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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卿落落     宁王妃:庶女策繁华txt下载     宁王妃:庶女策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97章 齐齐沉沦

    卫楚秀端坐在床上,也不知保持这个姿势多久了。

    她身上和容辰一样,穿着铠甲,不过纵然不是嫁衣,容辰看出了她女儿家的娇羞。

    别看卫楚秀从小就喜欢舞刀弄枪,毕竟也是侯府之女,礼数上,半点不差。

    此刻她双手叠放在腿上,这样的动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特别乖。

    容辰一步步地走向自己梦寐以求的人儿,卫楚秀的身子,也随着他的脚步,紧绷起来。

    明明之前还在放空,怎么时间过的这样快,容辰就回来了?

    她有些无措,想着他们这成婚,实在是不符传统,可怎么也要喝交杯酒的吧?

    容辰站在她面前,端详了一会儿,就坐在了她身边。

    他的手中,确实捏着酒杯,还把其中一个递给了卫楚秀。

    没等她往口中放,容辰就笑出声来:“傻秀秀,盖头还没掀呢。”

    卫楚秀猛地就愣住了,脸颊火烧火燎的。

    真是,她蒙着盖头,怎么喝呀,刚刚都忘记了。

    容辰其实见卫楚秀犯傻,还算是松了一口气。毕竟从刚刚开始,他就觉得自己紧张死了,秀秀却不动声色的。

    整个营帐中就他们两个人,为了不打扰主将和夫人的洞房花烛,原本守在营帐外的士兵,也都被容辰遣散了。

    也就是说,他们这一晚上,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察觉到。

    空气中有淡淡的馨香缓缓地流淌着,伴着容辰身上清冽的酒香,沁人心脾。

    容辰嗅了嗅,然后在慢慢地抬起手,将卫楚秀的盖头揭下。

    他以往也娶过妾侍的,虽然只是做做样子,并没有碰过她们。

    此刻,他凝视卫楚秀俏生生的脸颊,察觉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他用一只手,捏着卫楚秀的下巴,两个人靠得很近,卫楚秀甚至能看清楚他长长的睫毛。

    容辰问秀秀:“明明是我给你盖的盖头,为什么掀开之后,觉得你比那个时候更漂亮了?”他认真得很:“你说,你是不是趁着我不在,又打扮自己了?”

    卫楚秀哭笑不得,望着容辰:“我到哪里打扮去……容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怎么会醉?”容辰瞪大眼睛,其实他从哪里看都是正常的,只有秀秀这个他心中所爱,察觉到他的不同了。

    容辰还继续说:“军营中的也并非多烈的酒,我不过喝了几杯,才不会醉。”

    卫楚秀还观察着他,发现他每说一句话,眼睛都会更亮一下。

    看来这男人是自己醉了,还不知道呢。

    慢慢地退开,卫楚秀举着手中的杯子:“容哥,咱们要不要喝交杯酒?”

    “当然要!”容辰傻笑一下,绕过卫楚秀的胳膊,闭上眼睛,和卫楚秀一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还没等卫楚秀做什么,容辰却捻起了卫楚秀的一缕头发,和他的缠绕在了一起。

    他因为喝醉了,手上的力气不够精准,看人也是双重的影子,所以认真地绕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有系好。

    卫楚秀也不急,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满眼的岁月静好。

    等到容辰终于把他们的头发绑成了一个死结,还摇晃着,和卫楚秀显摆:“秀秀你看!结发同心!”

    卫楚秀无奈,但是也只能笑着点头,夸赞容辰:“容哥好本事,什么都会。”

    “那当然。”容辰喜欢听秀秀夸赞他,好像是秀秀一个人的盖世英雄。

    “我常听戏文中说起结发同心,如今咱们再也不会分开了。“容辰晃动着手中的证据,极为开心。

    卫楚秀没醉,可是这场婚礼,真的让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好像是那杯酒的劲儿也上来了,她软软地靠在容辰的怀中:“容哥,我好高兴。”

    容辰愣了一下,稍微清醒了一点儿:“秀秀,这话应该我说才是。”

    卫楚秀才不管,她高兴,可不要藏着掖着。

    就在刚刚,她还不敢回忆以往的那些磨难。

    战场上的厮杀,自己一剑杀死了容辰的爷爷,还有她被放逐西北,在两国之间难以抉择。

    面对所爱之人,却不能言明爱意,连相见都成了奢望,更不用说是相守。

    她是难过的,痛苦的,那些过往,如同被时光所掩埋。

    而今,纵然她没有穿着嫁衣,纵然他们没有大红喜烛,三媒六聘,这次的婚礼,还是足够她毕生难忘了。

    如果世间真的有什么是守恒的,她觉得,那一定就是幸福和苦难。

    之前的种种,肯定是上苍在考验她,在锤炼她的内心。

    她从布满荆棘的路上走来,面前的男人,给了她一次新生的机会,让她明白,她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容辰揽着她的肩膀,不知是气氛太好,还是美人在怀,他太高兴,感慨着说:“都说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我以往真的不明白,为何这二者能被相提并论,如今我算是彻底懂了。”

    哪有什么比娶到心爱的人,更让人觉得幸福的事。

    尤其是他和秀秀历经磨难,要怎么样的不容易,才能相守在一起。

    “娘子。”容辰叫她。

    “嗯……”秀秀虽然是回答着,可是她抬起眼帘,眸光潋滟,极为羞涩:“现在……还不算是呢。”

    容辰微愣,瞬间会意。

    他真是爱惨了卫楚秀,为什么这种事情,在秀秀口中而出,还会这样纯净无暇。

    他那常年练剑拿枪的手,慢慢地解开秀秀的铠甲,伴随着他的,都扔到了一边。

    还没等秀秀反应过来,容辰就吻住了她的唇,将她彻底压倒在了床上。

    她那纤细的身子,彻底被容辰给笼罩着,想挣扎都挣扎不开。

    容辰如同一只刚刚苏醒的猛兽,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温温柔柔的,可后来,简直就是单方面的肆虐。

    卫楚秀被他狂风暴雨一般的吻,弄得喘|息连连,招架不住,她想要推容辰,可是不知怎的,触碰到他的身体后,竟然就变成了拥抱他。

    容辰的浅笑送嘴角边溢出,一边细细舔|舐卫楚秀的耳朵,一边轻声呢喃:“别着急,等以后,我让你在上面。”

    卫楚秀意识是处于半清醒,半迷蒙之间,还得反应半天,才知道容辰是说了什么,登时羞怯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容辰怎么会让卫楚秀离开,秋夜的营帐中寒冷,他没忘记这一点,把卫楚秀全身的衣服都除去后,他一边拢着她,一边还将被子,盖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卫楚秀浑身难受,不知道是在渴望,或者是在逃避什么。

    她只觉得,往日盖在身上的被子,瞬间升温,连带着男人的心跳声,都这样明显。

    一下下地,将她震颤。

    容辰知道女子第一次都是很辛苦的,所以纵然喝醉了,还是死死压抑着,等到卫楚秀心中一腔火热,差点把自己灼烧殆尽的时候,他才挺身占领了她。

    卫楚秀在那一瞬间,猛地就瞪大了眼睛,呼吸都不顺畅,从刚刚开始,泪水就不住地流下脸颊。

    容辰心疼地亲吻着她,柔声哄着:“很疼?”

