
一行人走进客厅，便能听见江明城近乎乞求的声音。
众人面面相觑，阮伊儿依旧面无表情，她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五成！”
蓝依慵懒地倚在沙发上，伸出一只手掌，那股气质和大小姐如出一辙。
“可以！”
江明城咬了咬牙。
“合作愉快。”
蓝依的嘴角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
江明城驾车离开穆氏庄园的时候，不禁感叹道“穆氏真是深不可测啊，这个穆夫人，太不简单了。”
一旁的江晚亭则默不出声，今天在拍卖场上的魔具已经证明了一切。
蓝依一早就吃定了他们，知道江氏没办法拒绝这个诱惑。
“蓝姨，你做生意好厉害。”
沐清歌在餐桌上，不由得有些敬佩。
“是穆氏厉害，我只是有恃无恐而已。”
蓝依淡淡一笑，从穆紫薰碗里夹走了鸡腿，放到了穆茗碗里。
“那把匕首，就当作阿姨送给你的礼物好了。”
她看向沐清歌温柔一笑。
“谢谢蓝姨！”
沐清歌脸色一红，没有推辞。
晚餐结束，女孩子们坐在沙发上和蓝依聊天。
“茗儿一直都是这样吗？”
蓝依见穆茗一人回到了房间修炼，看向穆紫薰。
“他这人就这样的嘛，和雪糕一样。”
穆紫薰耸了耸肩，有些无奈地看向一旁的伊儿。
伊儿坐在沙发上看书，不发一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有些人天性温柔，对所有人都很好，但喜欢刻意和别人保持距离，不愿让他人接近。
她和穆茗就是这样的人。
穆茗的房间内，藜和阿银坐在床上，捏着一把扑克牌，秀眉紧蹙。
阿银的尾巴开心地摆动着，它一拿到好牌就会这样。
“炸弹。”
藜扔出四张a，看着剩下的一张2暗爽不已。
“炸！”
阿银反手一发火箭。
藜看着她扔出来的大小王，愣了两秒，呆呆地看着阿银。
“你炸我干什么？他是地主啊！”
“嗯？我炸的就是你啊。”
阿银眨巴着眼睛，很是无辜地看向藜。
主人对我最好了，我当然要炸你了嘻嘻(?˙︶˙?)
“要不起！”
藜看着手里剩下的一张牌，胸都要气大了。
“过！”
穆茗看向手中的牌，紧锁眉头。
“对三！”
阿银笑嘻嘻地看着藜。
“你单走一个三，我们就赢了。”
藜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炸弹。”
穆茗扔出四个k。
“过。”
藜稍稍有些不爽，看向穆茗时，却是轻轻一笑。
“17张牌你能秒我？”
“飞机。”
藜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穆茗强忍着笑意，扔出剩下的牌，然后和阿银击掌。
一人一龙哈哈大笑，剩下藜一脸的委屈。
“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我不是人，但你们是真的狗！”
“愿赌服输！”
阿银挥舞小拳头，开心地叫唤着。
穆茗拿出彩笔，在藜哀怨的目光中挑出红色，在她的左右脸颊上画了三根胡须。
“她也输了，你也要给她画。”
藜照了照镜子，看向阿银冷冷地道。
“主人，画的可爱一点哦。”
“好，给你画可爱点。”
穆茗拿出粉色的，在阿银的脸颊上画了一朵桃花。
藜见状，气呼呼地抡起小拳头招呼在穆茗的背上。
游戏继续，藜和阿银脸上的图案越来越多。
穆茗的脸上也有，但他没有看到。
嗒嗒嗒！
敲门声响起，藜赶紧给阿银施加了世界阻碍，看向穆茗的脸上的图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穆茗起身打开门，大小姐正站在门口，端着一盘甜点。
“莺萝特意做了甜点，我给你端……”
穆紫薰看到了穆茗脸上的图案，声音戛然而止。
她先是愣了两秒，然后露出一个难以描述的笑容。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
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将手里的甜点递给了他。
穆茗接过甜点，有些懵，然后关上了门。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穆紫薰扑在了床上，开始狂笑。
穆茗将甜点放在了桌子上，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
左边脸颊上，画了一个红色的爱心，那是阿银画的。
右边脸颊上写了几个黑色的正字。
他先是愣了两秒，满头雾水，拿出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下，然后气急败坏。
赶紧洗掉脸上的涂鸦，恶狠狠地瞪了藜一眼，藜立马捂住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示不敢了。
穆茗又急急忙忙地跑到大小姐的房间。
穆紫薰开了门，笑吟吟地看着穆茗。
“怎么了？”
“姐姐，你不要误会，我……”
穆茗摸着头，试图给她解释。
“我只是看见动漫里面有这个，对她们为什么在脸上写正字有些好奇而已。”
“哦，是这样啊。”
穆紫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不相信我？”
穆茗小声说道。
“我相信啊，你是个纯洁的孩子。”
穆紫薰揉了揉他的头，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格外温柔。
“姐姐，你……怎么老是这样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啊，越看越觉得好看。”
穆紫薰说着，从表柜里拿出了一只百达翡丽5002p，表盘里的星穹图是北半球，和她戴着的那一只相反。
“这只手表，在你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想给你的。”
她将手表戴在了穆茗的手腕上。
“谢谢姐姐。”
“不用谢。”
“我……回房间休息了，你也不要玩得太晚。”
穆茗说完，便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穆紫薰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道“真是个爱撒谎的孩子呢。”
有些东西，她虽然没有看见，但是【巴塔路西斯】隐隐有了感应。
再联想到菩提树之前说过的魔印，答案呼之欲出。
王阶之上的恶魔……
希望你安分点吧，要是敢伤害我弟弟，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
岛国，某个私密的实验室。
“小姐，那些基因灭绝者唯一剩下的可修复的记忆晶片，已经修复完成了。”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博士走到了海琴月笙面前。
“升华组织的记忆晶片，可以破解吗？”
海琴月笙倚在办公椅上，黑色的皮鞋轻轻踮在地上，半透明的裤袜将那双修长的腿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可以。”
博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她的腿，低下头答道。
此时的实验室除了他和这位小姐，再无其他，邪念悄然开始增长。
海琴月笙眸中闪过一丝不悦，淡淡地道“复盘吧。”
“是！”
他将晶片嵌入了一台精密的仪器之中，里面铭刻了解密信息的魔法阵。
一片光幕凭空浮现，画面中的穆茗被十几只基因灭绝者堵到了巷子里。
海琴月笙面无表情。
下一刻，穆茗就倒在了地上，那些基因灭绝者全部消失了，地上和墙壁涂抹了一层猩红。
她微微坐直了上半身，颇有些兴致。
“放慢！”
研究人员慢放了十倍，依然什么也看不清。
“再慢放，调到百分之一的速度。”
画面渐渐明朗，穆茗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中，那些基因灭绝者以鬼神难测的速度化成了碎肉。
“有意思。”
她饶有兴致地道。
画面继续变慢，调到了千分之一的速度，这已经是这台机器所能达到的极限。
一抹绯红的身影穿梭其间，那些基因灭绝者渐渐被斩成了碎肉，再被绞杀成学沫。
“停！”
海琴月笙从椅子上站起身，快步走到了那台机器面前，重新慢放。
她隐约发现了什么，却一直捕捉不到。
画面重新播放了几十遍，她不厌其烦地看着，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耐心。
终于在第六十七次的时候，她按下了暂停键。
一道有些模糊的血红身影出现在了屏幕上。
一双染血的赤瞳让人不寒而栗，血色的光剑舞动出大片的赤色光影。
海琴月笙如遭雷击，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博士浑身颤抖着，有些激动地道“这是……魔人吗？”
“不是魔人，是比魔人更可怕的东西。”
海琴月笙诡异地笑了笑。
一分钟后，她拿着手帕优雅地擦着染血的手掌。
穿着白大褂的博士倒在了地上，脖子被一柄黑色的匕首洞穿。
鲜血在地上汇聚在一起，化作晶莹的血色琥珀。
她取出了那枚晶片，碾碎之后扔进了马桶，按下了水箱。
“穆……茗？真有趣。”
阴风阵阵，乌云滚滚。
窗外雷声大作，忽然间下起暴雨。
“我去上个厕所。”
莺萝穿着拖鞋朝着卫生间走去，回来的时候见穆茗的房间开着，便有些好奇地走了进去。
穆茗侧着身睡觉，被子有大半都落在了地上。
“少爷睡觉喜欢踢被子吗？”
她走过去，将被子给他盖好。
看着他熟睡的侧脸，莺萝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
一触碰到他的脸，莺萝的眼神就有了变化，从清澈纯净变得美魅迷离。
“少爷～”
**蚀骨的声音极具魅惑，甜腻非常。
穆茗猛地睁开眼睛，血色的双瞳分外孤寂。
“咯咯～”
莺萝看着那双血色的眼眸，温柔地笑着。
他从床上坐起身，伸出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雪白的衣袖迅速染红，纯白的衣衫缓缓化作红衣。
“是你……把我唤醒的？”
穆茗的声音很轻，变得格外迷幻空灵。
“是的呢，少爷。”
莺萝妩媚地笑着，她一点也不畏惧现在的他。
即便这个时候的他没有任何情感，只是一个冷血的杀戮意识。
“他不喜欢我，你明白吗？”
穆茗加重了手上的力气，莺萝娇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痛苦。
表人格抗拒里人格的意识，里人格也深知自己不被喜欢，于是心甘情愿地沉睡。
唯有穆茗陷入危机时，他才会现身。
“咯咯～少爷，无须抗拒黑暗，你必须同时拥有好的和坏的，才是完整的。”
莺萝依然在微笑，丝毫不畏惧这个残忍的魔鬼。
“你……想死？”
穆茗抬起眼皮，淡淡地道，骤然加重了手中的力气。
莺萝的身姿瞬间消失了，他握了个空。
“嗯？”
猩红的眼眸略微泛起一丝涟漪。
“少爷，你这个样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莺萝贴近了他的耳畔，轻轻吹了一口气。
穆茗眼前一黑，倒在了床上，红衣渐渐褪去色彩，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
即便里人格拥有的力量超过他本体的十数倍，但在新娘花面前，依旧是太过稚嫩了。
“表里融合的进度还是太慢了呢。”
她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眸中的光华迅速隐没，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清澈。
“咦？我刚刚在想什么？”
莺萝有些迷糊地摸了摸头，将被子重新给穆茗盖好。
“晚安，少爷。”
她柔声说道，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回到了房间。
第一百六十九章 白薇与天使
魔界路西法帝国——冥神的宫殿
幽暗的殿堂空无一人，暗蓝色的冥灯散发出清幽梦幻的光泽。
王座之上，尤利安娜正在小憩。
嗒嗒……
艾薇雅顺着红毯走了进来。
“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被打扰。”
尤利安娜扶着额，坐正身子，睁开的紫瞳中满是冷漠。
这是冥神的习惯，当她倚在王座上小憩时，麾下的大臣都会很自觉地退出冥神宫。
不服从命令的魔王，要么成了邪神洛怖尔的食物，要么在冥火中化成了灰烬。
“是嘛？我记得小时候，有个小家伙总是喜欢打搅你睡觉呢，也没见你生气。”
艾薇雅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道。
“不要以为你是我妹妹，就可以放肆了。”
尤利安娜轻轻哼了哼，表示不置可否。
以前在艾尔兰蒂斯做人质的时候，她和长公主汀兰很合不来，但偏偏极为喜爱艾莲诺拉王后的幺子。
不过，那个孩子更喜欢黏着性格冷漠的洛神琉璃。
“我去了原界一趟。”
艾薇雅走上前，小口啃着甜甜圈，含糊不清地道。
“然后呢？”
尤利安娜看着自己的手，剔了剔指甲。
“看了看弟弟。”
尤利安娜微微挑了挑眉，自然明白她了的意思。
迟早会被发现的，她也知道会有这一天。
“哼，别想多了，本帝只是想养肥了再吃。天使皇族的血，可是美味极了。”
尤利安娜别过脸，冷冷地道。
“我和你想得一样。”
艾薇雅思索了一番，若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尤利安娜没有说话。
“要不要再派些手下照顾下他？”
艾薇雅小心翼翼地道。
“嗯？”
尤利安娜挑了挑眉，露出质疑之色。
艾薇雅立刻会意地道“派些人手照看我们的食物，免得被其他恶魔捷足先登。”
“我们的食物？”
尤利安娜轻轻质问道。
“说错了，是女帝大人的食物。”
艾薇雅微微一笑。
“这还差不多。”
尤利安娜微微颔首，继续说道“有新娘花和曼珠沙华在，应该不存在安全问题的。”
“威西努最近有什么动静吗？”
尤利安娜紧闭眼帘，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伊修兰死了之后，他对普利特开始了围剿，想要取其始祖本源。”
“他应该是想要以四个始祖恶魔的灵魂本源为引，发动神迹【无尽界限剥离】。”
艾薇雅微微皱了皱眉。
“打算撕开魔界和原界的边界，发动入侵吗？”
“普利特算是上次神魔大战中残存的几个巅位王里状态最好的一个，威西努想要灭掉他，估计会费不少力气。另外两个目标，安达鲁和萨莫拉斯倒是很好解决。”
尤利安娜淡淡地道，慵懒地抬起手。
一副金色的魔具浮现在它和艾薇雅中间。
星穹轮盘中内有四个小型的球体，它们每一个都代表一个世界。
世界之外，有群星，皎月，还有太阳。
诸多金色的指针分布其中，按照各个世界的时间旋转着。
其中代表着虚界的时间轴，运行的时间已经有了变化，但是整体运行的轨迹却出乎意料的契合。
如果从上方看下去，就会发现这副魔具与穆紫薰手表中的星穹图隐隐有些相似。
四个世界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着，它们的边界连接在一起，却又互不干涉。
其中两个世界的边界隐隐有了消融的迹象，那是代表着魔界和原界的壁垒。
“要做些准备吗？”
艾薇雅问道。
“不用，埃尔诺迪亚发动入侵是必然的。”
尤利安娜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
“魔界的四帝国之中，我们路西法帝国位于最南方的一块大陆，背靠魔界之天脊。
虽然资源异常丰富，而且麾下的众多魔物实力强大，但这片大陆一直被异常浓郁的死亡气息包围着。
除了我的信徒和极少数强大的魔族，很少有恶魔能在这里生存。
更别说我们周围三面都被冥海包围着，能渡过万里冥海或者越过魔界天脊来到这里的恶魔更是少之又少。
正因如此，我们几乎不受战乱的威胁。但同样的，我们的族人若是想要离开，也会受到一定限制，需要借助洛怖尔的力量渡过冥海。”
“雷帝厄斯帝国，位于大陆最北方的冰洋上，虽然版图最大，但物质匮乏，不适合大部分魔界原住民居住。”
“迪亚波罗帝国处于炼狱，就更不用说了。”
“能在这三帝国生存的，都是属性契合环境的原住民和极其强大的存在。环境险恶，受战火波及小。”
“但埃尔诺迪亚就不同了，位于魔界中部，也是最适合魔界原住民居住的地方，因而聚集了最多的恶魔。”
“又因为它是神族与魔族的主战场，受战争的影响最大。所以它是最需要资源来养活原住民的。”
“再加上雷帝厄斯和迪亚波罗两国的魔族也在大量地入侵和迁徙，本就紧张的资源就更不够用了。”
“内忧外患的情况下，对外扩张的战争就是解决矛盾最好的办法。”
尤利安娜慢慢叙述着，这些道理，艾薇雅自然也懂得。
“剥离之术的地点应该就在原界的洛城，那里曾被曼珠沙华用泣血轮回破开过空间界限，也是空间中最脆弱的连接点。”
艾薇雅看向星穹图，其中那一道红色的天痕格外显眼。
“希望普利特可以撑得久一点吧，好给他多一点时间。”
尤利安娜轻轻敲了敲王座旁的扶手。
……
第二天一早，穆茗接到了穆夕研的电话。
“有个委托，要不要来试一下？”
穆茗从床上坐起身，顿时睡意全无。
“可以！”
急匆匆地洗漱一番，早餐简单地应付了一下，就出门了。
只喝了一杯大小姐热的牛奶，吃了一个煎鸡蛋，还有伊儿夹到他盘子里的黑椒烤肠。
“我吃饱了！想出去玩。”
“怎么这么急？吃完早餐再出去玩啊。”
蓝依在他身后喊道。
穆茗已经换好鞋子，驭风出了门。
蓝依看着他桌子上没有动两口的牛排，忍不住笑了笑“这孩子，真是的。”
“男孩子嘛，性格比较野，喜欢出去玩是正常的。”
穆紫薰倒是喜欢替弟弟说话。
一路驭风飞行，到了穆夕研集合的地点。
“夕研姐！”
他迎着风狂奔，一边跑一边挥手。
道路两旁是密密层层的榕树和郁金香。
大街上的人听见了声音，都看向这个朝气蓬勃的少年。
少年迎着微风和骄阳，热情似火，风华正茂。
“呼～”
他跑到了穆夕研面前，扶着膝盖喘了喘气。
“干嘛要这么急？”
穆夕研摘下墨镜，倚在身后的一辆红色玛莎拉蒂上。
“委托啊！”
穆茗仰起脸看着她，白皙的脸颊有些红润，目光炯炯有神。
“啧，你这孩子。”
穆夕研微笑着打开了车门。
“上来吧。”
“好！”
穆茗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了安全带。
“夕研姐，委托的主要内容是什么啊？”
“先别急，等会我慢慢跟你说。”
穆夕研驾车开往了华澜酒吧。
“早啊，月澜姐。”
也许是因为心情大好的原因，一向寡言少语的他，也很热情地和戴月澜打了个招呼。
“早啊，穆茗。”
戴月澜颇有些意外，给他调了一杯鸡尾酒。
“小孩子喝酒不好。”
穆夕研皱了皱眉，从他手中一把夺过。
穆茗只是露出猫猫叹气的表情，没有说什么。
“我们先来说一下最近的安排吧。”
戴月澜笑着拿了一盒酸奶递给穆茗。
“这次的委托和白庭筠有关。”
“就是那个女孩子的养父？”
穆夕研眯着眼，微微思索着。
“对，穆茗那晚救下来的。”
“白薇？”
穆茗喝着酸奶，眨了眨眼。
“对，就是她。她是人类和血族的混血。”
“这个我知道，她虹膜的颜色异于常人，带着很明显的血族特征。”
穆茗点了点头。
“你知道那就好办多了。”
“她的养父白庭筠，也就是现在洛城有名的医生，曾经是狩魔队的一员。杀过很多吸血鬼，也负责队伍里的救治工作，但是不知为何，他最后退出了狩魔队。”
“背后牵扯到很多东西，很复杂。在洛城活动的血族亲王艾尔芙，一直在暗地里组织“辛德瑞拉”的生产工作，也就是你之前从韦恩那里抢来的药剂。”
