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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砚秋实     荒古帝业txt下载     荒古帝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二十章 所谓符术

    远境,有一片烟霞,在长空间,静静地游走,刺目的阳光,静静地打落在白石广场上。

    这一日,倒也安闲,与往日一般,平静如幽潭,荡起的水纹,也不过是彼此间嬉闹时,在心底泛起的喜悦与快乐。

    坐在一棵老槐树下,倾听时光的足迹,而即便只是清晨,却已有了一分燥热,清亮的水面,反射着坐在老槐树下的人,青涩的瞳子间,如流水般,清寂且明亮。

    深呼吸,再抬头看一眼天空,与昨日作别,似乎业已习惯了,时光如此的一往无前,所有的回忆,都会变成一种陈旧的概念,会如尘埃般,消融在沸腾的长风下,然后慢慢地分崩离析......

    而此时,站在老槐树下的于尊,脸上却渐渐地有了一分笑意,望着向他走近的老者,心底不禁泛出一分喜色。

    “师公......”隔了十几丈,犹忍不住地喊了出来。

    而老者轻拂着胡须,一脸清浅的笑意,道:“尊儿,可准备好了?”

    于尊笑着点了点头,道:“徒儿,早已做好了万全准备!”

    “可能真的会死......”这时的尘天易,一脸肃穆,倒也不再是之前一般一脸嬉笑了。

    于尊心底一滞,只是倏尔一瞬罢了,“死吗?多少人在我面前提及过......”

    他一脸澄澈的笑意,道:“师公!于尊不怕死!”

    尘天易一脸笑意,道:“即便是不怕死,也要有死的觉悟!”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尊儿懂了!师公不必多虑,尊儿定会不负师公所望!”

    尘天易哈哈一声大笑,道:“既如此,便与我离去罢!”

    世界像被一层雾埋在了里面,朦朦胧胧,渐看不透彻了,深沉的喘息声,在这片膨胀的时光里,静静地回荡,而黑暗中,始终没有一分亮光。

    直至眼前的一切,渐渐变得清晰,犹如一场深沉的梦境,而世界也再一次在两人的眼前延展开。

    恍惚间,业已不是天宫的模样,是一片崭新的世界,而在于尊的心底,他却在怀疑,“新的世界,是不是师公所为?”

    答案,或许会沉滞许久罢!因为没有人回答他心底的问题,或者说,没有人情愿去理会他。

    刺眼的白光,像一片片刀戟,将黑暗一步一步地驱逐,然后,眼前只剩下一片白昼,清澈的如同一片湖。

    此处是......

    那些白皑皑的山峰,刺穿了长空,那些翻飞的枫叶,如雨水般,随意漂泊,那些骄傲的烈鸟,殷红的翅膀,像一团殷红的血渍,大概是天空深处落下来的罢!

    而一座座茅草屋,则坐落在山脚下,像一片片固执的影子,被稀薄的阳光静静地刺穿,而茅草屋内,则是一片故时的景象。

    或许应是如此的,陈旧的桌案上,摆放着一柄蜡炬,门廊间,卷起的竹帘,似乎已落上一片厚厚的尘埃。

    而冰凉的土炕上,也落上了一层尘土,似乎好久没有烧过火了。屋子里的气温,较之于屋外,更加的清凉。

    而诸如此类的茅草屋,在山脚下,也有很多,这片茅草屋,似是千百年前所筑,此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沧桑且古旧的气息。

    而那股气息,且不但入鼻,却也入耳,入口,入心......

    于尊怔怔地望着此幕,如此空旷的世界,便是风声,也在耳畔肆意吟唱,而落入他掌中的红枫,脉络分明,就像世人的命运,错综复杂......

    深沉的呼吸,在耳畔轻轻地回荡着,尘天易就站在他的身畔,负手而立的尘天易,脸上有一片模糊的光。

    总之,尘天易的脸,被那片模糊的光所覆盖,他也渐渐地看不清尘天易的脸了。

    而此时,云巅之上,出现了令他为之惊愕的一幕,天空就恍似一座漏斗,而漏斗中则有流沙,缓慢地流入至深空之中。

    这片世界,恍似倒转了过来,大地还是大地?天空犹似天空?

    这便是师公的目的所在吗?于尊一脸错愕,心底泛起的潮水,也从未停止过,始终是一波之后,又是一波。

    那片流沙,意味着甚么?是时光的法则?还是......

    这一刻,在他的心底,有一种表达不出的感触,而此时,尘天易的话,则在他的心底,不断地回响,“可能真的会死......”

    他一脸倔强,瞳子里一片毅然,他也从未怕过,死又如何?他看得很轻很轻,但他的心,却始终牵挂着一个女孩儿,他怕......他怕,那个女孩儿,若是某一天清醒过来,她会见不到他!

    一次又一次的搏斗,不是他与世间苍生,而是与整个上苍在作搏!

    累了吗?即使累了,也要硬撑着,直至生命的尽头,会像一根长矛,突破了黑暗的压制,再次看到阳光,看到爱,看到幸运......

    茅草屋在这片世界闲置了许久,谁曾在此居住?留下的余荫又会荫庇何人?

    高耸的山峰,尽头是一片白皑皑的雪片,此时此景,倒似一片深秋。

    可以感触到秋天的干燥,掌中的叶片,只要轻轻地一揉,会被揉碎,而晨时,落在草叶间的冰霜,似乎在宣誓着秋的来临......

    空旷的世界里,没有像他心底所预测的那般奇特而又充满幻象,这似乎仅仅是一片平凡世界。

    难道,事实真相真是如此......

    很明显,答案的是否定的!尘天易一挥袖袍,而与之而然,于尊也再次被一片黑暗包裹。

    直至,眼前再次被一片白光刺穿,两人站在一座白皑皑的雪峰上,而是这座雪峰,也正是方才伫立在两人眼前的雪峰。

    再次仰望天空,会因眼前的异象而晕眩,果然是一座巨大的漏斗,而那座漏斗中,却被一层层飘着的雪片覆盖,雪片相互挤压,当站在山脚下时,会以为是砂砾,填充其中。

    但,于尊的判断,还是错了!直至,尘天易阖上双眼,中指竖立,那些漂泊于深空间的雪片,愈发的清晰了......

    而这一幕,也令于尊的心底,久久难以平静!

    那可真不是一片片雪片,而是一页页写满了符文的纸张......

    心底的惊骇,始终难以平息,而此时,他心底的喜悦亦难以克制的表露出来。

    看来师公没有骗我......

    这一刻,像一片烧红的烙铁,深深地烙印在了于尊心底,尘天易静立在虚空之中,无数的纸片,围绕在他的周身间,疯狂地旋转着。

    他的脸变得模糊不清,只是,那些朗朗入耳的吐字声,却在于尊的耳畔间变得愈来愈清晰了!

    如珠粒般清脆,朗朗入耳,那些语调,渐在心底形成一种概念,直至沧海桑田,他的身畔,再次发生变幻。

    此时的他,滞立在深空间,遥遥望去,峰顶距离自己业已远去。

    此情此景,可谓是天翻地覆,云烟在深空间静静地翻卷,而在那片厚重的云层间,则有一座巨大的漏斗。远望如此,近些看,倒也说不准了。

    当深入到漏斗之中,他才发现,那座漏斗真实的意境,或许是一片深渊,深渊间,飘着盛大的雪花,或者说是真正的雪花罢!

    只是,在域外而来的人眼里看来,那些雪花,或许更似是一页页白纸,那些篆刻着符文的雪片,潇洒而自在的落在地上。

    世界业已倒置,当世界彻底翻转过来后,窸窣的叶片,穿过光的罅隙,轻薄而柔软,打落在于尊的瞳子里,而脸上的绒毛,则随着轻柔的风,轻轻地起伏着。

    尘天易不知去了何方,他一个人站在那片浩瀚的山崖间,而这片世界,倒置过来时,可以称得上是一座漏斗,但它真实的模样,却是一座深渊,一座明亮的深渊。

    幽静的深渊间,被一片洁白的雪片覆盖,而静立在那片白茫茫的世界里的少年,仰望着虚空,一脸明媚的笑意。

    “看来是来对了......”少年喃喃自语,道。

    望着那片浩瀚的深渊,光线清浅,却无法看清崖底,而激荡的潮水,则在他的耳畔,回荡了一次又一次。

    当雪片落入他的掌中时,那些字符,也跃入到他的脑海之间。他一脸错愕地望着手掌,心底的喜悦,令他激动不已。

    这......竟是符术......

    他阖上双眼,静静地体悟,在小世界里,晴朗的天空下,却下着鹅毛大雪,坐立在空冥之间的少年,身上有一片毫光,在静静闪烁。

    晶莹的雪片,围绕着他的周身,轻轻地旋转着,而空冥间,无数的符文,在静静闪烁。

    昏黄的时光,随着蜡炬在大殿内静静地点燃,而意味着这一日的逝去。

    不知不觉,太阳业已隐匿,然而,天幕上,却依旧一片亮光,虽不太刺眼,但却始终无法让人忽略掉那片光。

    是飘摇在空冥间刺眼的光,渐渐地将自己覆盖在其中,他皱了皱眉,即便是业已在虚空中,沉溺了许久之后,他却依旧对那些符文束手无策!

    他根本就无法破解那些符文,而符术的奥秘,他自然也是无法悟透的!

    从半空中落下的雪,此时只是单纯意义上的雪花罢了,他无奈地笑了,忖道:“看来,还需师公指导才是!”

    他从小世界里退了出来,望着茫茫无际的世界,天空业已深陷进一片黑暗之中。

    他静立在虚空之间,他忽的发现,那片寂寥的大地上,竟有无尽的灯火,那一刻,他的身心一怔,心底渐生出了一分喜色。

    这些灯火......是何处而来的?

    在深渊中,是在那片深不见的深渊之中......

    可刺眼的阳光,犹无法刺穿那片世界,这些朦朦胧胧的烛火,又怎会......

    他的心沉了下去,静静地思量着,后来,他笑着摇了摇头,心道:“不妨赌一把罢!说不准师公真在那方!”

    他的身体,在半空中,静静地飞旋,像一片枯叶,在风中盘旋,直直的坠入到深渊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在他的心底,早已没有时间的概念,他揉了揉双眼,那片泛着烛光的世界,犹离自己好远好远。

    而此时,那些如珠粒般清脆的吐字声,也再次在他的耳畔,静静回荡。

    模糊不清的世界,在他的心底,渐渐变得清晰,而其原因,似乎也正是那些吐字声,更像是一种指向,将明朗的世界,渐渐地指向了一道清澈且温柔的角度。

    是师公吗?

    他的心,在轻轻地颤动着。

    应该是罢!

    在内心的深处,有一种渴求,是对自身武境的苛刻,是心底难以抑制的悸动,犹如落在清潭中的一粒石子,啪嗒一声,砸开了心底的那片平静。

    越来越渴望战斗,当身体犹如一根镝箭,刺穿那片厚重的黑暗时,他已不再刻意地压制内心的平静,于是,即便是使出了浑身法术,也要抵达那片世界。

    风扫着崖底的世界,昏黄的烛火随着风轻轻地摇摆着,然后静静地浸渍着那片薄薄的窗户纸。

    有人影在其中静静晃动,而此时,他也再次仰起了头,静静地望着深空,这片世界,又与之前的那片世界,有何异样之处?

    片刻后,他的心底一怔,心底有了答案,“是生命,之前的那片世界,没有生命的迹象,但眼前的世界却存在!”

    难道,这便是倒置过来的世界?

    看着晃动在天幕上的雪片,它们轻柔而单薄,那些朗朗入耳的吐字声,依旧徘徊在他的耳畔,从未褪去。

    他苦涩地笑了笑,“师公,你为何要躲起来?”

    而黑暗中,则渐渐地多出了一片爽朗的大笑,“他不会回来了......”

    那时的于尊,心底一怔,呆呆地望着一座茅屋,声音便是从那座茅屋中传出来的!

    “孩子!想要知道答案吗?哈哈哈!且推门而入罢!”浑厚的声音,再次传入耳畔。

    于尊心底一怔,忖道:“看来躲不过去了!可他为何说,师公不会回来了?”

    此时的他,心底渐觉不妙,他不再犹豫,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寒风也随之涌入其中,秋天的风,也渐有些寒凉了。看到一个青年,静坐在一张藤椅上,青年笑着指向另一张藤椅,道:“来!与我喝一杯!”

    言罢,倒是真的从怀中掏出了一瓶烈酒,一脸笑意地扔给于尊,于尊倒也没有拘泥,他亦如往常般洒脱,面对似乎并不是一个敌人,而是一个朋友。

    一饮而尽后,他笑着,将酒瓶倒置过来,道:“该你了!”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片刻后,笑言道:“他能带你找到这里,已经实属不易!”

    “这是何方?”于尊有些发愣,道。

    “此处乃为帝渊!”青年言罢,又掏出一壶酒,扔给于尊,笑道。

    “哦?帝渊?闻所未闻!”于尊道。

    “世上没有几人,知道这片世界?”青年笑着长吁了口气,道。

    于尊心底一怔,忖道:“帝渊?听名字业已不俗!”

    此时的他,更担忧师公的安危!遂道:“师公他......”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机缘!要看机缘!”

    于尊一脸懵懂地望着青年,喃喃自语,道:“机缘......”

    青年笑道:“没错!正是机缘!亦是上天赐予的难得的机会!”

    “师公曾经说过,关于符术......”于尊欲言又止,道。

    青年笑着摇了摇头,叹道:“他业已成全你了,不然你又怎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又是何人?”于尊道。

    “对于符术,我还是有一知半解的!”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

    青年言罢!走出茅屋,而此时,他的身畔,已然被一片雪花包裹在其中,那些雪花,围绕在他的身畔,疾速旋转着,卷起了一阵狂风。

    出现在于尊耳畔的吐字声,也再次变得清晰,他一连错愕地望着那片深黑色的世界,那种温暖且熟悉的感觉,一直徘徊在他的心底。

    师公他......似乎并未远去......

    被那片雪花包裹的感觉,不是很冰冷,却似师公的怀抱,那么的温暖而轻柔。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大喝一声:“师公,尊儿等着你......等着你!”一瞬间的落寞,渐渐的将他的整颗心,都包裹在其中。

    无奈地笑着,苦涩地笑着......

    心底的悲凉,就像那片静默的雪花,落满了他的心房,落满了他静寂的瞳仁。

    静寂的黑夜间,一片片晶莹的雪花,围绕着青年疯狂地旋转,而被雪花包裹的青年,就像神祇般,傲慢且固执。

    雪下的越来越大,初时的世界,乃是一片盛秋,再次谈及时,却已然是一片隆冬。

    少年仰直了脖颈,望着长空,雪落在他的瞳仁间,而他的瞳子深处,已是一片空白。

    这一刻,雪花亦包裹住他的身体,那些古老的符文,慢慢的眼前具象,而当它们罗列起来时,那些文字,却最终堆砌出两个字眼——帝渊!

    古老的时光,沧桑渐远,璀璨的光幕中,是一具具腐烂的魂灵。

    而那些单薄的雪片,似乎正是那些已逝的魂灵所化,他们穷极一声,来解释古老的符术。而他们自身,则恍然而逝。

    此时的他,心底一怔,他呆呆地望着那片无法穷尽的暗,心底的悲伤与苦涩,犹如荒潮,疯狂涌来,“师公......难道你也......”

    是难以遏制的孤独,是难以诉说的悲凉,在心底蜿蜒成歌,后来,也只能在耳边,轻轻地吟唱......

    师公......师公啊......

    此时,青年的身影,变得虚实不定,他如一阵风,轻轻地飘来,“发现了吗?”

    然后,又如一阵风,轻轻地远去。

    “难道,符术的奥义是......”少年的心,难以遏制的颤动着。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看来,你已经发现了!”

    即便是瞳孔睁得再大,可心底却依旧难以遏制的颤动,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青年虚实不定的身影,遂道:“符术难道真的是......”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没错!符术正是修炼鬼神之道的奥义!”

    “鬼神......”于尊的心底又是一怔,他只猜到了一半,却未猜到另一半。

    鬼,他自然明了,那么神呢?这世间当真存在神明?

    当虚化的青年,身体再次凝实时,那一刻,青年给于尊带来的震撼,却不是一丁半点的!

    青年的神与身,业已凝实,或者说,青年的神便是身,身便是神,青年业已无需顾忌容身法器。

    他自神便可化出身,他自身自也可化出神魂。

第六百二十一章 另一层感悟

    这便是符术吗......

    原来,符术的真正奥义,并非如于尊所想的那般复杂......

    可真若修成此道,又该费去多大的心力?

    而青年一脸清浅的笑意,站在他的面前,却恍似隔了千古的时光,那种陈旧且古老的气息,亦令于尊为之一怔。

    眼前的青年,究竟是何来历......

    再次掏出一瓶酒,再次扔到于尊的怀里,哈哈一声大笑,道:“来!再陪我喝一壶罢!”

    而眼前的少年,似乎也从未怀疑过青年,他干脆利落的拔出酒壶的盖子,然后毫无顾忌地饮入口中,随意的笑道:“酒倒是好酒......可人呢......”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陪我饮尽这一杯,我便为你达成一个心愿如何?”

    于尊心底一滞,不再犹豫,一饮而尽,笑道:“好酒!好酒!”

    “他竟未醉......”青年心底一滞,对于尊,他又一次另眼相看了。

    “这瓶酒名为忘川!我想你心底定有一个无法忘记的人!”青年笑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即便是忘记了整个世界,我也无法忘记她......”

    “忘川这瓶酒,是能令你忘记世事忧愁的一瓶酒,但它却无法让你忘记一个人!”青年笑道。

    忘川......它却无法让你忘记一个人......

    那些回忆,变得愈来愈清晰,那些苦涩,变得愈来愈浓郁,少年仰着头望向星空,最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不似往昔的他,在回忆中慢慢地成长,被现实里的腥风血雨所磨砺,也会渐渐地成长起来。

    原来不知不觉,一脸明媚的少年,业已长大......

    其实,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只是,此刻的他,业已与往昔握手言和了。

    寒飕飕的风,从青年的耳畔静静地划过,那一缕缕青丝,轻轻地扬起,又轻轻地落下,“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少年一脸清浅的笑意,“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青年神情一滞,略有些发愣,“你......”

    于尊笑道:“难道师公没有告诉你?”

    青年心底一怔,“你......一开始就知道?是吗?”

    “对!师公,我早就看穿了!”一脸灿烂的笑意,深沉的瞳子里,渐多了一片耀眼的光。

    青年哈哈一声大笑,道:“你果然没有令我感到失望,尊儿!”

    “师公!你觉得这些戏法,会骗得了于尊吗?”于尊眼底含笑,道。

    此时的青年,面容变得愈来愈清晰了,当完全暴露在于尊的眼前时,却是一个极为俊逸的青年,青年那锋利的轮廓,依稀间还有着尘天易的模糊轮廓。

    “尊儿!修行符术,可是凶险至极啊!”尘天易叹了口气,道。

    于尊笑道:“若是于尊怕了,当初就不该随师公来此!”

    “可你还是来了,不是吗?”尘天易瞳子中有如万千星辰,刺眼的很。

    于尊道:“师公!此地有多少亡魂?”

    尘天易负手而立,一脸傲然的笑意,“此地,何止万千亡魂......”

    于尊一脸呆滞地望着那片茅草屋,此时,那些昏黄的烛光,点缀在那片荒芜的莽原上,而远处的山峰,骄傲的林立于四野间,山峰与山峰之间,构成了一道又一道的深渊。

    清冷的雪花,随风从天幕深处,静静地飘摇而下,如六角星,呈现在眼前,可当落入到掌中时,那些雪花,便化为了一片片雪片,潮湿的痕迹,在掌中微微蔓延。

    直至,心底渐渐地浮现出一处处简易的释义,而他的耳边,也再一次响起了吐字声。

    呆呆地望着尘天易,尘天易一脸清浅的笑意,“尊儿,机会难得啊!”

    于尊心底一怔,一脸呆滞地望着漫天的雪花,这一夜,寒雪飘零,心底的寒意,既是初冬时的惊喜,却又是深冬后的绝望......

    缥缈的云层间,有清冷的月光,随意的在半空中摇曳,恍如光线沉浸在杯中那清冽的酒水里,辛辣且冰寒。只是,饮尽后,犹有一种温暖的错觉,实则只是心神微微的错愕而已。

    后来,有一片烈风,从头顶疾速划过,傲慢的星辰,也微微露出了头。

    站在一片深渊间,高耸的山峰,一眼望不到尽头,而林立在莽原深处的一座座山峰,像一个个巨人,令这片看似单调的世界,也显得不再那么孤独了!

    冷漠的笑意,挂在唇边,轻轻地勾起嘴角,弧度也恰到好处,于是,勾勒出一片温暖的笑意,明媚且清澈。

    尘天易笑道:“你且看你的脚下!”

    于尊低头一看,难以遏制心底的惊愕,“这些黑色的骨骼,难道皆是......”

    “没错!他们皆是修炼符术,而误入歧途之人!”

    此时,在尘天易的脸上,找寻不到一丝温暖,他只是一脸冷冽,就像初冬时,落下的第一场雪,秋季过后,冷漠的寒雪,是对人间那些冷漠的情绪,最好的诠释了!

    “深入死境,才会有得有失!你看这片世界,看似动荡不安,可世界却是对任何人都平等相待的!若是心底有异议,那是因为你从未看清过这片世界!”尘天易的脸上,有一片寒意。

    于尊拱手抱拳,道:“尊儿听师公的!”

    在尘天易的眼底,是一片冰川,是一片寒渊,是一片望不到尽头的莽原,落下缤纷错乱的雪花,而那些肆意飘零的雪花,也正如被褥里,填充的棉花。

    只是两者,在本质上却有着清晰地划分,毕竟,在温暖与冰冷的罅隙间,才会真正地找寻到这片世界真正的灵魂与个性。

    “此地乃为雪夜森林!”尘天易道。

    雪夜森林......

    于尊一脸神滞地望着头顶上飘摇的雪花,默默地念着这几个字。

    “雪夜森林,便是修炼符术的绝佳之地!”尘天易眼底有落雪,心底有寒冰,此时的尘天易,看起来更像是一座冰冷的雕塑。

    于尊望着上苍,那些落雪,在眼底静静地摇曳,然后轻轻地吻着他的眼睑。

    那一刻,他的心神,略有些恍惚。他看到了那个令他久久难以忘怀的人,但他尽力的遏制住心底的情绪,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我会找到你的!一定会的!”

    这段时间,他又时不时地想起曾经,或许,是心底的空荡所致。

    安静时,他的心底会有水滴,啪嗒!啪嗒!啪嗒!落入深渊之中,而女孩儿清浅的呼喊,也会随着珠粒的迸溅,而在脑海间静静地回荡。

    他揉了揉瞳子,一脸苦涩的笑意,后来,他再次倔强的仰起头,直至那些苍白的雪花,落入到他的瞳子里,慢慢地融化掉。

    光阴清浅犹如流水,逝去的光阴,是潮汐,再也不可能是同一波潮水了。

    会压抑,也会难过,会在心底静静地祈愿,来日的时光,会更加清浅,也会更加明媚。

    而此时,那些雾松上,业已落满了寒雪,轻轻地推一推树干,也会有晶莹的雪花,落在眼前。

    尘天易阖眸而立,喝道:“尊儿!且静心体悟!”

    于尊应声,亦阖上了双眼,那片静寂的雪,落在了他的发梢上,落在了他的黑色长袍上,也落在了他静寂的内心深处。

    雪夜森林,在这一夜过后,会消失吗?

    而此时,于尊的心神一怔,他似乎感触到了那坐落在寒渊之间的茅草屋内发生的异动。

    他看到了一个个须发苍白的老者,从茅草屋中走出,飘零的雪,落在他们静寂的面颊上。

    他们的喘息声,像是一片枯寂的雪,落在一片厚重的莽原上......

    “生命的尽头,是何方?”沙哑的嗓音,在耳畔静静地回荡着,直至那片茅草屋里洇出的光,变得厚重,变得刺目。

    恍然间,大地的尽头,恍似有万千星辰,洇出炽烈的光。

    是自一座座茅草屋中,引出的异象,浩瀚的荒原,有无数的雾松,苍白的枝干,像一根根利矛,深深地植入到大地深处。

    尘天易未动,他始终阖着双眼,静立在一棵雾松下。而于尊亦在极力的压抑着内心的悸动。

    当雪雾在眼前静静地飘散时,那些清晰的字迹,犹如一片片落雪,落在瀚海深处。

    随着吐字声,在耳边变得愈来愈清晰,那些清浅的字迹,也随之跃然入耳。

    当雪花具象为一篇篇文字,朦胧间,于尊发现,那些文字,竟盘旋在他心底的那座岛屿,而那座岛屿上,却尽是些黑石大殿。

    他也再次想起了清辉,说到清辉前辈,他倒也好久时间未见他了。

    彼时的夜空,飘零着静寂的雪花,而当那些缤纷的落雪,静静地落在他的头顶上时,便化为了一段段古老的文字。

    他盘膝坐在一座黑石大殿的广场深处,黑夜里,寒鸦扑腾着双翅,朝长空的尽头,一跃而上,那些黑色的落羽,随着清风,静静地在半空,随意地漫舞。

    然后被雪花封印,成为一片僵硬的冻土。

    这一夜,过得极不寻常,雪花漫天飞舞,落在他的小世界里,也落在了那座黑石大殿间,故时的世界,业已被一片寒雪封冻。

    只是,眼前的一幕,却令于尊的心底感到一丝错乱,随着寒风袭来,那些雪花,始终飘扬在黑石大殿的上空,不曾落下。

    狂风扫着寂寞的土,疯狂地肆虐着黑石大殿。

    于尊盘膝坐在黑石大殿广场中央,他的头顶上,有一片明媚的光,光静静地扫荡着这片寂寒的雪夜,而随着光的乱舞,那片疯狂的雪花,亦随之疯狂的起舞。

    雪片扬起又落下,落在于尊的头顶,便固执地凝聚在了那方,再也没有任何异动。

    刺目的光,缓慢地洇入到他的心底,他的心底,无喜无悲,他的眼底,有一片温柔的笑意。

    而他的耳畔,依旧有一片清晰的吐字声,他知道,那定是他的师公——尘天易所为。

    当黑石大殿的周围,渐渐地生出一棵棵雾松,他不知道,这究竟意味着甚么......

    而此时,令他感到困惑的是,在岛屿的边缘,竟也多了一座座透着昏黄色光晕的茅草屋。

    这又该如何解释......

    在极致的寒风里,那些昏黄的灯火,亦在轻轻地晃动着。

    而这一刻,若是他再一次出现在域外的世界,他会发现,这片世界,亦如白昼般明媚!只是,这却依旧是一片寂寞且冰寒刺骨的夜。

    魂识的光,点亮了这片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寒夜,在灵魂的尽头,定是一片明媚,一片温柔且暖意融融的白昼。

    所以,此时,在雪夜森林里,究竟是何人,试图点亮那片枯蔫的深夜?

    或者说,这到底还是魂识的光......

    冷漠的夜,枯蔫的夜,摇摇欲坠的夜,即将破开黎明的夜......

    当黑石大殿所在的岛屿,渐渐地生出一棵棵雾松时,那些晶莹的雪片,也终是落入那片深黑色的岛屿间。

    之后,便化为了一片雪水,静静地滋养着那片雾松。

    于尊渐觉内心的深处,似有一些变化了,他仰直了脖颈,静静地望着上苍,而此时,自那片茅草屋中,亦走出了一个个或苍老或年轻的男人。

    他们似乎业已不久于人世,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一片片残破的魂光。

    于尊遂大胆的猜想,难道如师公所言,他们皆是未得道之人?

    而这一刻,自天幕上落下的雪片,围绕在那些人的周围,疯狂地起舞,雪片疯狂的翻飞,落在大地深处,又被一片疾风,疯狂地卷上深空。

    当雪花飘至于尊的面前时,那些寒极的落雪,在他的皮肤间,静静地融化了。

    而此时,随之而然的是,他黝黑的皮肤上,竟有了一层清浅且模糊的印记,而被那片印记覆盖的皮肤深处,却恍似有一片炽烈的火焰,在疯狂地灼烧着他的身体。

    起初的痛苦,令人难以忍受,只是片刻后,内心深处,便生出了一片清爽凉意,而疯狂的雪片,依旧时不时地落在他的身上。

    他也知道,真正的符术,绝不可能如此简单,遂阖上双眼,静静地感悟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那片孤零零的岛屿上,业已被一片雾松包裹,若是站在深空,向下远望,那片孤零零的岛屿,就像一块玉石般柔滑且温润。

    符术,乃是上天所为,下世沦为绝学,即便是穷尽至时空尽头,说到将符术修炼至化境之人,也不过寥寥几人罢了。

    当那些面目苍白的男人,再次出现他的面前时,他发现,那些苍老或年轻的面颊上,皆有一片哀意。

    见到这些人,他的心痛苦极了,他也在推断,或许眼前的这些人,皆是殉情而死罢!

    他想起了曾经的一幕又一幕,如今的他,面对这些面目苍白的人,内心亦是感同身受的!

