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打赌
“你很缺钱吗？”
他问。
边把她转了个身，抱进怀里。
卧室里没开灯，月光可以照见房间里的布局。还是那样简单干净且清冷。
“嗯。”
她躲进他的怀里，呼吸了一下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感觉像是很久没有在这个怀抱里了。
有时候，她像是灵魂出窍，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那么像一场戏剧。而自己，像一个玩忽职守的演员，经常忘记自己的戏码和台词。
“你每个月花多少？从前。”
陆柏杉问道。
“十万左右吧。”
唐虞昭含糊不清地回答。
“我知道，有点奢侈。”
像是想到了什么，她补充着。
“那现在这份工作，一个月多少钱？”
陆柏杉轻柔地用大手抚摸着她的后背，声音依旧清冷似水，悦耳动听。
他的声音，和他说话的语调，她是那样地喜欢。
“四千二。做一休一。相当于工作十五天。”
她清晰地回答。
“那....”
陆柏杉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唐虞昭咯咯地笑了。
陆柏杉也笑了。
“而且要押一整月的工资。也就是说，我这个月底，只能拿到上个月末四天的工资。”
唐虞昭补充着。
“违反劳动法了吧，这样的话。”
陆柏杉说道。
“谁知道呢。”
唐虞昭回答。
“你到底在做什么？嗯？小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用大手抚摸着她纤细的腰，忍不住用力摩挲了一下。
“不要做了吧。我可以支持你。虽然不比你从前，但肯定比你现在好很多。我看见了今天。”
他说道。
“嗯？看见什么？”
“那个歇斯底里的女人。”
“哦？你看见了？”
没想到唐虞昭突然兴奋地坐起身来。
“你竟然还笑？那个椰子，如果真的砸到你脸上，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陆柏杉也坐起身来，靠在床头，随即把唐虞昭也揽进了怀里。
“我只是感觉，挺见世面的。”
唐虞昭手放在他宽厚的肩膀上突然说道。
“我的生活，很久没这么生动了。我就是想看看，一滴水放进油锅里，多久会被炸出来。”
“立马。”
陆柏杉也笑了。
“随你吧。反正，全身而退就好，在没被缠上任何不体面的事之前。”
陆柏杉最怕骚扰。
虽然唐虞昭同样害怕骚扰，但是不如陆柏杉理解的透彻。
“知道了。要不要打个赌？猜猜我能呆几天？”
“那个督导阿姨请假几天？”
“五天。”
“你还能再待五天。”
陆柏杉说道。
“我不信。”
唐虞昭感觉不可思议，“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之所以请假，就是派眼线盯着你找茬。一旦回来，必须立马赶走你。不然她的体面就保不住了。”
“咱们走着瞧好啦。”
“嗯。”
152.不知道
“醒了多久了？”
阳台门被拉开，他站在门口，看着蜷缩在藤椅上的唐虞昭。
她手里拿着一只水晶杯，里面还剩三分之一的威士忌。
“记不得了。”
她伸出手，把手中的杯子递给他。
他接过杯子，轻轻晃了晃，便一饮而尽，随即把杯子放在桌子上，坐在了另一侧的藤椅上。
两人没说话，看着窗外的月亮。
“冷吗？”
见她突然摸索着自己的双肩，他问道。
“不冷。”
她回答。
“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整个人身体都有点僵僵的感觉。”
唐虞昭试着轻松挤出一个笑容，然而声音却尽显落寞。
“过来。”
他突然缓缓张开手臂，唐虞昭则是乖乖上前去，钻进了他的怀里。
“再去上班，辞掉那份工作。不要再闹了。好吗？”
边说着，边轻轻抚弄她的头发。
“我又能怎样？”
她有点含混不清地回答。
“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要干嘛，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活着，也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价值和意义。每天浑浑噩噩，似梦非梦，似醒非醒。”
她说着，往他怀里钻了钻。
“既然这么累，又何必为难自己。”
他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充满了无奈。
“只有这个完全体力的工作，可以把我从我的世界中，抽离出来。我需要它。虽然不知道它还能需要我多久。”