“这种药剂我们检验了一番，发现其中的成分和陈立龙体内的物质十分相似。”
“陈立龙又是谁？”
穆茗问道。
“上上届的狩魔队副官，变成了吸血鬼，被他的队员处决了。不过这是三年前的事了。”
穆夕研说道。
“所以说，这种能将人类变成吸血鬼的药剂，在三年前就有了。”
“是的，陈立农和白庭筠曾经同在狩魔队工作，也是旧友。负责陈立龙尸检工作的，也是白庭筠。”
戴月澜正色道。
“我们怀疑白庭筠和血族之间有着密切联系，这次的委托，就是让你负责查清楚这背后的来龙去脉。”
“但是白庭筠这个人，特别固执，狩魔队不管怎么调查，他都油盐不进，我们也抓不到他的证据。”
“而那个叫白薇的女孩子，对你有好感，这是一个突破口。”
戴月澜说着，将一个档案袋递给了穆茗。
穆茗接过她递过来的档案袋，开始看了起来。
白薇，十六岁，青阳医学院高二年级学生。
“所以你的任务就是与其约会，使其娇羞。”
“嗯？约会大作战吗？”
穆茗突然想起来这个番剧，他和藜还有阿银一起看过。
“差不多吧，就把这个委托当做是泡妞。牺牲一下色相，把这个女孩子撩到手，顺藤摸瓜，很多谜题就会解开了。”
“可是怎么泡妞？我不会啊。”
穆茗表示为难。
“泡妞这种事呢，是无师自通的。”
戴月澜笑了笑，打量了穆茗一番。
“你以为有些人找不到女朋友是长得不帅，没有钱？错！是因为他们不够骚。”
……
洛城凤鸣区青阳路
白薇离开医院，伸了个懒腰。
每到课外时间，她都会跟着爸爸去医院工作，辅佐他完成一个又一个高难度的外科手术。
十六岁，正是女孩子穿着好看的花裙子，无忧无虑的年纪。
而她却已经穿上了白大褂，顶着天才医师的名号，成了最年轻的医生。
天才，注定要背负更多。
除了各种药理和医疗魔法要学，她还要学习主刀和解剖。
天才总是孤独又疲倦的。
她觉得有些累了，默默沿着道路走着，享受着少有的休息时间。
公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俊美的男孩，一袭白衣，发色是耀眼的雪白。
他用手撑着脸，托着下巴，看似有点无聊。
周围也有其他的长椅，但她还是选择坐在了他的旁边。
穆茗转过脸看着她，眼睛是晴空的颜色，清澈如泉水。
笑容很干净，像阳光晒过的棉被，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嗨！我们又见面了！真巧！”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白薇红着脸问。
“当然可以，你坐吧。”穆茗很自然地答道，声音很是动听。
哪有多么多巧合啊，你以为的巧合，其实都是预谋。
他调查过白薇平时的作息和工作日常，提前来到了这里，制造出一场“偶遇”。
没办法，深情总是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听到这个格外吸引人的声音，她不禁又细细打量了下这张比女孩子还好看的脸，确认他没有化妆，皮肤很白，看不到一丁点瑕疵。
比用过美颜相机和photoshop精修过的照片还要好看，但是特别自然，毫无违和感。
脸庞清秀但带着一丝稚嫩，年纪应该比她略微小一点。
“怎么了？”穆茗有点腼腆地笑了笑。
“啊……没，没什么……就是觉得，你长得挺好看的，抱歉啊。”
白薇突然意识到自己盯着别人这样看是很不礼貌的，于是有点尴尬。
“不会被别人误会了吧？该死的，这是怎么了？帅哥见了多了，怎么刚刚还露出一脸花痴的样子”白薇的脸都红到耳根了。
“谢谢。”穆茗微笑地道谢，意料之中的事情。
许多来来往往的路人都会注视着他，有人拍照，有人悄悄谈论，也有大胆的女孩子想要上前搭讪。
他看上去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像是在发呆，又像是在等某个重要的人。
嗯，其实已经等到了。
白薇坐在了他的旁边，很少和男孩说话的她，有点局促不安，突然有一种特别想要说话的冲动。
但没还等她开口，就听到了穆茗清冽的声音:“你是学医的吗？”
和一个人搭讪的最好办法，就是投其所好。
“是的。”白薇略微有点惊讶，但很快反应到，虽然换了衣服，但自己身上还带着消毒水的气味。
她略微皱了皱眉头，有很多人是不喜欢这个气味的，因为有些刺鼻。
“这个气味让我想起了小时候，我从小生活的那个地方，隔壁有一家医院，我不讨厌这个气味，觉得很亲切。”
穆茗微微笑着，白薇能看到他的眼睛弯成两弯月牙。
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真挚的微笑，她知道不会被人嫌弃，于是放下心来。
“你能不能和我说说话，我……感觉好累啊。”白薇愣了愣，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人说这些？
“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啊？觉得我是奇怪的人，不过你放心吧，我没有想要搭讪的意思。”白薇有点尴尬，摸了摸耳朵。
“没事呢，你说吧，我在听呢。”穆茗突然笑的很开心，白薇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不禁有些呆滞。
“你不用觉得奇怪，因为我也有好多秘密。这些秘密就连我最亲密的人也没有告诉，但是却会说给素未谋面的人听。”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太孤独了。”
穆茗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眼睛直视着前方，白薇看着他的侧脸。
“你想好了要说什么吗？聊什么呢？”他转过脸，脸上带着笑意盯着她
“啊？我，不知道哎。”白薇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来找话题吧”穆茗若有所思。
“你为什么想要当医生呢？”
“我想救很多人，不想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白薇很是认真地说道。
“不想看着那些鲜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而无动于衷吗？”
“是的！”白薇很肯定地说完，然后看了看这个男孩。
穆茗的眼睛变得炯炯有神，笑容格外好看，仿佛因为她这一句话而感到很满足很欣慰。
第一百七十章 遇袭
“我叫穆茗。”穆茗轻轻地说出自己的名字。
“我叫白薇。”她愣了愣，但很快笑着回答。
“我记得你的名字，白薇……”
穆茗淡淡一笑。
“很适合你啊，这是一种中药的名字，清热解暑，解毒消肿”
“嗯呢”白薇俏脸一红。
“谢谢你!”穆茗突然很认真地说
“嗯？”白薇歪着头，一脸的不解。
“你让我又开始相信了一些事，让我相信，还是有很多人，虽然不善言语，但内心温暖善良。”
“嗯，坏人很多，但好人也不少。”
白薇释然了，轻轻点了点头。
“你渴望长大吗？”穆茗不着边际地问了一句奇怪的话。
白薇思考了一会儿，很认真地回答了他。
“以前我，总是渴望快快长大，渴望着成年后的世界。可以随意穿花裙子，可以穿高跟鞋，化眼线涂口红，可以去酒吧……”
“可要等我真的快要长大了，越又想回去，人是不是永远都是这样不知满足？”
“小时候，如果有人问我长大了想做什么？我会想说当画家，当音乐家，当美食家……可是现在有人问我长大了想成为什么，我会说……”白薇停顿了一会儿。
“小孩!”穆茗接过她的话。
“是的!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没志气？我明明想成为像我爸爸那样的医生，也不想混吃等死，可是我越努力，就越害怕，越恐惧，越担心达不到预期，还是觉得小孩无忧好。”白薇有点沮丧地说。
“你在朝一个确定的方向努力，这是好事，因为方向不错，就会看到尽头。”
“人一旦到了未知的领域就会不适应，就会犯错。”
“从舒适的环境里离开就会觉得难受，而事实上，人哪有那么矫情啊？都是输给了自己薄弱的意志力。”穆茗轻轻说道。
“哈哈哈哈，你说的话像极了小学老师的说教呢!但是，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格外好听！”
白薇笑的花枝乱颤，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
两人又聊了会天，穆茗看了看手表，便站起身准备离开。
“差不多该回家了，我先走了。”
他装作满不在意的样子，挥了挥手。
他之前暗示过，自己住的地方和她家顺路。
不出所料，她应该会叫住自己，这就是欲擒故纵。
“等一下……”
白薇叫住了他，欲言又止。
“嗯？”
“我们一起走吧。”
她头脑一热，话音刚落，又开始懊悔。
“好”
出乎她的意料，穆茗只是微微一笑，欣然应允。
两人沿着小路慢慢走着，穆茗一边和她聊天，一边用恶魔感官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灌木丛中点缀着零星的白花，道路旁间或屹立着挺拔的香樟，成片的爬山虎遮住了墙壁，公园的花坛里植满了牵牛花和丁香。
穿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就到了一栋有些年头的公寓楼。
“我到家了。”
白薇脚步轻快地走到了楼下，冲他微微一笑。
“要不要上去坐会儿？”
她有些期许地看着他。
“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
“不会的，我家就我和我爸爸，我爸经常加班，现在家里没人。”
“那你把我带到家里，不怕我是坏人吗？”
穆茗稍稍有些诧异。
“你之前救过我，我相信你。而且，我在报纸上看到过关于你的报道，非常了不起！”
白薇很是赞许地道。
穆茗立马会意，知道她是在说自己之前灭杀洛普斯，救下洛轻茵的新闻。
“最近小区里有人失踪，我一个人在家也有点害怕，你在这里，我会觉得安全点。”
白薇有些害羞地道。
“好吧，那就打扰了。”
穆茗不再推迟，这正合他意。
白薇笑逐颜开，打开单元楼的大门锁，带着穆茗走进光线昏暗的楼道。
穆茗跟在她身侧，用恶魔感官探测着附近的情况，后脊生凉。
整个楼道的墙壁呈现出斑驳的暗绿色，那是被鲜血浸染过的证明。
暗绿色的脚印，还有一条长长的暗绿色光痕，像蘸了墨一样，从楼梯一直拖到外面，直到下水道。
墙壁上还有森森的手掌印，根据形状来看，应该是男性。
穆茗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副画面。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将染血的手掌撑在墙壁上，步履蹒跚地走下楼梯。
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点，这里有过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
他提高了警惕，装作好奇地看着四周。
“这栋楼有些年头了吧？”
木制的楼梯扶手脱了漆，下方支撑的金属架满是铁锈。
墙壁上的粉刷开裂，甚至大块剥离，墙脚的边沿受潮后发出淡淡的霉味。
“嗯，我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十六年了。”
白薇点了点头，对这栋楼有着深深的归属感。
走到三楼的时候，她拿出了钥匙准备开门。
“等等！”
穆茗制止了她，示意她噤声。
见穆茗一脸严肃，白薇也意识到了情况有些不对，后退了两步，精神紧绷。
在恶魔感官的观察下，穆茗在锁芯处见到了几缕暗元素的气息。
他抬起头看了看，贴着倒福的传统红漆门上面没有猫眼。
于是用风隐遮住了身形，白薇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穆茗的声音在她耳边传来。
“有东西进去了，可能不是人。”
白薇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压低了声音。
“怎么办？”
“你直接开门，放心，有我在呢。”
“那……好。”
白薇稍微有些安心，拿起钥匙，犹豫了一会。
“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穆茗温柔的嗓音在耳畔传来。
“嗯！”
她安下心来，将钥匙插入了锁孔。
“咔哒！”
“吱～”
有些老旧的木门贴着地板摩擦着，发出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中显得有些刺耳。
白薇弯下腰换了拖鞋，镇定自若地走进去，拿出了在手术台上工作的冷静。
穆茗悄无声息地跟在她身后。
嗒嗒……
客厅中只剩下白薇的脚步声和墙上闹钟嘀嗒的声音。
白薇走到饮水机前倒了半杯热水，在她的身后，地上的阴影中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
白薇注意到了地上阴影的变化，眸中泛起涟漪。
就在那只手接近她的脖子时，一道寒光浮动。
“锵！”
利刃出鞘，扬起一泼暗红的血液。
“啊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阴影泛起剧烈的波动。
穆茗散去风隐，将白薇护在身后。
“闭眼！”
白薇躲在他怀里，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破晓！”
一团明亮的炽光在穆茗的手中亮起，一只吸血鬼从阴影中显现。
它捂着眼睛，两行血迹从眼眶流下。
“滋滋～”
月霓强化过的光耀之术，对吸血鬼这样的生物有着很高的杀伤力。
吸血鬼的身上开始冒烟，甚至窜出来火苗，苍白的肌肤开始溃烂。
穆茗启动极光刃，柔和的光粒子在刀锋上汇聚，白光一闪而过，见血封喉。
吸血鬼躺在了地上，伤口处泛起焦黑。
白薇见状，躲在他怀中瑟缩着，穆茗轻轻拍着她的背。
“别怕，你房间里还有三只，阳台和厨房里还各有一个。”
他低声耳语着。
“它们过来了。”
穆茗背过身，感知着身后暗影流动的轨迹，阳台和厨房里的两只吸血鬼潜伏在阴影之中，正朝他走来。
哼，自以为是的杂碎，真以为自己躲猫猫的戏法很高明么？
穆茗故意卖了个破绽，身后空门大开，正是它们动手的绝佳机会。
果不其然，身后一道冷风呼啸，无形的匕首朝着他的脖子割来，穆茗轻扬嘴角。
“嗤～”
白露反握着，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没入了空气中。
一泼鲜血涌动出来，白露的刀刃变得殷红。
吸血鬼渐渐显现出身姿，小腹被刀刃洞穿，他手中的匕首离穆茗的脖子只有咫尺之遥，却无法寸进。
就在这时，穆茗松开了白露，抱着白薇一个侧身，一把匕首贴着他的脸颊划过。
寒气拂过脸庞，穆茗面无惧色，提起膝盖一击重击将另一只吸血鬼击倒。
就在它准备施展【影蝠】，用魔法攻击之时，穆茗一脚踹在了他的下巴上，直接将他的下颚骨击碎。
“嗷！”
他中断当前的施术动作，捂住下颚嚎叫起来。
穆茗高抬起腿，踵部重重地踏在了它的胸口。
胸骨和心脏被粉碎，这只吸血鬼的胸膛凹陷下去一大块。
“哇啊！”
它吐出一大滩血，发青的眼球凸出，然后没了气息。
根据这几只吸血鬼的身体强度来看，应该是刚完成仪式不久，毕竟身体上有很多地方还维持着人类的特征。
从他们自愿饮下辛德瑞拉成为血族爪牙的那一刻起，他们就不再是人类了。
穆茗杀死它们，没有任何负罪感和心理负担。
“别怕！”
穆茗用恶魔感官看向白薇的房间，那两只潜藏的杀手感知到了外面的动静，开始有了行动。
穆茗搂着白薇，放慢了脚步朝着她的卧室走去。
两只吸血鬼杀手蓄势待发，调整好了攻击角度。
门被推开了，两只吸血鬼几乎同时动身。
一只藏在门口，一只藏在天花板上，他身后看不到的死角。
就在这时，穆茗脚下生风，身姿飘忽不定，瞬间出现在了三步之外。
他遮住白薇的眼睛，藏匿在衣袖中的手掌抬起，强光盛放。
炽光充斥了整个房间，两只吸血鬼杀手反应很快，赶紧背过身，身后的黑衣和皮肤被浓郁的光元素烧得溃烂，但避免了失明的危险。
“月光激流！”
穆茗轻挥衣袖，月状的光流激射而出，荡漾出清幽梦幻的月光波纹。
两只吸血鬼没有反抗的余地，在月霓的光芒中化作了黑色的烟雾。
仅存的一个吸血鬼见计划失败，赶紧跳窗逃走。
穆茗头也不抬地挥了挥手，早已准备的气刃兜割释放而出。
飞翔的影鸟被悄无声息地割成了两段，然后无力地坠落。
在太阳光的照射下，吸血鬼的尸骸开始燃烧，最后化成了飞灰。
“好了，没事了。”
穆茗轻轻安抚着白薇的情绪，老实说，他也感到挺意外的。
这些吸血鬼的运气着实不太好，第一次袭击就正好被他撞上。
但帮他在白薇面前刷了很大一波好感度，也算是死得其所吧。
“谢……谢你。”
白薇抓紧了他的胳膊，和他贴着很紧，身体微微颤抖着。
“别怕，在你爸爸回来之前，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穆茗拉开了窗帘，让太阳光照射了进来。
这些吸血鬼的身体一经太阳光的照射就开始燃烧，慢慢化成了灰烬。
处理好它们的尸体，清理掉战斗过程中的血迹。
穆茗和白薇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闲聊。
穆茗一边和穆夕研联系，让她派遣狩魔队的成员加大对附近的监管，一边观察着房子里的家具和装潢。
白薇的家里装潢很朴素，只有一些字画，还有人体的穴位图，器官图解。
想来她爸爸白庭筠应当是个极其质朴的人，甚至甘于清贫。
穆茗从戴月澜给的资料中有了解过，白庭筠是洛城非常有名气的一个医生，对待患者尽心尽责，口碑很好。
再加上他治过很多权贵的病，也有一定的人脉。
按理说，这样的人是不会缺钱的，但他偏偏十分节俭，住在这个旧公寓楼里，十几年如一日。
“怎么没见你妈妈？”
穆茗漫不经心地问道，他知道白薇是白庭筠的养女，这栋房子里目前还看不出其他女子生活的痕迹。
“我是我爸爸的养女，他一直都没有结婚。”
白薇答道。
“啊？是这样啊，抱歉，是我唐突了。”
“没事的。”
穆茗看到了电视机旁有两张照片，于是好奇地拿起来看了看。
“这是你爸爸牵着你走路的照片啊。”
穆茗看着照片里白庭筠脸上柔和的笑，不知怎么地，心里有些羡慕。
“是的，我11个月大的时候拍的，都过去十五年了。”
白薇微微一笑。
“十六年……”
穆茗蹙了蹙眉，低声念叨着。
陈立龙变成吸血鬼，正好死于十六年前。
白薇是人类和吸血鬼的混血，今年正好十六岁。
真是巧合啊……穆茗大致猜到了其中的缘由。
他看向另一个相框，照片有些年头了，微微泛黄。
“青阳军学院第2002届毕业生合影留念。”
略微有些青涩的少年们笑容阳光，穿着狩魔队的制服，朝气蓬勃。
“这是我爸爸年轻时的照片，他以前是军校毕业的，负责救援工作。”
白薇指了指其中一个带着眼睛，五官端正的少年。
白庭筠年轻时很有书生的书卷气，和钟伯有些像，只是看起来白白净净，有些文弱。
“他旁边的这个是谁？”
穆茗指了指他身边那个看起来很硬汉的高个少年。
高个少年站在最中间，白庭筠站在左边，右边还站着一个削瘦的少年。
三人勾肩搭背，想来感情很铁。
“据我爸爸所说，好像是他以前在狩魔队的战友，也就是上上届的副官，叫陈立龙。”
穆茗闻言，心中顿时了然，陈立龙曾和白庭筠是战友，感情很不一般。
这个人身上有很多秘密，是一个重要的线索。
“右边那个呢？”
穆茗继续问道。
“这个……这个我不知道，我问过我爸爸，但是他不告诉我。”
白薇面露难色。
穆茗蹙了蹙眉，觉得有些蹊跷。
他暂且压下心中的疑问，有一句是一句地和白薇聊着天。
她现在很缺乏安全感，穆茗只能不停地找话题吸引她的注意力。
等白庭筠回来之后，答案就会水落石出了。
第一百七十一章 剑光如影
餐桌上，精美的菜肴香气扑鼻，大小姐给穆茗打了好几个电话，但全部被拒接。
