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哑奴
东子将马车停在牙行门口,人牙子一见来了客人,很热情的赶紧上来迎接。
“不知道少爷、小姐想买个什么样的?咱们牙行在京都那可是排得上前三的,您二位尽管挑。”
这牙人说话办事一看就是个老练的,由始至终说话都只看着夏庭权,目光从没逾越地落在夏禾身上。
夏禾和夏庭权对视一眼,夏庭权开口说。“我想买三四个护卫,武功越高越好,你们牙行可有适合的?”
“有的,有的。少爷、小姐先请里面喝茶,我去将人带来给二位挑选。”说着,赶紧唤了一名牙侍过来引他二人去大厅。
夏庭权二人跟着那牙侍到了大厅没多久,那牙人就带着二十多人走了过来。
“少爷、小姐可随意挑选。这二十多人都是会功夫的。有的,之前也是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的。”
夏禾往那二十多人看去,只见那二十多人脏乱不堪,有的连基本的容貌都看不清楚了。
只是从身型她分辨出其中有三位是女子,其余的皆是男子。
夏庭权问夏禾。“姐,你觉得呢?”
夏禾只说了一句。“选武功高的。”
人品这东西不是肉眼可以看见的。所以夏禾的想法很简单,只要死契在手,谁武功高,能护他们姐弟周全就选谁。
武功高?
夏庭权想了一下,对那人牙子道。“那要不,让他们打一架,谁武功高我们就带谁走。”
打一架!
人牙子一脸菜色,小声对夏庭权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些买来的会拳脚功夫的,我们牙行都是下了软筋散的,怕的就是滋生事端。”
“既如此,那你问问谁有胆子比的。若有有胆子的把解药给了他不就结了。”夏庭权道。
“这……”人牙子一脸为难。
“怎么?你是担心你牙行那么多的护卫还看不过来那么几人?”夏庭权调侃地看着他。“担心什么,他们的卖身契不全都在你手里。”
人牙子咬了咬牙。“那行,听公子的。”
出钱的主儿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只得对那些人道。“这两位少爷和小姐是来我们牙行买会拳脚功夫的人的。这位少爷提议你们打一架,谁的拳脚功夫最好就带谁走。你们之中若谁没那胆子,自认为自己比不过其他人的,就往后退。”
他话方落下,就有十余个胆小的人往后退去。
夏庭权的视线在那些人身上扫过,对人牙子点头。
人牙子命牙侍把软筋散的解药分给那些想参赛的人。
见那些人服下解药,他才宣布。“开始吧。”
夏禾的目光落在那剩下的八人身上,见其中居然还有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不禁多了一分关注。
比赛开始,夏禾看得出这些人都是拼尽全力的,也都是有些真功夫在身的。
其中两三位武功看起来还不俗。
最让夏禾刮目相看的是那名女子。可以说这群人中,她的武功不是最高的,但却是身手最为刁钻的,也是打得最不要命的。
结果,超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那名女子居然打赢了所有人。
当然,她身上也挂了不少伤,脸上有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
以夏禾学医专业的角度来看,蜷缩地弯着腰站在那里的女子,手骨已经脱臼,身上也最少断了两根肋骨。
“少爷、小姐可还满意。”
一场赛事下来,就连人牙子也看得目瞪口呆。
连他都想不到自己牙行的这些人,居然有身手如此了得的人。
好在,这些人的卖身契全部在他手里,且平时为了以防万一,都是给他们下了药的。
夏庭权点头。“不错。”
那人牙子一听,眉开眼笑地看着夏庭权。“那哑奴就是少爷你的人了。”
“哑奴。”夏庭权顺着人牙子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之前赢了比赛那女奴。
他转问夏禾。“姐可满意。”
既然是个女奴,那跟在夏禾身边最好。
不待夏禾回答,那女奴一听夏庭权的话,冲到他二人面前,“扑通”一声跪下来,不停磕头,不停比划。
夏庭权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不停给他磕头的女人,问人牙子。“这是个哑巴?”
人牙子见他面色不喜,连忙说。“少爷若是看不上,可以另外选一个。”
哑奴一听,头磕得更厉害了。
“好了,别磕了。再磕下去,你那断了的两根肋骨就真难治了。”夏禾说。“权哥儿,就她吧。”
夏庭权终究有些不满意。“你确定。”
夏禾点点头。“我瞧着挺合眼缘的。”
这女人眼中的仇恨和决绝触动了她的某根弦。
“既然姐喜欢,那就她吧。”夏庭权说。
那哑奴一听,连忙磕头。接着又是一阵比划。
“什么意思?”夏庭权看她那激烈的样子。“这是有所求?”
人牙子笑笑,一脸讨好。“这哑奴一起卖来我们牙行的还有一个老头,据说是她爷爷。若是公子同意,那老头就当是我们牙行的附赠品,一起赠予少爷。”
夏庭权一点不领情。“买小送老!一个老头?什么样的老头?”
人牙子见他精明,也不敢隐瞒。“老头近六十岁了,来了我们牙行就一直病着,我估摸着怕是没几日活法了。”
那哑奴听了他二人的话,泪眼婆娑,磕头磕得更狠了。
“感情你这是舍不得医药钱,见人不行了,连草席都想省下,就想把这破事甩给我呢。”夏庭权有些不悦。
“哎哟,我的少爷,你看我哪敢,这不都是实话实说的嘛。若是你不要,那人我就留着,若能熬过来算他造化,若熬不过来,我也不吝啬那张草席。”人牙子也是悔,当初送这二人来卖的人只说要一起卖,他为了这年轻的,只得连老的也一起接了。
哪知道老头身体那么差,眼看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哑奴听了,激动不已。双手双脚并用,跪爬到夏庭权面前,伸出手,却又很快缩了回来,撑着地面,头磕得“咚咚响”,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夏庭权看着眼前那穿着破烂衣服的一团,对夏禾说。“既然是送的,那就一起要了,不带回府便是。”
夏禾道。“带回府也没啥。”
第四十七章 咱们有钱了
哑奴听了他二人的话,抬起脏兮兮的脸来,激动不已地看着他二人。
夏庭权见她已经流血的额头要打算再次磕在地上,连忙制止她。“你快别磕了,怎么说你现在也是爷的人了,这磕怀了我不就更亏了。”
哑奴一听,当真没再磕,只是冲着他和夏禾二人点头以示感谢。
夏庭权满意点头。“如此你便开个价吧,这些人多少钱,若是价格合适我都要了。”
“这……这些人!”人牙子指着之前打斗的那七八个人,怕自己误会了他的意思,确认道。“少爷您说的可是之前全部站出来参加打架的人。”
“是啊!”夏庭权抠门地看着他。“买卖是大买卖,可那也得你价钱合适。若是开价不公道小爷我连那哑奴也不要,直接换一家。”
参与打架的八人,包括哑奴在内,听了夏庭权的话,原本暗道的眼神里露出希冀和紧张。而那些退缩的都懊恼不已,暗自恼恨自己错失良机。
“合理,合理,肯定合理。”人牙子一听,忙点头。“平日里,我们牙行卖出的人大多在二十两左右,可这八人这都是有技艺在身的,自然要贵些,就收你二十七两银子一人。八人共计两百一十六两。”
夏庭权还没说话,夏禾就在一旁开口。“我看大哥也是爽快人,要不就一共两百两银子,大哥再把那孩子送给我,你看如何?”
“孩子!”牙人往夏禾指的方向看去,见是一个衣衫破烂,整张脸脏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位小姐,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在牙人这一行做生意的谁不知道我张牙人是最为公道的。给你们的价格已经是公道价了,你这一下子压了十六两不说,还要了个孩子。再说,我之前不是也送了个老头给你们嘛!”
夏禾抿嘴轻笑。“送老头的事咱们都心知肚明就不要再提了。”
牙人一听,面上也有点臊得慌。“可这最起码也不能一下少了这么多,还要了个孩子啊!”
夏禾说。“看这孩子的年纪也正是吃饭凶的年纪,卖出去的越晚你浪费在他身上的米粮也就越多。要不你看这样行不,二百一十两,那孩子我也一并带走。”
牙人在心中默默算了一下。“行,那就按小姐你说的。”
夏庭权付了银子,与夏禾直接回了忠义伯府,留下东子办理具体事宜,并负责把人接到府里。
回去的路上,夏庭权问夏禾。“早上姐出门的时候不是让翠柳告诉我买三四人护你我姐弟二人安全嘛,咋一下多买了好几个?”
夏禾想也不想。“之前觉得缺银子,勉强先买个三四个应付应付。可现在……”
夏禾想着一方天地里的那两座宝山,双眼贼亮。“咱们有钱了。”
“有钱了?”夏庭权一听,双眼也亮了。“你哪儿来的钱。”
要知道夏禾之前给他的那些黄金和宝物这些日子他大量购买药材和粮食下来也所剩无几了。
他这两日正在为银子的事情发愁呢!
现如今听夏禾说有钱了,心中自是欢喜非常。
夏禾对他勾了勾手指,待他把头伸过来,才付在他耳边说。“你姐我今日才发现了咱们家中有一宝物。”
“宝物!”夏庭权震惊地看着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夏禾对他挑眉。“待明日我将那宝贝卖去一点,就足够你我姐弟吃香的喝辣的了。”
“真的?”夏庭权有些不信。
听夏禾言下之意,那东西还是可以分开买的。
他们家有那样的宝贝,他咋不知道。
“你信我就对了。”夏禾信心满满。
待回了府里,他二人才洗漱好,用过晚膳,东子就来了,说是带回府里的人已安排妥当,梳洗过后过来听他二人训话。
夏禾让把人带到二房来。
还别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洗漱过后的这几人一个个看着都不再像是在牙行时那狼狈的模样。
那九人见了他二人,纷纷上来见礼。
东子解释。“原本十人,只是哑奴的爷爷下不了床,奴才就私自做主,让他在房里歇息。”
夏禾点头,看了哑奴一眼,见她的一只手垂着,就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哑奴对着她规规矩矩行了一个跪礼,眼中满喊感激。
夏禾对兰馨点了点头,兰馨拿着一个医药箱直接进了耳房内的隔间。。
“起来吧。”夏禾指了指兰馨进去的隔间。“你跟我进来。”
哑奴依言照做。
进了隔间,哑奴只见里面有一张炕,上面放着一张矮桌,桌子两旁各放一个蒲团。
夏禾示意她过去坐好,拿了医药箱走过去。“有点疼,你忍忍。”
哑奴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有些惊讶,似是没想到她会医术。
夏禾的手在她手臂上一放,拿捏好力道,手一推一正,就将哑奴原本脱臼的手归回了原位。
夏禾见哑奴不禁没吭一声,就连眉头也不见皱一下,不由得挑了一下眉。“你身上只怕是有肋骨断了,府里虽有府医却是男子,恐有不便,你忍着些,我给你看看有没有移位。”
哑奴点头,一脸感激。
夏禾得了她的许可,示意她把衣衫脱了。
检查过后,夏禾庆幸地告诉她并没有移位。便采用了布条固定的方法医治。
包扎妥当,才带着她和兰馨二人出了隔间。
他们出来的时候,夏庭权已经给剩下的几人训了话。
见夏禾出来,他说。“他们中有四人想保留原来的名字,其余四人,我分别给他们赐了名。”
他指着其中三人。“这三个,我带回我院子,其中二人分别叫刘顺和秦大力,他二人是保留了原来的名字的,其中一人我赐名西平。”
接着他又指着其余几人一一向夏禾介绍。“那孩子是你选的,他要保留原来的名字,叫燕华。你既然喜欢,就留在你的院子里。其余四人,保留原来名字的,分别是黄庆元、贾亮;没有保留名字的,我赐名福来、喜运。四人皆留在你院里。”
第四十八章 武安侯,燕华!