    “让我们来助你一臂之力罢!”从那些人之间,走出了一位老者,老者身披一件银袍,周身的气息,极其的微弱。

    可当一片雪花,静静地落在他的肩头时,那股令人为之惊愕的力量,亦打动了于尊的内心。

    这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吗?

    于尊笑着摇了摇头,道:“不!你们值得活着!我也不需要你们任何人助我!”

    倔强的笑靥,将少年心底的朴实无华,在诸人的眼底,渐渐地放大,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笑道:“你们好好活着,勿要给我添乱!”

    老者笑着摇了摇头,笑道:“此书,乃为上天之作,你自己是绝无可能领悟的!”

    而此时,令于尊感到有些错愕的是,在他的灵魂深处,那本《灵苍》竟飘至眼前。

    当模糊的光,蒙住了他的双眼,他的心,随着眼前的光,静静地晃动着。

    他看到了一颗颗流星,顺着天幕,静静地落下。

    他看到了一条条江河,一往无前的向远方奔去!

    他也看到了一片片沧海,溅起了疯狂的浪花,有庞大的鲸鱼,与弱小的鱼虾,共沐朝阳。

    这皆是自然之道,不是打打杀杀能给他带来的恩泽,初时,呼吸颇为的急促,后来,也渐渐地平静下来。

    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他也再次看到了那片刺眼的光,自茅草屋中,洇了出来。

    他们......离开了吗......

    他们似乎不在此域了......

    心底的感知,也愈发的清晰了,而那本奥术——《灵苍》也渐渐地在他的眼前,化为了一则则至真之言!

    是自然的法则,化为自己内心法则,他也想起了之前与师公交流的话,或许,当世界翻转过来时,眼前的世界,已不再是一片死境了!

    他睁开了双眼,一片刺目的光,像一柄柄长箭,将心底的黑暗划破,流出的殷红血液,是朝阳赐予黎明的罢!

    站在绝巅上的武者,或远望天幕,或俯瞰大地,而坐在茅草屋中的老者,或手持茶壶,静品茶水,或手执烈酒,疯狂痛饮。

    或许,之前的他们,会以为自己会身死在于尊的小世界之中,他们的心,业已有了死的领悟。

    可如今的他们,不是好生生的活着吗?谎言,自亘古的传颂中,缓慢醒来。

    原来只是自己的胆怯,骗了自己,而那些死在了黑暗绝境中的人,是更加渴望生存的!却无端的死去了......

    当再次看到尘天易时,尘天易一脸清浅的笑意,于尊倒未料到尘天易会突然出现,尘天易笑道:“如今你的小世界里,业已有了道根!何时能够领悟符术,只能说靠你自己领悟了!”

    那时的于尊,心底一怔,幽幽道:“难道,那片雪夜森林......就是......”

    尘天易哈哈一声大笑,道:“没错,如你心底猜测,那座孤岛上的森林,便是属于你的道根!”

    “那里的雪,是终年不化的罢!”于尊略有些惆怅地望着长空,道。

    尘天易笑着摇了摇头,道:“雪夜森林,大雪融化的那一天,也是你的符术修至大成之时!”

    “原来,这才是符术的奥义......”于尊笑着叹了口气,又道:“看来这一日,还很遥远呐!”

    “你若是如此消极,那即便是再过千年万年,雪夜森林的雪,也不会融化掉!”尘天易的脸上,挂着一片冷漠且傲慢的笑意,道。

    闻此言,于尊渐觉惭愧,道:“是于尊的过错,望师公责罚!”

    “你有何过错?只是我高看你了而已!”

    看到少年眼底的悔意时,在少年稍稍有些愣神时,尘天易瞳子深处,多了一分清浅的笑意。

    于尊倒是悔恨不已,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懊悔,惭愧难当!

    而此时,伫立在荒原上的男人,也是千万年来第一次接受光的熏陶,内心深处,那冰寒至极的雪原,也渐渐地被一片光给融化了!

    活着可真好啊......

    似乎无人在意于尊的存在,可若是观感至为灵敏,则会发现,实则不少人皆在关注着站在远境的那个少年。

    而此时,令尘天易感到惊愕的是,随着少年心底的懊悔,少年的身畔,竟卷起了一道风雪,而这道风雪,也正是符术所为......

    尘天易心底有些发愣,忖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是活了千年万年,可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心底不禁仍有些错愕。

    他实在是出乎于众人的意料之中。彼时的他,仍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少年,会渐觉,他的心底,有一片深沉的雾气。可不知不觉,那片雾气散开了,倏尔,眼前多了一片刺眼的阳光......

    可片刻后,尘天易的心,渐渐变得沉静了下来,“符术的奥义,乃是魂识与情感所为!若是深情之人对于符术的感触,自然会更加的直白且深刻!”

    尘天易轻轻地叹了口气,眼前的光,犹如清流,在眼前慢慢地溶解,心底叹道:“提起你,倒也有千年未见了......你还好吗?”

第六百二十二章 启程的前夜

    他沉思着,原本苦涩的眼底,渐有些潮湿,他仰着头望向长空,苦笑着轻轻地摇了摇头,“再次想起你,心底似乎依旧有一个属于你的角落......”

    望沧海,望天涯,望浩渺的云间巷陌,望广济无边的诸世浮尘......

    死亡与活着,只是一线之隔罢了!傲立在帝渊中的两人,似乎能够感同身受彼此心底的苦涩与失落,遂笑了,尘天易大喝一声:“勿要悲乎哀哉了,世事烟云,只需手捻一缕!”

    望着老者沧桑的面容,那一刻,于尊的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愁,他知道,眼前的老者,虽看似年轻,但心底承载的痛苦,是自己想象不到的!

    自此,他再次念想着深在那方岛屿上的雪片,飘零的雪,覆盖在雪夜森林薄薄的一层,雪夜森林的尽头,有一片雾气,而在那片雾气之中,却有一片片银色的字迹,在岛屿的深处,疯狂飞旋。

    对于符术的感悟,或许他不输任何人,面对战争的痛苦与残忍,他的心底,也再清晰不过。

    而此时,他站在帝渊的深处,望着那片璀璨天空,此时业已黎明,碎光像一粒粒晶莹的雪,在他的眼前,慢慢地蔓延开了。

    沐浴在那片璀璨的光明下,心底的固执,再次化为云烟和雪,如轻盈的羽毛,尘天易的身影,在天幕上,静静地飞舞。

    难道这也是符术的奥义......

    于尊从未看到过如此轻盈且敏捷的身法,较之体术,或许他所修炼的道法,更加的钝重,他的速度快而沉重,却不像尘天易如今的身法,轻盈且灵动。

    当他如一杆利矛,直射苍穹时,浅薄的光,在他的瞳子里,晶莹闪亮。

    神化为身,若是修炼到那种程度,世间大抵无人可敌了!

    当荒野化为一片晶莹的碎片,当天空化为一片繁盛的雪花,世界,如此的渺茫而神异。

    他揉了揉瞳子,苦笑一番,“师公!我总觉得世间只是一场骗局!”

    仰着头,即使一脸傲慢,即使心底情绪,富余若雪,即使那些悲伤以及痛苦,如冰雹般,在他心底的世界里肆虐。

    你看到的或许只是他内心最为清浅的一层,荒潮一波接着一波,涌起的巨浪里,伫立着一个一脸苦涩的少年。

    双眼惺忪的少年,似乎刚从一场幻梦中醒来,他沉沉地呼吸声,在这片广袤的世界里,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当他再次仰头望向苍穹时,他笑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

    当一片厚重的铅云,如同一座浩瀚的山峦,疯狂压制下来时,他脸上的笑意和煦如光,是盛夏荷塘里的荷,更似秋风扫过时,那轻轻飘摇的柳丝,也是冬日里单薄且寂寥的寒雪。

    他的笑声,与自然同音,与世人同调。

    光是一条弓弦,而他的身体则是一根镝箭,他的身体被那片灿烂的光华覆盖,然而蓄力,他穿越了幽暗的时光,穿越了亘古的长夜,更穿越了世人深沉的心。

    然后,当世界再次变得明朗,那片厚重的铅云,被箭镝射穿,他傲慢的站在长空尽头,静静地俯瞰着眼下的一座座城池。

    他的脸上,有一片和煦的笑意,如今那片笑意,变得愈来愈轻快了!

    “师公!这才是你的家罢!”他笑着,望着站在他身畔的尘天易,幽幽道。

    尘天易轻轻地捋着长须,一脸刻板的老者,不是于尊所熟悉的他了!

    大抵是实在难以开心起来罢!于尊也不再顾忌老者是否在他的身畔,自顾自的走近那座宫阙。

    明亮的天光,离近些看才觉,天幕上,竟挂着无数的灯笼,而那些刺眼的强光,不是明媚的日光,而是一片片单薄的烛火!

    他心有一丝不甘,遂回头望向老者,见到老者眼底那和蔼的笑意时,他的心底又是一滞。

    他总觉得,站在他眼前的老者,与之前的老者判若两人。

    他又会猜得透,事实的真相呢?

    难道是因为符术?难道是因为修炼符术的原因?

    他也再次默默念着,神化为身,再次回味这个词语,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

    如此大胆的想法,令他难以接受,但他终是将这个想法提了出来!

    难道,师公他修炼出了第二个原神?

    心底的忧悒,像一片沧海,那些冰冷的浪花,轻轻地拂过内心,那些古老的礁石,如钝重的刀刃,一次又一次的刻蚀着倔强的内心!

    那些犹如春风迎面的温软,实则只是一片片锋利的刀片,直至逼至眼前,才恍觉,这招招都能要了人的性命!

    心底那深沉的喘息声,一次又一次的徘徊在耳畔,越过了盛夏,那薄凉的秋色,倒也是一个唯美的季节。

    飞舞在半空中的灯笼,起起落落,落下的寸光,也会连成一片,直至令你无法否认它们的存在,即使诡异且妖冶。

    有些事物,注定是用眼睛无法看清的,当阖上双眼的那一刻,才会发觉,那隐在幻境中的真实一面。

    那一片片灯笼,实则是挂在门廊里,而飞舞在半空中的灯笼,也就意味着是一片片茅草屋,静静地飘舞在半空。

    当感知力再次向外延伸时,则会渐渐地发觉,脚底下的一片片城池,也正是那浓稠的铅云本身。

    浩瀚的云烟,倒不如说是上天与你开了一场执拗的玩笑,他静静地感悟着心底的景象,直至当他再次睁开双眼时,依旧会看到那片朦胧且模糊的影像。

    他的心与双眼有了高度契合,而今的他,倒似江湖上所传说的“开了天眼!”

    脚下的城池,连绵起伏,被那些刺眼的光映射,当内里却依旧是一片沉甸甸的影斑。

    而那些居于高天之间的茅草屋,也令他想起了宣宫中,寸天所居住的“行宫”。

    那么,这些飘摇在半空中的茅草屋,内里究竟居住着何人?

    他静静地感悟着此境的气息,这种气息,频率似呼吸,一起一伏。

    他知道,他也明白,这种气并非自然所孕育的玄气,而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灵气......

    当足尖轻轻地踏在那片厚重的城池巷陌间时,他的心底感受到的不是敌视,而是一片善意。

    这片浩瀚无边的世界,再一次将他的世界观揉的稀碎,这片身在半空中的城池,难道才是天宫的原始相貌?

    这究竟是一方什么样的世界?灵气在此处竟是如此的浓稠,这里大抵上隐居着很厉害的高人罢!

    沉浸在这片浩瀚的世界,当头顶上的灯笼,分分熄灭时,那耀眼的天光,只是一个骗人的幌子罢了。

    再次放眼望去,这片黑暗的城池,街巷之间,皆点亮了昏黄的烛火,或许这才是这片世界本来的面貌罢!

    沉浸在如此古老且幽暗的城池间,他的心,跳的厉害!相较于曾经的一场场大战而言,此时的他,却紧张而懵懂的!

    究竟会遇到怎样的人?在这片单薄的世俗里,究竟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

    黑暗的城池间,荒唐的岁月里,有讲不完的故事,也难怪是如此的世界,才会有如此稀奇古怪的故事罢!

    当黑暗中,耳畔出现一片细密的脚步声时,他尽力压制着内心的悸动。

    是何人隐在暗处?心底虽有一些惊疑,但毕竟来人没有太大的敌意,而这片古老的城池间,内里的温驯,是繁乱的江湖所不能容忍的!

    直至脚步声愈来愈近,近到令他的心底,有些惊慌,“孩子!你来了......”

    他猛地一回头,却见女子的脸上蒙着一层纱布,只是但从那双美丽的瞳子讲,此人也定是一位绝美的女子。

    或许,在他的心底,世间女子,各有瑰丽所在,也难怪一路走来,即便遇到了惊为天人的女子,他的心中始终难以泛起一片涟漪。

    他不曾否定任何人,但他也不会任由任何人来否定他自己!

    此时,他的心,虽有些纷乱,但一瞬后,那些难以按捺的情愫,终究被他刻意地压制下去。

    望着长空,轻吁了口气,当再次将眼神落在女子的脸上时,他的心,轻轻颤动了一番。

    她身上的气息,又怎会......

    没错,身在眼前的女子,身上竟没有任何灵气。

    她......是如何做到的?

    或者说,她是当世之人吗?当清风拂过面颊,那片纱巾,悄悄地落了下来。

    笑靥如花的女子,令人心底生不出一丝亵渎!

    她好漂亮啊......

    一脸迷茫地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在静静地颤栗,他大胆的揣测着,这片世界以及眼前的女子,究竟是何来历......

    或许,他早已遗忘了身在瀚海中的那两本奇书——《明书》与《碧书》。

    在不觉间,已将精神力修炼至臻境,在日复一日的修炼中,慢慢地磨合着心底的期待。

    会在寂寒的冬,陷入沉睡,也会在绚烂的春日时光里,再次睁开迷惘的双眼。

    是啊!每一次生死之战,都是一场场寂寒的冬,而结果则是一片绚烂的春光。

    所有的鲜血,所有的痛苦,他会记住?还是忘记?

    他的顽固,他的执拗,他的倔强,他的傲慢。这一切皆是令他愈走愈远的理由!

    如今,在这片委婉的夜里,眼前是一位绝美的女子,而她的出现,却令少年,柔肠百结,他静静地思虑着,似乎想起了很多很多故事。

    暗处自有恸哭,心底的倔强,也会如画板上的插画,一步一步变得详细,直至那些图文足以解释那些或倔强或执拗的往事。

    “或许,只有你能看到我罢!”此时的女子,笑意盎然地望着于尊,开口道。

    而眼前的少年,心底一怔,瞳子的深处,有着说不清的焦灼与思虑,“为甚么?你为何这么说?”

    女子笑如银铃,道:“因为,我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甚么......难道你业已......身死?”一分苦涩,在心底静静地熬制,之后便成为了一碗滚烫的汤药,难以下咽,却不得不喝。

    女子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的!我......罢了!你是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份?”

    于尊愣了愣,之后木然地点了点头,道:“我不强迫你!”

    “你可曾询问过你的师傅,天宫的由来?”女子笑道。

    于尊心底一怔,似乎渐渐地明白了,遂道:“难道你是......”

    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没错!我正是第一代天宫的执掌者!”

    若是如此说,倒也能说得过去。

    那么,难道她真的已不在此地?因为她的身上,没有一丝灵气,空洞的灵魂,与真挚的双眼。

    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竟有些揪痛,后来,他仰着脖颈,拼命的望向长天,道:“我想这片世界,应不属于三岔幽罗界罢!”

    是少年的喃喃自语,也是女子眼中执念所在。

    “对!你说的没错!这片世界,本来就不属于三岔幽罗界,天宫自是一方世界!是一方独特的世界!”女子笑道。

    这时的于尊,心底一怔,难以置信地望着女子,道:“难道这片世界,是你的内心,所生的世界?”

    “嗯!”或许,眼前的女子,亦是一个耿直的女子罢!她笑吟吟地望着于尊,倒令于尊心底有些不痛快了。

    “所以,域外的天宫,只是一片躯壳罢了,真正的天宫,乃是身在此处......我说的可对?”于尊仍有些难以置信,但不得不说。

    “嗯!你说的没错!或许,这片世界,早已超脱于六道与三界!”女子道。

    于尊怔在原地,轻声呢喃道:“这可真是令人感到心惊啊!”

    “你想随我离去吗?”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去哪?”于尊愣了愣,道。

    “去真实的世界!”女子笑道。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于尊一脸无奈,耸了耸肩,道。

    “六六!”女子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六六?好可爱的名字!

    “甚么样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他开口道。

    六六笑道:“我先问你,你愿舍弃一切吗?”

    于尊愣了愣,幽幽道:“比如呢?”

    六六笑嘻嘻地望着他,道:“比如你的朋友以及亲人!”

    这时的于尊,心底一怔,一脸呆滞地望向六六身后的那片暗境,唇齿则在轻轻地颤动,道:“我......我......”

    他拧着眉毛,他在挣扎,但他同样也相信,或许这一次,六六会实现他一直无法实现的夙愿。

    六六轻轻地拍了拍于尊的肩膀,道:“没事的!你离去的消息,我会让他带给大家的!”

    而此时,从黑暗中,走出了一个青年,而这个青年也正是他的师公——尘天易,只是不知不觉,眼前的青年,眼底亦有了一片苍老的疲态。

    他笑望着于尊,道:“随她去吧!她会带给你想要的一切!”

    那时的于尊,身心一滞,“甚么才是我想要的......”

    六六说,她的世界,是超脱于三界的世界,她的世界,不属于六道轮回!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有朝一日,我也可以做到这种程度?

    六六走了,她说,让他考虑一夜,等他想明白了,只需轻轻地呐喊一声,她便会出现在于尊的身边。

    夜里的风,有些寒凉,也难怪这是一片晦暗的夜晚,漫步于城池巷陌间,他感受到了那些炽热的眼球,他们始终在黑暗中,静静地观望着他,这使得他周身的寒意,也愈发的厚重了。

    究竟该不该离开......

    时间,在滴答滴答的下落,是夜里的雨水,敲打在薄薄的窗户纸上,昏黄的烛火,像一片水渍,洇湿了窗户纸。

    在一座座青岩所筑的小屋里,有苍老的女子,在穿针引线,亦有稚龄的孩童听着老人讲着动人的故事。

    夜在一瞬间,静静地落幕,一眼落寞地望着地平线尽头,他张开了嘴,却又阖上了。

    直至,鼓足了勇气,大喝一声:“六六!”

    不多时,女子轻踩着莲步,笑吟吟地走向他,道:“想明白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或许,只有这个法子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吗?甚么才是真实的世界?

    他仰着头望着天空,那一瞬间,他有一种感觉,他觉得自己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他不知道,心底为何会生出如此的感触,那个女孩儿,那个冰肌玉骨的女孩儿,似乎离他越来越远了。

    六六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男子汉说一不二,既然选择离开了,便不要再生出多余情感!”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当他再次望向尘天易时,却看到一脸刻板的尘天易,他的表情严肃,而其本身,则如一根木桩。

    于尊痛苦的想到,难道师公他,当真修炼出了第二元神?

    他不知该悲伤,还是该喜悦,但看到六六一脸欢喜的模样,他心底的那块巨石,也轻轻地放下了。

    六六笑道:“他是我的仆从!但他不会再随我离去!”

    于尊心神一怔,“仆从?你是说师公他......是......”

    笑意渐浓,看到六六眼神流露出的神光,他知道,眼前的这个看似单纯的女孩儿,心底定有一片荒凉的草地。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静静地望着上苍,自顾自的说道:“此次离去,不知何年归来,与尔等在此分别,实属无奈!”

    他心底的绝望,也唯有他一人知,他回望着来时的路,悲楚的面庞,挂着一抹苍凉的笑意。

    当他再次回头遥望时,在遥远的天幕上,一人背着一柄巨锤,静静地昂立在空冥之间,而此人身畔,却是一位手执拂尘的老者。

    于尊定睛望去,难以抑制心底的惊愕,“两人难道皆是师公?”

    对于之前心底的揣测,此时也渐渐地露出了矛头,他痛苦地想到:“看来,师公他真的修炼出了第二元神!”

    而手执拂尘的老者,是一脸清浅且温暖的笑意,再观那背负着黑铁巨锤的老者,则是一脸的冰冷与刻板。

    “师公!他......”于尊回头望向六六,在六六的眼底,他可以看到一缕光,一缕旺盛且刺眼的光。

    “我不是说了嘛!他是我的仆从!”六六的话,似有弦外之音。

    他呆呆地望着六六,一脸惊骇,道:“那个背着巨锤的老者,可是......”

    六六笑着点了点头,道:“想必你业已猜到了,没错!他是随我而来的,他属于第二世界!”

    第二世界......难道便是六六言中提及的真实的世界?

    那么,岂不是说,师公他,在现实世界里有一个分身,而另一个分身乃是第二世界中的?

    那时的于尊,瞳子里有一片夺人心魄的光,或许,他未感触到罢!但在六六的眼底,却像一片烈火,至为炙热,至为狂野,直至将她心底那片草地点燃,然后是燎原的火光,无边无际......

    这时的六六,笑吟吟的冲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心底平和些了罢!”

    骄傲的少年,低下了头,当他再次抬起头时,灿若星辰的瞳子里,

    有一片尖锐的锋芒,高傲的少年,像一头孤狼,在属于他的原野里,四处寻找属于他的猎物,他很饥饿,他需要猎物。

    或许,他更需要的是一个崭新的明天。

    他静静地望着自己的手掌,当他用尽全力捏紧拳头时,他感觉他的身体十分的乏力。

    望向前方时,是一脸的明媚。可当望向身后时,迷惘中却又多了一分晦暗。

    难道?这就是未来与过去的日界线?

    假如天空是大地的倒影,那么,你又是谁?假如沧海是江湖的故去,那么,你又会想起谁?

    粟米落入波涛中,生命在那一刻间,是如此的卑微,如此的渺小,当擦亮眼睛,再次回头远望时,原来一切皆已不再了。

    粟米也只是粟米罢了,不会生出骄傲的枝蔓,也不会在未来的时光里繁衍出生命的余荫。

    六六站在他的身畔,她一脸平静地望着于尊,“你并没有失去一切!”

    少年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儿,那一刻,他的心变得很僵硬,因为在六六的眼底,他只看到了一片黑暗,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说,你并没有失去一切......

    他呆呆地看着她,神情里的落寞,却被六六眼神中的绝望静静地收割,他渐看不清她,像是一片厚重的雾,是秋日里,漫漫无边的雾气。

    呵!温度就那么降下来了,哈气成雾的秋天,以至于轻轻的便触及到了寒冬的足迹。

    这时的六六笑道:“我们该离开了!”

    他紧紧地捏住衣襟,手心里满是汗,此时的他,静静地望着脚下,那些青涩且浑浊的画面,再一次在他的眼前,静静地渲染开了,是眼底的泪,将这一切晕染的模模糊糊。

    他嗫嚅道:“我可以再回去看他们一眼吗?”

    六六笑着摇了摇头,道:“不能!”

    而此时,站在一旁的尘天易动了,那种强烈且锋芒毕露的气势,也再一次将曾经少年所熟悉的人,带回到他的身畔。

    望着那个一脸慈祥笑意的老者,于尊心底一颤,老者手执拂尘,轻轻地在他的身畔一扫。

    于尊似乎知道了,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可结局却不是尘天易和于尊所能决定的。

    当那个肩扛着一柄巨锤的老者,倏尔消失的那一瞬间,一切皆有了结论。

    白须上落满了殷红的血珠,本就年迈的老者,此刻却是如此的苍老、疲惫。

    细若游丝的喘息声,在耳边轻轻地荡着,老者硬撑着羸弱的身躯,再一次站起来,眼底还是那分慈爱,他难过的说道:“尊儿,或许我帮不了你了!”

    那时的于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一阵强光过后,苍天与大地,更像是器械般,开始重启。

    刺眼的强光中,六六始终一脸笑意,她站在于尊的身畔,望着少年眼中的悲伤与压抑,轻声喝道:“他已经不在了......”

    少年抬起头,望着那片光,那片盛大且璀璨无比的光,直至那片光中,走出一个苍老的男人,直至那个男人,笑吟吟地走向他。

    “尊儿,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皆有他所要承担的使命,如今师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师公要离开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片光,越过自己的身体,当光粒子,繁盛到极致时,于尊的脸上,已挂上了几行清泪。

    师公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结局是如此的?

    悲楚的少年,眼中擒着几行清泪。

    “还哭鼻子啊!鼻涕虫!”

    当看到六六眼中的笑意时,他拼命地点着头,可泪水却仍旧肆无忌惮地流淌下来。

    他哽咽着,空气中,还有一片浮尘,随着光静静地起舞。

    “六六,难道这便是命吗?”他的手指,轻轻地触摸着那片尘埃,可师公终究还是走了啊!

    六六轻轻地叹了口气,道:“世间的悲苦与无奈,甚多。你需要看清自己想要的!走好自己的路,平复的看待眼前的一切,而最终的结论,也终究会某一天,大白于天下!”

    “六六,我们走罢!”他轻轻地拭去眼底的泪,又道:“我的师公已死,我的朋友和亲人,他们还会知道,我离去的消息吗?”

    六六笑着点了点头,道:“你且看!”

    拨开浮云,又回到曾经的那片世界,在白石广场的中央,有一面青铜镜,他看到很多人在哭泣,其中不乏月纤、春生、千丽以及婉如儿。

    哭的最凶的就是婉如儿了,“哥哥,说好的!要一起浪迹天涯,你忘记了吗?你忘记答应如儿的话了吗?”

    那时的少年,身体变得很僵硬,他呆呆地望着那面青铜镜,而之前发生的一切,皆倒映在那面镜子里了。

    他的兄弟,一直都在压抑着心底的悲郁,站在一旁的独孤银澈,轻轻地叹了口气,片刻后,他似乎渐渐地理解了于尊心底的想法,“于兄他有自己的苦衷,我们便不要给他继续添乱了罢!”

    即使,哭红了眼的千丽,在那一刻,也硬生生地止住了泪流,“对!师哥他还有他自己的事要办,他心里有个结,等他解开了这个结,他定会回来的!”

    站在一旁的长孙不为,静静地望着苍天,亭亭玉立的少女,或许在那一夜间,安静地长大了,她喃喃自语道:“哥哥,去寻找琪儿姐姐罢!这一次一定要带她回来!”

    “我会回来的......”

    那声呐喊,盘旋在天地之间,像狂风般,铺天盖地。

    而从茅草屋里,走出的寸天,手中则执着一柄烟杆,笑吟吟地望着苍天,道:“老头子也至为的想象你啊!始祖!”

    六六站在于尊的身畔,幽幽道:“我们该走了!”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师公他......”

    六六一脸傲慢地望着远方,道:“他属于我们的部族!”

    我们的部族......

    那时的于尊,心底或有一片暖意了。

    背负着巨锤的男人,没有随他们离开此境。一座砖石小屋中,身披一件青袍的苍老男人,将手中的巨锤,一次又一次地砸在铁器上,迸溅的火花,似乎点燃了黎明,点燃了最初的那片曙光。

    世界总是千幻万变的,清风裹着面颊,旧时的气息,在眼前静静地脱落,像动物脱毛般,将往昔的一切,滞留于昨日。

    而曾经满目疮痍的一切,再次出现在眼前时,却孕育着一种另类的美!

    回忆总会安抚你残破的内心,曾经发生的一切,或是在一片昏黄的烛火下,被一脸慈爱的妇人,将针线反复的穿插而过,而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料,也终会被修补完美,至少,再也不会漏风!

    一次又一次的诀别,胜似唯美的秋,叶片随风,哗啦啦的扫落一地,而清塘里的水,也不再那么的温暖可人。

    回头望一眼,可真是一片曼妙且唯美的季节,可微弱的烛火,却静静地点亮了整片盛秋。在昏黄的角落里,回忆翻卷了一遍又一遍。

    风卷着残云,世界在离他一步步的远去,恍恍惚惚,那些恩怨分明,那些悲愁与爱,一概随风远去了。

    而在他的心底,却出现了如此的声音。

    “爹爹!我们真的要随他离开吗?”

    “嗯!他会带给我们奇迹的!”

    瀚海上,一座山巅上,斩天和小衫,静立其上。

    在斩天沧桑的瞳仁里,有一片笑意,一片温暖且明媚的笑意。而小衫站在他的身畔,她始终有一丝拘谨,可此时的她,却不再多言,空旷的世界里,所有人都沉默无语,噤若寒蝉!

    是光的尘埃,在于尊和六六的眼前,静静地迸溅,随着时间的游走,他们恍若置身于一片深邃的走廊,而在那片走廊中,却有着一片又一片清晰的字画。

    只是,来不及看清楚那些字迹,便业已不在此境,而在于尊的心底,那些陈旧的字画,或许正是历史的瑰宝所在。

    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上天与大地的契合,苍天与众生的磨砺,然后,渐渐地诞化出一种极致且另类的奥义。

    是自然之道,也是人道,兽道,乃至鬼道,魔道,魂道!