    卫楚秀先是点头,后来又摇了摇头。“不疼的……”她此刻的声音像是一只小奶猫,红烛摇曳下,容辰盯着卫楚秀的脸颊,觉得她更加明艳动人。

    她慢慢地抬起身体,贴着容辰,慢慢地磨蹭。

    其实她并非想要挑起容辰的欲|火,只是在这种时候,她希望他能多疼疼自己。

    “比起和你分别的苦楚,这点痛,算得了什么。”卫楚秀含泪说着。

    容辰心中的那根弦,终于是崩断了,笑了一整日的男人,眼中竟然带了晶莹。

    她说的没错,分开的那一年,是他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的痛,偏偏他还要感谢上苍,没有让他和秀秀,想爷爷奶奶那样,分别了整整一辈子。

    “秀秀……对不住……我真的是忍不住了……”有汗水掉在了卫楚秀的脸上,如同重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卫楚秀泪眼婆娑地看着容辰,还没搞清楚他说了什么,就察觉到男人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她之后的呻|吟,都被男人吞进了口中,这一夜红鸾情|浪,久久不休。

    两个人都对对方如此渴望,不愿意放手,加上秀秀和容辰都是习武之人,在体力上,也比常人要好很多。

    耳鬓厮磨,让他们怎么也不愿意放开对方,只能齐齐沉沦。

    一次次的索求,征服,缠|绵,他们把自己交给对方,从身到心。

    一直到天快亮,卫楚秀太累了,昏睡过去,容辰也才鸣金收兵。

    他没忘记让人早早就准备了水,给卫楚秀清理一番,换了干净的被子后,才拥着她睡去。

    主将成婚,破天荒地没有早起练兵,众位将士们心知肚明,当然没有人会打扰。

    不过容辰还是比秀秀要醒的早一些,他看了一眼房间中的沙漏,竟然都快正午了。

    秀秀还睡在自己的怀中,昨天晚上被他系住的那两捋头发,这会儿都不知道缠绕了多少扣,连带着周围的头发都是乱糟糟的。

    容辰从手边的衣物中,拿出了一柄小刀,将那头发慢慢地割了下来,然后揣在了他的衣服中。

第1798章 是责非愿

    还是被子中更温暖,他这会儿把秀秀盖了个严严实实,自己则是赤|裸着上身,撑着手臂看秀秀。

    她睡得很沉,小脸上还带着泪痕似的,眼睛红肿的像核桃。

    想到昨天晚上,他的索求无度,恐怕让秀秀吃苦了,他就一阵懊恼。

    明明他进营帐前还绷着的,怎么到后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呢。

    秀秀半趴在枕头上,半边脸都被瀑布一般的黑发挡住了。她的呼吸声很平稳,因为身子都藏在被子中,这会儿就像是个小鹌鹑。

    容辰嘴边的笑容更浓,低着头,一下下地轻轻亲吻秀秀,从她的眉心,到她的嘴角,一点儿都不肯落下。

    秀秀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连梦也没做,等到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感觉营帐中还昏沉沉的。

    不过她猜测,这会儿肯定不是晚上,毕竟她昨天睡着的时候,都快天亮了。

    眼前的景物慢慢地清晰起来,她入目,就是一片古铜色的精壮胸膛。

    那胸膛上,盘桓着不少伤疤,有不少,秀秀都能准确地说出,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伤到的。

    虽然以前也见到过容辰赤着上身的样子,但昨晚不一样,他们已经彻底属于彼此了……

    秀秀的脸又烧红了,不由得又把自己往被子里面缩了缩,只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像是鹌鹑了。

    “醒了?”男人带着笑意的沉稳声音,从她的头顶传来。

    秀秀轻轻“嗯”了一声,嗓子沙哑到了极点,估计是昨天晚上哭的。

    想到昨天她那样激动,她就很是羞赫,其实也不疼,怎么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呢。

    而且她一直觉得自己体力不错,在外征战这两年,武功比曾经提高了不少,可在床上……仍旧不是这男人的对手。

    他到底是多厉害啊,折腾自己到那么晚,醒来了,还能如此神采奕奕的。

    相比较之下,她就太菜了,此刻全身上下,就像是被战车给狠狠碾过一样,都要散架了。

    哼,明明出力的是他,为什么被折磨得这么惨的是她啊,她不服气!

    这么想着,秀秀就顺势瞪了容辰一眼。

    容辰也不生气,女孩子这会儿都是要哄着的,更何况,他根本就舍不得动秀秀一个头发丝。

    隔着被子,容辰拥着她:“草原上有狼群,你知道么?”

    “知道啊。”卫楚秀心想,她在西北一年多了,还猎杀过狼呢。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猎狼,怎么样?”容辰征求她的意见。

    卫楚秀不解:“为什么要猎狼?”

    人家狼在这一片草原好好的,也没碍着他们啊。

    容辰别样认真:“我见你身子太弱,这草原上,也没什么好的补身体的东西,正好猎狼给你。”

    卫楚秀的脸轰的就烧起来了,原来这男人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她马上拒绝着:“不用了,我并不弱!你还是放过那些狼吧!”

    这容辰就是彻头彻尾的狼,卫楚秀真的担心,那些狼灭族在他手上。

    容辰看卫楚秀紧绷绷着小脸儿,就起了坏心思,在上面戳了两下。

    卫楚秀被他搂在怀中,眼睛看哪里都不对。

    于是她的目光只能向上,嫌弃地说:“你做什么。”

    容辰跃跃欲试地同卫楚秀提议:“既然你说你身体还好,咱们……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什么?”卫楚秀最初没反应过来,等她想明白了,男人已经是挪揄地看着她了。

    她咬了咬牙:“我才不要!”

    她现在还觉得有点儿疼呢,再来一次,会死的!

    而且……也不知道这男人是晾了多少年了,她昨天都给自己一种错觉,要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

    容辰担心秀秀真的生气,也不逗她了,只是坐了起来。

    他只穿了一条裤子,秀秀窝在被子中,看他身材精壮,手臂遒劲,心想,难怪他射箭比自己远那么多。

    她还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比普通的姑娘要粗一些,比起容辰的却差远了。

    容辰俯身亲吻她的鼻尖儿:“用我帮你穿衣服么?”

    卫楚秀马上摇头:“不用了。”

    她只是身子不太舒服,又不是手脚断了。

    “那你先穿着,我去派人准备饭菜。”

    容辰笑着说完,随意披着一件衣裳,就往外走。

    卫楚秀拽着身前的被子,凝视他的背影。

    多不可思议,之前她真的以为,自己和容辰是两个世界的人,而今,这个男人,是属于自己的。

    就好像是天上的神仙,一瞬间被染上了烟火气息。

    容辰走到门口,站定一会儿,回头,无奈地望着卫楚秀:“疼?”

    卫楚秀反应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只是有些酸涩,不算疼。

    “昨天晚上我给你上药过了,我觉得应该也不会。”

    上药?卫楚秀瞪大眼睛,他竟然……

    哎呀,画面真是太羞人,她不愿意想!