她闭着眼睛，原本头痛欲裂，现在似乎舒缓了很多。
“告诉我。”
他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轻柔而又温暖。
“嗯？”
她有些不解。
“我能做些什么？”
她突然笑了。
浑身颤抖了一下。
“别闹了。又不是你的错。这只是我自己的问题。”
“你自己的问题。”
他重复了一遍她刚刚的措辞。
“嗯。我的宿命或者下场。原罪或者其他什么的。总之就像一团麻，无法解开。”
他把她抱紧了一些，又伸出手，拿过桌子上的半瓶威士忌，直接对着瓶子喝了起来。
“要看电影吗？”
他突然开口。
“嗯？”
“反正你又睡不着，不如看个电影。”
“我现在头脑混乱，不一定看得懂电影。”
“没关系。分散一下注意力。走吧。”
说着抱起她，径直走向客厅的沙发上。
影片不知为何，有些压抑气氛。她忍不住哭泣，直到眼睛痛极了。
“好痛。”
她边揉眼睛，边看着屏幕里的人。
“他到底在想什么？”
唐虞昭无法理解电影里的人。
“或许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
“我也不不大清楚。”
“他是害怕戳穿她的秘密？”
“或许吧。既然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那他为什么不回信？”
“不清楚.....”
“时间带走了一切？”
“未必吧……”
“那为什么不回信给她？明知道她已经学会了认字读书，为什么不能回信给她？”
她突然坐起身来看着他。
“我不知道。”
他思考片刻，诚实回答。
“或许，原本就不够爱吧……”
唐虞昭若有所思。
“不是。”
他倒是确定地回答。
153.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不觉睡着了，早上一缕阳光照在脸上，唐虞昭从被子角落钻出来，却只听一个骨头声响，脖子竟然不能动了。
“柏杉。”
她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
“嗯？怎么了？”
陆柏杉听到叫声，也随即苏醒，坐起身，正想把她揽过来，却只听见她哭了。
“好痛。”
“嗯？”
“落枕了。”
唐虞昭说道，边用手捂着脖子。
“哦哦，先不要动。”
两人慢慢来到桌边坐下，唐虞昭依旧僵硬着脖子，一只手捂着。
“怎么会这样呢？”
陆柏杉拿着一块冰毛巾走了过来。
“可能枕头太矮了？”
“我昨天又没有枕枕头。”
唐虞昭抱怨了一句，俨然十分不开心。
她通常枕着他。
“哦哦。”
他连忙安慰，边帮着冰敷。
“你不用急，我一会定两只保健枕头，以后你就不会落枕了。”
“烦死了！”
唐虞昭莫名烦躁，手中的勺子直接扔到了地上，咖啡也从杯子里溅出来一些。
这样的暴躁令陆柏杉先是一愣，随即只能温柔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
“所以我现在，连睡觉都不会了。”
唐虞昭再次开口。
“还得重新学习怎么枕枕头！”
“我是个废物！”
她烦躁极了。
“不要烦躁。”
他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除此之外，却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来安慰她。
“你可能只是最近太烦了。或者，离开哪些人群吧。”
“我偏不！”
唐虞昭像是反而和什么东西杠上了。
“好好。你自己决定。只是先休息一下，别再扭到脖子。”
唐虞昭脖子僵硬慢慢拿起眼前的咖啡。
“柏杉。”
“嗯？”
“为什么会这样？”
她突然开口，面色凝重。
陆柏杉见势头不对，也不再管她僵硬的脖子，而是靠近了过来，慢慢把她抱紧了。
她躲进了他的怀里。
或者这正是此刻她所需要的。
不知不觉，瞬间满脸眼泪。
“发泄一下可以的，不要焦虑，更不要烦躁。乖。”
“我感觉自己，无能为力。对一切，都那么无力。”
“你没错。错的，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原本便是如此。”
“我很不喜欢！真的很不喜欢！所有人，我都很讨厌！”
她突然哭得更伤心了。
“嗯，我知道。讨厌就讨厌吧，不用强迫自己喜欢。”
“那一张张嘴脸，面目可憎！看着就讨厌！”
“嗯嗯。乖。先不去想那些讨厌的事情。今天就做一些开心的事，调整一下心情，好吗？”
“嗯。”
唐虞昭带着泪痕的脸点了点头，然而两人正打算计划今天做点什么的时候，唐虞昭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可以感觉到他亲吻着自己头顶的发丝。