“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
“蓝姨，我在外面做一个委托，有个女孩子被吸血鬼盯上了，我要保护她的安全，会晚一点回去，不要告诉姐姐。”
蓝依看着他发来的消息，会心一笑。
“这孩子有点野，在外面玩得正开心呢。我们不等他了，吃饭吧。等他回来了，再给他单独做一份。”
……
月出东山，寒蝉凄切。
白庭筠还没有回来，穆茗还在等。
白薇看了看墙上的钟表，对穆茗说道“你饿了没有？”
“有一点。”
“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白薇欣然一笑，走进厨房。
穆茗跟在她身后，一边小心提防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帮她洗菜，打下手。
晚餐做的很简单，西红柿炒鸡蛋，香菇肉片汤，再加一叠清炒时蔬。
这就是白薇和白庭筠平时的饮食。
“不好意思啊，家里没什么可以招待你的。”
白薇红着脸，小口扒拉着米饭。
“没事的，我对吃的东西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你的厨艺很好啊。”
穆茗倒是觉得有些亲切，以前和藜住在一起的时候，生活就是这样朴素，几叠简单的小菜能应付一整天。
晚餐吃到一半，楼道内传来了脚步声。
白薇放下碗筷，站起身，走到门口。
“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今天的手术比较麻烦，患者出血比较严重，耽误了些时间，好在手术成功了，病人安然无恙。”
白庭筠疲惫极了，但笑容里却洋溢着满足和欣慰之感。
穆茗也跟着一起走过去，见到了白庭筠本人。
脸色有些憔悴，眼里满是血丝，他很久没有休息了。
脸上的皱纹和发间的几缕银白使得他看起来有些沧桑，但依然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俊秀的模样。
“这位是？”
白庭筠见到了穆茗，有些惊讶这个少年的长相和气质。
“您好，我叫穆茗，是洛城第一魔法高中的高一新生。”
穆茗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爸爸，上次在栗山区，我被魔物袭击，就是他救了我。”
“是吗？真是了不起啊，英雄出少年。”
白庭筠不由得多看了穆茗两眼，目光复杂，隐隐有些怀念。
过去的他，和穆茗一样，怀着一腔热血，与魔物做着殊死斗争。
“今天回来的时候，我们家里出现了吸血鬼，也是他救了我。”
白薇拉了拉白庭筠的胳膊，目光中满是担忧。
“哦？那些东西又来了吗？”
白庭筠蹙了蹙眉，也感到有些焦虑。
思索一番，他便对穆茗说道“很感激你，救下了薇薇的性命。”
“不用谢，我想但凡有能力出手的人，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穆茗摆了摆手。
白庭筠笑了笑，看了看桌上的菜肴，继续说道“先吃饭吧，正好我也饿了。”
“好。”
三人简单地应付完晚餐，白庭筠将穆茗请到沙发上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
“谢谢。”
“不必客气。”
白庭筠身体微微前倾，对穆茗说道“你应该有些问题想问我，是吧？”
“嗯。”
穆茗轻轻抿了一口茶，微微颔首。
“关于陈立龙的？”
“是。”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抱歉，我无可奉告。”
白庭筠叹了叹气，仿佛苍老了许多。
穆茗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在厨房收拾餐具的白薇，轻轻地道“她是陈立龙的女儿？”
白庭筠脸上的表情稍稍一滞，然后点了点头。
“陈立龙死于十六年前，白薇今年十六岁，这太巧了。更巧的是，她是个混血。”
“你和陈立龙是旧友，在他变成吸血鬼被处决之前，你退出了狩魔队。”
穆茗继续说道。
“对狩魔队某些高层来说，这些是很容易查到的信息，算不得秘密。”
白庭筠不以为然地道。
“你，为什么要退出狩魔队呢？”
穆茗微微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白庭筠摘下眼镜，很是严肃地道“奋战在狩魔的第一线，保护大家的生命安全，这是一项光荣而伟大的使命。”
“我加入狩魔队的初衷也是想要挽救很多人的生命，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
“在狩魔队的时候，我会面临很多取舍。比如牺牲少部分人，挽救大多数人。”
“狩魔队以猎杀魔物为己任，为了确保猎杀的进行，会不惜代价，甚至牺牲掉一些狩魔队员，还有无辜人的生命。”
“我不能心软，不能犹豫。因为我的优柔寡断，会害死很多人。”
白庭筠说着，心情有些沉重。
“后来我发现，最痛苦的不是我如何去选择，而是我没有选择。”
“我擅长医术和治愈魔法，却只能一次次看着战友和无辜的群众死去，你能明白这种心情吗？”
他看着穆茗，很认真地道“这样的路，不适合我。”
“但是在医院，我不需要考虑那么多，我只需要拼尽全力地救下每一个患者就好。”
“医生实现了我挽救他人生命的心愿，不是很好吗？”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路，我只是找到了更适合的路。”
穆茗点了点头，不禁肃然起敬。
他继续问道“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陈立龙会变成吸血鬼？”
穆茗审视着白庭筠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这个我怎么知道呢？如果我知道，就可以避免这一切悲剧了。”
白庭筠淡漠地摇了摇头。
“有一种药剂，能够将人类异化为吸血鬼，它的名字叫做辛德瑞拉。”
穆茗说完，仔细观察着白庭筠的动作。
白庭筠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很抱歉，这个问题我没办法回答，我所了解到的信息也只有这些。”
“时间不早了，你尽快回去吧。”
他说完便下了逐客令。
“打扰了。”
穆茗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强求，同白薇告别之后，便出了门。
恶魔感官开启，楼道里斑驳的幽光，和墙上的手掌印显得格外瘆人。
穆茗轻轻一笑，双手插兜自顾自地朝着外面走去。
陈立龙的死可能与白庭筠无关，但他绝对是知情人。
辛德瑞拉这种药剂，他可能也有所了解。
想要从他口中套出些信息，或许比较难。
但他不急，只需要等待一个机会即可。
沿着公园的鹅卵石小径走着，穆茗出了公园。
道路两旁的香樟在风中摇曳着枝蔓，树叶在路灯下留下破碎的剪影，丁香花在夜里散发出幽香。
他正准备戴上耳机听歌，便听到两个挽着胳膊散步的女孩子正在小声议论。
“那些蝙蝠是怎么回事啊？怎么都往那里飞？”
穆茗笑了笑，停下脚步，摘下耳机，转身朝着白薇所在的单元楼跑去。
看来命运已经做出了最好的安排。
“机会来了！”
成群的蝙蝠在夜色下卷来，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这些蝙蝠一碰到墙壁就化作了蠕动的阴影，像融于水中的墨。
一只又一只吸血鬼出现在了房子里，白薇害怕极了，躲到了角落。
白庭筠阴沉着脸，护在女儿的身前。
“白医生，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推开了两名侍从，来到了白庭筠面前。
那是一名中法的混血男性，五官挺拔立体，身材堪比超模。
“你是？”
白庭筠略微有些困惑。
“哈哈哈，我都忘了，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
混血男低声喃喃地道“不！是第二次。”
“说吧，你们想干什么？”
白庭筠冷静下来，手中的魔法阵蓄势待发。
“不要急，我们是来找你合作的。”
“合作？”白庭筠冷冷地道。
“辛德瑞拉，这个药剂，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混血男子说完，又微微思索了一番，像是恍然大悟。
“哦，你当初给它取的名字叫做c207！”
白庭筠的眸中顿时泛起剧烈的波动。
“这个药剂还存在一点缺陷，我们需要你帮忙改进一下，你会愿意的吧？”
混血男子温和地笑着。
“毕竟……这是你的杰作，没有人比你更了解它了。”
“如果我拒绝呢？”
白庭筠反问道。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要么答应，要么受死。”
混血男子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左眼变成了暗红色，那是血族的标志，只不过，他另一只眼睛却维持着人类的样子。
“半吸血鬼！你是混血！”
白庭筠挑了挑眉，星阵显现，雷电在他的身前交织成了密集的电网。
银色的电流如捕猎的蛇群，朝着几只吸血鬼啃食过去。
半吸血鬼双臂交叠护在身前，一层半透明的黑色光幕横在了身前。
雷蛇击打在暗影护盾上，獠牙刺穿了暗影的封锁，轰击在这个血族身上，引发阵阵游走的电弧。
他退后了几步，手臂有些酥麻之感。西装的袖子已经炸裂，白衬衣变得焦黑。
“小薇，快跑！”
白庭筠用雷蛇击退了面前的半吸血鬼，朝着白薇大声喊道。
白薇朝着门外跑去，混血男子用一个眼神示意，两只吸血鬼立刻堵在了门口。
白庭筠朝着那两只吸血鬼奔去，雷电聚集在手刀之上，化作银色的雷刃。
半吸血鬼冷哼一声，瞬间闪到了白庭筠面前，覆盖了暗影刃的手刀漆黑如墨，对着白庭筠的咽喉一击横切。
白庭筠的手掌猛地下劈，半吸血鬼的手掌瞬间被斩断，半吸血鬼轻蔑一笑，随后化作了几缕轻烟。
“影分身？”
锋利的影刃直刺白庭筠的后辈，泛起阵阵阴风。
他矮下身，一手撑地，以屈着的右腿为轴，左腿朝着半吸血鬼扫去。
附着了银色耀眼电弧的踢击即将命中之时，那只半吸血鬼和白庭筠身后的一只吸血鬼身上同时亮起两个黑色六芒星阵，随后置换了位置。
移形换影！
那只吸血鬼的小腿被直接踢短，雷电将它的伤口撕得血肉模糊。
白庭筠大惊失色，回首看向白薇。
“白医生，你的魔法和战斗术不减当年啊。”
半吸血鬼颇有些赞叹地地道，将覆盖着影刃的手刀搁在了白薇的脖子上。
“不过，只要我动一动手掌，你的女儿就会血溅当场，任你医术如何高明，也救不回她。”
“你……想怎么样？”
白庭筠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道。
“我说过了，帮我们完善辛德瑞拉。”
“爸爸，不要答应它们！唔唔……”
半吸血鬼一手扼住了白薇的咽喉。
“小薇！”
“快点哦，我的耐心可没有那么好。”
半吸血鬼讥讽地道。
“白医生，你这辈子救过好多人，可要是没能救下自己的女儿，那可就太遗憾了。”
白庭筠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手指甲嵌入了掌心。
“我……我不能答应你！”
半吸血鬼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变得很冷。
“对不起，薇薇。爸爸这辈子做过很多错事，但不能继续错下去了。”
白庭筠的声音都在颤抖，这些话近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闭上眼，无力却又决绝地对着半吸血鬼说道“动手吧，杀了我们。”
“你居然……”
半吸血鬼愣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愤恨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白薇。
顿时怒火中烧，扬起的手刀正准备落下，白薇闭上了眼睛，身体因害怕而止不住颤栗着。
白薇瑟缩着，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白庭筠别过脸，眼里的泪花翻涌着。
这一刻，他似乎想到了些什么，陷入了久远的回忆，影刃迟迟没有落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只属于人类的眼眸浮现出一丝怅然，然后将扬起的手掌缓缓收回。
房子里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几只吸血鬼下属面面相觑，纷纷困惑不解。
“砰！”
安静顿时被打破，房间门瞬间被踹开，半吸血鬼回过头，一把浅蓝色的光剑映入眼帘。
半吸血鬼推开白薇，撑起暗影护盾。
穆茗浅浅一笑，脚下生风，身姿变得飘忽不定，光剑斩出的同时，背在身后的手掌猛地探出。
“破晓！”
强光闪耀，暗影护盾溶解。
半吸血鬼的血瞳感到阵阵灼痛，一手捂着流血的眼睛，赶紧后退了两步。
光剑不依不饶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移形换影！
他强忍着剧痛，和另外一个变成睁眼瞎子的吸血鬼变换了位置，然后舒展出蝠翼跳下了窗口。
其中一只及时反应过来的吸血鬼释放出了鲜红色的形似云霞的扇形火焰。
那是大小姐十分擅长的【烈霞】，穆茗也已经很熟悉了。
“气盾！”
穆茗挡在了白薇的身前，高度压缩的空气汇聚成了无形的屏障。
火焰一撞在气盾上，便欲燃欲烈，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寸进。
室内的家具开始燃烧，最后面的两只吸血鬼暴露出了尖锐的血牙，张牙舞爪地朝着白薇扑去。
暗红色的双眸配上苍白的肌肤，邪气凛然。
随着那狰狞的面容靠近，白薇吓得花容失色，连连后退。
白庭筠双手按在地上，银色的电弧在地上游离，将两只吸血鬼电得浑身抽搐。
“气刃兜割！”
穆茗抬起手，将面前的一只吸血鬼割喉，随后持着琉光之刃，飞速朝着另一只吸血鬼奔去。
月光皎洁，剑光如影。
这只吸血鬼倒下的那一刻，扬起了淋漓的鲜血。
等穆茗回过身的时候，仅存的两只吸血鬼已经死在了白庭筠的手上。
不过他的状态似乎也不太好，胳膊被撕开了几道长长的口子，正往外流血，血液染红了白色的衣袖。
处理好几具尸体后，穆茗看着手臂缠上了厚厚一层纱布的白庭筠，轻轻地道“白医生，我们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辛德瑞拉的起源
星空之下，万家灯火。
“嘟嘟！呜～呜～”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道路被警车封锁，持着枪械的特警训练有素，朝着事发地点前进。
围观的群众在地上簇拥在一起，将道路围得水泄不通。
“天呐！那是什么！”
路人们一边议论，一边指着攀附在大楼墙壁上的黑影。
“让一让，赶紧让一让！”
狩魔队的成员及时赶到，挤开围观的人群。
武装直升机停在半空中，灯光照在了大楼上，黑影的真正面目暴露在了视线中。
那是一个四肢畸形的怪物，臃肿不堪的身体外面还套着狩魔队的衣服。
红色的皮肤上生长着许多水泡状的小疙瘩，殷红的鲜血从撑破的血管中溢出。
指甲变成了锋利的铁钩，它用扭曲的手指攀附在钢化玻璃上，一步一步地朝着医院大楼上方的病房爬去。
“吼……”
呼吸变得异常粗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它已经失去了人类的语言。
视线一片血红，它要鲜血，对血液的渴望近乎吞没了它的意识。
但是，有一缕意志支撑着怪物的身体，迫使它往上爬。
十七层207病房，那里有他刚出生的女儿……
“啊啊啊！”
医院中的病人和护士见到了那贴在墙壁上的怪物，吓得惊声尖叫。
吱吱嘎嘎～
钢化玻璃被钩爪划出数道痕迹，发出让人耳膜一顿不适的声音。
淋漓的鲜血涂抹在大楼上面，在他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报告长官，目标已经锁定！”
武装直升机上的机枪手将准星对准了怪物。
“开火！”
对讲机中，传来男子冰冷的指令。
枪声咆哮，秘银制作的子弹倾泻而出，一时间鲜血淋漓。
血肉横飞，但那怪物毫不理会，依然自顾自地朝着上方爬去。
七层……
十一层……
十三层……
它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任由血花在身体上绽开。
与此同时，在强大的火力影响下，它攀爬的动作越来越慢。
十六层的最上方，离十七层咫尺之遥。
它伸出已经严重扭曲变形的指爪，似乎想要抓紧些什么。
身为父亲，他还没有抱过女儿呢。
怪物嘶吼着，发出沙哑难听的声音，喉咙像漏风一样。
枪声咆哮，喷吐出狂舞的火蛇。
“吼！”
它无力地坠下，不甘地朝上方伸出手。
万有引力，在有些时候是很无情的东西。
它坠落了……
在地上留下了一摊烂泥和鲜血。
属于狩魔队的肩章，已经被鲜血浸染模糊。
……
从久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白庭筠的目光已经湿润，眼泪落在照片上，湿润了陈立龙的面容。
那是曾和他患难与共的挚友。
气氛变得无比沉闷，穆茗开口说道“所以，陈立龙为什么会饮下辛德瑞拉变成怪物呢？”
白薇站在一旁，也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吸血鬼为了产下健康的后代，需要汲取大量的营养物质，对她们来说，人血就是最好的养分。”
“如果人血不足，只会出现两种情况。要么母体的养分被胎儿吸走，后代一旦出生，母体就会死亡。要么胎儿的养分被母体吸走，最后产下死胎。”
穆茗点了点头，说道“所以，陈立龙和吸血鬼在一起了，就有了白薇。但是……白薇的妈妈，没有办法摄取到足够的养分。”
“是的，我那时是队伍里最好的药剂师。为了让她们母女平安，他乞求我，想一个办法。”
白庭筠说道，又回想起了从前。
那个成熟稳重的队长，带领队员们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无数次与死神擦肩而过，猎杀过许多让人闻风丧胆的魔物，却不曾想，这个睿智勇敢的队长，竟然栽在了一个平凡的吸血鬼女子手上。
他们相爱了，然而这场恋爱，注定得不到祝福。
“庭筠！我求你了，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那个铁骨铮铮的汉子，跪在雨夜里，苦苦哀求着。
“你是狩魔队的队长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年轻时的白庭筠陷入了茫然，他不知所措。
“你是我们之中，最精通医理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我求求你，救救她。”
陈立龙喉咙干涩地道。
“我能怎么做？她需要的是人血！”
“庭筠，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只此一次，孩子生下来后，你们有多远走多远。”
白庭筠痛苦地闭上眼睛。
……
“于情，他是我的战友，救过我的命，我理应帮他。”
“于理，我是狩魔队的一员，不能做出这种违背原则的事情。”
“最后，你还是帮了他，然后制造出来了辛德瑞拉的原型？”
“对，我没能坚守这份信仰，答应他的要求后，便退出了狩魔队。”
“那个药剂，我将它命名为c207，但那只是个半成品，我还差最后的一步没有完成。”
白庭筠凄惨一笑。
“可是，在我即将完成它的那一刻，有人发现了这个秘密，然后偷袭了我，夺走了药剂。”