    容辰笑容更浓:“是啊,所以你既然不疼,还这样看着我,秀秀,我会把这理解成,你对我的渴望。”

    “啊?”卫楚秀纳闷儿,你那只眼睛看到我对的渴望了啊!(╯‵□′)╯︵┻━┻

    容辰笑得更灿烂:“所以你要是再这么看着我,今天也别想下床了。”

    卫楚秀闻言,还哪敢直勾勾地望着他,马上就钻到被子中去了。

    她气鼓鼓地想,自己怎么会爱上这样的男人!

    主将衣衫不整地出来,脖子上还带着暧昧的红印,一早就守在这里的士兵,当然清楚那是怎么来的。

    男人不像是女人那样脸皮薄,士兵们还对容辰傻笑了一下。

    容辰伸手拍了一个小兵的头:“笑什么笑,你们以后也会娶媳妇的。”

    那小兵就是嚷嚷着,让容辰和秀秀快点儿入洞房的那个,此刻满眼的期待:“是吗?真的能娶媳妇?”

    “当然了。”容辰爽朗地表示:“等咱们凯旋,有的是姑娘愿意嫁给你!”

    小兵高兴的简直要蹦起来。他也不奢望能娶到将军夫人那样的大美人儿,未来的妻子,能温柔一点儿就行了。

    容辰随即吩咐他准备洗漱的水,还有饭食过来,小兵急匆匆地去准备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容辰忽然有了归心。

    其实战场厮杀,保家卫国,是他们的责任,而不是他们的愿望。

    没有一个人,希望永远在异乡漂泊。

    他能对这些士兵做出的承诺,就是凯旋之后,将他们带回中原。

    容辰想着,其实他毕生所愿,也不过就是如此了。

    有三两至交好友,有一个红颜知己,儿女满堂。

    士兵们崇敬他,他也想带给这些人更好的生活。

    远处有红日高悬在天空,今天的西北荒原,也是阳光朗照,一如他的心情。

    小兵很快就把热水都准备好了,卫楚秀在营帐中已经穿好了衣裳,普通的深色素衣,没有着铠甲。

    也不知道伙食兵从哪里弄来的鸡肉,还给卫楚秀炖了鸡汤补身体。

    秀秀饭量小,加上照顾容辰已经成为了习惯,一个劲儿地投喂容辰,让他都没法拒绝。

    因为在军营中,普通的发式不利于行动,秀秀的头发,一直都像是男人一样竖起来。

    今天她也动了一点儿小心思,还刻意梳了一个妇人鬓,也不知道容哥看到了没有。

    他怎么会看不到,这会儿都吃过了饭,还美滋滋的呢。

    等到快傍晚的时候,容辰对卫楚秀伸出手:“走,我带你去走走。”

    卫楚秀现在身子已经好多了,行动也看不出什么不便来,她羞涩地把手放在容辰的手心中,等出了营帐,才发现容辰竟然只准备了一匹马。

    “容哥,咱们两个共乘一匹?”卫楚秀问。

    “嗯。”容辰先把卫楚秀抱到了马上,随即一跃上马,接过刘昔递来的弓箭和箭筒,别在了身上。

    临走前,他对秀秀说:“抓紧了。”

    秀秀之前也和容辰共乘过,但是这次的感觉却是不一样的。

    容辰彻底把她当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不准她穿铠甲,不准她带兵器,甚至上下马,还得他来抱。

    等马儿距离营帐很远,卫楚秀才娇嗔地说:“容哥,我没那么脆弱的。”

    “嗯。”容辰揽着她纤细的腰身:“秀秀是女英雄。”

    “那你还这样让着我?”卫楚秀扭头看着他。

    容辰微微低头,脸颊贴着她的:“因为这个女英雄,嫁给了我这个男英雄,所以男英雄要接过她手中的剑。”

    卫楚秀听出了他话中的含义——以后由他来保护自己。

    策马奔腾在草原上,风吹过他们的身侧时,容辰捏住了他腰间的一个荷包。

    那里面没有银两,只有他剪下来的一缕头发。

    他想要把这一份永结同心,好好珍藏着。

    一路走了很远,都见不到远处的营帐了,卫楚秀坐在马上,看容辰一直在观察地上的痕迹。

    起初她还以为是有敌军经过,后来发现,他是在寻找狼群的痕迹!

    卫楚秀微微叹气,狼在草原上最是记仇了,容哥你放过这些无辜的狼吧!

    刚想要劝容辰两句,卫楚秀抬头,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耶律真,竟然带着他的亲卫,从远处凝望这里。

    他们似乎是要朝着容家军的营地而去的,见到容辰和卫楚秀在一匹马上,猛地刹下了脚步。

第1799章 难以置信

    纵然隔的很远,卫楚秀也看到了耶律真那骤然变黑的脸色。

    他和容辰一样,都受了伤,不过容辰在秀秀的照顾下,明显比他痊愈的要快多了。

    伴着耶律真脸色变化的,还有容辰那骤然缩紧的手臂,卫楚秀背靠着他的胸膛,被他霸道地拥在怀里。

    她没有回头,却也知道,容辰必定是凛冽地看着耶律真。这两个男人,是对手,是仇敌,每次碰面,都恨不得不死不休。

    卫楚秀有些紧张,毕竟耶律真和朵颜云出现在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伏兵?她和容辰就两个人,都没有带佩剑,只有容辰身后背着的羽箭,算是兵器。

    两个人共乘一匹,也非常地不利于行动,要是真的打起来了,他们会很危险。

    就在卫楚秀费心侦查,拼命思索退路的时候,容辰在她耳边沉声说:“秀秀,不用担心,这里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的敌人了。”

    卫楚秀虽然不知道容辰是怎么看出来的,但确实松了一口气,身子也不那么紧绷了。

    耶律真此刻的心情,难以名状。

    他自从知道容辰和秀秀要成亲后,就日夜难寐,可不管他怎样发泄,身体都仿佛不知疲倦地想着卫楚秀。

    朵颜云始终伴在他左右,生怕耶律真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来。

    本来耶律真也是不想来的,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能不能破坏掉这场婚礼,他不知道,但是最起码,他要看看,卫楚秀出嫁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嫁给容辰,她会不会很开心?想必会成为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吧。

    唤来马赶路,朵颜云拼命阻拦,可他武功不是耶律真的对手,加上耶律真还带着旧伤,朵颜云又不敢下重手,就只能一路尾随。

    因为容辰和卫楚秀跑出来的很远,所以耶律真距离容家军的营帐,也是有距离的。

    他压根儿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卫楚秀他们两个。

    耶律真心中有疑惑,为什么秀秀会出现在这里?今日不是她大喜的日子么?

    还有那个容辰,受了那么重的伤,真的没有死!

    朵颜云看到两方对峙,下意识就想回去召唤援军,被耶律真给拦住了。

    随即,他见耶律真勒紧了缰绳,骑马朝着卫楚秀和容辰而去。

    朵颜云在心中骂了卫楚秀一句红颜祸水,如果不是他,他们英明神武的王子殿下,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眼看着几个人越来越近,朵颜云也戒备起来。

    耶律真在远处的时候,就看出了秀秀和平常不一样。

    她的发式改变了,身上的穿着也有了变化,最重要的是,她没有骑自己的马,也没有带武器。

    这完全不符合她之前的行事作风。要知道,在西北生存的时候,她的佩剑几乎是不离身的。

    等看清楚了卫楚秀的发式,耶律真如遭雷击一般,愣在了原地。

    他去过中原,自然对中原有了解,卫楚秀那分明就是妇人才会梳的!

