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傻瓜，有我呢
这次，夜九没有不说话。
夏禾只听他闷闷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没回去？”
夏禾反问。“你是不想我留下吗？”
夜九沉默了。
夏禾也不说话，只是这么静静地陪着他。
过了好一会儿，夜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低沉。
“你可想过接下来的后果。”
夏禾听了他的话，心中一跳,却不见迟疑。“若是你想的话。”
这种事虽说不应当，虽说她一个女儿家应该矜持，可夏禾细细想来，他们上一世也不是没做过。
再说，夏禾觉得自己目标一直很明确，她就是想和他有个娃。
不做点啥,娃从哪里来？
就是早了点。
不过若是他想的话,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夜九听了这话,突地坐起身子来。
夏禾被吓了一跳，身子不受控制地后扬。
夜九伸出双手稳住她的身子，不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就压了下来。
“唔！”夏禾如猫儿一般发出声。
夜九听了，眸色更深，抵着她的唇齿，他从喉间发出声音。“这就是我想要的。”
夏禾听了，乖巧地闭上眼，双手搭上他的肩。
夜九眼色一暗，开始肆无忌惮地占领领土。
……
夏禾坐起身来，看着一旁的斗篷，拉了拉自己被撕乱的领口。
还来不及完全拉好，就被夜九一把拉回去，动作比之前熟练地一把拉下她的领口，在上面咬了一口，继而又换成吸吮。
二人又磨蹭了一会儿，夜九才将她抱起身,放在怀里同坐在软榻上。
夜九伸手帮她把衣服整理好。
夏禾微偏着头神游太虚，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九见她这样,有些不满地揉了揉她的头。“想什么呢？”
夏禾别具深意地看他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就说什么。”他还是比较喜欢她啥都不藏心里，对自己充满依赖。
夏禾想了一下，轻咬嘴唇，问。“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夜九没听懂。
夏禾面上一红，低垂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明明你也想的啊。”
夜九起初还是没听懂。等他明白过来后，也是满脸通红。
只是，很快，他反应过来夏禾话中的这个“也”字以后，什么不自在，别扭等通通被抛到九霄云外去。
“也？”他伸手挑起她的下颌，意味深长地与她对视。“这也的意思是说你也想吗？”
夏禾起初听他说“也”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不妙的预感。直到最后夜九说出她也想的话，夏禾瞬间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才……才没有。”
这下，夏禾少有的结巴起来，声音几不可闻地反驳。“你不许胡说。”
夜九见她这般，突然兴起了逗弄她的念头。
“可我怎么从你的话语中听出了遗憾呢。”
“我……”
夏禾想说什么，却被他用食指抵在她的唇上。“嘘！你什么也不用说。我懂！”
夏禾：……
他懂什么？
没给夏禾说的机会，夜九紧接着说。“若是你实在很想的话，我也可以勉为……”
这次是夏禾不给他说的机会，只见夏禾一把捂住他的嘴，恼羞成怒地瞪着他说。“你再胡说试试，看我怎么收拾你。”
“呵呵。”夜九低低的笑声自夏禾捂住他嘴的手中溢出来。
听到他的笑声，夏禾才明白自己这是被他给戏弄了。
夜九抓住她捂住自己嘴的小手，温柔地看着她，认真地说。“因为我想等你长大。”
等她长大？
她这年纪，南宁国成婚的女子也有不少，她怎么就没长大了？
夜九瞧她的神情，低笑。“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不过，这事，我想，怎么的也得等你笄礼之后才行。”
“笄礼！”
夏禾原本听夜九之前的话还有些气恼，恨不得咬他一口。可话到后面，她又有几分不明。
“是啊！”夜九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神色宠溺地看着她。“怎么着也得等我们家禾儿笄礼之后，那样，即使我们那什么了，你若有了孩子，也好生养些。”
夏禾：这观念是谁灌输给他的啊！
不过不得不说，这样有责任心，会为她考虑的夜九更让夏禾倾心不已。
且，他还考虑了他们的孩子。
他说，年纪大点好生养。
这，说明他是做好了他们若有孩子就生下来的准备的。
夏禾心中突然升起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只觉得心里暖暖的，酸酸的。
“怎么了？”夜九没想到自己的话居然把她惹哭了。
他伸手为她擦去她眼里流出的一滴泪。
夏禾看着他手指尖的晶莹，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流泪了。
她伸手自己擦了一下双颊，抿嘴微笑，目光温柔地看着他。“被你的话感动的。”
夏禾想，若是上一世他知道自己有了一个孩子，或许也是要的吧。
夜九看着夏禾那温柔的目光，总觉得里面藏有一丝疲惫，一丝沧桑。
他不太喜欢她这样的神情，会让他心疼。
她这样的年纪正是应该无忧无虑，憧憬未来的年纪。
“傻瓜，有我呢。”他将她抱进怀里，摸摸她的头。
夜九幡然想起，他认识的夏禾和很多同年女子都不太一样。
夏禾乖巧地依偎着他。
是啊！有他。
也正是因为有他和权哥儿，还有这一世那还没到来的孩子，所以，她才有了动力，才这么努力。
两人互相靠了会儿，等夏禾想起夜九还没用晚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带来的饭菜已经凉了。
只得让王勃再安排了一份。
夜九用膳的时候，夏禾把自己明日一早必须回长公主府的事情说了。
夜九一边用膳一边问她。“长公主府的那些药材你想带走。”
夏禾点头。
“那我安排人去处理。”夜九说。
夏禾看着他，心中暖暖。“不用，我已经处理了。”
夜九停下用膳的动作。“你处理了！”
夏禾点头。“我忙着回去，是想每日里把那些药渣处理了，免得被发现点什么。”
“看来你真正用的药和长公主府提供的药出入很大。”夜九笃定地说。
夏禾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夜九看她一眼，嘴角微扬。
他喜欢看这样的夏禾比之前的要多。
至少，此时的她心情是真的好。
第一百二十一章 灾民
夏禾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夜九，正想解释这些银票的来历，却被他理所当然地收下了。
夏禾看着他放在身旁的银票，有些懵。“你都不懂假装拒绝一下？”
夜九看她。“你是希望我拒绝？”
夏禾一时语塞。
夜九。“那不就是。既然是你给的，我收下就是。”
夏禾一时间对他这操作接受无能。“那你就不问问这些银票哪儿来的？”
夜九为自己舀了一碗汤。“这还用问吗？难道不是你在长公主那儿得的五万两分给我的？”
直到此刻，夏禾才知道，原来自己在长公主府的一举一动全部都在夜九的掌控内。
夜九喝完汤,擦了嘴，净了手，这才道。“难道你不觉得比起这些问题我其实更应该好奇你把药材放到哪儿去了吗？或者是你把药渣收藏到哪儿？还有你出长公主府的时候是怎么带走的冰雪莲，还有五万两的银票吗？”
夏禾。“……”
这都是些什么问题？
夜九瞥她一眼，瞧着她那呆如木鸡的样，手支着下颌,再问。“或者我还应该问问你给长公主府的人用的药材有的是从哪里来的。”
夏禾：……
夜九犀利的问题是她没有想过的,却是在情理之中的。
“是青一和蓝慧吗？”
好像从一开始她就太信任他了，从没想过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是什么样的后果。
很奇怪的，这种信任，使得她没有防备他，自然，也没想过要防着他给自己的人。
夜九不答，只是深深地看她一眼，那双清亮的眸子似深邃地仿若要把她吸入其中。
过了一会儿，他方才放下支着下颌的手，对她招了招手。
夏禾毫不犹豫地走过去。
他一把把她拥入坏，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严肃认真地说。“切记，除了我不可再这般轻易地信任任何人。”
夏禾乖巧地呆在他怀里，点头，“除了你，我也就对权哥儿不设防一些。不过，那家伙明显没你这么精明。”
夜九眼里的光有些沉重，很快又释然。“那行,那你可得记好了，只有我们俩。”
夏禾反手抱着他的腰身。“也唯有你们俩了。”
夜九满意地拥着她，问。“这次去几日？”
夏禾答。“不出十日。”
第二日。
一大早，夏禾就回了长公主府。
忙过早上分发药汁的事，就去见了长公主。
长公主见她来，忙让她坐。
夏禾谢过，提议先给她请平安脉。
长公主听了，喜不自胜。
说实在的，她现在最信得过的就是夏禾的医术。
请过平安脉后，夏禾让她多注意休息、饮食均衡后，便落了坐。
夏禾指着蓝慧手里的盒子对长公主道。“此乃王世子殿下让草民带来给长公主殿下的。”
“哦！”赵盼一听是夜九给她的，欢喜非常。“书琴，快拿来我瞧瞧。”
“是，公主。”书琴自然也为她高兴。
要知道，驸马爷走的早，公主又膝下无子女，平日里最是想这些小辈亲近自己。
如今得了世子爷的亲近，怎能不开心。
书琴接过蓝慧手里的盒子，走到长公主身边打开给她看。
赵盼弯头看，见盒子里面是一个红色的果子。
“这是什么？”赵盼自盒子里拿出红果，在手里把玩翻看了一下，只见红果娇艳欲滴，很是喜人，却是她不曾见过的。
夏禾用变换后的声音说道。“回长公主殿下，这是朱红果。”
“朱红果！”赵盼惊呼。
她毕竟出生皇家，并不是那些无知妇孺，对这朱红果不说知之甚详，却也是了解一二。
这朱红果最大的贡献就是美容养颜，可是女人们趋之若鹜的养颜圣品。
只是这东西历来只闻传说，见过的人还真没几个。
夏禾点头。“王世子殿下听草民说起长公主殿下病了这些日子，这精气神还得需要好好调养以后，就想起前两日得了这东西，正适合长公主你用，便命草民带了过来。”
赵盼爱不释手地拿着朱红果，那小心的样子还真有几分像是怕把朱红果给拿坏了的感觉。
“夜九这孩子，有心了。”赵盼笑容满面的说。
脸上真诚的笑意，还真是有几分对夜九的喜爱。
夏禾见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
赵盼忙让书琴亲自送她。
书琴回来，看见她正笑得合不拢嘴，忙讨巧道。“且不说这朱红果是女子梦寐以求的，就说世子爷这片心，那也是难能可贵。”
赵盼将手里的朱红果小心翼翼地放到盒子里，笑道。“谁说不是呢！还好你之前啊劝着我。”
赵盼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果子。“这朱红果啊，可是有银子也买不着呢！”
书琴虽说没那么了解朱红果，可也知道，能让长公主都觉得贵重的，想来价值不低。
看来，自此以后，长公主殿下是不会再心疼自己失去的那几万两黄金了。
夏禾这边。