“为什么，会这样？”
“乖。一切都会好的。”
154.游戏结束
底层生活果然名不虚传。互害一点都不含糊。唐虞昭拿着手机，仿佛此刻能看见那个女人睁眼水果瞎话的嘴脸。
明明是星期日，竟然建议唐虞昭去店里学习一下资深前辈如何打称收银。
后来又玩出一些小把戏，盯着唐虞昭私生活，想把她作为礼物介绍给一个浑身洋溢着loser气息的男同事，找茬污蔑她收银少了五十块钱，凡此种种，最后终于游戏玩完，唐虞昭决定不干了。
“随便吧。”
当老女人再来花式刁难自己的时候，唐虞昭突然开口。
对方一惊。
“你说我刚刚说的对不对？”
老女人像是不甘，继续重申刚刚口中风闻的关于唐虞昭对待老阿姨们不够礼貌这样的把柄。
“你说的都对。”
唐虞昭看着女人，突然开口，对方像是愣住了。
很快办理了离职，唐虞昭没再客气，直接像上级指导下属一样，安排老女人把自己的工钱立马算清楚，发成书面证据，老女人自知自己都干了什么，也乐不得把这尊神赶紧送走，所以对于唐虞昭这样的命令立马服从，这一刻，两人仿佛才回到了真正令双方逗舒适的社会关系，而非老女人必须领导喝压制唐虞昭。
“昭昭，其实我感觉自己做的不够好。我知道，你是比我高很多很多级别的人。”
大概是怕唐虞昭不爽秋后算账，老女人又演了一出苦情戏，解释自己之前的挖空心思刁难。
“都过去了，此刻结束，您懂我的，我最怕麻烦呵呵。”
唐虞昭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坚持到了晚上。
很快这个荒诞经历结束，唐虞昭感觉一身轻松。
原本安静的街道，经过这几天的折腾，似乎变了一个世界。
这条街道，每天擦肩而过的人，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中。这些年她完全不理解另外一个近在咫尺的世界的生态环境，而如今，她明白了，哪怕一份最底层的工作，看起来也远远不是表面的平静，而是波涛暗涌，充满刻薄委屈与算计，这对于最底层的劳动者，实在是太可悲了。
然而她无力改变这一切，甚至自己也被短暂卷入其中，深受其苦。
“这回轻松了。好好放松几天。神经不要太紧张。这一个经历，就当阅历吧。”
陆柏杉宽慰道。
“嗯。周末，要来我家吃饭嘛？”
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邀请。
陆柏杉有点欣喜。
两人之间的关系，莫名因为这样荒诞的经历，竟然被推向了正轨。
“当然，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也可以和伯父伯母多些相处和了解。”
陆柏杉教养良好，一向彬彬有礼。
“嗯。那，周末，稍微打扮一下？”
唐虞昭调皮一笑。
“哈哈。你放心，绝不会给你丢脸。”
陆柏杉倒是信心满满。
两人手拉着手，似乎又回到了轻松快乐的日子。
155.他
“你....很开心？”
唐虞昭走进厨房，轻轻从身后环住正在忙碌的男人的腰。
“嗯？”
陆柏杉语气轻松，依旧在切手中煲汤的食材。
唐虞昭可以感觉得到，回来的一路上，陆柏杉虽然一如既往话不多，然而他的心情是十分明亮的。
“听着，”
他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茴香头，擦干了手，转过身，低下头，两只大手捧起了她的脸。
“我知道，你不想听什么类似一切都过去了的话。但是，生活是值得庆祝的。当你开始过自己的生活，凝视自己的人生规划和目标，生活就会慢慢好起来。你可以相信我吗？嗯？”
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神明亮清澈，声音如水，清凉动听。那是她十分喜欢的音色。
唐虞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仰着头，以她的身高，这样被捧着脸仰头看向他，是有些不适应的。
“依赖我。好吗？”
他继续追问。
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对他说些什么，只感觉温热的唇压了过来。
“我好喜欢你。”
一个深情的吻结束，他捧着她的脸，气息变得不大均匀，没有了刚刚的轻松与平静，他看着她的眼睛，此刻她感觉他的眼睛像是在对自己诉说着什么，那是一种类似脆弱的动情。
他慢慢闭上了眼睛，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她可以感受到他越发不平稳的呼吸。
