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ory.40
“别傻了!上车!”
莫亮看两人有互相站着发愣的趋势,急忙倾身用力按车喇叭。
莫亮抱着李元芳坐在副驾驶上,木白一路疾驰回到特案组,莫亮大步冲进顶层医疗室,把小元芳放到病床上,三言两语说清情况。
医护人员面露严峻。
因为没人看得见小元芳。
莫亮退出病房。三人透过玻璃窗,看着医护人员迅速利用赵君的血染出来的形状、医用被服、触摸努力摸索小元芳的情况。
各类仪器架上,有护士匆匆出来询问赵君具体情况。
“三刀!大概在腰背,捅到底!”赵君把手中染红的陶瓷刀递出,“求您……救救他!”
护士不答,取了刀回到手术室测量陶瓷刀长宽。
赵君掩面痛哭。
陶瓷刀是她定制的,平时是簪子盘发用,危急时可抽出刀刃自卫……本想用来防卫陈安之徒,却万没想到先用在元芳身上。
元芳那么乖那么懂事,王者大陆谁都爱宠着护着他。
李白出事之后,是他日夜守在身旁陪伴,学捏糖人哄她开心,大耳朵呼扇呼扇卖萌,把李白在长安城的事一次又一次讲给她听,甚至借口自己晚上害怕要她陪,她才能熬过那段最痛的时光,没有直接追随而去。
如今她却伤了他……令他生死不知!
赵君看着手术室内被医用薄被裹出来的小小一只,悲痛欲绝。
木白拥她入怀。
坚实的臂膀紧紧环住她的肩头,常年握剑而生茧的指轻轻贴住她脸颊,他抱紧她,声音低哑:“别哭。他会没事。”
他的小姑娘一直都是这样柔软的人。
“你也受伤了,先去处理一下,好不好?”
他哄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一身血沾红。
元芳的血看不见,而她身上大片大片红,尽是被她自己的血所染。
他心痛如绞,恨不得以身相替。
赵君坚定拒绝。她坚持守在手术室外,一直等到医生出来。
医生疲惫地摘下口罩:“出血点找到了,患者体征恢复情况来看缝合没问题。但还是尽快和科研组那边联系,一直这样不是办法。”
这一次他们能摸索着缝合是没有伤到重要血管,止血比较容易,最主要是运气足够好。可若再出这种情况,他们还能这样好运吗?
三人都松了口气,木白再提起赵君的伤,赵君没再坚持,顺从地跟着他进了隔壁看诊室。
看诊室里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医生,被这两个一身血的样子略吓到,其中一个还是外勤组的boss:“白组你受伤了?!”
“她。”木白把赵君按在椅子上。
医生看到她被咬得血肉模糊的手暗自心惊,小心翼翼拆开她脖子上围的毛巾,更是被抓挠得没几块好肉,庆幸伤口不深,没伤到气管动脉。
他最后看了看她的脸,下颚和脖子差不多情况,其他地方稍好,不由皱眉:“伤口太深,可能会留疤。”
赵君秀眉刚一紧,木白已察觉,柔声哄道:“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
“……”赵君瞪了他一眼。
医生双眼燃烧起炯炯的八卦之光,轻咳一声:“跟我去手术室清创吧。”
医生用生理盐水给她冲洗伤口,语气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白、白嫂?”
赵君:“……什么?”
医生:“就是,就是您是白组传说中的女朋友吗?”
赵君沉默片刻,对他温婉一笑:“大概吧?他怎么和你们说的。”
医生内心激动无比,恨不得当场表演张口吞拳头!
白嫂!真的!他见到了!活的!!
“没、白组没说,但我们都知道您,白组本来特勤奋一人,天天按时打卡上下班,在我们这简直是奇观啊!结果前不久他突然三天两头翘班,莫组说是保护您去了我们才知道!而且而且!听说您出事(实际为吃醋),他连夜调飞机过去的!”他钦羡地叹气,“也就白组这么优秀的人有这种气魄了!”
……这滤镜,好像有点厚?
赵君听他一直絮絮叨叨,最后给她裹纱布,她掀眸看他,莞尔:“所以,你们前几天前就知道我了?”
“嗯!是啊!”
赵君再扬笑半分:“好。”
门外的木白:……为什么突然觉得有点冷。
他正想着大概是天凉了,得给阿君买点过秋衣裳,手术室门开,脖子手上都裹着纱布的赵君走出来,看得他心里一疼,忙迎上去。
医生摘下口罩手套,语气羡慕:“白组你们感情真好!要是我和我女朋友……不对,我哪有女朋友啊呜!!!”
木白听了,唇角刚不受控地弯起半分,便见赵君冷淡抬眼,带着美瞳的黑色眼珠毫无感情看着他:“其实我不是他女朋友,我跟他不熟。”
木白:……
医生:∑(°口°๑)?!!
赵君抬起还完好的手肘用力推开他,大步要回小元芳手术室外。木白眼疾手快,拉住她大臂想拉她进怀里。
赵君:“嘶疼!”
木白忙松手,赵君趁机快步出去。
医生看得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小声贡献攻略:“亲她亲她!白组你这么帅没什么是一个强吻解决不了的!”
木白:“……”
木白追向赵君,两人刚到走廊便看见组员路过:“白组好。”
木白不得不收回拉住她的心思,淡淡点头。
几个组员一副乖巧、懂事、又听话的模样,路过赵君身边时,突然齐声喊:“白嫂好!”
赵君:“……”
猝不及防的白嫂:“……你们好。”
木白唇角不自觉舒展开。
几个组员眨着瞬间发亮如夜行动物的眼,走了。
远去的风里传来私语。
“徐哥你咋知道那是白嫂?”
“嘿嘿嘿!刚看到白组想抱白嫂没抱着!”
“!!快发微信通知大家!白嫂来视察工作了!……把握机会瞻仰白嫂荣光!想告状的速速准备白组黑料,过了这村没这店!”
……
赵君:“……”
木白:“……”
你们的声音大到他们听得一、清、二、楚、啊!!!
木白无言以对之时,却见莫亮转过头来看赵君,嘴角溢出一声冷笑:“我早上真没碰你。”
不在此刻插好友两刀,更待何时?!
赵君语气淡淡:“嗯。以后不用帮他隐瞒,惯的他。”
木白:“……”
被女朋友和同事同时怼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Glory.41 大河之剑天上来
赵君不放心元芳,木白也不放心她,就把组里分下来的单间收拾了一下,安排她住进去,自己占了隔壁莫亮的屋,莫亮被赶回家。
莫亮难以置信:“你们就不能住一间吗?”