    怎么会这样?难道她已经嫁给容辰了么?什么时候成亲的?

    耶律真满腔的委屈和怒火,不知道从何言说,一张俊脸,由白慢慢涨红。

    容辰始终不动声色地望着耶律真,卫楚秀感觉得到,容哥的戒备,不比自己的要少。

    终于,在沉默中,是耶律真先爆发了,他仿佛质问地看着卫楚秀;“你们成亲了?”

    卫楚秀靠在容辰怀中,直言回答:“没错。”

    耶律真更痛恨地望着容辰:“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

    她的每句话,都是那样平和,可是听在耶律真的耳中,却像是刀子一样,在他的心口翻搅。

    他很想对天咆哮,希望卫楚秀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

    “不是说今天……”耶律真不光是怀疑起了这两个人,他甚至连自己的内心都怀疑了。

    卫楚秀还要说话,却被容辰给拦住了,他扣住她的手腕,示意之后的事情,他来解决。

    “以王子对秀秀的执着程度,如果我们真的是在今天成亲,恐怕这成亲大典,会被王子搅黄了吧。”

    容辰淡淡地看着耶律真,以往拿耶律真当对手,是因为在秀秀心中,他作为朋友,也占据了一席之地。

    而今,秀秀已经完全不在意他了,容辰当然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果然,耶律真听了这话,相当暴躁:“所以你们都是骗我的!就是为了我能冲过来,让你们看我的丑态!”

    耶律真用最坏的恶意揣测着两个人,如果不是伤没好,他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杀了容辰。

    毕竟,有谁比现在的他更悲哀,苦苦挣扎了三天,心爱的女人,却已经嫁给了别人!

    容辰忽然有些同情起耶律真来。这个男人,是西域的王子,说是天纵奇才也不过为。

    他也有自己的抱负和信仰,可因为他的野心,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如今,对卫楚秀的爱,更是苦苦折磨着他。容辰尽可能平静地道:“我们从未想要炫耀过什么,也没想过骗谁,只是耶律王子,我们也有顾忌,毕竟我和秀秀都不希望,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就是这样?”耶律真死死地盯着容辰,他还是不相信地看向了卫楚秀,眸子猩红一片:“秀秀,我那么爱你,疼惜你,不想让你受半点的委屈,结果你就在战地上,和这个男人成亲了?他根本就不在乎你!”

    “够了。”虽然容辰不准卫楚秀说话,她还是忍不住了。

    耶律真如今已经一叶障目,像是被蒙蔽了心神一样,只会按照他自己的想法来考虑。

    自己幸福与否,难道不是她说了算么?

    “我和容哥的事情如何,与你无关,耶律王子,你我如今是两个阵营的人,今日我和容哥都不想与你动手,你还是速速离开吧。”

    “为什么要我离开!”耶律真猛地大喊起来:“要离开,也是他才对!本来你就是大周的皇帝赐给我的,是我的王子妃!现在你和他成亲了,你们是不是……是不是什么都做过了……”

    卫楚秀知道耶律真对自己的偏执,他得不到的,肯定认为是最好的。

    夫妻之事,她并不想对耶律真说,所以在他问过后,就沉默了。

    耶律真那双眸子,登时如同死灰一般凄惨起来。

    秀秀如此回应,他怎会不知道代表了什么意思。

    原来是真的,她真的已经变成容辰的人了。

    可是怎么办,他还是爱她,只要她能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一切都可以不在乎!

    于是满腔的怒火,他只能对着容辰发泄起来:“就是你这个男人,如此委屈秀秀!你在这里和她成婚,可曾想过容家军会怎么对待她?”

    提起这点,容辰就更是瞧不起耶律真了:“你以为容家军和西北军一样,会看不起秀秀么?他们如果真的是看不起什么人,那也绝对是因为那个人没本事,而不会凭借她曾经那些过往,去恶意揣测什么。昨天我同秀秀成亲,容家军上下,都送上了祝福,这样的结果,你可还满意?”

    耶律真跳进黄河也解释不清了,他当初是管不住西北军么?西北军纵然桀骜不驯,自己也是主将!

    他不过是希望秀秀能和自己低个头,可是最后,秀秀却凭借傲人的本事,征服了那些男人。

    如今,秀秀在容家军中,也是风生水起,让那些容家军,毕恭毕敬地喊她一声夫人对么。

    耶律真再次开口,已经口不择言起来:“可是在战场上成婚,对你们中原人来说,本就不成体统,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能如此将就?”

    容辰拥着卫楚秀,那双手臂在耶律真看来,是如此的刺眼,真是恨不得给他砍了。

    而容辰的语气还是淡淡的,耶律真晓得,那是他从心而来的淡漠:“因为我和秀秀的心是在一起的,所以不管怎样的成婚典礼,我们都喜欢。耶律真,就算是你能带秀秀回王庭,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又如何呢?秀秀只会觉得,那是一个金色的牢笼,让她毕生受其所困,难以逃脱。”

    耶律真脸色惨白地摇着头,他才没有想要困住卫楚秀,他只是想让她开心罢了。

    可是曾经的掠夺,横亘在秀秀和他中间,成为了难以磨灭的创伤。

    容辰还不忘往耶律真心上戳刀子:“更何况,你在战场上,还利用秀秀,就凭这一点,你也别想让秀秀再信任你了。”

    耶律真猛地回过神来,备受打击地看着卫楚秀。

    这也是他想和卫楚秀解释的,送出那封信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要把这当成是陷阱,引诱容辰过来!

    他那天最后一箭,也是个意外!

    耶律真心中燃起了希望之火,他猛地抬头对秀秀说:“我虽然强迫过你很多事情,但是在容辰事上,我是希望光明正大赢过他的!我没有要把你当成赌注!”

    他说的那样信誓旦旦,卫楚秀看着他,简直都要相信了。

    可是当她的信任已经破裂,她完全说服不了自己,再包庇他什么了。

    卫楚秀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地望着耶律真:“我只想问你,当初深陷困局,你一次都没想过,用我做诱饵,把容辰引过来?”

第1800章 触手可及

    耶律真不说话了,因为他有过这个念头。

    “可是我最后并没有实施……”

    “那已经不重要了。”卫楚秀没有肯听耶律真的解释,因为她真的是一眼都不愿意再看这个男人。

    今早出来时的好心情,也几乎被这个男人给破坏了,卫楚秀看着耶律真,那目光带着决绝。

    “你从有这个想法的那一刻开始,就该知道,咱们连朋友都没的做了,所以不管是我嫁给谁,跟谁在同一个阵营中,都和你没关系了。耶律真,我不可能原谅你,但是我也不想怀着你的恨活着,从今日开始,咱们就是彻底的陌路了。”

    卫楚秀单方面地宣布了这句话,拽着马缰,就策马慢慢地往前走去。

    容辰由着她控制马匹,和她一样,不曾回头。

    耶律真还在原定一动不动,他有种感觉,只要卫楚秀离开了,他们今生真的没办法再见了。

    于是他只能在后嘶吼着卫楚秀的名字:“秀秀!你真的就不肯相信一次我了么?”