夏禾听得夏庭权嘴里吐出燕华二字的时候,心中直打鼓,腿下有些发软。
暗道:果然。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那洗干净后漂亮得不像话的孩子一眼,很快收回视线。
夏禾在夏庭权身边坐下。“你就只选了三人。”
夏庭权耸耸肩。“我院子里人足够用了。”
夏禾见他给自己留下的那三人,除了赐名的西平原本在那场几人的打斗中排名第三以外,其余二人都是排在末尾的。
夏禾当即就做了决定。“你选的那三人你带走,其余留给我的黄庆元和贾亮也一并带走。我这里就留你赐名的福来和喜运就好。”
他取的这两个名字她及其喜欢,也就留下了这二人。
“那怎么行。”夏庭权可不依她。
“怎么不行?”夏禾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你是武功比我好呢?还是会毒术呢?”
“你……”
夏庭权明白她的言下之意是担忧自己,想确保自己的安全,可还是有被打击到。
“我什么我,等你什么时候比我强了,再来保护我。现在,你得先确保自己的安全,这样将来才能成为我的依靠。”夏禾看他一眼,对其勾勾手。
“干嘛!”夏庭权还是很郁闷,语气里有些小别扭。
夏禾在他的脑门上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不是告诉你咱们有钱了嘛!若觉得人不够,看见合适的再买就是了。”
夏庭权一听,觉得她说的言之有理。“那行,他们五个我带回我院子就是了。”
“嗯,嗯!”夏禾点头,对他挥挥手。
夏庭权白了他一眼。“那我走了。”
夏禾给了他个“慢走,不送”的眼神。
夏庭权带着他院子里的人离开,夏禾才对剩下的几人道。“你们之中除了哑奴,其他皆是男子,按理是不能留在我院子里的。”
夏禾看了看兰馨。“我不是让你和翠柳把离园整理一下,开垦出来种药材吗?”
兰馨自是明白她的意思。“小姐放心,我们已经整理好了。哑奴的爷爷东子就是安排在离园里歇息的,他们直接住进去就好。”
夏禾满意地点头,对那三人道。“你们且跟着翠柳下去先安顿下来。”
“是,小姐。”
那三人规规矩矩地跪地给她磕了一个头。
夏禾的视线落在那洗漱过后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身上,状似漫不经心地对翠柳说。“这孩子年纪还小,衣食住行上你多照顾一些。”
翠柳对着她福了一下身子。“小姐心善,奴婢自是会记在心上。”
夏禾点头,转向哑奴。“至于你,先好好修养几日。”
夏禾假装没主要到那孩子正用他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看她。
哑奴没法回话,只是想跪下给她磕头,却叫夏禾给阻止了。
“你爷爷那里,我会让府里的府医给他诊治的,至于结果如何,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夏禾说。
哑奴一听,又想跪下来给她磕头,夏禾却扶了她一把。“你我今生既有缘主仆一场,那也是缘分。你若真心存感激,只需谨记,我这里需要的忠诚,绝对的忠诚。”
哑奴直视着夏禾的眼睛,异常坚定地点头。
夏禾浅笑,让兰馨带她下去休息。
所有人离去后,夏禾盯着门口处的帘子若有所思,脑海中浮现那孩子洗干净后的模样和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武安侯,燕华!
少年神将!
上辈子,她和他唯一的交接就是她被一顶轿子抬去夏侯候府那日,他的马惊了,撞倒了她的轿子。
夏侯候府的人怪她惊扰了武安侯,当街逼迫着她赔礼道歉,他一记马鞭下来,抽的那人哭爹喊娘。
“狐假虎威的畜牲!”他说。“还不将人扶上轿子。”
再后来,他们再没见过。
只是在夏侯府听闻,夏侯侯爷想要将府里的嫡小姐夏侯明慧许给他为妻,被他拒了。
后来,夏侯明慧也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了她进府那日的事,就时常来找她的麻烦。
说若不是她冲撞了武安侯,她现在就去尊贵的侯夫人。
往事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夏禾有些心浮气躁。
“小姐。”
夏禾正觉得气闷,翠柳就打了帘子走进来。“人已经安排妥当。”
夏禾点头,却不想说话。
翠柳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小姐你心中指不定还把那燕华当个孩子呢!”
提起燕华,夏禾突然间来了兴致。“怎么?”
翠柳轻笑。“当时小姐在耳房,所以没听见。那燕华给少爷介绍自己的时候,说他十五了。”
“十五了!”夏禾心中暗自思量,是这个岁数。
据传他继承爵位的时候已经十七了。
他比她年长一岁。
这也是夏禾在人牙子那儿看见他的时候不是很肯定自己有没有认错人的原因。
这张脸太雅嫩了,且年岁上看上去也对不上。
直到夏庭权说了他的名字,夏禾才敢肯定这是同一个人。
有些接受不了这个像孩童一样的孩子十五了,且三年以后还会变得那么伟岸高大。
“若不是他自己亲口说自己十五了,奴婢也只当他十岁左右呢。”翠柳吐槽。
夏禾轻笑,提点翠柳一句。“对他好点准没错。”
她本是想把人安排到夏庭权院子里做伴读,可怕自家弟弟不知道深浅,得罪了他。所以打算先把人留一段时间。
且她记得民间传,武安侯燕华,生性多疑。
忠义伯府门前。
夏世恒才下了马车,管家夏安就赶紧迎了上去。
“二爷,你可总算回来了。”
“怎么了?”夏世恒问。
“伯爷他们今日从人牙子那儿买了十个人回来。”夏安赶紧禀报。
夏世恒皱了皱。“他们有银子?”
那几个亏损的铺面还没拖起他们。
夏安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得道。“这个奴才还真不知道。只是他们今日买回来的那十人除了一个女人,一个半大的孩子,还有一个病怏怏的老头外,其余全是男子。伯爷身边的东子说……说那是伯爷和夏禾小姐买回来看护院子和保护自身安全的。”
夏世恒一听,气得心肺都疼,暴怒。“这两个小畜生是要给我叫板呢!”
第四十八章 做妾
第二日,天气渐冷,夏禾除了身上的衣服加厚了,还披上了披风。
到了诊房,她直接拿起昨日里放了红果的药盒子,打开看了一下,见上面断口的地方已经奄奄的,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盒子揣在怀里,直往梁掌柜的诊房去。
夏禾到的时候,梁掌柜诊房的门开着,他正坐在书案后写药房。
夏禾轻扣了三下门。
梁掌柜自书案后抬起头来,见是她,笑得一脸慈祥。“是夏禾啊!快进来。”
夏禾走进去,福礼。“梁掌柜。”
“有事?”梁掌柜问。
夏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将药盒放在书案上。“我这儿有一物,夏禾才疏学浅,不识得。想请你帮忙掌掌眼。”
“哦!”梁掌柜自书案上拿起她放下的药盒,打开,掀开一看,带笑的双目瞬间变得浑圆,染上慎重之色。“这是……”
夏禾见他颤抖着双手拿出那颗红果,在手里翻转研究。
继而,听得他激动地说。“没错,没错。确实是麒麟果。”
“麒麟果?”夏禾嘴里吐出这个陌生的名字。
梁掌柜笑看着她。“麒麟果,可入药,经过丹师提纯精华,可入丹,做药丸,具有提神、安神的功效。当水果直接食用,还可强身健体,习武之人吃了对修习则可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夏禾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么神奇。”
她不就是习武之人嘛!
这东西简直是太适合她吃了。
梁掌柜听了,笑容也染上了少许兴奋。“确实是很神奇。所以这麒麟果和昨日那老人拿来的朱红果一样,都是世间至宝,千金难求。”
“千金难求!”夏禾听得这话,瞬间有种被银钱砸中的感觉。
“难求的原因是因为此二物不易生长,少有。它们的生长环境极其苛刻,非得是那四季如春的气候,还得是林中腐殖土这样的环境方能偶有养活。就算是养活了,也得千年生长,百年开花,百年结果,且一棵树上的果子不会多于三颗。”梁掌柜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夏禾听了,越发觉得自己蠢得厉害,空守着宝山却不识,暴殄天物。
不过她心中仍有疑惑。“非得是腐殖土才能生长?且生长了也每棵树上不超过三颗果子吗?”
这生长环境和数量完全对不上啊!
确定不是三百颗,更甚至是上千颗?
梁掌柜慎重点头。“若非不易得,这世间怎会少有人知道此二物呢!”
说到这里,梁掌柜看着夏禾,有些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夏禾心中微暖。“其实不瞒掌柜的,若不是昨日看见了那颗朱红果,我也没想到拿此物来请梁掌柜你帮忙掌掌眼。”
“此话怎讲?”梁掌柜问。
夏禾笑笑。“这麒麟果是家父生前安排了人待果子成熟采摘下来送给我的。而和这麒麟果一起送来的,还有那朱红果。送此二物来的人也没说它们是何物,我也没见过。这正一筹莫展呢,刚巧昨日就在咱们药房看见了那老人家拿来卖的朱红果。所以,今日就特意带来了这麒麟果借掌柜的慧眼帮我看看。”
夏禾一番话说得梁掌柜哈哈大笑。“你这丫头,什么慧眼啊。只不过没想到你不光是有了麒麟果,居然还有朱红果,这等造化也是世间少有了。”
夏禾浅笑。“掌柜的,我可否冒昧问一下,这朱红果和麒麟果我若是想要出售,价格在多少最为合理?”
梁掌柜听她这一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你是说你想要卖了朱红果和这麒麟果?”
夏禾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有此打算。”
“为何?”梁掌柜万分不解。
若是他有此等宝物,一定用琉璃盒装上,封存起来。
夏禾面上的神情转而有些不自在,但还是如实说。“因为卖了就有银钱了啊。”
梁掌柜。“……”
半晌,方听得梁掌柜说。“你若是想卖,那就直接卖给药房吧。价钱上你绝对可以放心,我们四方大药房绝对不会委屈了你。”
夏禾一听,喜笑颜开。“那成,就买给药房。”
梁掌柜见她一口答应下来,心里自是高兴。只是嘴上却说。“急什么,待我说出价钱,你看看能不能满意。”
夏禾。“掌柜的都说药房不会委屈我了,我还能不相信你啊。”
梁掌柜哈哈大笑。“那既然是千金难求,这朱红果和麒麟果我各给你一千二百金,合计二千四白金。你看可行。”
“二千四白金。”夏禾有些晕。
这得是多少钱呢!
他们药房可真有钱啊!