想着那满树的朱红果拿出一个就能解了长公主的心结，能换得长公主对夜九的喜爱，从而顾及着夜九的想法，不会再滋生防着四方大药房他们三人的事。夏禾就觉得这个朱红果送给长公主，那是千值万值了。
接下来，夏禾在长公主府的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日子就那么顺理成章地过着。
而长公主府外，夏禾不知道的是，她回长公主府没两日，京都就发生了一件大事。
因今年天冷，大雪封山所致，京都周围已经出现了大规模的灾民。
城内，也因为粮食的短缺，逐渐变得人心惶惶起来。
官府不敢再强制要求粮商缴纳存粮，也不敢再限制粮食的价格。
毕竟，能在这恶劣的天气下还能弄到粮食的商人为数不多，官府若再强制要求，惹恼了粮商，他们不从一些特殊渠道高成本的弄来粮食，京都将会更为混乱，不可控制。
六禾庭这边，夏庭权和虎老得知了官府解封，并鼓励粮商开铺售粮的消息后，都很是高兴。
但为了安全起见，二人一合计，还是决定拖延几日，先看看情况再说。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来了
这一观察，就是三日后。
到了第四日，夏庭权和虎老二人还是决定开门售粮。
只是夏禾不在，这粮食的定价问题一时愁怀了他二人。
最后，虎老提议，还是按照之前夏禾说的六禾庭粮铺所售卖的全部东西皆是京都其他粮铺价格的三倍，且每日数量有限来进行售卖。
夏庭权一听,也觉得可行。
“就先这么着吧，具体等我姐回来，再进行调整。”
最后，夏庭权这么一拍板六禾庭名下所有粮铺就开始营业了。
除去开始的三家粮铺以外，夏庭权和虎老再从他们手里现有的所有商铺里选了四家位置适合的作为粮铺，在同一日开业。
还没到午时,夏庭权和虎老正在药房里忙碌着，下面的人就来禀,说是六禾庭粮铺的所以粮食皆以全部被售一空。
夏庭权一惊,不敢置信地问。“全部售空了？”
“回少爷，全部售空了。”那小厮道。
“全部？”夏庭权还是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要知道，他们六禾庭的粮食那可是其他粮商的三倍呢。
现在粮食价格居高不下，不说他们家的粮食是天价，可也不是一般人家吃得起的。
“回少爷，全部。”那小厮又说。
待那小厮离开后，虎老有些担忧地问。“少爷，我们明日还陆续售粮吗？”
夏庭权自震惊中回神，毫不犹豫地道。“卖！怎么不卖？”
虎老不知道他们储备了多少粮食，他还能不知道嘛。
虎老看他的神色也是诧异无比。
这六禾庭才开业没多久，是完全不可能有时间储备那么多的粮食的。
可是他观少爷胸有成竹的态度就知道这储粮的事只怕是六禾庭开业之前就早有准备了。
这得是有多大的底气才敢储存这么多的粮食！
王世子府。
夜九听了下面人的禀报，神色莫名。
命人找来王勃。
“世子爷，你找奴才。”王勃恭敬地拱手行礼。
“六禾庭那边，你派人盯着点。”夜九说。
“是，世子爷。”
王勃查过六禾庭，自然知道这六禾庭其实就是夏小姐和她弟弟的产业。
夜九想了一下。“你留意一下，等她回来,我会劝她再买些合用的人手。”
“世子爷,奴才听说夏大夫在回长公主府之前曾经让他弟弟着手买一批人。”王勃也是在夏庭权来找他拿银票的时候听他说起的。
夜九点头。“还算考虑周全，那你就去安排一下吧。”
“是。”
夏禾这边，一直到第九日才结束了长公主府这边的事，带着青一和蓝慧乘坐着长公主府安排的马车回了王世子府。
他们人才走没多久，黄凯就去了长公主的院子里。
“人走了？”赵盼问。
黄凯忙道。“回长公主的话，走了。”
赵盼又问。“药材还剩下多少？”
黄凯一脸为难地道。“回长公主殿下，药材……药材……”
“嗯？”赵盼见他的神色，预感很不好。
黄凯看她面色一沉，也不敢再支吾。“公主。药材，全用完了。”
赵盼身子前倾，双目圆瞪。“全用完了！”
黄凯忙点头。“是。”
赵盼身子往后一靠，一时沉默无语。
半晌，有些无力地抬了抬手。“你下去吧。”
“是。”
夏禾站在王世子府的门前，看着世子府的牌匾，突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王勃得知她回来，赶紧出来迎。
“夏小姐。”
“王管家。”
王勃笑得很是和蔼地道。“夏小姐，外面冷，快里面请。”
夏禾点头，进了府。
“夏小姐，世子爷现在在书房呢！”王勃说。
夏禾点头，往书房方向走。
走没几步，突然又顿住，退了回来。
“夏小姐。”王勃不解地看着她。
夏禾有些别扭地说。“我想想，我还是先去洗漱一下，换身衣裙再去见他吧。”
王勃听了微愣，很快会心一笑。“之前老奴为小姐准备的房间每日都是有人打扫的，小姐先回房，奴才这就去命人准备热水。”
“辛苦王管家了。”
“小姐客气。”
夏禾回了房，没一会儿就有人抬了热水进来。
“小姐，奴婢来伺候你梳洗。”蓝慧走进来。
“蓝慧！你下去歇息吧，我自己来就好。”夏禾道。
“小姐，奴婢不累。”蓝慧说。
夏禾也不再坚持。
梳洗过后，她换上自己喜欢的衣裙，再让蓝慧给她梳了头，对着铜镜照了照。
蓝慧在一旁看得轻笑。“小姐那么漂亮，就算不打扮也好看。”
夏禾有些不好意思，却也跟着笑。“就你嘴贫。”
“好了，小姐。你这一打扮，准让世子爷看得移不开眼，快去吧。可别让世子爷等久了。”蓝慧笑嘻嘻地说。
夏禾伸出食指在她头上点了一下。
转身，准备去找夜九。
可才走两步，又回头忍不住忐忑地问蓝慧。“真的好看吗？”
蓝慧“噗呲”一声笑出来。“我的好小姐，好看，好看，真的好看。”
得了蓝慧的肯定，夏禾这才有了底气。
这次，她不再犹豫，怀揣着激动、喜悦、忐忑的心情，三步一走，两步一跑地去了夜九的书房。
到了书房门口，她抬起手来敲响了房门。
可等了一会儿，房里始终没有传开夜九的声音。
夏禾又敲了三下，并且一边敲一边叫着夜九的名字。“夜九，夜九，夜九。”
依旧没听见有人答应。
夏禾不仅猜想，是不是自己洗漱得久了，夜九已经不在书房了。
这念头才落，身前的门就突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夏禾抬起头来，刚巧对上夜九那双明亮的星眸。
“夜九。”
夏禾的心猛跳了一拍。
“嗯。”夜九几不可闻地回她。
“回来了。”他接着又说。
夏禾只觉得这简单的三个字，心中像是突然开出了花来。
“嗯。”她很用力地点头。“我回来了。”
二人相顾无言，却又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突然，夜九身形一动，伸出一只手拽住夏禾的。轻轻一拉，把她拉进了房里。
门在夏禾身后，“砰”的一声关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登徒子
都说小别胜新婚。
夏禾觉得自己与夜九虽然没有进行那实质性的啥，可还是经不住少年的热情，被他折腾得够呛。
等一切过去，夜九才将她拥入怀里，亲自给她把撕开的衣领拉好，又给她整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
夏禾幽幽地叹息一声，轻声嘀咕道。“白打扮了。”
“呵呵。”夜九笑得好不开心,眸色变得更加幽深。
他盯着夏禾不自觉地伸手抚着被他咬破的嘴唇，只觉得浑身灼热难耐。
他下意识地低头啃了一下她的耳垂。
夏禾全身一阵激灵，只觉得整个人如水一般，融化在他怀里。
“禾儿……”
他低声呢喃着她的名字。
“嗯！”
她的意识原来越恍惚。
夜九见她这柔若无骨，千娇百媚的样子，更是心痒痒的,不愿放过她。
此刻，他突然有些后悔，干嘛要承诺等她及笄之后呢！
这不是人们常说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二人又靠着亲密地做了一些小动作,说了一番体己话，直到天将黑，夜九才给她整理好，牵着她的手离开了书房，直接去了暖阁。
夏禾许多日没有见夜九养的那头海东青，再看见它，突然觉得亲切了几分。
也或许是她在暖阁出入过多次的缘故，这只海东青虽然还没亲近她，却也不会再袭击她。
“你可以经常给它投喂食物，这样日子一久，它或许就会和你亲近起来了。”夜九说。
夏禾听了，双眼闪闪发亮。“对啊！”
接着，她赶紧拿了一块肉，用木棍夹着，递到海东青的嘴边。
谁知，海东青一点不给面子，无论她怎么投喂都不张嘴,对她一脸的漠视。
最后,夏禾惹得它烦了，它更是露出一脸的凶相。
夏禾被它一吓，措不及防地后退一步。
这一退，她的背部直接抵在了一堵肉墙上，那温热的感觉让夏禾心绪变得慌乱。
夜九若清泉一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别怕，有我呢。”
他将夏禾圈在身前，温热的手握住夏禾那只夹着肉的手，直接往海东青的嘴边送去。
夏禾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梅香，只感觉心绪更加烦乱了。
这次，这只傲娇的海东青没有再拒绝她的好意，而是很给面子的吃了那快肉。
“吃了，它吃了！”夏禾虽然知道海东青愿意吃肉是看在夜九的面子上，可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兴奋。
夜九低低的笑声又在她的耳旁响起。“它是吃了，可你还没吃。”
说完，拉着夏禾坐到了桌旁。
夏禾看见这一桌热气腾腾的菜，才惊觉自己是真的饿了。
“咕……噜噜。”
她这才感觉自己饿了，肚子就很配合的发出了一阵饥饿声。
夏禾一时间羞囧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夜九努力压制住自己几乎夺口而出的笑声。“咳！我午饭就没吃，还真饿了。”
说着，赶紧把米饭放在夏禾的面前，并递给她一双筷子。
夏禾一眼不看他，接过筷子，若无其事的吃起来。
不为人知的内心里，夏禾是很崩溃的。
他这算是安慰吗？
夏禾表示自己一点没有被安慰到。
夜九又舀了一碗汤放在她的面前。“这鸡汤不错，你可以喝点。”
夏禾继续扒拉了几口饭，这才放下碗筷，端起鸡汤喝起来。
夜九见她乖巧地喝着鸡汤，突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看着她吃，夜九感觉自己好像也饿了，有了一定的食欲，端起面前的饭碗，也和她一起吃了起来。
晚饭后，夏禾去客院见了梁掌柜，和他商议好明日一早送他们回四方大药房的事。
梁掌柜。“长公主那里真的愿意看在王世子殿下的面子上，让这事过去吗？”
据他所知，没听闻长公主和王世子二人之间有啥交情啊。
夏禾肯定地点头。“当然，只是长公主唯一的要求是要我们守口如瓶。”
梁掌柜点头。“这是肯定的。”
言下之意，说出去的后果，他们都懂。
得了梁掌柜的准话，夏禾也就没再多做久留，直接回了主院。
却没想在自己暂居的房里，夜九已经等着她。
夏禾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在这里。”
夜九理所当然地道。“来带你回去睡觉。”
这话，咋说得那么让人想入非非呢。
夏禾耳根一红，只觉得脸上热得慌，瞪他一眼，抗议道。“谁要和你睡。”
虽然他没说得很清楚，可夏禾就是明白他的意思是让自己到他房里去睡。
夜九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你。”
夏禾只差没向他吐口水，佯装怒道。“登徒子。”
夜九不气反笑。“对你罢了。”