    世界泛着极致的寒,是历史禁锢了这片世界,在冰冷中,微微颤抖的身心,却依旧要倔强的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直至眼前清浅的画面,渐变得模糊,而一柄柄锋利的长刀与短剑,如雷火般,在眼前急速的绽开。

    当他渐渐地领悟时,才渐觉,那只是一片片猖獗的暴风而已,残忍中,透着一股冰寒的杀意。

    历史的走廊里,总会泛出一片片奇异的色彩,既有刻骨冰冷,亦有暖意融融。

    而印刻在廊壁上的图文,亦在轻轻地扭曲着,而当他的足尖,轻轻点地时,他犹如游魂,在这片失地中,缓慢地游走,然后远去。

    此境,既有冬夏,亦有春秋,总觉得在这短暂的一刻,似乎业已体会了终身的痛苦与快乐。

    在眼前静静飘零的雪花,落在眉梢上,然后化为冰晶,轻溅在唇角。

    每个身在此域的人,都会望着前往,静静地祈祷,祈祷着明日的灿烂,祈祷着生命里的余音,会再次在耳边婉转回荡。

第六百二十四章 虚境

    世界,也再一次在诸人的面前延展开,黄昏时,驼黄色的光,静静地洒落在这片古老且幽寂的世界。

    枯木的枝杈,遮掩着半轮斜阳,静静地挂在天畔上,风愈来愈紧,轻抚着少年的发梢,发丝轻轻地扬起又落下。

    黑褐色的山峦,静立在远方,巨大的枯骨沉浸在湍湍流淌的河道中安稳的很,白浪轻轻地迸溅着,迭起的浪花,像一片片荒兽,择路而行。

    天色愈来愈暗了,以至于很多景物,渐渐在眼前模糊,看不清晰!

    他轻轻地喘息声,在这片古老的荒夜中,伏起又静静地落下,山石在暗境中,发出一阵阵轰隆巨响,而此时,荒野上,已有了一簇簇火光。

    他揉了揉瞳子,一脸骇异地望着远方,地平线的尽头,一道道霹雳,疯狂地侵袭着这片古老的荒境。

    难道,这便是真实的世界?

    霹雳一道接着一道,烈火像一群奔腾的野马,肆意的奔跑在原野上,这大概是一座古战场。

    那些银质的铠甲,以及精铜所制的头盔,部分埋在土堆里,部分则暴露在这寒冽的夜色下。折射着幽暗的月光,至少,还有存在的意义罢!

    埋在土堆里的枯骨,早已溃烂,以至于轻轻地用手指一触,便会化为一捻尘埃。

    而在不远处,则伫立着一柄巨剑,那柄剑如一座山峰,挺立在万里之外。

    这......是一种甚么概念......

    突兀中,有一种离经叛道的感觉,或者更形象一些,这该多么的荒唐......

    可现实如此,他揉了揉瞳子,而此时,六六笑吟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怕了?”

    他心底一怔,少女的柔荑,柔软而又滑腻,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指,却见她一脸的笑意。

    “这柄巨剑......”

    “这柄巨剑,难道真的存在......”

    多做些思量,也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最终依旧将心底的想法表述出来。

    六六笑道:“对!这柄剑,一直存在,至少自我出现之始,它便一直伫立在这里了!”

    于尊心底一怔,一脸错愕地望着远方。点缀在虚空下的篝火,像是一颗颗星辰,光虽有些黯淡,但至少证明此境依旧存在人息!

    他回头望了一眼六六,道:“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带我来这片世界的真正用意!”

    六六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你终于肯问我了......”

    “你可以告诉我吗?”于尊道。

    六六笑道:“你大抵业已猜到了!没错!正是符术!当然,我带你来这里,不单单是因为修行之事,你会在这片世界里,遇见更多离奇古怪的事,希望你能够活下来,至少能让我再看到你!”

    他心底一怔,呆呆地望着上苍,“可在我的认知里,此境,并非简单意义上的世界!可以告诉我吗?这里究竟是何处?”

    六六轻轻地点了点头,她指向远方的一座山峰,道:“那座山名为仓颉山,更远处的地域,有一片幽冥海,古有仓颉造字,大帝笔锋入神,今有幽冥之海,浪尽之处,皆是天涯!”

    “此地名为神墟,大境又分为六境,分名为坤境、相境、爵境、苍魂境、蠡天境、乾元境!”

    “这大抵就是这片世界的格局了,你明白了吗?”六六笑道。

    于尊怔怔地望着远方,小世界里,那座布满黑石大殿的孤岛上,业已下起了缤纷的雪。

    雪花纷纷扬扬,静静地飘落在孤岛上,那些雾松,随着风,轻轻地摇摆着,雪花像棉绒般,经北风一吹,一眼荒凉地落在莽原深处。

    而故时的世界,犹是一片盛秋,也不知夏日何时归隐的!但总之就是悄然不见了......

    黑夜中,如鬼魅般的身法,穿梭在这片幽冷且孤寂的大地上,有太多的秘密,无法被告知,有太多的奥义,只能感同身受。

    他的脑海里,回荡着六六的话。

    坤境......相境......爵境......蠡天境......苍魂境......乾元境......

    他渐觉,这片世界,应是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当看到从天幕上,滑翔而过的青袍女子时,他的心底又是一怔。

    身披青袍的女子,如六六般,身上不负灵韵,但周身却有一种庞大且浩瀚的能量。

    此时的他,一脸迷惘地望着苍穹,他的脑海里,乱糟糟的,他无法判断眼前的形势,因为这一切,皆超脱了他的想象。

    当一片雪花,轻轻地落在他的掌间时,六六笑吟吟地拉过于尊的手臂,道:“随我来!”

    恍惚间,画面在眼前静静地崩殂,时光犹在流淌,可在于尊的心底,那座巨大的日晷,指针却业已停止了走动。

    在一座金色大殿面前,六六停下了脚步,而彼时的于尊,恍似刚从一场大梦中苏醒,他一脸骇异地望着那座金色大殿。

    金光闪烁,犹如幻境,在那座恢弘的大殿上,无数人伫立在大殿周围,当六六出现的那一刻,那座喧嚣的大殿,也渐渐地停止了沸腾。

    而彼时,六六笑着拉着于尊的臂膀,一脸亲昵的笑意,而殿中之人,则是一脸惊骇。

    “尊上,这是何人?”老者手中拎着一件幻袍,将幻袍轻轻地披在六六的肩头。

    六六笑吟吟地望着众人,可在那片轻柔的笑意里,却时有一分沉重的压迫感,道:“他是我们的朋友!”

    彼时的众人,面面相觑,道:“尊上的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

    少有的笑靥,似是珍宝般,惊艳且令人感慨颇深,从大殿里走出的人,周身的压迫感,也较之站在殿外的人,更加的沉重,也更加的犀利。

    俊逸的青年,一脸笑意,周身的气势,可谓迫人至极。此人一脸温柔的笑意,见到六六时,眼底的笑意,如水般洇了出来,道:“尊上,可是寻到了?”

    六六轻轻地点了点头,回头冲着于尊努了努嘴,道:“带他去梵界!”

    于尊心底一怔,方要出声,六六将手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角,一脸温柔的笑意,道:“勿要声张!”

    梵界......勿要声张......

    像一座漩涡,在他的心底,固执的旋转着,直至被卷入到更深的水流中,直至被卷入到一片深渊。

    乖戾的风,在天空尽头,疯狂地翻卷,青年一卷袖袍,回头望了一眼于尊,道:“死亡与生存,你说的算!”

    消失了,消失在这片盛大的寂地中,再次出现时,早已不是曾经的那方世界。

    而此时的六六,早已不在他的身边,被夕阳烧红的天空,沉浸在酒水中的热辣,梵歌在耳畔静静地回荡着,他也再一次仔细的看了一眼如今的世界。

    他痛苦的想到,如今,业已无人在他身边,如此,他便觉得孤单,难过的应该不只是他罢!

    他呆呆地望着远方,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梵界......这便是梵界吗?

    无数的人,从他的身边走过,沉默且孤寂,这仿佛是一片死地,一片荒凉且落魄的世界。

    “方临此境,你姑且在此地,试炼一番罢!”

    不知要在这里待多久,从他身畔走过的僧人,大多沉默不语,他们的心底,大抵在默念着经言罢!

    黑暗再次吞噬了这片世界,昏黄的烛火,点燃的也不过是彼此心底的孤独罢了。

    他张开双臂,环抱着虚空,那时的风,轻轻地拂过他的面颊,他的心,亦在那一刻,变得豁达了一些。

    他一脸神滞,静望着远空,心底压抑的情感,像孤独的夜隼,轻轻地划过朝朝暮暮。之后孑然,灵魂的尽头,是一片清寂。

    这一路走来,他遇见了很多人,可当他回头远望时,那些足迹,被尘埃覆盖,被落雪覆盖,被一场场没有结局的故事覆盖,被一些难以宽恕的情感覆盖。

    当看到孤独的女子,从他的身畔,静静地远去时,他只觉心底一颤,他转回头,一脸迫切的寻找女子,直至在一片苍柳下,发现女子安静地坐在被月光洇湿的流荫下。

    明亮的瞳子里,写满了故事,那些飘散在风中的清香,静静地飘入鼻间。

    他呆呆地望着女子,女子亦在静静地望着他,直至瞳子里,被一片青涩泪水溢满,他失声的哭泣,“仲夏,是你吗......”

    彼时的少女,心底一怔,她呆呆地望着于尊,道:“公子,你方才喊我甚么?”

    于尊心底一怔,“你是不是我的仲夏妹妹?”

    女子神情一滞,道:“我是叫仲夏,可我不识公子!”

    彼时的少年,紧紧地捏着袖口,双眼变得微红,他轻轻地拉过少女的手指,道:“现在想起来了吗?”

    少女一脸呆滞地望着于尊,脸上略有了一丝红晕,道:“公子,你认错人了吧!不过仲夏虽然初识公子,但心中倒有些熟稔!”

    “那你定然是她,你定然是我的仲夏妹妹!”此时的于尊,心底难解思念之苦,而此境,也无人愿听他倾诉忧肠。

    看着少女朦朦胧胧的面颊,他的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可尽管,在心的尽头,那里仍旧是属于孤独与失落的!

    “公子自何处来?”少女开口道。

    于尊叹了口气,心底忖道:“我该告诉她吗?”

    他静静地望向长空,思忖片刻后,轻声呢喃道:“我啊!乃是自域外而来!”

    少女心底一滞,捂着小嘴,一脸惊讶道:“域外?公子乃是自域外而来?仲夏闻所未闻!”

    于尊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拉住少女的柔荑,心底忖道:“难道她真的不是我的仲夏妹妹?”

    “公子!不如随我去镇上坐一坐罢!”少女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道:“那麻烦妹妹带路罢!”

    尾随在少女的身后,少女的气质清新脱俗,这与他的仲夏妹妹,如出一辙。

    他叹了口气,眼底的失落,如星辰般,陨落在一片寂寞的土地上,后来,砸出了一座座深坑,大抵便是心中伤疤的由来。

    他渐觉这片世界的神秘之处,看似闭塞的世界,却浩如云海,望不到彼岸,遥不知朝暮。

    彻骨的寒冷,随着袖袍被风肆意的拉扯,而轻轻地起伏着,他看到了枯坐在大地深沉的一位位佛陀。

    只是,彼时的他们,业已失去了生命,他们枯坐成一片片轻柔的影像,他们被冰寒的冷风,凝固成一座座雕塑。

    所有枯槁的灵魂,皆会在此地,寻找到灵魂的福音,他们业已逝去,可他们生前的执念,却依旧在随着这片冰冷的夜风,在天幕上,肆意的滑翔着。

    “虚境!公子,可曾听闻过,何谓虚境?何谓真境?”少女回头,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虚境......难道......”他心底一滞,望着那些端坐在冰原上的僧人,“实则业已身死,却业已修出正道!我说的可对!”

    “公子,真是灵慧!确实,他们虽看似业已身死,却修出了虚境,他们业已不在世上,他们的本原,却已在西天极乐!”少女笑道。

    “所谓的虚与真,乃是修的生死!难道,这便是这片世界的奥义?”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心底的荒凉,无人可述之,唯有静静地埋在心底。

    “仲夏妹妹!我们离镇上还有多远?”于尊询道。

    少女笑道:“公子,我们此时业已在镇上了!”

    于尊心底一惊,呆呆地望着周围荒凉的景象,“镇上?这......”

    当望向少女时,却见少女一脸清浅笑意,“公子!你且静下心来,悉心感受!”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慢慢的将心思沉浸下来,这时的他,才发现原来,周围的一切,业已发生了变幻。

    故时的世界,在一片绵软的时光里,渐渐地勾勒出一层层模糊的轮廓。

    如雪水融化后的世界,静寂中,略带着一丝寒凉之意。而周围的景象,也随着时光的蜕变,线条渐渐变得清晰了些。朦朦胧胧中,像一根毛笔,静静地摩挲出世界本应有的模样。

    深沉的夜幕下,诡异的影子,在屋宇间,静静地晃动着,而清寂的烛火,貌似鬼火般,蓝盈盈的,在浓稠如墨的黑暗中,浅显的勾勒出一条条单调的线条。

    小镇上,初时乃是一片荒凉的坟墓,这也难怪令于尊的心底生出了一分抵触,他回头望向少女,却见少女正一脸笑意地望着自己,“公子!你该明白了罢!”

    “所以,你......”他的心底,颇为的苦涩,他不愿意说出答案。可少女却替他说了。

    “没错!你所见的我,只是已死后的我,可我无法修炼虚境!待明日朝阳升起之时,我的灵魂便会被赤阳融化!”

    少女一脸清浅的笑意,她平静的言语间,令人感触不到一丁点的悲伤与失落。

    “所以,你与这座小镇,在明日朝阳初升时,皆会消失,是吗?”他悲哀的说道。

    “公子!可有些许不舍?”少女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他一脸落魄的望向远方,心中的沧海,泛起了一层又一层的狂潮,“可以不离开吗?”

    是在让女孩儿许诺,还是在质问上天呢?

    少女一脸苦涩,只是后来,那分苦涩,渐渐地化为了一片绵软笑意,“不可以的,公子!”

    “可......可......我们只是刚相识不久......”

    “你若是承认我是你的哥哥,告诉我一种万全之法!”生冷的风裹着哽咽的雨,大地被心底的情绪漂白,然后大地的尽头,皆是一片空旷的苍白。

    “若是公子能踏入虚境,终有一日,公子依旧能见到仲夏!”少女清浅的笑着,可这个答案,似乎早已在于尊的预料之中了。

    他轻轻地喘息着,心底的光,慢慢地寂灭,直至,那片瀚海,只剩下一片空洞的黑暗,与令人感到压抑的自由。

    虚境,需要生出死志!而六六的本意,大抵也是如此的罢!

    被孕养在风中的孩子,皆渴望得到风的自由,被孕养在雨中的孩子,皆渴望得到大地地拥抱,而被孕养在死境中的少年,则在渴求着上苍再一次将他遗忘。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他需要的是一种自由,一种被全世界遗忘后的自由。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回头望向少女,笑道:“我会随了你的心愿!我会踏入虚境,然后找到你!妹妹......”

    当再次听到妹妹二字时,少女的眼底,渐变得微红,她抽泣哽咽道:“哥!从来没有人......从来都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我只是一个孤独的野种......只是一个孤独的野种罢了.......”

    小镇上,落下了一场雨,深秋后,这片雨水,下的迅猛而凛冽,豆大的雨点,静静地打落在于尊的发梢上,而有的雨点,则打在了少女的眼眶中,于是哭泣,也不再需要理由了!

    黑压压的荒野间,有一座荒凉的小镇,坐落其中。

    而每一个日落之时,这片诡异的大陆上,都会出现一片片崭新的城池,一座座荒凉的小镇。

    可待明日之后,那些小镇与城池,便会化为一片尘埃,静静地消融在世界尽头。

    而那些端坐在荒野间的僧人,或化为沉重的石像,或化为嶙峋的枯骨,或化为一捻尘埃,清风一扫,尘埃遍及天涯的尽头。

    晨时的空气很清新,这片世界上,大多人都是碌碌无为的!

    他们手捻着佛珠在北风中静静地吟唱。他们如同一个个吟咏的诗人,他们实际上只是一个个虔诚信徒罢了。

    在风中一路流浪的红枫,在渲染着这片盛秋的寂寥,在繁盛的雨幕后,渐渐绽放出昔日的荣光。

    一片深沉的夜在一些细碎的言语下,渐渐地趋于尽头,这一页故事,也静静地翻了过去。

    在路上,也会时不时地遇见一些路人,他们大多面容刻板,表情僵硬,他们不似世间之人,而这片诡异的世界,一切皆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清晰的字句,被笨拙的口齿,诉说了出来,他们的心底,生有佛根,彼此的眼中,皆有一片清澈的向往。

    自然,在很远很远的远方,大抵也会有纠纷,有战争,会令人生出死志,而那一天的到来,也只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罢了。

    六六曾经说过,她会带自己进入一个真实的世界。

    经历了昨夜的一切后,他的心变得有些逼仄。

    也难怪,初识少女,心底压抑的那些思念,犹如荒潮般,疯狂倾泻而出。

    说是释然,倒也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尽管,依旧无法确认,在梵界遇见的少女,究竟是不是他的仲夏妹妹。

    但昨夜的一幕却给他带来了希望,他甚至会执拗的想到,若是琪儿也在此境呢?

    遂,生出了死志,他的理想,他的抱负,在那一夜过后,再次变得坚定。

    虚境......我来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初临

    他也曾仰望着天幕,信誓旦旦地许下诺言,他也曾低下头,静静地看着脚下的倒影,回忆着泪水的无悔。

    他曾一脸倔强地说道:“我会带你回来!”

    可他也绝望的哽咽道:“原来,这一切皆已无法挽回!”

    无数的光阴,在眼前破碎,如同碎纸屑般,轻轻地在风中飞扬,然后落在他的眼前,化为一片片斑驳的光影。

    而今,他再次站在这里,再次站在了这片无悔的高地上,他俯瞰着脚下的一切,眸子里的光溢出来,便化为了一片沧海。

    黎明时,光线犹如水渍般,随意的眼前倾泻着,看到无数的僧人,披着破破烂烂的袈裟,向远方一步一步地走去。

    他突然感到很孤独,这时的他,方想起杀佛的话“若是身边没有一人呢?”

    突兀间,心底像被一道锋利的冰刺痛了,只是过后,那截冰却化为了一片轻柔的水迹。

    他也记得当时自己回答杀佛的话,“那我也不惧!”

    如今想起来,心底只剩下了一片苦涩,像寂寥的天空,无边无际!

    梵界,或许是许多人,朝思暮想的世界罢!他仰望着长空,那些云絮,像一缕缕棉绒,被风生硬地撕扯出一条条轻柔的线头。

    烈火鸟在长空间肆意的翱翔,投下的巨大影斑飞速的覆过于尊修长的身影,黑暗中,有一种乖张且诡异的感觉。

    野草随风静静地晃动着,像夜里的烛火般,恍似没有根基,只是在一味地随风倒伏。

    虚境......死后的世界吗?

    真境呢?所谓的真境,是将自己的灵魂,嵌入到璀璨的未来,还是回到那莽莽撞撞的曾经?

    他叹了口气,一跃而起,静静地俯瞰着脚下的这片广袤无边的大陆。

    如此的世界,才堪称梵界,一座座青色的庙宇伫立在远方,所谓的青,实则是暴风骤雨过后,在潮湿的环境中,生出的苔藓,层层厚重的覆盖着墙壁与瓦砾。

    他长吁了口气,叹道:“这片世界,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绵延了千里万里的梵界,是朝朝暮暮的雨水,是断断续续的柔风,将眼前的一切,覆盖在当初那片至为单纯的过去,亦将未来,敷上一层固有且明亮的属性。

    他一脸惊讶地望着从他身畔走过的僧人,他的心,跳的厉害。因为有的僧人,身体竟轻松的穿过他的身体。

    像一片虚晃的影像,轻轻地掠过了他的身畔。

    虚境吗?这便是虚境的修为吗?

    他再一次触及到了世界的边缘,这种能够令心脏开足了马力,疯狂地搏动的原始力量,令他有些力不从心。

    虚境的力量,是虚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他的手中捏着一缕黄沙,他松开手掌,黄沙从他的掌中,轻轻地流失。

    他再次伸出手臂,那些虚晃的影像,依旧轻柔的从他的眼前静静划过。

    那么,真境又意味着甚么?

    遥远的地平线处,似乎有一座高原,可这座高原,却形似一片高耸的山峦,它们在温暖的日光下,线条静静地起伏着,却又恍似一片沧海。

    他怔怔地站在原地,一脸惊骇,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这已不是他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那么,究竟是山,还是海?或是一片高原?

    他不禁反问自己,真实的世界......

    难道这便是真实的世界......

    心底,那片瀚海,浪花肆意地迭起又重重地落下,沉重的时光中,难以给予你一片轻柔的过往。

    于是只能屏气前行,无论未来会遇到甚么。

    他的脚下是一片片锋利的山石,它们就如同一片片刀戟般,锋利至耀眼,耀眼至虚幻。

    古老的战场上,诡异的影子,随风轻轻地倒伏,亡灵无法被超度,尽管此境乃是梵界。

    也难怪这世事的沧桑与刻薄,也难怪苍天的无为而治。

    嘴角轻轻地向上扬起,再一次面对苍白的内心,黄沙凄迷,掩住了视线,昏黄的光,挂在遥远的边陲,实则依旧是一片夕色。

    喘息声变得悠长,心脏轻轻地搏动,后来,也渐渐地化为一种节奏。

    心底深种的杀意,也会随着轻扬在风中的棉絮,恍恍惚惚地蒙住双眼,如此,世界也再次变得朦胧且迷幻。

    当看到身披白袍的僧人,手捻着佛珠,一步一步地走到近前,那时的他,手掌紧紧地握住刀,如此,想回到了曾经,第一次面对杀戮时的感觉。

    这一刻,他如梦方醒,心底的寂寥,与凄楚的风景,相互依存,然后随着心脏喷薄欲出的血液,渐变得沉重、压抑。

    僧人低着头,一脸谦卑,他低着头,向前走着,当他趋近于尊面前时,于尊道:“方丈且慢!”

    那时的僧人,微微颔首,当他抬起头的那一瞬间,一股刺目的光,从僧人的眼中,刺射而出。

    这道光可真是晃眼啊!

    僧人道:“施主,有何贵干?”

    于尊眯着眼笑道:“方丈修的可是真境?”

    “善哉!善哉!真真实实,虚虚假假,如此尔尔!”方丈手捻佛珠,一脸宝相,道。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方丈,我想修成虚境!”

    “哦?虚境?施主所在之处不就是虚境吗?”僧人脸上挂着一分清浅的笑意,道。

    “看来,在他的身上,找不到答案了!”于尊心道。

    “方丈,有劳了!”他抱拳,转身离去,不知行了多久,心底沉甸甸的,却不知究竟是一种压力,还是一分从容。

    他叹了口气,望着那片浩瀚的云霞,他停下了脚步,远处的山川,如潮水般,轻轻地起伏着,这片诡异的世界里,一切未知,他看不清楚眼前的路,也不知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而当他回头望向来时的路,他一脸惊骇,他的身后,竟尾随着之前所见的僧人,而他却一直未觉,他的身后,竟跟随着他......

    “方丈?何意?”他一脸严肃,道。

    僧人微微颔首,道:“贫僧,修的是化境!既修的化境,便见不得施主悲愁莫展!”

    于尊心底一滞,默默叹道:“是啊!或许,是我心底装了太多心思,修佛说到底是修的化境,长老既说,见不得我悲愁莫展,是否在暗示我呢?”

    遂一脸喜色,倒是揣测明白僧人的言中深意,也难怪在梵界,所修的道法,自然与佛家有关。

    如此看来,眼前的这个僧人,倒似会为他指明一条生路。

    “此乃一方幻土啊!”僧人轻声叹道。

    幻土......

    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僧人,心底则渐渐平复,“我早该明白的!”

    僧人轻捻着佛珠,那些梵文,竟化为一片片古铜色的字迹,在于尊的面前,静静飞扬。

    梵文升至半空,像一片铁器,慢慢地融化在空冥之间。

    僧人道:“此界分十九层奥境!不知施主,想要去哪一层呢?”

    此时的于尊,心底又是一怔。

    甚么?十九层奥境......

    此时的他,心跳的厉害,他也曾听闻过,故时的世界,分为天堂与地狱,而所谓的地狱分为十八层。

    如今,在梵界竟出现了十九层奥境,这自然令他的心底难以平复。

    他沉默了许久,笑道:“方丈!既有十九层,那不妨带于尊皆去游历一番,如何?”

    僧人一脸慈悲仁义,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施主,每个人皆只能去一层,这奥境可不是俗世!”

    于尊一愣,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既如此,那方丈便带我去最深的一层罢!”

    僧人笑着点了点头,那时的僧人,眼角处却流露出一抹骇人的厉光,只是闪烁了片刻而已,于尊也未留意到。

    世界竟在沉陷,于尊一脸愕然地望着脚下的那片土地。

    是的!他没有看错,那片黑暗的荒原,确确实实在沉陷,璀璨的流光,从眼前飞逝而过。

    深陷的世界,有疯狂且凄厉的鬼啸,有巨大的枯骨,有肆意奔腾的血色河流,有凄婉的夜空,只是那些点缀在夜空深处的星辰,却在疯狂地炸裂,一颗接着一颗。

    那些莫名的生物,在疯狂的燃烧着,那些璀璨的魂光,此时也只是一片形似篝火的代替物罢了。

    无数的生命,在此处竭尽所能的超脱,他们用生命来祭祀,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来生,能够完美一些。

    实则只是一些趋于消极的生命罢了,或许,他们的生命,对于他们自己而言,并不值得!枉费上天的好意,赐予他们活着的幸运。

    清冷且幽寂的血色苍穹,静静地震颤着,就像是一片龟裂的骨片,那些细密的裂纹,更似是遍布天穹的雷纹。

    深陷的大地,有沸腾的浆岩,疯狂地迸溅着,那些诡异的寺庙,遍布在深渊之间,只是此刻,若是再将周围的世界称为一片深渊,这倒也是小看了这片世界。

    当时间洞穿了一层又一层的世界,那些华丽的,诡异的,耀眼的光与故事,在于尊的耳畔诉说了一遍又一遍。

    故时的战场上,兵戎相见,而站立在绝巅上的修武者,则在静待天罚的出现。

    岁月如流,不知绵延出多远的距离,遥远的天幕上,那些身披黑色铠甲的巨人,将手中的长剑,疯狂的挥了一次又一次。

    于尊一脸惊骇地望着这些画面,他似乎洞穿了一片又一片的世界,不是大地在沉陷,而是时空在沉陷,像一块铅石,落在泥淤中,于是,愈陷愈深!

    殷红的天空,血流如注,苍凉的大地,凄骨如山!一层又一层的世界,一场胜过一场的残酷与黑暗。

    流光从眼前静静地划过,启明星在天幕上,静静地闪烁,但这并不意味着黎明会提前到来。

    生硬且僵直的手指,静静地摩挲着一晃而过的画面,当那尊巨大的魔影,出现在他的眼前时,他的心底一滞,而此时,立于他身畔的僧人,眼角处却多了一分微妙的笑意。

    即使,眼前的画面,再怎么凄惨,而耳畔依旧是一片苍白,没有任何声息,出现在耳边。

    苍白且僵硬的画面,只是在一味的向你诉说,却不愿意解释清楚。

    第十九层究竟是一方怎样的世界?

    世界,在某一刻被点亮了,绵延流淌的光,静静地随着时光向下一个驿站,疯狂地奔涌而去。

    漂泊在风中的书信,来不及解释,便被狂风撕裂了。

    后来那些斑驳的字迹,也会巧合的出现在一部文书的章节上。懦弱且生涩的将字迹拼凑成本来模样,实则也只是一片片虚妄与苍白罢了!

    而历史总会如此的巧合,是梦呓还是现实,倒也不必深究下去了。

    随着眼前的一点微光,与极致的黑暗形成对比,暗处的那些峰峦,形似一柄柄锋利的刀剑,那些生长在嶙峋山脉上的草木,像一片水墨,静静地渲染开,如此生动、自然!

    世界本来就很复杂,那些傲立在群山之间的修士,双臂抱着长刀,锋芒毕露的瞳子里,既有一分严肃,亦有一丝洒脱。

    黑暗的苍穹上,孤独的火烈鸟,释放着燎原的火光,一片又一片的从一座座高耸的山巅上,疾速地滑翔而过。

    十九层奥境,究竟意味着甚么?

    会有巨大的冰川,疯狂的相互撞击,一柄柄枯朽的刀剑,插在冰川之间,随着血海中迸溅的浪花,疯狂地颤栗着。

    当一人将手掌,静静地覆在那座傲然的冰川上时,迸溅的雪石,疯狂地飞溅在沧海间

    轰!

    一息间而已,那些冰川便化为了一片碎屑。

    这......是何人?

    实则是没有看清来者是谁?只是一味的以为,乃是一人所为,可当看清眼前的局势时,他的心底,不禁一颤。

    身披火红长袍的女子,脚尖轻轻地在沧海间一点,而随在女子身后的青年,一脸冰冷的杀意,他忽喝道:“夙姬!你认输罢!”

    夙姬......