木白:“……滚。”
莫亮和木白其实不怎么住组里,只有时案子忙太晚会凑合。可赵君来了就不一样了,木白不舍得她委屈。
这里的单间都是单身公寓形式,装修环境都好。又因为木白就在隔壁,飘荡已久的心突然就落了地。
一夜安眠。
她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一大早,赵君刚洗漱完毕,听见敲门声。
她心里一暖,唇角微扬,开门以为会见着他,却只看见一个娃娃脸的男生,男生手上端着餐盘,餐盘上放着馒头牛奶。
男生嘴甜:“白嫂好!白组昨晚就让厨房给您准备的~”
赵君心里失落,面上不显,笑着接过道谢:“他有说他去哪吗?”
男生挠了挠板寸:“没有诶!……对哦,就突然打了个电话给我,最近也没什么案子啊……”
赵君再次道谢,关门回到屋里。餐盘放在桌上,她愣愣看了半天,脑海里慢慢浮现一个念头,却不敢相信。
他不会……又躲着她吧?
赵君起身,直接出门去隔壁敲门。敲了半天没人回,打电话给莫亮也迷之被挂。
赵君心里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不禁有些恼,直接往特案组会议室走。
走了没多久,路过食堂,她猛地驻足,站在门外看食堂上悬挂的电视。
电视上正在播秦修文去年大热的那部电影《剑心》。
《剑心》是标准的传承侠义精神电影,她听沐予说过大致剧情,男主角(秦修文饰)遭人陷害满门抄斩,流亡途中以废功、断掌、斩情、锻心,甚至自伤自尽证其心不改,得古剑客倾囊相授,最后依循古剑出师礼师徒相残,男主角弑师证道,重归世间。
电影正到大雨之下,男主角于竹林之中,左手持剑曳地,缓慢拖行。
乐声骤变,从舒缓笛音到铮然琴声。
剑光凛然,雷电照亮他面无表情的脸,和他身前不远独立的蓑衣人。
“师傅……请赐教,最后一剑!”
剑扬,划破骤雨。
剑鸣,惊醒凡尘。
赵君瞳孔骤然紧缩。
蓑衣人古剑出鞘,与之对招,却渐渐不敌。
男主角剑势愈发自如、舒展,面对蓑衣人的攻击,他如笔画纸宣般扬剑轻挡,再轻描淡写地反击,偶尔以一种只有常年持剑人才有的手势微微转动剑柄,显得十分熟稔,仿佛一个真正的多年剑客。
最后一剑,男主角缩身轻落于竹之上,本该不盈此重的竹却只轻轻一弯,随后轻弹而起。
男主角借势横剑于身前,那张苍白瘦削的脸在剑上映出,他前压身体,背脊微弓,长剑前送,满是诗意、却迅疾如风地将剑贯穿蓑衣人心脏,刹那间雷声大作、光如白昼!——
大河之剑天上来!
赵君脑海中惊雷一般炸开这句话!
那剑缓缓拔出,随意地荡在地面上,任由雨水冲刷血水。男主角昂首,表情依旧淡淡。
如果是他……如果是他,这招之后,他该仰身后倒,抄起腰间葫芦酒痛饮一口,大嗬一声“今朝有酒今朝醉”,手中青莲剑挽出一圈剑花十六影,剑声铮鸣!
——李,白!!!
赵君握紧拳,浑身竭尽全力也压不住地颤抖。
李白!你个王八蛋!!
Glory.42 青莲剑
莫亮对面前这个把他赶出宿舍,半夜还突然跑过来霸占他家的傻缺同事恨得牙痒。若不是打不过,他早把他切片了。
最过分的是,这同事不但霸占他家,还霸占他手机,他刚看见赵君的电话,半声还没响完就被他秒挂!
如今他想给心上人发个短信调下情都不行了!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莫亮扯了扯唇角:“你就不怕她发现你根本没案子就是在躲她?”
木白闷闷低头咬馒头:“她已经猜到了。”
莫亮:“……??”
木白:“电话过来就是怀疑了。”
莫亮被这对情侣刷新了认知:“那你还溜?”
木白理直气壮:“她爱我。”
“……”莫亮无言以对。
还没聊上几句,木白又利落地再次挂掉赵君电话:“你到底咋回事,昨晚还好好的啊?”
木白沉默许久:“——做了个噩梦,梦见我杀了她。”
梦里回到那场大吵,那时他压不住剑气肆虐,将她屋门斩得粉碎,还差点撕碎赵君。
而梦里,他与她大吵之后,却真的杀了她,她如昨夜那般满身鲜血,喉间被他的青莲剑贯穿,气息全无。
“有酒吗?”
莫亮:……
莫亮认命地去藏库里找酒,木白爱酒,这段时间他担心赵君一直没工夫醉一场,莫亮心里多少是有些惊叹,看出来她在他心里地位。也因此,对木白如此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更加无法理解。
他抱着藏酒回来,却看到餐桌旁空无一人,只剩一个啃了大半的馒头,孤零零地躺在雪白盘子上。
……
木白从莫亮家里飙车到警局,全是因为一位组员的电话:“白组,白嫂说她先回家,说家里有个宝贝要看着,还让一定告诉你那宝贝四尺长?”
那位组员正是之前他安排给赵君送早餐的实习生,赵君找到他时,笑容浅淡温柔:“没办法,我必须回家。家里有个四尺长的宝物得守着,我不大放心。不过说是宝物,主人若是不要了就是个废物,没准我心情不好就把他扔了。你记得跟他说,那宝物四尺长,可别忘了这句。”
木白:“……”
木白起先是懵的,视线一扫,却扫到一直放在手边的剑,顿时傻了。
青莲剑!