“怎么,你不满意?”梁掌柜问。“没事,你若是不满意,这价格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夏禾忙道。“满意,满意。”
梁掌柜听她这一说,满意地笑了。“那成,我现在就去准备银票,你也抓紧时间回家一趟,或是请家中人把朱红果送过来。”
夏禾听了,乐道。“行,那我就出去一趟。”
梁掌柜点头。
夏禾离开四方大药房前,先去了一趟自己的诊房,出来的时候拧着一个食盒。
出了药房,她直接去了如意楼。
如意楼,陈掌柜亲自接待的夏禾。
夏禾见了他,直奔主题。
“陈掌柜,这是我寻来的药材,对你家主子的身体会有助益,还劳烦你代为转交给他。”
陈掌柜一听这是给自家主子的药材,且对他的身子有助益,赶紧双手宝贝的接过。“多谢夏大夫心里记挂着我家主子。”
陈掌柜越看夏禾越是顺眼,又见她对自家主子这般有心,且随时记挂着主子。心中暗想,就凭这姑娘对主子的这一片痴心,主子就该收了人家。即使身份上做不成世子妃,那做个妾总还是可以的。
夏禾见他手下了食盒,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多谢陈掌柜。”
“哪里,哪里。夏大夫客气了。”
陈掌柜一直把她送出如意楼,目送她离去。
夏禾只觉得今日的陈掌柜格外热情,别的也没多想。
若是她知道陈掌柜升起了要她给夜九做妾氏的想法,只怕是杀了陈掌柜的心都有了。
第四十九章 她的心愿
城北,王世子府。
夜九午睡起来,王勃便提来一个食盒。
夜九看了一眼,眉头微挑。
王勃赶紧道。“这食盒乃是陈冕送来的,说是四方大药房的夏大夫托他给世子爷您的。这里面的药材说是对你的身体有助益。”
“夏大夫!”
夏禾。
想起那丫头,夜九眼里神色莫名。
王勃没得他示下,只得继续道。“世子爷,奴才让秦琪在外面候着,你看,是否需要让他进来看看?”
夜九听了王勃的话,对他道。“放下吧。”
王勃赶紧把手里的食盒放到夜九身边的案几上。
夜九给了他一个打开的眼神。
王勃赶紧把食盒给打开,只见食盒里放着四颗鲜红欲滴的果子,果香四溢,很是诱人。
夜九眉头动了动,似在无声询问:药材?
王勃也很懵,这是……果子!
最终,还是夜九道。“让秦琪进来看看。”
秦琪一进屋,就闻到了阵阵果香,顿时精神一振。
虽有疑惑,双目却是不敢乱瞟的。恭恭敬敬上前给夜九行了跪礼。“奴才见过世子爷。”
“起来吧。”夜九道。
“谢世子爷。”
秦琪起身,正欲站到一旁,却听得夜九说。“你上前看看,可认得此二物。”
“是。”
秦琪上前,看着食盒里的水果,一时间还真没认出来。“世子爷,奴才斗胆拿起来仔细看看可以吗?”
夜九见他一时间也分辨不出这两样东西,倒是来了一些兴致。
点头。“你倒是好好看看,仔细分辨分辨,这是药材?还是水果?”
“是。”
秦琪小心翼翼地拿出一颗红果,研究了一番,方才放回食盒。又拿起另一颗和刚才那颗颜色相同,但明显不是同一类的水果细看。
越看,秦琪面上的神色越是激动和兴奋。
“这是……”
见他此番如此激动,夜九的兴致更高了一些。“是什么?”
他此时此刻倒是真的很好奇。那女大夫能拿出来的是个什么稀罕物,能让见过世间无数珍贵之物的秦琪都变得这般激动兴奋。
秦琪非常宝贝地把手里的果子放回食盒里,对着夜九拱手。“奴才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有了这麒麟果,奴才敢保证这个冬天,世子爷你体内的寒毒绝对能很好的压制下来。”
夜九一听,神色微动。“你是说这就是麒麟果。”
自出生,得知他胎带寒毒开始,王府里就一直在寻麒麟果的下落,可惜一直都只有传闻,每每总是落空。
没想,终有一日,这东西不费一兵一卒,一金一银,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夜九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你确定这是麒麟果无疑。”夜九问。
“奴才肯定,这必定是麒麟果无疑。”只是秦琪心下疑惑,这果子怎么保存得这么完好和新鲜。
再转念一想,王府什么宝物没有,想要保住果子的新鲜,对别人或许难如登天,但对他们世子爷而言,却定是能做到的。
夜九看了看食盒里长得不一样的两种东西。“除了麒麟果,另一种是何物。”
秦琪一听,暗道自己一时激动过了头,没说清楚。“回世子爷,这种椭圆的就是麒麟果,至于另一种长一些的,那是朱红果。”
“朱红果?”夜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有何功效。”
秦琪笑眯眯地道。“要说这朱红果,那可是和这麒麟果一样难寻。只它的功效是美容颜养,延年益寿。”
夜九一听“美容颜养”四字,原本带笑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再听后面的“延年益寿”,神色才回暖一些。
秦琪完全不知道只这一瞬的时间里,他家主子的心境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继续道。“这朱红果奴才听传果香诱人,食之,香甜可口,回味悠长,世子爷大可当水果直接食用即可。至于这麒麟果,就容奴才带回去,炼制成药再给主子服用。”
夜九点头。“去吧。”
王勃赶紧拿了琉璃盏装上麒麟果给秦琪带回去。
至于朱红果,则叫人拿去清洗了服侍夜九直接食用。
夜九吃了一口,果然是香甜可口,齿颊留香。
他满意地眯了眯眼,问王勃。“你说,那丫头送了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应该赏赐她点什么?”
夜九突然有些好奇,这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珍贵东西,她是从哪儿得来的?
还一下子就给了他四颗!
是乎,她说心悦他已久的话也没那么不可信了。
夜九不禁想起那日在马车上,她笑得满脸欢愉,眼中星光璀璨的模样。
不知怎的,夜九觉得向来冰冷的心口,突然微暖。
王勃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家爷口中的“那丫头”指的多半就是那送麒麟果和朱红果的夏大夫。
“世子爷,依奴才之见,虽然能送东西给您是她的荣幸,可这朱红果和麒麟果毕竟贵重,你若想赏她点什么,要不就投其所好,看她有啥需求,爷不行就大发慈悲,随了她的心意。”
夜九一手撑着下颌,一手的桌案上轻叩了两下。“她的心愿啊……”
王勃还当她是不知道夏禾的心愿是什么,笑道。“世子爷若是不知道,奴才差个人去问问便是。”
夜九看他一眼。“你家爷还真知道这丫头的心愿是什么。”
“世子爷知道就更好了……”王勃见自家世子爷面色有些古怪,突然想到了什么。“莫不是这夏大夫的心愿很难达成?”
夜九摇了摇头。“也不难达成。”
那是……
王勃有些困惑。
夜九看了看他。“她的心愿估计是想让本世子娶她吧!”
耳边不由响起那日她说:公子若无婚配,娶我可好?
好像,这事,他也没之前那么不能接受了。
“什么……想让世子爷娶她!”这姑娘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还是疯了?
“她居然敢让世子爷娶她?!”
王勃活这么大岁数,第一次这么凌乱。
“世子爷,这姑娘也太胆大包天了!”王勃感慨。
夜九见一贯冷静沉着的王勃乱了分寸,心情似乎更好了。
第五十章 顾怀智
因为有了四方大药房梁掌柜给的卖朱红果和麒麟果的银钱,夏庭权收购粮食和药材的步伐更加紧锣密鼓的展开。
只是,从此刻的收购开始,一切都不在以夏庭权的名义,也不再与夏家沾边。
是以一个叫做“六禾庭”的新建不入流的势力。而这股势力的幕后老板听闻是一个年近六十的老人,人称虎老。
当然,这样一个突然新起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势力是不会引起任何一方的关注的。
它第一次走入人们的视野,是六禾庭在同一日同一时间三间粮铺和两间药房同时开业。
福来和喜运二人跳下马车,一人动作熟练的摆上矮凳,一人对马车里唤道。“翠柳姐姐,我们到了。”
翠柳掀开车帘,先下了马车,再回身自马车里扶出夏禾,“小姐,慢点。”
“没事。”
夏禾下了马车,带着他三人与迎面而来的夏庭权汇合。
夏庭权走到她身边,附在她耳边低声说。“比小爷我想的还要热闹呢!”
他的声音里难掩得意和雀跃。
夏禾轻笑,也压低了声音回他。“是你位置选的好。”
“那是。”夏庭权不无得意。“走吧,我在对面酒楼定了个厢房,我们楼上坐着一边喝茶一边看。”
夏禾点头,却忍不住埋怨。“都是你起的那好名字给拖累的,害得我们都不能明目张胆去恭贺虎老。”
六禾庭这名字是夏庭权取的,他取的很是得意。说与夏禾听,夏禾也表示满意,二人便敲定了这名字。
直到今日一早,二人一番收整,准备亲自前来恭贺虎老“六禾庭”开业时,才惊觉,他二人出现,会不会让人联想到这“禾”和“庭”上。
最终,只得无奈改为这种默默参与六禾庭开业的方式。
夏庭权也有些气闷。“当时你不也夸我这名字起得好嘛?”
夏禾一时间语塞。
二人上了对面酒楼的二楼,自窗边往下看,只见得楼下今日新开业的六禾庭粮铺内往来客人进进出出,生意格外的好。
夏禾满意地点头。“这虎老还真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夏庭权也冲楼下粮铺看。“那也是姐你慧眼识人啊。”
虎老,其实就是哑奴的爷爷。
原本病危的一个老人,到了夏禾手里,被她开了一记古方,没出半个月就给吃好了。
这让一直都没太重视夏禾会医术这事的夏庭权因为这事,顿时对她的医术信心满满。
试想,府里的府医都束手无策的病症,到了他姐手里,没半月就好了,这很直观的说明,夏禾的医术那是比府里的府医还要好的。
“也是我们运气好!”夏禾说。
虎老身体渐好后,夏禾才从他嘴里得知,他叫虎南,孙女哑奴叫虎韵,原本是江南一殷实的商贾之家,家中只余爷孙二人相依为命。
可没想前两年虎韵救回一男人,带回家中救治,时日一久,情窍初开的虎韵就对救回的那人生了情愫。虎老盘问了那人家中的情况,才知对方是京城的官宦之后。
虎老一听这官宦二字,就知道对方家里必然不会答应,当即便不同意这事,把虎韵关了起来。
哪知虎韵年少不懂事,居然跟着那人私奔了。
聘则为妻奔是妾。
虎老当即变卖家产追进京,银钱散尽才查出虎韵的下落。
可等找到了,他才知道那哄骗孙女的畜牲在京中早已娶妻。虎老为见孙女,在他家人的逼迫下签了卖身契。
可也就是因为这纸卖身契,爷孙二人刚相见,便被那恶毒的人家将虎老和早已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孙女一起卖给了牙行。
想起虎老爷孙的事,夏禾忍不住感慨一句。“这世道,贱男就是多。”
夏庭权听得云里雾里的,完全没找准夏禾突然如此感慨的点在哪里。
恰巧这时,他见一俊美无双的少年坐在豪华的马车里自楼下经过,此刻少年正挑起帘子,露出温润如玉的俊颜。
夏庭权瞬间明白了夏禾的意思,安慰她。“姐,他确实是个贱男,配不上你。”
夏禾一听,有些懵。“你在说谁?”
谁配不上她?
夏禾的视线顺着他的视线下移,直到看到楼下马车上那少年,她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
顾怀智!
他怎么会在这里?