“那个人是谁？”
白薇小声问道。
“他叫程昊，也是我曾经最好的兄弟之一。”
“程昊？上一届的狩魔队队长？”
穆茗指着照片问道。
“对的，就是他。”
白庭筠看着陈立龙右边的削瘦男子，目光莫名地复杂。
白薇顿时了然，难怪他一直不肯告诉她那个人的身份。
“程昊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性情刚烈无比，因早年父母在吸血鬼手下丧生，所以极度仇视吸血鬼。”
“他发现了陈立龙的秘密，便愤怒地质问他。”
“人类和吸血鬼水火不容，世俗是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在一起的，更何况，陈立龙还是狩魔队的长官。”
穆茗听着白庭筠的话，不由得为宋东明和易诗音担忧起来。
他们的爱情，也会很难很难。
“陈立龙和程昊产生了巨大的分歧，然后大打出手。”
“最后是程昊赢了？”
穆茗问道。
“是的，他念在旧情，放了陈立龙一马。”
“然后他将未完成的c207喂给了奄奄一息的陈立龙。就是为了断绝他和吸血鬼的后路，顺便借助c207治好他身上的伤。”
“他没想到，这就是一切悲剧的开始。”
“c207确定可以提供巨大的养分，也可以治愈伤势，但我没能完成最后一步，它始终只是个半成品……”
“人类一旦饮下，就会变得极度狂躁嗜血，从而异化成吸血鬼。甚至……变成不可名状的怪物。”
“他变成怪物被狙杀的那一天，我正在病房里秘密地给小薇的妈妈做剖腹产手术。”
“可是我的药剂失败了，没有足够的营养来源。”
“她生下小薇后，便去世了。”
白庭筠将藏在心底的秘密全盘托出之后，顿时感到了解脱。
白薇陷入了呆滞，仿佛置身于梦境，原来她的身世是这样的坎坷。
“都是我的错，如果我当初没有制造出c207，就不会有这些悲剧了。”
陈立龙的尸体后来被血族盗走，吸血鬼以他体内残留的c207为样本，加以改造，制造出了能将人类转变为吸血鬼的【辛德瑞拉】。
这对人类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不知道有多少无辜人和狩魔队成员因此而丧命。
“为了偿还我的罪孽，我选择了成为一名医生，并独自抚养小薇长大。”
穆茗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安慰道“白医生，只有你最了解c207，那些吸血鬼盯上你，也是为了让辛德瑞拉完成最后的一步。”
“逃避不能解决问题，制造出破解辛德瑞拉的解药，才是当务之急。也许这种药剂的异化，并非是不可逆的。”
“为了不让更多无辜的生命在眼前消失，我们大家都需要你的帮助。”
穆茗说着，看向白薇。
白薇也看着他，很感激地点了点头。
……
“呼……呼……”
男子喘着粗气，躺在了冰凉的地板上，这里是一个废弃的工厂。
他捂着胸口的创伤，温暖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
“呵呵……人类的血啊，是热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他最为憎恨的人类之血，竟然在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名。
血族对光系魔法的抵抗力极差，他半吸血鬼的体质弱化了血族血统带来的负面影响。
使得他在那致命的琉光之刃下侥幸存活。
虽然没有正统血族那般旺盛的生命力和自愈能力，但他的伤口也在以超乎人类理解的速度愈合着。
寂静的夜色之中，有几双散发着荧光的眼睛。
“喵呜～”
流浪猫本能般地寻找着温暖，朝着他的位置靠近。
“哈啊！”
他露出一个凶神恶煞的表情，露出锐利的血牙，暗红色眼眸凶光毕露。
这群喵星人拔腿就跑。
他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这些流浪猫会不会舔舐他的血液。
吸血鬼的血液带有一定的毒性，对这些小猫来说，足以致命了。
他靠在冰冷的墙角上，闭上眼睛，放空了思绪，记忆回到了十八年前。
……
“等会儿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要出去，不要出声！”
女子慌慌张张地将他和妹妹塞到了床底下，然后一个人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她的惨叫传来。
他捂住妹妹的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以免被那些狩魔队的人发现。
“报告领队，目标已经猎杀。”
外面隐约能听见狩魔人和搜查房间的声音。
“只有她一个吗？这张婚纱照里的人是谁？她老公呢？”
白庭筠看向墙壁上染了血的婚纱照，喃喃地道。
“可能几年前就死了吧，被这只吸血鬼吸干了血液。吸血鬼怀孕期间，需要汲取人血摄取营养，不然无法产下后代。”
程昊淡淡地道。
白庭筠有些伤感地问道“会不会是他牺牲自己，成全了孩子呢？”
“也许吧，人类和吸血鬼为伍，本就是一种错误。”
程昊看向那张残缺的婚纱照，男子的头部已经被火焰烧焦了，看不出真实的样貌。
“你这么肯定，照片里的男人不是吸血鬼，是人类吗？”
白庭筠觉得有些蹊跷，便看向程昊。
“这是江氏提供的信息，他们说这个琳达的女吸血鬼和人类产下了后代。”
程昊不假思索地道。
“那既然可能有留下后代，我们在房子里再搜查一下吧。”
“只是半吸血鬼而已，也要斩尽杀绝吗？”
白庭筠动了恻隐之心。
程昊闻言，冷着脸看着他，深吸了一口气。
“庭筠！我们是狩魔队的一员！”
凡是会威胁到人民生命的东西，我们必须将其抹除！一时的心软会铸成大错！”
程昊厉声呵斥道。
“我明白了。”
他连忙点头。
“你搜索楼下，我去搜查楼上。”
程昊说完，就朝着楼上走去。
白庭筠看了一眼琳达的尸体，
琳达倒在地板上，血流一地，睁开的眼睛呆呆地看着某处。
白庭筠顺着她目光所指的方向找去，推开了房间。
小男孩抱着妹妹，往后退了退，床沿边的床单遮住了视线，只能从贴近地面的地方看见一双黑色的军靴。
白庭筠翻开了衣柜，见到了琳达亲手给两个孩子缝制的衣裳。
他伸出手摸了摸，衣服的面料质感很好，还有一件笔挺的千鸟格西装，熨得很好，应该是她丈夫留下的。
“原来吸血鬼和人类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有家，也有珍爱的家人。”
白庭筠关上衣柜，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的风景。
夕阳西下，落霞与孤鹜齐飞，黄昏时分的暮色顺着窗外攀进了房间。
他掏出火机点了根烟，吸了两口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呢？他记不清了，可能是他亲眼看着同窗四年的战友死在了魔物手下的那一刻吧。
“楼上没有，这几个房间，你都搜查完了吗？”
程昊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军皮靴踏在地板上，沉稳有力。
小男孩抱着妹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搜查完了，衣柜里确实有小孩穿的衣服，但是没见到人。”
白庭筠摇了摇头。
“给我也来一根。”
程昊伸出手，白庭筠递给他一根香烟，然后帮他点上。
烟雾缭绕，两人在暮色下闲聊着。
“小六子死了。”
沉默了半晌，程昊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时候的事？”
白庭筠脸上的表情稍稍一滞，苍白的嘴唇嗡动着。
“就在昨天，国内执行任务的时候，被吸血鬼咬断了脖子。”
程昊微微闭着眼，难以掩饰那份失落。
小六子是个很热情开朗的小伙子，是他们狩魔队里年级最小的一个，也是成家最早的一个，他和高中时代的恋人走到了一起。
“他老婆还怀着孕，孩子五个月大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说，我当初给人家打包票，要好好把他带回去的。”
程昊寂寞地吐了口烟圈，然后朝着外面走去。
“我去给上级汇报一下情况。”
他说完，便拿出对讲机朝着外面走去。
程昊走远之后，白庭筠朝着那架床换换走去。
小男孩抱着妹妹缩到了角落，在他和妹妹颤抖的目光中，那双军靴越来越近。
然后，他掀开了床沿边的床单。
这是他和白庭筠的第一次见面，第二次见面是在十八年后。
此时，白庭筠也看到了那两个孩子的眼神。
惊惧、无力、茫然……
他沉默了半晌，砸吧着嘴，喉咙有些干涩。
他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思考了很久，脸上浮现出一抹厉色，目露凶狠。
小男孩护在了妹妹身前，虽然恐惧，却没有松开她。
吸血鬼的眼眸燃烧着复仇的怒火，而那只人类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他，那么执拗的眼神。
白庭筠眼中闪过一抹不忍，陷入了痛苦地挣扎之中，终于沮丧地叹了叹气。
他拉下床沿，然后出了门。
这两个孩子在他看来，既像是吸血鬼，又像是人类。
不论对错地杀死它们，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不知道。
……
不知不觉，天已经明亮。
半吸血鬼从沉睡中醒来，眼睫和发丝因沾染了露水而变得湿润。
胸口的伤已经不再流血了，几只肥肥胖胖的猫咪窝在他的身上取暖。
其中一只小猫因为给他舔舐伤口的原因，嘴角沾染了血迹。
他伸出手摸了摸它的背，顿时有些庆幸。
还有体温，呼吸也很均匀。
看来是他身体里的人类之血使得吸血鬼血液的毒性减弱了。
嗒嗒……
一名身着黑色紧身皮衣的女子走到了他面前，弯下腰，有些关切地道“怎么搞得这么狼狈？”
这个女子便是他的妹妹。
“出了点意外，有个白头发的小子捣乱。”
他将身上的流浪猫驱走，淡淡地道。
“任务失败了，乔尼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没事，不是还有备用方案嘛。”
半吸血鬼掸去衣衫上的尘灰，理了理衣领。
在挟持白薇的那一刻，他想到曾经绝望、无助的自己。
击中了他心中属于人类的柔软的一部分。
十八年前，白庭筠放了这对兄妹一条生路。
十八年后，他对白庭筠的女儿手下留情。
清晨的风吹得有些冷，他缩了缩脖子。
“扯平了，从此两不相欠。”
他低声喃喃地道，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萤火虫
徜徉在公寓楼漆黑的楼道，穆茗觉得自己就像是跋山涉水，穿过暮光森林的幽灵。
一想到这里的楼道曾沐浴鲜血，他就说不出的抵触。
穿过那道带着微光的出口，目光所至之处，星河万里，轻云蔽月。
穆茗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像青草一样呼吸。
风间有丁香的芬芳，温柔了逼仄的胸膛。远离了鲜血的气味，一切都是那么美妙和谐。
委托完成，和狩魔队的成员也已经完成了交接。
白庭筠和白薇的安全问题，已经不需要他负责了。
冷淡地挂掉电话，他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轻舒了一口气，穿过公园。
跳广场舞的大妈们，把音响开得很大，动作整齐划一，但着实没什么美感。
公园里聚集了很多玩滑板的年轻男孩女孩，地上铺了各种颜色的小型路障，想来是附近某个大学的社团。
穿着卫衣，阔腿裤，戴着棒球帽的男孩踩着滑板像游鱼一样穿行其间，动作很快很急，真怕他撞到人。
女孩子们有说有笑，穆茗从一旁经过的时候，她们说话的声音又渐渐熹微，魂不守舍地看着他。
玩着滑板的男孩子做出各种高难度的技巧，为了吸引女孩们的目光，故意弄出很大的动静。
穆茗觉得滑板啪哒啪哒的声音有些吵闹，戴上耳机加快了脚步。
他不爱喧哗，专门挑僻静的小路和巷子走，偶尔还会喜欢黑暗的角落。
就像一只孤独的萤火虫穿过了黑暗的森林，去追寻另一只萤火虫。
……
“天黑了……”
阮伊儿看着窗外，喃喃地道。
她蹲坐在墙角，怀里抱着的龙猫公仔，屁股上少了一撮毛。
这里曾经是一个废弃的仓库，放置着破旧的沙发，坏掉的玩具，还有几个放着杂物的大纸箱。
自从这个孤单的女孩子来到穆氏庄园之后，这个无人问津的仓库，就变成了秘密花园。
这里原本是要被拆除的，但是蓝依知道这个古怪的女孩子有这个怪癖，便特意留了下来。
每当庄园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家族聚会的时候，亦或是孤单的时候。她就会躲在这个角落，什么也不做，只是呆呆在黑暗中静默着。
每当她寂寞了，独自留在这里看窗外的星星时，穆氏庄园就会变得灯火通明，世界各地的宾客都会赶来赴约。
他们的热闹，与她无关。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孤独，但就是孤独了这么多年。
七岁的时候，她被蓝依从鲜血和尸堆里翻了出来，重新见到了光明。
蓝依是如此明亮，耀眼得让她想哭。
就像婴儿离开了母亲温暖的子宫，呱呱坠地，本能般的发出啼哭。
用她的话来形容就是“幸福的哀伤”。
“跟我回家好不好？”
那个温柔的女子微笑着，朝她伸出了手。
她看着这个女子好看的笑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又不知道。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渗出泪水，嘴唇嗡动着，隐约想要发声“a”
很多年后，她才知道，自己当时想说的是“妈妈”。
在遇见蓝依之前，妈妈对她来说，只是一个与她素未谋面的人。
为什么世界上有那么多种语言，但关于妈妈，发音却出奇地相似呢？
她握紧了她的手，没有松开。
就像许多年后，她也握着某个人的手没有松开一样。
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她满是血污，穿着脏兮兮的粗布衣裳。
庄园里有好多人，都嫌恶地捂住鼻子，离她远远地。
而那个端庄优雅的女子只是牵着她的手，温柔地笑着。
她带着她，走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公主面前。
“紫薰，我给你找了个妹妹。”
那个漂亮的小公主只是撅着嘴，朝她吐了吐舌头。
往后的日子里，她和这个小公主经常打架，但是输多赢少。
不管输的多么惨，她都会像一匹小狼一样执拗地扑上去，直到把她咬哭。
“她为什么可以坐在这里啊？只是从外面捡回来的野种。”
穆紫薰的生日宴会，一个穆氏的旁系在餐桌上将一杯饮料泼在她身上。
那个被她咬哭过很多次的公主见到了这一幕，悄悄走到了他身后，将一盆热汤浇在那个远方亲戚的光头上。
那人像是被烫着的野猪，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她没有说话，不发一言地离开了，在偌大的庄园里走了很久，最后找到了她的秘密花园。
她喜欢这里，就像老鼠喜欢黑暗一样，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找到她。
就让她孤孤单单地，离那些热闹远一点就好，热闹是小公主的，不是她的。
灯光亮了起来，强光让她下意识地遮住眼，就像匿身于黑暗中的生物会弱光一样。
“喂！我妈妈让我带你去吃饭！”
小紫薰站在门口，骄傲地扬起下巴。
她木讷地转过头，没有说话。
“哼～”
小紫薰秀眉一蹙，跑过来拉出她的手就往外跑。
这个众星捧月的公主，那么美，此刻就牵着她的手奔跑着。
餐桌上，蓝依坐在她在身旁，很自豪地对其他人说“我女儿，漂亮吧？”
“我女儿，漂亮吧？”
那一瞬间，所有的委屈都消失了，她泪如雨下。
每个人生命中都有一扇窗，偶尔会透进来些许光亮。
蓝依从尸堆中翻出她的时候，穆紫薰从秘密花园找到她的时候，许多年后，她和穆茗相见的时候……这些都是她生命中的微光。
后来的数千个日夜里，穆紫薰不止一次地在这里找到了她。
只要家族聚餐的时候，她准在这儿。
只要小紫薰一来，大声喊一句“妈妈让我带你去次饭！”
小伊儿就会起身，拍一拍裙子上的灰尘，然后跟在她身后。
穆紫薰是不太爱来这里的，直到有一天她发现了伊儿的秘密。
伊儿会偷偷买一些妈妈不让她们吃的东西，比如臭豆腐、烤串、大排档，躲在这里吃掉后才会回家。
说来也是奇怪，蓝依本身就是喜欢吃这些东西的人，却以不健康为由不让她们吃。
于是啊，她就经常偷偷来这里找上伊儿过过嘴瘾。
两姐妹为了争夺最后一根烤串而吵架是常事。
不过更多的时候，她来到这里，看到的是孤单的少女蹲坐在角落发呆，又或者借着月光看书，她是不太爱开灯的。
她记忆的伊儿很少笑，直到有一天，她看见她趴在窗台上，艰难地伸出手指触动流萤。
那一霎那，她有笑过，像是找到了同类。
孤单的少女，孤单的萤火虫。
那一天她出奇地耐心，没有打扰她。
小伊儿和萤火虫嬉戏了很久也浑然不知。
直到萤火虫飞远了，她才沮丧地坐在地上。
“喂，你跟我一起吧！”
小紫薰大声喊道，看着黑夜里寂静的碧瞳。
“你跟我一起玩，我有好多玩具，好多好看的衣服，好多好吃的。”
“你跟我一起吧，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小紫薰说着，突然有些想哭。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个妹妹好孤单呢，和她是一类人。
在遇见她之前，她从未发觉过自己是个孤单的人。
在没有遇见小王子之前，小公主也是会孤单的。
从那之后，伊儿再也没有咬过她。
……
“呼～”
阮伊儿将脸贴近了龙猫，呼出的气息在月光下像是淡淡的白霜。
冰蓝色的长发从鬓间倾落，拂在了龙猫的笑脸上。
灯光再次亮起，一如记忆里的微光。
“你还是老样子啊，干嘛不开灯呢？”
穆紫薰拎着大袋的烧烤和啤酒走了进来。
在穆紫薰的改造下，这个原本破烂不堪的仓库，变得奢华了许多。
地板和墙饰是维多利亚风格，装了地暖和空调。
墨绿色的真皮沙发镶着金丝，窗户是珍贵的金丝楠木。
房间里堆满了乐高积木和独角兽高达，还有假面骑士系列的各种腰带，成年人那么高的跳跳虎。
巨大的水晶吊灯悬在上方，暖暖的灯光像是置身于童话。
“我挺喜欢黑的。”
阮伊儿喃喃地道，一关上灯，她就想起从前那个破旧的仓库，还有触手可及的萤火虫。
“吃点东西吧。”
穆紫薰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根烤鱿鱼串。
“怎么不让老板多放点辣？烤鱿鱼不放辣根本不好吃。”
穆紫薰关心地道“你例假不是要来了吗？吃太辣的不好。”
阮伊儿又尝了一口烤鱿鱼串，伸出小手按在了啤酒上。
一阵冰霜蔓延出来，易拉罐的温度下降了许多，冰镇啤酒瞬间就完成了。
“别喝冰的，例假还这样？”
穆紫薰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别管，喝就完事了。”
阮伊儿端着德国黑啤，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真受不了你。”
大小姐骂骂咧咧地，抄起一串牛板筋，一口撸完，伶俐的牙齿像是要在铁签上冒出火花。
……
“伊儿呢？”
穆茗摘下耳机，看向空无一人的沙发。
按照她平时的习惯，她这时候会坐在沙发上看书。
“二小姐应该去玩具屋了。”
莺萝说道。
“玩具屋？什么玩具屋？”穆茗心中微微一震。
“就是二小姐平时散心的地方吧，有很多乐高的积木，有独角兽高达，还有很多玩偶。”
“哦，对了！还有一个很大的跳跳虎公仔……”
莺萝如数家珍地说着。