他从非法实验室的地下冷库中醒来,时光逆转、死而复生,他睁开眼看见面前冻得瑟瑟发抖的人——秦修文。
除了秦修文,周围还整整齐齐摆了六七个玻璃罐,每个玻璃罐中都站着一个冰雕般的人,有的已经死了,面带微笑,泛着诡异的红色。
他不想再死一次。
他剑道已臻化境,又是突然出现杂冷库中,本在外记录的研究人员措手不及,在进去处理他与继续实验之间选择了后者。
却不想木白以掌为剑,直接折下镶嵌在玻璃罐上的金属长扶手,以之为剑灌入剑气,直接将秦修文的玻璃罐破开。
如此重复,他将所有玻璃罐都击碎,有三个还清醒的,他一一折了扶手给他们,有的捡起大块的玻璃片——虽然这玻璃罐被木白破开,实际上极其坚韧,近距离手枪都无法击穿,否则也困不住携带特殊基因的他们。
等外面研究人员醒悟了冲进来,已经拦不住他们。
他们以玻璃片为盾,长剑为攻,一路杀出地下实验室。
Glory.43 曾经
后来在秦修文的帮助下,他进了特案组,找到了程进——这位长安城无畏无惧、所向披靡的大将军正困于衣食,后来成为了秦修文的保镖/助理——特案组科研部门还为他尽可能重现了青莲剑。
但青莲剑终究是不一般的,单青莲剑剑柄、剑身上剑纹,封入的便是王者大陆天道法则,用起时剑芒吞吐、剑意如虹,这是这个世界再先进、精炼的工艺都无法弥补的。
木白醒时没有发现青莲剑,否则他也不会折扶手为剑。
木白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下是青莲剑,一下极度不安她的离开,还有……梦里他看见的她满身染血的模样。
他至今仍后悔着那场大吵,让他之后几乎每一天、每一夜,都挣扎在悔恨与痛苦之中。
长安城被某种诡异神秘的力量从内打开了。受到蛊惑的人、魔种们自相残杀,连女帝辉光都无法将他们心中嗜血的欲望净化。
消息传到北夷后,他欲前去,她苦苦请求他留下,泪如雨下。
“长安城已破,城内已成废墟,你去亦无法改变……白,长安城破不是开始,北夷迟早也会被波及,求你,留下来可好?……或者,你前往西域、长城都好,请不要、不要去长安……”
当时长安城确实已城破,最快的消息传来,女帝、狄仁杰他们都已退出长安前往长城,欲借坚固的城墙阻挡那诡异的力量蔓延。
他本欲答应,却莫名气血上涌。
再然后?
再然后,已是青莲剑出鞘。
他真正清醒之时,周围全是桌椅屋门碎片、碎冰落雪。青莲剑尖抵住她喉间,她一身剑痕满身鲜血,双手紧紧握着剑刃,鲜血顺着她手掌胳膊流下,绝望地呼喊:“白!”
他骇然抽剑,周围涌进来无数护卫,一见他抽剑后退立即隔于两人之间。她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惊恐,他却做不出解释。
因为他的脑海里竟清楚地记得他的每一个动作,拔剑、剑气肆虐、撕碎了屋内桌椅屋门,甚至是……她。
……
没人知道,那代表着归於第一次对王者大陆发起攻击的“蛊惑之乱”里,被蛊惑的还有享有剑仙之名的李白。
可是,那场蛊惑,蛊惑的是……人心中厌恶之物。
他爱她。
心却……从未爱过停留。
她曾是长安的公主,如今北夷的守护者。她离不开北夷,他心中隐秘埋藏的渴望却是酒剑天下。
他那时正与她如胶似漆,想得简单,以为自己迟早能习惯。却不想这场蛊惑之乱,将他深埋的心思彻底暴露。
他们再见时,已经是与归於的第二场交锋之战了。
他在看到她眼眸中的淡漠时就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她托人将他送予她的定情玉佩、糕点等尽数归还,他不甘之下闯入她的帐篷,却只听她语气淡淡,言辞恳切。
“郎心归天涯,不当束缚于弹丸之地。”
“此后郎万事皆可随心,吾自会另寻两情相悦之人。郎久在吾住处不妥,还请……自归去罢。”
Glory.44 高姐
木白看着空荡荡的屋,大脑一片空白。昨晚他还告诉她定了不少衣裳,让她先在这儿住下。那时他觉得睁眼就能看见她,是经历过死别的他们的最好的偿还。
可那场大吵已成梦魇。他恐惧着若有下次,他依旧会被蛊惑。
一群闻讯而来的组员扒着门框偷偷看他,木白面无表情拿起剑:“想说什么?”
领头的副组长瑟缩一下,鼓起勇气又探进头来,眼睛亮晶晶的:“莫组说让我跟着你,看你怎么花样作死。”
木白:“……”
默了良久,木白起身:“看来你们休息得差不多了。集合,今天加训。”
众组员:“!!!”
……
“昨晚来找你你不在。怎么一晚上就成这样了?”高姐在阳台抽烟,皱着眉问客厅里的赵君。
赵君昂起头,坐在沙发上任由高姐带来的医生拆纱布:“昨晚在外边遇见小动物被伤着了。”
高姐又点了一根,冷哼:“呵,男人,没个靠谱的。”
赵君心知她是在说莫亮没安全送她到家,解释:“跟他没关系,我没让他进小区,小区里被咬的。”
高姐:“狗还是猫,什么样子,我报物业让处理了。”
“没看清。”
医生给她的纱布拆下来,检查后重新裹上:“抽血化验一下,等下再给你狂犬病免疫球蛋白。”
赵君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对健康人体没什么损害,便点了点头。
他们知道元芳是魔种不是动物,所以在特案组的时候没有打免疫针或疫苗。但高姐他们不知道。
医生拿出一个粗的透明绿色玻璃棒按在手枪一样的针筒上,玻璃棒里是螺旋形状的细管,将短针轻轻抵住她脖颈上的细血管,赵君只觉一下锐痛,紧跟着医生用棉球按住抽血处,示意她接手。
她看向那根玻璃棒,莹绿色的玻璃管里充盈着红色的血,倒还挺好看。
高姐一直等医生给她做完检查,确认她身体没什么问题,才熄了烟进屋来:“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别给陌生人开门。”
“嗯。”
抽血的地方有些疼,连带着整个脖子都觉得麻麻的。赵君起身,突然看到高姐衣领下一抹白色。
她刚刚才卸掉纱布,一眼就认出来:“……你受伤了?”
高姐满不在乎摆摆手,只是左手依旧没动:“受了点小伤,没事。”
说到这个,高姐才想起来还在逃的陈安:“陈安没抓着,有人帮他不知道又跑哪去了,过不久小鱼回来,你警醒点。”
“好。”赵君突然愣住,“你去追陈安所以……?”
“不是。”高姐斩钉截铁。
可她陡然焦躁起来的表情却泄露一切。
赵君叹气:“小鱼知道吗?”
“说了小伤。”高姐不耐烦打断,仿佛察觉到她的打算,她倏地侧头冷冷盯住赵君,“不要告诉她!”
赵君哑然。
她一直不明白这俩怎么回事。
一个坚定认为另一个只为了利益,一个为了对方受伤还死活不让她知道。
看着赵君不认同的眼神,高姐苦笑:“我跟她和你想的不一样,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你真为了她着想,就不要告诉她,我比你清楚太多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会有什么反应?