    卫楚秀没有回答,就如同不认识这个人一样。

    容辰很满意卫楚秀的反应,这样坚定,才像是她。

    所以他回头,威胁地看着耶律真:“这两日是我们成亲的好日子,我不想动手,所以今日咱们就当做谁也没见到谁,你我回去后,还是敌人。”

    耶律真可受不住这种气,他竟然还要痴心妄想地把卫楚秀给夺回来,可马儿才刚走了一步,容辰就利落地抽|出了一支羽箭,直接就射在了耶律真马前,“刷”的一声,羽箭直直地扎进了土地中一半还多。

    朵颜云也马上抽|出了佩刀,挡在耶律真的身前,戒备地看着容辰。

    随即,他就听容辰说:“不要再往前了,不然我真的不会留情。你应该知道,我有多想杀了你们主子,所以,不要给我这个机会。”

    朵颜云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下了。他权衡了一番,自己和耶律真联手,肯定不是那两个人的对手。

    最终,容辰带着卫楚秀,真的离开了这里,可是草原那样辽阔,他们纵然是走了很远,耶律真还是能看到他们像是一个小黑点儿一样,盘旋在自己的视线中。

    真正让耶律真伤心的,不再是卫楚秀已经嫁给了容辰,也不是在容辰面前,他骤然变低的实力,而是秀秀的不再相信。

    他很小的时候,爹娘就给他讲过一个狼来了的故事,如今,他就像是那个被抛弃的孩子一样。

    一次次地说谎,欺骗,心计,终于让卫楚秀连他最后一句解释,都不肯再信了。

    他慢慢地趴在马上发,身体中的力量,似乎随着卫楚秀的离开,也被抽干了。

    那一声秀秀,最后只能至于唇齿,掩于岁月。

    朵颜云始终在耶律真身边,关切地望着他,若是以往,他会出声,劝耶律真几句。

    比如那个女人既然都已经嫁人了,既然一点儿都不相信王子殿下,那您也别在意她了。

    可当他看清楚耶律真是有多痛苦的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容辰作为对手,朵颜云当然是讨厌他的,而今,那份感情,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恨。

    因为耶律真变成今日的模样,卫楚秀是根本,容辰却是推波助澜的。

    朵颜云暗中起誓,今生他和容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容辰和卫楚秀,其在一匹马上的速度并不快,一直走出了很远很远,总算是看不到耶律真的时候,卫楚秀脸上冷淡的表情,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可是她的生气,却没怎么减少。

    “容哥。”她示意容辰停下来,并且先一步下了马。

    容辰紧随着她的动作,也跳了下来,牵着马,和她一起走在荒原上。

    “秀秀。”容辰也叫她的名字,表示回应。

    卫楚秀有些气愤地问:“你今日是故意的。”怪不得容辰让自己这幅打扮,还非要和他骑一匹马,他恐怕就是存了气耶律真的念头才出来的!

    容辰对于卫楚秀的指责,半点都不意外,不过他实话实说:“我确实不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秀秀,你以为,在我心中,刺激他,会比让你开心更重要么?”

    他的改变,是显而易见的。若是还在京城的时候,卫楚秀这样指责,容辰肯定都不屑解释了。

    现在和卫楚秀说清楚他的想法,也是容辰要修炼的一课,他很有悟性,进步很快。

    他的话,既然出口,卫楚秀自然就相信。此刻她微微低下头,走上前,握住了容辰的手:“我猜测,容哥也不是这样的人,可我还是有些生气,大好时光,都被他给破坏了。”

    容辰轻轻地揽着卫楚秀的肩膀,还颇有些得意地说:“秀秀今日的行为,也挺令我刮目相看的。”

    “我也是遵从了内心的想法。”卫楚秀靠在他胸膛上,周围是荒芜的草地,上方是高远的天空。

    “那我要感谢你,肯直面他,也直面自己。”

    卫楚秀和耶律真之间,必定是要见面的,容辰承受不住一点会失去卫楚秀的可能,当然要把这风险降低到最小。

    有他看着,耶律真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况且,他带着卫楚秀在今天出来,还真的就是赌一把,谁让耶律真内心不够坚定,自己硬是要跳进来呢。

    “不过容哥,你刚刚可没有表现得那么淡定。”卫楚秀还不忘戳穿他,嘴边一直带着笑容:“你分明都想要杀了他了,为什么不动手?”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两方真的动起手来,容哥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容辰当然有自己的考虑,耶律真的命,对他来说还有用,不能现在就取了。

    不过和卫楚秀,他没有说太高尚的东西,只是平淡地表示:“一方面就是我刚刚对他说的原因,咱们两个成亲,还是别染上血光了。”

    卫楚秀心中甜蜜蜜的,这是担心会有什么不祥之兆吧。

    “那另外一方面呢?”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越来越爱听容哥说话了,他的声音怎么能这么好听,思维怎么能这样缜密呢。

    “还有就是,耶律真对我来说,已经不是威胁,所以他活着,难受的也不是我。”

    卫楚秀这次没忍住,愣了一下,还是笑了出来。

    谁说容哥在得到自己后,会变得大度的?才不是这样!容哥分明变得更小气了。

    他是赢家,选择这样一种方式,不和输家计较,耶律真之后每次回想起这段经历,都是折磨。

    卫楚秀这会儿甚至有些同情耶律真了,心想,她刚刚不把话说的那么狠就好了。

    容辰却勒紧了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霸道地说:“不许想他,也不对他心软。”

    卫楚秀微微张口,抬头看向容辰,难道她刚刚把内心的想法说出去了?

    她当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容辰却猜到了。

    对望了好一会儿,卫楚秀败下阵来:“好吧好吧,我不想他了。”

    说完后,她还嘟囔了一句:“不过思想这东西,我怎么管得住嘛。”

    容辰显然很不满意她这样的回答,盯着她,目光渐渐地变得幽深起来。

    其实他有一种方法,可以让秀秀除了他之外,谁也不想。

    卫楚秀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思,想了一会儿,软软地抱着他,开始哄人:“容哥,当初和你分开的时候,我也告诉自己,要把你忘记,可我还是会想你,很多很多遍。”

    容辰在听到这番话的时候,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猛地拔地而起。

    他喉结动了动,别样性感,可还没等卫楚秀欣赏好,唇就被他给吻住了。

    他在用行动告诉她,现在你不用这样压抑自己了,我就在你面前,你触手可及的地方。

    卫楚秀闭上眼睛,享受他给自己的疼爱,内心粲然一笑。

    看看,她就说的嘛,容哥还是很好哄的,以前的自己呀,就是太倔了,要是她肯低个头,说几句话软话,他们也不会走到后来那一步。

    现在容哥爱自己,自己又何尝不疼惜他呢。

    一吻结束以后,容辰和卫楚秀,谁也没再提起耶律真,该说的话,他们都说过了,不不必要的人,就不要来打搅他们的生活了。

    而容辰一边照顾卫楚秀,一边把心思放在了寻找狼群的踪迹上。

    还是卫楚秀好说歹说:“容哥,我真的不需要狼肉来补身子,咱们就在草原上走一走,散散心就好啦。”

    那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他们确实已经返程了,毕竟草原上的夜晚很冷。

    容辰有些遗憾地看着卫楚秀:“没想到,一匹狼都没见到。”

    卫楚秀失笑,心想,你以为狼群都是傻的,他们最敏锐,分辨得出危险,你就算是不动用内力,当站在那里的时候,它们都会把你当成大威胁。

    更何况,你身上还有军队的气息,我要是狼,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了。

    在卫楚秀的意兴阑珊下,容辰也只好收起了羽箭,带着她回去了营帐。

    于是在刘昔重新接过箭筒检查的时候,就发现,里面只少了一支箭。

    他往两个人的背后看了看,什么猎物都没带回来,难道是主将一箭放空了?