穆茗陷入了呆滞，转身就朝着外面跑去。
在蝶鸢的带领下，发了疯一般朝着那个仓库跑去。
那个玩具屋是真实存在的，这也印证了，他曾预见的事情会在未来的某一个时刻发生。
“伊儿……”
他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温暖的屋子里，伊儿和大小姐席地而坐。
一边吃着烤串，一边喝着冰啤酒，脸颊微醺。
墙上的超大尺寸的显示器里，放着《toandjerry》。
没有浩劫降临，也没有铺天盖地的恶魔。
她没有被无边黑暗吞没，她就在这个暖暖的屋子，好好的。
“伊儿！”
穆茗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将她拥入怀中。
他从未怀着这样忐忑不安的心奋不顾身地奔向一个人。
一只孤单的萤火虫，孤身飞越过黑暗的森林，想要寻找到的，只是另一只孤单的萤火虫。
遇见星星没用，遇见月亮也没有用。
突然其来的温热涌来，阮伊儿停止了思考。
“哼！”
大小姐和某个醋坛子近乎是同步发出一声闷哼，然后小嘴一撅。
“怎么了？和上次一样，做了噩梦吗？”
阮伊儿摸着他的头发，温柔地道。
“对，做了噩梦。”
穆茗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道。
“真是个小孩子。”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
两位姐姐相视一笑，很默契地将中间的位置让了出来，招呼他过来。
穆茗松了口气，坐在了她们中间。
穆紫薰递给她一罐啤酒，阮伊儿立马夺过，站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盒草莓味的酸奶递给他。
“他不爱喝酒的，嗝～”
她说着，打了个酒嗝。
“晚上肯定还没吃东西吧？多吃点。”
大小姐将自己最喜欢的烤里脊肉都给了他。
“谢谢姐姐，正好我也饿了。”
三人就这样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聊聊天，看着动画片，倒也自在。
“大小姐，我可不可以靠在你身上？”
“我没意见啦，就是你二姐有意见。”
穆紫薰嘿嘿一笑。
阮伊儿轻轻哼了哼，没有说话。
“我有点冷，你身上比较暖和。”
穆茗瑟缩着，翻起了衣领。
“不是开了暖气嘛，还冷啊。”
穆紫薰说着，看了看他身旁的伊儿，立马就懂了，赶紧搂住他给他取暖。
伊儿很自觉地往边上退了点距离。
“暖和了点吗？”
穆紫薰将双臂绕在穆茗的脖子上，饱满的酥胸紧紧贴着他的手臂。
“一边挺暖和的，另一边还是很冷。”
穆茗小声说道。
“哈哈哈，没办法，雪糕她的体质就这样啊。”
阮伊儿闻言，站起身坐到了穆紫薰的另一边。
想了想，有些气不过，又从穆茗手里抢了一把烤里脊肉。
“不过也有好处啦，等到夏天了，挤在雪糕床上睡觉，真的超级舒服，嘿嘿。”
穆紫薰眼角捎着笑意，像狡黠的狐狸。
“你要是和以前一样裸睡，还搂搂抱抱地，别怪我把你踹下去。”
阮伊儿冷冷地道。
“干嘛要说这个啊？我们家茗子会害羞的，脸都红了。”
“才没有，我是喝酒上脸。”
穆茗立马抓起啤酒灌了两口，引来两个姐姐一阵哄笑。
宵夜结束之后，夜已渐深，三人坐在沙发上打着电玩。
穆茗的八神庵被阮伊儿操纵的七枷社轻松击倒，让他不得不佩服伊儿的游戏天分。
“唉，无敌是多么寂寞。”
阮伊儿理了理冰蓝色的长发，幽幽一叹。
“给我，姐姐教你玩，看我怎么打她。”
穆紫薰从穆茗手中夺过手柄。
“看好了！”
七枷社和夏尔米的决斗开始，两人实力不分伯仲。
见招拆招，你来我往，斗得难解难分。
极其精妙的跑位，鬼神莫测的预判，还有丝滑流畅的连招。
那连招几乎是只有电脑才能打出来的，毫无停滞感的操作。
穆茗对她们的反应和手速感到很是震惊。
“好厉害！”
他一直觉得自己也算是拳皇系列的游戏高手了，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她们的实力，怕是要超过很多职业选手。
“没什么奇怪的，我们俩从小就玩这个游戏。她是唯一一个能和我打的人。”
阮伊儿说着，爆气一套连招，岩浆拳压起身，将夏尔米打得只剩下了血皮。
战斗进入了白热化，双方都只剩下了最后一点血，一触即死。
穆紫薰浅浅一笑，手指灵巧地在手柄按键上划过。
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夏尔米一手指天。
“你怎么老用这一招？”
阮伊儿蹙了蹙眉。
这是夏尔米的隐藏必杀，命运之雷矢，赌命的技能。
雷点很好运地击中了七枷社。
“纳尼？”
七枷社不甘地倒下。
“ko！”
“哈哈哈，你对欧皇一无所知！”
穆紫薰放下手柄，捂着肚子开心地笑了起来。
阮伊儿冷冷哼了哼，说来也是奇怪。
她用夏尔米这个角色，放这个赌命的技能时，总是会打到自己。
而穆紫薰玩的时候，几乎100打到对面，这让她觉得很不爽。
穆紫薰靠着运气击败了阮伊儿，笑吟吟地将手柄递给穆茗。
“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了，茗子要不跟着我们一起睡吧？”
这间房子被改造后，空间拓宽了很多，隔间还有卫生间和卧室。
床铺很大，睡三个人一点问题也没有。
“嗯？就在这里睡觉吗？”
“对啊，我和你雪糕姐，经常来这里过夜的。”
“伊儿介意吗？”
穆茗看向阮伊儿。
“睡觉的时候不要光着身子就好。”
阮伊儿冷淡地道。
“那……好吧。”
穆茗话音刚落，契约空间就开始躁动，藜刚刚想要探头，就被阿银摁了回去。
“大佬，消消气！”
“别拦着我，我要砍死他！”
第一百七十四章 野女孩
淋浴室的水滴淅淅沥沥地落下，旋转的玻璃隔窗弥漫着水雾。
热水顺着穆茗的脸颊滑落，在光洁如玉的肌肤上流转，晶莹的水珠滑出曼妙的曲线。
脖颈处的血色曼珠沙华红得耀眼。
“别看了。”
穆茗的声音很轻，被流水的声音淹没。
“我就看了，嘻嘻。”
藜俏皮的声音在契约空间中响起，不用想也知道她有多得意。
恶魔契约最让穆茗抓狂的地方就在这里，他对藜来说毫无**。
耳朵下方亮起银色的龙纹，阿银的甜美童音听起来很是悦耳。
“主人，你下面怎么和我不一样，有毛。”
她眨巴着眼睛，那天真好奇的样子，恨不得拿一个放大镜仔细观摩一番。
“小孩子别看！”
穆茗压低了声音咕哝着，涨红了脸，赶紧拿出浴袍系在腰上。
“哈哈哈哈哈哈”
藜放肆地大笑起来。
本来有洁癖，洗澡会很磨叽的他加快了动作。
穿着浴袍出来的时候，泡沫还未能洗干净，皮肤有些滑腻。
穆紫薰有些艳羡地摸了摸他的胳膊，嘴里还不停地赞叹着“皮肤怎么这么好。”
穆茗没搭理她，只是用吹风机吹着湿漉漉的头发。
“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
阮伊儿注意到了，穆茗原本光洁如玉的背上有两道疤，像是把原本留在上面的某种东西割去了一样。
“咦？真的有唉，这怎么回事？”
穆紫薰摸了摸他背后，虽然肌肤依然光滑细腻，但是隐约可以感觉到那里的骨骼有些异样，就像是被刀削过一部分……
“不知道，我只记得小时候，院长捡到我的时候，就说我背后全部是血。”
“他说我应该是被山上的魔物袭击了，但是我完全没有印象。”
穆茗轻轻摇了摇头。
“有没有什么后遗症啊？我明天让老妈给你检查下吧。”
穆紫薰摸着他背后的疤痕，有些心疼地道。
“没事的。”
其实穆茗也觉得很奇怪的，以前他的背后也留下过很多伤。
特别是有一次猎杀魔物的时候，被其他想要独吞战利品的猎魔人偷袭，整个背部几乎都被切开了，伤口深可见骨。
但是在他那不合常理的自愈能力下，连一丝创伤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唯独那两道从小就一直跟着他的疤，从未消失过。
“我们柜子里，有没有适合他的衣服？”
阮伊儿打开衣柜，将各种丝袜和内衣扔到了床上。
蕾丝的、半透明的，粉色的、黑色的，应有尽有。
“之前只有我们住这里的，肯定没有啊，明天我让仆人送一些男装过来放在这儿，以后茗子要留这儿过夜就可以换了。”
穆紫薰伸出手放在了穆茗的头上，然后比了比自己的身高。
“14岁175，还行，多吃点没准可以长得比姐姐高。”
“雪糕，你172，身材也和他差不多，你找一套自己的衣服给他。我182，衣服稍微大了点。”
“好。”
阮伊儿找了一套印着胖丁图案的秋衣和秋裤递给了穆茗。
“喏～将就下吧。”
纯白的衣物上点缀着粉色的胖丁，少女心满满。
穆茗接过衣服看了看，摸了摸头，有些难为情地道“有没有蓝色的？”
“我找找看。”
阮伊儿见他不喜欢，便又钻进了衣柜，各种颜色的胸罩和内裤被抛了出来。
“找到了，这个怎么样？”
她将一套点缀着波克比的白色，偏浅蓝色的秋衣秋裤递给了穆茗。
“可以。”
穆茗接过衣服，不禁感叹起来，伊儿是有多喜欢波克比啊。
换好睡衣之后，穆茗就坐在了床上，捧着一本《秘密花园》看了起来，伊儿贴在他身边，陪他一起看着。
两人翻书的速度，分外默契。
大小姐出浴的时候，穆茗还以为自己见到了美人鱼。
不，用出浴的阿芙洛狄忒来形容或许更准确一些，性与爱欲的女神……
总之，穆茗不敢去看她。
穆紫薰微微笑着，很是老实地换好了睡衣。
穿得很薄，但裹得很严实，不该露的绝对没有露。
伊儿洗澡是最慢的一个，等她出浴，吹头发的时候，穆茗已经把书翻了数十页。
换上粉色的波克比睡衣，伊儿挤到了被子里。
大小姐和伊儿一左一右，穆茗被夹在了中间。
关灯后，三人挤进了被子里。
为了防止自己的脚冻到穆茗，伊儿还特意穿了棉袜。
穆紫薰抱得很紧，恨不得把他揉进身体里，她的双臂和胸脯的温度，穆茗也算是很熟悉了。
对伊儿来说，被窝里有三个人的温度，自然是很暖和的，至少比她一个人睡觉温暖。
“茗，唱歌。”
温软的呼吸柔柔地吹拂着穆茗的耳畔，像春日里拂过杨柳的微风。
阮伊儿的脚勾在了穆茗腰上，他身体另一侧又被大小姐霸占着，几乎动弹不得。
“让紫薰姐唱歌吧。”
穆茗准备伸出手捏捏穆紫薰的脸，却不曾想捏错了地方。
“嗯？”
穆茗意识到了不对劲，立马将手缩回。
“唔～”
穆紫薰羞红了脸，藏在被子里的手就是一巴掌。
“你打我干嘛？”
阮伊儿蹙了蹙眉，将冷冰冰的手掌伸到了穆紫薰衣服里，作为报复。
穆紫薰哆嗦着，对着她屁股一记铁砂掌。
阮伊儿怒了，伸出修长的腿，脚趾分开，狠狠一拧。
“嘶啊～伊儿，你夹到我了！”
穆茗疼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摸摸～”
她忍不住笑了笑。
“别闹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穆茗小声抱怨了一句，两个姐姐立刻安分了下来。
“那，你还要听我唱歌吗？”
穆紫薰问道。
“想啊。”
穆茗摇晃着她的胳膊，像是年幼不懂事的弟弟向照顾自己的大姐姐撒娇。
“好好好，唱歌给我家茗子听。”
大小姐宠溺地笑着，对弟弟百依百顺。
“春风，扬起你我的离别……”
穆紫薰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好脾气的人，但一面对穆茗，就温柔得不成样子。
她用自己最温柔最动听的声音唱着。
那是过去很多年后，依然能惊艳穆茗的温柔，能让他在每一个失眠的夜里想起这歌声。
他有时候会做噩梦，梦见这个声音离开了，然后从梦中惊醒。
梦醒了，发现她就在枕边，于是悲欣交加，抱着她失声痛哭。
就像上一世，某个小孩子迷路了，最后被这个姐姐找到时，抱着她哭泣一样。
即便那个时候的他，已经到了哭鼻子会被女儿笑话的年纪。
但是这个姐姐依然会温柔地笑着，一边唱歌，一边轻轻摸着他的头发，眼里满是宠溺。
每个男人的心里都藏着一个小孩，不管他到了什么年纪。
后来有一天，穆茗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成为了一个男人。
他经历了千难万险，站在了这个世界之巅，世人奉他为神明。
可他的内心深处，依然还留着一个孤单小孩子的位置。
这份脆弱，由穆紫薰、藜、阮伊儿一同守护着，就像他也守护着她们的脆弱一样。
“夏雨，打湿孤单的屋檐。秋夜，飘落思念的红叶。冬雪，转眼又是一年。”
穆紫薰把每一个音节都在心里排练了无数次。
一首歌有那么多句歌词，其实字字句句都是“我爱你”。
“啊～在想你的三百六十五天。听，你我最爱的那首歌。泪，总是一不小心翻涌微笑的脸，突然我感觉，你没走远～”
“怀里，有你紧拥的温度。眼里，有你微笑和痛苦。心里有你说过的故事。梦里，你在回家的路……”
穆茗和阮伊儿很配合地鼓了掌。
“歌唱完了，雪糕，该你了。”
穆紫薰推了推阮伊儿的胳膊。
“好。”
阮伊儿润了润嗓子，轻轻地哼唱着杨千嬅的《野孩子》。
“承受太高傲的罪名，挤得进你臂弯，如情怀渐冷未算孤苦也伶仃。”
“明知爱这种男孩子，也许只能如此，但我会成为你最牵挂的一个女子。”
“朝朝暮暮让你猜想如何驯服我，若果亲手抱住，或者不必如此。”
“许多旁人说我不太明了男孩子，不受命令就是一种最坏名字。”
“笑我这个毫无办法管束的野孩子，连没有幸福都不介意……”
穆紫薰和穆茗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倒不是说她的歌喉不够动听也不是她的粤语不够标准。
“伊儿，你喜欢这么伤感的歌啊。”
穆茗问道。
“嗯，因为我是野孩子嘛。”
阮伊儿浅浅笑着。
“讲个笑话给你听。”
“嗯，你说。”
“之前也有个人说我是野孩子，她刚刚唱歌给我听了。”
“行了，你有完没完啊？”
穆紫薰笑骂道，轻轻锤了捶他的胳膊。
伊儿突然笑得特别开心。
“我们两个野孩子在一起抱团取暖，成为了彼此的家人，就不是没人要的野孩子了。”
穆茗继续安慰道“伊儿，以后不要那么悲伤了，如果忍不住，就分给我一半吧。”
“好。”
伊儿展颜一笑，将腿缠在了他腰上。
“我们歌都唱完了，你给姐姐讲下睡前故事呗。”
穆紫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穆茗的鼻子。
“好吧，讲些开心点的故事。”
穆茗仔细思索起来，沉默了很久也没说话。
“怎么了？”
“我再想想……”
穆茗突然发现，他开心的经历少得可怜。
在他最孤独的时候，藜醒来了，整天嚷嚷着“人类，快给本公主去做好吃的！”
虽然傲娇得不行，还有点调皮，但就是觉得她好可爱，这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
在山里修行的时候，引来了一只吃货萝莉龙，这是第二件开心的事。
他至今都忘不了那个小萝莉摇着尾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烤鸡的样子。
“我人生中最开心的经历，是来到这里，有了一个家。”
穆茗说着，这应该是他生命中最开心的三件事了。
他话音刚落，穆紫薰和阮伊儿就笑了起来，三人紧紧抱成了一团。
大小姐和伊儿的脚丫在他身上四处蹂躏，软软的，并不让人讨厌。
“啊！”
伊儿捂着肚子，低声呻吟着。
“怎么了？”
穆茗赶紧打开灯。
“就是不长记性呗，来例假了还吃冰的和辣的，管不住嘴，这都第几次了？”
穆紫薰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
“你帮她按摩一下，我去给她煮红糖水。”
大小姐骂骂咧咧地，像是教训着不懂事的女儿。
阮伊儿蜷缩在床上，捂着肚子翻来覆去，冰蓝色的长发披散着，像盛开的鸢尾。
“我给你揉一下。”
穆茗把手贴在阮伊儿的小腹上，轻轻揉捏了起来，没有赘肉，但摸起来很软很舒服，就像是摸着布偶猫软软的肚子。
他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效果，但是布偶猫一般都会喜欢被摸肚子的吧？
伊儿在他看来，有时候就像一只看似高冷，其实黏人的布偶猫。
穆茗的手掌很暖和，拜大小姐所赐。
伊儿靠在穆茗身上低声呻吟着，倒也不喊疼。
小脸哭唧唧地，但没有眼泪。
“我猜你以后还是管不住嘴。”
穆茗一边给她按摩，一边打趣道。
“不愧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这么懂我啊……”
伊儿的脸颊上突然绽放出一抹有些凄婉的笑容，小腹一阵发颤。
的确，若是这么容易改变，她就不是阮伊儿了。
过去很多年后，穆茗的女儿有了三个妈妈。
在穆茗女儿的眼里，妈妈是个憨批，做饭特别难吃，打游戏菜得要死，她都不想带妈妈玩。
妈妈确实长得很好看，有公主的样子，但幼稚得不得了，跟小女孩一样。
她都不知道爸爸为什么会看上妈妈。
不苟言笑的小妈妈非常喜欢看书，也喜欢听她弹钢琴。
她常常听小妈妈说“我很喜欢听你爸爸弹钢琴，但他后来很少弹了。”
那个笑容总是特别美，又略显遗憾。
小妈妈在她的认知里，是个看似冷傲，其实心地善良的人。
大妈妈看似热情似火，对家人无微不至，但对外人十分冷血。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爸爸搬离了豪华的庄园，和妈妈还有小妈妈住在一个房子里。
她总觉得爸爸是在躲着大妈妈。
但她特别喜欢大妈妈，因为大妈妈会给她用不完的零花钱，会给她买漂亮的裙子，买好玩的玩具，买好吃的零食。
总之，她想要什么，大妈妈就给她买什么。
大妈妈唯一一个不好的地方就是喜欢吃爸爸，这个是妈妈告诉她的。
大妈妈经常去她家蹭饭，她就会很好奇地问“为什么大妈妈老来我们家蹭饭呀？”
大妈妈总是笑着说“大妈妈家买不起米了。”
妈妈会告诉她“因为你爸爸做的饭太好吃了呀。”
性格高冷的小妈妈总是会一本正经地说道“因为你爸爸太好吃了。”
大妈妈每次来，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总是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拉着爸爸的手跑到楼上的房间，直到天黑了才从房间出来。
她问妈妈，妈妈总是不告诉她，只是对她说“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她问小妈妈，小妈妈思考一番后，就会很认真地告诉她“她在吃你爸爸。”
是的，穆茗搬出去住的原因，就是因为不想被穆紫薰吃。
后来穆紫薰每次去她家的时候，她就会一脸开心地道“大妈妈，你又来吃我爸爸了？”
穆紫薰总是会尴尬地笑笑。
伊儿则若无其事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是的，她天性清冷，寡言少语，但也有调皮任性的一面。
比如她总是管不住嘴，来例假了也要吃麻辣火锅和冰淇淋。
比如在穆茗因为狩魔任务外出，长期不归家时，她常常一个人跑去中央广场玩射击游戏。
其他女孩子都有人陪，只有她是一个人，费力地拉动枪栓，一次又一次朝着黄皮耗子射击。
当穆茗回家了，她也从来不说有多想他，只是默默牵着他的手，将头倚在他的肩上。
她是个野孩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野女孩。
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没有臀部吗？
清晨，窗外的鸟儿啾啾而鸣，微光透过窗格照进了屋子。
“起床了，姐姐。”
穆茗扳开穆紫薰绕在他身上的胳膊，引来一阵轻哼和不满。
冬天里的被窝有种异常强大的魔力，听到铃声就一脚踹开被子的人，一定非常自律。
两个女孩子磨蹭了一会儿，也坐起身，往身上套衣服。
穆紫薰闻了闻自己的袜子，然后心满意足地套在了那对精致的玉足上。
“怎么了？”
看着穆茗惊愕又略微有些嫌弃的目光，穆紫薰稍稍有些脸红。
“大小姐你居然是这样的？”
“不臭啊，那双棉袜，我昨晚玩游戏的时候换的，就穿了不到一个小时。”
见穆茗依然不相信，她抬起腿，将脚伸到了他面前。
“不信你闻闻啊，真的不臭！”
“噫～”
穆茗一脸嫌弃，赶紧别过脸。