说完，压根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半捞起她的人，就直接带着往外走。
在门口的时候，夏禾看见了站在廊下目睹这一切的蓝慧正乐见其成地掩着嘴笑。
夏禾心中一阵哀嚎，轻轻捶打了一下夜九。“男女授受不亲，你就不能顾及一下我的名声嘛！”
夜九弯头看着怀里的她，不解的问。“这里是世子府，我说了算。”
言下之意，谁多嘴，他就处置了谁。
夏禾：这不是重点吧！
重点是……
唉，夏禾想起她和夜九的那些事，突然觉得名声这事，她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夜九似知她所想，将她拥得更紧了些。“不用在意名声，我会对你的名声负责的。”
夏禾抬头看他，却只看见他完美清冷的侧脸。
她很想问，他嘴里的会对她的名声负责是什么意思。
可最终，挣扎许久，还是胆怯的没敢问出口。
回了夜九的房间，夜九直接把她往屏风后一推。“我洗漱好了才去找你的，现在到你去洗漱。”
夏禾丢给他一个嫌弃的大白眼，直接和他唱反调。“我又没说我睡觉一定要洗漱。”
夜九。“不洗漱？”
夏禾。“嗯。没这习惯。”
夜九丝毫不在意。“既如此，那就不洗了，直接上床吧。”
夏禾突然间只觉一口郁闷之气涌上来，怎么也压制不下去。
“滚！”
她好想骂人哦。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少年初长成
最终，夏禾还是如了夜九的意。
当她走过屏风的时候，才发现那后面居然有一扇石门。
夏禾走过去，轻轻推开石门，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居然是一个流动的小型温泉。
温泉里的水冒着热气，她伸手一摸,温度适中。
夏禾心动不已，看了看一旁准备好的女子衣衫，轻解罗衫，抬步往温泉的位置而去。
当夏禾坐进温泉里舒舒服服泡澡的时候，她是面向石门的。
她看了那石门一眼，缓缓地后躺到温泉里,然后舒适地闭上眼睛，开始静静享受温泉带给自己的舒适感。
不是她太没有防备心,而是夜九，她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安心。
夏禾进去以后，夜九就直接拿了本书，躺倒床上。
只是手里的书没翻几页，他的视线就不由穿过屏风，落在它后面的石门上。
他突然发现自己有点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不过，这样的感觉真的很好。一点没有往日的孤单，躺在床上，有个可等可盼的人，内心满满的，暖暖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禾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拿着书正神游的夜九。
“想什么呢？”夏禾问。
夜九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夏禾过来。
夏禾嘴角含着一抹笑，走过去，背对着他在床边坐下。
夜九撑起上身，盘腿在她身后坐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开始为她搅头发。
“你这些日子神经紧绷，过度疲劳，适当的泡温泉，能够舒缓情绪，缓解疲劳。”
许是夜晚的缘故，夜九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慵懒。
夏禾由着它给自己弄干头发，懒洋洋地半眯着眼。“你这温泉水居然还是流动的呢。”
夜九。“当年皇爷爷将这地方建府赐于我，看中的也正是这温泉。”
若说京都郊外有温泉庄子，那一点不奇怪；可若是这京都城内有温泉庄子，那才叫稀奇。
拒夜九所知，他这是独一份，连皇宫也没有。
夏禾无不羡慕地说。“人比人气死人。当我还在为自己终于有能力在京都城外买一处温泉庄子而欢喜的时候，你早已经在京都城内泡上了暖乎乎的温泉。”
夜九听着她那哀怨的声音，摇头失笑。“只要你愿意，可以每晚都来我这里泡上暖乎乎的温泉。”
夏禾自他手里拿过帕子，起身，把帕子搭好。
夜九见她不答不说，还怪怪的，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夏禾转身看他，指了指头发。“差不多了，剩下的就让它自己干。”
“嗯。”他往里面躺一些，把外面的位置让出来给她。
夏禾走过去，脱了外衣和鞋，爬上热乎乎的床。
当身体沾到热床的时候，夏禾轻呼一声，特别满足。
这权贵人家就是会享受。
看看夜九这待遇，就是一张床也和别人不一样。
夜九看着她满意的神色，想着以后他们二人可以日日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就觉得这似乎是很美好的事。
夜九伸手捞过她的身子。
夏禾面对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顿觉安心。
双手不自觉地搂上他纤细却结实的腰身。
“睡吧。”他轻轻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
“嗯。”她几不可闻地呢喃一声，身子更依偎着他。
夜九浅浅一笑，侧身躺下，把她娇弱的身子搂得更紧了一些。
第二日。
一夜好眠的夏禾早早睁开了眼，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轻轻从夜九怀里爬起来。
本来睡得正沉的夜九被她这一动，很自然地就醒了。
他一把将人再度拉回怀里。“天色还没亮呢？”
冬日的天总是亮得比较晚，夜九觉得她应该再陪自己睡会儿，等天大亮以后再起床。
夏禾也有些舍不得，往他怀里拱了拱。
夜九一把按住她，语带沙哑地警告。“别动。”
夏禾很快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娇羞无比。她想，还好天还没亮，不然，他准能看见自己火辣辣的脸。
“今日，不是和你说好了，我要送梁掌柜的他们先回药房；然后，还得去找权哥儿他们呢！”
夜九原本的睡意全部退去。“你弟弟那边，你无需担心，我有让人盯着呢。”
盯着！
夏禾靠在夜九怀里的嘴角抽了抽。“那他那边的情况你全部知道。”
这么说，六禾庭在他这里也不是秘密了？
“嗯。”夜九理所当然地说。“你不是不在嘛，我不让人盯着，万一他出了什么事，你一定会伤心的吧。”
夏禾心中一暖，有点感动。“你是派人保护他？”
“不然呢！”他不解地问。
夏禾嘿嘿一笑，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你太暖心了。”
夜九从小到大没少被人夸赞，可他觉得那些夸奖都不如夏禾说出的这么好听。
……
两人这一闲聊，时间过得飞快。
等夏禾终于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亮了。
夏禾抓紧时间梳洗了一下，然后在夜九的监视下飞快吃了一个早膳，直接到府门前与梁掌柜他们汇合。
三人乘坐世子府的马车到了四方大药房。
夏禾在这里只待了半柱香的时间，然后就在梁掌柜的催促下“回家歇息”去了。
出了大药房，世子府的马车已经不在了。
可夏禾却看见了忠义伯府自己的马车。
只见马车停下，夏庭权从里面掀开帘子，露出那张已退去青涩，少年初长成的俊脸。
“姐！”少年扬起明快的笑颜。
“权哥儿！”夏禾看见他，心里很是温暖。
这种感觉，是和看见夜九的时候完全不同的一种情感。
夏禾快走几步过去，踩上福来放下的矮凳，上了马车。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夏禾问。
因着她昨日决定留宿世子府，是以并没有让夜九派人去通知夏庭权她已经离开长公主府的事。
实在是有的事她自己心里有鬼，怕解释起来说不清楚。
夏庭权答。“我今早出府的时候被王管家派来的人拦住。说是你昨日就离开公主府了，只是时间太晚，所以在世子府留宿了一夜，让我直接来药房接你。”
夏禾一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哪里是王勃的意思，摆明了是夜九的意思。
夏禾看着自己的傻弟弟，都不好告诉他：她离开长公主府的时候可是一点不晚。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财大气粗的肥羊
夏禾坐在马车上，询问了六禾庭最近的情况。
当听到夏庭权说京城进郊出现大片的灾民后，心有戚戚然，想着，该来的还是来了。
接下来，夏庭权又说了官府不在限制粮价，且六禾庭名下的粮铺和新开的几家粮铺每日价格随着京都粮价飞涨,且每日被售卖一空的事。
说到最后，夏庭权苦恼的抱怨。“还好你回来了。不然，以现在的粮价，我们又每日价格比其他家粮铺价格上涨三倍，我都不知道这事还怎么继续。”
他们现在的粮食价格，即使是他和虎老,都被吓得不敢再继续往上加价了。
夏禾脸色古怪地看着他。“就你们现在哄抬粮食价格的事,官府还在放任不管？！”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我们心里也怕啊！”夏庭权的脸上不久没有赚钱的喜悦,反而一脸疲惫。“所以，我和虎老昨日一合计，今日的粮价不再涨了，还是维持昨日的价格。”
再涨，真是不让人活了。
夏禾扶额。“再涨，只怕官府都饶不了你们。”
而同一时间，官府派来查封六禾庭的官兵刚出了府衙就迎面撞上了一辆马车。
马车挡住这些官兵的去路，直接停在他们面前。
“什么人这么大胆，竟敢挡住我等办差。”
只见为首的官爷往前一站，大有要拿下马车里的人就地正法的架势。
只见马车的帘子被人挑开，露出一张儒雅的男子脸庞。“在下王世子府管家王勃，奉我家世子爷之命特来拜见顺天府尹洪大人。”
那为首的官兵一听，当即卸了周身的气派，陪着笑脸拱手道。“原来是王管家，失礼了！下官乃是顺天府通判肖雄。王管家既是来找我们府尹大人的，那快衙里请。”
王勃下了马车，谢过肖雄。在他的亲自带领下往府衙而去。
肖雄一边为王勃引路，一边给自己的心腹使了个眼色让他赶紧去禀报府尹大人。
王勃只假装没看见,由得他引路。
进了顺天府没多远,王勃就见顺天府尹冒着风雪，急急忙忙往这边赶来。
近了。
顺天府尹洪鑫忙拱手笑道。“见过王管家。”
王勃也拱了拱手，笑着还礼。“洪大人，打扰了。”
王勃与洪鑫二人虽素无交结，可两人半年前是在齐王府有过一面之缘的，虽不甚熟悉，可再见，自是有些印象的。
洪鑫把王勃请进内堂，命人上了热茶，这才问。“不知王管家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王勃也不弯弯绕绕的，直接说明来意。“我今日前来顺天府是奉了我家世子爷之命。我家世子爷和粮商老板，也就是六禾庭的东家私下有几分交情。”
洪鑫一听王勃提起的居然是六禾庭的事，心中不经大骇。
他这边对六禾庭刚要采取行动，那边王世子府就来人了。
这世上岂有这么巧的事！
只能说……
洪鑫不敢多想，越发恭敬地道。“不知王世子殿下有何交待。”
见了洪鑫的态度，王勃脸上的笑意不经浓了一些。“我家世子爷担心六禾庭粮食的定价恐惊扰了顺天府这边，特让我跑一趟，想请府尹大人看在他的面子上，对六禾庭网开一面。”