夏禾想起上辈子顾怀智大婚前夕,她好不容易溜出赵府,在顾国公府外守了一上午才等到他出府,拦下他时的情景。
那时候他说:夏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没有办法。
他说:你也知道我去丰县是奉旨出京,就连你爹的丧礼我也无能赶回来,待年后我奉召回京时,这门婚事家中长辈早已在年前做主定下了。
他说:我已无力改变,全当你我二人情深缘浅,今生缘尽吧。
……
夏禾冷笑,心中暗腹:原来上辈子他年前就回京了。
所有的话不过是哄骗她罢了。
婚事,必然也是他自己亲自应承下来的。
夏庭权见她面色阴郁,难免担心。“姐,你没事吧。”
夏禾摇头,很快收回视线,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我有啥事!今日我们的铺子开张,大喜的日子,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她的视线越过顾怀智,再次落在粮铺里,满意地笑起来。“权哥儿,我感觉要不了几年,我们姐弟就能变成有钱人了。”
夏庭权听她这一席话,也不再将多余的关注放在顾怀智的身上,而是和夏禾一起,看着粮铺,畅享未来。
“那必须的。我现在都能感觉到正有大把大把的银子往我们飞过来。”
夏禾听他这一说,再也忍不住笑起来。“这粮铺和药铺一开业,此后我们大量收购的药材和粮食也算是有了出处。”
不然,以忠义伯府的名义,那么大的量,买和用都找不到合理的理由。
夏禾说到这里,夏庭权忍不住问。“姐,如此量大的粮食和药材,你到底有啥用?”
夏禾的视线不经看了看天,又落向远方。“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夏庭权抓了抓头,说。“我就是担心量太大,销不完。时间一久,就坏了。”
夏禾轻声对他说。“我不怕用不完,只怕不够用。”
第五十一章 出诊
小厮见自家公子掀开帘子,看了看一旁很是热闹的粮铺。“公子,这粮铺今日开业,生意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顾怀智神色温和地看了看这新开业的粮铺。“这粮铺名字起得倒雅,位置选的也很不错。”
这周围那么多的住户,一路行来,他也只看见转角的上一条街有一家粮铺,这老板选在这儿,位置是选得极妙的。
小厮听得他这么说,笑道。“那是公子雄心壮志在仕途,不然哪有这些商人什么事儿。”
顾怀智摇头轻笑。“切不可胡说。”
士农工商,这商人虽能积累钱财,可却是他不屑的。
顾怀智的视线往四周环顾了一下,最后落在六禾庭对面的酒楼。
“公子,可是有什么不对?”小厮问。
顾怀智原本正欲看向酒楼二楼的视线拉了回来。“没事,快走吧。别让家中长辈等久了。”
“是。”
顾怀智放下马车的帘子,靠在软榻上闭目养神。
而同一时间,酒楼二楼夏禾也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专心致志地品着手里的茶水,对夏庭权说。“这几日忙着六禾庭开业的事,你那第二颗药迟迟没服用,要不就今晚把药服了吧。”
夏庭权想起上次惨痛的经历,心有余悸,不过也只是一瞬,便咬牙点头。“行,就今晚。”
随着大房和二房关系白热化,夏世恒行事越来越过激,夏庭权难免担心他又会使出什么下作的手段。
夏禾放下手里的茶杯,安抚他。“别担心,这次我会一直守着你。”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夏禾打算这次只等夏庭权药效发作,就将他带入一方天地。
加之,这些时日她给夏庭权吃了不少朱红果和麒麟果,她有信心,这次他必定能平安度过,且轻松得多。
“嗯。”
夏庭权听了她的话,仿如吃了定心丸。
第二日,天才破晓,夏庭权就醒过来了。
他看了看周围熟悉的环境,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这就过了?”
疼痛呢?
七窍流血呢?
……
这次不仅啥都没有,而且他昏睡醒来,还感觉通体舒畅,神清气爽。
夏禾盯着他逐渐长开的眉眼。“你又变帅了。”
“真的!”夏庭权赶紧爬起来坐到铜镜前,对着铜镜把自己好好打量了一番,无比自豪的夸奖自己。“我怎么那么帅。”
夏禾一听,拿起手边的抱枕直接对着他砸过去。“夏庭权,脸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夏庭权不用回头,只听风声,便准确无误地抓住她扔过来的枕头。
夏禾见状,眼中难掩惊喜。
只有她才知道,那扔出去的枕头蕴含了她六成的功力,而他能如此轻松接住,足以说明这次的洗筋伐髓他受益不浅,只在内功上,就精进不少。
现如今,置身于危险中的不止是她。他又何尝不是二房的眼中钉肉中刺呢!
只有他拥有了足够自保的能力,她方能安心!
夏庭权回身,笑得更是张扬。“难不成你要我虚伪的说我长得丑?”
夏禾无奈扶额,一时间还真无话反驳。
眼前的少年比之前几月,身型拉得修长了许多,人也长开了,变得俊逸非凡,特别是那通身的飘逸俊秀之气,带着丝丝飘渺仙气。
就连她这做姐姐的,都忍不住在心中夸赞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夏禾白了他一眼,起身,指着桌上的朱红果和麒麟果叮嘱。“记得把这两颗果子吃了,对你恢复身子有好处。”
夏庭权拿起桌上的麒麟果。“姐,这不是一般的果子对吧。”
他并非没发现这些日子长期服用这两种果子后的好处。
夏禾点头,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夏庭权毫不意外。
对这样的答案他早已心中有数。
离开了主院,夏禾回水色换了一身衣服,直接去了药房。
现如今,药房来的客人已经不像开始那样对她心生抵触了。反而是很多来看诊的女病人或者小孩都会主动找她看诊。
还没看两个病人,张大林就进来了。
“夏禾,今日药房有两位病人指定了你出诊。梁掌柜让我来问问你,看你得空去不。”
夏禾点头。“我这里大概还要忙半个时辰。”
言下之意是答应出诊。
“行,那我去和梁掌柜说一声。”张大林说。
夏禾突然问。“要出诊的人家远吗?”
“不远。顾国公府和忠义伯府都是在城南那边。”张大林答。
夏禾有些不敢置信地问。“你说请我出诊的是顾国公府和忠义伯府?”
这世界居然有这么巧的事!
“对啊。”张大林是真心替她高兴。“这第一次出诊,就是这样的高门大户,你多上点心,医治好了,以后你的名声也就水涨船高,在咱们这行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夏禾咬了咬唇,问。“你可知顾国公府是谁请我出诊?”
张大林走到她身边,低声说。“只说是府中小姐这两日受寒,请你去瞧瞧。至于是哪位小姐倒是不成透露。”
“那忠义伯府呢?”夏禾又问。
张大林再次低声答。“也只说是府中小姐脸上起了疹子,请你去看看,至于是府中的哪位小姐,也没说。”
夏禾一听就知道这是二房来请她去给夏明碧看脸呢!
疹子?脸都烂成那样了,亏得二房还能昧着良心这样说。
夏禾转头看着张大林。“你去回梁掌柜的,就说这两家都是高门大院,我胆怯,劳烦他帮我回拒了。”
这顾国公府是哪位小姐病了,病症是否真是受寒,夏禾一点不好奇。
她只知道,顾国公府就没几个人是不认识她夏禾的。
“都拒了?”张大林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她就这么两家都给拒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都拒了。”夏禾毫不犹豫地点头。
想起昨日在酒楼看见的顾怀智,再想起夏世恒一家人,夏禾心中暗下决心:得抓紧时间变强,加快累计财富的步伐,争取早日光明正大地站在他们面前。让他们再不能俯视自己。
也让自己拥有足够报仇雪恨的能力。
第五十二章 无所求
夏禾十分庆幸自己拒了顾夏两家的出诊。
因为下午的时候如意楼的陈掌柜过来了,也是请夏禾出诊的。
只不过地点是在如意楼。
夏禾去了以后,才知道梁掌柜请自己出诊的对象居然是夜九。
夏禾原本还担心着他是不是哪儿又受伤了,不过细问过后,才知道他是让自己过来请脉的。
这次不用他提醒,夏禾便道。“你搭在手上的锦帕呢?”
夜九挑眉,一旁的青一赶紧拿出一张锦帕搭在他的手腕上。
陈掌柜搬来一张凳子,让夏禾坐在夜九身旁,方便诊脉。
“多谢陈掌柜。”夏禾道谢。
陈掌柜一听,被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摔到地上。
天爷!这很大可能将来是他们爷的女人呢!
陈掌柜尴尬地笑笑,内心忐忑。“夏大夫客气了,客气了。”
夏禾只当他是生意人,为人谦和,也没多往心里去。
倒是夜九,把陈掌柜地不安看在眼里,神色不明。
青一也觉得陈掌柜怪怪的,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夏禾为夜九诊了脉,满意地点头。“还不错,这次诊脉下来,感觉你体内的寒毒似乎被压抑了不少。”
夜九道。“这还要多谢你送的麒麟果。”
夏禾惊讶地看着他,有些没想到会从他的嘴里听到类似于道谢的话。
“咳,咳!”夜九抬手捂唇,借此演示自己的不自在。
作为一个大夫,夏禾哪会听不出他这次的咳嗽与以往不同。
嘴角勾动了一下,也不揭穿他。
呵呵,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我也没想到这东西对你体内的寒症会有这样好的效果。”夏禾实话实说。
夜九也不瞒她。“自我出生起,家中长辈就一直在为我寻找此物,只可惜,这十多年来一直无果。”
夏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微微启口。“那我这不是误打误撞。”
听得她的话,夜九嘴角勾起一抹笑。“所以,我今日找你来。也是想问问你,可有何需求。”
他这一笑,如雪山之上破冰的水,让夏禾看得有些迷失。
被她这么痴痴地盯着,不知怎的,夜九的耳尖忍不住红了。
少年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
夏禾此刻也幡然清醒过来,为了已经的冒失也很是不自在。
双手拇指相互搅动,她清了清喉咙。“我啊!好像也没啥需求。”
此刻,她觉得自己脑里有一堆泥,转动不了,也思考不了。
少年听得他的话,双目一沉,原本的不自在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素来的清冷。“你确定,你无所求?”
夏禾想也没想,只是出于本能地回答。“没有呢!”
她咋感觉自己无所求,他反而还不高兴了呢。
夜九看也不看她,淡漠地对青一道。“青一,送客。”
“是,主子。”青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夏大夫,请。”
陈掌柜在一旁看着青一这朽木脑袋,再看两位正主,由不得自己的着急。
他算是看出来了,现在只怕不是人家夏大夫一头热了。他家主子只怕是也动了点心思而不自知罢了。
偏偏,上次还胆大妄为,口没遮拦的小姑娘,人家这次“无所求”了。
夏禾看了一眼夜九这反复无常的家伙,也是无语了。
亏得她刚才还觉得气氛正好。
想来,是自己想多了。
“走就走。”夏禾起身到桌子旁拿起自己的药箱。
这家伙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脾气还坏得厉害。
陈掌柜见她也动气了,上前忙小声打圆场。“夏大夫你消消气。我们爷这不也是诚心诚意想请你来好好答谢你这赠麒麟果的恩情嘛。”
他把这“恩情”二字咬的极重,可惜夏禾没有听懂。
夏禾努努嘴,也小声和陈掌柜嘀咕。“他这是诚心诚意感谢的态度?”