唐虞昭突然感觉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尚不了解的男人。他是那样纯洁，完整，与生来便支离破碎的自己有着很大的区别。这个刚刚走过少年时代的年轻男人，竟然全然坠入爱河。她不知道这阶段，他的世界发生着什么，此刻只是小心翼翼，睁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嘴唇和鼻子。
片刻的停顿，却是迎来更狂热甚至有些霸道的吻。他变得贪婪甚至有些粗鲁，这令唐虞昭感到陌生和惊讶，然而却又不容拒绝地接受这样类似侵略的狂吻，有一刻，她感到自己完全迷失了。
像是被湮没在他的世界中，从最初有些不安的抵抗，到乖乖地顺从。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男人。同时他也似乎把她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再也没有了从前的肆无忌惮与乖张，而是有些怯懦迟疑地接受他的气息。
“啊....”
她轻轻叫了一声。在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粗鲁之后，这声音，却令她只感觉自己全身一轻，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他抱着她走出了厨房，穿过客厅，走进只有月光的卧室。她感觉失重，自己被重重地扔在了床上。
更加急促狂热的吻压了过来，还有他重重的身体。
唐虞昭内心的不安再次涌动，她从来没有意识到过，他是需要自己承受的。他在向自己索取，他在任性地要求她回应。
他在要她。
有一刻，她感觉自己快哭出了声。
她从前，在他面前，向来想怎样怎样。
在对待他的时候，她经常感觉他像是一只温顺的小鹿。
他是她温馨的港湾。
然而今晚他不再是从前那个他。从前那只令人怜惜不已的小鹿，像是变成了一只野兽。令她无法不心生不安，同时又无法自拔地沦陷其中。
她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说出这种话。
下流肮脏。然而却像一把火，瞬间燃烧了他的心。他感觉自己坠入了可怕的冲动之中。
156.玉簪花开
“为什么这么对我！”
她假装用力推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却只感觉被抱得更紧了。
“因为你作为一个女孩子太嚣张跋扈了，这样下去不行的。”
他说着，忍不住兀自笑出了声。
唐虞昭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她的身体微微颤动着，头埋在他的胸口。
“坏死了！”
她再次试着用力砸他的胸膛，然而对方却像毫无反应，她的拳头像是砸在了木头上一般。
“我只是，”
他收敛了笑声，声音也严肃了起来。
“只是什么？兽性大发？暴露了真面目？”
唐虞昭开始信口开河，把他也逗笑了。
“不是。”
他再次否定。
“那是什么？”
她突然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我只是想让你把自己交给我。既然你自己背着这个自己如此痛苦疲惫。”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温柔起来，边说着，指尖边穿过她柔软的发丝。
她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竟然瞬间流出了一道泪痕。头再次埋进他的怀里，被他完整地拥抱着。
她可以感觉到，他在吻自己头顶的发丝。他总是那样温柔，令人难以置信。
“相信我，一切都会好的。嗯？”
他说着，边用毯子把她裹得更紧了一些。
“今天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如果你有兴致，我带你去看花。”
“看花？什么花？”
“嗯……这个季节，会开一种很美的花。看到你就知道了。”
“哦，这样啊……很美的花，那不就是我自己吗……”
她自顾自地胡说八道，却只感觉身体再次被压了过来。
“是啊，还去看什么花，既然我已经拥有了全世界最美的花。”
他开始假装阴阳怪气了起来，手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边拨弄着她脸上有些凌乱的发丝边说道。
“我错了……”唐虞昭突然笑着打算全身而退。“我很困，要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准备去看花......”