    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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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1章 鸿雁托书

    容辰的箭,到底是解决了什么,也只有容辰和秀秀两个人才知道了。

    晚上,秀秀和容辰商议好作战计划后,坐在油灯下,就开始给元锦玉写信。

    西北苦寒,她来到这里一年多,都没有往家中捎去过只言片语,因为没有颜面。

    对于这个最好的朋友,她更是不敢接触。

    是容辰鼓励她,成亲是大好的事情,她应该通知元锦玉。

    更何况,如果她真的心中有愧疚,那就该把误会解开,诚恳地祈求元锦玉的原谅。

    不要像是当初一样,把什么话都藏在心中,只能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远。

    卫楚秀深以为是,于是uu小说镌刻的,都是她在西北所经历的画卷。

    “锦玉,见信如唔,不知最近过得可好。我知你如今远在西陇,可能信到的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我很抱歉,在西北这么长时间,都没有给你写信过。此次写信,是想告诉你,我同容辰将军已经成婚了,就在西北的战场上,天为聘,地为聘,战鼓是礼乐,营房是喜幛,我们在全军将士的面前,拜了天地。”

    “给你写这封信以前,我以为我今生都没有颜面再和你说话,可当我落笔的时候,我才发现我是这样兴奋。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可以和你分享这份独一无二的喜悦。”

    “关于我和容辰将军是怎样和好,并在一起的,是一个很漫长的故事,等我再见到你的时候,同你细细说来。”

    “我是一个将士,纵然大周驱逐了我,我也愿意为了大周百姓,奉献我的忠诚。你虽然长在后宅中,却比我们更懂得家国大义,如今跟在殿下身边,想必受了很多的苦。容哥同我说,现在的苦,是为了更好的将来,我深以为是。”

    ……

    “离开京城的时候,我心如死灰,总觉得人生无望,如果不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撑着,恐怕我已经油尽灯枯了,西北的景色很秀美,百姓也很淳朴,如果没有战乱,两国应该会和平相处吧。”

    “我与容哥成亲前,就已经和耶律真恩断义绝,作为大周的将领,我也会全力辅佐容哥,保护好大周的疆土。我如今愧对的人有很多,已经死去的容老将军,家中的父母还有兄长,但我最想道歉的,就是锦玉你。”

    “明明你已经为我考虑了那么多,我却不知足,最后还要把一些事情,怪在你的身上。我知道我最该做的,就是离你远去,不勾起你的伤心事,可是锦玉,我做不到,我希望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希望可以和你无话不谈。你能原谅曾经那个任性的我么?”

    “就算是不原谅,我也毫无怨言。锦玉,下次见到你,我一定要抱抱你,选在殿下不在的时候,不然我担心他吃醋的。”

    洋洋洒洒,也没什么章法,想到哪里,就写到那里,等卫楚秀收笔的时候,竟然已经写了整整五页纸。

    容辰始终坐在桌边,但是他并没有看卫楚秀写了些什么,只是等她把信封号后,笑着问:“把想说的,都写好了?”

    刚刚写信,秀秀几次都快哭出来了,容辰也心疼,恨不得替她把这一封报喜的信给写了,可一想到,这毕竟是秀秀自己的事情,是她的友情,容辰只能看她像是个跌跌撞撞的孩子,往前跑着。

    好在,他的秀秀最是坚强,如今她跑的已经很稳了,目标坚定,不需要自己再搀扶。

    卫楚秀将信平了放在桌子上,那上面写清楚了落款。

    她用指尖轻轻拭了一下眼角,刚刚情绪激动,她差点儿落泪。

    “恩,之后就是送出去就行了,不过西陇大乱,这信,很可能到不了她的手中。”

    一路漫长,恐会有变故发生。容辰已经很满意了,因为他的秀秀,都愿意迈出这一步了,不是么。

    他把秀秀拥在了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低头亲吻她的眼角:“想哭就哭,在我面前,你不用那么坚强。”

    卫楚秀的鼻子酸酸的,可是还是强忍着:“我没有想哭。只是分别太久,我想念锦玉。”

    容辰觉得,有些事情,是时机告诉卫楚秀了,便抽出了手边的一个盒子,在卫楚秀疑惑的目光下,将盒子打开,摆在卫楚秀的面前。

    “这是什么?”卫楚秀问。

    看起来,放着的都是信,可是为什么一个落款都没有呢?

    “你打开看看。”容辰同卫楚秀说。

    不过她才刚伸出手,容辰就拦腰抱起了她来,她怀里还捧着盒子,微微吓了一跳。

    容辰和她解释:“营帐里面凉,咱们到榻上去看。”

    卫楚秀羞涩地抿了抿唇,容哥对她的照顾,真的是太无微不至了。

    等到了榻上,卫楚秀也拆开了一封信,看清楚里面的内容,她彻底震惊了。

    因为这里面记载的,竟然都是自己在西北的经历!虽然不至于非常详尽,但大概的事情,都写了。

    卫楚秀也顾不得伤心了,抓着容辰的衣襟问:“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在大周,还有人调查我?”

    不过也没道理啊,她来到西北,按说谁也没碍着,再有,如果真的对她有恶意,早就下手了。

    “这都是宁王妃调查到的,我也不知道她是从什么途径得来的。”容辰现在望着这些信,还很是感慨。

    当初元锦玉可是给他下了不少难题,容辰很费力才从元锦玉手中把这些信给讨来的。

    “容哥的意思是……锦玉一直都在关注我?”卫楚秀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一瞬间,欣喜和激动,席卷了她的心房。

    她不由得想着,元锦玉说不定没生她的气,不然怎么还关心她呢?