王勃这一说，洪鑫自是明白了他的来意，嘴上答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只是……”他虽然乐意卖秦王府、王世子府的面子，可是只要一想起六禾庭的那天价粮价，他就怕自己不动手，也有的是人盯着。
到时候他这顺天府尹解释不清楚，日子也就到头了。
“府尹大人放心，我们世子爷不会让你为难的。不出两日，他定会让六禾庭那边拿出一个让你满意的态度。”王勃道。
洪鑫一听，旋即放下了心中大石，当即向王勃承诺，这两日，顺天府这边定不会去找六禾庭的麻烦。
得了洪鑫的许诺，王勃也不再耽搁，当即起身告辞，出了顺天府。
王勃前脚刚走，肖雄后脚就走了进来。“大人，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妥当，我这就带人前往六禾庭进行查封。”
洪鑫一听，忙斥责道。“封什么封？你没看见王世子府的王管家这刚走啊。”
肖雄跟在洪鑫身边也有两年了，自是听他这提一嘴，就很快知道这六禾庭的背后靠的居然还有王世子府。
这样明晃晃的靠山，他们顺天府岂能轻易得罪。
“那，我这就去把我们的人撤回来？”肖雄问。
洪鑫面色疲惫地点头。“撤回来吧。”
这京官是真不好当！
这京都随便出来一人都是皇亲国戚，都是比他这三品官大的。
他谁也不敢得罪啊！
六禾庭这边。
夏禾和夏庭权到的时候，听到了一件让他二人惊掉下巴的事。
夏庭权：“全售完了？”
这才开门多久？
夏禾。“又是今日市场价的三倍！”
虎老见他二人的反应，忙点头，笑得很是高兴。“少爷，小姐。事情是这样的，今日我们七家店铺才刚开门营业，这排在第一位的客人就让店里的伙计把铺子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打包了。”
“那这价格是怎么回事？”夏庭权问。
虎老笑得很是开怀。“哈哈。我们店里的伙计听对方一出口全部购买，就委婉地问对方手里的银两够不够。那知对方派来的那些人一个个的财大气粗，要不就直接丢了钱袋子，要不就直接说钱不是问题，要不就直接说他们知道是别家的三倍……”
夏禾：……
夏庭权：……
这样的乌龙事件也会有！
虎老见他二人的表情，笑道。“我刚开始听到的时候，反应也和你们差不多。”
二人有些尴尬地冲虎老笑笑。
夏禾说。“这月发月钱的时候，每人多给五两银子吧。至于今日接待来购粮的人的伙计，再每人多发五两。”
虎老听了，笑意更深了，对着夏禾一拱手，眼中满含佩服。“如此，我就代他们先行谢过小姐了。”
夏禾不在意地道。“谢什么，他们应得的。”
这种乱世，出现这种财大气粗的肥羊，不宰他，宰谁？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歇业，施粥
夏禾和夏庭权二人是在六禾庭用的午膳。
午膳过后，虎老过来，递给了夏禾一张纸条。
“谁送来的？”夏禾拿着纸条问。
虎老答。“老奴问过了，对方说是王管家让他送来的。”
夏禾和夏庭权二人一听王管家，相视一笑，都想到了王勃。
夏禾打开纸条,很快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纸条果然是王勃送来的。
上面大致说了一下他们哄抬粮食价格的事已经引起了顺天府的注意，夜九为他们争取了两天时间，两天后，六禾庭售卖的粮食价格就不能再高于其他粮商。
夏禾看完，直接把条子烧了。
对夏庭权和虎老道。“我们只有两天时间。”
夏庭权一脸不解。“什么意思？”
虎老猜测。“小姐的意思是说我们只能再开业两天吗？”
夏禾摇头。“我们粮食比其他粮商一直高三倍这事带来了扰乱粮食市场的后果，这事惊动了顺天府。顺天府只给我们两天时间,两天后，我们的粮食价格势必只能和其他粮商一样。”
夏庭权和虎老听到这个消息,倒是没有多大感想。
毕竟他们昨日想的就是从今日起，粮食价格调到和别家粮铺一样的价格。
夏禾想了一下，对夏庭权道。“权哥儿，你把所有粮食的进货账本，还有卖出的粮食账本拿来给我，我算算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库存。”
“好。”
夏庭权很快离开。
他走后，夏禾又问了虎老制作访的事情。
当听到制作访一切工作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的时候，她满意地点头，并叮嘱虎老。“抓紧进度。”
接着，她又了解了一下这些日子售药的情况，当听到桂枝、白芍、附子等药材这几日售卖得最好的时候，心中不由一沉。
她知道，自己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下午的时候，夏禾和夏庭权二人关在房里核算了一下午。
最后，夏禾一咬牙，当即决定，从明日开始，六禾庭的粮食还是按照之前每日供给的数量和价格进行售卖。但是,这样的售卖也只是两日为期,第三日开始，六禾庭名下所以粮铺，全部停止售卖粮食。
当夏庭权和虎老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被震惊得不轻。
虎老想了想，以为是他们手里没粮了。
夏庭权却是知道他们手里的存粮还很多的，够他们狠狠捞上一大把银钱。
“姐，为什么？”夏庭权明显不赞成这个决定。“就算不是三倍的价格，以现在外面的粮价，那也是天价，够我们狠狠赚上一笔的。”
夏庭权这么一说，虎老才幡然醒悟，原来不是少爷、小姐手里没存粮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慨，若真是手里还有无数存粮，那得是多久之前开始存，且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让这对姐弟有底气存下那么多的粮食。
夏禾摇头。“我们只赚明日和后日这两笔了。”
她看了看夏庭权，毫不犹豫地道。“剩下的我们不卖。且从明日开始你与我带上人手，到郊外看看，选定几个地方，等粮铺这边一停业，所有能调动的人手全部投入到搭建粥铺，为灾民施粥一事上。”
“给灾民施粥！”
虎老怎么也没有想到让夏禾停止售粮的原因会是这个。
夏庭权听得夏禾这么说，突然想起她购粮时候的一些举动和说过的一些话。
觉得一切都在情理之中。
“好。”夏庭权毫无异意地点头。“那明日我们就去寻施粥的地点。”
夏禾见他毫无疑问地这么支持自己，心中说不出的感动。
虎老看着夏庭权，怎么也没想到他就这么答应了。
第二日和第三日，六禾庭如同往日一般准时开门售卖粮食。
只是今日，也是一开门，粮食就被抢购一空。
虎老得知别家粮铺也是这种情况的时候，当即就分析出来，京都现在的局势更严峻了，这也说明粮食更短缺了。
能在此时做下歇业，且施粥的决定，完全不受金钱的诱惑，虎老心中不由对夏禾和夏庭权多了一些敬佩。
施粥的地点，第二日，他们选了三个；第三日，选了四个。
到了第四日，六禾庭名下所有粮铺皆全部对外宣布歇业。
就在京都所有人都猜测这突然开了七家，且名声大震的粮铺是因为没粮了才歇业的时候。
京都郊外，在同一日，七个不同的地方，突然同时支起了七个施粥点。
而通过去领取了米粥和馒头的灾民们的口口相传，关于六禾庭的名字再次在人们口中传开。
没几日，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六禾庭不是没粮食了，而是去做善事去了。
王世子府。
当夜九得知此事的时候，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到郊外施粥去了！”
感情她这么多日都没想着来看他，还把六禾庭关了，就是去做这事去了！
王勃赞赏地点头。“是的，世子爷，夏姑娘和她弟弟权哥儿近几日都在忙着给灾民施粥呢。”
“你说他们设了七个施粥点？”夜九问。
他不懂。
她不是最爱钱的嘛！咋突然这么想不开，把到手的银钱全部给送出去了。
“回世子爷，是。”王勃肯定地道。
夜九恨恨地咬牙。
一下子设那么多粥棚，她能有时间来看自己才怪。
夜九无比气闷。
顺天府。
当洪鑫听到六禾庭歇业的消息后，称赞。“王世子殿下果然言而有信。”
再当他听肖雄说听到六禾庭在郊外设了七个施粥棚救济灾民的时候，无比欣慰地感慨。“王世子殿下不愧是皇室中人，果然心系天下苍生。”
京都。
当那些粮铺老板听说六禾庭歇业是时候：“哼！不自量力。新开的粮铺也想和我们这些老字号齐头并进。”
当那些粮铺老板听说六禾庭在郊外设了七个施粥棚的事时。“傻了吧！有钱不赚去做慈善，脑袋被门夹坏了吧。”
……
可无论所有人怎么想，也不管官府怎么做，当夏禾看到自己所尽的绵薄之力能帮助那么多人，能让他们避免饿死的命运的时候，她一点不后悔这样的选择。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当夏禾和夏庭权巡视完第七个粥铺的时候，天色也暗了下来。
夏禾伸手接住几片天空中飘洒下来的雪花，只决定入手冰凉。
她把被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呼了几口气，对夏庭权和虎老道。“明日开始，我要去药房坐诊了，以后这里的事情权哥儿你有什么不懂的，就多与虎老商议。”
夏庭权点头。“姐,你放心，我会的。”
虎老满脸受宠若惊地答。“小姐太抬举老奴了，都是老奴的本分。”
夏禾一脸真诚。“虎老不要过谦，若不是你一直从旁提点，就我姐弟二人这没有经验的，如何能把六禾庭给打理起来。”
夏庭权不等虎老开口，就从旁附议。“我姐说得却确实没错,六禾庭的也的确是多亏了虎老你。”
虎老被他们姐弟一阵夸赞,心中既是欢喜,又觉受之有愧。“老奴不敢当，惭愧，惭愧！”
夏禾姐弟相视一眼，见虎老这般别扭，也不再提这事。
只是临走之前，夏禾交待了虎老一定要让所有施粥的人每日早晚都要喝上一碗汤汁，为的是以防来领取食物的灾民若有染上伤寒的，恐传染给六禾庭的人。
回府的马车上，夏禾才想起自己已经二十多日没有回忠义伯府了，她尚且不知夏庭权是怎么给府里说的呢。
夏庭权听了她的疑问，郁闷地看着她。“我让孙婆婆给打了掩护，喊虎韵假扮成你假装回了府，然后对外宣城你染了恶疾，这些日子在养病。”
夏禾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眨动了一下。“就这样。”
“我还让咱们府里的府医不小心被人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几日。”夏庭权很是自得地看着她。“当然这里面少不了三婶的帮忙。”
夏禾还是觉得玄乎。“这事在二叔那里就这么过了？”
夏庭权不坏好意的一笑。“他起初不信,还想另外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可天不遂人愿，他们二房自己的房顶都漏水，也就没空来管你了。”
“屋顶漏水？”夏禾相信这话夏庭权绝不是随意说说的。
“嗯！”夏庭权笑呵呵地道。“夏明碧和太仆寺卿沈家订亲了。”
“订亲了！”夏禾微启粉唇，没想这才短短二十日左右，夏明碧和沈家的婚事就敲定下来了。
夏庭权对夏明碧这事知之甚少，只是想到她订亲，难免感叹一句。“没想夏明碧会成为你们姐妹这一辈中第一个订亲的。”
夏禾不答，沉眉想了一下。“这沈家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夜九点头，只是究其原因，他也不是很明白。
他不明白，夏禾却是大概能猜出这沈家的意图的。