陈掌柜一时无言。
他总不能说,你的所求还得合乎我们爷的心意吧。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家爷想要夏大夫求什么啊。
夏禾见陈掌柜也无言,只当他是同意了自己的看法。
她提起药箱,看了一眼看着窗外,压根没看自己的夜九。
觉得这少年还真不是一般的别扭。
她提起药箱,走到门口,突然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
“夏大夫,你还有事啊!”陈掌柜见她折了回来,高兴得不得了。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刚才这夏大夫才提着药箱走了,他们家爷淡漠的脸上瞬间冰冷了下来,就连周围的气流都跟着降低了许多。
夏禾不说话,欲打开药箱,却突然想起什么,抬头对陈掌柜不好意思地笑笑。“还劳烦陈掌柜你转过身去一下。”
陈掌柜虽然很是费解,却什么也没问,好脾气地转过身去。
“夏大夫,这样可以了嘛。”
夏禾不答。
夜九原本看向窗外的视线转过来,落在她身上。
青一见状,也把脑袋转向一边,只是和夜九不同,他是看向窗外。
陈掌柜见自家爷的心思又被小姑娘给抓了回来,一下子明悟了什么。
夜九只见夏禾把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放在桌子上,待她的手移开,夜九才看清楚那是一个红色的果实。
接着她又拿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夜九有些不敢置信地挑了挑眉看着夏禾背影的目光很是深邃。
麒麟果和朱红果!
夏禾关了药箱,转身看他,脸色不虞。“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夜九不知道怎么的,也有些不自在。“你的朱红果和麒麟果呢?”
夏禾一眼不看他,不自在地说。“给你的。”
话落,提着自己的药箱落荒而逃。
夜九看着她消失在门口,全身冰冷散尽,嘴角又再次忍不住勾了起来。
陈掌柜和青一听得夜九说出朱红果和麒麟果的时候,一人忙转身,一人忙拉回自己的视线。两人都看向了桌子上放着的那四颗红通通的果实。
陈掌柜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这就是传说中的朱红果和麒麟果!”
上次这东西虽然是经由他的手送出的,可他压根不知道那是啥东西。
青一的声音也透着几分深沉。“爷。”
这样的稀罕物能有本身就需要机缘和造化,可这夏大夫不仅拿出了一次,现在是又拿了出来。且每次都是四颗。
这其中的关键不用他说,自己爷必定也能想到。
夜九看了他二人一人,叮嘱。“此事不可外传。”
“是。”
“是。”
第五十三章 议亲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已经入冬。
今年的冬天特别冷,才冬月初六这日,京都就下起了初雪。
这场雪一下就是三日。
刚巧,这日夏禾轮休。
夏庭权也没出府,早晨起来,就直接来了水色陪着夏禾用了早膳。
随后,姐弟二人便在暖阁煮起茶来。
“这雪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这收药材和粮食的事就只能搁置了。”夏庭权说。
夏禾看了看天空纷纷扬扬的雪花。“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吧。很多事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
“姐,我一直都不懂,你收购那么多的粮食和药材干嘛?”夏庭权本来不欲问的。
可这几日下雪,夏禾直接让他关了六禾庭的粮铺,就连药铺也不再售他们主要收购的那几种药材。
夏禾道。“今年的冬天只怕会很冷,多准备些,以备不时之需。”
夏庭权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
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姐,你这是想多了吧。”
这冬天才开始呢!
她早几个月就开始大量收购粮食和药材了?
夏禾抿了一口茶。“宁可多想,也不可少想。”
是不是多想,再过月余就见真章了。
翠柳挑了帘子进来,对着他二人匆匆行了一礼。
“小姐,孙婆婆在外有急事求见。”
夏禾一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请孙婆婆进来。”
翠柳去打了帘子,请孙婆婆进来。
“少爷,小姐。”
孙婆婆进门就要给他二人磕头,夏禾给了翠柳一个眼色,翠柳赶紧托住了她的身子。
“孙婆婆,你和我就不必行此大礼了。”夏禾说。
“是,小姐。”孙婆婆自然是知道自己得夏禾重用的。
虽不在身边伺候,可夏禾却把监视二房这样重要的差事交给了她。
“可是二房那边有什么动静?”往日里,孙婆婆得了点什么消息,都是通过翠柳传给她的。
像这样直接跑来禀报的,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回小姐,就在今日一早,京都有名的王媒婆来府上求见了二夫人。老奴多方一打听,探听到那王媒婆是为了小姐你的婚事来的。据说……”
王媒婆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倒是不再往下说了。
夏禾和夏庭权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震惊。
“据说什么?”夏禾问。
孙婆婆咬了咬牙,满脸怨色。“据说那王媒婆给小姐你说亲的是太仆寺卿沈大人家的嫡次子沈华。”
太仆寺卿,从三品。配夏禾这个曾经是一品大员的嫡长女,实属高攀了。
且还是嫡次子。
可这些都不是让孙婆婆最气愤的。
最让人不能接受的是……
夏庭权一听,右手狠狠排在了桌子上。
瞬间,桌子四分五裂破碎。茶杯,茶水也洒了一地。
夏禾看了看破碎的桌子和凌乱的地面。“那沈华就那么差?”
沈华再差,夏禾也真没多生气。
秦氏想给她做主的能是什么好人家。
夏庭权冷嗤一声。“什么差?差这个字就不足以形容这人。这家伙,我以前听闻过,年纪轻轻不学无术,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还强抢良家妇女。”
孙婆婆一个劲儿点头。“少爷说的是。而且通过我一番打听,还听说这沈家少爷年纪轻轻就染上了那种病。”
这二夫人还想给她们小姐定下这样的人家,这不是存心害他们小姐嘛。
夏禾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她真的一点不意外。
“好了,你们急什么?”夏禾笑道。“我的婚事岂是她能做主的。”
“小姐,话可不能这么说。现在你头上无父母,二爷、二夫人、三爷、三夫人他们就是你的长辈,现在府里又是二夫人当家,她来为你做这个主,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孙婆婆却是焦心不已。
若不是此事事关小姐,事态严重,她也不会轻易跑这一趟。
“我去找她。”夏庭权说着,就要往外走。
“权哥儿。”夏禾叫住他。
“姐,你别拦我,我今日非得去闹闹,不然他们还真没点顾及。”夏庭权头也不回。
夏禾站起来理了理身上的衣服。“我哪儿是要拦你了,我是要和你一起去。”
“姐!”夏庭权高兴地看着她。
夏禾走到他身边。“走吧。”
她走在夏庭权身边。“你急什么?虽然南宁国不禁止孝期议亲,可这守孝三年总是没跑的。她秦氏想定下这门亲事,还要看沈家愿不愿意呢!”
夏庭权一听,觉得甚是有理。可转念一想,又不对。“可孙婆婆刚才不是说了嘛,这王媒婆都已经上门了。”
既然上门了,只怕对方也是有了一定的想法,这事也是有鼻子有眼有谱的事。
夏禾听了,“呵呵”一笑。“那也得秦氏有那个能力做主啊。”
“她咋没……”夏庭权顿悟。“姐,你有啥办法。”
夏禾往他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你不是觉得我医术厉害嘛!”
“嗯嗯。”夏庭权忙点头。“你的意思是用医术。”
夏禾翻了个白眼。“用医术那是救人的。”
说着,嘿嘿一笑。“今日,姐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毒术。”
这秦氏若是不蹦哒,夏禾还想着多留她些时候,让她先看着自己的儿女一个个怎么走向毁灭。
可既然她这么蹦哒……
很快,二人就带着人到了二夫人的院子。
二夫人听闻他们来了,第一时间带着人聚集在了院子里。
夏禾进了院子一看,挑了一下眉头。“二婶,你这是把你院子里的人都召集到一起了?”
秦氏不答。
她家二爷可都和她说了,这两个兔崽子现在可是买了好几护院呢!
她把所有人召集起来,可不能落了下风。
夏禾见她不答,四下里看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问。“这是月姐姐和明碧都不在啊!”
秦氏一听,就仿佛被人踩住了尾巴一样。
只见她双目赤红。“夏禾!你个……”
夏禾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嗯?我个什么?”
这种没凭没据的事,她就不相信秦氏敢没脑的瞎说。
秦氏哑巴吃红莲,有苦说不出,想大骂夏禾一顿的话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憋闷得她心肝好像被火烧一样,生生地疼。
第五十四章 卒中
“哦!瞧瞧我这记性。”夏禾假装拍了拍额头。“月姐姐现如今不是因为与夏安私相授受的事没脸见人,长期躲避在院子里嘛;还有明碧,她的脸烂了,再也不敢出来见人了。”
说到这里,夏禾一阵摇头晃脑,惋惜地说。“真是可惜!没了名节的女人哪个好人家敢要?这没了脸的女子,更是注定孤寡。”
秦氏看着夏禾,再也维持不了表面的平静。“夏禾,你个蛇蝎心肠的妖女。”
夏禾冷笑。“我蛇蝎心肠?哪里比得过二婶。月姐姐那是咎由自取,明碧那是自作自受。可我呢?我何德何能让二婶为我操劳,定下太仆寺卿沈大人家的嫡次子?”
秦氏听得夏禾这样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来是自己这儿事还没办成就走漏了风声,让夏禾这小贱蹄子得到了消息。
可那又如何呢!
秦氏不仅没有因为夏禾知道了此事而心虚,反而想到夏禾心里的憋屈和最终不得不嫁给这样的人而欢喜。
只见秦氏瞬间一改之前的激动和暴怒,抬起右手理了理自己额头上一丝不听话的发丝。
秦氏端庄娴雅地对着夏禾笑笑。“禾姐儿啊!二婶这也是为了你好,正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还得守孝两三年呢!一般人家谁家年岁合适的公子愿意等你,如今最好的选择也只是这沈大人家了。待你出了孝期,赶紧完婚,方不耽误了你自己的婚姻大事。如此,我也就不愧对你爹娘了。”
若不是夏禾还得守孝三年,秦氏真恨不得立刻把这贱丫头扔到沈华的床上,直接毁了她。让她也染上那花柳病,从今以后,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最后落得个名声尽毁,死得凄惨的下场。
夏禾倒也不气,抿嘴轻笑。“那还得多谢二婶时刻记挂着我了。”
秦氏一时间被她笑得心里忐忑,嘴上却道。“说啥谢。这你爹娘不在了,这些事儿也只能是二婶我替你操心了。”
夏禾笑得更明媚了。“二婶这般为侄女儿着想,想必有朝一日,你若是不能为月姐姐和明碧她们做主了,也必然有人会如同你操心我这般为她们操心的。”
说到这里,夏禾话音一转,一字一顿道。“正所谓善有善报,种什么因得什么果。”
不知怎的,秦氏被她说得背脊一阵发寒。
她只当天气冷了,拢了拢身上的狐狸毛的斗篷,对夏禾冷笑。“我和你二叔都健在,这种事就不劳旁人操心了。”
“是嘛!”夏禾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
就在秦氏以为她要说什么的时候,只见夏禾突然转身,对夏庭权说。“权哥儿,我们回去了。”
夏庭权见夏禾淡然的神色,就知她已经得手。“好。”
出了院子,夏庭权有些憋闷地说。“我就在那儿做了一道风景,别的什么忙也没帮上。”
夏禾轻笑。“这样就足够啦。”
有他在,不仅震撼住了秦氏,有助于她的计划得以顺利落实;最主要的,他在,她心安。
院内,秦氏见夏禾姐弟就这么走了,还有些不敢置信。
她问身旁的徐嬷嬷。“就这么走了?”
所以,他们这是来干嘛的?