她那么偏执的人,无动于衷都是最好的反应。
Glory.46
与觉得访客居然穿着戏服而好笑的保安不同,莫亮目送木白提着酒进了小区,脑袋向后一仰,枕住扣着的双手,晃晃悠悠回了车上。
一上车,就被副驾驶和后座上的人吓了一跳:“我擦你们怎么进来的?”
木白组里组员挤满前后座,眼睛晶亮:“白组这招真的管用吗?”
莫亮摊手:“我咋知道,这对情侣脑子都非常人能理解。”
“白组这身真俊,比电影动漫的人还好看!”
“他们那个世界都穿这样?”
“应该不是。”莫亮不确定,“程进那家伙审美就……不过按他说的,你们白嫂应当也有一身这样的衣服,和小白一套的。等他们和好了,你们要是有本事哄白嫂开心,没准有机会见你们白嫂那身。”
“哇!白组出马肯定行!”
“小徐你家不少数民族吗?穿你家民族服饰来组里给我们看啊!”
“哪是能随便穿出来的嘛……我们祭祀节才穿的……”
……
被寄予“厚望”的木白……连门都没进去。
他站在门口,右手提着瓦罐酒,看着面前的匣子。
匣子古朴素雅,没有雕刻一丝花纹,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被摩挲得无一丝棱刺。赵君紧紧抱着它,一米五多的长盒显得她纤瘦又脆弱。
可那张艳极的脸庞上,是无可撼动的冷静与从容:“青莲剑无一损伤,你检查一下。”
木白不肯接,嗓子哑得厉害:“阿君,我来不是为此。”
赵君抱得胳膊酸痛,恼了,用力将剑匣往他怀里一塞,就要合门。
木白毫不犹豫将胳膊伸进去拦。
他一手抱着剑匣,左手拿着酒,左胳膊被防盗门狠狠压了一下。赵君吓了一跳,被木白顺势推开门站进来。
赵君恨得不行,不想搭理他,转身往屋里走。
木白紧跟而上,语气显得有点可怜:“我真晓得错了。我……那天早上不该躲你。”
赵君看着他,不说原谅也不说不原谅。
木白也望着她。
“你什么时候找到我的?”
半晌,木白才沙哑开口:“……你在别墅遇袭那次。”
赵君喉咙一涩:“所以,至今一个多月。如果不是我又出事、意外发现你,是不是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瞒下去?”
木白张了张嘴,眼睑微垂,想说不是,赵君却笑一声,自嘲道:“又想骗我?”
他们在一起那几年几乎形影不离,谁不了解谁?
“为什么?”
她慢慢靠近他,面容悲伤而绝望。她仰着头看住他,看见那双从来冷淡而清冷的银灰瞳仁,此刻满是痛苦。
“……我做了很多梦。”
他的手轻轻触在她脖子上:“掐住你的。”
化为掌,横向轻划:“这样的。”
再下移轻点她心口位置:“将青莲剑从这里拔出来……”
梦里,他如何嘶吼怒骂,都无用。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将心爱之人一次又一次虐杀,她的血从指尖留下,心脏在掌心跳跃,在怀中渐渐冰冷。
以前他觉得,被噩梦困住,乃心性脆弱不坚的最好证明。
可真落在他身上。
才知晓,这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情。
Glory.49 无鞘剑
赵君看到她面若白纸,不禁愣住:“怎么了?”
沐予张了张嘴,艰涩道:“能不能不走?”
赵君皱皱眉,有些不解:“若你不想我便不走了,只是以后如果钱然经常要来这儿,我在不方便吧?”
“他不会经常来。”沐予语速极快地接道,斩钉截铁,“他不会再来了,我不让他来。你别走。”
“……”赵君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坑了钱然一把,叹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迟早也会结婚,这么舍不得我怎么好?”
“我不管!”沐予眼圈红红的,眼睛里猛地蒙了水雾,“你别走就是了,我不想一个人!”
“……别哭,我不走就是了。”赵君只能安慰她,侧头看到还在厨房里忙碌的钱然,“只是……别因为这个说不让他来的话,他对你是好的。”
赵君自然不可能说让沐予伤心的话,只能尽量委婉告诉她。她先前便听沐予说过想谈恋爱,还问过她钱然怎么样,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俩在一起,她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如今看沐予这么斩钉截铁将钱然排斥出去,心里不安与愧疚愈发多起来。钱然是个心思赤诚的,喜欢沐予便是真的喜欢了,看他眼神便看得出来。
“……嗯。”沐予自然应好,点点头,只是赵君看不见的地方眸色晦暗不明。
赵君起身去摆开碗筷,想起来木白昨两日又送过来的酒,正好合着今天是个不错的日子,便去酒柜里把酒取出来。他说之前来的那次那酒不够好,原样带了回去,转天就又送了两壶。
她取下一壶酒,打开了闻了闻,一股清甜的果子香,顿时觉得好笑。
明明就是不想她饮烈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天他提来的酒根本就是因没寻到合适的果子酒拿来凑数的,想用“醉一场”的借口骗得她心软。后来成功了自然非要提回去,转天送了不醉人的果子酒来。
幼稚鬼。
她嘴角抑制不住地扬起,回到餐厅,沐予站在那剑匣旁跃跃欲试:“姐我能看看姐夫的剑吗?”
赵君笑:“打开看看可以,别碰就是,小心伤着你。”
落了灰她在擦就是。
“不会。”沐予慢慢掀开盖子,只见一道透白冷光迅速从剑首流动到剑尾隐去,本并不逼仄的客厅被这凛然剑光一映顿显狭小。
剑身锋锐至极,藏着不少纤细暗纹,在暖黄色的客厅灯光里光华流转,仿佛破冰而出的利刃,惊扰了一室宁静。
青莲剑无剑鞘,它安静的立在锦缎之间,沉默着,却又无法沉默。
“哇……”沐予惊叹。
赵君失笑,把碗筷在餐桌上排开。
沐予小心翼翼把剑匣合上,满目震颤,似乎还在为青莲剑的锋锐惊叹不已。
“你要是想要这样的,回头让你姐夫找人给你做把小的,只不过就不给你开刃了。”
“不开刃的有什么意思,不要哼。”沐予一脸傲娇地拒绝。
“你又不会剑术。”
赵君看到客厅地毯上沐予随手扔的外套,笑着说她:“懒,又不收拾。”
她随手捡起外套想进沐予屋,沐予却仿佛被蛇咬了一样惊叫起来,劈手夺过外套进屋:“我来我来!我错了君君姐,一定改!”