    于尊在心底默默地念着这个名字,当踩在云间时才觉,完整的世界,业已在自己的面前慢慢地铺陈开了。

    而此时,他方觉这片世界的诡谲、浩瀚,飞速的穿越这层世界,望着浩瀚的天涯、海角,心底有一种说不出的喜悦。

    当他再一次面对这片世界时,他的心底,已没有了悲苦、凄楚。

    他笑着......笑着......

    笑得虽有些无奈,可瞳子深处,却变得晶亮无比。

    是一场难得的相逢,在此境,在所谓的梵界,再次重新面对一切。

    悲凉且凄楚的心,也再次变得明朗,他不禁想起了那句话,“清风朗月,辄思玄度!”

    思量着,在回忆里,走过来时的路,在现实里,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眼前的一幕幕。

    心里是怕的!怕这片画面,将会崩碎,然后化为一片光的尘垢。

    无从拾起的感慨,无法接受的未来,这一切,皆会从头再来,皆会在这片璀璨且明媚的世界里,重新上演!

    清浅的暮色,傲立在风中的人影,是“夜泊秦淮”的酒家,是

    “相恨不如潮有信”闺中静坐的女子。

    海非深,天有涯,故去的时空,一再在眼前上演,实则是心底一遍又一遍的凄楚与薄凉,在重复,在吟唱......

    追随着黄昏时的流光,再次俯瞰这片大地,而此时,无论是山峰,还是凹地,或者说一片片广博无边的高原,皆站满了人!

    此时,再回头望向随自己同来的僧人,却惊讶的发现,僧人的身体,竟然变得透明,他一脸苦涩地望着长空,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难道他是有意欺瞒我吗?”

    而高天之上,身披红袍的女子,一脸毅然之色,她双指微并,大喝一声:“杀!”

    仿佛是一片烈焰盛开的花瓣,她的周身,皆在绽放,那些火红色的烈火,围簇着她,此时的女子,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感,简而言之就是美极了。

    见得风浪也不少了,可现如今,当再次面对这位“血焰”满身的女子,他的心似乎也变得不太平静了。

    我该不该帮她......

    当他静静地俯瞰脚下那些沸腾的人群时,他才发现那些人并非女子的拥趸。

    那么,她大抵是孤独的罢!只要有这个措辞,甚至会不顾一切的帮助她。

    因为,他也是孤独的!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少年罢!

    此时,跟在女子身后的青年,一脸杀意,可在青年的身上,于尊同样感触不到一丝玄气。

    他一脸默然地站在远境,似乎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存在,此时的他,微微阖上双眸,再次沉浸在心底的瀚海之中,他静下心来,落在了一座孤岛上。

    这座孤岛,被一片雾松所覆盖,眼前的一切,皆是一片苍白,凌空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落在他的发梢上,亦落在了他黑色的长袍上。

    他静坐其中,而周身间,则有一片厚重的雾气,在疯狂地沸腾着,看似乃是雾气,实则是从灵魂中溢出的魂气所化。

    符术,所谓的符术奥义,难道就是修其魂识?以成大道?

    他也慢慢地发现了,那群域外之人,似乎所修的道法,皆与符术有关,如此看来,倒也符合六六的想法。

    名为夙姬的女子,傲立在远空,但此时的夙姬,复杂的眼神中,却有一片至为纯粹的光。

    明亮且干净的面容,被夕时的阳光打湿,倔强的瞳子里,是一片温和、柔美的笑意。

    我知道你会来的......我知道的......

    沉默只是一时的,当她再次踏上高天时,整片世界皆在为那时的夙姬,感到振奋、激动。

    每个人都在念着数万年前发生的事情。对!是......每个人!

第六百二十六章 师弟?

    她的笑靥里,有一片沉重的足迹,通往远方,通向那片茫茫无尽的未知地!

    斥责我,斥责醉在华年里的我,以至于很多年以后,每每想起那片灯火葱茏的夜,便会孤单地垂泪。

    沉默是你赋予我的孤独属性,世界是你允诺我的朝夕相见。我不会忘记你,在那些苍白的往事里,我依旧会寻找到当年那璀璨的华年。

    枕边那孤单的江山,一片片难眠的夜色,后来,也会在梦里想起你,想起当年的你,与我誓死疆场的一幕幕。

    嗨,让孤单自由的翱翔罢!

    让泪水在薄眠的夜里,尽情流淌罢!

    让那些难以卒读的罪过,随风飘散罢!

    让秉烛夜读的深夜,化为一片片黎明,化为一片片日落罢。

    将自己放纵在未来与过去的节点。

    当热泪再一次从眼眶中流淌出来,温婉的面颊上,再一次找到曾经的那些失落、悲伤、开心以及欢喜!

    他怔怔地望着天空,那时的他,瞳子里有一片迷惘,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他像一个失孤的孩子,青涩的眼睛里,写满了孤独与绝望。

    你......是谁?

    当看到那抹温婉的微笑时,他的心跳的厉害,他难受地弓下了腰。究竟是......她......究竟是何人?

    像一团烈焰,在阒寂的长空下爆燃,太阳西斜,璀璨的光线,已有些驼黄。

    这时的天色,还尚未入夜,到底还是一片黄昏,温度下降的不算厉害,他仰直了脖颈,静静地望着天空,那时的他,心底有些生涩,似乎回到了往昔那些难忘的日子。

    夙姬笑着冲他点了点头,那时的他,一脸错愕,他呆呆地望着天空,望着那个如火莲般盛开的女子,道:“你指的是我吗?”

    声音微乎其微,像掌中的砂砾,葬送在北风中,只是,她似乎听到了那声微弱已至惊讶的声音。

    她笑着冲他点了点头,而此时的于尊,瞳子里的光,较之曾经变得有些繁盛了。

    他望着长空,将心底那些躁动不安的情绪,压制下来,他默默地想道:“难道,她真的认识我?”

    可在她的身上,似乎有我想要找的答案!

    呼啸的风,流窜过残阳如血的天空,黄昏时的天幕。

    此时的他,一脸无措地望着天空,轻声叹道:“此情此景!可真是令人迷惘啊!”

    当那些绚烂的光,划过长空时,如璀璨的烟花,在黑夜里绽放,只是余留的夕色,却依旧有些倔强,不肯及早褪去,实际上再怎么顽强,也难以与时光作对!

    蚍蜉撼树,多么可笑......

    那时的天空,迸溅着一片片碎光,实则是夙姬与那不知名的男子交战所致。

    手中的长刀,被夕时的流光,静静地晃过,明亮的锋芒,急切的渴望着鲜血的滋养。

    于尊心底一怔,此时的他,心底不知因为缘故,心脏在疯狂地跳着,纵横的杀气,在眼前被微醺的光线浸泡其中,片刻后,茫茫的空冥间已渐多了一丝刺鼻的血腥气。

    时间的猖狂不止于此,身披红袍的夙姬,静静地融入到那片夕色之中。

    她手中的长刀,饮过血后,变得鲜润欲滴!她笑吟吟地望着尾随在她身后的青年,道:“你真的想折戟于此?”

    青年面色有些晦暗,道:“师妹!难道你真的要违逆师傅?”

    那时的夙姬,脸上蒙着一层薄凉的光,她笑望着苍天,道:“我已无法回头了......”

    轻声的叹息,渐化为了一片惆怅,心底的忧伤孤掌难鸣,直至心那些疼痛溢出来,便化为了一片浮着烂木的沼泽。

    心底是浑浊不堪的,是所有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后的那些腐烂且枯槁的情感在心中作祟。

    “夙姬......她......真的想要挑战他吗?”那些孤立在峰顶尾为数不多的几人,漠然地望着空冥,轻声叹息着。

    “或许,她早已勘破了生死,我倒有些佩服她了!”

    微醺的光线,渐渐变得有些微弱了,天边的那轮太阳,也变得有些赤红了。

    此时,立于空冥中的夙姬,冷冰冰的玉靥上,挂着一分冷寂与黯然。

    “师兄,勿要怪罪师妹!师妹也是身不由己!”她的身影,如一根箭镝,瞬息间,从青年的身畔划过,再细眼相看时,那些迸溅在半空中的血花,就如夙姬周身间绽放的红莲。

    “师妹......或许你......是......对的......”强横的力量,掀翻了青年,他微微地笑着,胸口处,有一个偌大的窟窿。

    血液像清泉般,疯狂地喷薄着,他笑着,轻轻地地阖上了双眼。

    “原来,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夙姬手中的刀,脱离了手掌,静静地坠向大地。

    那时的她,痛苦地阖上了双眼,而昔日的一幕幕,也在此时,疯狂的在眼前静静地翻阅着。

    师兄......是我的错!是夙姬的错!可是......可是我也身不由己啊!

    悬挂在眼角的泪,轻轻地坠落下来,然而,谁会真的感同身受,那种失去后的疼痛?垂泪的她,身上的火焰,也渐渐地熄灭了。

    她仰着头,静静地望着上苍,揉了揉双眼,那些潮湿的痕迹,只是在一瞬间,便被风吹干了。

    当她再望向地面时,她的脸上,多了一抹笑意,而此时站在一座山巅上的少年,一脸错愕地望着夙姬,他轻声呢喃道:“你又是何人?”

    清风卷着明月,明月裹着星辰,不知不觉业已入夜,自青年死后,此境的一切,皆在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望着夙姬一脸清浅的笑意,于尊轻轻地吁了口气,“我们早就认识?”

    一身血红色的长袍,像是在深夜里,盛开的红莲,袖袍随风轻轻地鼓动,她绝美的笑靥,胜过了世间千千万万的清雅女子。

    她轻柔的笑意,是如此的动人,她笑望着于尊,明媚的瞳子里,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读不尽的故事。

    如此清冷的夜间,早已没有了白日里清浅且慵懒的光,夜空中,浓稠如墨的云,轻轻的从头顶飘过。

    静立于风中的女子,发丝被风吹得扬起又轻轻地落下。

    “你是不是于尊?”夙姬笑道。

    那时的于尊,有些错愕地望着夙姬,道:“你又是何人?”

    夙姬笑道:“叫我夙姬就好!”

    “夙姬......可我不认识你......”望着眼前这位清丽的女子,他赧然一笑,道。

    夙姬笑道:“这不是认识了嘛!”

    “所以,方才发生了甚么?”于尊道。

    夙姬无奈地摇了摇头,道:“随我去见师傅他老人家罢!”

    于尊心底一怔,轻声呢喃道:“师傅?你方才所杀之人,又是何人?”

    夙姬轻捂着小嘴,悄声道:“那只是演给他们看的!”

    在一片清冷的月辉下,夙姬的双眼,像星辰般明亮,她一脸俏皮,轻轻地冲着于尊眨了眨眼,道:“现在总该明白了罢!”

    于尊静默地望着长空,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他们又是何人?”

    夙姬一脸难为情地摇了摇头,道:“师傅他老人家,会告诉你一切的!”

    “所以,或许,这是为我布的一场局?”于尊笑吟吟地望着夙姬,可那一刻,夙姬却感受到了一种从所未有的压迫感,而这种压迫感,竟来自于一个少年。

    或许,很多年以后,她亦品不出当年的那份压抑罢!那还是初识他的时候发生的故事。

    那些站在巅峰上的老者,皆散去了,难以卒读的故事,又轻轻地翻过了一页。

    黑暗中,嗅到焦土的味道,他一脸惊讶地望着那片大地,深黑色的大地上,有一片更加深沉的火焰,沉重迫于黑暗。

    而从那片凹陷的荒原上,竟爬起了一个人。那人的瞳子,明亮似一片朝阳,炎炎的雷火,在心底至为疯狂地迸溅着。

    夙姬笑道:“于尊!随我去见师兄!”

    那时的于尊,心底一颤,他也渐渐读懂了夙姬言中之意,那双苍白的手臂,轻轻地翻开泥土,被压抑的力量,在那一瞬间,倾泻而出。

    可在师兄的身上,他仍旧没有感触到一丝一毫的灵韵。

    此时的于尊,心底苦涩极了,喃喃自语,道:“在梵界我又算作甚么!”

    极力的压抑着心底的失落,然后慢慢地走近,直至看到身披黑发的青年,拨开了沉重的山石与泥土,再次一脸傲然地望着走向自己的于尊与夙姬。

    青年笑道:“师妹!这便是师傅要你找的人?”

    看着平平无奇的少年,眼前的青年,倒是多了一分兴趣。

    “嗯!他便是于尊!”夙姬亦笑道。

    或许,彼时的于尊,心底仍有一分错愕罢!他方临此境,便遇到了夙姬,而之前陪他同来的僧人,业已不知去向。

    “师傅他定然会高兴的!”青年道。

    而此时的于尊,自始至终都没有言语,青年遂笑道:“师弟!以后我便是你的师兄了!我名为凤仙,以后你喊我凤师兄便可!”

    夙姬......凤仙......

    于尊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名字,只是,这一刻的他,仍有些懵懂,自己何时又多了一位师傅呢?

    夙姬笑道:“来之前,师弟应对此境有所耳闻罢!”

    于尊心底一怔,破口而出,道:“是十九层奥境?”

    “嗯!正是!”夙姬长吁了口气,远窥着天幕,道。

    “师弟,他可曾告知你,这第十九层,究竟意味着甚么?”此时的凤仙亦开口,道。

    这时的于尊心底一怔,他似乎读懂了凤仙这句话的深层含义,总之定不是一个好的答案。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未告知于我!”

    凤仙皱了皱眉,道:“果然......”

    夙姬叹了口气,道:“师弟,这片世界来时简单,去时难啊!”

    闻此言,于尊笑着摇了摇头,他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哀愁,那瞳子的深处,反倒是有一片明亮的光。那道光是那么耀眼,那么深沉。

    遂开口道:“既来之,则安之,办法总会有的!而且,我也不亟待离开此境!”

    “对!师弟既已来了此境,便多停留一段时间罢!若是真的无法离去,亦有师兄师妹们在你身旁!”夙姬笑道。

    那时的少年,轻轻地揉了揉瞳子,那一夜的风尘,亦有些厚重,只是没有将自己至为单薄的内在表现出来罢了。

    “师弟,随我们离开罢!”

    枯寂的山川,与奔腾的河流,一片野草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错落有致的城池,皆已化为了一片孤土,它们孤独地傲立在那片深沉的大地间,它们的心底,似乎亦有一片忧肠罢!

    凤仙一脸傲然地望着空冥,道:“师弟啊!说来也是一场缘分!你的心底,是否有一片疆土?”

    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凤仙,心底微微有些发愣,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仙笑道:“师弟,心底可有条幼龙?”

    于尊微微点了点头,思虑片刻之后,倒也觉得心安,遂道:“确有一条幼龙!”

    凤仙哈哈一声大笑,意味深长,道:“师弟!一切皆是定数啊!”

    而站在凤仙身畔的夙姬,轻轻地扯了扯凤仙的袖袍,道:“师兄,有话慢慢说!我等还是先回到门上罢!”

    “也好!”凤仙笑望着于尊,“于师弟,那我们离开罢!”

    于尊轻轻地点了点头,心道:“罢了!罢了!或许,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离去的风,也会回顾当年的往事罢!那些残破的城墙,也曾支撑起一片天空吧!故时的日月,皆已为光,会成为一片片细碎的过往,而我——于尊,便是那些过往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随着流光在眼前肆意的翻腾,那些被狂躁的北风,撕扯出一段段模糊的线条,在眼前静静地勾勒出一片片形象的世界。

    古铜色的大地,有破破烂烂的旌旗,随意的插在深沉的大地上,薄眠的雨,在这片冷寂的夜里,一次又一次的凄楚上场,之后有黯然离去。

    那些枯朽的白骨,被风沙染了一遍又一遍,在茂密的雨水反复的洗礼下,渐渐地崩裂出一条条细细的裂纹。

    又是一场狂风,砂砾在空冥间,疯狂地翻卷着,实则心底亦有一分悲楚罢!

    是历史,是厚重的岁月,是崩裂的流光,是清浅且厚重的光阴,如此尔尔。

    沉重的铅云,像川流不息的车马,轧过往昔的梦境,在风中呐喊的少年,也在不觉间,成为了一位位孤傲且冷漠的枭雄。

    殷红的血,会染红凄楚的天空,昔日的晚霞,会在身在闺房里女子针线下,轻巧地缝制一遍又一遍。

    而真实的一境,似乎是梦里无法给予世人的残忍、血腥。

    所有人都死了,是所有人......

    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遥望着彼岸,他们的无情与冷漠,是因为脑海里,突然缺失了曾经的回忆所致,他们僵硬的瞳孔里,只有一片又一片的冰冷,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当铜钟被撞响的那一刻,大地随着铜钟的哀鸣,形成了一种共振,那些流窜在风中哀婉的歌声,也在归人的耳畔,响彻一夜又一夜。

    亡魂,会在午夜时,静静地在风中飘摇,而不知何时,这片神奇的大陆上,便衍生出了一个个身披袈裟的僧人。

    而世上,所有的定数都要以未知性作为开头,直至,某一天夜里,辗转难眠时,再窥向窗外时,是一片片璀璨的魂光,当空释放。

    心底不觉间,有一种感动,直至泪水漫过眼眶,轻柔的在眼前渲染开来。

    那时的喜悦,是如此的单纯,在这片深沉且厚重的世界里,往往一夜到了尽头,心底却仍旧衍生着千丝万缕的惆怅与落寞。

    离开吗?

    似乎不是一个好的命题!那么只有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或许,有一天,这片世界会变得美好起来呢?

    冰冷的寒风,犹在耳畔间,疯狂的聒噪着,而此时,尾随在夙姬与凤仙身后的于尊,似乎已渐渐地认同了这片世界。

    山势如海,是视线不断的变更,而心底的惆怅,则化为了一片片沧海与月明。

第六百二十七章 沧海月明

    岁月只是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但总有一天,那些如光的故事,会透过那层薄薄的窗户纸静静地洇出来。

    于是,自那场深夜里的焰火舞会上,会有人轻轻地询问,是谁代表了光?又是谁狠心地摒弃了那片光?

    十年,百年,千年,万年,总之那些没有被聆听的故事,一直倒戈在北风中,随着风,轻轻地倒伏着。

    一脸春风的夙姬,回头望向于尊,笑道:“师弟!准备好了吗?”

    于尊心神一怔,呆呆地望着夙姬,道:“甚么......”

    似乎没有人在倾听他的诉说,凤仙的脸上,有一片意味深长的笑意,“师弟!接下来的一切,你定勿要惊讶!”

    崩裂的山石,在犹如被雾气掩埋的视线里,疯狂地飞溅着,那一声声巨响,在耳畔久久不绝。

    当一片晃眼的霹雳,在眼前炸开时,于尊捂住双眼,从双指的罅隙间,他看到了数百条青龙,在半空间,疯狂的翻滚、厉啸着。

    黑暗的世界里,在一瞬间变得刺目,一片白光,犹如泛着海浪的沧海,那片光,竟然在耳畔轰隆作响。

    画面铺展开,然后静静地翻卷,透过耳膜,肆意的在大脑间渲染开。

    深沉的呼吸,在这片薄眠的夜里,形成了一种节奏,他也渐渐地看清了那片苍山。

    世界始终在变幻,时光的足迹,在此境似乎更加的疯癫,世界在疯狂的变幻。

    那些苍山在岁月的蚀刻下,却如于尊所见那般,远看竟似一片沧海,在遗失的岁月里,静静地起伏着。

    而此时,在于尊眼前延展开的是一片古怪且令人感到压抑的世界,被火焰引燃的红莲,漫山遍野的开着,而当他瞥向一旁时,却看到了夙姬灿烂的笑靥。

    她轻声呼喊着,更似在轻轻地召唤,一刹那间,总觉得这片世界有些不一样了,但思虑片刻,却又恍觉,似乎并没有甚么不一样。

    深沉的午夜,白色的雷光,在半空中,疯狂地劈闪着,远远地望着,地平线的尽头,似有一片流光。

    而此时,于尊才渐觉,那种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是一种强悍的生命体渐渐地觉醒了。

    当再次远望时,那些妖冶的红莲,已疯狂地蔓延出千里万里......

    夙姬一脸傲然地站在一座山巅上,那时的她,就恍若神明般,令人不容小觑。

    到底是甚么......那种疯狂且令人胆颤的压抑感......

    望着夙姬,于尊心底感慨颇多,他的心底明白的很,在这片素不相识的世界里,自己的力量是多么的羸弱。

    因为,这片怪异的世界里,似乎并不是玄气所主导的世界。

    深沉且压抑的气息,实则是一种令人感到颇为空洞的气息,那些若有若无,却在这片世界上,无法缺失的存在。

    而此时,随着夙姬的呐喊,那些苍山,竟开始剧烈地颤抖,站在夙姬身畔的凤仙,冲着于尊微微点了点头。

    那时的于尊,只觉嗓子眼是那么的沙哑,他不知道该说些甚么,心底变得不安,变得躁动......

    苍山崩裂,而那些看似温良的红莲,却如火焰般,肆意的绽放着,然后,眼前的一切,变得越来越炽热,越来越狂躁。

    碎石迸溅在半空,强绝的力量,将碎石推至万米高空,当再次远窥那片崩裂的苍山,那些从地底深处,喷涌而出的浆岩,静静地覆盖在那些妖冶的红莲上。

    如此,红莲的长势,愈来愈迅猛了,直至那些原本只有几米之余的红莲,长势如山,红莲像一层红色的绸子,静静地覆盖了整片大地。而其本身,则足有百米之高。

    燥热的风,从耳畔静静地划过,而苍天上,那些青龙,却始终盘踞在半空,它们飞甩着傲慢的头颅,它们犹如一座座山巅,实在是令人无法小觑。

    此时的于尊,渐觉形势的莫测,他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那柄刀,而那些缠绕在他手臂上的青筋,则犹如一条条虬龙般,煞是骇人。

    红莲依旧在疯狂地绽放着,而西北方,则有飓风袭来,飓风似一条条玄铁柱,被乌压压的云层包裹,疯狂的肆虐着这片原本还有些静寂的世界。

    杀气翻涌,暗夜里,枯朽的气息,像一片干涸的血渍带来的枯蔫的血气。

    所有的铺陈,究竟等待着一种甚么样的结局落幕呢?

    在一片稀薄的硝烟里,往昔的那些悸动,再一次流逝向空洞的心房。

    那些迸溅的血流,仿佛一条条本已干涸的江河,在蓄水之后,再次开始疯狂的翻涌。

    于是,干涸的河道里,再次有了生机,而这片枯蔫的世界,也再次有了生命的余音。

    世界变得绚烂,也变得精彩多了......

    那些寒雪,在孤岛的上方,静静地飘洒着,他的小世界里,便有着一座如此的孤岛,是终年不化的寂雪,既在头顶,无畏的飘摇着,也在他的掌间,轻轻地飞旋着。

    尘天易说过,待有一天,这座孤岛上的雪融化时,便是他修成符术的那一天。

    此时,望着那漫天的雪花,他不知该说甚么,他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眼角处渐渐地有了一分笑意。

    当思想再次从他的小世界里拔离出来时,他轻轻地触了触鼻尖,他不再悲苦愁郁,他的脸上,也再次多了一抹清澈的笑意。

    站在巅峰上的夙姬,一脸冷漠,她的手臂,在空冥间,轻轻地滑动着,而与此同时,她的身后,竟出现了一道巨大的幻影。

    近些看方觉那道幻影也正是夙姬本身,于尊心底一怔,喃喃自语道:“难道她身后的那道幻影......亦是......”

    他不免想起了出现在他身后的那尊巨魔,这一刻,他的心微微颤着,他实在是不知该怎么表达心底的那抹惊疑与惆怅。

    若是呢?若是同属一宗呢?

    可片刻后,他推翻了心底的猜想,因为夙姬身后的那道幻影,也只是一片单纯的影像罢了。

    在那道幻影上,于尊没有感触到分毫的武境,他虽有了想法,但他犹无法肯定。毕竟,这片世界的古怪之处,实在是令他招呼不来!

    只是,这一刻,他却感受到了一道冷冽的气息,是恢弘的剑气,是刚从剑鞘中拔出利剑时的那种气息。

    这又意味着甚么......

    那片苍山,势如沧海,山石崩裂,飞溅在长空之间,原本坚挺的山峰,倏尔,凹陷了下去,就像一层大浪,在崛起之时,便意味着会陷入到一片凹地。

    沸腾的海浪声,是山石从高空砸落在地表上,一层又一层疯狂且猖獗的厉嘶!

    丑时,天空乌压压的,北风肆意的尖啸着,黑压压的云层,如大战将起,沉重的压迫感,像嶙峋的山石,遍布在内心的深处。

    而古怪的月色,透过黑云的罅隙,静静地落在那一片片山石上,那些惨淡的影子,与皎洁的月光,轻轻地描绘出一种唯美的影像。

    天没有变的更加明亮,但大地上,却是灯火通明的!或许,那时的于尊,并没有发现这奇迹的一幕罢!

    总之,在那片空旷的世界里,点缀至地平线的尽头,是一片片矮小的青岩屋,而那些微微泛黄的灯火,也正是自那片青岩屋中透出来的!

    故时的月明,点亮了心底那片黢黑的夜,而当再次将心神从过去那些清浅透亮的时光里拔离出来时,他微微叹了口气。

    而在一条泛着白光的江河间,撑着一杆青竹的老翁,穿戴着蓑笠,仰望着天色,将一壶老酒,静静地饮入喉中。

    于尊心底一怔,幽幽叹道:“这世界是如此的绚丽多姿!我又何必......唉!那些悲伤的往事,便随今夜的月色,静静地趟入到这条长河中罢!”

    他笑着静立在江畔,他忽的大喝一声:“船家,渡我一程罢!”

    “哦?度你?”老翁笑道。

    “嗯!船家且渡我一程罢!”于尊轻喝道。

    这时的天幕上,那些茂密的黑云,业已褪去了,青涩的月光,犹如少女般,心底犹有一分羞涩。它只是微微地眨了眨眼,那分姿容,却令万里长河为之一颤。

    于尊坐在那条孤舟上,浩瀚的疆土,绵延了千里万里,或者说,唯有那数不清的朝朝暮暮,才会渲染出如今的这片疏离且微微有些薄凉的世界罢......

    江河之上,微微泛着的白浪,轻轻地冲击着小舟,将醉意潜藏在心底,往事如烟,如明月,如星辰,如晨时的光,如夕夜的雨!

    撑着青竹的老者,唱道:“竹林茂茂,修长生!风声温婉,唱孤歌!闲云野鹤留不住!朝朝暮暮,但愿情常居!思淡薄,塔寺犹故榕,林荫深静处,吞咽下丝丝缕缕,幽思回肠当江山!”

    故时的人,茂时的景,在林荫情深处,渐行渐远,此时,再听这渔歌唱晚,心底不免有些愁楚,静静地从心底翻涌而出,着实无奈的很。

    将忧肠,藏在心底,将往昔的故事,再一次沉于杯酒之间,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壶酒,扔给船家,道:“老道,来与我同饮一壶!”

    那时的老者,皱褶的皮肤上,挤出了一分笑意,道:“孩儿,你果然聪颖!”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道:“在此地等待我的,除了你还会是谁?”

    “不!不只是我,还有很多人,在等待你!”

    老者望着长空,一脸笑意,将酒壶里的酒痛饮一口,之后扔给于尊,道:“这酒确实是好酒,只是你......却不知是否也如这壶酒般辛辣且香醇!”

    “哈哈哈!老头子,我们不说别的,就单论这壶酒!”于尊举着酒壶,将酒壶里的陈酿,一并饮入了喉中。

    “这壶酒,可谓之长生!”老者笑道。

    闻此言,于尊倒来了兴致,道:“哦?何谓长生?”

    老者哈哈一声大笑,道:“情思在,人不再!此谓之长生!”

    “单饮一口,可得情长!所谓一生,薄履一双!”老者又道。

    “朝朝暮暮,情思怯怯,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何谓长生,销云烟之寂寞,煮九州以为常!”于尊笑着应声,道。

    “好!说得好!说的痛快!来!你来泊舟!”老者将竹竿扔向于尊,道。

    可就在那一刻,当手指轻触到竹竿之时,这一切,皆已发生了变化。

    大雾弥漫,无法被风吹散,而那首孤歌,犹在耳畔,轻轻地回荡,天空正央,一轮硕大的血月,静静地垂悬在头顶。

    那些殷红的月光,静静地流入到于尊的眼中,这一幕,倒也令他想起了那些发生在故时的旧情与往事。

    他笑着触了触鼻尖,大喝一声,“你在等待甚么?”

    在空寂且冷漠的月色下,那些潜藏在往事里的长情,在苦楚的心底,静静地翻卷了一遍又一遍......

    此时的他,心底有些寂寥也稍有些落寞,眼底虽含着一分笑意,但内心深处那片略有些含蓄的深情,却令他有些苦楚。

    世界总会发生变化,在无时无刻间,发生着或单调或复杂的变化。以至于在时光尽头,也会品尝出当年的那分甜蜜以及苦涩。

    而这一切,皆有一个源头,旧时的世界,从说爱你那一刻起,便渐渐地在你的眼前延展开,后来,也会如妖冶的红莲,延伸至千里万里......

    飞溅的浪花,打湿了他的衣襟,他静立在一条瑰丽的江河上,远望着大地尽头,那片被蒙在雾气中的火光。

    那时的莲花,大抵业已盛放到极致了吧!那些青岩小屋里的烛火,似乎也在宣誓着屋子主人的主权罢!