徐嬷嬷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是他们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斗不过夫人,妥协了。”
秦氏可不这么想。
莫说那夏庭权是个浑的,就是这夏禾也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主。
秦氏在心中暗自思量一番,想着是不是和沈家那边碰个面,告诉他们,若对这婚事还心存疑虑,那要不要让夏禾和那沈华先见上一面。
这见面是说得好听的,那沈华是什么尿性,她岂会不知道。到手的肉哪有让她飞了的道理,就凭夏禾那模样身段,沈华不当场办了她秦氏都不信。
到时候,也就由不得夏禾愿意不愿意,或者再生什么事端了。
这样一想,秦氏心中就有了主意。
她对徐嬷嬷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徐嬷嬷得令,忙把自己的耳朵凑了上去。
听得秦氏一番话,徐嬷嬷双目露出狠毒的精光。“夫人妙计!如此一来,她是插翅难飞了。”
秦氏催促她。“那这事,还是你亲自去跑一趟。”
“行!老奴这就去走一趟。”徐嬷嬷话落,给秦氏行了一礼,便匆匆离去。
秦氏看着徐嬷嬷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而徐嬷嬷出了府后没多久,夏庭权和夏禾二人就从府外的转角处走出来。
夏庭权望着徐嬷嬷离去的方向狠狠地道。“秦氏,这是找死!”
夏禾一点不生气。“她做下的孽,终归要有人来偿的。”
“姐,你真给秦氏下毒了?”夏庭权不放心地问。
“嗯。”夏禾肯定地点头。“我一开始故意惹得她那么激动,就是为了让她更好地吸收空气中的毒气。”
“那其他人会不会有事?”夏庭权突然想,他们是不是也吸收了毒气。
夏禾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没事,这种毒很奇特,是根据人的情绪来吸收的。刚才只有秦氏的情绪失控了。”
“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神奇的毒药!”夏庭权听得一愣一愣的。
夏禾得意地笑。“我在一本古方里学的。你若有兴趣,我给你点,已做防身之用。”
“好啊!”夏庭权可高兴了。
夏禾想了一下。“过两日给你。”
毒这东西,给夏庭权保命是好的,可夏禾也怕他误伤了自己。
看来,她得先炼制两颗百毒丸。
两日后,夏禾才起床,正由着兰馨给她梳发髻,就见翠柳急急忙忙跑进来。
“出什么事了?”夏禾问。
翠柳喘着粗气,双手撑着腰。“小姐,二夫人她卒中了。”
“啊!卒中了?这可如何是好。”夏禾有些愁苦。“毕竟咱们忠义伯府也不小。二婶她这卒中了不要紧,可不能耽误了府中的事。”
兰馨和翠柳看着自家小姐,一时有些无语。
这还演上了!
夏禾见她二人反应,有些想笑。“翠柳,你让人去请上权哥儿,你再亲自跑一趟三夫人那里,让他们都到二夫人院子里一趟。”
第五十五章 失禁了
夏禾带着人到秦氏院子里的时候,院子里已经站满了人。
她二叔夏世恒则阴沉着脸坐在凳子上,他身边的地有点湿润。
夏禾看了一眼他身侧空空如也的案几,猜测,只怕那是他刚才打翻了茶杯,丫鬟收整擦拭过后留下的痕迹。
夏庭权、夏禾、许氏三人走上前。
夏庭权和夏禾开口喊了一声。“二叔。”
许氏则规规矩矩地给夏世恒福了一礼。“弟媳见过二哥。”
夏世恒阴沉着脸防备地看着他三人。“你们来干什么?”
夏庭权开口。“听说二婶卒中了,我们过来瞧瞧。”
夏世恒额头青筋咋现。“谁告诉你们你二婶卒中了?”
夏庭权的回答无疑告诉他,这二房没有秘密,很多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中。
什么时候,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已经有了如此通天的本事。
夏庭权笑道。“这府里也就那么大,住的全是一家人。自家人之间,又哪来的秘密。大房的事,三房的事,二叔不也是日日听闻嘛。”
夏世恒不得不正眼看他。
突然觉得眼前这俊美非凡、气质出尘,做事已见沉稳的少年是那样陌生。完全没法与他记忆中那个吆五喝六,滋事闹事的纨绔少年联想在一起。
不过才短短三个多月,怎么就在他身上再寻不着之前的影子?
“你们回吧,二房的事,二房自会处理。”夏世恒对他三人下逐客令。
今日,夏世恒一点不想和他们周旋。
可惜,他不想,不代表别人也不想。
夏禾对他下的逐客令充耳不闻,犹自往内室走。
却被管家夏成给挡了下来。
“放肆!你个不识得主子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拦下小姐的。”翠柳嗤声斥责。
夏禾双目一冷,厉声道。“我要他拦我的那只手。”
话落,只见身旁的虎韵身形微动,双手对着夏成的胳膊抓去。
“啊!”夏成抱着被虎韵捏碎的手臂撕心裂肺哀嚎。
夏世恒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还来不及回神,夏禾已经自顾自地进了内室。
见夏禾进了内室,他才算是清醒了一些。“夏禾,你给我出来。谁允许你进去的。”
眼见夏禾没有止步的打算,夏世恒赶紧追上去,却被虎韵拦下了去路。
“你是谁!”夏世恒看着虎韵,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你居然敢拦我。来人啊!给我将她拿下。”
夏世恒话落,院子里的几个护卫一下子就冲了进来。
夏庭权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来到夏世恒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二叔何必动气,动气伤身。若是也落得个和二婶一样卒中的下场,那岂不是不值当。”
夏世恒回身,刚想斥责他一番,却见门外又涌进来一批人。
两批人马加在一起,房里一下子显得拥挤起来。
“权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夏世恒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侄儿能有什么意思,不过就是过来探望二婶罢了。”夏庭权假装往内室看了一眼。“我姐也是忧心二婶的身子呢。”
夏禾进了内室。
见夏庭逸笔直地跪在秦氏的床前,黯然神伤;夏明月正坐在床头握着秦氏的手,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夏明碧站在床侧,头戴斗笠,用面纱挡住脸,默默垂落。
见夏禾进来,夏庭逸赶紧站起来,夏明碧上前挡住夏禾。
夏禾故意用手扇了扇风。“明碧,你明知道自己的情况,还故意凑上来,这不是恶心人嘛!”
“你……”夏明碧指着夏禾,咬牙切齿地说。“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夏禾轻笑。“这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话落,夏禾又突然说。“啊,不对,这东西也是不能乱吃的,对吧。”
“夏禾……”
夏禾压根不想听她说,直接绕过她,往秦氏床边去。
“大哥,挡住她。”夏明月对夏庭逸说。
“好。”夏庭逸听了夏明月的话,快走两步,拦下夏禾。
“咦!”
夏庭逸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身前,有些不敢置信。
他转头看向已经走到秦氏床前的夏禾,不明白,她刚才是怎么突然从他身前过去的。
夏明月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夏禾,搞不懂夏庭逸咋就没拦住她。
夏禾压根没功夫管他们兄妹二人,在床边唤着秦氏。“二婶,二婶。”
秦氏口舌歪斜地躺在床上,看到夏禾,神情很是激动。
“唔……唔……禾……”
看得出来她很想说什么,只可惜她说的话,除了她自己,谁也听不懂。
“咋就变成了这样呢?!”夏禾幽幽地叹息。“之前二婶还惦念着大哥哥、明姐姐和明碧的婚事呢!”
夏禾假装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二婶可要快点好起来啊!不然二叔要是娶了小二婶,那你的夫君就是别人的夫君,你的子女就是别人子女,你子女的婚事也有可能就是别人的婚事……”
夏明月放开秦氏,站起身来。使劲全身的力气推了夏禾一把。“夏禾,你这是诅咒我们二房吗?”
夏禾无辜的摊摊手。“不是书上说的多刺激刺激卒中的患者,她就有可能好起来吗?”
“不用你假好心。”夏明碧也过来帮忙夏明月一起推夏禾。“你个毒妇,滚出去。”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不喜欢听。那你们的婚事还是你们的婚事,别人的婚事也是你们的婚事。”夏禾望向躺在床上激动不已的秦氏。“二婶,你说我说的对吗?”
“出去!”夏庭逸没动夏禾,可说出口的话却有着浓浓的厌恶。
夏禾的视线落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
听说秦氏最近正在为了他的婚事奔走,真是可惜了。
夏禾记得上辈子他娶的是正三品中书令家的嫡次女。
夏庭逸见她不为所动,不耐烦地催促。“我让你滚出去!”
“滚!”夏禾轻咬这个字。
这一刻,夏禾在他暴怒、厌恶的脸上看到了夏世恒和秦氏的影子。
难怪都说是一家人!
想到这里,夏禾突然闻到了一股尿骚味,她顺着这股味道飘来的方向看去。
视线最终停留在躺在床上的秦氏身上,而她身下的床铺没有被子挡着的地方,已经湿透了。
这是,失禁了!
第五十六章 执掌中馈
夏禾自内室出来的时候,见夏世恒和夏庭权二人对站在一起,凝视对方,眼中似有火花闪过。
看着眼前气场丝毫不输夏世恒的少年,夏禾心中深感欣慰。
“权哥儿。”
夏禾出声打断二人一触即发的火气。
夏庭权听得她的声音,顿时收了一身的火气。
只见他视线转向夏禾,扬眉笑得微暖。“姐,你出来了。怎么样?”
话落,很自然地往夏禾走去。
夏禾嘴角拈着一抹温和的笑走向他。
近了,她伸手为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衫。“看看你,一点也不注意形象。伯爷就该有个伯爷的样子,一家之主就当有一家之主的风范。”
夏庭权听了她的话,也很是配合。“姐说的事,是我糊涂,掉了身份。”
夏世恒在一旁听着这对姐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啥伯爷、一家之主、身份什么的,只差没吐血。
“好了,人你们看也看了,可以滚了。”夏世恒觉得多看他二人一眼心里都堵得慌。
夏禾看着夏世恒,在他说‘滚’字的时候,很自然的就想起了夏庭逸。
不愧是父子,这说话的语气、神态都是那么相像。
夏庭权听得这个‘滚’字,心有不悦,却被夏禾放在他肩膀处给他整理衣衫的手轻轻压了压肩膀,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
“我们是该回去了,毕竟月姐姐他们还要唤人给二婶换洗呢!”夏禾轻声说。
“二嫂情况怎么样?”许氏适时问。
夏禾惋惜地摇头。“不太好。口眼歪斜、半身不遂地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清楚,刚才还失禁了。”
“失......失禁了!”许氏怎么也想不到那个意气风发的秦氏终有一日会变成这样。
这前一日还好好的一个人,咋说病倒就病倒了!
秦氏才比她大了一岁,今年也不过三十二,咋就得了卒中这样的病呢!
夏禾点头。“病来如山倒,谁能想到呢。”
夏世恒在听见夏禾说秦氏失禁的时候,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心中那个一向小意温柔,端庄得体的娇妻居然失禁了!
夏禾用眼角的余光瞥到夏世恒那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却见他听了自己的话并无半点关心秦氏的神情,心中冷笑不已。
夏世恒这样的男人,本性就是自私自利的,所谓的夫妻情深也不过是建立在秦氏惯有手段,又姿容不错的前提下。
夏禾抓起夏庭权的衣袖。“权哥儿,二婶现如今成了这样,不管是心疼她,还是从实际情况考虑,她都打理不了这府中的事务了。”
夏庭权深以为然。“这是必然的。所以这往后府中的事务就劳烦姐你多操心了。”
“应当......”