“我信了。”赵君才不信她,打量了一下客厅,果然又看见她把发饰发圈乱扔,收拾了一番跟在她后面进去,“就说你改不了。”
沐予猛地直起身子,把床头柜抽屉用力一推,赵君清楚地听到之前她拿祛疤药的小铁盒的撞击声,沐予想强作无事,笑容却有点别扭:“好嘛……这不是有君君姐你在嘛,反正你宠我。”
Glory.50 母亲
赵君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不知她怎么动作这么大:“你藏什么好东西了?”
“没、没什么……”沐予雪白的牙齿咬住粉色的唇,白皙软嫩的脸颊肉眼可见地红了,在赵君狐疑的眼神里嗫嚅道,“就是、就是那个。”
“哪个?”
沐予别扭地从抽屉里拿出个口香糖大小的盒子光速甩锅:“不是我买的钱然买的反正都怪他我是纯洁的!”
赵君看着那个小盒子和上面的字母,沉吟许久:“这是什么?”
沐予:“……”
……
钱然的手艺确实不错,三个人吃得撑腰拄腹,满足地直打嗝。夜渐深,钱然的公司和住地都在S市,便在附近定了个酒店住下,明天一早的飞机回S市。
按照他的说法,他的公司虽然不喜欢艺人私下谈恋爱,但是如果说恋爱有助于艺人拿到更多资源,公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实得要命。
*
夜深,B市的秋天凉得不行,窗外妖风阵阵,若是低层便会听到树叶与广告牌哗哗作响。沐予家在顶层倒是安静许多,只是更加得冷。
月光从窗户透进来,如有实质般在地上撒了一层冰凉水光。
沐予赤着脚踩在客厅地毯上,借着清凉的月光看着剑匣。
她打开剑匣,青莲剑在细碎的月色里绽放寒光,边缘锋利,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
秋夜的寒气顺着地毯疯狂涌入她的脚心,顺着攀爬而上在心脏汇合,整个人心与血都是冷的。
她目光冷然,手心紧紧捏着一个瓶子。
真是讨厌。
真不公平啊。
她只有她,本来她也是,可是如今你回来了。
怎么就回来了呢?
既然那个世界已经遭到了毁灭,为什么存活下来的不能只有她?
为什么……你也活下来了,让这柄剑成为真正的遗物不好吗?
她就能永远记得你、爱着你,你在她心里始终都是不可取代的了。
她上前一步,有些失神地看着这柄剑。
赵君睡得有些迷瞪,口渴起床,打开门正想去厨房装些水,看见正对的沐予卧室门开着。
她一怔,快步出去走到客厅里,看到沐予在阳台落地窗前盘膝而坐,傻乎乎仰头看着窗外月亮发呆,纤细瘦弱的身体在月光笼罩下仿佛蒙了一层雾,让她整个人显得孤单而遗世,仿佛下一刻就要羽化而去。
“怎么回事?这么冷的天坐地上也不怕受凉。”赵君放下心来,又有些无奈,嗔怪她。
把小姑娘从地上薅起来,瘦瘦的身体轻得仿佛一片羽毛。小姑娘扁着嘴,赤着的小脚不安地交叠在一起,两只手也绞着。
赵君摸了摸她的手,凉成了块冰坨坨。不由有些生气,看着小姑娘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心软,回卧室翻出暖水袋去厨房灌了热水,塞进她怀里,再把她塞回卧室被窝里,把四个角都小心掖好。
小姑娘把被子上拉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眼睛:“姐……你不走好不好?”
赵君心里知道是木白的出现让她不安了,顿时心疼得不行:“好,我不走。你睡吧。”
沐予开心地点头,闭上眼睛。
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画面,有穿着白大褂的父亲的,有温柔浅笑的母亲的,只是母亲那如月色朦胧的笑陡然间就散去,变成了满脸鲜血淋漓、一只眼的眼眶空荡荡的。
Glory.52不要做她的助理了
高姐被暴怒的沐予拿杯子砸出去,其中一个杯子正砸在她左肩头,赵君明显听到她一声闷哼。高姐的身形晃了一晃,面无表情看着她,眼眸如亘古冰川般冰冷寂静,毫无波澜。
沐予言辞狠厉:“你当我不知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这样讽刺我可有想过你是个多么卑劣的人,我们谁不知道谁啊?你口口声声说为了他们,你扪心自问你真有一丝一毫为他们着想过?!”
高姐深潭一般的眼眸这才有了一丝波澜,而脸色瞬间如纸一般苍白。
赵君站在两人之间不知所措。
她们之间有一段过去是她所不知的。
她无法得知也不想得知,她向来是个考虑未来的人,有些头疼地安抚沐予,目送沐予怒气冲冲地回了卧室,她拍了拍高姐的胳膊:“她说的都是气话……”
高姐摇头,脸色依旧是煞白的,仿佛一瞬间所有的生气都从这张艳极的脸上退去,此刻她整个人都死气沉沉:“她说得对。”
她自嘲的笑,目光落在赵君身上,抿了抿嘴,半晌才道:“对不起。”
“跟我有什么对不起?”赵君叹气,“沐予性子执拗还是你告诉我的,你也多耐心顺着她点,说那些话怎么能不吵起来?”
高姐张了张嘴,无言以对。
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沉默许久,双手紧握,低声:“赵君,我给你换个工作吧。”
赵君正在收拾一地碎片,有几片碎片落在了剑匣旁,她小心翼翼把剑匣放远,才仔仔细细地清扫细碎的玻璃片。
她闻言愣住:“什么意思?”
“换个工作,不要做小鱼的助理了。”高姐的声音越来越坚定,像是她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坚决,“在她身边对你没好处,你相信我。我给你安排别的,你想要当明星还是幕后清闲的岗位都可以,离开她,或者你去你男人那边都好,反正不要和她在一处。”
赵君看住高姐:“理由?”
高姐声音略略提高:“我说了在她身边对你没好处。”
赵君直视她:“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理由。”
高姐一时卡壳,说不出话。
赵君:“我知道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其实与我并没什么关系,所以,你若如此想,我要个解释不过分吧?”
高姐再次沉默下去。
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赵君不会走,明明自己心里也清楚,却还是开口了。
可是开口又有什么用?
是真的为了她好,还是……为了赎罪呢?
赵君看不见的地方,高姐勾起一个惨烈的笑。
沐予说的没错。
她们谁不知道谁?