    但,这依旧是一片黑魆魆的深夜,谁也不能更改这个现实。

    在浪花疯狂迸溅的长河间,他似乎触摸到了世界边缘,那些犹如岁月般的白光,安静地覆盖在飞溅的白浪间,一波迭起,一波落下!

    而此时,当他再次望向天际时,那些斑驳且错乱的斑点,晃花他的双眼。

    老头子......这就是你的恩赐吗......

    他毅然决然的跳进那条江河中,他被淹没了,他被那片深沉的光阴淹没了,他还会活着回来吗?

    答案静静地沉浸在水底,沉浸在那片无法忘记的往事中。

    往事,犹如一片氤氲的雨夜,又一次在他的面前,静静地铺展开,他揉了揉双眼,他看到了那些熟悉的面庞,在自己的眼前,渐渐变得透亮。

    后来,那些面庞,静如水纹般,轻轻地摊开了,世界万籁俱寂,所有的往事,静如云烟,顺着风,轻轻的头顶掠过。

    那些疼痛,那些快乐,那些欢喜,那些忧伤,也在某一瞬间,在心底慢慢地铺展开了。

    轻声诉说的离别,一眼泪痕的相逢,到底还是一片莽莽撞撞的错过,再也不见,那片云,再也不见,那条河,再也不见那苍柳上,飘下来的柳絮,在也不见,那些呐喊与欢呼。

    真的......再也不见了......

    轻轻地翻过这一页罢!让接下来的故事,再次跃然于双眼,将那些沉寂已久的情感,再次倾泻而出。

    嗨!你还在!对不对?

    他静静地望着天空,他的双眼,是黑夜里的一柄火把,点燃的是那片焦黑的土壤,乃至整片世界......

    每个人,在一生中,总要说无数次的离别,每个人,在困境中,也总会有那么几次宝贵的相遇。

    难舍的只是心底的痛苦,痛定思痛,却依旧要反复的品尝那种苦涩的滋味。

    水波向周围,悄悄地荡了出去,黑魆魆的苍穹,只有一片模糊的光,本来赤色的月辉,被一片厚厚的雾气遮挡,于是,再望向天空时,那轮赤月,也只剩下一道模糊的轮廓......

    他的身体,在那条浩瀚的长河中,浮浮沉沉,他闭上了双眼,他的心底,在那一刻,变得平静,变得冷漠。

    波浪溅起的水花,轻轻地洇入到他的瞳仁里,他猛地潜入水中,而那片古老、陈旧的世界,也再一次在他的视野里延展开来!

    此处何为地,何为天?

    那一叶小舟,漂浮在头顶上,而此时,他脚下的那片空寂的世界,却又化为了一片平寂且冷冽的冻土。

    黑暗中,冰冷刺耳的寒风,从鬓角疯狂地划过,而他也再一次看清了这片辽远的大地。

    天空深处,是一片片红莲,它们将整片苍天,包裹在其中,沸腾的血焰,在表述着那些沧桑且枯朽的情感。

    那些倒挂在天幕上的群山,此时,竟化为了一片片云峰,似是虚晃的一幕,在眼前,被一道道冰寒刺骨的风,吹出了一片褶皱。

    他一脸错愕地望着这一幕,当他看到站在云峰上的女子时,女子明亮的瞳仁间,有一片灿烂而祥和的笑意。

第六百二十八章 若修此道

    而女子的身后,则有一片虚幻的巨像,炽热的红莲,围绕在她的身畔,向天空的尽头,疯狂的接引了下去。

    而此时,那些犹如巨峰的青龙,此时却盘踞在大地上,此时的他,意识渐渐的有些模糊了。

    何为天?何为地?

    清浅的浪,在浩瀚的沧海间,疯狂的迸溅着,沧海的尽头,是一座座府城,静静地昂立在一座座孤零零的岛屿上。

    它们似浮萍,在沧海巨浪间,静静地飘摇,而那些形似巨峰的青龙,则在那还未醒来的夜里,疯狂的长啸着,一遍又一遍......

    黑暗中,总有曙光,静待在黎明前夕,他深沉的呼吸声,在这片黢黑的夜色下,回荡了一遍又一遍,干涩的眼角,虽有一分苦笑,但更多的则是面对苦境时,那份从容与淡薄。

    他望着脚下的一切,一脸错愕,头顶上的那片空冥,是这片世界倒置过来以后的模样。

    山川与沧海,转瞬间,便化为了一片浩瀚的云海,在苍凉蚀骨的月色下,眼前的一切,显得妖冶却又是那么的诡异。

    沧海与月明,琼山与湖泽,这些令人为之惊叹的景,却在他的心底,恍若流质般,静静地颤抖,然后消失......

    俯瞰着脚下的那片大地,他滞立在半空,此时的他,也渐渐地看清了,那些青岩所筑的小屋,那些小屋就像是一杆杆秤砣,深陷进泥土中,然后坠入在深沉且辽阔的大地上。

    它们像群星般,在黑夜里,点缀着这片苍白的世界,那些昏黄的光晕,在凄楚的寒风中,左右晃动,羸弱的光与小屋外那片极致的暗,形成了一种鲜明的对比。

    浩瀚的荒原上,百余条青龙,化作一片片高耸的山峰,在眼前静静地铺展开,而此时,那些生冷且压抑的气息,让人渐觉,此处乃是一方死境。

    他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就像一片羽毛,滞立在半空,他忽觉一丝寂寥,轻轻地叹了口气,遂掌控着身体,静静地坠了下去。

    脚尖轻轻点地,那片晦涩且浩瀚的大地,似乎在轻轻地拥抱着他,而此时,当他再望向天空时,那一片片红莲,已化为了一片云海。他甚至能够感受到那种自灵魂尽头,涌现出来的炽热,然而,拂过他面颊的风,却是那么的阴寒凄冷。

    而他的头顶上,犹有一条长河,那些迸溅的水花,穿过了清澈且殷红的月光,静静地落了下来,耳畔似乎出现了逐浪的声音。

    望着那片倒转过来的世界,那些浩如云海的山峰与沧海,那些枯蔫却依旧在垂死挣扎的生物,一切都是那么的僵硬、死寂!

    他犹记得,僧人所言:“这乃是一方幻土!”

    可他也记得六六说过的话,她说这里是一方真实的世界!

    他的心底,虽有些烦,但内心至少还有一片清醒的世界,遂想到:“或许,二人说的话,都是正确的,只是自己没有悟透那种境界罢!”

    梵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世界,当入了这片世界后,很难说,究竟是孰是孰非。

    在于尊的意识里,他总觉得在这片殷红的血夜下,隐藏着一抹难以被人识破的诡秘。

    在那些点着烛火的青岩石小屋内,总有一种若隐若无的气息,在这片空洞且诡异的夜色下,轻轻地晃动着。

    深沉的天幕上有一股沉重的气息。风烟无尽,如山海般,在空冥中,随意游走的山峦与沧海,倒是让人心底生不出一丝的感慨。

    这本就是一片真实的世界,这片世界,在逼迫着于尊承认它的存在。

    而此时,于尊脚下的那片世界,却发生了异状。

    与此同时,夙姬的身影,在云端上,若隐若现,她身后的那片幻影,在一刻间,已变得愈来愈真实了......

    北风卷着荒原上那片深沉的足迹,渐行渐远了,那些倒伏的荒草,在于尊的眼底,就恍似这世间的生灵,倔强的不甘服输,软弱的则提早低下了头。

    只是,即使再怎么坚强,却犹无法面对这片疯狂的北风,是塞北的寒风,是被寂寒的雪花覆盖后,又重张旗鼓的寒风。

    这片僵硬且寒到极致的风,从他的眼前呼啸而过,恍如梦境,胜似梦境。

    当看到伫立在一座山巅上,那个孤单的背影时,他的身心一怔,一脸呆滞,恍似是她,却又不甘承认,后来,也渐渐地推翻了心底的念想。

    怎么可能是她......

    虽泪水业已铺面,可心底犹是清醒的,于是,此时的他,便显得有些矛盾,那些泪水,是为谁而流的?

    走近她,脚尖轻点着大地,像一尾飞燕,掠过身边的一切,当接近时,心依旧跳的厉害。

    你......究竟是谁......

    当她转过脸时,他一脸落寞地望着天空,“又怎么可能是你?”

    片刻后,他一脸错愕地望着女子,道:“你......难道是......”

    女子一脸温婉的笑意,冲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道:“你曾夜泊秦淮,而我曾历经沧海!”

    “原来,你真的是......”于尊笑道,此时的他,倒也忘记了那份失落,与不识朝夕的落寞。

    “嗯!是我!”清婉的笑靥,令人心底生不出一份亵渎之意,静望着眼前的女子,他的心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所以,老天肯定是一位颇有作为的存在,因为他可以随意的将世间瑰丽塑造出来,正如眼前这位清婉且柔美的女子。

    死魂兽从梦境中醒来,亡灵鸟再次轻盈地划过苍白的天幕,而伫立在那片赤色月光下的少年,却与这片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以后便叫我苍月师傅罢!”女子冲着于尊轻轻地眨了眨眼,那时的他,心底略有些恍惚。

    “苍月......师傅......”他的口齿,有些稚拙。

    苍月笑道:“难道,夙姬没有跟你提起过我?”

    “她......我还以为......”此时的于尊,倒有些犯难了。

    “还以为甚么?还以为师傅我,乃是那条孤舟上的老者?”苍月笑道。

    “可我仍旧没有弄明白,我又怎么会突然多出了一个师傅?”他的面色有些拘谨,道。

    苍月仰头望着那片赤红色的天幕,道:“一切皆是命数!你信命吗?”

    于尊一愣,轻轻地点了点头,那时的他,或许又想起了曾经的朝朝暮暮,他颇为苦涩应,道:“我信!”

    “若是说,这一切皆是上天的旨意呢?”苍月幽幽道。

    “可总有一个人,会将上天的旨意传达给你!”于尊道。

    “是那个女人......”苍月笑道。

    “难道是?”于尊一脸错愕地望着苍月,道。

    “对!是她,不必说出来!”苍月道。

    于尊心底一怔,轻声呢喃道:“果然是你啊!六六!”

    “在梵界,我会保护你!所有的一切,皆可随意!”苍月笑道。

    而在苍月的脸上,那片强大的自信,令于尊的心底,略有些恍惚,或许就是这种感觉罢!

    那时,在琪儿的身上,他亦可以触及到这种感觉,也难怪面对苍月的背影时,他会想起琪儿......

    望着那片赤红色的天空,不知何时,夙姬和凤仙,从高天上,落了下来,他们轻盈的身姿,就像一片落叶,轻轻地坠在了地上。

    苍月又道:“且把那头小龙,放出来罢!”

    这时的于尊,方想起小世界里的龙宝宝——浅浅。

    之前夙姬就曾在他的面前提过那头幼龙,当时,他还有些讶异,如今苍月再次提起浅浅,他心底的谜团,也再一次浮出水面。

    苍月笑道:“那头小龙,可是统治这片龙域的怪物啊!”

    “甚么......龙域?”于尊的心底又是一怔,遂想起了那些盘踞自大地上的青龙。

    站在最高的那座山峰上,静静地俯瞰着脚下那片高低起伏的山峦,或许那些凶兽,只是在沉眠罢!终有一天,它们会再次醒来。

    他有些迷惘,心底一片空白,他喃喃自语道:“我究竟为何要来这片世界?”

    往往很多时候,人做下的选择,无需任何理由,可当回头轻瞥一眼,却又恍觉,这一切似乎都蕴含着深层的道理。

    作罢!作罢!姑且作罢!

    他轻声喝道:“浅浅!”

    那头幼龙浅浅,犹在沉睡,可听到于尊的呼喊,深处沧海之间的龙宝宝,瞬间清醒过来。

    龙宝宝瞪着一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妈妈!妈妈!妈妈!”

    于尊难以为情地望着苍月,轻轻地叹了口气。

    苍月笑道:“哦?妈妈?”

    于尊一脸无奈,道:“在他没有懂事前,也只能任他这么喊了!”

    苍月笑着点了点头,道:“你叫他甚么?”

    “浅浅!”

    这时的龙宝宝,业已从于尊的小世界里飞了出来,当看到于尊时,便疯狂的扑到了于尊的怀中,彼时的龙宝宝,还是一个瓷娃娃,倒是生出了人形。

    “浅浅......”苍月喝道。

    那头小龙,面对苍月的呼喊,倒似未觉,仍旧腻在于尊的怀里,闭着双眼,贪婪的呼吸着。

    于尊一脸无奈,道:“浅浅!看来,应该给你找个真正的妈妈了!”

    彼时的龙宝宝,又沉入到睡眠中了,只是,那片浩如山河的青龙,此时却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沉眠了。

    在那片令人感到压抑的午夜,龙啸像沧海般,一波迭起一波落下,苍龙从绝境中醒来了,而在昏睡中的龙宝宝心底,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的自然而和谐。

    脚踩着青铜剑的修士,从高空飞掠而过,在那片浩瀚的沧海上,他们的衣袂,轻轻地拂过那一波波迭起的海浪。

    “这是......”

    望着那群脚踩青铜剑的修士,从头顶上疾速掠过,他的心底,在那一刻,生出了一分雄浑的烈焰,那些年青时才有的热血,也再一次点燃了他的心。

    苍月笑道:“这群人,可是一帮疯子啊!”

    此时,当他再次远望时,夜色已然稀薄,他看到了一片片渺远的光点,静静地飘荡在半空间。

    虽然只有一片片模糊的轮廓,但于尊心底犹可以肯定,那是一座座城池,一座座浩瀚且缥缈的城池......

    “苍月......额!苍月师傅......”他难以为情地喊道,那时的他,想起了传授他功业的师傅,这一刻的他,忽感一丝为难,他觉得自己愧对那些授予他功业的师傅。

    如今的他,再次有了一位师傅,因此,他会如此的忐忑罢!

    一个人的一生,会走多远的路?而一个人的一生,又会遇到多少对自己好的人,而且是那种掏心掏肺的人!

    他们的好,是那么的纯粹,没有功利,也不讲得失,总之就是认准了。

    对!就是这样!我要对你好!我要对你掏心掏肺!

    因此,他也格外怀念那些往事,也会忧伤,会痛苦,会一夜夜的失眠,因为想起了他们,仅此而已。

    苍月说,这是一群疯子。这句话,令他本已疲软的身心,再一次苏醒!

    对啊!他依旧是那个骄傲的少年,他的傲慢,他的随意,他的疯狂,他的任性,而那些本属于他的自由,也会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那一刻,他的身心,再次豁达,他不再感到压抑,或许,在这片古老的世界里,他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罢!

    他不再克制内心,他将浩瀚的玄气释放出来,而此时,呜咽的夜色,开始疯狂地颤栗,很难说,这片沉寂的世界,即将会发生甚么!

    当古老的魂灵,再次从沉眠中醒来时,那片苍龙,在枯寂的夜色下,竭尽全力的嘶吼着。

    是谁引燃了这一切......

    天幕上,由玄气引来的飓风,卷着一片片苍云,疯狂地翻腾着。

    这一切,是于尊意料之外,虽心底有些准备,却没有料到,玄气在这片古老的异界里,会触及到如此惊人的一幕。

    而此时,他也渐渐地发现,随着玄气疯狂的从他的小世界里翻涌而出,一些难以描述的气息,亦流向他的心底。

    这种气犹如精铜般沉重,当犹如到他的小世界中时,便沉入到那片沧海之中,直至沧海中,泛出了一片龙气,那些久未出现的苍龙气......

    与此同时,一条条苍龙,出现在瀚海中,那是一条条真正的龙,而非气息所化。

    犹如一座座山峰,当没入水中时,就像一片片大陆,静静地沉陷进沧海之中。

    而这一幕却是于尊没有料及到的!这可真是惊人......

    那些气息,大抵会化为一片片礁石,静静地沉陷在心底。

    龙域......

    他轻轻地念着这几个字,所谓的苍龙,若是依据上古传言,乃是神祇般的存在。

    他倒也见过龙族,可与眼前的苍龙相比,曾经他所觑到的龙,却是羸弱的很。

    他不再顾及小世界里发生的异端,当他再次出现在外域时,他看到了一片片青岩石所筑的小屋。

    白昼的到来,吹灭了屋里的蜡炬,故时的夜,寒风经过慵懒的日光淬炼,也变得温暖和煦了些。

    自青岩小屋中,走出的人,越聚越多,这些人皆身披一件青色的汗衫,他们裸露着臂膀,其中倒也不乏些妇人。

    苍月笑望着于尊,喝道:“这些人,皆是我们的族人!”

    “族人?”望着那群或年轻或苍老的男人和女人,于尊在心底静静地默念。

    “夙姬!告诉他......”苍月一脸笑意,远望长空,略有些慵懒的喊道。

    一片柔风,从于尊的眼前划过,而此时,那片青岩石小屋的屋顶,皆燃起了一片火焰,在火焰中,隐隐约约间,有一根根竖立的十字架。

    而令于尊感到惊讶的是,那些十字架上,竟再次再次出现了那些身披青色汗衫的男男女女。

    炙热的火焰中,那些人的脸上,竟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他们仰着头,静静地望着长空,他们放肆的歌唱着。

    只是,在那片猖狂的西北风中,那些模糊的音调,却在于尊的耳畔,显得不那么清晰了。

    “看到了吗?他们在度化着彼此的灵魂!”苍月笑道。

    而在一座最高的十字架上,夙姬的身影,在那片火光中,若隐若现,而她的周围,则绽放着一片又一片的红莲。

    “所以,这才是梵界的真实奥义?”于尊痛苦的想到。

    在此之前,这一幕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而面对被困缚的痛苦,他更渴望在自由的世界里流亡,即使被杀手,逼迫的东躲西、藏,也比现如今的困境所缚多一些希冀。

    面对此境,他也再次想起了荒民,在某种意义上,荒民亦是在苦境中度化自己的灵魂,与眼前的一幕,又何其相似?

    他静望着虚空,沉吟道:“我离虚境,究竟还有多远?”

    自入了梵界后,他的心底,始终有一种渴求,那时的他,甚至会固执的想到,既然仲夏妹妹她身在此境,那么琪儿她......是否也会出现在此境?

    如此固执的念想,也渐渐地化为了心中的执念,而这片苍凉的世界,倒不至于令他完全绝望......

    火光在眼前,熊熊地燃烧着,他当然不知道,这片火焰何时会熄灭!

    可同时他的心底也是痛苦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喝道:“师傅!自由......自由的鸟儿会飞翔,自由的花儿会盛放,自由的灵魂,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他们没有自由,他们并不自由......”

    苍月望着上苍,轻轻地叹了口气,道:“或许,终有一日,你也会成为制度的制定者,而未来,已经在你的脚下慢慢地铺展开!”

    在北风中摇曳的旌旗业已破败,那些熊熊燃起的烈火,在风中猎猎作响。

    令人感到压抑的气息,从死境中蔓延而出,沉重的压迫感,如巨锤一次又一次猛烈地砸击着心脏。

    火焰越燃越烈,暴躁的空气中,灵魂被碾压在一块块沉重的石盘下,释放出一片片枯蔫的气息。

    “尊儿,我们的氏族有一个明亮的名字——昔寒氏”苍月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尽管,那时的于尊,无法理解苍月眼中的自信与从容,他更不理解,在面对这片烈焰时,那些族人眼中的傲慢与疯狂。

    故时的世界,有一座巨大的雕塑,竖立在灵魂尽头,如今,他恍觉那座雕塑似乎倒塌了。

    而与此同时,他的世界观,也在顷刻间倒塌了,他不理解这片异世界的规则。

    而自由给他生命的意义,如今的他却渐渐地读不懂所谓的生命于他而言究竟意味着甚么。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硬挤出一分笑意,道:“师傅!有朝一日,我是否也会被困缚在这片烈焰中!”

    “不......我知道你心底的排斥感,而他们之所以会被困缚在此境,所为的也不过是内心的修为,而你则不一样,你的修为在于动,为非静!”苍月笑道。

    “那夙姬......她?”于尊欲言又止,道。

    苍月道:“夙姬她,已修出了她心中的道法!她已寻到了属于她的奥术?”

    于尊心底一怔,他恍觉之前他所思率的方向或许皆有些偏颇,遂破口而出,道:“难道,被困缚在此境,自身则会抵达另一个大世界?”

    “若是如此,你还会排斥失去自由的痛苦?”苍月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

    那时的于尊,心跳的厉害,心道:“难道此境,可以修炼虚境?”

    他强迫自己的心变得平静,他将自己心底的想法说出来,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只为得到那个肯定的答案。

    “虚境......是至高的境界啊!”苍月一脸苍凉的笑意。

    那时的苍月,大概想起了曾经,也想起了故时的梦境罢!风有些凄楚,就像每个人心底的愁郁,在看似温暖的世界里,吹了一遍又一遍,只是过后,却恍觉心底的一片苍白......

    火焰熄灭了,在他略微有些愣神间,静静地熄灭了。

    往前看,是一片浩瀚的大陆,向后望则是一片波澜起伏的沧海,而沧海上有一座座孤岛,孤岛上则有一片片城池。

    再抬头远望,向深空探去,清冷的长空间,有一层模糊的轮廓,但于尊可以肯定的是,那亦是一座座巨大的城池。

    静立在孤岛上的城池,摇曳在半空中的城池,或许还有埋于土中的顽城。

    当他阖上双眼时,他便可以清晰的捕捉到一切,比视力更加的清晰,也更加的明媚。

    深沉的呼吸,在这片辽阔的大地间,回荡了一遍又一遍,此时的苍月,一眼苍茫,道:“尊儿!所谓的虚境,便是鬼境啊!”

    于尊心底一怔,“我早该想到的!”

    见于尊颇有些失落的眼神,苍月遂又道:“可也并非无法抵达!若身负数境,倒也有希望修成正果!”

    于尊略有些错愕地望着苍月,片刻后,也慢慢地读明白了苍月言中之意,轻轻地触了触鼻尖,道:“或许可以修成罢!”

    尽管内心亦在揣测,可当得到这个答案时,苍月的心底,犹有一丝惊讶,心道:“果然如我所料,这小子可真是不一般呐!”

    “也难怪会经过她手的人,又怎会卑劣呢?”道出此言后,心底倒也慢慢地平和下来。

第六百二十九章 炼魂山

    一脸错愕地望着远方,望着那片被云海淹没的城池,望着那片浪花翻涌的沧海。他的心,跳的厉害。

    而此时,站在于尊身畔的苍月,顺着于尊的视线,向远方望去,笑道:“月明与灯火,择其一!”

    于尊心底一怔,望着上苍,那时的他,心底是那么的激动。

    “灯火......”他轻轻地念着,或许,那一刻间,世事已经将他从梦境中,拔离出来了罢!

    夜已破晓,璀璨的光线,犹如流水般,静静地在这片荒境间,静静地流淌着。

    “苍月师傅,我想我该离开了......”那时的他,眼神里简直能够放出光。

    “随你”

    他从未想过苍月的回复会如此的洒脱,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道:“师傅,我要是如你这般洒脱就好了!”

    苍月哈哈一声大笑,道:“徒儿,何必拘泥,这整片天下都是你的!”

    那时的于尊,微微有些错愕,他想起了曾经,想起了殷千秀,也想起了君台和道三一,因为他们不止一次说过,“尊儿,踏破苍天,更改天道罢!”

    那时的热血,虽在胸前里燃烧,却无法像此时般感同身受,“师傅,我到底该踏入沧海呢?还是跃入云巅呢?”

    苍月笑道:“尊儿,不妨随我去罢!”

    他心底一怔,那一刻,他可以看到苍月眼底的光,光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明亮。

    “师傅,何时离开?”于尊轻言道。

    苍月笑吟吟地望着于尊,道:“徒儿莫急!且看!”

    苍月遥遥地指向那片青岩石小屋,而此时,那些简陋的石屋,恍似一片寒冰,竟在那片明亮且炽热的光线中,慢慢地融化了。

    而此时,令他心底更为震撼的是,那些身披青色汗衫的男男女女,竟皆化为了一片片虚晃的影像。

    这一幕幕,既令于尊心底感到惊骇,又令他的心跳的急促而滂湃,他口齿嗫嚅,道:“师傅,究竟发生了甚么......”

    或许,那时的苍月,脸上有一片傲慢且疯狂的笑意,倒也不甚奇怪,清浅的笑声,在于尊的耳畔回荡了一遍又一遍,苍月道:“昔寒氏,自上古时期传承至今,是风中的部族......”

    “风中的部族......”于尊一脸骇色地望着上空,他们难道真的业已逐风而去?

    “风神......是风神呐......”那时的苍月,略有些落寞,略有些失意地望着长空,道。

    风神......何谓风神......

    此时的于尊,心底一颤,他呆呆地望着苍穹,心底泛出了一片苦涩,“世上难道真有神灵存在?”

    或许,苍月看透了他心底所想,遂笑道:“神祇只是至高的存在,却不一定如你所闻的那种概念......”

    “师傅,难道我们要逐风而去吗?”于尊问道。

    苍月笑道:“或许,风神会给我们指明方向......”

    于尊遂又问道:“师傅!我们会见到风神吗?”

    苍月哈哈一声大笑,道:“我可不想见到那个老怪物!他可是很变态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师傅,他们呢?”于尊指着夙姬和凤仙,道。

    那时的夙姬脱口而出,道:“自然是随你们一同离去!”

    而凤仙则一脸笑意,他轻轻地拉了拉夙姬的袖袍,道:“师妹,且听师傅她老人家的安排罢!”

    苍月笑道:“既来之,则安之!夙姬!凤仙!我想他是需要你们的!”

    或许,这一幕,亦是于尊想看到的罢!他的心底,始终有一个结,他想要知道,夙姬的身上,究竟发生了甚么,而那尊巨大的幻影,究竟意味着什么......

    傲慢的风,如孤独的隼,从耳畔急速的划过,而那些盛放的花儿,在炽烈的光线下,略有些萎蔫,这是秋日,清浅且淡薄的一片盛秋。

    可以看到沉没在酒盅里的光,是一片浅黄色的光,光轻轻地触着杯壁,随着酒盅里的酒水,微微的晃着。

    夙姬从苍月手中接过酒盅,之后将酒水一饮而尽,笑道:“师傅,这酒倒还是那般的辛辣!”

    苍月哈哈一声大笑,道:“凤仙,你说呢?”

    凤仙笑道:“师傅,这酒啊!虽辣,却不如师傅的笑靥,更能令人沉醉一番!”

    这......是师徒之间该说的话吗......

    看来,他们的关系,是真的不错!倒是不知,苍月师傅会带给我什么样的惊喜......

    狂风卷着夙姬的红袍,那时的夙姬,一脸明媚的笑意,她是盛放在深秋里的菊,也是搁浅在夏日里的红莲,她的绽放,似乎点燃了整片秋。

    斑驳的足迹,会延伸向远方,而远方是一眼看不尽的未来。

    而未来,似乎是触手可及的!在说不清的梦境里,远方若朝期,遥遥无尽,却终会抵达的!

    “来!徒儿,饮下这杯酒罢!”苍月举杯,道。

    恍惚间,周围恍若一片苍海,浩瀚的海浪,疯狂的迭起,又轰然落下。

    在苍月清浅的笑靥里,似乎有着比这杯酒水,更加辛辣也更加深沉的醉意。

    恍然间,耳畔只剩下了疯狂的风啸声,而则他如一朵浮萍逐风而去......

    风神......究竟是甚么样的存在?

    或许,此时已不容他多想了,望着周围那片深沉且灰暗的雾气,他的脚尖,轻轻点地,他甚至不知道,何时来的此境。只是,当脚尖触地时,他便有些心安了。

    听到海潮声,在自己的耳畔,绵延不绝,那时的他,心底渐渐明了,或许,此时的自己,正身在一座孤岛上罢!

    可他在此境,他却寻不到苍月、夙姬和凤仙的气息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无法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因为他们周身的气息,与自己乃是天壤之别。

    厚重的雾气,绵延向远方,何处是尽头呢......

    而此时的他,心底虽有些不安。但很快他便平静了下来,望着头顶上的深空,那片深沉的雾气,似乎有意让他再偷偷地望上一眼。

    他轻轻地喘息着,但此时的他,却有些迷惘了,那些灰烬,在他的鼻息间,轻轻地飘摇着,或许,那一刻的他,亦感受到了一分古怪罢!

    那些灰烬......那些灰烬......竟然是一片片骨灰......

    心底仿佛被一片巨石压在了上面,那种沉重的压迫感,令他为之窒息。

    他尽量静下心来,而此时,他的脑海间,慢慢地浮现出三个字眼——炼魂山......

    他一脸错愕,心情变得错综复杂,当那本晃动着银色光华的古籍,浮上心头时,他似乎也渐渐地明白了,为何在他的心底,会突兀的出现那三个大字,很显然,那本古籍便是大名鼎鼎的明书!

    此境乃是炼魂山?