只怕是想着能给已经身染恶疾的沈二公子留下一滴血脉，那也算是祖上显灵，这才认下了这门婚事。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夏禾问。
她想着夏明碧的肚子，再拖，估计就不能见人了。
夏庭权答。“不到月余。”
夏禾一听，不禁皱眉。
这婚期近得，只怕别人要猜测出其中的猫腻。
不过，也总比大着肚子出嫁的好。
夏庭权看了看夏禾，几次欲言又止。
夏禾看他一眼，说了一句。“嗯，怀上了。沈家二公子的种。”
“啊！”夏庭权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么说，外面的那些传言居然是真的。
想到这里，夏庭权不禁咬牙切齿地道。“她居然做出如此伤风败俗的行径，这是要毁了府里剩下的姐妹啊！”
夏禾耸耸肩，不置可否。
老实说，她本人是一点不在意名声这东西。
至于府里其他姐妹！抱歉，夏禾表示，自己没有姐妹。
二人到了忠义伯府，下了马车，并排进了府门。
那看门的小厮见他二人一起回来，不禁揉了揉眼睛，恐自己看错了。
不是说夏禾小姐这些日子在府里养病嘛！
那这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他咋不知道？
回了水色，夏禾先让兰馨打了热水给她沐浴更衣。
当夏禾看见木桶里的热水的时候，不由怀念起夜九房里的温泉。
“唉！”夏禾摇头叹息，只能认命地轻解罗衫，抬脚跨进木桶。
有的东西只有艳羡的份。
等她梳洗完毕，兰馨进房，一边伺候她更衣梳发，一边道。“小姐，少爷已经到暖阁了，奴婢让秦香开始上菜，你这里过去，刚好可以用膳。”
夏禾点头。“刚巧饿了。”
这几日，她暂住六禾庭一天忙得不可开交，还真没有怎么坐下来好好吃上一顿饭。
夏禾原本是满含希望的去暖阁的，可是当她看见桌上那简单的两菜一汤，还有不全是精米的米饭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咱们忠义伯府啥时候穷成这样了？”她看着夏庭权问。
夏庭权无辜地摊摊手。“所以我现在很少回来用膳。”
夏禾眨了眨眼。“这是三婶想苛刻我？也不对啊！她若有心苛刻我，也不至于连你一起苛刻啊！”
夏庭权凤目一挑，瞪她一眼。“想什么呢！现如今整个京都城粮铺里的粮食都是天价，能不饿肚子就行了，哪还有得挑剔。”
夏禾：……
这些日子，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王世子府，更甚至是六禾庭，夏禾都从来没有切身的感受一把缺粮的真实感。
没成想，这切身的体会居然是来自忠义伯府。
夏禾一边坐下，一边拿起筷子，端起那精米和糙米合二为一做出来的米饭开始吃起来。
夏庭权见她开始动手，也端起自己面前的米饭开始嫌弃的吃起来。“应该在外面吃了才回来的。”
夏禾默默地吃着饭，知道他说的外面其实是指六禾庭。
夏庭权见她不答，便自顾自的继续说。“也不是三婶管家存心苛刻我们，实在是这府里这些日子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夏禾总算自饭碗里抬起头来。“这么说，府里这些日子的进项，二叔还是没有入库。”
夏庭权双目一沉，满脸阴色。“指望他！指望他，大家都得喝西北风。”
夏禾也是面色难看。“三叔三婶没有找过他？”
说起这事，夏庭权的面色更难看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你怎么来了
“怎么没有找过！”夏庭权狠狠地道。“他不是说收成不好，就是说商铺今年都是赔钱，且赔得厉害。”
夏禾从夏庭权的话里听出了一点门道。
“这么说，二叔手里还是卖了一些“赔钱”之物？”夏禾双目闪闪生辉地看着夏庭权。
夏庭权点头。“卖了三个商铺和一座山头。都被我以六禾庭的名义买了下来。”
夏禾给他素起一个大拇指，毫不吝啬地夸赞。“干得漂亮！”
夏庭权被夏禾一夸，阴暗的面上总算露出了一丝笑容。
可没一瞬，这笑又被不悦所取代。“可也正因为这些被他贱卖的东西最后都没有落到他手里,所以这几日，他又不愿拿出东西来卖了。”
夏禾听了，一点不意外。“没事，慢慢来，不急。循循渐进，总有让他全部吐完的时候。”
二人吃了饭,因这两日过于忙碌都没有歇息好，便各自回了房。
夏禾躺在床上，突然身形一闪,直接进了一方天地。
她随手摘起一颗朱红果咬起来，被嘴里香甜多汁的口感若征服。
“比起那些饭菜，还是你比较可口啊！”她满足地微眯着眼睛。
“咔嚓！”
又是一声脆响，她再次咬了一口。
待一颗果子吃完，她转身进了茅草屋，自里面拿出两个篮子，摘了满满两大篮。
这两筐朱红果，她打算一筐给夏庭权送去，一筐给夜九送去。
出了一方天地，她直接换来兰馨，让她亲自跑一趟主院，把篮子里的东西送过去。
篮子里的东西被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兰馨看不清楚，只隐隐闻到一股诱人的果香。
兰馨没有多问，亲自提了东西，直奔主院。
兰馨离去后，夏禾方才把门关上。回身,没走几步,就听到敲门声。
夏禾原本以为是兰馨去而复返，有什么忘记问了。
没想，门一打开，只见外面是披着风雪而来的夜九。
“夜九！”夏禾开门的动作不变，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风光朗月的男子。“你怎么来了。”
夜九想回答她的问题，却没想因为吸了一口冷气而咳嗽起来。
“咳……咳！”
夏禾听见他闷咳的声音，赶紧侧开身子把他引进来。
“没事吧？”夏禾关切地问。
夜九摇摇头，迈着步子进了她的厢房。
“只是吸了点冷风罢了。”进了屋，夜九缓和了一些才回答她。
夏禾关上门，跟在他背后，主动伸出双手在他的背后为他顺气。
夜九被她的小手在背后轻轻抚慰了两下，一时间只觉得心痒痒的。
他半转身，抓住她的柔荑，在手里把玩着。
“别动。”他说。
夏禾也没多想，只是任由他牵着，乖乖地与他同坐到客桌旁。
夏禾给他递上热茶，责怪道。“外面那么冷，今夜还有风雪呢！就你这身子骨，你还出来晃荡。”
他体内的寒毒最是畏风雪。
这样的天气他还出来，是最不明智的决定。
夜九深邃的双目直视着她，语气略微抱怨。“这都几日了，你没想着去看我。那我来看看你总没错吧！”
夏禾自觉有亏，有些歉意地给他解释。“不是没想过，实在是这两日太忙了。”
说到这点上，夜九突然觉得自己又有异议了。“咋没见别家女子有谁像你这么忙的。”
想起这事他就郁闷。
人家别人家的女儿家不是在院子里扑蝶，就是在房里绣花……
有谁像她这样成日里在外的。
夏禾听了他这话，咋感觉画风那么奇怪呢！
他们两是不是搞反了。
“哼！”夜九见她这样，有些不满地冷哼一声。
夏禾陪着笑脸，突然想起之前自己给他摘的朱红果。
她赶紧拿过来放在他面前。“瞧，是真有想着你呢！这果子我还想着明日一早就给陈掌柜，让他给你送去呢。”
夜九看了看那一篮果子，总算心气顺畅了许多。
算这丫头有良心，还知道惦记着他。
“坐吧。”
他对她说。
又恢复了那一贯冷漠高傲的神态。
夏禾坐下，夜九又接着说。“听说六禾庭关了，你们在郊外设了几个粥棚给灾民施粥。”
夏禾点头。“设了七个。”
夜九看着她问出多日来的疑问。“你不是挺爱钱的嘛，咋现在有钱不赚，去做慈善了！”
夏禾一听他这话傻了。“啥叫我挺爱钱的？我怎么就爱钱了！”
夜九一雾，困惑地道。“难道不是吗？”
夏禾。“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夏禾：坚决不承认自己爱钱，那太掉价了。
夜九看她那绝口否认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可爱。
他将夏禾往自己身边拉了过来，把她安置在自己的腿上。
“我喜欢你爱钱的样子。”他说。
夏禾有些不信。
夜九轻轻在她头顶上敲打了一下。“难不成我还会骗你？”
夏禾吃痛地捂住头顶，哀怨地看着他。
夜九想了一下。“或许应该说我喜欢你有精气神的样子。”
换言之，她看见钱的时候都是比较有精气神的。
夏禾听懂了话中的意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看见世子爷你的时候也很有精气神的。”
夜九嘴角带笑，故意曲解了她的意思。“禾儿这么说是在告诉我，你也很喜欢我吗？”
夏禾一时间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说好的高冷呢？
眼前的夜九和她第一次遇见的夜九感觉咋差别那么大呢。
夜九见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表情生动，忍不住勾唇笑了一下。
他将他拥得更紧了一些。
夏禾靠在他怀里对他说。“郊外的灾民实在不少，我能尽的不过是一点绵薄之力。”
夜九点头。“你有这份心已经足够了。”
夏禾哀伤地说。“我只是不想看着那么多人死去，心想能救一个算一个。”
夜九理解她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治标不治本。
毕竟，得等到大雪过后，雪水融化，京路畅通，才能从别处大规模的购买粮食进来。
“你手里还有多少存粮？大概能撑几日？”
夏禾估算了一下。“若是一直设立七个粥棚的话，预计还能再撑一个多月。”
第一百二十九章 皇上发怒
夜九说不震惊是假的。
他是知道夏家兄妹在存粮的，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手里居然存了这么多粮食。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为开粮铺做准备。
毕竟，就算他们原本预计开七个粮铺，可若没有这场灾情，那么多的粮食也是不可能完全售得完的。
夏禾不知夜九心中所想，只是感慨。“这月余,只怕冰雪是没法消融的。”
她记得，这冰雪融化得等到来年开春。
预计离现在还有三月左右。
夜九见她有些心不在焉地，故意对着她敏感的脖颈呼气闹她。“想什么呢？”
夏禾被他逗得有些痒，呵呵笑着避开他。“我在想，今天的冬天好似比哪一年都要来的漫长。”
夜九明白她口里的冬天是指这寒冷冰冻的时日。
夜九宽慰她。“别担心，你要相信既然现如今六禾庭站出来了,那必定是有人效仿的。再不济，南宁国还有皇室。”
夏禾听他这么一说，才喜笑颜开,解了心中忧虑。
是啊，若上一世没人管，那得死多少人！
皇宫。
早朝后，赵政在御书房召见了瑞王赵淼以及户部尚书史成毅。
此时，御书房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而起，是赵政大发雷霆的怒吼声。
“天子脚下出现这么多的灾民，这是打朕的脸呢！史成毅，你让朕的脸往哪儿搁？”
史成毅吓得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簌簌发抖。“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史成毅也冤得慌，因南宁国地势复杂，到了每年的寒冬季节，很多城池都会实行不定期的封山。
但这封山的日子，除了天山那边较久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断断续续,时日不会太长。
谁知道京都今年会这么倒霉,遇见了大寒。这大雪从一开始下就基本没有停过,导致大雪一直封山，京都出现大量的灾民，粮食又短缺，供不进来。