“现在才答应，晚了。”
说着便再次吻了过来。
“你疯啦！”
她依旧笑着试图推开他，然而自己的这点力气像是可以完全忽略不计。
“没完没了的.....”
“就没完没了了……”
没等他再次疯狂，她已经缠在了他的身上。
他先是一惊，随即眼神中充满了欣喜和兴奋。
“都给你。我不要再拥有自己了。”她的心情也明媚了起来。
下午唐虞昭被带到了一个郊区别墅区，里面有一栋看似年久失修的房子。房子前的院子里，竟然开满了一串串白色的小花。
这花如冰姿出新沐，幽幽独绽，脉脉含情，走近细嗅，竟然散发着阵阵沁人心脾的幽香。
“好美啊……”
唐虞昭被眼前这片花惊呆了。
“这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是玉簪花。开在春夏交替。这个季节最美了。”
陆柏杉回答，唐虞昭慢慢站起身，欣赏眼前这些成串的小花。
“玉簪花……”
“嗯。”他点了点头，“就像我的你，冰清玉洁，冰雪聪明。”
157.月夜
“柏杉。”
唐虞昭轻声呼唤了一句有些愣神的陆柏杉。
两人正坐在小区里的藤椅上。陆柏杉望着眼前的滑梯发呆。此时距离晚宴还有三个小时，而他已经穿戴整齐，正襟危坐，这令唐虞昭不禁感到好笑。
“我没有紧张啊。”
陆柏杉一开口，唐虞昭直接忍不住笑出了声。
“嗯，不紧张。”
唐虞昭轻声安慰，“要不你滑一下滑梯吧。”
这个滑梯的建造，是给家族里很小的小朋友玩的。而唐虞昭此刻俨然带着恶作剧的心情。她本以为陆柏杉会拒绝，然而他没有。
只见他有些犹豫地站起身来，走上三层的滑梯，任凭自己一米八六的身躯，装进七拐八拐的圆筒，准备下滑。
“我去下面接你。”
唐虞昭欢快地跑到底端出口，像她以往与家族里的小朋友玩耍那样。
陆柏杉终究是在九曲回肠的圆筒里艰难第滑了下来，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我也去滑。”
唐虞昭说着也走向三层。
“我去出口接你。”
陆柏杉学着唐虞昭刚刚的样子，站在出口处。
然而唐虞昭只是站在三层带着穹庐的滑梯上，看着陆柏杉。
“嗯？”
陆柏杉见唐虞昭一动不动，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迷茫，却又依旧带着笑容，毫不设防。
他竟然完全看不出来自己在恶作剧。
唐虞昭默默走了下来，坐在了台阶上。
“休息一下吧。”
“蚊子好多。”
这里绿化极好，蚊子也超多。不一会，唐虞昭腿上便全是包。
“你不要抓。”
陆柏杉轻轻责备，然而以唐虞昭的坏脾气，很快腿上便已经布满了成片的脓血。
“你这样一会晚宴怎么办？”
陆柏杉看着她的腿，有些忧虑。
“穿上丝袜就可以了。”
唐虞昭不以为然。
简单回去打扮了一下，质地良好的丝袜遮住了结痂的脓血，穿上简单的黑色通勤短靴和简约礼裙，两人便出发了。
“你这个伤口不会和丝袜粘在一起吧？”
陆柏杉看着她的腿有些忧虑。
“没关系。我会时不时地把丝袜向外拉一拉，让它不至于结痂。”
陆柏杉看得将信将疑。
“你是忧虑见到他们对吧？”
还是被唐虞昭戳穿了。
“你放心，他们只是对我不好而已。你现在只是个外人，他们就算是想在你面前装一装，也不会给你难堪的。”
唐虞昭充满轻蔑地嘲讽着。
“你也不要这样形容你的家人。”
陆柏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把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一家人，总归要好好经营的。你说对吗？”