    也难怪,在这片古怪的世界里,即便发生再离奇的事件,也可谓是理所当然。

    当他再次阖上双眼时,这一幕,令他为之惊讶。

    因为,那片古怪的世界,竟在他的心底,慢慢地铺展了出去,而眼前的世界,早已脱离了那片厚重的雾。

    是一座孤岛,他只是看到了身后的那片沧海,然而,在这片广袤无边的大地上,是难以度量的面积,然而,它却仅仅是一座孤岛而已。

    飘着雪花的城池,被一块块青色的石块堆积而成,而这座城池,亦在他的心底,浮现了出来,名为——雪夜城!

    此时的他,心底不禁叹道:“这本《明书》究竟是何人所著......”

    在明书里,似乎有一个神异的世界,大千世间,诸世浮尘,皆可在这本厚重的古籍中静寻其迹。

    雪夜城,炼魂山,莫不是说,这片孤岛乃是一片鬼神所居之所?

    他只是在心底,静静地揣测,而夙姬以及凤仙已不知身在何处,但他似乎可以感觉到,他的师傅苍月似乎一直都在他的身边......

    那些灰烬,漂泊在深沉的白日流光下,沉默的灵魂,皆在此刻,随风轻轻地吟唱着。

    “雪夜城”,他静静地念着这几个字眼,他的心,变得安静,他深沉的喘息,在风中,轻轻地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那座孤城里,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不可说的秘密?

    世界在瞬息间,在眼前铺陈开,而鼻息间,则有一片苍凉的寒意,头顶上时一片寂寞的雪花,疯狂的疾旋着,后来,会静静地落地,而世界也终究再次沉默了下来。

    风如雪夜孤狼,在静寂的原野间,莽莽撞撞的奔跑着,而风中,那片残血的气息,也在鼻息间,变得愈来愈浓稠了。

    沉重的跫音,在耳畔静静地回荡着,而大地亦在微微地颤栗着,是何人?

    沉重的跫音,倒有些空洞,眼前这片色彩单调的世界,倒显得有些苍白,苍茫的落雪,依旧在纷纷扬扬的下着。

    足尖轻轻点地,身影如飞燕般,在广袤的荒原间,肆意的飞舞着,

    而在荒原的尽头,则有一座浩瀚的山峦,山峦绵延了数万里,如同版画般,在沉寂的日光下,落下一片片黑暗的剪影。

    炼魂山似乎更加的诡异,他轻轻地拭着脸上的汗渍,他的心,也变得愈来愈狂热了。

    泛着白光的天空,有寂寥的雪鸟,发出尖锐的破啼,肆意的在半空间飞舞着,声线像一把弯刀,在潜意识里,将你的灵魂斩首。

    厚重的雾气中,有沉重的喘息声,反复的在耳畔回荡着,就像一片沧浪......

    炼魂山,好一个炼魂山啊......

    此境,定有秘密!足尖轻触着雪地,实质上,这片苍白的大地,还有一些褐色山石铺陈在这片干秃秃的大地上。

    隐约间,在那片湿润的砾石上,似乎能够触碰到岁月的沉重,而枯竭的情感,却恍如久逢天旱的季节,心底的情绪,变得越来越干枯,越来越荒芜。

    他的体术,在此境犹有一种优势,尽管他的心,亦在回味着之前将玄气释放出来的一幕,他也会想,他的力量,在此境究竟意味着甚么。

    干裂的冻土,是一复一日的极寒,这倒是一片冰原,只有稀稀疏疏的植被,依旧坚强的昂立在此间。

    天空泛着白光,只是,它却无法刺穿那片厚厚的雾气,只觉,头顶上有一片清浅的光线,就像黑夜里的烛火,从窗户纸上洇出了一片昏黄光晕。

    风从袖口间划过,寒意像水渍般,静静地潜入至你的毛孔间,千丝万缕的寒,直至抵达心脏深处,然后,血液便开始疯狂地涌动,直至将这片寒意驱散......

    可总有生机,无法跨越这片清冷的寒冬,于是生命丢盔弃甲,该有的战局,只留下了一场没有意义的结局......

    那些令人灵魂战栗的气息,离自己愈来愈近了,他的心有些恍惚,他轻轻地揉着双眼,直至眼前的一切,不再隐藏下去。

    朦胧的光,是一片片鬼火,静静地飘洒在半空间,而飞经他头顶的幽魂,倒显得如此的生动。

    那些深埋在泥土里的兵器,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光晕,投射出来。即使被人遗弃在此境数千年乃至数万年,那片冷冽的寒光,犹令人的心底为之一怔。

    而此时,令他感到惊讶的是,他手中的那柄刀,亦在剧烈的抖动着。

    而沉埋在泥土中的神兵利器,竟在那一刻间,从厚重的黄土中拔离了出来。

    它们静滞在半空,但其剑身,却在寒风中,激烈的抖动着,源天刃发出一道道刺眼刀芒,光犹如吐息般,有时候或许会有些刺眼,但而后,便会变得黯淡。

    而令人感到惊讶的是,那些被遗弃了上万年的兵器,此时却恍似魂光初绽,傲立在狂风中的它们,就恍似插在了一方土丘间。

    而那些令人感到压抑的气息,却在源天刃明亮的刀芒下,如洪荒开闸般,在飞溅的海潮间,肆意的翻腾着。

    当那些诡异的影像,出现在于尊的面前时,他看到了一个个披着血发的男子,只是,那片残破的影像,却在证实着于尊心底的推论。

    那些傲立在风中的血发男子,便是这些神兵利器的执掌者,而他们早已逝去,在遥不可及的时光长河里,他们被埋没其中。

    而今,他们再现世间,在他们锋利的瞳仁里,于尊却找到了一分熟悉的气息。

    他在北风中,肆意的歌唱,那些悲壮的音乐,随着狂风,肆意的在诸魂的耳畔静静地回荡着。

    那些誓死之人,脸上却落满了滚烫的热泪,那些隐隐约约,埋葬在风中的长情,像一柄柔软的刀刃,划破了于尊心底的防线。

    他的心,忽变得滚热滚热,他大喝一声:“欢迎诸位回家!”

    当一座银色的大门,出现在于尊的头顶上时,那些头披血发的男子,单膝跪在地上,大喝道:“叩谢主公大恩!”

    此刻,没有过多的言语,但初次相见,便识得对方了,那些亡魂,沉眠了数万年之后,再次破土而出。

    而这一幕的出现,也意味着这片冷漠的孤土,也再次多了一片长情。

    寒风阵阵,而内心的世界,却是一片硕果累累的盛秋。

    那片潮红的枫林,随着风轻轻晃动着,直至打落在地上一片片落荫。

    午后的时光,总是颇为惬意的,轻柔的歌声,从学堂里,悠悠的荡出,而朝堂上的诸位大臣,则静立在朝中,在等候着天子发布号令。

    不知不觉,心底的这片土地,业已化为了一片广袤且厚重的世界。

    沉默中,那些头披血发的男人,静静地莅临此境,他们的出现,没有令这片世界变得更突兀。

    他们恰到好处的融合到其中,他们的瞳子里,虽有一片血光,但内心却是极为认同于尊的!

    而此时,于尊静立在深空,他望着脚下的那片瀚海,泛起一片又一片的浪花。

    然后,沉默地望着那片寂土,瞳仁里,则溢出了一片柔软的笑意。

    血发男子,静立在于尊的周围,在于尊出现的那一刻起,那些血发男子,便在一刻间,出现在他的身畔。

    那些单膝跪地的男人,原本冷漠的眼底,却多了一片狂热,“吾等誓死捍卫主公!”

    于尊哈哈一声大笑,这些人便是他的族裔,在他的心底,有一片鬼泉,而他会给他们生生死死的权利。

    血发男子,自出现之时,便引起了小世界里诸人的注意。而当一脸冷漠的殷千秀出现时,那些血发男子心底明显一怔。

    他们一脸错愕地望着殷千秀,却如初见故人一般。

    殷千秀脸上露出一分冰寒刺骨的笑意,“以后,你们要乖乖听他的号令,否则......你们知道结果的!”

    那时的于尊也明显一怔,殷千秀在他心底的地位,或许也唯有他,能够说得清罢!

    但那些情丝万缕,却令他有些迷惘,也有些困惑了,他模糊的瞳仁间,只剩下了那位身披紫金华袍的女子,但女子只是在他的眼前驻留了一刻钟,便再次消失了。

    那些血发男子,或瘦弱,或肥胖,或苍老,或年青,他们的脸上,皆有一份惧意,但他们的瞳仁里的傲慢,却仍旧那么的刺目。

    他们不畏死,而是畏生......

    不知何时,那片寂寥的瀚海间,出现了一道诡异的漩涡,漩涡开始疯狂旋转,而漩涡的尽头,则狂涌着一片荒潮。

    是鬼泉......

    而眼前的这些血发男子,很显然便是死灵,在沉眠了上万年的寂土间,再次被唤醒,而这一次的苏醒,则意味着他们有了另一条大路——鬼界!

第六百三十章 如此诡异

    氤氲的时光,在眼前静静地铺撒开,是谁在光里,值下了爱的信念?又是谁在坚硬的大地上,培育出瑰丽多姿的世界?

    天空变得蔚蓝,从所未有的蓝,朦朦胧胧的白光,映射在心底,化为了一片崭新的世界。

    那片厚重的雾气,业已散去,是谁在风中,放肆的歌唱?又是谁在故旧的时光里,吞咽下世事的苦,是良药苦口?还是茶水里倒映的淡薄?

    放手?还是执着的追求?

    再次望向炼魂山时,那些披着红发的鬼魅,如一叶叶浮萍,围绕在于尊的身边,轻轻地浮动着。

    放肆的呐喊,也最终在心底画上了一个引号,何处是归处,何时是归时?当明媚的日光,轻轻地打散在眼底时。

    他怔怔地望向远方,那时的他,心跳的愈来愈快了......

    是甚么?在远方作妖?

    那些喷薄而出的血焰,又代表着甚么?古老的寂地,在莽原的深处,一座座犹如苍龙所化的古老群山,而山峰则直冲云霄。

    这就是炼魂山......一座诡异且神秘的山峰!

    云巅的那些烈焰,绽放着潮红色的焰光,只是那些光,在于尊的眼底,却是那么的薄凉,那么的冷寂。

    虽天沐圣光,但总有上天顾及不到的地方,那些黑暗里蠢蠢欲动的部族,在黑暗中,放肆的嘶吼着。

    “主公,你可做好万全准备了?”头披着血红色的长发,老者的脸上,沟壑纵横,那些褶皱,在诠释着岁月的孤苦与薄凉,他沙哑的声音,像是铁器放在魔石上,磨砺的声音。

    暗光里,于尊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只是那锋利且坚硬的面部线条,却被光慢慢地刻画了出来。

    苍云在高天上静静地游走,落下的暗影从大地上疾掠而过,疾风在淡蓝色的深空间游走,后来,那些苍云也被那片风吹出了一片片轻柔的云絮......

    “且随我去罢!”轻柔的声音,倒蕴含着一分冷漠,伫立在一片山峰上的于尊,抬头仰望着那片万里晴空,心在轻轻地跳着......

    苍老的世界里,那些沉重的跫音,始终徘徊在耳边,而他的步伐,则较为轻盈,他轻轻地点地,身体就像一根箭镝,弹射出去,而当脚步再落下来时,他已身处百里之远......

    诡异的红袍随着风轻轻地抖动着,血发男人身上皆披着如此的红袍,红袍如一片片盛放在末日里的殷红色玫瑰,随着猖狂的西北风,猎猎作响。

    当接近炼魂山时,那些沸腾的尘埃,足以将人掩埋在其中,黑暗的雾气中,那些盛放的秋日菊花,随风静静地倒伏着,那些秋菊就像路边的界碑,标识着这片苍凉且陌生的大地。

    尘埃落在了眼前,那是骨灰所化,然而,令人感到压抑的是,此境到底埋葬了多少尸骨?

    压抑、沉闷,或许还有一片绝望罢,流窜在风中,在耳边撕心裂肺的哀鸣......

    那是故时的亡魂,随着长风伫立在坚硬的山石上,仰望着那片心中的故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褐色的山石上,隐隐约约有一片殷红的血光,似乎在依旧在刻意的按捺着那些紧张不安、不知所措。

    时隐时现的血光,并没有逃过于尊的瞳仁,而此时,他已不再前进,他静坐在一座山石上,微微的阖上了双眼。

    那些尾随在风中的亡魂,越聚越多,而此时的于尊,心底总有一种感触,这片沉默的地域,似乎是他的福祉......

    风抵触着心底的不安,抵触着眼底的苍凉,抵触着愈来愈生冷且坚硬的意志......

    而心底的那片火,却依旧在疯狂地燃烧着,在于尊的小世界里,那片辽远的天幕上,是一片片燃烧的正旺的火烧云。

    入秋后的盛景,将时光的轮廓,描述的愈来愈深刻,也愈来愈生动......

    是魔还是鬼?那些沉默的灵魂......

    在沉默中,听着心跳,砰!砰!砰!砰!世界似乎只剩下这种强烈且沉重的节奏......

    漫天的诡影,在视野里,化为了一片白花花的斑点。

    西风、北风、东风、南风、西北风、东南风,像诸魔聚会,在此境,疯狂的长啸着。

    殷红的山石,在于尊稍不留神时,便开始龟裂,耳畔那片细不可闻却颇为清脆的声音,最终随着一声巨响,落下帷幕......

    黑暗中,是一颗庞大的心脏,被裹在一片片山石之间,血红色的气焰,像是一片殷红的血流,疯狂地流向那颗诡异且庞大的心脏。

    心跳声,在那时变得颇为的单调,当他睁开双眼时,他一脸错愕地望着天空,在浅蓝色的长空间,有一片诡影。

    那是?

    一尊魔王!

    这里究竟是何地?为何在此处会见到他?他也渐渐发现,那尊巨魔,正是之前,他身后所化的巨魔。

    但那尊魔王,为何会出现在此境?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了......

    天空,变得阴沉沉的,窸窸窣窣的雨,从半空间,轻轻地洒下,是秋日的雨,是淡薄的,亦是清冷的。

    想起那些远方?想起那些难以磨灭的情感?想起那些摇摇欲坠的思念?想起那些故时一起举杯欢颜的朋友与亲人......

    此时,他便觉得颇为的苦涩,而人就是在孤独中慢慢长大的,他摒弃了时光里的柔情,却无法在那杯清冽的酒水里,忘记那些往昔。

    或许只是在强撑着罢!强撑着不被那片醉意放倒!

    如今,当再次见到这尊巨魔时,他笑了。

    或许有些答案,早已在他的心底,慢慢地书写出来了。而那尊巨魔,则如山峰般,一脸孤傲地伫立在深空间。

    是魔族的气焰......

    而此时,当他将心底的那片魔气释放出来时,那些浩瀚且沉重的气息,也令这片世界为之一滞。

    但这一刻,这片诡地,又发生了难以描述的事端。

    远方,炼魂山中,有一座山谷。而此时,那座山谷内,有一片血湖,那些殷红的气焰,便是从湖中涌出,而那颗巨大的心脏,却如一颗秤砣,沉入到那片血湖中。

    令他感到惊骇的是,自那颗心脏,落入湖中时,一切皆已变了。

    在赤红色的血湖中央,有一座十字架,而十字架上,则伫立着一座雕像,但此时的他,也只能如此解释,而那座雕像,究竟是不是故时的人,倒也说不清楚。

    血湖的边缘地带,有一面石碑,而石碑上的字迹,已有些模糊,但至少还能看清,在那些扭曲的文字下,他清晰的捕捉到那三个大字——往生湖。

    他心底喃喃自语,道:“往生湖?难道是与前世有关?”

    他在异界,遇到的奇事诡事颇多,然而,在这片赤色的湖泊中,他却寻找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我的前世?

    那一刻,他想起了刚来到鬼蜮时的情景,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

    记忆似乎被人特意的抹除了,当他执意回忆过去时,那片血红色的光,便会在突兀间,将他的世界,染成一片血红。

    在静寂的夜色里,那片血红色的光,犹如秋日里的红枫,伴随着清冷且寂寞的寒风,微微地晃动着。

    后来啊!那些光,也会沉没在心底,直至将后来的一切,用潦草的字迹,标记在内心的深处,一眼望穿,不知天涯海角......

    十字架上,赤红色的厉鬼雕塑,是桀骜的少年,一脸狰狞之象,栩栩如生的表情,和傲慢且天真的眼神。

    在岁月的剪裁下,看似是雕塑,实则不是......

    他也终究看清楚了,而此时的他,心底一颤,他再次望向天空时,他看到那尊巨魔的背后,亦有一座十字架。

    是魔尊吗?故时的魔尊被困缚在此境吗?

    愈来愈清冷的日光,是颇为贴合这片盛秋下的光景,他轻轻地喘息着,他眼角的余光,至为的尖锐。

    血湖中,那颗巨大的心脏,将血湖里的生机榨干,那些诡异的骷髅,漂浮在血湖的湖面上。

    砰!砰!砰!

    血湖里迸溅的浪花,直抵长空,而自湖底,却涌出了一片片炽烈的焱,焱光四溅,那湖底究竟隐没着甚么......

    往生湖,这便是往生湖吗?

    蠢蠢欲动的心,在极力的克制着内心的悸动,他需要等待,需要再等待一刻钟!

    而此时,苍白的天空,已不复蔚蓝,那些苍灰色的云朵,被冷冽的风,撕扯出一缕缕絮状的云线。

    太阳隐没在云层间,而代替它的即将是一片清冷的月光。

    日晷上的指针,在轻轻地划动,那条沉默的线条,虽简而又简,却代表了时光。

    溅起的血浪,在耳畔久久不绝,沉默了片刻,他望着云巅上那座巨大魔影。

    而此时的他,一脸错愕,因为他看清了那尊伫立在深空间的巨魔,而在巨魔的胸口处,却有一道裂缝,那些干枯的血渍,已经发黑了。

    他的心底一颤,这一刻的他,已经慢慢地明白,那颗心脏,应该是属于那尊巨魔罢!

    被困缚在湖中孤岛上的雕塑,此时,却恍若厉鬼般,尖锐的牙齿,以及殷红色的长发,随风飘摇在狂躁的寒风中。

    厉鬼......又为何会被困缚在此境......

    他沉默地望着天空,那些苍白色的天光,静静地打落在他的瞳子里,难道,造成这一幕的皆是被那尊厉鬼所赐?

    在狂野的寒风中,听到惨绝人寰的哭泣,而这些若有若无的哽咽,却在于尊的耳畔,不断地回荡着。

    它们究竟在向谁轻轻地诉说?是在诉说那些悲愁的往事?还是在诉说那些一眼望不尽的未来?

    悲凉的风,划过寂平如镜的湖,轻柔的涟漪,莽莽撞撞的向四周荡了出去。

    那些白寥寥的天光,依旧在倔强的盛放着,而这片世界,也再次沉寂下来。

    那尊厉鬼,被一片血光包裹在其中,或许,他只是一尊厉鬼罢!

    此时的于尊,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而在他的心底,所谓的万全,依旧是生死悬于一线!

    他的心底笃定,在那片赤红色的湖中,定有他想要找寻的秘密。

    遂不再犹豫,当他再次望向天空时,寂寥的天幕上,已然被一片彩霞覆盖,昏黄的光线,打落在他的身畔,在湖中随着轻柔的涟漪,轻轻地荡开。

    秋日的盛景在此境倒也满足了内心的悸动......

    沉默了许久,他轻轻地上挑着嘴角,喃喃自语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所有的不可能,皆是庸人所为!”

    跃入湖中,初时的他,只觉周身间,有一片刺骨的寒意。

    而心底泛出的焱光,则如秋毫之末,赐予他悸动的心,一丝希望......

    他又怎么可能惧怕这片刺寒?他的心底,有诸多焰种,虽深处异界,可那片焱光,却给了他希望。

    当潜入湖中时,湖底的风光,令他心底为之一怔,那些高耸的雕塑,伫立在湖底各处,当他越潜越深时,这一刻,浩瀚的世界,再一次在他的眼前铺展开。

    这是一片湖泊吗?当周围再也没有浪花,当那些清浅的湖水,化为一片片清浅的光晕,他可以纵情的呼吸,这片世界与外域没有任何的区别。

    巨大的雕塑,皆面对着同一个方向,在他们的身上,于尊感触到了岁月的沉重与沧桑。

    他不禁想到,这群雕塑与那尊厉鬼雕塑,究竟有着甚么样的关联?

    雕塑足有千余尊,湖底扩展出一片更加广阔的天地,而此时,当再次望向天空时。

    他的神情一怔,一脸错愕,是一双巨大的瞳孔,轻轻地浮动在半空,空洞且无光的瞳子里,仿佛能够感受到隆冬渐至时的极寒与清寂。

    恍惚间,当再次望向天幕时,那片灰暗的天,竟到处都是巨大的瞳子。

    他心神一怔,一脸错愕地望着伫立在莽原上的那片雕塑,他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些古老的雕塑,竟皆缺失了双瞳。

    如此诡异的一幕,是他始料未及的,但眼前的一幕,确实在发生!

    而此时,令他感到惊愕的是,他的小世界里,竟多了一片片石碑。

    小世界里,有一片古朴的大地,那里没有生机。没有人留意那片世界,它的存在,似乎只是为了衬托那些繁华的街巷与城池。

    荒秃秃的大地,一眼望不到地平线尽头,在每一个日升日落的时候,上天总会可以描绘出一片绚烂而生机盎然的世界。

    但很多人都知道,那只是一片假象,是朦朦胧胧的云烟间,一片虚幻的影像,而世人将其称之为海市蜃楼。

    然而此时,这片荒土却是实实在在的不想再次沉默下去了。

    那些石碑,在这片陈旧的大地上,铺陈出去好远好远,从深空向远方看去,那些石碑就恍似一个个持刀的士兵。而在寂寞中,却方显此境的冷漠与骇然。

    他静滞在半空,此时的他,身在小世界中,他的心难以平复。

    这一面面厚重的石碑,依旧意味着甚么......

    那些僵硬的碑文,又言何意?

    他的脚尖轻轻触地,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石碑恍似一片灌木丛,密密麻麻,亦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走近时,静静地感受着那石碑的沉重与古老,当他将双手覆在碑文上时,那些古老的文字,竟有一片赤红色的光,随着碑文,一同映射而出。

    绚烂的天光,将温暖洒向各方,而此时,有一片古朴的大地,却绽放出一片赤红色的血光。

    自那面碑文绽放出血光之后,血光便像一簇簇火焰,堂而皇之的将剩下的那片石碑点燃了。

    血光漫天,于尊心底泛出一片刺骨寒意,他呆呆地望着上苍,呢喃道:“接下来,又会发生甚么......”

    迷惘的少年,体内涌动着浩然的波浪,他的眼神锐利而又明亮,所以当大地开始颤抖时,他最先看到的便是那一片片石碑!

    石碑在轻轻地晃动着,它们似乎要拔地而起,山石崩裂,大江逆流,头顶上的血光,迟迟不散。

    他默念着那片碑文,而此时,令他感到惊骇的一幕出现了,石碑破碎,那些古老的文字,覆盖在这片古朴的大地上。

    后来,这片世界,若雨后春笋,渐渐地演化出了一个庞大的世界。

    一座座城池,突兀的出现在这片大地,青涩的雨水过后,一片片硝烟点缀在世界的各个方向。

    那些古老的车马,那些锈迹斑斑的兵器,被黄土埋在其中。

    但此境,却渐渐地生出了傲然的生机,他的心底一颤,思量到,“往生湖......难道这片湖泊,会度化灵魂?”

    看到那片浩然的城池,那片破烂的旌旗,在狂风中,肆意的抖动着。

    本以为这一幕会很快结束,然而令他感到惊骇的是,时光恍似在倒退,那些破旧的旌旗,似是如新,而深埋在泥土中的陈兵利器,此时,竟拔地而起,在绚烂的天光下,散发出一道道傲然的光泽。

    渐渐地,这一幕,这诡异的一幕,说起来倒令人感到惊讶,这就仿似梦境般,却真真实实的出现于尊的眼前。

    世界慢慢的延伸出一条条道路,那些雨后的足迹,深一脚浅一脚,却老老实实的通向远方。

    天空泛着白寥寥的光,他也再次想起了外域的那些雕像。

    可能此时,发生在小世界里的诡事,已令他心底有些着落了。

    原本,那片死地,却生出了人息,而且他也渐渐发现,出现在那片世界的人,体内涌动的气,竟皆是属于这片世界的。

    而他也曾在六六和苍月的身上,感受到这种气息,总之,这一切皆是难以名状的。

    那连成一片的城池,是故时的世界,再次从沉睡中醒来,醉意深沉的夜幕,也随着最后一片火烧云的流亡,渐渐地落下了帷幕!

    呵!轻柔的夜风,确实令人感到舒爽,而此时,那片片灯火葱茏的城池间,皆是归人,从古朴的世界中,缓慢的醒来。

    那片石碑,在他的心底,犹是一个谜团,他也渐渐地苏醒,再次从小世界中拔离出来,浩渺的天空,泛着寂蓝的光。

    是沉甸甸的夜空,此时天幕的正央,有一轮圆月,他不禁想到,又是一个月圆之日。遂,心底泛出一片苦涩,但他只是微微的苦笑了一番,往事不堪追忆,往事遥不可及......

    他再次望向天空,那一双双巨大的瞳子,犹在天空的正中央。想起那一片片傲然立在荒原上的怪异雕像。

    此时的他,更觉那些雕像,乃是一片空洞的灵魂,而其神韵却尽在那一颗颗瞳仁间。

    当夜空的深处,一道血光悄然而逝,那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恐怖力量,却犹令这片世界,好好地震颤了一番。

    他不禁想到,往生湖里定有故时的强绝人物,而此时,他的出现,似乎渐渐地唤醒了那些存在。

    当立在大地间,那些沉重的雕像,开始缓慢地挪移时,他一脸骇然地望着眼前一幕,他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甚么。

    深沉且寂寒的黑夜,往往包裹着更凶险的事端,而此时,那些瞳子,竟如星光般,从天幕上,坠落下来。

    当瞳子落在那些雕塑的眼眶中时,于尊的心底一怔,渐渐发觉一种强横到变态的压迫力,正疯狂地涌来......

第六百三十一章 是神是魔

    神秘的意志,在空旷的世界里,犹如群雁般,肆意地翱翔,那些凹凸不平的情感,慢慢地铺陈出了一片崭新世界。

    明月挂在头顶,那些阴影,随着疾风,忽的从头顶疾速地掠过,他的脸埋在那片暗影中,模糊不清......

    天空荡出一片温柔的涟漪,他不禁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那些缥缈的星光,在朦朦胧胧的瞳仁里,化作了一片荷叶,在模糊的视野里,静静地晃动着。

    望着头顶上,那片空洞且凄楚的天空,是一片片苍白的瞳子,与眼下的这片世界,格格不入。

    暗蓝的天空,灰暗的大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句诗,倒是将这一切,解释的颇为恰当......

    可转念一想,这片荒芜的大地上,何来的春风,何来的梨花?或许只是心底的印象,倒映出了这片唯美的梦境罢!

    或许,业已苏醒了罢!那些巨大的雕塑,那种疯狂的压迫力,仿佛荒潮般,向他涌来,一波叠起,一波落下。

    生性傲慢的风月,此时,却毫不吝啬的将那片青白色的光,坦然地落在那群雕塑的身上。

    夜变得愈来愈静寂,白昼里的光阴,在此境幽幽地晃动着,但这并不意味着,这片世界乃是一方净土!

    像酒盅里的酒,那些清浅的纹路,随着杯子底座的静静晃动,慢慢地化为了一片轻柔的光,晶莹剔透......

    夜里,凄楚的风,狂扫过灰暗的大地,那些伫立在原野边缘的巨大雕像,似乎象征着某种仪式。

    此时,如寒星般挂在天畔上的瞳孔,纷纷坠落下来,就像一颗颗甩着尾巴的流星。

    这一刻,天地皆在震颤,似乎有莫名的生物,苏醒了过来。

    诡异的雕塑,就恍似一个个巨人,又恍似一座座灯塔,但他却感到迷惘,他不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沧海接引在大地的边缘,那些潮湿的风,扑打在于尊的脸上,沧海间的浪花,一波叠起,一波落下。从未休止过......

    灰暗的云,游走在暗蓝色的天幕上,零星的星光,也变得愈发的稀疏了。

    他们似乎苏醒了......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那些雕塑,突兀间,大地上出现了一阵阵隆隆巨响,响声震天,似乎能够撕破这片单调的夜。

    黑暗依旧在寻觅着自己的领地,它们凶残的掠夺着世间有光的地域,于是,那些璀璨的光线,统统被戮杀殆尽,黑暗是如此的残忍、狂妄!