赵政懒得多看他一眼，转向瑞王，谦和地道。“三弟，这赈灾一事我想交由你去办。”
赵淼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慎重。“臣弟必将竭尽所能，定不负皇命。”
赵政满意地点头，看向下面跪着的史成毅，面色一改之前的谦和。“此事，你听候瑞王差遣，全力配合。若你再出纰漏，朕绝绕不得你。”
史成毅如蒙大赦，忙磕头谢恩。“臣遵旨！”
待出了御书房，史成毅便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这次灾情的事一五一十的全部向赵淼进行了汇报。
赵淼听完，首先问。“现在灾民可有死亡。”
史成毅只觉得自己手脚比平日越发的冰凉，却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到昨儿下午为止死亡人数为六人。”
谁都知道这瑞王办事最是一板一眼、铁面无私，若是自己不老实交待，被他一旦查出，只怕是皇上也未必保得住自己。
赵淼长年不变的脸上，两颊不自在地抽动了一下。
隐而不报，这是想死的征兆啊！
赵淼终于知道为何今日皇上会对他一向照拂有加的史家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若不是有德妃这个出自史家的宠妃在，只怕此刻的史成毅早已收押入狱了。
赵淼与史成毅一起到了户部，先是翻看了近日来关于灾情的一系列卷宗，又召集户部所有人员进行了接下来关于赈灾一事的一系部署和分工。
最后，赵淼决定带上两三个官员和几个官兵亲自到郊外，实地考察灾情情况。
当赵淼到达灾区，知道已经有人搭棚施粥救济灾民的时候，难免惊讶。
“这施粥的是什么人。”
他见自他身边走过的三三两两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一个馒头和一碗极清的白粥。
这些东西或许放在平日不算什么，可在现在就连京都平民之家也未必有米粮，权贵之家也未必吃得多好的情况下，这情况就变得很奇怪了。
当史成毅看见那些灾民手里居然那些馒头，碗里见米粮的时候，整了人都傻了。
这施粥的人莫不是疯了！
要知道现在整个京都的粮食已经卖到了天价，别说普通人家，就是他家也喊吃不起，开始让下面的人吃粗粮，且每日最多供给一两顿了。
很快就有前去打听的官兵来禀。“禀王爷，属下打听到，这施粥的是六禾庭的人。”
“六禾庭？”那是什么人家？
瑞王没听过。
倒是史成毅想了一些，对这六禾庭知道一些。“下官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六禾庭名下好像开了七家粮铺和几家药铺。”
他第一次听说六禾庭，是听下面的人说起在这粮食短缺的时候居然有叫六禾庭的粮铺连开了七家，且粮食要价居然是别家粮铺的三倍。
后来再听说六禾庭的时候是因为京都很多粮铺都粮食短缺，拿不出粮来卖了，可这六禾庭居然七家粮铺都还有粮出售。虽然是每日限量，但从没间断过。
这种时候，他对“粮”这个字总是关注一些，自然也就记下了这六禾庭。
“开粮铺的！”瑞王更不解了。
他身后的一个官员突然说。“王爷，下官家的人昨日跑了几家粮铺都没买到一滴米粮，所以不得已跑了一趟这六禾庭，回来说是关门暂停歇业了。大家还私下议论，他们家也没存粮了。”
瑞王听得更是费解。
这粮商这个时候不抓紧时间赚钱，居然把粮食拿来救济灾民了。
下面的官员士兵也面面相视。
有的士兵甚至想，回去就告知家里的七大姑八大姨，谁家若实在真的太揭不开锅了，不妨到这里领上一碗粥和一个馒头。
“走，过去看看。”瑞王点了史成毅和之前说话的那官员。“其余人在这里等候。”
三人一路来到粥棚边，只见那长长的队伍排得极长。
瑞王远远地看见一个老头正在粥棚里仿佛巡视一般。只见他一会儿看看手下的人熬制的粥，一会儿看看还有多少馒头，然后对身边的人轮流交待几句。
没多久，那老头就出了粥棚，和一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往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瑞王对身边的二人道。“走。”
第一百三十涨 瑞王的承诺
“老人家，请留步。”
虎老本欲踏上马车的脚收了回来。转身，看着往自己这边行来的三人。
只见那三人锦衣华服，一看就知道非富者贵，必定出生不凡。
虎老对着三人拱了拱手，客气有礼地道。“不知三位贵人有何事。”
虎老心中有些忐忑。
要知道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出现在他们粥棚这里的。
三人走进，站在虎老的面前。
赵淼也拱了拱手。“老人家,请问这粥棚是你建的吗？”
赵淼的话使虎老心中升起警惕之心。“不知这位大爷有何指教。”
赵淼见对方并没正面回答自己，就知道对方必是谨慎之人。
“老人家，我是见你在如今这世道还拿出粮食来救济灾民，心中很是敬佩，特意上前与你打个招呼。”
“大爷言重了。”虎老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放下心中的防备。
赵淼见对方丝毫没有因为自己的话降低防备心里，有些疲惫地捏了一下眉头。“不瞒老人家,我三人皆是朝廷中人。会出现在这里，是奉皇命特来了解灾情的？”
虎老一听，忙拱手行了个大礼。“老朽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三位是官府中人，还望恕罪。”
赵淼点头，虚扶了虎老一把。“实不相瞒，我们唤住老人家是有事要问。”
“大人请问。”
“不知老人家可是六禾庭的人？”赵淼开门见山地问。
虎老听到这里，深知对方必然已经是做过了解了的，也不虚以委蛇。“老朽正是六禾庭的管事。”
赵淼点头，难得地赞道。“六禾庭心系百姓，这等壮举我等佩服。”
说完，对着虎老拱了一下手。
虎老连道不敢，避开他的大礼。
赵淼行完礼，站定。“也不瞒这位管事，如今天气恶劣，国库空虚，仓库存粮有限。是以，我想问问管事的手里还有多少存粮。”
虎老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故作诧异地问道。“官爷的意思是想给我们六禾庭买粮食？”
赵淼一时语塞,却不肯放弃。“如今国库空虚,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钱来购买粮食。六禾庭既有救济灾民的壮举，何不把粮食交给官府，由我们来统筹安排。”
虎老：……
虎老一时间无言以对，只想着官府还能再无耻点嘛。
赵淼见他久久不答，抛出诱饵。“当然，我们不会让六禾庭白白损失的，管事的可去告诉你的东家，这世间还有很多东西，是有银票也未必买得到的。”
……
当夏禾得到虎老命人通过几番周转才送到她手里的消息时，立刻休书一封，让夏庭权亲自跑了一趟，去王世子府给王管家递了一封信。
等夏庭权回来的时候，王管家也回了夏禾一封信。
夏禾打开这封信，一见信中苍劲有力的字迹，就知道此信是夜九亲自所写。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夜九的信，便一把火将信烧了个灰烬。
夏禾再亲自休书一封去给虎老。
下午，虎老得了夏禾的准话，亲自跑了一趟户部。
这次，虎老在户部见到了身穿朝服的赵淼，才知道他居然是瑞王殿下。
虎老当即规规整整地给赵淼行了个跪礼。
“起来吧。”
赵淼让虎老起来，给他看了坐，上了热茶。
“不知你们六禾庭的东家怎么说。”赵淼说。
赵淼原本满心以为搭上官府这样好的机会，六禾庭的东家必定是会亲自前来详谈的。
没想最终来的居然还是六禾庭的管事。
虎老稳住心神，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面色如常。“我们东家的意思是能有幸配合官府赈灾，是我们六禾庭的荣幸，不敢提什么要求。粮食可以交给官府统筹安排，只有两点，一是要请王爷确保粮食颗粒不差的全部用到灾民身上；二是六禾庭此举不瞒王爷，想救济灾民是真，却也想为六禾庭博得一个好名声？”
赵淼深深地看了虎老一眼，对六禾庭东家提出的要求不仅不反感，反而因他提出的第一点心生佩服，对第二点的坦白心生欣赏。
“你回去告诉你们东家，这第一点本王定会亲自监督，确保颗粒不差把粮食全部用到灾民的身上；第二点，本王也可以许诺官府救济的灾粮所用六禾庭提供的部分官府打的必然是六禾庭提供的救济灾粮的口号。”瑞王承诺。
虎老一听，心中暗暗松了一大口气。
起身，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礼。“如此，草民这就回去清点粮食，只等王爷派人来取。”
瑞王满意地点头，再次问虎老。“这下，老先生总可以告诉本王六禾庭现如今总共有多少存粮了吧！”
虎老点头，手指在面前的茶杯里沾了水，继而在桌上写下一个数字。
瑞王一看，身子猛地站起来，一脸惊喜地看着虎老。“老先生所写当真。”
虎老淡定地点了一下头。“我家东家的意思，既是救济灾民，我们六禾庭除了留下一些粮食自己吃以外，自当是不留余力。”
虎老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也是很感慨，天知道他今日知道少爷小姐手里居然有那么多存粮的时候，也是被狠狠震惊了一把的。
“好！好！好！”瑞王坚毅的面容上露出难得的笑容。“你回去告诉你们东家，等赈灾这事结束，本王定会到皇上面前给你们六禾庭求一个体面。”
虎老一听，面上满是喜色。“如此，草民就代替我家东家叩谢王爷大恩了。”
等虎老回到六禾庭的时候，夏禾和夏庭权姐弟二人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当他二人听到虎老说出之前见到的那位大老爷居然是瑞王的时候，夏禾面色平静，夏庭权则是古怪地看了夏禾一眼。
当虎老说到瑞王不仅同意了他们提出的两点，还提出了最后的承诺的时候，夏禾只是微微有些惊讶。
反观夏庭权倒真的是很激动了。
只见他欢天喜地地问虎老。“瑞王殿下真的这么说？”
虎老也是一脸的喜不自胜。“少爷，千真万确，瑞王殿下真的是这么承诺的。”
瑞王的承诺，虎老一点不担心。
要知道这瑞王可是皇帝的亲胞弟，且品行在民间的传闻素来都是一等一的好。
夏庭权一听，欢喜得什么是的，抓住夏禾的手臂。“姐，你说瑞王会为六禾庭像皇帝陛下求什么？”
夏禾歪着头默了一下，吐出一句话。“我猜应该会是御赐牌匾吧。”
第一百三十一章 抛媚眼
夏禾离开了六禾庭，寻了个要去给夜九诊脉的借口，直接去了王世子府。
夏禾到了府门口，还没下马车，王勃就带着人迎了上来。
“恭迎夏小姐！”
夏禾讪讪地笑笑。“王管家这是未卜先知，知道我会来。”
王勃看到夏禾来，自是很开心,眉眼都是舒展开的。“哪是老奴未卜先知，是世子爷说今儿个夏小姐应该会来，让老奴在这儿厚着的。”
夏禾点头，轻笑。“原来这会未卜先知的另有其人。”
王勃也跟着笑起来。
一旁的蓝慧扶着夏禾笑了马车，往她手里放了一个暖炉。
“外面冷，夏小姐快府里请。”王勃比划了一个请的手势。
夏禾一面往府里走，一面问。“夜九此时可是在书房？”
夏禾对夜九直呼其名的事,王勃已经习以为常,也没在这事上如开始那般纠结。
只是道。“早晨起来就去了书房的,后来聂小侯爷来了，就去了暖阁。”