    这个秋夜,这些信,简直就是卫楚秀最珍贵的宝贝,她捧着盒子就不放开了。

    “宁王妃是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当初你逼到那种地步,情绪本来就不对,她又是个明事理的,怎么会怪你,后来你在西北,我同你家的势力都延伸不到王庭,是宁王妃照应了你许多。”

    其实提起感谢元锦玉,容辰并不比卫楚秀要少。

    尤其那段时间,他整日都靠着元锦玉的信度日,如果没有她,现在的容辰,指不定是什么样子。

    生而不得,死而不能,惶惶不可终日。

    卫楚秀这次总算是忍不住了,又哭又笑的:“锦玉真的是厉害,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太好了,我现在总算是不那么害怕了……”她靠进容辰的怀里:“下次见到她,我也能有底气了……反正她要是再生气,大不了我就多求求她,锦玉那么疼我,一定不舍得我难过的。”

    容辰失笑,把她脸上的泪水擦去:“你啊,就是仗着我们都宠你。”

    这话把卫楚秀说了一个大红脸,她捏着那些信,就算是不问,也能想象,当初容辰是怎样依靠这些东西的。

    这是比毒药更厉害的东西,它会让人上瘾,也会让人衰败。

    容辰把她手里的信拿出来,放在盒子中。他和秀秀的想法一样,曾经的那段过往,他们都不会忘却。

    而这些信,就是最好的见证。

    他的吻依旧落在秀秀的脸颊上,带着特有的温热:“所以你看,真的不用那么坚强,秀秀,我喜欢你对我毫无保留的样子。”

    卫楚秀还有些不理解:“那到底是什么样子?”其实在她心中,她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内心足够坚定,也懂事了,不会给容辰添麻烦。

    容辰想了想,还是拿元锦玉做了比喻:“比如宁王妃,殿下不在的时候,她能撑起一片天,殿下回来了,她就会依赖殿下。”

    卫楚秀感动地望着容辰,还有点儿没信心:“可是我真的能变成锦玉那样优秀的女子么?我担心我做不到呀。”

    “你不用变成她,你本来就够优秀了。”容辰极为认真地说着,摁着她的肩膀,让她的目光,可以直射自己的心底:“但你在我面前,也可以骄纵,也可以闹脾气,只要你开心。而且秀秀,你答应我,这辈子,都不要再为我哭。”

    卫楚秀刚刚才平静下来的情绪,又翻涌了起来。

    她一个劲儿地点头:“恩!如果我以后为你哭,肯定也是因为高兴和感动,容哥,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再让我伤心了!”

    她的小手握住容辰的:“我也不会让你难过!”

    多希望,容哥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都因为有自己的存在,阳光灿烂。

    两个人久久对望,虽然不说话,却都看出了真挚和深情。

    秀秀给元锦玉写的信,提到了不少她在西北的经历,容辰给她看过曾经的那些线报后,还问秀秀,她的信,要不要改一下。

    毕竟一些事情,元锦玉已经了解了。

    秀秀却说不用改,锦玉调查到的,和她亲口告诉锦玉的是不一样的。

    就好像是他们刚和好那阵儿,容辰就很喜欢听她说在西北的经历,哪怕那些信,他每个都看了不下百遍。

    这是一种交付和依赖,也是一种独特的寄托。

    而且秀秀还说,她也是有点儿私心的。

    容辰不解:“什么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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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2.第1802章 寄宿寺庙

    当时秀秀趴在他怀中,用她的小脑袋蹭着容车的胸膛,大眼睛水汪汪的:“你想啊,知道我在西北过的那么苦,锦玉肯定更心疼我,更不会责备我了呀。”

    容辰失笑,捏了捏她的鼻尖儿。

    满载着秀秀的想念和歉意,那封信,从西北朝着西陇跋涉。

    元锦玉肯定是不能那么快就收到信的,毕竟这信要经过玉煞的手,得穿过大半个中原呢。

    慕阙的命令倒是来的很快,他们刚进入到西陇腹地没多久,整个西陇就戒严了。

    如今他们在西陇,有些像是被关在了一个大盒子中,慕阙动用了很多的人力物力来找他们,整个西陇,都处于癫狂之态。

    慕泽率兵在蓝州城和良西城的所作所为,早就传遍了整个西陇,甚至大周一些偏远地方,都有所耳闻。

    慕阙震怒之下,料理了两城的一干人等,并且颁布圣旨,若是这西陇的城主们,不能杀死慕泽,就提头来见。

    有的城主犯怂,想要逃走,可有良西城主的事例在前,慕阙早就防范着他们逃跑了。

    但凡有这个端倪,被他发现的,无一不是被处以了死刑。

    在这样的重压下,慕泽是豺狼,慕阙就是那虎豹,这些城主门,不想死,就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而形势这样紧张,众人本以为,慕泽会带着一群人躲起来,谁知道他在进入西陇腹地前,始终都张扬非常,打了几张嚣张的胜仗,次次带着人,从守城士兵的包围之下离开。

    也难怪最近慕阙越来越暴躁,慕泽已经把他的脸打的什么都不剩了。

    西陇大乱,连带着京城都不安生起来,众位朝臣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慕阙提出什么他们做不到的要求,一怒之下,再砍了他们。

    又是连夜商量了两天的计策,在慕阙看来,这些朝臣加起来,也比不过一个慕泽,当真是心烦。

    尤其是他都集结好了兵力,只要慕泽进入到西陇腹地,最起码有十几万的兵马,会将他们包围,可是这慕泽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朝臣们表示,这定是一时的隐匿,以慕泽的行事手段看,他肯定会不自量力地和这十几万大军对抗。

    到时候,他们抓到慕泽,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慕阙心中却不这么想,慕泽那个人,是典型的能屈能伸,恐怕这次的战事,还要生事端。

    恨不得整个天下都在寻找慕泽一行人的时候,他们去了哪里呢?

    其实就在西陇的腹地,不过和那些朝臣们想的不同,慕泽一行人,根本不是躲在了城中伺机而动,他们是在山里藏着呢。

    这半程,全军上下都扬眉吐气了,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城池,都阻挠不住殿下!

    听说慕阙已经抓紧在修固城墙了,沉俊旭觉得,除非是修筑成真正的铜墙铁壁,不然还是抵不过慕泽的一掌。

    那些跟随着慕泽离开沉鱼村的百姓,在这一路上,更是受益匪浅。

    慕泽不仅武功高强,在兵法上,造诣亦是卓绝。

    谁能想到,他真的就带着百多人,突破了那么多城池的重围?要知道,之前的几个城池,可都不是靠蛮力突破的啊!

    不过慕泽如此使用内力,也有副作用,就是在之后的两日,他的内力都是空空如也。

    如今进入到腹地,慕泽比之前更小心谨慎。以往,他可能会唱一出空城计,让守城的将士们看到他就害怕。

    而今,他则是选择了更稳妥的办法,决定等内力恢复了再走。

    此处山中,有一处寒山古寺,已经存在了几百年。古寺也有过辉煌的时候,香火鼎盛,前来参拜的百姓,络绎不绝。

    但自从战乱开始后,这里就封山了,他们是僧侣,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如今天下大势,他们虽然不能左右,但不少德高望重的僧人们,还是早早就下山,为百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游历修行。

    所以此刻在高山之巅的寒山寺中,剩下的,也只有一些年纪大的扫地僧侣,还有些小和尚。

    慕泽和元锦玉是在良西的时候,就商量好在这里落脚的。

    毕竟,谁能想到,他们这群被慕阙喊打喊杀的叛贼,会躲在寺庙中呢。

    自古帝王多相信预兆,佛门是清净之地,就算是慕阙真的知晓了他们在这里落脚,也不会打上山来。

    当慕泽抱着元锦玉一路上了山,给她在寺庙前放下的时候,元锦玉踩在实地上,总算是有了实感。

    这一路,不是坐船就是做马车,晃晃悠悠的,她都有些不会走路了。

    越是靠近西陇深处,气温就越高,元锦玉此刻穿着的,还是夏天的衣裙。

    为了到寺庙落脚,她特意选择了一件素白色的长裙,发髻虽然简单,但是却有清纯洞明之感。

    “就是这里了。”元锦玉站在慕泽身边,看着古寺上,寒山寺几个金灿灿大字。

    空山新雨后,山中处处飘散着清新的味道,林深处,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鸣叫声,让元锦玉觉得心旷神怡。