    他一脸呆滞的望着远方,但这一刻,他的心却在剧烈的颤抖着,因为,在他的小世界里,发生了异端。

    令他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沉埋在心底的世界,此刻竟然铺陈在自己的眼前。

    对!并不是沉浸在小世界里,而是在这片广袤无边的大世界里,绵延出了一片浩瀚的故土。

    比较突兀的是,他的心底的那片小世界,是虚实不定的,或空洞,或苍白,或薄凉,或凄楚,或氤氲,或模糊。

    总之,小世界延伸到了外域,虽然,或许只是一片苍白的影像罢了。

    可这一刻,于尊却捕捉到了令人感到惊骇的一幕,很难相信,在小世界与那片陈旧的世界,叠放在一起时,竟会出现如此诡异的一幕。

    伫立在远境的雕塑,面朝北海,而此时,风起浪涌,那些浩瀚的波浪,疯狂的卷上天空,然后又轰轰烈烈地拍在海平面上。

    雄浑而又傲慢的海潮声,在于尊的耳畔此起彼伏,但原本看起来寂蓝的沧海,此时却翻涌出一片赤红色的血光。

    而更令人感到震惊的是,那片浩瀚的海平面上,竟有那么多的枯骨,枯骨如山,竟堆叠出一片片面积不小的岛屿。

    当他再次回头望向那些雕塑时,他一脸错愕,心底震惊。

    这世间竟有如此瑰丽的一幕......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那些苍白的羽毛,闪烁着点点金光,傲慢且绝美的容颜上,痛斥着岁月的沧桑与刻薄。而修长且俊美的体魄,却令人不禁感叹,这真乃是上天的艺术品......

    而一幕,便是那些雕塑所化,原本线条粗犷的雕塑,此时却变得栩栩如生,他不禁想起了往生湖上那座孤岛上的血发少年。

    而谜题依旧错乱且繁复,他无法揣测上天的意志,他只是仰直了脖颈,倾尽所有的力气,望着那方辽远且傲慢的深空。

    而,当他滞立于半空时,眼前的一幕,又令他心底一怔,这一幕,可真是壮观呐!

    巨大的黑色羽翼,像一片片黑暗的树影,在斑驳的夜色中,随风轻轻摇曳。

    如黑铁所铸的羽翼,看起来倒不是那么的沉重,但这些羽翼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则另当别论了!

    而那些妖冶且魅惑的容颜,倒与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陌路人,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但总之,这一幕,决计是上天的作为,他也静静地思虑,难道,这些古老的圣灵,便是故时的神灵?

    而让他忽视的一点是,这片诡异的世界,却是他心底的小世界与这片真实的世界,重叠起来发生的一幕......

    但!总之,既然这片世界,业已延伸出来,便不会再消失了罢!黑暗中,苍凉的月光如洗,浩渺的星幕,铺陈出遥远距离,世界变得不再单调、苍白。

    这时的他方想到,难道这片寂地,乃是他心底的小世界的作为?

    他的心,犹有一丝难安!

    这诡异的夜晚,似乎不太简单!

    光幕在眼前静静地凋谢,内心的光影,随着小世界的出现,便静静地投射了出来。

    那些刺目的光,只维持了相当短暂的一段时间,然后就慢慢地消融在了这片曼妙的月色下。

    这也意味着小世界与外域的重叠,也是仅仅维持了一刻钟而已,傲慢的故土,窸窣的雨线随风轻轻地摇摆,然后坠入人间。

    蓝靛靛的天空,灰色云层。偶尔会露一脸,却颇为羞涩的弯月,随着风,颤悠悠的又消失在云间。

    心事颇多的他,长吁了口气,他黑暗的瞳仁里,简直能够发出光。

    在这片静寂且晦暗的夜色下,随着风声轻轻地倒伏着,是心底的某些向往。

    小世界,沉默在外域边缘,它似乎笼罩了这片苍老的大地,但令于尊想象不到的一幕,却在悄悄地发生着。

    他绝对不会想到,他心底的那片世界,竟在悄无声息地吞噬着这片世界。

    他又怎会想的到呢?

    而此时,在远境,在一座苍山上,殷千秀静静地傲立其中,这已不是于尊的小世界,在于尊的认知里,这是一片崭新的世界,然而,在历史的诉说中,这却是一片苍老且陈旧的世界!

    而殷千秀,原本被封印在于尊的小世界中,也难怪,是故时发生的一切,当时殷千秀没有尾随尘鹰等人离开。

    随之而然,她的灵魄,则被锁在了小世界里,而这一切,却与当时于尊将诸人引入小世界时的概念不同。

    那些人,可以随意的出出进进,但殷千秀却不能!

    然而,今夜,殷千秀竟然从小世界中走了出来,这似乎也意味着,这片古老且沧桑的土地,此刻,竟真的在被小世界吞噬......

    黑色的羽翼,如黑铁所铸,锋利的海风,从耳畔划过,那些忽起忽落的涨潮与落潮,在他的耳畔间,轻轻地回荡着。

    那些疲倦的瞳仁,似乎难解岁月的寂寞,那清如流水的月光,轻轻地打落在他们身上,像霜一样沉默,却已是一片寂寒的深秋!

    眼睑在轻轻地颤抖,而在颇为遥远的远方,此时,却响起了一片片厉嘶。

    寂寥且晦暗的世界里,有一团团昏黄色的光晕,在轻轻地搅拌着这片静寂的夜。

    那些点缀在地平线边缘的砖石小屋里,有茂密的灯火,就像一片片灌木丛,静静地铺陈在这片辽阔的大地上。

    而此时,于尊却颇感意外,他也慢慢地发现了,远境的那片灯火,似乎与他有关。

    他轻轻地揉了揉额头,片刻后,一脸震惊地望着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斩天与小衫。

    “前辈!你......”他的口齿有些嗫嚅,道。

    那时的斩天,放声大笑道:“于尊,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

    于尊愣了愣,道:“前辈,发生了甚么......”

    “你且内视一番!”斩天道。

    而当于尊真正的沉浸在内心内时,他一脸错愕地望着那片浩瀚的土地,心底犹如一片颤雷,不仅惊醒了他,也点亮了他心底的晦暗!

    这......是如何发生的......

    仓促的灯火,只会点缀在时光尽头,那些呼呼闪动的烛火,伴随着莽原上昏黄色的篝火,一同解释着他心底的困惑与震惊!

    那片强烈的压迫力,在某一瞬,突然消失掉了,然而,在他略微有些慌神时,压迫力再次犹如荒潮般,向他涌来,这简直能将他挤压成一片馅饼。

    仓皇北顾,心底的震撼,犹如潮汐般,时起时落,浩渺的天空,像一块沉甸甸的蓝晶石。

    疏离的灯火,向老天发问,何处是归处......何时是归时......

    黑暗中,有羽翼轻轻扑打的声音,在孤绝的深夜里,这些声息,犹如蚊蝇,却犹被于尊捕捉到了。

    会发生甚么......

    当锋利的刀剑,破鞘而出时,乌压压的人影,变得错乱,就像大风袭来时,那些被狂风卷起的草木!

    黑......黑暗的世界,总有尽头罢!

    在各自的心底,那些难以名状的悲苦与无奈,一同放肆的呐喊与厉啸!

    然后,仓促间,这片疯狂的世界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诸世浮尘,在眼前静静地漂泊,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却又恍觉,这一切世间应有之。

    当黑色羽翼与白色羽翼撑开时,身披着华丽的长袍,在犹如流银般的月色下,如同花瓣般忽的绽放,又在恍恍惚惚一瞬间,忽的枯萎!

    这些诡异的生灵,究竟是何来历?

    令他惊讶的不是那些诡异的生灵,而是那些生灵,瞳仁间,折射出来的光。

    恍恍惚惚一瞬间,似乎业已勘破了死境,那些黑暗的瞳仁里,有一片世界,是他所熟悉的!

    那时的他,眼底有泪,心底有恨!他呆呆地望着上苍,望着那些斑驳的黑点,渐渐地化为一片片巨大的瞳孔。

    那些身披黑色羽翼的黑暗生灵,此时却化为了一颗颗巨大的瞳孔,在那片瞳孔里,倒映着他的悲楚,倒映着他的悔恨,也倒映着他心底的苍凉。

    他不是一个懦弱的人,但在此时,他的眼中,却落下了一片滚烫的泪珠,他无声的哭泣着,他心底的苍凉,是绽放在沧海上空寂寥且苍白的月光。

    那时的他,心底痛的要死。他狠狠地锤击着胸膛,一遍又一遍的斥责自己。那些悔恨,那些悲楚,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苍凉,在他单薄的心底,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当诡谲的笑靥,出现在他的面前时,那些被黑色羽翼包裹的生灵,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呐喊。

    他也似乎听明白了,他们究竟在喊些甚么......

    王!跟我回家......

    苍凉的泪,挂在生灵的脸上,那时的薄凉与悲苦,在各自的心底,静静地绵延出一片沧海。

    “王?是指的我吗?”

    因为你眼中常含泪水,所以初见时,我的心亦有一丝感动。因为你心底常存忧愁,因此初见你时,我的眼底亦有一分苦楚。因为你常念着故时的岁月,因此再见你时,我的心常常会热的发烫。

    因为你......我有说不完的话......

    沙哑的嗓音,静静地哭泣,响彻在夜空的边缘。

    那一声声深沉的跫音,似乎踏破了灵霄。心脏在狂跳,亦如那深沉的跫音。

    凋零的雨线,漫天遍地的黑暗羽翼,而在那片辽远而古朴的大地上,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周身被包裹在一片淡金色的光晕中。

    他们的手臂,轻轻地划过天幕。那时的天空,灵光乍泄。深沉且凄婉的夜幕,此时变得明亮些了......

    而在那些混沌的灵光中,故时的那些开心、灿烂、激动、爱恋,思慕的往事,犹如纸张,在他的眼前,静静地翻着。

    圣洁的光晕,与苍穹上,那些诡异的笑声,杂糅在一起,可在他的心底,他却不太认同,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

    或许,真实的自己,只有在苦境中磨砺罢!而那些看似甘甜的往事,却是一再阻止他向前走下去。

    天空会突然变暗,也会在恍惚一瞬间变得明亮,在那些晦暗的岁月里,他轻轻地舔着自己的伤口,是悲伤的往事,一再重复在他心底,而他似乎颇为喜欢这种感觉。

    只有痛了,才会懂得爱的炽烈!只有恨了,才会明白爱的纯粹!

    王......跟我们回家......

    当他再次望向天幕时,那些诡异的生灵,周身皆被埋在一片黑暗的雾气中。

    回家?家在哪里......

    当一道耀眼的光,从他的身畔划过时,那时的他,虽感到一丝错愕,但片刻后,眼中便划过了一片冰冷的笑意。

    我早就知道了......眼中的紫金色暗纹,在深处若隐若现,而此时,他周身的气息,已不似人间的气息。

    那种强横且冷漠的气息,似乎颇为衬托这片古老的夜。

    凄楚且晦暗的夜色,伴随着苍茫的夜风,与悲楚的灯火,和茫茫然的星空,一再的解释着于尊眼底的落寞。

    但那种感觉,只是出现了一刻钟而已,便完全消失了。

    此时,他的双眼,灿若星辰,犹如流银的月光,在群星间,颇为的明亮,但那道紫金色的暗纹,却固执的留在了他的瞳仁间。

    寒意渐进,他从刀鞘中拔出那柄弯刀,孤傲且冷漠的笑靥,亦如星辰般耀眼。

    那道光,划过他的鬓角,长发在风中,被打的散乱,明亮的瞳仁间,已没有任何的凄迷。

    他忽的消失,而此时,站在一座山峰上的斩天与小衫,却窃窃地笑了。

    “爹爹!他会赢吧!”小衫笑道。

    斩天反诘道:“你既如此问了,心底也定有答案了吧!”

    小衫轻轻地点了点头,或许,这世间能够给她带来安全感的,也不过两人而已。

    除了身边的爹爹,便是眼前的于尊,她一脸清甜的笑意,就像秋后的水果,清冽且甘甜!

    于尊跃起,古老的体术,令他的身法,轻盈入雁,但他的速度,虽快却也沉重,他就如同一柄上百斤的长刀,速度快到了极致,与此同时犹有沉重惯性。

    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在心底默然的沉吟着,望着那片犀利的刀剑,在长空间,肆意的流淌。

    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实则是一帮凶徒,而世间奸佞,绝非眼见而得之,此时的他,心底愈来愈镇定了。

    同时,他也再一次深刻的肯定了自己......

    黑暗中,那些玄铁所铸的兵器,虽看似锋利,然而当接触源天刃时,它们却化作了一片泥淤。

    密集的光幕,从浩瀚的大地间,翻卷而出,那便是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的手段。

    而这种气是于尊从所未闻的,气是纯净且绚烂的,但眼前的一切,却令于尊感到无所适从。

    光幕似乎要撕碎他,但他总是会从那些光幕的罅隙间躲开,此时的他,心中有一片炽烈的怒火,他甚至不知道,这种情绪究竟是因为甚么......

    但总之,此时的他,只想着杀戮,或许是因为,那些奸佞的生灵,拿着故时的一切,与他作搏!

    天空在某一刻,变得暗沉,那些光幕,只是在那一瞬间,较为的刺目。

    而这一切,或许皆拜于尊身后的那些生灵所赐罢!那些背负着黑色羽翼的部族......

    世间的瑰丽,会深植回忆,而那些清冽的往昔被人刻意地翻出来时,就意味着所谓的现实,只是一片苍白的假象。

    如此,较之于那些痛苦的现实,他或许更偏向于痛苦罢!

    因为,痛苦会令他清醒的看清一切,令他的心,永远都充满力量,是心底浓稠的血液,总会给心脏倾注力量。

    傲慢的飞鸟,会从他的头顶划过,他静静地伫立在那片苍茫的大地上,望着那群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他突然间,感到一种忧伤,感受到一种生命脆弱且绵软的忧伤。

    他手中的刀,在前段时间,得到炼化后,便变得不一样了,那殷红的刀口,总是有一片炙热的血光,一息一滞。

    当他将手中的刀,斩落下来时,他的周身间,溢出了一片疯狂的气息。

    而这种气,却令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感到窒息......

    天空泛着幽冷的光,而大地上,则有一片片摇摇欲坠的灯火,那些昏黄色的光晕,像一片彩墨,静静地打翻在地,绵延出一片崭新的世界。

    白色的羽翼,包裹着他们全身,而源天刃刀口间的血光,却一飞冲天,直至,那片苍凉的天幕上,有一柄犀利的弯刀倒影。

    很显然,于尊并不知道他手中的圆月弯刀,究竟发生了甚么,总之是颇为诡异的一幕,但他也只是微微地晃了晃神而已。

    望着那片身披白色羽翼的生灵,他的心,突兀的,变得有些燥热,有些疯狂。

    苍凉的风,划过他的鬓角,青丝轻扬在风中,而他手中的刀,则漂泊在他的身畔。

    他忽的合上双掌,与此同时,他也阖上了双眸,他大喝一声:“困!”

    那些零零散散的光,从他的周身间,溢了出来。

    这便是他初修《灵苍》的手段,而那片零零散散的光,也正是魂光所化。

    光向外扩散了出去,像一片囹圄,将那些身披白色羽翼的部族包谷在其中。黑暗变得浓稠,后半夜,那轮弯月,已不知所向。

    此时的世界,一片苍白且裹挟着一片寂寥。

第六百三十二章 杀戮的理由

    那片光也正是属于他的领域,魂光向四周慢慢地扩散出去,而此时,高天上,那些被寒风裹挟的黑色羽翼,像一片沉重的铅云,压顶而至。

    刺鼻的火药味,随着苍凉的风,向四周轻轻地扩散出去,而此时,当他将双臂合拢在一起时,一片耀眼的强光,像瀑布般,自他的双臂间,疯狂地翻涌而出。

    他一脸傲慢地俯瞰着脚下的这片身披白色羽翼的陌路人,而他的身后,则是一片黑压压的暗中人。

    被束缚的陌路人,此时,周身散发出一片刺银色的寒光,他们的力量,在疯狂的攀升着,而这一刻的于尊,也渐渐地感触到了,那些深埋在岁月里的厚重与沧桑。

    当他们撑开那片刺银色的翅膀时,他们强悍的生命力倒像是深埋在黑暗泥土中的植物,被膨胀的力量撑开厚土,他们势要推翻这片世界......

    只是,从于尊双臂间,溢出的能量,此时却状若沧海,那些膨胀且令人感到压抑的气息,此时却变得愈来愈凶悍了。

    滋......滋......滋......

    这片可恶的世界,究竟在发生甚么!那些被强光融化的白银部族,此时在经历着灭顶之灾。

    那是属于于尊的力量,那片浩如云海的力量,那些恍若飞溅的瀑布般傲慢且苍凉的力量......

    而此时,于尊身上的气息,却是异世不曾存在的!

    这一幕,令那些苍老的刺银部族的长老,感到恐惧也感到错愕。

    “上古......是上古时期的力量......”身披一件刺银色长袍的苍老男人,背后有一双呈现着淡金色的羽翼,他一脸惶恐,像是见了至为恐惧的一幕。

    刺银部族的数量,在一步一步的削减着,而于尊的目的,便是将他们从这片世界抹除,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

    他仰望着天空,直至再次看到那些黑暗的瞳孔,而那些巨大的瞳子,便是那些身披黑色羽翼的暗中人所化,或者说,有可能他们真的是自己的部下......

    耀眼的强光下,那些血光迸溅的画面,像是一柄锋利的刀剑,豁开了历史的残章。

    原来,这一切真的如自己所料,在遥远的时光长河里,那些被刺银部族虐杀的生命,如莽草般,被人随意收割。

    那些残忍的血腥,迸溅在锋利的长刀下,被鲜血染红的长袍,已不复圣洁之貌,而他们却在放肆的笑着。

    他沉思着,面对眼前的一幕,他的心砰砰砰跳的厉害。或许,此时的他,业已发现了一丝端倪罢!

    当他再次窥视心底的那片世界时,小世界已是一片空白,这时的他,略有些错愕,自然,心底亦是震惊的!

    放眼望去,这片苍凉的大地,向远方延伸了无限远的地域,看不到尽头。

    即使在刺眼的强光下,那片无法苏醒的世界,也依旧在沉睡......

    他的神情略有些恍惚,站在远境的殷千秀,一脸冷漠的笑意,她静默地伫立在一座山峰上,似乎在策划着一件惊天之事。

    总之,她脸上的神情,依旧是一片刺骨的寒意,如塞北的冻土,如边疆寂寞的雪花......

    这一刻,于尊的心,则疯狂的跳着,他的心底,已有了些许想法,喃喃自语,道:“难道,这便是......修炼虚境的世界......”

    那些虚实不定的脸,像一片虚实不定的画面,在眼前轻轻地摇曳着,那些冷酷的寒颜,像一朵朵盛放在寒冬里的腊梅,与上天较量,倒也有一分誓死的决心!

    而此时,那些虚晃的影像,即那些身披刺银色羽翼的部族,似乎已摆脱了之前的困境。

    那些陌路人,眼底的强光,如一柄柄匕首,想要尝一尝新鲜血液的味道......

    而后,光变得愈来愈盛大,他们自诩为白日流光下的部族,但,这仅仅是他们自己臆想的!

    天渐渐的变亮了,再次向远方望去,而远境却依旧是黑暗的一幕!泛着白光的天空,是秋日里最灿烂的光阴。

    随风摇曳,苍老的柳树,打下的一片片落荫,倒似是一片墨,千丝万缕,随意泼洒!

    苍老且沉寂的城池,像孤勇的斗士,依旧竖立在这片浩瀚的大地,而此时的于尊,也渐渐地感触到了一丝诡异的气息。

    当他再次内视小世界时,他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一幕,这还是小世界吗?

    外域的那片土地,业已接引到了如今的世界,苍凉的大地,刚熄灭的篝火,以及沉寂的城池间,突兀间,多出的百姓!

    已是深秋,倒是午后的暖阳,依旧是十分的燥热,晴天后,有一片苍凉的雨丝,随着长风,静静地打落在这片孤寂的世界里。

    如此,这天气又寒了一些,而此时的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呐喊,“此地,究竟是虚境?还是真境?”

    这是他一直痴迷的问题,如今,现实里的一切,令他反诘着自己的内心!

    而此时,令他感到吃惊的是,那本厚重的古籍,也再次出现在他的身畔,那本泛着幽光的古籍《灵苍》。

    微弱的魂光,像一缕淡薄的白色日光,轻轻地包裹着他的身体,而此时,他瞳孔里,那道紫金色暗纹,在疯狂地疾旋着,他的周身间,溢出了一片浓郁的杀气。

    而这片杀气,则沉浸在一片浩瀚的魔气中,像是在襁褓中的婴儿,待见得光时,也不再遥远了。

    泛着蓝光的天空,似乎有些不屑,那片炽热且傲慢的太阳,依旧稳坐苍天。

    但下一刻,这一切皆已改变了,当静立在深空间的于尊,忽然睁开双眼时,围绕在他身畔疯狂疾旋的古籍《灵苍》,突兀间,发出一道刺眼强光。

    然后,光愈发的盛大,向四周疯狂的扩散出去,而此时,那轮赤日,却恰好被一片墨色云朵遮掩住了。

    这一幕,可谓是与日月争辉,而自古籍中蔓延出的光痕,较之于太阳,却更加的刺目,也更加的炙热。

    他犹无法忘记外域乃是一方孤岛,他不知道,这片世界究竟有多么宽广。

    总之,他的心底,是没有概念的!

    迅疾的风,从鬓角疯狂的划过,那些轻扬在烈风中的发丝,像是涨潮的沧海,泛起的一道道迅猛的浪花。

    当世界再次沉寂下来时,那片坐落着数千座黑石宫殿的孤岛上,依旧下着薄眠的雪,而那片雪,似乎也从未停止过。

    沉默的小世界,也再次有了开口的欲望,沧海中,飞溅的浪花,在诉说着这片世界的傲慢与从容。

    天空,是那么的明亮,那本古籍《灵苍》可谓之赤阳,与此同时,于尊眼底的那道暗纹,犹在疯狂的疾旋着。

    而他燥热的内心,在这一刻,也慢慢的变得冷静了。

    当他再次翻阅那本古籍《灵苍》时,他瞳孔里,竟射出了一道紫光。

    《灵苍》在他的眼前,静静地翻阅着,而令他感到稀奇的是,那本古籍,总会适时地翻阅,待他读懂一页后,古籍便又轻轻地翻开一页。

    此时的他,对《灵苍》的感悟,变得愈来愈深了。

    或许,他自身也未发现罢!他所修的各类武道,也随着《灵苍》的步步深入,而变得愈发的熟稔了。

    此时的他,傲立于长空间,不出所料,那些披着羽翼的人,亦出现在了他的小世界中。

    王......跟我们回家......

    那声卑微的呐喊,在他的耳畔,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慢慢地,白翼人动了,黑翼人也动了,在深沉且古老的岁月里,他们难逢敌手......

    但,他们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刻,他们却在互相诋毁着对方,或许,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是为了那个人,那个傲立在长风中,无法屈服的少年!

    对!无法屈服......

    当刺眼的强光,再次翻涌而出时,那些沉重的黑暗气息,亦压顶而至。

    雪亮的刀锋,有一片巨大的幻影,那些璀璨的华光,那些刀口间,溢出的殷红的血光,那些试图阻拦那锋利的刀锋,却被毁在刀口的一切!

    这一刻,刀锋苏醒了,然而执刀人,却似乎深陷进深沉的梦境中了......

    血光迸溅,刺眼的强光,像白日里的焰火,卑微的垂下了头,而在这片冷寂的深秋,这些强光,或许还有些为恶的理由罢!

    呵!来......让我们相互依偎着取暖罢......

    当黑暗如潮水般,疯狂地涌来时,那一声声苍凉的笑声,像是午夜时的一场秋雨,冷的渗人......

    黑暗依旧在加快着他的步伐,而被浓稠的云层遮掩住的太阳,却依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它似乎无心理会当下的一切!

    当沉重且压抑的气息,真的渗入内心时,那些泛滥的白光,就像蜡炬般,被塞北涌来的狂风吹灭了......

    呼......又是一阵长风,那些游走在城池巷陌间的百姓,不觉间,裹紧了衣袍,还不忘叹口气,“这该死的天气,怕是要立冬了......”

    而那座沉重的日晷,依旧浪迹云间与沧海间,指针在曼妙的时光下,随意的游走!

    光在慢慢地熄灭,而那些白翼人,则渐渐地走向生命的终点,也难怪,在这片古怪的世界里,魔气与鬼气并存。

    而恍惚间,于尊也渐渐地发觉,那些身披黑色羽翼的异族人,似乎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却不仅仅是那一声声呐喊。

    王!请跟我们回家......

    浩瀚的海浪中,有一片沉重的气息,这也是他初临此域时,恍惚间,得到的气息。

    当浩瀚的沧海间,掀起一片片狂潮,那些诸如龙卷般疯狂的气息,默默地卷向了云巅。

    状若沉重的青铜,又似一条条青龙,龙卷直抵长空,它们犹在疯狂的肆虐着这片浩瀚的沧海。

    而真正的青龙,此刻却未窝在深沉的海沟里,胆战心惊......

    而此时,于尊的身畔,也再次出现了殷千秀的身影,殷千秀脸上挂着一分冷漠的笑意,道:“尊儿!这可是好机会啊!”

    于尊心底一愣,而一息后,他的脸上,亦渐渐多了一分笑意,道:“前辈,果然是你!”

    紫色的华袍,随长风在空冥间疯狂的翻卷着,此时的于尊,心底变得炙热,他的眼底有光,心底则有一片燎原的烈火。

    他再次阖上了双眼,但此时的他,却已不在小世界,果然,那些原本灵动的白翼人,此时正僵持在外域。

    而他的耳畔,却出现了殷千秀空洞的声音,“尊儿,将他们统统杀掉!”

    那时的他,或犹有一丝犹豫罢!他轻轻地叹了口气,“难道非要这么做吗?”

    而此时,他的耳畔再次出现了殷千秀冰寒刺骨的声音,“除非你想永远待在此境!”

    他愣了愣,模糊的意识里,出现了一幕幕陌生的画卷,那些被白翼人杀死的人,似乎能够填满一片深沉的海沟。

    “他们犹未觉醒,若是,等到他们觉醒时,一切都......”断断续续的声音出现在于尊的耳畔,他不知道,此时发生在小世界里的事。

    但,他也渐觉事态的严重性,他不再犹豫,那柄刀,再次拔鞘而出,沉寂的浅蓝色光晕,在他的眼前,静静地晃动着。

    而在刀口处,却有一片殷红的血芒,那道血芒一息一滞,最终释放出一道刺眼的强光。

    他握紧了刀柄,而此时的他,忽觉一种强大的力量,他一脸惊骇地望着那柄弯刀,眼底的喜色慢慢地溢了出来!

    他轻轻地跃起,然后身幻长刀,当他落下来时,那时僵硬且生冷的寒风,忽的如万里铅云,沉重的落地。然后,血花四溅......

    苍凉的世界里,那些白翼人,脖颈像浮草般,被刀锋收割,那些喷薄的血流,流淌着一片淡金色华光。

    而,若是不将他们杀死,当日光强盛时,或许,这片天下,不会再是他的了!

    白翼人代表着白昼,而黑翼人则代表着黑夜。

    那些沉重的力量,在某一刻,也会从深暗的水层下浮出,而那些原本轻浮的气韵,在某一刻,也会如铅石般,沉入水底!

    当血流从脖颈中,疯狂的喷溅而出时,这片苍白且辽远的大地上,也再次多了一片片眼神空洞的雕塑。

    他们真的死了吗?

    他的心在微微的颤抖着,这似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遂,再次跃起,他的刀落在了那片眼神空洞的雕塑上,当一片殷红的血光,从雕塑身上溢出来时。他方知,或许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天空,突的被一片殷红色的血光包裹住,刺目的血光,犹如一片片瀑布,迸溅着浪花,从空冥间,奔流直下。

    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猖獗且狂妄的野兽,此时,露出了犹如寒锋般的利齿。

    荒草轻轻地倒伏,而长风却从未自怜过自己,它们从渺远的地方,奔袭而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它们拥有着至为神圣的意志,它们席卷了天下最为瑰丽的风景!

    白翼人,已不存于世,而那些雕塑,却在于尊手中的寒锋下,发出一阵阵轰然的巨响,慢慢地倒下了。

    然而,自雕塑倒下的那一刻,这片世界,便已不再是曾经的那方世界。

    秘密犹未揭开,而真实的一幕,往往会令人心底一颤。

    当一座冰棺,突兀的出现在于尊的眼前时,那尊犹如山峰般巨大的冰棺,自幽暗的地底,缓慢地划开厚重的泥土,慢慢地浮现了出来。

    他一脸惊骇地望着眼前一幕,但,在他略微有些神滞时,他的小世界里,那些黑翼人,从中走了出来。

    他们明亮的瞳仁间,亦有一片锋利的光。那片光,犹如神兵利器般,可以轻易地划开这片单薄的天幕。

    黑色的冰棺,在稀薄的白光中,闪烁着一层诡异的光彩。光在轻轻地颤栗,而冰棺中,究竟是为何人所制,倒是有些耐人寻味了!

    或许,于尊并未发现罢!他的身后,也再次出现了那尊巨魔,只是,那尊巨魔依旧是一片单薄的幻影。

    他无法忘记的是,在往生湖里,那个被困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年。

    少年锋利的眼神里,流露的是对这片世界的挚爱与绝望......

    而今,他的心底,再次涌出了那丝感觉,如此的熟悉,就恍若故时的一切!