陆柏杉对唐虞昭的家庭一无所知，只是以自己原本醇厚的本性乐观地猜测，这令唐虞昭失去了所有的兴趣继续讨论，两人坐在车里，对即将参加的晚宴都没有什么正常的期待之感。
觥筹交错，珠光宝气。
为了缓解之前的紧张关系，这次的晚宴像是捎带着唐虞昭，母女二人的感情像是在软着陆。大厅里来的人都是所谓的名流，唐虞昭和陆柏杉也悉数礼貌客套，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顺利。
158.初冬的阴雨天
“柏杉。”
不知不觉已是初冬，天气阴冷，甚至下起了雨。出租车里，唐虞昭忍不住想给陆柏杉发一条短信，然而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呼唤了他一声。
“嗯？”
没想到那边立马秒回。
“怎么这么快？”
“难道不好吗？”
“嗯。好。只是我并没有什么话要和你说。”
“哦。冷吗？”
此刻的唐虞昭穿着黑色尼制大衣和短裙，和一条设计精良的千鸟格丝袜，本来有些麻木，被这么一关心，突然感觉全身忍不住瑟瑟发抖起来。
“这个天气，不会又穿的很少吧？”
“还好。”
“晚上要见面吗？”
唐虞昭看着手机上这行字，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快答应我。已经一个星期没见到你了。”
那边像是等不及了。
“嗯。那好吧。”
唐虞昭直接让司机调转了方向，由原来的开向自己家的别墅中，到直奔陆柏杉的家。
车子停下，外面阴冷，淅淅沥沥的雨。
“小姐，麻烦您再说一遍，是要到几栋？”
看着唐虞昭有些迷茫，司机被身后排起队伍的堵塞车流催的有些心绪不宁，开始了焦虑的询问。
“啊....”
唐虞昭竟然完全想不起来了，就像每次旅行回来，打开电脑，面对密码界面的迷茫。
“不好意思，师傅。那就在这里把我放下吧。”
说着拿起手机迅速付款，打开车门，直接被雨打湿。
雨突然间越下越大了。
她没有伞，只是站在那里，有点呆呆的。
抬起头，突然感觉雨停了。却是陆柏杉的雨伞，黑色朴素而又结实的大雨伞。
“快走吧。”
一把把她的肩膀揽住，两人快速跑回公寓。
“阿切...”
“你感冒了？”
陆柏杉帮替她擦头发，边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你刚刚淋雨，去洗个热水澡吧。这样身体也可以快速温暖起来。”
说着递给她干净的浴巾。
唐虞昭走进浴室，水汽氤氲，这一切似乎梦境一般。然而她的心却又似乎慢慢安定了下来。
最近她经常会有这样的状态。仿佛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幻觉，无限的迷茫，只有每次和陆柏杉的一点链接，能令她心情平静下来。
半个小时后，穿着浴袍坐在沙发上，陆柏杉则是耐心地给她吹着头发。
“柏杉。”
她轻声呼唤了一句。
“嗯？今天怎么总是叫我的名字？”
“没什么。”
说着，索性直接一头扎进了他健硕的怀抱里。那是她熟悉的气息。
“嗯，你如果这样省力一些也可以。”
陆柏杉说着，大手穿过她头顶的发丝，“这个温度可以吗？”
“嗯。”
她含混不清地回答着。
“下次出门，记得带伞知道吗？”
“哦。”
“虽然我也可以接你，给你撑伞，但是你知道吗，你总有一个人的时候。这样你就应该自己也常备一把伞，我才安心。”
“这样的吗？”
唐虞昭眼神中有些疲倦，坐起身，迷茫地看着他。
“你呀。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
陆柏杉无奈地胡乱拨弄了一下她头顶的那片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