哪怕对方从骨子里腐烂了,散发出可怕的恶臭。
她们都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
因为她们根本是一样的。
一模一样。
……
送走高姐,赵君敲响沐予房门。门没锁,敲了半天没反应,她便自己直接进去了。
沐予果然正在面壁,整个人气鼓鼓的,死死瞪着雪白墙壁,仿佛上面是高姐,她下一秒就能用目光把她剜下来。
Glory.53 他送你一车梨,正是你想要的
“还生气呢?”
赵君喊她。
沐予:“她太过分了!她怎么能说那么恶毒的话!”
“那有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这么生气?”
沐予张了张嘴,话到喉间又硬生生咽下。
“嗯?”
沐予清亮的杏眼有一瞬间不自然:“以前有一些小矛盾,谁晓得她记到现在。”
“不说以前,小鱼我问你,她今天的问题你的回答都是真的吗?”
看她立即要反驳,赵君紧跟着道:“你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所有的话都堵住了,沐予不甘心地瞪她半晌,低下头。
“她是真的担心你。连我都看出来你对钱然根本没那个意思,你这样突然的行为让我们都觉得很不对劲。”赵君坐在她对面,轻轻点了点她慢慢泛红的眼角,“别哭。高姐只是担心你,她不希望你和你不爱的人在一起。恋爱不是这么随便的,与不爱你的人在一起、与你不爱的人在一起都不是真正的爱情。他愿意给你一车梨,那也只有你也正好需要那一车梨而非一只苹果的时候才是幸福的,你说对不对?我们希望你能更加慎重地对待感情,我们希望你幸福,你明白吗?”
“可她不该那样说我!”
“是是,高姐也有错。可是她有错并不妨碍我们改正自己不对的地方啊。有的事情不改没关系,但是有的事情你必须明白了。我总跟她说你还小让她让着你,可是小鱼,你自己也清楚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不是吗?”
顿了顿,赵君继续道:“你与钱然怎么样我们都不会介入,但是记得爱情不是让你玩闹的,不管最后你受伤还是钱然,都不是我们想看到的结果。”
沐予精致的小脸皱成一团,低落地点点头。
“好了出来吃饭。今天点了笑语的芋圆茶,你最爱的。”
沐予拍拍她肩膀,两人一同去餐厅吃饭。
赵君的手机一亮,她没看屏幕,直接划开电话接起来,是一个语气有些熟悉的嗓音,只是那嗓音十分沙哑干涩:“赵君?”
“是我,请问你是?”
对方沉默片刻:“我是莫亮,有时间吗?——小家伙醒了——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过来特案组一趟?”
赵君第一反应是拒绝,等想清楚他话里的意思,眼眸爆出惊喜的光:“小元芳?小元芳醒了?”
“嗯。你过来一趟吧,他一睁眼就在找你——如果可以,你能不能再问下沐予想不想过来玩?特案组有很多好玩的,我、我也可以带她出去玩,想去哪里都可以。”
赵君:“……”
心里的叹息越来越大声。
这都是什么事儿,一团绑一团的,剪不断理还乱。
“我会问问她……但你也别太抱希望。”
“……嗯。”
莫亮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长久地发着呆,他起身,看见镜子里的人胡子拉碴、满身颓废,指间还夹着一支烟,他身旁的几个烟灰缸里已经堆了不少熄灭的烟头。
赵君说她会问。
她会问的,所以也许沐予会来。
她会来!
他猛地清醒过来,急匆匆起身把指间烟头按灭,打开新风系统换气驱散掉满室烟酒味,转身冲进浴室打开淋浴,把一身颓废与烟尘都冲刷掉,在镜子前仔仔细细地剃着胡须。
剃得干干净净了,换上熨烫得妥妥帖帖的衣服,这才抖擞精神迈出屋门,前往特案组。
Glory.56 很香很甜的,血的味道
笑闹够了,木白接进安德鲁的视讯。
这个世界的视讯科技十分先进,金发碧眼的人仿佛就站在他们面前,他身边的仪器正在兢兢业业运行着。
安德鲁哇哇叫起来:“哇,您竟如此美丽!是我的幻觉吗?您是阿弗洛狄忒(*希腊神话中爱与美的女神)的化身吧!请允许我赞美您的美丽,您是如此吸引人,噢,我要醉倒在您的美下了!”
木白面无表情把赵君往身后一拉,和他一比算得上娇小的赵君立即被遮得严严实实。
“你是嫉妒吗白?不,请别这样。这样的美人不应当藏起来,她是人类的财富啊!”安德鲁狂热地挥舞双手。
“安德鲁,西方似乎对个人私有财产十分保护?”
“是这样的!”
“那为何我要与他人分享我的私有财产呢?”
安德鲁攒眉苦思,似乎被说服了。
莫名其妙从私有变公有又变私有的赵君:“???”
木白低声给赵君介绍:“他是我们科研组组长,小元芳这个显像仪就是他的发明。他另外还负责基因和我们那个世界的运行法则研究项目。”
赵君向安德鲁微笑颔首见礼。
木白:“有什么发现?”
安德鲁在身后一划,显出一个螺旋形状,两边细长条,中间如楼梯一般节节相连的物体投影:“他无法可视是G基因位点上的突变,部分光线会被他吸收,剩余的会绕过他的身体,看上去就是透明形态。”
安德鲁耸了耸肩:“他是一个小黑洞——还是对我们无害的那种,他的身体只对光线感兴趣,我下一步想看看他能不能像植物一样光合作用……”
他兴致勃勃的模样,仿佛在期待什么有趣的现象。
“他袭击阿君的问题呢?”
赵君感觉手下耳朵动了动,似乎有些失落地贴住了脑袋。她忙俯身安慰他,元芳伸出软软的小手轻轻碰了碰她脸颊完好的地方:“疼不疼?”
他虽然失控了,可没失忆。醒过来以后回想起他差点咬断赵君喉管动脉就觉得后怕。
“不疼的,不是你的错,别自责。”赵君温柔地抚摸他的头。
安德鲁:“他醒后状态一直正常,没有对比我不能肯定。只有个猜测。”
他继续道:“现在赵小姐就在他身边,他也没有任何异常——我猜测他的失控与赵君的情绪有关系。元是7月13日左右到这个世界——已经无法得知确切时间了——在赵小姐之后。他有记忆的失控是三次,第一次是8月3日,他醒来的时候听到路人有说,第二次是白你追去别墅那天下午,他看见你追他,他没认出你来吓得跑了还弄丢了武器,第三次就是这次。赵小姐,你记不记得这几次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赵君略一思索:“记得,第一次是在剧组发现魇蛇,莫亮也知道,是他出警来处理的;第二次那天下午我的亲人出了些事很严重;第三次我遇见一个孩子被欺负,那孩子与元芳认识,我因此和元芳遇上。”
元芳歪着头:“很甜。每次糊涂前,我都闻到了一股很甜很香的味道,血的味道。”
glory.57 阿君,入乡随俗(上架第一更)
“赵小姐,白说您失去了您的力量?”