第六百三十三章 黑暗巨棺

    巨大的黑色冰棺,像一片山峰,伫立在荒野的中心地带,而自冰棺中,溢出来的寒气,则如一片片尖锐的镝箭,那种冷冽且令人感到压抑的气息,令于尊的心神,为之一怔。

    那些枯蔫且枯朽的气息,自棺身与棺盖的罅隙间,溢了出来,而那片朦朦胧胧的苍穹,似乎依旧在深深地沉睡,不愿醒来。

    黑魆魆的大地上,那些自困境中醒来的野兽,似乎再也不愿沉睡了,而此时,荒野间,渐渐多了一片虚幻的影像。

    而那些模糊的影像,在黑魆魆的大地上,被陪衬着,倒显得有些活灵活现了。

    黑暗中,虚弱的光幕,也正是自那些影像,散发出来的!而这一刻,那些凶残的野兽,头顶上皆有一片虚晃的光影。

    那些或执刀,或持剑的武士,静静地浮在野兽的头顶,这一幕,变得愈来愈深刻了,而自荒野间,游走而来的兽群,也越积越多了。

    兽群状若沧海,疯狂的厉嘶,在这片黑魆魆的原野间,回荡了一遍又一遍。

    而那些稀疏的光幕,则随着时间的慢慢过度,变得愈来愈真实了。

    但这一切,又能代表甚么呢?在浩瀚的沧海间,那些四溅的浪花,只是天地的陪衬而已,而用生命叠起的风浪,又能代表甚么呢?

    那尊巨大的魔影,静静地屹立在于尊的身后,那尊阖着双眼的魔尊,大概代表着世间极致的力量罢!

    总之,这片浩瀚的荒原上,神秘的气息,变得愈来愈浩瀚,也愈来愈疯狂了......

    秋日里,盛开的野菊花,随风轻轻地摇摆,那些清浅的光线,打落在雏菊上,淡黄色的花蕾,似乎不愿迎合这片莽莽撞撞的黑暗。

    北风忽而又起,那些清浅的光晕,亦打在了于尊的面颊上,他的瞳子里有一片光,即使不被这片潮湿的光线,打湿在眼底。那道光也依旧那么的明亮、刺眼!

    微微颤抖的大地,暗处,有一种诡异的力量,在慢慢地觉醒,而立于于尊身后的那群黑翼人,则一脸庄重,他们似乎在等待某种仪式的开始。

    黑暗在蚕食着这片稀薄的光幕,而那些立于荒兽头顶的幻影,却依旧那么的傲慢,他们的神性,变得愈来愈真实,他们恍似刚从死境中醒来。

    当那些狂妄的兽群张开利齿,一步一步地走向于尊时,魔尊的双眼,忽的睁开了。

    这一刻,于尊的周身间,有一种难以名状的力量,力量是如此的庞大,以至于单凭那种气息,便令他的双脚离地。

    气在疯狂地扩张着它的领地,如刀剑般锋利,如黑暗般沉重,殷红的血珠,颤巍巍的挂在草叶上,而晨时的露水,还未从草叶上凋落,晶莹剔透的水珠,此时却变得殷红。

    殷红的血珠,投射着这片荒凉且诡异的世界。自那片气,扩散而出时,那些无知的兽群,便付出了惨痛代价。

    但下一幕过后,一切似乎皆已改变。凶悍的兽群,竟滞立在半空,他们的头顶上,有一片虚幻的影像。

    那片光影,似乎在改造着他们的身体结构,慢慢地,荒兽身上的兽皮,渐渐地脱落了,他们的四肢,变得修长,他们的头颅,从中开裂,直至诞出一颗属于人类的大脑。

    这片苍凉的大地,在发生着难以名状的改变,而此时,如云海般,伫立在莽原间的群山峻岭,此时从内部开始开裂。

    那些状若浆岩的液体,从群山间,慢慢地溢了出来,火光通天,像一根根烧的滚烫的青铜柱,刺向高天。

    恍然间,那些荒兽,此刻竟皆化为了人形,而那些浮动在他们头顶上的幻影,此时竟皆融入到了体内。

    那些灵动的刀剑,在薄凉的天光下,散射出一道道刺目光影。

    是时光的效力,令它们变得锋利且清寒,那些晃眼的刀芒,投射在那些身幻人形的野兽眼中,或许,此时的他们,被称作修士会更加的合理罢!

    厚重的云层,不知绵延了几万里,总之,此时头顶上的那片天幕,就如朝野间的王侯,垂帘听政!或者说,他根本无暇顾及朝政!

    当,殷红的液体,如江河般,向西南方流淌而下时,他所立的方向,也正是那片殷红液体的走向。

    所以说,那些炽热的液体,究竟是岩浆,还是......

    他不敢断然的做下决定,当他渐渐地嗅到那丝血腥气时,他的心,在那一刻,就如同被一片寒冷的冻土,深埋在其中,刺骨的寒意,令血液无法自由自在的流淌。

    然后,心慢慢地被冻结了......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又一幕,而站在他身后的那群黑翼人,却一脸冷漠,他们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于尊的身后,恍似眼前的一切,早已在他们意料之中。

    黑色的冰棺,沉寂在荒原的正中央,而此时,那些殷红的液体,或者说,乃是殷红的血河,在一步一步的逼近那座黑暗的冰棺。

    望着头顶,那片黑压压的人群时,他的心反而沉静下来,难道这便是苍月师傅的目的所在......

    或许,这一幕会给他心底的那个谜团,带来清晰的谜底罢!

    那尊巨大的魔,究竟是何来历?

    直至,天幕上,缺少了那轮炽热的日轮,直至,浩瀚的空冥间,挂上了一片殷红的血芒,十字架立在天空的正央。

    而那个被困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年,此时也再次出现于尊的视野里。

    那群身幻人形的荒兽,此时却皆跪倒在地,他们的双眼间,有一片虔诚的光。

    他们是荒兽吗?或许是罢!

    那......那个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又是何人?

    殷红色的血光,铺展在浩瀚的天幕上,那片光,就如一片沧海,泛着疯狂的浪花,将潮水推向更远处。

    而它们也终究推翻了那颗赤阳的统治,那可是一颗失败的赤阳啊!

    泛着寒芒的刀锋,如一片片冷冽的光幕,潇潇洒洒的铺展在于尊眼底。

    他手中的弯刀不甘寂寞,那柄利刃从他手中脱离而出,然后疯狂地跃上天幕,那一刻,群剑在深空间,微微战栗!

    嗜血的源天刃,像一阵风,傲慢地划过头顶的天幕,只是当它匆忙的掠过那个被困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年时,那时的它,倒似人类般,剑锋轻轻地俯首了一息间。

    剑身绽放出一道刺眼的强光,而那根枯朽的十字架,在那一刻,却绽放出一道刺银色的光。

    后来,那道光慢慢变得黯淡,恍惚间,于尊似乎看到了那个满身血光的少年,似乎张开了双眼,轻轻地向他笑了笑。

    这是......错觉吗......

    而此时,那座黑色的巨棺,却发出了一阵阵异响,棺内发生了甚么吗?

    当他愣神之际,他忽的发觉,那片浩荡的血河,竟然已经流淌到了脚下,那座巨棺果然被那条血河浸没了......

    他早就料到了,这一切,皆是息息相关的!

    惶惶然,这片静寂的故土,犹在颤栗,那道泛着波浪的血河,在于尊的耳畔,发出一声声轰隆巨响。

    而此时的天空,已然多了一阵阵雷光,萧条的雨季,是深秋时,隆重的宴会,那些寂寞的雨线,轻轻地打落在于尊的眼底,直至稠密的雨丝,将他的发丝,粘合在额头上。

    清冽的雨水,伴着殷红的天幕,像是世界末日已然来临,而黑暗中,沉重的跫音,响彻在大地边缘。

    伫立在于尊身后的魔尊,此时依旧阖着双瞳,眼前的一切,似乎并不值得他醒来。

    恍惚间,那尊巨魔的手中,便多了一柄弯刀,那柄弯刀与源天刃是那么的相似。

    于尊回头怔怔地望着那尊巨魔,此时的他方觉,之前在往生湖时,见到的那尊巨魔,绝非他身后的这尊!

    他也想起了夙姬身后的那尊幻影,尽管他依旧难以肯定,那片幻影与他身后的这尊巨魔,是否是一个概念的!

    魔在轻轻地喘息着,在上万年的光阴里,他似乎一直都在沉睡中。

    或许,偶有一日,他会为了眼前的少年,再次睁开双眼罢!

    半空中,殷红的光晕,围绕在困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年身上,这一刻,于尊迫切的想要知道少年的身份。

    而那些兽群所化的修士,脸上却皆挂着一分悲郁。

    此时的于尊,脸上倒是多了一分笑意,他发出一声爽朗的大笑,之后,便消失在了这片黑魆魆的大地间,黑暗中,有一道疯狂且刺眼的刀芒。

    而那鼎黑色的沉棺,则在疯狂地颤栗着。那些黑翼人,一脸惊骇地望着眼前一幕,他们苍白的瞳仁间,渐渐地多了一分颜色,他们终于不再沉默下去了!

    原本是一片浅蓝色的天空,此时已是一片灰暗,只是灰暗只是一片底色,真正令人感到压抑的是那片殷红色的血光。

    当沉棺开始颤栗时,整片世界,似乎都在颤栗,而此时,在于尊的小世界里,那座孤零零的小岛上,似乎也有一座黑色的沉棺,静静地横亘于小岛上。

    落寞的雪,依旧不停,那些冰冷的雪花,静静地覆盖了巨棺,在纷纷扬扬的雪花中,那鼎巨棺,只剩下了一条条隐隐约约的轮廓......

    黑暗中,彼时的世界,已是万家灯火,而此时那座孤零零的岛屿上,却只有一座座黑色大殿,而黑暗的大殿,亦没有点燃一片灯火......

    再窥向域外时,立在深空间的少年,依旧紧闭着双瞳,只是,于尊却发现了不同寻常的一幕,他可以感受到自少年周身间,溢出的气息,而这种气息,竟与他同源,乃是魔气......

    只是,他却有些说不清,少年身上的魔气,与自己身上的魔气,似乎有些区别,而微小的区别,便会产生巨大的界限。

    这也正是他一脸严肃的原因,故时的他,修炼的乃是,与他兄弟同源的魔气,而当下之人,却早已与荒古时代划清了关系,很显然,眼前的少年与他的兄弟,不是同源。

    那种疯狂且浩瀚的气息,既有故时的世界,所有的陈旧。亦有如今世界,难以揣测的诡异与沉重。

    他笑了,他似乎找到了同党,但而后,他的脸上又多了一分落寞,他在想,“我定要将他解救出来,我定要询问清楚,这片世界,究竟有何奥义......”

    沉重的刀芒,落在了那座黑暗巨棺上,迸溅的光,刺眼且锋利。

    而浸没在血河中的黑暗巨棺,也只是微微颤抖了一分。

    它......似乎依旧在沉睡......

    当他渐渐地发现,自刀芒落下时,那片深远的空冥间,便有一道血色厉光划过时,他的心,在微微颤抖。

    这一切,令他感到匪夷所思,他简直不敢相信心底的揣测。

    所以,真正深处在巨棺中的那个人,便是立在天幕上的那个被十字架困缚的少年罢!

    要干掉苍天吗......

    这种想法,令他的心,感到错愕,也感到震惊!

    所以,那片苍灰的天幕,便是脚底下这片黑魆魆的大地罢!

    所以,那条泛着血浪的长河,便是缠绕在少年周身间的刺眼血光罢!

    稀疏的光明,在等待被凌迟吗?遂,紧紧地握住了手中的刀,他阖上双眼,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而此时,心底那片苍茫的小世界,又延伸出了无尽的领域。

    他看到,城池巷陌间,那些兴高采烈的百姓,也看到了朝堂上,处理奏章的天子,他看到了树荫下,含饴弄孙的老者。

    柳荫下,一切皆是那么的美好,只是,在不觉间,这片青涩且灵动的世界,再次落下一场秋雨。

    此时的他,却无暇顾及这些良辰美景,他的身体,从沧海间,急促的掠过,直至看到那座荒废依旧的岛屿。

    而那片岛屿上,则有一座座黑石大殿,大殿星罗棋布,足有数千座。只是,此刻,这片岛屿却至为的古怪。

    这皆是因为出现在岛屿上的一鼎黑暗巨棺......

    巨棺,沉浸在这片静谧的雪花间,这片世界,是那么的灵动,那么的唯美,或许唯有修炼过《灵苍》的于尊,才会感触到此时的美妙罢!

    那些落雪上,有一片片诡异的文字,刻在其间,而这些文字,皆是修炼符术的奥义!

    绵软的雪花,落在了于尊头顶,那些纷纷扬扬的文字,静静地在他的眼前罗列开。

    既然,这鼎黑暗巨棺,选择落在此境,那定是与符术有关罢!

    他的身体,慢慢地垂升了起来,他扬起了脖颈,静静地望着上苍,后来,他静静地阖上双眼,感悟着孤岛上这片疯狂且诡异的气息!

    渐渐地,黑暗的沉棺中,似乎渐渐地有了呼吸,而那些落雪静静地覆盖在棺身上,之后便慢慢的融化掉了。

    然而,那些古老的文字,亦轻轻地刻在了那鼎棺身。诡异的文字,像是夏日里的蚯蚓,默然的扭曲着。

    而每一个古字,皆有其深刻的意义,也难怪修炼符术会如此的艰难罢!

    此时的天空蓝靛靛的,荒岛上的一切,似乎都无力扭转小世界中的一切。

    这片小世界,自他一入狱界时便出现了,世间难有人能解释发生在于尊身上的故事,而这片小世界,更是世间奥秘之一......

    清浅的回忆,在脑海间,依旧历历在目,他静坐在空冥间,原本打算入定,却不觉间,想起了那些往事。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后来的他,实在是难以静下心来。

    而这一刻,发生在眼前的事,却令他久久不语,黑暗的沉棺,到底还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雪蓝色的光幕,从棺盖与棺身的缝隙间,涌了出来。

    而棺身的周围,则有一片血光围绕在周围,他似乎能够感受到,那鼎巨棺中,那微乎其微的喘息......

    他心道:“看来,自己是对的!”,遂,脸上露出了一分笑意!

    笼罩在棺身上的血光,有着浓郁的血腥气,可自棺身与棺盖间溢出的那片清浅的蓝光,此时却愈发的清新了。

    这时的于尊,心底有一种感觉,自棺中走出的人,定是如他一般的少年。

    或许,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罢!那个少年,难道真的是被困缚在十字架上的少年?

    沉默间,诡异且沉重的气息,依旧在疯狂的翻涌着,那些殷红的血光,变得愈来愈盛大,而那片清浅的蓝光,却似乎在慢慢地净化着那片血光。

    周围的一切,皆在慢慢地发生着变化,那些厚重的雪花,落在大地上,被一片风卷起,然后簇拥在巨棺间。

    而这一幕的发生,大有喧宾夺主的意味!

    当他发现,头顶上的雪花,也渐渐停下来时,那时的他,心底一颤,他似乎渐渐的明白了,即将发生在眼前的事端。

    诡异的气息,在渲染着此境的神秘,而落在地上的寂雪,亦有一些,静静地涌入到于尊怀中。

    那些晶莹的字体,随着一道强光,游弋到他的眼底,那一刻的他,似乎慢慢地觉醒了......

    总感觉有些事,已慢慢地改变了之前的轨迹......

第六百三十四章 苏醒的群魔

    天是那么的暗,那些窸窣的雨线,是一片片苍白的线条,慢慢的让视线变得一再模糊。

    殷红的血河,迸溅着一道道激进的浪,而眼前的世界,似乎也再次变得沉默,那些跪伏在地的修士,此时身躯在微微地颤栗。

    草木上,坠落的露水,打在地上,发出一声空灵的叹息。

    黑暗中,那鼎冰棺,在血河中起起伏伏,只是之后,于尊才发现,在冰棺的棺底,有数条青铜锁链,将冰棺牢牢地锁在了地面上。

    他静静地窥视着苍穹,望着那个被黑色十字架困缚在高天上的少年。

    那时的他,心底是那么的沉寂,空洞的瞳仁里,有一片黑暗的气息,恍若潮水般,在眼底翻滚了一遍又一遍。

    复杂的心绪,像蛛网般缠绕在一起,那些扩张开的蛛网,似乎在亟待着一场冰冷的盛宴。

    而此时,他尖锐的眼神里,渐渐地散发出一道锋芒毕露的光。

    事态总是瞬息万变,所有的一切,皆臣服在这片黑魆魆的夜色下。

    那些抖落下来的光,就如尘埃般,随意的迸溅,它们想要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它们自一开始时,便失败了,那些刺眼的流光,只是微微闪烁了一阵子,便被黑暗湮没了......

    为甚么会失败......

    因为,它们面对的是上苍的有意而为之!

    那些厚重的云层间,那些迸溅的血光,已失去了光明的意志,这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讽刺,那么的令人心底感到沉重且压抑。

    血色天空,恍似有一片片枯蔫的树叶,从空冥间,静静地坠落下来。

    他揉了揉双眼,而此时,他身畔的那道血河,再次狂卷着一道激浪,向他涌来。

    枯蔫的树叶,从天幕上,纷纷扬扬地落下来,此时的他,一脸错愕,他看到的那一片片枯叶,乃是光明所化,只是那一片片枯叶,却犹如雪片般,落在他的肩头时,便慢慢地融化了。

    呵!这一幕,就恍似哈气成冰的寒冬......

    当那鼎巨棺的内部,发出一声声沉沉的撞击声时,他的心又是一颤,缤纷的枯叶,亦落在了巨棺的棺盖上,枯蔫的叶片,在接触巨棺时,便爆发出一道刺眼的流光,这道光,竟是那么的盛大!

    黑魆魆的天空,内里镶嵌着一片血红的流光,而此时,这片厚重的世界,早已遗忘了那颗落荒而逃的太阳。

    那些从手边流逝的光阴,轻手轻脚的从你的身边,静静地路过,只是后来的你,鬓角也多了一缕苍白的发丝。

    黑暗中,是不可能缺失彼此的,原本有些失落的少年,擦了擦浑浊的瞳子,眼神中也再次变得骄傲,变得强大,变得身心豁达。

    浩瀚的寂土,在冷风中,招摇过市,那些寂土,只是化为了一缕缕尘埃,待长风吹起时,便随之而然的涌上苍穹,翻卷着冰冷的气息,将故时大地的沉寂,一并卷上高空。

    愈来愈黯淡的光,如夜里的雨线般,尽量充实着这片空洞的世界。

    而此时,那座困缚在高天上的黑色十字架上,涌出了一片至暗的气息。

    与此同时,于尊身后的那尊魔,则挥起了右臂,他的手里握着一柄无与伦比的弯刀。

    那道血红色的光,自刀槽溢了出来,明亮且凄楚的光,更像是被划破血管时,流出的新鲜的血液......

    杀戮的气息,在空冥间,像云层般,慢慢地集聚。于尊轻轻地揉了揉双眼,长吁了口气,手指也再次握紧了那柄锋利的刀。

    黑暗中,似乎面临着死亡的绝境,一秒钟,恍然从他的生命中路过,而那一秒钟,也从那些修士的生命里,静静地路过。

    一秒钟,只是一秒钟而已,喷涌的血流,从那些修士的脖颈中,疯狂地涌了出来,惨绝人寰的一幕,似乎只是一场盛大的祭祀仪式,很显然,那些由兽类幻化成形的修士,便是祭品......

    那于尊呢?是否是一个沾满鲜血的祭司?

    他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那一刻的他,心底变得灰暗、凄楚。难以解开的心结,面对这片血杀的场景,是那么的痛苦。

    即使心变得再坚硬又如何?当面对这片亡灵时,他的心难以放开。

    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啊!他们原本好端端的活着,可是......

    他痛苦的仰着头,望着那片浩瀚的天空,他撕心裂肺的呐喊,将这片晦暗的天空,点缀上一滴滴晶莹的泪。

    而,或许他并未发现罢!他甚至都不知道,那些修士是如何死亡的。当他回过头时,他一脸错愕地望着眼前一幕。

    那些化为亡灵的修士,此刻竟皆围聚在魔尊周身,而此时的魔尊,却依旧阖着双眼,当魔尊的身躯上,却渐渐地被一片刺银色的光,埋在了其中。

    黑暗会如同尘垢般,被冰冷的雨水,从身上慢慢地打落,而潮湿的黎明,也必定会伴着温暖的光,再次莅世。

    只是,在此之前,却依旧要经历一幕幕于黑暗中静静燃放的夜火,嘶哑的嗓音,似乎无法唤醒黎明,而少年眼中的光,却与黎明时的那片曙光,是那么的相似。

    冰棺的棺盖,犹在静静地颤抖,而此时,他身后的那尊巨魔,影像却变得虚幻虚实。

    于尊一脸茫然地望着上苍,他的心,在那一刻,跳的是那么的厉害。

    那种让他感到惺惺相惜的熟悉感,再次涌向他的心头,故时的岁月,也再次浮现在他厚重的回忆里,那些清浅的时光,伴随着一片片稀稀疏疏的雨幕,在静静地讲述着当年的那份痴狂与热爱!

    彼时的少年,跪伏在鬼旗星的星台上,一脸模糊的泪珠,而此时的他,再次望向那个被困缚在高天上的少年时,那种撕心裂肺的忧伤,也再次浮动在他的心底。

    他......是何人......

    一步跃上天幕,而此时,那片殷红的血光,在一刻间,变得盛大而锋利,那些滚烫的泪水,慢慢地从眼眶间,滑落了下来。

    他一脸呆滞地望着少年,痛苦似乎并没有理由,而那时的少年,似乎睁开了双眼,望着他,一脸温婉的笑意。

    你......还是来了......

    那一瞬间,似乎流淌了数千年,数万年的光阴,之后停摆,横亘在自己的眼前,一片苍白且晦暗的现实。

    你......是......谁......

    心在躁动,他也发现了,那瑰丽的一幕,那是一棵树罢!树立在少年的身后。

    那棵树是何时出现的?他恍然觉悟,那些枯蔫的树叶......

    少年殷红的血发,将他明亮的双眼,遮盖其中,他凄楚的笑着,之后,那笑声变得肆无忌惮,那时的少年,是那么的狂妄,那么的傲慢!

    事态依旧在向着未知地,慢慢地变幻着,当那本古籍,出现在他的眼前时,这片黑暗的世界里,竟飘起一片片雪花。

    纷纷扬扬的落雪,将这片冷寂的秋,覆盖在瞬逝的温暖之中,那些看似厚重却薄凉的风景,被寒冷一瞬间包裹,而世界也在那一刻,微微地颤抖了一番。

    当棺盖再次发出轰隆巨响时,棺盖脱落了,内里的浅蓝气息,像一片暴风,从冰棺之中,疯狂席卷而来。

    窸窸窣窣的雪花,此时却夹杂着一片片薄凉的秋雨,一同在这片深黑色的午夜,慢慢地凋落。

    时间总是过的飞快,只不过,有时候,时间也会暂且歇息一番,那时的他,盯着头顶上的日晷,也会静静地数落着光阴的沉重或轻盈。

    总之,在时光的长河中,那些慢慢堆叠起来的情感,似乎总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而面对良辰美景时,那一刻,心则会慢慢地放空,倒也极为的轻松且惬意。

    而他一路走来,似乎也渐渐地明白,自己并不是为他人而活,有时候,或许,他是为了雪琪儿而活,而有时候,他会认真的为自己而活。

    或许,某一天,他会真正的为自己而活罢!当然,那时的他,身边会多了一个温婉的女子,他心底明白,那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那时的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那个少年,那个阖着双眼,四肢被捆绑在十字架上的少年,低垂着头颅,像个已死之人。

    那一刻,于尊似乎听到了少年凄楚的笑意,在冰冷且刻薄的时光里,那笑声倒显得不那么突兀!

    厚重的喘息声,自黑暗的冰棺中传了出来。

    当棺盖发出一声声轰轰隆隆的巨响时,真正的谜题,似乎在这一刻,将会被解开了。

    于尊回头轻轻地瞥了一眼身后的魔尊,那时的他,一脸错愕地望着魔尊,那些刺银色的光,是那么的刺眼。

    而原本围绕在魔尊周身间的亡灵,此刻,却化为了一片片细碎的流光,而那些细碎的流光,则慢慢地融入到魔尊的躯体中。

    那一刻,魔尊的身躯,变得愈来愈真实了......

    风轻轻地划过脸畔,那棵伫立在少年身后的苍木,随风轻轻地摇摆着,那些枯蔫的叶片,随着风轻轻地打落在空冥间。

    某一刻,时光困顿,似乎不愿再继续流淌了,于是,那一瞬间,世界变得万籁俱寂......

    但,只是一瞬间罢了,后来,那些细碎的流光,也再次微微闪烁在空冥间。

    那些枯蔫的叶片,再次疯狂的在深空间滑翔,然后慢慢的覆盖了整片荒境。

    冰棺中,浅蓝色的光幕,变得愈来愈刺眼,那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诸人的耳畔,倒像是一柄巨锤,砸在尘土间,发出的一声声沉闷响声。

    当少年身后的苍木,突兀间释放出一道刺眼的强光时,而此时,于尊的心底,多了一个概念——生命之树!

    银书悬浮在他的心底,那些稀疏的字迹,如一片流光般,在他的心底,微微的闪烁着。

    他一脸骇然地望着那棵苍木,此时的苍木,周身荡漾着一片碧翠的光。

    而下一幕,恍惚间,他似乎再次看到了少年脸上的那分清浅的笑容。

    苍白的面容,没有分毫的血色,冰冷的气息,自双瞳间,溢了出来。

    殷红的长发,一直垂到了下巴,那双时隐时现的瞳仁,在被风撩开的发丝间,微微的闪烁。

    你忘记了吗......你忘记了我吗......

    他一脸错愕地望着血发少年,那一声声呼喊,在心底静静地回旋,如此突兀......

    你是何人?

    于尊一脸迷惘地望着少年,而此时,少年呲着牙,向他笑了笑。

    之后,世界再次变得沉默、冰寒......

    落雪打落在于尊的发梢上,这片静寂的雪花,在他的瞳子里,安静的下着,而那片被冰封了的回忆尽头,却没有一丁点的光。

    当冰棺碎裂时,那片血河,渐渐地变得干涸,那些奔腾的血水,慢慢地融入到棺身中。

    似乎集聚了太多的能量,冰棺啪的一声,碎了......

    然而,苍天却依旧一片黑暗,尽管那些殷红色的血光,令这片空洞的世界,已经变得不再那么单调。

    但在彼此纠缠的黑暗中,那片冷酷且冰寒的气息,却一再的将诸人心底的热血冻结。

    黑暗不会消失,而这片冰寒刺骨的午夜,却恍似一片永夜,或许,痛苦会让时间变得更长罢!

    然而,这却是一种错觉,仅仅是因为痛苦罢了!

    冰棺碎裂,当于尊身后的魔尊慢慢地睁开双眼时,刺眼的银光,像一颗太阳,照亮了黑暗的厚土。

    魔尊从于尊的身后走了出来,而那时的天幕,布满了殷红的血纹,那些血纹,在空冥间,慢慢地扭曲着。

    浩瀚的力量,疯狂的聚集到血发少年的周身,这一刻,整片世界都在震颤,难道,这意味着末日的到来?

    生命之树,在狂风中,静静地摇曳,那些狂躁的寒风,奈何不了它,而它之所以会摇曳,或许,仅仅是因为它的心,太枯燥了吧!

    惶惶然,这片黑魆魆的夜幕下,在发生着令人感到悸动,却又令心,感到畏惧的一幕。

    世界会崩溃吗?尽管,这仅仅是一片无足轻重的世界罢了......

    他静静地仰望着天幕,他轻轻地笑了,他窥视着脚下的厚土,轻轻地触了触鼻尖,同样的,眼底亦溢出了一分笑意。

    而彼时的魔尊,周身间的气息,是那么的真实。他手中的弯刀,刀口间,轻酌着一片血光。

    而魔尊竟向冰棺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去。

    黑暗无法消解心底的寂寞,反而会令那片寂寞,变得愈发的清冽。

    嗓子眼里,溢出的火气,像是盛夏时,那燥热的气息,于是,回想到往昔的夏,那些蝉鸣,那些孩童,那些清浅的河水,那些如墨线般的柳丝。

    恍然一瞬后,心底变得更加枯燥了......

    而此时,一道幻影,如一杆厉矛般,直射苍穹,魔尊站在枯蔫的大地上,仰着头望向苍穹,魔尊的瞳仁间,迸发出一道尖锐的银光。

    那道银光就恍如银柱般真实,沉重的压迫感,是魔尊赐予整片天下的瑰丽。

    只是,这份瑰丽的代价,却是诸人的生命。

    光如流星,划过于尊的双瞳,而那道刺银色的流光,一直追随在那道幻影后,直至那片幻影,变得愈来愈清晰,也愈来愈真实......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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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2992/ 第一时间欣赏荒古帝业最新章节! 作者:砚秋实所写的《荒古帝业》为转载作品,荒古帝业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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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天之下,九狱之中,传说破天之人,自域外而来,身着白衣,阴阳气脉,内有乾坤,手持源天刃,如何独领风骚?既然天无情,踏破又何妨,且看于尊大战各界,侠与义,情痴缠,江湖梦,潇洒走。粉丝群号691175158荒古帝业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荒古帝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荒古帝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