不臭是真的，但就是觉得大小姐在他心中的形象毁了。
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的公主，在家原来这么不要形象。
“我有她啃脚丫子的照片，蓝姨发给我的，你要不要看。”
伊儿将圆领毛衣套在了身上，小脑袋从衣服领口探了出来，就像探出头观察世界的小仓鼠。
“想看。”
“嘻嘻，等等哦”
她开心地笑着，从手机的相册了翻了一张照片递给穆茗。
像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女婴，捧着小脚丫啃着。
“哈哈，好可爱啊。”
穆茗对着手机看了看，又看了看大小姐。
大小姐只是撅着嘴轻轻哼了哼，将棉裤套在了修长紧致的腿上。
那个表情，比照片里的她还要可爱许多。
穿好衣服，三人挤在一起洗漱。
大小姐用橡皮筋把头发扎成了马尾，伊儿柔声说道“等会给我洗下头发，好吗？”
“好”
穆茗没有丝毫犹豫。
大小姐闻言，默默将橡皮筋解开，一脸期待地看向穆茗，穿着拖鞋的腿却做出了准备踢人的动作。
“帮你洗，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大小姐欣然一笑，收好了腿。
帮两个姐姐洗完头发，回到别墅里的时候，莺萝也正好准备好了早餐。
“你们昨晚，三个人都挤在玩具屋吗？”
蓝依面带笑意地问道。
沐清歌和林溪抬起头，有些狐疑地看着穆茗。
“嗯，感情好啊，就一起睡觉咯。”
穆紫薰很坦然地坐在餐桌上，开始用餐。
伊儿默默不语，穆茗摸了摸脸，觉得有些烫。
良久的沉默之后，蓝依突然问道“昨晚睡得还好吗？”
“睡得很香啊，就是他一个劲往我怀里钻，我胳膊被压得有点麻。”
穆紫薰说着，将切好的牛里脊放到了穆茗盘子里。
穆茗被桌上的其他人盯着，面色稍微有些不自然。
“床会不会小了点？要不要我安排人在那订制张大点的床？”
“不用吧，挤一下挺暖和的，是吧？雪糕。”
大小姐说着，推了推伊儿的胳膊。
“嗯～”
阮伊儿想了想，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茗儿呢？”
蓝依似乎很关心穆茗的想法。
“啊？我……没那么多讲究的，我睡过很多地方，这里的床是我睡的最安稳的。”
穆茗说着，给林溪倒了一杯热牛奶。
“睡过很多地方？”
穆紫薰问道。
“嗯，来洛城之前，有一段时间过得很困顿。一边流浪，一边猎杀魔物。魔具保养和银制子弹的费用很高，我睡过破旧的古庙，晚上就盖一些枯草，要时刻提防着毒虫和饿狼。”
“还睡过桥洞和公园的长椅，睡得最多的地方是网吧。记得那时候开一台机子，一个晚上只要十块。”
“我对现在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
穆茗淡淡地道。
莺萝和沐清歌都愣住了，蓝依有些心疼地道“文斌没有给你钱吗？”
“哼，提到这个我就来气。”
穆紫薰放下碗筷，将穆文斌当初做的那么事详细复述了一遍。
“他是怎么当爹的？”
蓝依阴沉着脸，被气得不轻，这就拿出手机给穆文斌打了电话，离开了餐桌。
穆茗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虽然这个老爸确实有点坑，还很不靠谱，但对他确实挺好的。
看来老爸是免不了被一顿暴骂了，他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的？”
穆茗弱弱地道。
“让老妈骂他一顿也好，这个爹当得太不是回事了。”
穆紫薰说着，摸了摸弟弟的头发。
“茗儿，让你受委屈了。当初我就想要把你接过来一起住的，但你爸这个人比较死脑筋。”
“他说什么好男儿走四方，男人就是要……”
蓝依说着，看向穆茗的目光满是心疼。
“孤独地战斗，孤独地成长，不断地超越自我，战胜眼泪。”
穆茗接过了后半句话，微微一笑。
“挺酷的。”
“他总是这样说。觉得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男孩子在外面浴血奋战，就是为了保护心爱的女孩子在后花园里摘花。”
蓝依轻轻摇了摇头。
“在我看来，男孩和女孩都一样，不需要区别教育。为什么要男孩子独自经历磨难，独自战斗呢？男孩女孩并肩作战，一起在花园里摘花，不是更好吗？”
“我赞成老妈的观点。我爸这个人，就是死脑筋加重度中二病。”
穆紫薰连连点头。
诚然，这对夫妇教育孩子的方式截然不同，很难说哪一种更好。
但是要穆茗再选择一次，他依然会选择穆文斌给他的路。
孤独地战斗，孤独地成长，不断地超越自我，战胜眼泪，这就是男人吧。
洛城第一魔法高中，格斗术实践课。
“可能你们很多人觉得，魔法师掌握了强大的法术，就不需要用到格斗技术了。”
查海生将手负在身后，一脸严肃。
“我告诉你们，这错得很离谱。”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行动能力、体力、反应速度，都离不开良好的身体素质。”
“一个只会魔法，而不懂得均衡发展的魔法师，成就会非常有限。”
“当你们的修为达到高阶后，你们就会发现，魔法的运用千变万化。魔法元素可以融入魔具之中，魔具在白刃战和肉搏之中可以发挥出巨大的威力，甚至远超魔法。”
“那些将魔法与武技结合在一起的另类魔法，被称为魔武技，具有惊人的威力。”
“比如剑术，将魔法与剑术融合，就能创造出独特的魔剑术。”
查海生说着，看了一眼穆茗，然后继续说道“到那时，你们就会发现，同阶级的魔法师，战斗力差距却是天差地别。”
穆茗对此不置可否，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一样。
有些人精神力异常强大，施展纯粹的魔法反而比魔武技威力更强。
魔法与体术的结合，需要同时兼具精神力和身体素质。
学的太多，容易杂而不精，有时候反而不如专精一类。
魔法与剑术融合的剑技，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魔剑术。
魔剑术之所以被视为禁忌，是因为它融入了最纯粹的恶魔之力。
换句话说，只有魔人才能施展出魔剑术。
同样的，以枪为载体，发动出来的就是魔枪术。
真正的禁忌是恶魔，魔剑术只是将恶魔之力展现出来的一种形式而已。
“现在，两人一组，开始自由搏击训练。魔法师的体质较常人优秀很多，可以说非常耐揍，用不着手下留情。”
“只要打不死，就给我往死里打，听到没有？”
查海生说完，就开始分配场地。
“五分钟后，没有找到对手的，由我亲自来当你的对手。”
学生们顿时散开，开始匹配对手。
“你！就你，给我过来。”
一个身体格外高大强壮的男生揪住了一个男生的领子，像提小鸡仔一样拎了过来。
“给我当沙包。”
“你t为什么选我？”
那瘦小男生快哭了。
“别哔哔赖赖的。”
“哥，轻点打。”
类似的场景层出不穷，大家都在挑软柿子捏，但所有男生都很默契地没有选择女孩子做对手。
莺萝和林溪一组，两个长相甜美的女孩子动起手来软绵绵地，像是在嬉戏。
阮伊儿则主动找上了沐清歌。
“嗯？”
沐清歌稍微有些吃惊。
“听紫薰说，你比较能打。”
阮伊儿冷冷地道。
“还行吧。”
“正好，我们练练？”
“可以。”
沐清歌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阮伊儿跑了过去，拿出追赶穆茗的速度，握紧粉拳对着沐清歌的脸砸去。
沐清歌侧身避开，握住她的手腕，脚踝绊住她的腿，用力一带，阮伊儿就被她放倒了。
“你……有点菜。”
沐清歌耸了耸肩，尴尬地笑了笑。
“继续。”
阮伊儿站起身，后退了两步，深吸了一口气，模仿着穆紫薰练习自由搏击的样子，上前打出干净利落的直拳。
但是她的体能和力度实在太差，和沐清歌这样的老油条完全没得比。
她的拳头就没有击中过她，沐清歌一直在闪避，没有主动进攻。
主要这个女孩子的身份不一般，她怕弄伤了她。
“呼～呼～”
阮伊儿气喘吁吁，意识到自己的体能和身体素质有多差。
“你怎么不动手？”
“我怕弄疼你。”
沐清歌坦然地道。
阮伊儿蹙了蹙眉，她是个非常骄傲的女孩子。
虽然她说的是事实，也没有瞧不起她的意味，但她就是觉得不爽。
穆茗在后院里拔刀斩落花瓣的动作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隐约抓住了什么，于是轻舒了一口气，冰蓝色的光芒汇聚在手掌上，化拳为刀。
她再一次朝着沐清歌跑去，从左下往右上一个斜切。
冰元素的冷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惊艳的光弧。
查海生眉头一挑，顿时大感意外。
沐清歌伸出胳膊挡在身前，混沌的辉光将袭来的冰元素震开。
她的手刀打在了沐清歌的胳膊上，沐清歌巍然不动。
“招式不错，但是力气太小了。”
阮伊儿有些丧气地收回了手掌。
场地的另一边，穆茗和大小姐站在一起。
“你确定要和我打吗？”
穆茗有些古怪地看了大小姐一眼。
“放心吧，姐姐会轻点的，不会弄疼你。”
穆紫薰温柔地笑着。
“虽然你个子很高，也挺能打的，但是你真的打不过我。”
穆茗一手负在身后，很是淡然地道。
“试下就知道咯。”
穆紫薰笑吟吟地，猝不及防的一个箭步。
转瞬即到，薰衣草的芬芳扑面而来，那张温暖的笑脸在阳光下格外妩媚。
一击直拳快如闪电，在穆茗瞳孔中飞速放大。
拳风凛冽，刮起穆茗额前的发丝。
穆茗侧过脸险险躲过，穆紫薰眉梢带着笑意，玉手带动着一片虚幻的残影，轻轻抚在了穆茗脸上。
猝不及防地揩了下油，然后得意地大笑起来。
“为什么会那么快？”
穆茗还没有反应过来，疾风骤雨般的拳击就迎面而来。
像是雷鸣中倾落的急促雨点，又像是穿空裂云的银色子弹。
为什么？大小姐为什么会这么强？
穆茗突然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初次来到穆氏庄园时，明明是他站在大小姐身前保护她才对的。
“为什么她变得这么强了？”
“是那件王阶魔具，即便没有释放出来，也会极大增幅她的体质和格斗能力。”
藜懒散地道。
“这应该算是作弊吧？”
穆茗这样想着，脚下的步伐确实格外轻快稳健，未曾有过丝毫慌乱。
“不是作弊，她只是氪金大佬。”
藜耸了耸肩。
穆紫薰的拳术虎虎生风，穆茗不敢大意，凝神屏气，将乘风步运用到了极致。
穆紫薰的拳势很猛，但连他的衣服都没有沾上，这让她有一种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你别老是躲啊！”
穆紫薰笑着挥拳，趁穆茗不注意时，还特意伸出腿偷袭。
“好，我不躲了。”
穆茗停下脚步，一手握住大小姐的拳头，手掌如迅捷的灵蛇攀附上大小姐的胳膊，然后用力一拉。
大小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扑了出去，穆茗及时抱住了她。
穆紫薰一下子扑倒在穆茗怀里，微微愣了愣。
“臭弟弟，你占姐姐便宜是吧？”
“没有，这只是个意外。”
穆茗看了看自己手掌扶着的位置，连忙缩回手。
还是一如既往的绵软……
“昨晚摸了一宿，还没摸够吗？”
穆紫薰揉了揉胸口，双眼微眯，冷冷哼了哼。
穆茗红了脸，眨巴着眼睛，目光躲躲闪闪地，不敢去看她。
“你以为姐姐睡着了？嗯？”
穆紫薰狡黠一笑，像是揪住了他的小辫子。
“我……我只是比较好奇。”
穆茗摸了摸头，有些难为情地道。
“嗯，对自己没有的东西感到好奇很正常，可以理解。”
穆紫薰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然后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贴近了他的耳畔，幽幽地道“可是……你为什么也会对臀部感到好奇呢？难道你没有臀部吗？”
穆紫薰的声音软软地，似乎有些委屈，又有些怨艾。
就在穆茗不知该如何回答时，一阵女孩子的惨叫声突兀地传来。
“啊～”
操场上全体师生都朝着声源看去，穆紫薰和穆茗顿时转过脸。
ps耽误一分钟的时间，这本书的收订比崩得太离谱了，两万多收藏，不到500均订……
不知道是我写得太烂，还是读者都去看了盗版……下载了起点app的读者，可以订阅支持一下嘛？我不想卖惨，也不想在书里发求订阅求月票这种的话，但是……唉……生活有点艰难。现在起点没有500均订，连全勤都没有，我想坚持下去。
可不可以，支持一下下？如果有五百均订，我想我就可以挤时间日更8000字了，这本书也可以长远地写下去。
第一百七十六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江婉婷捂着小腹蹲在地上，脸色变得煞白。
“你没事吧？”
钟悦收回手，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样了？”
查海生走过来，很是关切地看着她。
“疼”
江晚亭的声音很是微弱。
“送她去医务室。”
查海生对两个学生吩咐道。
“刚刚练习格斗的时候，你动用了金元素？”
沐清歌看向钟悦，淡淡地道。
“是，那又怎么样？”
钟悦对她那副质问的语气有些不满，语气有些冲。
“只是训练格斗技巧而已，有必要下这么重的手吗？”
“是她太弱了，我也没想到会造成这么严重的伤害。”
钟悦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打一场，敢么？”
沐清歌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下筋骨，冷冷地道。
“这有什么不敢的？”
钟悦走上训练场，沐清歌紧随其后。
周围的人很是自觉地散开。
沐清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替她出头。
明明她很讨厌江晚亭这个人的，但在那次的魔物猎杀实践课上，面对无法战胜的刃天使。
她挡在了自己面前，被锋利的刀刃反复贯穿，清秀可人的脸被剑与血撕扯得面目全非。
金属刀刃卡在了她的喉管里，她忍着剧痛，嘴唇嗡动着，想要说话却又挤不出一丝力气，只有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嘴角溢出。
“对”
她的道歉，沐清歌也许永远不会接受，但她终归是听到了。
她依然不打算和江晚亭成为朋友，但她还是站出来了。
因为在今天，她的课桌上有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豆奶茶。
“你先。”
沐清歌撩了撩头发，微微扬起下巴，自信从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慵懒和轻佻。
钟悦摆出格斗的架势，朝着沐清歌大步奔去。
直拳、勾拳、横踢、侧踢
一招一式都有模有样，钟悦也算是长期练习格斗术的高手。
沐清歌不慌不忙，只是不断格挡，闪躲。
侧过脸躲过一击手刀，凛风拂过脸庞，带着丝丝凉意。
钟悦提起膝盖一招膝击，沐清歌以肘击之。
“哼！”
钟悦闷哼一声，膝盖传来的剧痛让她步伐稍稍凌乱。
而沐清歌看起来懒懒散散地，都没怎么认真。
两人的拳肘反复交接，拳拳打肉，十分狂野暴力，纵然是一帮男生看了也心惊肉跳。
“你觉得谁会赢？”
穆紫薰推了推穆茗的胳膊。
“沐清歌。”
穆茗不假思索地答道。
“这么肯定吗？”
“对你的好姐妹有点信心吧，她是个骄傲到不容许自己失败的人。”
穆茗觉得自己看人还是挺准的。
再一次和沐清歌对拳，钟悦的脸色难看了许多。
“难道她是铁打的不成，她不怕疼吗？”
疼痛，带来愤怒。
钟悦被渐渐激起了怒气，手掌附着了一层耀眼的金属色光泽，这是楚枫教给她的格斗术。
她压低了身段，后腿一屈，纤细苗条的身体猛地窜出，像一匹迅捷的豹子。
手掌握拳，凶狠地直击沐清歌的面部，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打算。
查海生见状，面露愠色。
沐清歌脸上浮现出那标志性的不羁笑容，带着异形金属戒指的手掌从容不迫地抬起。
她接住了钟悦的拳头，一拳淡淡的金色气浪从拳掌交接的地方荡开。
混沌元素的灰光驱走了金属光泽，沐清歌的身姿稳若泰山。
钟悦的拳头被她的手掌钳制主，怎么也无法脱离。
“为什么她的力气会这么大？”
钟悦大感不妙，右腿正欲撩起。
沐清歌的动作比她更快，摆动小腿，轻描淡写地一踢。
硬质皮鞋精准地踢在了钟悦的脚踝处。
“嘶～”
她脸上的五官顿时皱在了一起。
沐清歌顺势提起膝盖一击重击，击中了她的小腹。
钟悦惨呼一声，捂着肚子就弯下腰，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弱，送她去医务室。”
沐清歌甩了甩手，潇洒地转身，留给众人一个又酷又飒的背影。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是她最喜欢做的事情。
“你！”
钟悦气得浑身发抖，有些愤恨地瞪着她。
“过了吧？”
楚枫见钟悦伤得不轻，走上前拦住了沐清歌。
穆茗见状，走到了沐清歌身前，冷冷地道：“手还疼吗？”
沐清歌既然是她姐姐的朋友，那也是他的朋友了。
更何况，她现在住在自己家，蓝姨也说了，要照顾她一下，那他自然不能让别人欺负她。
沐清歌稍微有些吃惊，心里有些感动。
楚枫一见到穆茗，眼皮不自然地挑了挑，手掌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起来。
穆紫薰也走上前，站在了穆茗身边，扬起下巴，以傲人的身高俯视着他。
楚枫没有说什么，默默咽下这口气，扶着钟悦朝着医务室走去。
“王八犊子，还搁着给爷装逼呢，打不死你？”
沐清歌双手插兜，点了一根香烟，淡淡地道。
楚枫的脚步顿了顿，握紧了拳头，然后继续往前走。
沐清歌吸了两口，见到了查海生不善的目光，便讪笑两声，默默将香烟扔在地上踩了两脚。
格斗训练课经过这一段小插曲后照常进行，查海生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需要强调安全问题，只要不弄出人命就好。
这所学校培养的不是普通学生，是未来要面对恶魔的魔法师。
受伤了，忍着。跌倒了，就爬起来。
即便是残疾，学院也能通过配备的高等法术彻底治愈。
害怕受伤的人，能成什么事？
上午的课程结束，一行人朝着食堂走去。
“行了，你少装了，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穆紫薰拍了拍沐清歌的胳膊。
“啊！别碰，嘶～”
沐清歌立马疼得跳脚。
“疼死了，没想到那个钟悦打起架来还挺有一套的。”
莺萝和林溪见到了她这副样子，一齐捂着嘴偷笑起来。
“不要紧吧？”
“挺疼的。”
沐清歌一摸胳膊，就疼得倒吸凉气。
就算很疼，她也装出一副我最酷，老娘天下第一的气势。
大有一副女王为了护着王冠坚决不低头的意味。
虽然遍体鳞伤的样子很狼狈，但是装逼的样子真的很帅。
ps：为了方便起点读者白嫖，我改成了2000字一章，今天因为租房，搬东西的原因，很忙，只能更这么点，抱歉。
第一百七十七章 策马
林溪走上前，施展出木灵生息。
柔和的碧绿色光芒融入了沐清歌的胳膊中。
“呼～舒服多了。”
沐清歌觉得自己的胳膊像是浸泡了温润的山泉之中，格外舒适。
淤青渐渐消失，疼痛感也逐渐消弭。
“谢谢你啊，小林溪。”
沐清歌道了谢，心中不禁感叹道：“没想到唐婉竟然连这么珍贵的秘术都教给了她，不愧是最受她喜爱的学生。”
“不用谢，清歌姐姐。”
林溪温婉地笑着，抱住了穆茗的胳膊。
这只小鹿一到了人多的地方，就会挽住穆茗的手，生怕自己走丢了一样。
“对了，伊儿，你之前跟我说，你很能打，打架没输过。但是你之前和清歌在练习格斗的时候，怎么”
穆茗说到一半，阮伊儿侧过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冰珠爆头警告!