夏禾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世恒打断了。
“你们胡说什么,这执掌中馈的事怎么可能由她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打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夏世恒坚决不同意。
他总算是明白这对姐弟的来意了。
他就说,他们哪儿会那么好心来探望秦氏,原来是趁着秦氏病了,想要拿回这府里的中馈之权!
夏庭权见他反对,也不恼。
反而是笑着问他。“既然我姐不适合,那依二叔之见,觉得谁适合呢!”
夏庭权想也不想,理所当然地说。“我觉得月姐儿就很适合。”
夏禾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笑出声来。“二叔,你让一个私相授受,本应该浸猪笼的,伤风败俗的女人管家,这是想着以后府里的哥儿、姐儿们都不必议亲了是吧?”
夏庭权脸上也是有些恼了。“亏得往日里侄儿还敬佩二叔是读圣贤书的呢!”
夏禾冷笑。“只怕是书都读到猪肚子里去了。”
夏世恒被夏禾说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咬牙道。“月姐儿那事明摆着就是诬陷。”
夏禾听了,问。“谁诬陷她了?二叔说的是四皇子呢?还是六皇子?”
夏世恒一听她把两位皇子搬了出来,知道在这事上争论自己必然讨不了好,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要不,碧姐儿也可以。”
这次,夏禾是真的怒了。“二叔,你让一个连脸都没有的女人当家。你这是自私呢?还是想害了我们忠义伯府呢!”
夏庭权也是一脸的不高兴。“二叔说我姐是尚未出阁的姑娘家,难道夏明月和夏明碧就不是。更何况,我姐她还是正儿八经的长房嫡女,由她来打理府中事务并非无先例可寻。二叔莫在一味的守着自己的私心,让外面的人看了忠义伯府的笑话才是。”
夏世恒也知道自己不站理,心一横,开始耍横。“反正夏禾执掌府中中馈,我坚决不同意。”
夏庭权似乎一直在等他的这句话。
此话一出,不仅没被为难住,反而是很轻松惬意地弹了弹衣袍上没有的灰尘。“这府门上挂的是忠义伯府的牌子,这宅子是皇上所赐,我是正儿八经的忠义伯,我姐是名正言顺的长房嫡女,一品大员遗孤。二叔,既然在忠义伯府住的那么不开心,对长房的决定那么有意见。那就分家吧!”
“啥?”夏世恒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分家。”
“是啊,分家。”夏庭权十分肯定地告诉他。“分家了,你们二房的家谁当谁管都和我们没关系。”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双目一冷,凝声说。“但是,我忠义伯府的门风由不得那些乱七八糟,上不得台面的人来败坏。”
“你说谁上不得台面呢?”夏世恒只觉得心口一阵腥甜,大脑一阵充血,被气得头晕。
夏庭权懒得和他纠缠,唤了一声门外的东子。“东子,你亲自跑一趟族长和族老们家里,就说我忠义伯府要分家。”
“是,少爷。”东子得令,拱手行礼,转身欲离去。
夏世恒在东子即将离去时,赶紧阻止。“慢着!”
当所有人视线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夏世恒伸手一指,指着许氏。“现如今,你们母亲不在了,你二婶也卒中在床,按理,理应由许氏执掌中馈。”
第五十七章 送你回家
夏禾今日在药房里买了不少药材种子,回府的时候,两手都提得满满的。
出了药行,见翠柳还没到,她便想着去面瘫吃一碗热汤面。
谁知那么凑巧,刚步行没多远,她就看见了夜九。
今日,夜九着一身厚实的白衣,外披青蓝色斗篷,上面用明亮的孔雀羽线绣着精致的麒麟。斗篷的帽子上围有一圈白色的动物毛,此刻,栩栩如生的白毛正在冷风中摇曳生姿。
想起上次在如意楼厢房里夜九发神经,莫名其妙赶自己的事,夏禾便不愿上前自找没趣。
她就那么站在风雪里,目送夜九登上马车,准备待他离去后再离开。
对夜九,夏禾总是多了一丝包容的。
只因,在她人生最冰冷的时候,夜九给了她一束暖光。
夏禾正忆着自己守在心里的小秘密,登车的夜九却有所觉般,停下登车的动作,转身往夏禾的方向看过来。
“唔!”夏禾心中一紧,没来由有些紧张。
四目相对,夜九看着夏禾的眼里没有惊讶,只余一片清明。
就在夏禾考虑要不要上前打招呼的时候,夜九忽地转过头去,那只还没登上马车的脚跨了上去,就着青一掀开车帘的手坐进了马车。
青一压根没有发现主子的异样,待夜九坐好,适时放下车帘,收好矮凳,一跃便稳稳地坐在了马车上。
深具灵性的马儿拉着主仆二人往不远处转了个弯,消失在夏禾的视线里。
夏禾快跑几步,也跟着转了个弯,然后停下,站在风雪中目送他们在自己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内心掩饰不住的苦涩,夏禾却告诉自己:也好!他与她本来就是陌路人。
紧了紧手里提得满满的药材,夏禾迎着风雪,继续前行。
今日,似乎更冷了!
夏禾情绪低落地耸拉着脑袋,感觉眼睛有点酸涩。
前方。
已经使出一段路的马车里,突然传出夜九清冷的声音。“停车。”
夏禾行了一小会儿,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抬头,目视前方,映入眼中的是夜九那辆已经离开的马车。
马车离她不远,就在人来人往中那么唐突地停放着。
夏禾愣愣地看着它,猜测他们是不是停下来准备买什么东西。
过了片刻,马车里的夜九等得有些不奈,语气不佳地对青一说。“你去看看。”
“是,爷。”
青一下了马车,就见夏禾娇小的身子正傻呆呆地盯着他们的马车,孤零零地站在风雪中。
夏禾见青一突然跳下马车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冻得发僵的鼻头。
青一往回走,直到走到夏禾面前,才停下来。“夏大夫,我家爷请你上马车。”
他也是直到下了马车,看见马车后面的夏禾时,才懂了自家爷那句“你去看看”的意思的。
原来爷让他停下马车是为了等夏大夫。
夏禾听得青一的话,嘴角勾了勾,也不矫情。“好。多谢青一护卫了。”
上了马车,青一给她打开车帘,夏禾的视线便与马车里俊朗少年冷傲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一时间,夏禾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慢了一拍。
“咳......咳......”车外的冷风突然钻进车内,夜九控制不住地咳嗽起来。
夏禾啥也来不及想,反射性地赶紧钻进马车。
青一也第一时间放下帘子。
夏禾坐在他身边,待他停下来,忙把他面前飘着袅袅热气的热茶递给他。“喝点,暖暖。你会舒服一些。”
夜九接过来,喝了一口,果然好多了。
他将手里的茶杯放回原处,看了她一眼,啥也没说。
外面的青一估计是知道夜九没事,马车也稳稳当当地行驶起来。
马车行了一会儿,夏禾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这是去哪儿?”
“送你回家。”夜九答。
少年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如那冰雪山上盛开的雪莲,格外好听。
夏禾听他这么一说,更好奇了。“你知道我家在哪儿?”
夜九将视线落在她身上,见她头发上粘有水雾,知道那是她刚才在外面飘在身上的雪水所化。又见她娇俏的鼻头和两只小巧的耳朵依旧通红,心中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只听他不悦地说。“你是傻子吗?冒着风雪站在那里?”
他上马车时,看见她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风雪里的时候,就在心中恼怒她是傻子,不懂得爱惜自己了。
所以,那一刻,夜九莫名地觉得自己怒了。
只是,他也不明白这突来的怒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总不可能是为了眼前这不知好歹的丫头吧!
想起上次在如意楼,她说‘无所求’的话,夜九觉得自己心里至今憋着的那口闷气都还没消呢。
夏禾在夜九的话你听出了一丝关切,巴拉了一下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委屈地看他一眼。“我那还不是看见你,才站在那里的。”
不知怎的,就这么委委屈屈地一句话,夜九突然觉得自己心里这些日子以来憋着的那口闷气和今日的不悦顿时都烟消云散了。
“咳......”夜九不自在地用手捂在唇边假装咳嗽了一声。
听见他又咳了,夏禾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她关切的话语听在耳中,再见她眼中的关心,夜九瞬间通体舒畅。“没事。”
“现在天气冷了,你身子本就畏寒,若没事,就在府里好生休息。”夏禾想起今年大寒的事,难免更担心他的身子。
夜九在心中回了一句:我不出府,你又岂能遇见我。
面上,却什么也不显,只是给她倒了一杯热茶。
夏禾见他倒了一杯热茶给自己,连忙接过。“谢谢。”
茶杯入手,温热。瞬间驱走了一身的寒气。
夜九见她接了茶,身子随意往后一靠,半眯着眼,惬意养神。
夏禾坐在他旁边时不时抿上一口热茶,喝完了再给自己续上一杯。同时,也不忘随手将他冷却的茶换成热的。
听到她换茶的声音,夜九微眯着的星目睁开,伸出修长洁白的食指将自己面前装着糕点的两个盘子和一小袋栗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夏禾没动盘子里的桂花糕和千层酥,而是伸手到小袋子里拿了两颗栗子。
栗子微热,入手有暖意。
接下来的时间里,车厢里响起了轻轻地剥栗子的声音。
两颗吃完,夏禾又拿了两颗。
只是这次,她将剥好的栗子递给了夜九。
夜九微微张开眼,看着她递过来的栗子,只片刻,便接过一颗,优雅地放进嘴里。
夏禾见剩下一颗,拿起来自己吃了。
第五十八章 恩公
漆黑的房间里,一娇小的身影躺在床上,却隐隐听得她睡得及其不安稳。
梦里。
四周一片漆黑,寒风刺骨。
夏禾蜷曲着身子缩成一团,饥肠饿饿地躲在一户人家后门堆放杂物的木板后面。
那双原本灿若星辰的眸子如今满是惊恐,明亮的双目在黑暗中四下晃动,丝毫不敢懈怠地关注着周围的一切,耳朵更是竖得高高的留意着四周的声响。
夏禾已经在这儿躲藏很久了,久到她感觉自己的四肢都僵硬麻木了。
饥饿让她更不耐寒,穿着单薄的身子在风雪里瑟瑟发抖,
可是她不敢出去。
她告诉自己,就算是饿死了也不能出去。
出去,肯定会被抓走的。
在夏侯侯府过得再差,可只要夏侯清扬厌弃她,就不会碰她。侯府里的人虽然都厌恶她,可毕竟名义上她是夏侯清扬的妾,没人敢毁了她。
可到了北历人手里就不一样了。
她是夏国文唯一的女儿,是他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在北历人眼中,她就是仇人之女。落到他们手里夏禾想留个全尸都难,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定会受尽一切糟践。
若真是那样,她还不如咬一咬牙饿死冻死在这里的好。
夏禾有些懊恼,自己手里怎么就没有一把锋利的匕首呢?
那样,最起码他们若是找到了自己,她也可以义无反顾的......
夏禾还来不及想完,忽听一阵奇怪的声音响起。细听,像是呼吸,又像是什么东西在嗅着自己。
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若有所感,夏禾飞快往自己的左边看去,只见两颗凶恶的鬼目正目露凶光、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
“啊!鬼......呀!”