“聂小侯爷！”夏禾没想到夜九现在有客人在。“那我先去别处等他。”
王勃忙道。“世子爷说了，夏姑娘来了，让你直接去暖阁即可。”
夏禾：……
怎么想，那聂小侯爷都是外男吧！
她过去，妥吗？
王勃似了解她心中所想，解惑道。“夏小姐无需回避，聂小侯爷是宣威候府的小侯爷，今年不过七岁罢了，如今还是个孩子？”
夏禾听说是个孩子，倒也想去看看。“如此，那就去暖阁吧。”
夏禾到了暖阁，还没进房就听见一道男童的声音软软糯糯地自里面传来。“小九，吃啊，吃啊！多吃点，这样你才能长得更大。”
夏禾还没自这句“小九”的震惊中回神，就听到一贯淡漠,声音起伏不大的夜九暴怒的声音传来？“聂孝义,我给你说过多少次了，让你别喊他小九。”
男童委委屈屈的声音又传来。“可是小九喜欢这个名字啊！”
夏禾还沉寂在“小九”以及夜九的暴怒中，有些进退两难。
王勃却嘴角抽了抽，又若无其事地对夏禾道。“夏小姐，请。”
夏禾看了看王勃，见他面色虽有些不自在，却并无太大变化。
这是？习以为常了！
夏禾进了暖阁，只见夜九坐在暖炕上，手里拿着一块果脯。他的一旁坐着一个孩童，孩子年纪不大，约莫七岁左右的样子。只是那体积，胖得像座小山似的，有点辣眼睛。
孩童面前正是夜九养的那只硕大的海东青。此时。孩童胖乎乎的小手正拿着一块肉，在海东青的面前晃来晃去。
软软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小九，再吃一块。”
夏禾：……
夏禾顿时觉得自己内心凌乱了，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一般。
小九！
这是，叫那只海东青，不是叫夜九的小名？
夏禾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禾见夜九原本不好看的脸色更是铁青一片。
她和王勃进房的脚步声让夜九和那小胖子抬头。
小胖子看见她，是一脸的诧异。
夜九看见她，也是原本铁青的脸全黑了。
夜九不是没听见有人来，只是他事先听到的是王勃的脚步声，也就没多想。
夜九黑着脸看了王勃一眼。
王勃顿时觉得脖子一凉，强自镇定地开口。“世子爷，夏姑娘来了。”
夜九这边还没说话，聂孝义就忙把手里的肉递给海东青，起身，迈着胖乎乎的小短腿“跑”到夏禾面前。
也就是跑到夏禾面前而已，他还啥也来不及说，后颈就被人提了起来。
“聂孝义，你给我回来。”夜九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然后轻而易举地把他提到自己身后。
聂孝义舞动自己胖乎乎的双手双脚，想挣脱开夜九的钳制，可惜努力无果。
“阿九，你放开我啊！”聂孝义不依。
夏禾看见这样的聂孝义和夜九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老实说，她觉得这画面有趣极了，而且这样的不一样的夜九她很喜欢，感觉多了一丝烟火气。
夜九眼尖地瞧见她捂着嘴笑，有些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一声。“就那么好笑啊？”
夏禾摇头。“不是好笑，是觉得这样的夜九……”
夜九。“什么？”
夏禾抿嘴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眉眼弯弯。“这样的夜九好有烟火气啊！”
不再让人感觉到那么强烈的距离感。
夜九不解地看着她。“烟火气？”
那是什么鬼？
聂孝义见他二人完全忽略自己，聊了起来，很不瞒的抗议。“我说你们能别这么旁若无人吗？”
夜九压根不搭理他。
聂孝义更不满了，骨碌碌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望着夏禾。“喂，你是谁？”
夏禾看向聂孝义，见他在夜九身后一个劲儿想冒出头来却被夜九的一只手钳制住，不禁觉得好笑。
“我叫夏禾。你呢？叫什么名字。”夏禾半弯下腰来和他说话。
聂孝义对夏禾弯腰平视着和自己说话很满意，颇为自得地给她介绍自己。“我叫聂孝义，是宣威候府的小侯爷。”
夏禾点头。
聂孝义眨巴着眼睛，好奇地问。“夏禾，你和阿九是什么关系啊！”
夏禾。“……”
这让她如何回答。
夜九本来是不想让聂孝义继续刷存在感，想把他丢出去的。可如今听见他问夏禾他们二人是什么关系，他突然就没了把聂孝义丢出去的念头。
他也很想知道夏禾会如何回答。
夏禾僵硬的唇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站起身来看向夜九，给他使了个眼色。
夜九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夏禾接收到夜九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瞪着他。
聂孝义见自己问夏禾的问题她不仅不答，反而还对夜九眉来眼去的，当下就不瞒地哇哇叫。“看哪儿呢，看哪儿呢！本小侯爷问你的问题你不仅不答，反而还给夜九抛媚眼……”
“抛媚眼”三个字出口，不仅是夏禾惊愕地看着聂孝义，就连夜九也转头错愕的看着身后的小胖子。
“聂孝义！”夜九连名带姓叫他，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火气。“是谁教你这些不三不四的话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阿禾
聂孝义被夜九一凶，眨巴眨巴了一下眼，委屈地看着夜九，努力没让眼泪留出来。
“我就是听见门房的的小厮他们说这话，才跟着学的。”
呜呜，阿九凶他。
夏禾走进夜九，伸手拉了拉他,低声对他说。“别吓着孩子。”
夜九一时间无语。
聂孝义这小胖子他还能不知道？哪儿是那么好吓住的。
聂孝义一听夏禾居然敢说夜九，内心佩服得不得了。
身子挣开夜九的钳制，往夏禾这边躲了一些，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珠看着夏禾。
夏禾被他看得心中一软，再次弯下身子。
夜九见了，只觉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王勃见了，在心中暗自感慨：哎哟,我的小侯爷唉,你这又是故意在虎口拔毛呢！
“小侯爷,你看这海东青在这里，恐会吓到夏姑娘。要不，老奴先把它放回去。”这话，王勃是故意说给聂孝义听的。
聂孝义投注在夏禾身上的注意力果然被王勃转移开。
只见他迈着小短腿走到海东青身边拍了拍它的翅膀。“行，小九你先跟着王管家去，我等会儿再去找你玩。”
那海东青仿佛真听得懂他的话一般，把头放在他的手里青青磨蹭了一下。
王勃见状，走过去把海东青带了下去。
夏禾看得羡慕不已。
不知什么时候，这海东青看见她才会像对聂孝义这样的乖巧。
夜九见她那毫不掩饰的羡慕，对她说。“你像聂孝义这样的经常给它喂点肉，时间久了，它对你也这样了。”
仔细回想，夜九依稀都还能记起聂孝义一开始的时候，也总是被这海东青给吓哭的场景。
夏禾听了，乖巧地点头。
聂孝义看着她，突然想起之前的问题。“夏禾，你还没说你和阿九是什么关系？”
夏禾这次似有准备,只见她眼珠子一转。“那你先回答我。你和阿九是什么关系？”
夏禾假装没注意到夜九在听见她唤他“阿九”时,那阴沉的脸。
聂孝义想也不想，理所当然地说。“我和阿九自然是最好的朋友。”
夏禾听了，很满意地给了聂孝义一个笑脸，然后理所当然地说。“好巧，我和阿九也是最好的朋友呢。”
夜九在一旁听了夏禾这取巧的回答，眉间轻轻皱了一下，明显对这回答不是很满意。
聂孝义听了她的回答，也表示自己不满意。“夜九只与我最好。”
夏禾也不与一个孩子争辩。“那除了你以外，他和我最好，这样总可以了吧。”
聂孝义仔细在心中琢磨了一遍方才欣然接受。“既然你是夜九的朋友，那自然也是我的朋友，我请你吃果脯吧。”
“好啊！”夏禾落落大方地与他走到暖炕上坐下。
夜九见自己反到成了被“遗忘”的那人，一时间，感觉心里怪怪的。
恰在此时，聂孝义往他看过来。“阿九，站着干嘛？快过来坐啊。
夜九。“……”
他突然觉得此时，特别希望聂孝义能遗忘了自己。
“说了无数遍了，让你不要喊我阿九。”
平日只有他们二人的时候，夜九都没这么反感他这么叫自己，可今日当着夏禾，夜九就是觉得特别不想他这么唤自己。
夏禾见夜九始终阴沉着脸，明显是别扭了，故意转移话题。“夜九，聂小侯爷给的这果脯不错，快过来尝尝。”
聂孝义笑嘻嘻地看着夏禾，一张肉肉的脸挤在一起。“果脯可是阿九买的。”
“是嘛！”夏禾看着夜九，对他笑道。“难怪那么好吃。”
夜九的耳尖经不住一红。
只见他走过去，很自然地在夏禾身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果脯放进嘴里。
夏禾见他吃了，也拿起一块和他吃的一样的果脯放进嘴里。
果脯入口，带着果香，酸甜适中，吃得夏禾口齿生津，异常满足。
“怎么样？”聂孝义看见她吃了果脯，忙问。
夏禾十分满意地点头。
聂孝义得了她的肯定，自是十分欢喜。很大方地把自己面前的果脯往她面前推了推。
夜九经不住多看聂孝义一眼，对夏禾说。“你可以都尝尝，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
这小胖子，几时这么大方了？！
看来，是挺喜欢夏禾的。
夜九的意思，夏禾一听就懂。
很给面子的又拿了一块聂孝义刚推过来的果脯。
吃完，又是一番赞不绝口。
随着夏禾每一次的夸赞，聂孝义明显的就更满足一些，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夏禾，我可以叫你阿禾吗？”聂孝义问。
夜九扶额，实在搞不懂这小胖子咋那么喜欢在称呼别人的时候加个“阿”字。
夏禾大大方方地点头。“可以啊！”
夜九转头看她。“……”
聂孝义一听她答应了，高兴得不行。“那你也和阿九一样直接叫我小胖子就行。”
夜九：小胖子这都允许夏禾叫他小胖子了，还真不是一般的大方啊！
夏禾当即一愣。
继而摇头。
“我还是叫你孝义吧。”夏禾接着解释。“那是因为你现在还小，所以才会这么胖。等再过几年，你的身形就会开始拉高，长骨架子，然后就不会这么胖了。”
聂孝义一听，双目炯炯生辉，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阿禾，真的会吗。我长大了真的不会再这么胖吗？”
夏禾肯定地点头。“这是肯定的啊。”
聂孝义得了夏禾的肯定，欢喜得不行。“那还是不要叫我小胖子了，还是叫我孝义吧。”
“可以！”夏禾回答。
他又转向夜九。“阿九，你可听见了？我以后身形是会拉高，要长骨架子的。你以后也不可以再喊我小胖子了。”
夜九。“……”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小胖子也是介意别人叫他小胖子的。
没得到他的答复，聂孝义可不依了。“阿九，听见了没？”
夜九看他一眼，如他所愿地点头。“好吧，以后我也不再叫你小胖子。”
聂孝义。“你可以唤我孝义。”
夜九只觉得有些莫名。“好吧。孝义。”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仇，得自己报
夏禾没坐多久，王勃又来了。
“世子爷，宣威候府派人来接聂小侯爷回府了。”
夜九抬头看着对面的聂孝义。