赵君点头:“是的——等等。”
她猛地醒悟过来,有些诧异看向木白:“你们没有吗?”
木白摇头:“没有,这个世界的法则和王者世界法则相近,我的剑招依旧可以引来剑威,程兄也是,而且程兄变异更加明显,他的愈合能力比在大陆时强悍很多。”也就是更皮糙肉厚,耐打了。
赵君:“程兄——啊,程进是程将军?”
木白颔首。
木白曾与她提过几次长安城的程咬金程将军,赞他体态威武,状如巍巍高山,气势磅礴。
她钦佩之,只是不曾见过,却原来正是程进。这么一想便一切都说得通了,不管是因为来了这个世界后木白的安排,还是因为之后大战他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见过她,他是认出她来了的,又能看见魇狼,扛着她在密林之中奔逃。
也许他奔逃只是因为她在,如果只有他自己一人单挑那几匹狼大概都不带怕的,他一直是勇武的人。
这么一说,甚至他并不是念不出“赵”字,而是他一开始就知道她是昭君。
赵君:“还有谁吗?”
得知又多了一个人幸存下来是高兴而轻松的,背负故乡记忆的不再只有自己。一个人背负久了总会担忧某天遗忘,甚至怀疑那段记忆是否真实。
木白摇头:“没有了。现在我知晓的就只有我们四个,不知是否还有人没过来,或是我们没发现——只是大概是没有了。”
赵君:“为什么?”
“我们过来的时间与我们在王者世界死亡的顺序大致相同——我是先锋军,半年多前到了这里。随后是程兄与你,你们都是主力军团,但程兄是第一批受到冲击身死,他是四个月前到这里,然后是你三个月前。最后是小元芳,孩子们是留在长城的最后的希望——”
虽然这希望,最后依旧被归於覆灭了。
战争从来都不是仁慈的词语。
赵君明白过来:“狄大人与我一批,只是后来战乱便没注意他踪迹……”
但再怎么样,狄大人也不会躲在孩子们身后。
“狄大人……”小元芳伤心地嗫嚅。
赵君安抚地摸了摸小元芳的头,一时气氛有些沉闷。
安德鲁道:“现在并不知道赵小姐体质变化发生在什么时候,如果可以最好采些血。”
“好的,稍后我们就过去。”
“啊,今天不行。”安德鲁看了看时间,“做采集的小组出外勤了——下周可以吗赵小姐?”
赵君点头:“可以的——我的力量有办法恢复吗?”
“我们正在努力——啊正要说呢,”安德鲁笑,“白,你让我设计的武器已经做好了,你要顺便给赵小姐试试吗?我也好做调整。”
“我们就过去。”木白笑了一下,显然这个消息让他心情很好。
安德鲁挂断视讯。
“是什么?”赵君轻轻抠了抠木白手心。
“安德鲁研究我们那个世界那么久,总是有进展的。”木白低头垂眸,温柔地摸了摸元芳头,“谢谢你,小元芳。”
“啊?”元芳茫然。
谢谢你陪她这么久,度过那些难熬的时光。
“那我们先去了,你好好养伤,我们明天再来看你。阿君,给你看看为你准备的武器。”
木白笑起来,紧紧牵住赵君的手向外走。
赵君有些羞赧想抽出手来,木白却紧握着,回身望着她,突然附耳低语:“这个世界人们都热情开放许多——阿君,入乡随俗。”
glory.58护腕(上架第二更)
他的声音陡然染上撩人意味,和赵君此刻绯红的脸颊耳根一同烘暖了空气。
赵君:“……”
她冰蓝的眼瞳注视着他的银眸,那眼底深处尽皆柔情。
她慢吞吞开口:“随得这么不错,找人练过了?”
木白:“……”
媳妇不带你这样的。
安德鲁的实验室比视讯中大很多,一路穿过大厅与两个实验室,赵君在最深处看到正戴着实验眼镜专心致志拨弄一个护腕。
看见赵君和木白,他欢喜地挥舞双臂:“这这——哦不!别过来!”
已经迟了,赵君一步迈进贴着蓝色地膜的实验区,刚刚落进半只脚,一道极细微的破风声飞速靠近。
来不及她做出反应,木白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臂拉到身后,另一手从一旁实验台抄起一个钢制记录板挡在面前。
一声铮然,钢板赫然被击穿!
中央一道炸开的圆洞,边缘略黑。可赵君连袭击而来的是什么东西都没看清。
木白有些惊喜:“你做到了?”
“是的。”安德鲁咧开一口大白牙,又在护腕上拨弄了几下,连接上电脑,对着一个摄像头挥了挥手,确认电脑有信号输入。
他示意赵君站在摄像头前,按照要求按指纹、录入瞳孔、行为动作等个人信息,将护腕给她戴上。
护腕是黑色金属外壳,内里是细密的绒,十分贴合皮肤,戴在手腕上却不觉得闷热。
“朝向这里——”他让开,指向一块材质不明的测试板,“拇指用力扣住掌心,然后握拳。”
赵君张开手掌指向测试板,倏忽握拳。
只见护腕前段陡射出四枚透明水滴状物体,闪电一般向着测试板飞驰而去。
一股力量从手腕上传来,顺着胳膊直抵肩头身躯。
赵君一时不防退了一步,木白双手伸出稳稳托住她,那测试板分毫未损,一旁电脑已经显示出此次攻击的数据。
电脑上模拟出击中钢板的效果。半厘米厚的钢板上,四枚匀称的圆洞一排而开。若模拟为敌人,腹腔直接被炸开。
赵君被这威力惊住了,张开手掌举起手腕,仔仔细细打量这枚护腕。
明明无比轻巧纤薄,也没有看到有弹匣存在,却能发出伤害如此巨大的攻击:“子弹呢?”
测试板下地上没有发现弹壳。
安德鲁哈哈大笑:“子弹是水,想不到吧?”