穆茗很识相地闭嘴。
“在可以动用魔法的情况下，我打架确实没输过。”
阮伊儿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有些不服气地道。
一行人边走边聊，到食堂三楼找了一个包间，点完菜之后，沐清歌习惯性地摸出了香烟。
“紫薰，借个火。”
穆紫薰手指一捻，一簇火苗燃起。
穆氏大小姐给自己点烟，真是倍有面子啊。
沐清歌满足地吸了一口，见穆茗微微侧过脸，又立马掐灭了烟，扔到了垃圾桶。
“抱歉。”
学会照顾他人的感受，是一个人变成熟的表现。
“没事的。”
穆茗轻轻摇了摇头。
虽然他不喜欢尼古丁的味道，但是经过穆文斌的“熏陶”，他也形成了抵抗力。
“下午又有魔物猎杀的实践课，不知道还会不会像上次那样。”
莺萝说着，隐隐有些担忧。
“放心吧，夕研会把系统默认的魔物等级设置一个合理的上限，不会再出现上次的意外了。”
穆紫薰说着，凑到了穆茗身边，低下头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你干嘛？”
穆茗觉得有些痒，往边上挪了挪。
“又害羞了啊，真可爱呢。”
大小姐双眼微眯，甜甜地笑着。
她是真的，非常喜欢调戏他，总觉得特别有趣。
“上次姐姐那样保护你，感不感动？”
女孩子们的目光纷纷聚焦在了穆茗脸上。
“挺感动的。”
穆茗随便搪塞了过去，菜上来之后，他就低下头，一个劲地吃菜。
林溪和莺萝还以为他是饿了，便不停往他碗里夹菜。
穆紫薰胳膊杵着桌子，有些慵懒地撑着美艳的脸颊，面带笑意地看着他，美眸温柔似水。
“慢点吃哦，小心别噎着了。”
她只是专注地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时不时拿起纸巾给他擦去唇边的酱渍。
大小姐对弟弟的宠溺，已经让众人习以为常了。
整个学校的人都知道，穆茗的两个姐姐都是弟控。
伊儿一边小口啃着烤牛骨肉，一边伸出筷子从穆茗碗里夹走自己喜欢的菜。
这是两人感情亲密无间的证明，只有穆茗才有这个待遇。
她也只想欺负穆茗一个人。
回教室的路上，大小姐挽着穆茗的胳膊，表现得很是亲昵。
伊儿走进超市，挑了一盒最贵的巧克力，然后递给了穆茗。
午间休息时间，穆茗趴在桌子上午睡，伊儿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然后捧着追风筝的人看了起来。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而一秒与一秒之间，似乎隔着永恒。”
上课铃声响起，魔物猎杀的实践课开始。
战斗舱合上的前一刻，一阵寒气扑面而来。
冷冽的清香和他撞了个满怀，穆茗的身边多了具柔软的娇躯。
舱门关上之前，隐约能听见大小姐气急败坏的声音。
“真是一只臭妹妹!”
被伊儿捷足先登，穆紫薰气得跳脚。
伊儿有些小小的开心，抱紧了穆茗。
“好了，上课吧。”
穆茗有些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长发。
“嗯”
伊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视线中的场景迅速变换，地点从马孔多变成了“遥远之地”。
草原一望无际，绿茵草地上零星点缀着野花。
天空澄澈如洗，万里无云。
遥远的风从地平线赶来，掠过耳畔。
穆茗跑上前，张开双臂，和突然掠过的风抱了个满怀。
白衣翩然，苍雪般的发丝在风中摇曳，庄严肃穆的脸宛如神明。
阮伊儿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有一种错觉。
倘若古籍中存在的艾尔兰蒂斯真的存在，有朝一日，他一定会展开翅膀，孤独地飞去遥远的神城吧。
到那时，风暴将会臣服在他的脚下。
山川大地，万里河山都要仰望他。
她会迎着风与夕阳，一边流泪一边奔跑，怎么也抓不住忽然掠过的那阵风。
“猜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穆茗转过身看着她，浅浅笑着。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我的琴声幽咽，泪水全无，我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阮伊儿悠悠朗诵道，像虔诚的信徒高声歌唱着神明的赞歌。
“果然，这个世界上，怕是没有谁比你更懂我了。”
穆茗欣然点头，两人相视一笑。
远方烈马嘶鸣，马蹄越过荒草萋萋的草地。
那就是这次魔物猎杀实践课的目标，有着风暴飞龙血统的烈风马。
烈风马桀骜难驯，是一种非常危险，但又十分优良的马匹。
比普通的马要高上一头，四肢修长有力，日行千里不在话下。
“伊儿!”
穆茗突然开心地笑着，驭风牵主了伊儿的手。
只需要一个眼神，伊儿就明白了他心之所想。
穆茗挽着伊儿的手，凌空腾起，脚尖轻点烈风马高傲的马首，飞身跃起，稳当地坐在了烈风马的背上。
猎风马嘶鸣着，猛地仰起。
“别怕!”
穆茗坐在伊儿身后，双手绕在她的腰间，伊儿依在了他的怀里。
穆茗双腿一夹，揪住猎风马颈部的马鬃，双眸化作金色，如沉睡的巨龙睁开了双目。
在岚龙的龙威震慑之下，烈风马变得无比温驯。
“驾!”
猎风马声声嘶鸣，马蹄飞跃，带着少男少女和疾风赛跑。
来人世一趟，惠风和畅，阳光芬芳，牵着心爱姑娘的手，骑着最烈的马，在草原策马奔腾。
还有比这更加潇洒的事吗？
烈马神骏非凡，马蹄声如疾雷奔走，少年眉目如画，少女笑靥如花。
远远地看去，真像一对神仙眷侣。
骑着骏马浪迹天涯，打打杀杀，快意恩仇。
这是所有男人年少时都有过的梦。
“开心吗？”
穆茗感受着耳畔掠过的疾风，问道。
“开心!”
阮伊儿温柔地笑着，那一霎那，春暖花开。
春天，原来就是她的笑颜。
“青眉远黛无颜色，恰似人间有谪仙。”用来形容她，倒也恰当。
她愿意跟着穆茗一起去疯，不怕受伤，也不怕跌倒。
在漫长的岁月中，总需要一些激情来告慰自己。
趁年轻，诗酒度年华。
总要留个念想，待到老之将至，再细细怀念。
两人策马扬鞭，朝着远方奔去，将课程抛在了脑后。
战斗舱之外，穆夕研看着这一幕，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这小子，好好的课不上，就知道撩女孩。”
不分昼夜地前行，会不会遇到大漠呢？
穆茗如是想到。
茫茫大漠，孤烟袅袅，西风与黄沙，淹没残霞。
大漠荒草生息不绝，却教春花盛放凋零。
日落狂沙，西风饮马，男儿仗剑走天涯。
残月如钩，琴瑟和鸣，美人相伴，一世浮沉。
多么美
有些路，跟着某个人一起走，就会变得很短。
所以，这一次的课程结束地很快。
下课后，穆茗又一次找查海生请假，放弃了晚自习，因为他收到了戴月澜的委托。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于勒的计划
出了校门，穆茗戴上耳机，穿行过拥挤的人潮。
一个高挑的俏丽女孩不小心撞到了他，她捂着胳膊，手背青筋暴起，袖子上满是褶皱。
“抱歉!”女孩的脸被长发半掩着，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没事。”穆茗头也不抬地打开播放器，点开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
女孩走远了，穆茗的鼻尖却依然萦绕着芬芳的玫瑰花香，又像是淡淡的果茶。
他抬起头，瞥了一眼女孩有些孱弱的背影，又低下头踩着拍子继续往前走。
回到岚月，和朱颜还有沈渔打了个招呼，便开始演奏钢琴。
咖啡厅内的其他人见穆茗到来，纷纷正襟危坐，默契地保持了安静。
就这样，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姗姗来迟。
他突然不那么在意这些听众有没有音乐鉴赏能力了。
朱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觉得有些诧异，总感觉这个男孩子身上的气质有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一阵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沈渔有些歉意地接过电话，出了门。
“喂，姐姐。”
“赶紧走，有东西盯上你了。”
筱梦的声音变得很是羸弱，挂断了电话。
看了看四周，那个东西就隐藏在街道上来去匆匆的行人里，谁都有可能!
她不再犹豫，急急忙忙换下衣服，给朱颜请了假，就出了门。
走之前，最后看了一眼那端坐在钢琴前的优雅少年。
工作结束之后，穆茗前往华澜酒吧，接取新的委托。
上一次调查白庭筠和血族关系的委托完成后，他的账号就多了一笔不菲的奖金。
他用这些钱给阿银和藜改善了下伙食。
“来了啊。”
见穆茗到来，戴月澜从冰箱里拿了一盒酸奶。
“嗯，白庭筠和白薇父女俩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狩魔队安排了人手暗中保护，吸血鬼那边要是想要动手，肯定要掂量一下。”
“那，你给我发布的新委托是什么？”
“看看这个吧。”
戴月澜说着，将一张照片扔在了地上。
照片里的新娘穿着洁白的婚纱，笑靥如花。
新郎的面部被火焰烧焦了，看不清面容。
“这个是什么？”
“十八年前，白庭筠和程昊在狩魔委托中收集的证据之一。”
“这个照片里的新娘，是一个吸血鬼，也就是那天袭击白薇的半吸血鬼的母亲。”
“是吗？还有这种事。”
“对的，这个半吸血鬼叫做于勒，还有个双胞胎妹妹。和乔尼一样，都是吸血鬼亲王艾尔芙手下的人。”
戴月澜开了一瓶香槟，酒液倒入杯中，发出哗哗的声响。
“当时击杀这个吸血鬼的人就是程昊，这张照片上有程昊的指纹，并且根据当时残存的火元素波动来看，是程昊有意破坏掉的。”
“所以，程昊和发布委托的人认识，并且有意隐瞒吗？”
穆茗思索了一会儿，便发现了其中的蹊跷。
“对的，据说这个委托当时是江氏颁布的。”
戴月澜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
穆茗继续问道：“江氏？白庭筠知晓内情吗？”
“我问过白庭筠，他对此没什么印象，应该是程昊个人作为。”
“那程昊现在的状况如何？”
“在逃亡的路上。”
戴月澜耸了耸肩。
“逃亡？”
“嗯，他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杀死了嫌疑人，然后潜逃了。原本栗山区狩魔队队长的职位，就由宋冬明担任了。”
“所以说，程昊、江氏、吸血鬼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
穆茗陷入了沉思。
“对的，你接下来的委托，就是从这张照片，也就是背后的江氏展开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与血族有关的线索。”
“明白了。”
酒吧里五光十色的灯光闪耀着，嘈杂的电子音乐扩散出让人狂热的因子。
男人们文质彬彬，谦逊优雅，女人们浓妆艳抹，芙蓉如面柳如眉。
高脚杯碰撞在一起，酒浆暧昧地晃荡着，妙不可言的愉悦。
红男绿女伴随着音乐的律动摇头晃脑，在这里卸下了厚重的伪装。
某个僻静的角落，男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一个人喝着闷酒，手机里传来的声音被嘈杂的音浪淹没。
“楠楠的病，我会想办法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果决，还有一丝看透生活的绝望。
“你别回来了，你赶紧走吧，越远越好。”
嘟～电话挂断了，男人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电话那头的女人仿佛苍老憔悴了许多。
男人关掉手机，取出sl
卡，掰成两半扔到了垃圾桶，仔细想了想，又捡了出来。朝着卫生间走去。
按下抽水马桶，然后打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个中法的混血男人，俊朗的五官配上堪比超模的身材，不知道可以迷倒多少女孩。
“嗨～你好。”于勒善意地笑了笑，流利地打了个招呼。
男人没理他，绕过他走了出去。
“程昊先生，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男人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是关于你女儿的病。”于勒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让人说不出的愉悦。
程昊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阴翳起来，像一头择人而食的秃鹫。
“跟我来。”于勒自信地笑了笑，朝着一个包间走去。
程昊迟疑了片刻，跟随着他的脚步走了进去。
“给你看一样东西。”于勒的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他拍了拍手，一个身材窈窕的金发美女捧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
盘子有一把锐利的匕首，还有一根充满了暗红血液的试管。
“苏珊，委屈你疼一会了。”
苏珊不以为然地蹲下身，似乎感到习以为常了。
于勒面带微笑地拿起匕首割开了年轻女孩的脖子，温热嫣红的血浆泊泊流出。
程昊挑了挑眉，那双浑浊的眼眸变得警惕起来。
“不要担心，我是来帮你的。”于勒拿出手帕优雅地将手上沾染的血迹擦拭掉。
苏珊的嘴唇渐渐变得苍白，似乎快要断气了。
于勒不紧不慢地拿起试管，将暗红的血液滴在了苏珊的脖颈处。
匪夷所思的一幕发生了，苏珊被割开的脖颈竟然正在以超乎想象的速度愈合着。
不一会儿，苏珊苍白的脸颊就恢复了血色，脖颈处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程昊的眼眸剧烈颤动着，这一幕着实颠覆了他的认知，同时，尘封的记忆在脑海深处涌现。
“这个东西，叫做辛德瑞拉，你应该并不陌生。过去，它曾有一个名字叫做207!”
第一百七十九章 社会属性
“C207!”
程昊的身躯顿时一震，目光涣散，那是让他永远也无法释怀的伤痛。
“对啊，你当初可是亲自将它喂给了你最好的兄弟。”
于勒讥讽一笑。
“不过这个是改进版，要治好你女儿的病，只需要轻轻一小滴。”于勒拿着那暗红的试管在他面前晃了晃。
“说吧，你让我怎么做。”程昊语气很是平淡。
“知道江氏吗？”于勒点了点头，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桌上。
“知道，擅长元素提炼技术，最近和穆氏展开了合作。”
程昊瞥了一眼照片，照片里的女孩正值青春年华里最美的年纪。
“要活的，明天下午六点之前，我会在洛城郊外的海滩等你。记得准时，你女儿还在医院等你呢。”
于勒微笑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
工作结束，穆茗和藜走在略微清冷的街道上。
妆容精致的女子在冷风中颤栗，对来来往往的男人目送秋波，微茫苍白的脸摇曳在路灯的灯影里。
穆茗忍不住看了看，那些年轻貌美的女人也冲他微笑着。
藜打趣地问道:“很好看吗？”
穆茗收回目光，点了点头。
“是挺好看的。”
“毕竟服务业需要高素质人才。”藜淡然一笑，她是知道这些人工作见不得光的。
“人间疾苦，生活不易。”穆茗似乎有些感伤。
“你很同情她们?”
“不算同情吧，只是觉得可惜。众生皆苦，但是人不能因为过得不好，就去做不好的事。”
穆茗淡淡地道。
“什么叫不好的事呢？”
藜微微思索着，拿着穆茗赚来的钱去路边摊买了一大把烤串。
“根据你们人类的说法，有需求就会有供给，这是市场决定的。”
“不是还有种说法叫做“存在即是合理”嘛？这个职业存在了上千年，就必定会有它存在的道理。不符合客观规律的事物，一定会被消灭掉。”
“既然这个职业有它存在的意义，为什么是不好的？”
“再说了，人家不偷不抢，勤劳致富，堪称劳模，也没什么错误吧？”
藜吃着烤串，很认真地和他探讨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她在穆茗的课本上学来的。
身为恶魔的她，一向我行我素，对于人类这样的物种，她怀着轻视态度的同时，又有些好奇。
穆茗温柔一笑，捏了捏藜的脸，很耐心地道：“傻瓜，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是因为人类具有社会属性。”
“人类没办法从人类社会中割裂出去，无法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而存在。”
“生活在人类社会，就要面临社会舆论的监督和道德的约束。不符合社会整体价值取向的东西，对人类来说，就是错误的。”
“人不可能彻底脱离人类社会吗？鲁滨逊不是办到了吗？”
藜有些不太明白。
“不是的，即便离群索居，人类也无法从根源上脱离人类社会。”
“鲁滨逊能在孤岛上生存下来，靠的不是野兽的本能，而是从人类社会中学到的知识。放牧、养羊、制作陶罐、用枪射杀野人等等，这些都带着人类社会的印记。”
“人类一旦脱离了社会属性，就不再是人了。抛去语言、知识、道德、礼仪……抛却和人类社会有关的所有东西，剩下来的，就只是人类的外观和野兽的本能。”
“所以，你明白吗？人类，不是代表某一种生物，而是代表着一种文明。我们被道德约束着，应该要有自己的底线。”
穆茗把手放在了藜的头上，像是和蔼可亲的老师教育着懵懂的学生。
“有点深奥呢，但是我大概能明白。”
藜吸了一口奶茶，有些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穆茗摸着下巴，又继续述说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道德其实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标准，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发生改变。”
“比如卓文君与司马相如一见钟情，琴心相挑，雪夜私奔。”
司马迁以赞赏的态度写进《史记》，宋代理学家却认为寡妇“逾墙淫奔，无耻之尤”。明朝末年的李贽却认为卓文君是“正获身，非失身”，“当大喜，何耻为”。
“也许有一天，时代变了，小姐这个职业不再会被人歧视。但是现在，它不符合社会的整体舆论风向，所以不好。”
穆茗接过藜的奶茶，喝了一小口。
藜看着穆茗的眼睛，很认真地问道：“那么，会不会有一天，传统的一夫一妻制也会被打破，甚至跨越种族的恋爱，也会得到支持和理解呢？”
“虽然看起来有些荒诞，但也是有可能的。”
穆茗点了点她的额头，微微一笑。
……
第二天
一辆路虎停在了洛城魔法一中的校门前，它原本的车主已经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
男人把车窗慢慢摇了下来，眼神冰冷。
“差不多还有半个小时”
男人看了看手表，低声念叨着，然后拿出火机点了一根烟。
“干完这一票，楠楠就有救了……”他靠在椅子上，猛地吸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雾，他目光有些涣散。
烟雾缭绕之间，往事在脑海中浮现。
冷风如刀，瓢泼大雨胡乱地砸在挡风玻璃上。
汽车一个急刹，车灯亮的晃眼。
“让开!阿昊!”
陈立龙从车上下来，看着这个站在冷雨中的男子。
“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和一个吸血鬼搞到一起啊？”
程昊红着眼，狠狠给了他一拳。
“一旦被组织上的人发现，你这一生都毁了!身为狩魔队队长，和血族私通，你知道你会面临什么吗？”
“我知道!可我不在乎!”
陈立龙咆哮着，全身都被雨水打湿。
“我没时间浪费，你不要拦着我!”
“我不能看着你的前途就这样毁掉。”
“给我让开!”
陈立龙歇斯底里地喊着，扑上去像个疯子一样踹着他，用拳头，手肘用力地击打他，用牙齿撕咬。
他没有让开，最后的一幕，是陈立龙倒在雨夜中，浑身是血。
他本不是陈立龙的对手，但是陈立龙被血族夺走了过量的血液，变得异常虚弱。
他错估了自己魔法的威力，或者说，是高估了陈立龙的身体状况。
那一击将他伤得很重，他拿出C207喂给了他。
这种药物除了提供养分，还可以起到非常强的愈合效用。
但是……
“砰!”