聂孝义撇撇嘴，露出一脸的委屈。“阿九，等我爷爷进宫我又来找你。”
夜九点头，几不可闻地。“嗯。”
聂孝义站起身来,接过丫鬟递上来的热帕子擦了手。“阿禾，你改日和阿九一起来宣威候府看我。到时候我给你吃最好吃的千层糕。”
“好啊！”夏禾欣然同意。
至于去不去，在她看来，那就是句客套话。
待聂孝义走后，暖阁里只剩下他二人，夜九觉得突然间整个时间都清净了。
夏禾见他这样，忍不住轻笑。
“笑啥？”夜九只见她笑起来异常好看,眉眼里满是温柔。
“笑你。”夏禾也不怕他,自顾自地起身。
夜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去哪里。”
夏禾扭动了一下脖子。“坐了这么久,有点乏了”
“跟我来。”
夜九起身，给她披上斗篷，又给自己披上，拉着她的手穿过长廊，往书房去。
夏禾心中暗腹：这是觉得她无聊了，所以带她来书房看书？
直到他二人的面前摆上棋盘，夏禾才知道，原来夜九不是带她来看书，是来下棋的。
只是……
这东西，她还真下得不咋样。
“没事，我教你。”夜九说。
夏禾看着外面又下起来的纷纷扬扬的雪花，再闻着书房里煮出的袅袅茶香，倒是也来了一点兴致。
“好啊。”
夜九轻笑。“你执白子还是黑子。”
夏禾想了一下。“白子。”
就这样，书房里响起了棋子落入棋盘的声音，时而快速，时而缓慢。偶尔夹杂着夜九轻言细语的解说声。
午后的时光静好，在这袅袅茶香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而纯粹。
直到第三盘下完,夏禾变换了一个坐姿。
夜九才放回手里的棋子。“还下吗？”
夏禾摇头。“不下了，我们下了三盘棋，一胜一负一和棋。我觉得你不止要下棋，要指点我，还得想办法让我赢，太累了。”
“还好。”夜九端起一旁的热茶抿了一口。
夏禾：……
既然有心教她，还给她让棋，这个时候他就不能不要承认的这样直白吗？
这人，真是……
“你是不是知道虎老遇见的人是瑞王？”夏禾也学他一般抿了一口茶，开始拉拉话题。
“猜的。”夜九说。“我只知皇上任命瑞王主管这次赈灾事宜。”
“那万一你猜错了呢？”
“我在下定论之前让王勃打听了一下瑞王的去向，再根据他和其他几位大人的性格分析，能提出这样意见的只能是他。”
夏禾心中无比佩服，有点没法理解，就他这样的年纪咋心智如妖呢！
“瑞王不仅同意了六禾庭提出的两点要求，还如你所料承诺说等赈灾的事结束就到皇上面前给六禾庭求一个体面。我估摸着他承诺的这个体面就是你说的御赐牌匾。”夏禾喜滋滋的告诉他。
夜九见她这么开心，心情好似也变得很好。“无须担心，就算这个承诺不如我们所料，我也会让它变得如你所愿。”
夏禾嘴角含笑。“怎么说六禾庭也是初在京都落脚，步伐又走得太快，没有一定的底蕴不说，背后还无强大的权贵世家做支撑，招人记恨惦记在所难免，若真有了皇帝御赐的牌匾，那以后自然是顺理成章地在京都落了脚。”
夜九从她的字里行间听出她这是不打算把六禾庭和忠义伯挂在一起。
想了想，夜九问。“你这是忌惮你二叔？”
夏禾听了他的话微愣，继而失笑。“夜九，有没有人说过你很聪明？”
夜九点头。“不少。”
不过别人说的他丝毫不在乎，可是被她觉得很聪明，他是有些骄傲自得的。
夏禾见他这样，再次失笑出声。“以前在我和权哥儿还很弱小的时候自然是忌惮他的。可在我们慢慢变得强大后，已经不是了。只是，对于六禾庭，我还有其他的规划和想法，目前不事宜和忠义伯府扯上关系。”
夜九听得她的话，也不细细追问，只是说。“夏世恒那里，若是需要我出手，你大可直接说。”
夏禾摇头。“有的仇，得自己报才解恨。”
夜九看着这样的夏禾，只见她阴沉着脸，眼里划过一丝恨意，变得及其陌生。
夏禾是在世子府吃了晚膳才回府的。
说来也赶巧，她前脚才踏进水色，后脚三夫人许氏就来了。
夏禾一边往暖阁去，一边让兰馨去请许氏进来。
许氏进到暖阁，见夏禾刚净了手，此时正拿起一旁的绢帕擦手。
“禾姐儿。”许氏走到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夏禾放下手里的帕子，转身看向许氏。“三婶今日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
夏禾一边说一边请许氏与自己一同在暖炕上入座。
刚坐下。
许氏便道。“禾姐儿，你偶感风寒，这身子骨刚好，我本是不应该来打扰你的。可关于碧姐儿这事，我不来找你说说，我着实不知道如何是好。”
夏明碧的事？
许氏说到这里，夏禾才想起夏世恒让许氏去为夏明碧与沈家二公子的婚事周旋的事。
“碧姐儿这事，沈家那边怎么说。”夏禾问？
她突然想起，事情应该有所进展了才是。
不然，夏明碧的肚子可等不得。
许氏被她这一问，难免有些困惑。“权哥儿他没告诉你吗？”
夏禾不解。“告诉我什么？”
许氏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我来水色寻你，权哥儿说你偶感风寒，需静心修养。我进不了水色，便请他带话给你，说沈家同意了与碧姐儿的婚事。”
夏禾听见许氏这么说，笑着解释。“许是我前些日子病得糊涂，权哥儿才没拿这事说与我听。”
夏禾都给夏庭权寻理由了，许氏这亲身母亲自是赶紧顺着夏禾递过来的台阶下来。“想来是权哥儿不想拿这等事烦你，这孩子对禾姐儿最是上心。”
夏禾轻笑，问。“夏家和沈家定下的婚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静观其变
“婚期就定在开春以后。”许氏答。
开春后？
夏禾心中暗自默算了一下，等开春过后，夏明碧肚子里的孩子怎么也得五个月左右了。
到时候夏明碧的肚子若是显怀，只怕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夏世恒只怕是不能答应。
毕竟他不止夏明碧一个女儿，最看好的也不是她。
说起夏明碧的婚期，许氏就开始头痛。“禾姐儿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粮食的价格贵得有多离谱。”
夏禾想说她知道。
可也就是在心中想想,面上却恭恭敬敬地等着许氏的下文。
夏禾看见这样乖巧的夏禾，由不得在心中感慨，这二房的两个女儿咋那般不省心，就不能像禾姐儿这般乖巧懂事嘛。
“也是因为粮食的原因。和沈家交涉了好几次，他们都不肯松口把婚期给提前。”
说实在话，许氏也是很体谅沈家的为难的。
可问题在于……
“唉，想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着实不该和你说这些。可不与你说，三婶这心里的苦就没法排解，对沈家和碧姐儿的事也没个出出主意的人。”
夏禾听着许氏絮絮叨叨,一脸的凄苦，不难猜出，许氏只怕是这些日子夹在二房和沈家之间左右为难，快被他们给折腾疯了。
夏禾看着这样的许氏，也替她觉得糟心。“三婶有什么但说无妨。”
许氏看着夏禾，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这碧姐儿怀有身孕近两个月了，再等到开春，这肚子肯定遮不住。到时，就算和沈家的亲事成了也免不得成为京都中人茶余饭后的笑谈。到时候，这忠义伯府的面子往哪儿搁；府里的少爷、小姐还那么多，以后还怎么定下一门好亲事。”
说到这里，许氏又恨不得直接把夏明碧抓去侵猪笼，若不是她做了这样的蠢事，如今又怎会把忠义伯府架在火上来烤。
夏禾自始自终都是平静地听着许氏把心中的苦楚说出来，待她说完，方才道。“二叔那怎么说？”
许氏自给夏禾说夏明碧的事开始,就有留意夏禾的反应,见她一直反应平淡，半点不激动，怎么想都感觉不对劲。
“你二伯那儿的意思是让我和沈家那边沟通，怎么的这婚事也不能拖。可这事哪是是那么好沟通的。”说到这里，许氏更愁了。“你是不知道，为了这事，我近日白头发都长出来了好几根。”
夏禾有些同情地看着许氏，慢悠悠地说。“这事，要着急那也是二叔着急，三婶你急什么。”
许氏不赞成地道。“怎能不着急，这事关忠义伯府的颜面，还有你们……”
夏禾接过许氏的话。“我们的婚事？”
夏禾说到这里，不赞同地摇头。“二叔他或许不在意忠义伯府的颜面，可他不会不在意自己的颜面；他或许不会管别房的哥儿姐儿亲事好与不好，可二房如今还没议亲的哥儿姐儿哪个不是二叔的心头肉，不比碧姐儿得宠。”
夏禾这一席话，说的许氏茅塞顿开。“那禾姐儿你的意思是说二伯不会眼看着这事就这样。”
“至于二叔会怎么做，我不会去猜测，也懒得去猜测。我只是想说，三婶若实在无招，大可不必把自己逼得这么难，顺其自然就好。”夏禾不咸不淡地说。
她那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这事和她一点关系没有，对她半点不会有影响一般。
“那若是……若是最后二伯他也处理不下这事，岂不是……”许氏还是难免担忧。
夏禾毫不在乎地说。“若是这事是连二叔也解决不了的，那单凭你我二人，更是无能为力。”
许氏见她这般，觉得自己来找夏禾的目的好像达到了；又觉得，好像说了这么多，什么实质性的问题也没有解决到。
许氏留下又继续和夏禾拉扯了一下这事，可渐渐地许氏也发现夏禾对这事压根兴趣缺缺。
在夏禾一个困倦地哈欠中，许氏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告辞。
许氏走后，夏禾直接回了厢房，让兰馨打了热水，梳洗一番直接上了床，只感觉一股疲倦感袭来，倒头就睡。
第二日，夏禾和夏庭权用过午膳，直接乘马车前往四方大药房。
“一会儿我和虎老会直接去南边与王管家汇合。”夏庭权说。
夏禾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她也是今早起来才从夏庭权嘴里得知他今日约了王勃一起去南边看地的。
“王管家都觉得好的地自然是不会差的，若是价格可以，就直接买下来。”夏禾说。
夏庭权点头。“我也是那么觉得的，所以银子我都带上了，就想着若是各方面都合适就买下来。”
上次王勃带他去官府的人牙子那里
毕竟他不止夏明碧一个女儿，最看好的也不是她。
说起夏明碧的婚期，许氏就开始头痛。“禾姐儿你是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乱，粮食的价格贵得有多离谱。”
夏禾想说她知道。
可也就是在心中想想，面上却恭恭敬敬地等着许氏的下文。
夏禾看见这样乖巧的夏禾，由不得在心中感慨，这二房的两个女儿咋那般不省心，就不能像禾姐儿这般乖巧懂事嘛。
“也是因为粮食的原因。和沈家交涉了好几次，他们都不肯松口把婚期给提前。”
说实在话，许氏也是很体谅沈家的为难的。
可问题在于……
“唉，想来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我着实不该和你说这些。可不与你说，三婶这心里的苦就没法排解，对沈家和碧姐儿的事也没个出出主意的人。”
夏禾听着许氏絮絮叨叨，一脸的凄苦，不难猜出，许氏只怕是这些日子夹在二房和沈家之间左右为难，快被他们给折腾疯了。
夏禾看着这样的许氏，也替她觉得糟心。“三婶有什么但说无妨。”
许氏看着夏禾，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一切和盘托出。“这碧姐儿怀有身孕近两个月了，再等到开春，这肚子肯定遮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