赵君惊住了。
“白说你能将空气中的水元素凝结成冰对敌人造成伤害,我在这个思路上研究出来的这个,收集空气中的水蒸气汇聚成水滴,用枪的撞针原理加速发出。只要速度足够快,一片叶子、一根丝都能致命。要和你之前那样凝成冰也可以,只是那样的话需要制冷设备,负重会超过现在很多,反正现在来看水滴已经足够了。”安德鲁耸了耸肩,“不过还是有缺点的,它需要汇集水蒸气,本身存储量也不多,能连发三回也就是九枚,潮湿环境下大约二十秒才能发下一次——就和读条一样哈哈——而且你可别去沙漠这种地方,弄不好用一次它得歇半天。”
安德鲁又道,“你随意握拳,然后小臂回勾——就像这样。”
安德鲁做了个拳击时抬手格挡防御的动作,赵君跟着他做。
一道水膜从护腕上涌出,与她的肌肤中间隔了一层空气,仿佛活了一般蔓延开,迅速覆盖了她整个条手臂。
glory.59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上架第三更)
“这是防御状态,普通的到无法伤到你,另外还可以用于隔离细菌真菌,如果你受伤了可以用它封住伤口。护住你全身也是可以的,但水膜薄了方位效果也会相应减弱。这个每次都会将存量耗尽,不过受到攻击不中的话损失少能撑十分钟,下一次也是二十秒。我会尽量研究出二代,让它能边消耗边吸收。研究出来之前就只能用一代了。”
“谢谢!”赵君已经无比欣喜,她十分感激安德鲁,连连道谢。
她现在无法掌控元素之力,本身也不善近战,遇见危险只能硬抗。如今有这一护腕,虽达不到当初使用冰雪的为例,但已经是现在的她最好的武器。
安德鲁咧开嘴:“它防水防汗,你要随时带着它,睡觉也不摘下,因为摘下后会无差别攻击两米范围内除你以外的人,就和刚才一样。”
木白看着眉眼嘴角弯弯的赵君,浅浅抿出个宠溺的笑,安德鲁头一次见他这样温暖的笑十分新奇,刚想说什么,木白已经转向他,笑容收敛表情严肃:“它没有攻击你是因为你也录入了信息?”
安德鲁有些莫名:“当然,否则我如何调试它?”
木白:“删了。”
安德鲁:“……”
安德鲁愤愤道:“白,中华有个成语过河拆桥,你太过分了!”
木白:“你知道你不删会是中华哪一个成语吗?”
“哪个?”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安德鲁:“……”
委屈的安德鲁咕哝着“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委屈地去删他的信息了。
他很难过,很受伤,真的。
“赵小姐,白可真爱您,他为了这个护腕在我这做了上千个测试与试验,我才能摸索到一点点法则边缘。如果不是您,他连待都不愿意在我这多待一会儿,我也收集不到他的各项数据!感谢您,我的女神!”
木白中途意识到他想说什么还想打断,安德鲁不畏强权誓要把一切真相说出,木白无可奈何,耳根泛起些绯红,迎上赵君带笑的眼眸,也笑了。
心上人总归是不一样的。
木白低头,闪电般在赵君脸颊上亲了一下。
“dre,您要的……”
声音忽然止住,门外人僵立在原地。
安德鲁立即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资料,看她模样有些不解:“你怎么了林?”
林研究员狼狈摇头:“没、没有。”
她立即转身,快步向外走,脚步有些踉跄。
赵君眸光微闪,问木白:“她是谁?”
木白眼神淡淡:“隔壁组的,不熟。”
……
林晓言面色惨白,一路疾走,冲撞了人也不管。
被她从中间撞开的两个组员正是莫亮组里的,莫亮和木白关系好,两个组的组员也十分亲近,看向来高高在上从不正眼看人的林晓言撞了人也不道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唉我说是谁,原来是千方百计想上位,结果白组为了白嫂洁身自好、理都没理过的林研究员啊。”
林晓言顿住脚步,眼神阴沉地回头盯住两人。
glory.60想要他?(上架第四更)
两人被她毒蛇一般的眼神吓了一跳,有些不自在地哼了一声,低头捡散落了一地的资料。刚捡到一半,林晓言大步上前劈手夺过,哗哗撕成碎片。
林晓言微微昂头,勾唇冷笑:“我说是谁,原来是两个小贱人。不好意思了,这些资料你得重新打一份,希望里面没有什么重要资料,刚好还没备份的。”
“你!”两人怒火冲天。
她们在的地方正好是厅里,门开着,风吹进来碎片立时飞扬开。两人忙低头去捡,一人恨恨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妄想跟白嫂比,难怪白组那么恶心你!”
都是二十出头的姑娘,谁不知道谁,谁又和谁不同,晓得句句话往人死穴里戳。
林晓言被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她就是个狐媚子!大庭广众下勾引人!”
两个组员一怔,继而轻蔑而怜悯地看她一眼:“说别人我们信,说白嫂?狐媚子什么时候这么不要脸骂别人是狐媚子了。”
林晓言恼羞成怒想动手,看到走廊拐角绕出来一人,急忙转身离开。
两个组员等她反击半天没等到,一抬头看到旁边多了个人也在帮忙捡资料,欢喜道:“莫组!”
听了两个人委屈的控诉,莫亮莫名有些恍惚。
爱而不得的……哪里只有他一人。
只是他终究不会走上这近乎魔怔的道路。
“我知道了,我会和科研二组那边说。”
两人信任地点了点头,面露苦色地离开准备去拼合资料。莫亮眸色深沉,看向林晓言离去的方向。
科研二组……有点难办啊。
二组组长,那位老教授,简直跟着了魔似的护着自己小徒弟。
……
林晓言一直冲进单位公寓,用冷水冲了脸,才冷静下来。
她还有机会。
她怎么会输给那种女人,一张妖媚脸,毫无气质与内涵。
她死死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镜子里的那张脸猛地扭曲起来,她大骇,连退几步惊恐地看着镜子。
镜子慢慢腾满黑雾,无数漩涡将黑雾重重翻卷,逐渐溢出镜子,一个扭曲、时男时女时老时少的声音欢快响起。
“想要他?”
“我教你呀~”
……
木白送赵君回公寓:“过些天住的地方就能定下来,到时候我来接你,在郊区,很安静,你肯定喜欢。”
赵君一怔愣,才想起自己还没有跟木白说不打算搬的事情:“我暂时不能搬。”
木白眉头一紧,语气有些紧张却不敢显现出来:“怎么了?”
“小鱼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快二十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木白有些不高兴,又不敢反对媳妇,只能拐弯抹角地劝她。
赵君看他紧紧蹙着的眉头,有些心软,绯红着脸伸手笼住他脸颊两侧,拇指温柔地揉散他眉头的不悦:“她本来就是孤儿,从小到大接触的人不多,上学又早和同学隔着距离。身边还有高姐给她什么都安排好了,不拍戏就在家里看剧看动漫不见人的,遇见一个亲近的会这么依赖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