破碎的尖叫划破夜空,在这寂静的夜里听来格外瘆人。
夏禾连滚带爬地从木板后面爬出来,也顾不得周围的情况,见前方有路,便不顾一切地往前逃窜。
一路跑,一路跌跌撞撞。
“汪......汪......汪......”
夏禾听到身后恶狗疯狂的嚎叫声,松了一口气,暗道:原来不是鬼啊!
“汪.....汪......”
身后野狗的追赶让夏禾本放下的心很快又揪了起来,顿时吓得六神无主,继续凭着本能逃跑。
可人哪跑得过那个畜生。
野狗在空中一个扑跃,将夏禾重重地撞了出去,如破布娃娃一般坠落地上。
头着地的疼痛换来夏禾本能的龇牙咧嘴,来不及顾及磨破的双手,她在晕晕乎乎中见那恶狗往自己身上扑来。
不过瞬间的功夫,人和狗的较量就分出了胜负。
夏禾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身泥泞,身上多处地方已被那凶狠的孽畜撕咬得体无完肤。
在最后一丝力气即将用尽时,她脑海中唯一闪过的是‘解脱’。
这些年毫无尊严、委曲求全的活着,她也不知道是为了哪般!
只是落得个被野狗吞食果腹的下场,心有不甘。
夏禾全身一松,放弃了挣扎,只是人终究因为害怕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么生生被撕咬一定很痛吧。
她紧紧咬住下唇,怕自己受不住这疼痛惨叫出来。
可预期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只有重物重重地往她身上压了下来。
“唔!”
她被压得痛呼出声,紧闭的双目惯性地瞪圆。
黑暗的巷子里此时有着淡淡的光,夏禾见一修长挺拔的身姿迎着风雪而立。
逆着光她看不清楚对方的容貌,只依稀感觉对方正看着她。黑夜里他的一双冷眸明亮异常,彷如天上指路的明星。
“起来。”
清清冷冷的声音贯穿了夏禾的灵魂。
听了对方的话,夏禾想要起身,才发觉双生撑着的地方毛茸茸的,很是暖和。
这样的温暖让她舍不得放手。
即使那只是一条死了的野狗。
黑暗中,她冰冷的嘴唇勾动了一下,牵起一丝自嘲,冻裂的唇角微微刺疼。
虽然贪恋这点温暖,可夏禾没有片刻的迟疑,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身上的死狗,手脚并用的从地上爬起来。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报恩什么的,她觉得自己说了也是空话,索性不提。
突然,自墙上飞跃而来一个着劲装的男子。
那人一落地,立刻走到救她那人身后。“爷,大批人马正往这边赶来。不是我们的人。”
不难听出对方的声音有些紧绷。
“咳......咳......咳......”
“爷......”
“公子......”
夏禾见救自己那人站得笔直的身子突然一弯,整个人咳得撕心裂肺起来。
“爷,你的伤......”
劲装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担忧。
“不.....咳咳......碍事。”那人用手撑住墙壁,咳嗽不止。
“爷,你刚才动用内力了。”劲装男子的声音明显乱了分寸,满含着急。
那人不答,只是吐出一个“走”字。
劲装男子忙伸手扶着他,二人没几步就出了巷子。
“公子。”夏禾小跑几步,脚上的冻疮因为逃命时被撕裂开了,现在跑动几步就痛得她受不了。
巷子处停着一辆马车,巷子里微弱的光就是从马车上挂着的两盏灯笼里发出来的。
夏禾追到离马车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双手置于胸前,屈膝恭敬无比地行了一个福礼。
心中默默念道:今生无以为报,万望公子珍重。
劲装男子扶着自家爷上了马车,正要放下帘子,却见那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爷。”劲装男子惯性地伸手在他后背为他顺着气。
夏禾听着他有些力竭的咳嗽声,抬起一张染了泥的小脸,难掩担忧。
那人在她抬头之际,恰好往她这里看过来。
夏禾心中一震,仿佛被人在心口敲响了一下。
朗目星光略带寒意正望着她,睿智深邃的眸子摄人心魂,长长的睫毛在灯光下形成一排剪影,因为咳嗽脸上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英挺的鼻梁下极其好看的唇上染上病态的苍白。
只听得那人冰凉好听的声音穿过灵魂传到她的耳朵里。
“回吧。”
很奇怪的!夏禾明白他这两字的意思是让自己回家去。
仅是这两字,让许久没掉泪的她双眸染上水色。
“夏禾无家可归。”她说。
冷傲孤清的星目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异常俊美的脸上窥探不出丝毫的情绪。
那人啥也没说,只是自马车里递出一件男子的厚实斗篷和一个袋子。
夏禾在劲装男子呆愣着犹没来得及回神之际,赶紧跑上前自那人手里接过他递来的东西,屈膝福礼。“多谢公子。”
那人见她接过,淡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对此刻才从呆愣中回过神来的劲装男子吩咐。“走”。
“是。”劲装男子快速坐上马车。
夏禾再次听得马车里传出清冷的声音。“灭灯。”
随后,马车前的两盏灯笼瞬间同时熄灭。
箱子里又恢复原本的漆黑一片。
黑暗中,那人的声音却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他说。“你明日且去长安街如意楼找陈掌柜。”
她问。“我去找陈掌柜怎么说?”
他答。“东家。”
第五十九章 百毒丹
昨夜那梦,一直到天亮才结束。
害得夏禾今日情绪一直很低落,怎么也调整不过来,整个人焉焉的。
说是梦。
其实也只有她最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梦。
午膳的时候,夏禾没有留在药房用午膳,而是拉着张大林一起去了面瘫。
只可惜,直到面吃完,都没有看见夜九来如意楼。
“回吧。”
夏禾扒拉着脑袋对张大林说。
“夏禾,这天气冷了。你不是说夜公子身子不好嘛,想来出门也不方便。”张大林宽慰她。
夏禾看着张大林。“我有说,我在等他吗?”
张大林老实回答。“没有。”
夏禾听了,满意点头。
继而,又听见张大林说。“可是,你的言行举止不是都是这个意思吗?”
夏禾。“......”
到了药房门口,夏禾刚巧遇见出诊回来的杨大夫。
“夏禾。”杨大夫在门口等她一起进药房。
夏禾脚步加快走过去。“杨大夫,你这是出诊回来。”
“是啊。”他弯了弯腰,低声对夏禾说。“这不是忠义伯府出诊的事你给拒了嘛。”
夏禾听他提到忠义伯府,难免关注几分。“怎么了?”
“今日又派人来请了。梁掌柜便回说你出诊去了,对方就说,不一定要女大夫,让我们药房派个医术好的大夫过去就行。”杨大夫说。
“梁掌柜的让你去,那也是常理中的事。”不是夏禾夸他,实则是药房除了林老和梁掌柜的,杨大夫是药房医术公认最高明的。
杨大夫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可是我却让梁掌柜的失望了。”
“怎么说。”
夏禾嘴上虽然这么问,可心中却是有数的。
“忠义伯府看病的是二房的嫡次女。”杨大夫的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是不知道她的那张脸......唉,总之是毁了。”
事关女子名声,杨大夫本就是个有医德的老大夫,虽心中憋屈郁闷,想找夏禾一吐为快,可其中细节,也不便多说。
夏禾想着夏明碧的那张脸,心中给杨大夫竖起个大拇指。
夏明碧那张脸那里是单纯的毁了那么简单,根本就是让人见之噩梦连连,闻之呕吐不止。
“就连杨大夫你也束手无策?”
“我是无能为力。”杨大夫深深地叹口气,很是挫败。“行医那么多年,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病症。真的是一点眉目没有,一筹莫展啊!”
“既然治不好,那就算了。”夏禾对一方天地里毒经上的毒越来越有信心了。
杨大夫不赞同地道。“我们学医之人,哪能这么轻易放弃呢。”
夏禾眼睛抽了一下。“那杨大夫是想?”
“我打算去找梁掌柜的好好研究。”杨大夫笑看着夏禾。“你也一起来吧。”
夏禾。“......”
这事,最后梁掌柜也没个医治的办法,就把事情上报给了林老。
林老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带着梁掌柜亲自去了一趟忠义伯府。
他们回来以后,夏禾从杨大夫口中一番打听,得知林老也医治不好夏明碧的脸,只能是开了一些药,让她脸上的恶臭消除一些,脸部的脓疮不再扩散。
最后杨大夫告诉夏禾。“林老说她并非是生病,而是中毒。”
夏禾听了,故作一脸惊讶。“居然是中毒啊!”
晚膳的时候,夏禾把这事和夏庭权说了。
夏庭权扒了一口饭,看着她。“我早就想问你,她的毒是不是你下的?”
夏禾吃了一口青菜。“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夏庭权点头,夹了一筷子肉丝在碗里,继续扒拉。“你哪里来这样厉害的毒?”
“在一本古书上看见的。”夏禾见他吃饭吃得香,心中难免感慨,正是长身子的少年,这饭量就是好!
“你自己研制的?”古书上看见的,那只能是毒方。
也就是说,药是她自制的。
夏禾得意地对着他挑了一下眉。“怎么样?你姐厉害吧。”
“特别厉害。”夏庭权毫不吝啬的夸奖,然后笑得一脸献媚地看着她。“你上次不是说要给我一些毒防身?”
夏禾抿嘴轻笑。“答应你的事,忘不了。等一会儿吃了饭,你把百毒丹服了,我就给你。”
“百毒丹?是不是可以解一百种毒?”夏庭权异想天开的问。
夏禾想了一下。“只是叫这个名字,应该能解的不止一百种毒吧。”
夏庭权一听,不淡定了。赶紧放下碗筷,站起来,对夏禾伸手。“拿来。”
“百毒丹?”夏禾有点木。
他这反映未免太大了吧。
“不然还能是啥。”
“你还没吃完饭呢。”夏禾指了指他面前的饭碗。
“等会儿再吃。”他毫不犹豫地说。
夏禾从腰上解下一个荷包,自里面倒出两颗药丸,将其中一颗递给夏庭权。“练这百毒丹的药材实在世间难寻,这估计是我仅能练出的两颗药丸了。”
以后想要再炼制这百毒丹,也是有心无力了。
夏庭权一听,也有些肉疼,只得出言安慰她。“没了就没了,反正刚好两颗,我们一人一颗。”
夏禾听了,忍不住笑。“你说的对。”
夏庭权见她笑了,心中也轻松起来,对外喊。“翠柳,倒两杯热水进来。”
很快,翠柳就端了两杯热水进来。
夏庭权接过,就着水一口就把手里的百毒丹吞了。
待他服下,见夏禾并没有要服药的意思,就催促她。“你也快吃了啊。”
夏禾把手里的丹药装回荷包里,一边将荷包挂在腰上,一边说。“谁像你那么急不可耐,我可得等饭后在服用。”
“就你们大夫规矩多。”夏庭权坐下来,叮嘱她。“那一会儿吃完饭,你可千万记得吃。”
“忘不了。”夏禾答。
饭后,夏庭权居然没忘记百毒丹一事,非得让翠柳再倒了一杯水,守着夏禾服了药,才肯回住院去。
他前脚刚走,夏禾就回了自己的闺房。
门才关上,她就消失在房里。
进入一方天地,夏禾的视线就落在麒麟果树上,只见树上原本挂得满满当当的红果,如今只剩下百来个。
夏禾自腰间解下荷包,倒出一颗药丸,正是之前夏庭权服用的百毒丹。
“傻气。”她轻声说。
语气里有着满满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