程昊一拳击打在了挡风玻璃上，身体颤抖着。
这件事折磨了他整整十八年，他永远也忘不了陈立龙变成吸血鬼，爬上墙壁去见女儿最后一面的样子。
在自己有了女儿之后，他才开始理解那时候的陈立龙是怎样的心情。
他也想女儿了……最近三个月他一直在外东躲西藏，风餐露宿，过得提心吊胆，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去看她了。
“楠楠还躺在病床上，等着爸爸回去呢，我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想到这里，男人回过神，眼神又变得狠厉冰冷起来，像一条伺机捕猎的响尾蛇。
第一百八十章 绑架
放学铃声响起，学生们鱼贯而出。
“仁叔，今天先带我去一下西米露蛋糕店，我要去那里买些甜点。”
江晚亭打开车门，笑吟吟地坐在了后排上。
因为之前被钟悦伤过，这两天她被特批不用上晚自习。
“好的，小姐。”
仁叔笑了笑，驾车驶离了学校。
“仁叔，你的声音怎么？”
仁叔没有理她，自顾自地开车。
“你是谁？”她觉得有些不妙，往边上挪了挪，眼里闪烁着警惕的光。
幽色螺旋的魔法星阵开始旋转。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那陌生男人一个急刹车，然后猝不及防地一击手刀击中了她的颈部动脉。
江晚亭昏倒在了车上，仁叔摘下了脸上的易容魔具，那张老迈的脸颊下，露出了程昊的脸。
“晚上七点之前，来洛城海滩，过期不候。”
消息来源是江晚亭的企鹅号，附带了一张她被绑架的照片。
穆茗看着手机上的消息，神色如常。
想要引自己上钩么？既然如此，如你所愿。
他犹豫了一会儿，走到了大小姐的教室。
教室瞬间沸腾起来，女生们开始窃窃私语。
“帮我把沐清歌叫出来。”
穆紫薰推了推好姐妹的胳膊，指了指窗外。
“我弟弟找你有事。”
沐清歌睡眼惺忪地坐起身，看着窗外的穆茗，揉了揉眼睛，走到了穆茗面前。
“什么事？”
穆茗拿出手机，将江晚亭被绑架的照片给她看了看。
“你和她之间的事情，我听姐姐说过一点。我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但是你愿意为她出头教训钟悦，说明你还是有些在意她的。”
“那么，和我一起，救下她，怎么样？”
穆茗小声商量道。
沐清歌稍稍犹豫了一小会，然后点了点头。
“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汽车的后备箱里，江晚亭清醒过来，眼前一片漆黑，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嘴巴被胶布封住了，手被绑在了背后，脚踝上也系着绳子，感受着车身的晃动，她的心仿佛坠落到谷底。
“自己这是被绑票了吗？”她自嘲地笑了笑，没想到出现在电影和的情节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过了许久，车猛地停下，江晚亭受车身的惯性，脑袋撞在了后备箱的金属板上。
“好疼!”
江晚亭疼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身体不安地扭动起来。
后备箱被打开了，阳光突然刺入眼帘，江晚亭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江大小姐，你很冷静啊！”那男人点了点头，把她从后备箱里拖出来，放在了车内的椅子上，他撕开她嘴上的胶布，江晚亭剧烈地喘了两口气。
“密码！”那男人把江晚亭的手机递给她，冷冷地说。
“那只是个主题，密码是摆设，随便按4个字都可以的。”
江晚亭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向来缘浅，奈何情深！随便选四个字吗？”那男人狐疑地看着她一眼。
“是的”
“咳咳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小年轻”那男人翻开了电话录，拨通了备注是爸爸的电话号码。
“喂？晚亭！”
“江先生你好。”
“你是谁？”电话那头的江明城警惕地道。
“十八年前帮你料理掉琳达的人，我们也算是旧相识一场了。”
“你想怎么样？”江明城心脏猛地往上一窜。
“长话短说，你女儿在我手上，我想要钱。”
“钱是小事，我怎么确保我女儿安全？”
“做人要讲信用，你放心，我也是有女儿的人！”
“况且，主动权在我手上，你先往我卡上打钱。五百万，钱到账了，我会放人。你可以报警，但是钱没到账，你就准备给你女儿收尸吧。”
说完，他报上了妻子的银行卡号，然后挂断了电话。
程昊说完，点了根烟，寂寞地抽着，万千思绪在脑海中萦回。
汽车刹车的声音响起，轮胎在草地上摩擦着，划出一道明显的车辙。
草地和泥土反卷，轿车翻滚着，像草原上打滚的小狮子。
“砰!”
变形的汽车车门被一脚踹开，程昊穿着狩魔队的队服走了出来，皮肤上站着玻璃碎屑。
他一手拎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一个摸了摸额头，殷红的血迹染红了手掌。
“不管你跑到哪里，你都逃不掉的。”
程昊一脚将那个男子踩在地上，一手去摸烟盒。
“呵呵呵”
那男子虚弱地笑了笑，即便四肢的关节都被程昊打碎，但笑容依然放肆。
“你笑什么？”
程昊冷冷地道。
“程警官，请问我犯了什么罪？”
那男子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齿。
“强暴、杀人抛尸、和魔物勾结”
程昊默默清点着他的罪行。
“你有证据吗？”
“人证和物证都在，你没有机会的，你翻不了身。”
程昊面无表情地道。
“哈哈，物证？你费尽心机收集来的物证已经化成了飞灰，刘局是我的人，我的人!”
西装男得意地大笑起来。
“人证？你回去看看，人证还在不在吧!哈哈哈。”
“至于指控，证据不足，指控罪名也不成立。就算你真的送我进去，凭借我的路子，几个月我就可以出来。”
“我到时候出来了，看你能保得住那两个老东西吗？我照样弄死他们。”
西装男阴冷地说完，病态地狂笑起来。
程昊握紧了拳头，想起了死者的惨状，也想起了那两个和死者相依为命的两个老人。
“来呀，你不是自诩为正义的使者？有种你弄死我啊!”
程昊咬了咬牙，抑制不住满腔的怒火，他摘下简章，烈焰在手中升腾。
西装男脸色骤变，流火从程昊的手中浇下，淋在了他的脸上，紧接着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叫。
“啊啊啊!”
捏着烟蒂，程昊仰起头，吞云吐雾。
“狩魔队守则第二十三条，对失去抵抗能力的罪犯，不得滥用私刑。”
“守则第三十七条，不得主动以魔法伤害或胁迫不具备没有魔法能力的人。”
他低声念叨着，言语间有着明显的落寞。
他背弃了狩魔队队长的身份，开始了流亡之旅。
他放不下女儿，所以还不能认罪伏法。
过往的荣誉都成了泡影，他也没有退路可以走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只是放心不下自己那躺在病床上的女儿。
这笔敲诈来的钱，应该足够她们娘俩生活了。
第一百八十一章 莫比乌斯的真面目
“抱歉了，江大小姐，我是个烂人，烂到骨子里，无药可救了，但我也是个父亲”说完，他把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碾了碾。
“我女儿才8岁，她本应该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去上学，无忧无虑，却因为血毒躺在了病床上。”
血毒是通过精炼吸血鬼血液，而提取出的一种剧毒物质。
为了保护万万千千普通人的家，他在外与魔物做着殊死对抗，可是谁来保护他的家呢？
“我们穷人家跟你这种出生就含着金钥匙的人没法比。”
“我也想做个好人，可这狗日的现实逼着我不得不这么做。”
“摧毁一个家庭很简单！只需要一张病危通知就够了！没钱真的能让人无路可走！”程昊红着眼，歇斯底里地大喊着。
“我也希望女儿能好好的，我是个杀人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我只想最后尽一次爸爸的责任，当一回父亲，只是这个手段很肮脏，呵呵”他自嘲地笑了笑，很是沉重地说。
“她要是长大了，一定会像你一样漂亮。”
沉默了许久，程昊看了看江晚亭，有些惆怅地道。
残阳如血，落日的余晖把枫树渲染成赤金色，穆茗乘风穿过冗长的林荫道，和时间赛跑着。
沐清歌隐匿在暗影之中紧紧跟随在穆茗的身后。
穆茗停下脚步，看着不久前才经过的站台。
“怎么了？”
“刚刚来过的，之前就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穆茗发现，附近安静地有些不同寻常了。
“次元系的魔法？”沐清歌目光一凝。
“对的，就是莫比乌斯。”穆茗点了点头，出现在栗山区的莫比乌斯空间，和这里的极为相似，应该都是出自同一个魔物之手。
“慢慢找缝合线吧。”穆茗开启了恶魔感官。
沐清歌也借助着混沌之力仔细感悟起来。
沿途的枫树在夕阳的映衬下焕发出赤金色的流光，两人放慢了脚步。
穆茗的视线变得无比清晰，事无巨细都在不断放大。
终于，在走到道路中间的时候，穆茗停下了脚步。
他往前走了一步，眼前一阵恍惚，空间似乎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波动。
后退一步，一切如常，沐清歌也感觉到了。
在恶魔感官的帮助下，穆茗能看见面前的空间有几处地方被无色的光线链接在一起，就像用来缝合伤口的丝线。
“这就是缝合点”穆茗唤出白露，刀刃出鞘。
白光一闪，缝合空间的封印被一刀两断。
面前的景色变了，一个身着黑色洛丽塔裙的小姑娘站在他的前方，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一个被缝了许多针的小熊玩偶。
小姑娘抬起头，像是有些惊讶。
“你们好吖～”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声音无比甜腻。
穆茗警惕起来，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有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就是莫比乌斯，艾尔芙的得力干将，ethseh里血统和寿命都非常悠久的存在。”
沐清歌也略微认真了起来。
“哦，你认识我？”
莫比乌斯稍微有些吃惊地看向沐清歌。
“她很强，我没有把握能打赢她。和她打起来，会拖很久。”沐清歌在穆茗耳边低声道。
“你帮我拖住她就好，剩下的，我来解决吧。”穆茗叹了叹气，终归还是靠自己一个人走下去啊。
乘风激活，穆茗驰风奔去。
莫比乌斯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沐清歌，她知道自己拦不住穆茗，索性没有动。
这个女孩子的实力不弱，她也没有必胜的把握，但想要全身而退还是很容易的。
“我不喜欢打架，所以我们不打架好不好?”莫比乌斯甜甜地笑了笑。
“那你就赶紧让开。”沐清歌淡淡地道。
“抱歉，受人之托，放一个过去已经是底线了。”莫比乌斯摇了摇头。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沐清歌话音刚落，莫比乌斯的四周凭空出现了一面扭曲的灰色光影。
混沌之力将她围住，紧紧束缚在了一起。
“逆”
莫比乌斯手指轻轻一指，混沌之界顿时破开，束缚着她的引力悄然消散。
“你想胜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你过去了，该发生的事情，你也来不及改变。”
“省点力气，对彼此都好。”莫比乌斯轻轻挥动了剪刀。
沐清歌化作暗影，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她身后的一颗枫树毫无预兆地被截断。
“抱歉，被绑票的那个人要是被你们抓走了，我就喝不到奶茶了。”
一枚暗影短剑出现在筱梦的手中。
她轻轻一划，一道漆黑的光弧瞬息而至。
莫比乌斯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程昊接通了电话。“钱已经给你打到账户上了，放了我女儿。”电话那边的江明城冷冷地说。
“好！生意人就是不一样，效率真高。”程昊挂断了电话。
“钱到账了，我不会杀你。但你接下来是死是活，就不关我什么事。”程昊说着，看着远处驶来的几辆豪华轿车。
江晚亭的心顿时坠入谷底。
于勒带着苏珊还有几个西装革履的外国人走了过来。
一行人颜值都很高，撑着黑色的伞，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贵族的气度，只是脸色苍白得有些失真。
“人在这里，东西给我吧。”程昊把江晚亭推了过去，苏珊捏着试管的一端，将那一份辛德瑞拉递了出去。
程昊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接下这根暗红的试管，心情无比激动，手指都在颤抖。
那是女儿的命，只要有了它，楠楠就可以不用忍受病痛的折磨了。
她可以开开心心的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和其他小朋友一样背着书包去上学。
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里，不用尝遍人间冷暖而被迫地成熟懂事。
苏珊突然笑了笑，松开了手指，试管极速下落。
“不！”程昊目光剧烈地震颤着，他伸出手朝着那根试管扑去。
时间仿佛正在变慢，那根试管一点一点地落下。
“砰！”
试管爆裂，暗红的血浆迸射出来。
程昊摔在了地上，手指僵硬地定格在了空中。
“哈哈哈哈”苏珊放肆地大笑起来，无比愉悦地欣赏着这个人类的绝望。
这个人类当初杀死了她的妈妈，苏珊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不！”程昊红了眼，绝望地咆哮着。
第一百八十二章 复仇鬼
程昊匍匐在地上，看着洒落在地上的血浆，赶紧将沾染了血浆的沙土捧起，手指颤抖着，一点一点塞到嘴里。
于勒微微一愣，旋即玩味地笑了笑。
“有趣，真是有趣！”
只要有一滴就可以了那是女儿的命。
只要楠楠能活下来，变成吸血鬼也是没关系的吧?
变成吸血鬼以后，只要让她再喝下自己的血，她会活下去的！
可是，楠楠她不应该变成一个怪物啊！
一想到她躲在黑夜里，孤单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落下眼泪。
风呼啸而过，穆茗驰风而至。
“这样才有意思嘛。”于勒看着穆茗到来，微笑着颔首。
“呃啊～”程昊目光赤红，抱着头嚎叫起来，强烈的饥饿感和嗜血欲吞没了他的神经。
异变在他身上发生，骨骼噼啪作响，指甲暴涨，全身皮肤都在蜕变。
太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冒起嗤嗤的白烟，他身上隐隐有了燃烧的迹象。
“血”程昊看着穆茗，失去理智一般扑了过去。
嗓子泛起阵阵灼痛，快要冒烟了，他需要血，需要血肉。
人类服下辛德瑞拉蜕变成血族，需要摄取大量的血肉来提供能量。
“又是一个可怜人啊。”穆茗低语着，琉光之刃附着在了白露上。
手起刀落，有些伤感地割开了他的咽喉。
程昊倒在了夕阳下，日光照在他的脸上，目光烧灼滚烫。
“呃”咽喉往外漏着气，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能说出口。
他想女儿了，想到哭。可是泪腺像是枯萎了一般，再也没有眼泪了，只有血液从眼眶中流淌出来。
程昊全身开始冒起白色的烟雾，火焰渐起，将他烧成了焦炭。
辛德拉瑞确实可以救他女儿一命，可是，这样的代价是将自由奉献给黑夜。
为了延续生命而变成一个藏匿于黑夜里的怪物，真的值得吗？
火光之中，隐约浮现出穆茗冷峻的脸庞。
柔软的孩子换了心肠，变成冷酷的恶魔猎人。
残阳落尽，穆茗抬起头看着黯黯天际，此刻正是吸血鬼露出獠牙之时。
气流在穆茗的脚边盘旋，他微微躬身，疾行的同时做出居合道的起手式。
于勒皱了皱眉，拍了拍手，手底下的几名族裔围了上来。
“拦住他。”
“那条母狗果然靠不住，收了好处也不会用心做事。”
“竟然让他毫发无损地过来了，不过也好，这样游戏才会更有趣。”
于勒说完，他和苏珊的身后就张开了巨大的蝠翼。
“吸血鬼！”江晚亭大惊失色，这些藏在暗处的怪物，竟然盯上了自己。
苏珊抓起江晚亭，跟在于勒身后，朝着一轮等候已久的豪华游轮飞去。
几名血族纷纷化作本体朝着穆茗扑来。
穆茗没有犹豫，魔人化启动，手掌轻抚刀背。
浅蓝色的月光覆盖了刀刃，似盈盈的水波。
长风吹动起他鬓间的白发，眼神依然是那亘古不变的漠然。
月光盛放，饱含怒意的一刀斩出，光与剑交织在一起化作残月。
“琉光断灭!”
五只吸血鬼被一刀斩成两段，在月光中化作纷飞的流萤。
穆茗面无表情地扬起脸，玫红色的眼眸分外寂寥，有些落寞地看着那远远飞去的蝠翼。
银色的丝线闪烁着冷冽的寒芒，它们挤满了空间，和万千影刃交织在一起。
“疯子，真是个疯子”莫比乌斯脸色苍白，呼吸急促。
沐清歌包裹在暗影之中，黑光一闪而过，银线寸寸崩解。
她将那只用针线缝合的小熊布偶投掷了出去。
“吼！”伴随着一声怒吼，一只像是丧尸般的巨熊从天而降。
倘若她大喊一声“提伯斯”应该会很有画面感吧。
怪物的身体布满了缝合的针线，像是被大卸八块后又被粗暴地缝合在一起，伤口带着未干的血迹。
巨大的熊掌朝着沐清歌的头顶拍去。
“轰！”
地面一阵剧烈的颤动，道路中央塌陷进去，巨熊抬起手，那里被击穿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莫比乌斯抬起头，月色笼罩之下，隐约浮现出一道身着黑纱的朦胧身影。
“混沌之界!”
沐清歌脚尖轻点在巨熊的头颅上，随着一股沉重的压迫降临，巨熊匍匐在了脚下，扬起阵阵灰尘。它试图挣扎，却如背负着一座山岳，动弹不得。
那是混沌之界的形态变化，能自如改变魔法范围内的引力。
莫比乌斯张开双臂，无数细小的吸血蝙蝠从她身后涌出朝着筱梦袭去。
筱梦抬起手，灰色的结界立于身前，吸血蝙蝠撞在上面便化作了黯灭的暗影。
这是独属于她的元素分解之力。
就在莫比乌斯感到诧异之时，站在巨熊头顶的身影化作阵阵轻烟随风飘散。
莫比乌斯眉头紧蹙，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正前方凭空浮现出沐清歌的真姿，在莫比乌斯惊愕的目光中，汇聚着混沌之力的拳头如彗星划破天际，击打在她的小腹处。
“混沌之拳!”
这是将混沌之握改变了施术形态而释放出的魔法。
将大范围内的魔法元素全部压缩到了一拳之中。
由此可见，她的魔法天分并不输于穆茗。
“哇！”莫比乌斯吐出一口鲜血，躬身倒退，像一枚炮弹一样被打飞出去。
势如破竹地撞断了沿途的一排枫树，在地上弹跳了好几下，又滚了几圈才停下来。
“噗～”莫比乌斯捂着小腹，猛地又吐出一大口鲜血，有些不甘地看了沐清歌一眼。
缭绕的暗影散去，沐清歌身上也出现了许多细密的伤痕。
在得到魔具墨璃之后，她的暗影系魔法威能得到了巨大的增幅。
因此，她爆发出来的力量远远超过了预期，再给她一些时间，也许有机会将莫比乌斯彻底杀死。
但是她没有时间和莫比乌斯缠斗下去了，穆茗的情况也许不容乐观。
“这次就放你一马!”沐清歌在经过她身边的时候淡淡地道。
借助着暗影系魔法“鬼行”，她飞速赶往了洛城海滩。
“驭魔者?”
她的视线定格在了穆茗挥刀斩杀吸血鬼的那一刻。
“你来得正好。”穆茗回过头看她，清澈冷冽的嗓音变得空灵迷幻，似古老的鬼魅。
玫红色的眼眸美得动人心魄，却又让人感到心悸。
穆茗朝她伸出手。
沐清歌没有犹豫，抓住穆茗的手，在乘风的帮助下，两人朝着那豪华的游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