    上山的路很长,慕泽担心元锦玉一个人走太累了,毕竟她身体不好,所以才抱她上来。

    别看他现在内力还没有恢复,但相当于抱着两个人到了山顶,此刻依旧脸不红,气不喘。

    “嗯,咱们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整一下了。”

    从良西进入到西陇腹地,可不是一件简单的差事,队伍中的人一直都是紧绷着,现在总算是能松下来了。

    李豫一手抱着李锦州,一手揽着元翠玉,清楚地感觉到,在慕泽和元锦玉说过后,翠玉都软在了他的怀中。

    “总算是不能那么着急了,前段时间太刺激了,我得缓缓才能过来。”

    元锦玉微微一笑,接过九哥怀中的孩子,和慕泽一起,上前叩门。

    很快,就有小沙弥将大门打开了。

    见到外面这么一大群人,小沙弥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随即一本正经地表示:“众位施主,本寺已经封山,不接待香客了,还请施主们原路回去吧。”

    元翠玉马上垮下脸来:“啊?我们费力从山下爬了上来,竟然都不让我们进门呀?”

    那小沙弥也有些不好意思,不是因为元翠玉的话,而是因为他从来都没见过像是元锦玉这样漂亮的女子,脸微微红了。

    在心中默念了几遍心经,小沙弥又重复了一遍:“还请众位施主回去吧。”

    大家都望着慕泽,等他做决定。

    果然,慕泽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什么东西,递给了小沙弥。

    元锦玉温温柔柔地说:“你不认识这东西没关系,去让你们寺庙中能做主的人看看,他就知道了。”

    小沙弥狐疑地接过那东西,很快跑走了。

    没多长时间,一行人就见到他从宽阔的校场上跑来,穿过高高的台阶,明明那么小的身子,脖子上却挂了一串念珠,随着他跑动的姿势,一晃一晃的。

    小沙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十三四岁的少年僧人,穿着和他一样的衣裳,面色比小沙弥要严肃很多。

    两个人跑来后,先给他们开了门,随即那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僧侣,双手合十事说:“不知是恩人前来,刚刚失敬了。”

    元翠玉被眼前这一幕彻底弄疑惑了,什么时候,锦玉就变成这里的大恩人了啊?

    她以前来过西陇么?

    元锦玉当然没来过,她当年穿越中原,是直奔着南疆而去的。

    这次的东西,也不是她和慕泽准备的,而是太皇太后。

    当初护送太皇太后去五台山的时候,在路上,她最开始对元锦玉多有刁难。

    可快分别的时候,她单独将元锦玉叫了去,还给了她一些东西,这玉阙就在其中。

    当时太皇太后并没有和元锦玉说,玉阙是有什么含义,甚至元锦玉都快把这件事忘在脑后了,只以为是太皇太后给她的分别礼物。

    直到玉煞的人调查出来,说是江湖中,以少林为首的各大佛门之地,都在寻找一块类似的玉阙,元锦玉才明白,当初太皇太后给自己的,到底是一件多贵重的宝物。

    这次从京城中逃离,她将这玉阙也带在了身上。

    玉煞的人打听出这玉阙的用途,破费了一番功夫,好在结果是好的,元锦玉明了,这玉阙和佛门应该是有很大的渊源。

    于是在良西的时候,她便和慕泽商量到了这一步。

    到了西陇腹地,他们就在这寺庙中落脚。

    慕泽当然没什么异议,锦玉的所有决定,他都认为是对的,并且全力贯彻。

    他和一众的僧人,是说不出什么客套话的,这男人对谁都是冷漠的模样,哪怕他手下的士兵,也很少见到他的笑容。

    但元锦玉就不同了,她语笑嫣然,很懂得和人相处。

    所以便由她来回应那年轻和尚的话:“大师不用这样客气,是我们打扰了。”

    年轻和尚见到元锦玉的笑容,也猛地涨红了脸颊,侧身请他们进门的时候,局促地说:“我们并非是什么大师,我的法号是潜海,这个小沙弥是我的师侄,法号和光。”

    元锦玉微笑听着他们说完,叫了两声法号。

    寺庙中的人不多,能做主的更少,潜海只能带着几个师兄弟,一起帮着安排他们的食宿。

1803.第1803章 我要抱抱

    因为还要打扫厢房,所以速度慢了点儿,但是一众人并不在意,那么长时间都等了,还能觉得落脚这点儿时辰长?

    等到一切都收拾好了,潜海再一次过来,同元锦玉等人道:“厢房已经准备好了,众位施主可以进去了,一会儿就会有师弟送热水和膳食过来。寺庙中都是素食,还请众位施主不要嫌弃。”

    元锦玉现在只想吃一口热乎的饭菜,是不是素食,她一点儿都不在意。

    于是她点了点头,同潜海道:“真的辛苦你们了。在上山之前,我们买了不少米面和蔬菜上山,一会儿也会有人交给寺庙中的大师。”

    潜海一愣,马上摆手:“这怎么可以?我们是不能收恩人的东西的。”

    元锦玉真心实意:“我们一行人的身份,想必你已经猜到了一些,此次来寺庙中的目的,并非是参拜,而是逃难,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不光是我们,还会连累寺庙中的人。所以的潜海师傅,请不要让我们太过意不去,好吗?”

    潜海见元锦玉这样坚持,也只能点了点头:“那我知道了,这些东西,我们就收下了,多谢施主们。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施主们早些时候休息,有什么需要,只要通寺庙中的其他师弟说一声就行。其他的事情,咱们明日再谈。”

    元锦玉温柔地笑了笑,本来就倾城的眉眼,越加大气,摄人心魂。

    慕泽虽然在她身边一句话都没说,可目光却总是萦绕在她的身上。

    真想把她藏起来,让她只给自己一个人笑。

    “知晓了,谢谢。”元锦玉道谢,和慕泽一起,对着潜海微微点了点头。

    潜海离开后,元锦玉总算是能去看看大娃了。

    这孩子别看比平常的小娃娃要壮实很多,连着赶路那么多天,元锦玉能察觉到,他很不舒服。

    以往他到了新的地方,一直都很好奇,今日藏在襁褓中,都没怎么露头。

    给他放到厢房中的床榻上后,他都没吃东西,就睡着了。

    元锦玉走去床边,先是拢了一下头发,然后弯下腰来,试探着大娃的体温。

    确定不发烧,她才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他这么小的孩子,如果真的病了,那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就算是有风叶白在,也不能一眨眼就把他给治好了啊,自己的孩子难受,元锦玉必定非常心疼。

    慕泽拉着她的手,示意她也坐下来,休息一下。

    “你和孩子一样,这一路都没怎么休息,先睡一下,一会儿我叫你起来吃东西。”

    在古色古香的禅房中,元锦玉闻着淡淡的檀香味道,真的觉得很舒心。

    那些刀光剑影,冷血厮杀,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一样。

    她柔顺地坐在慕泽的身边,感受他的大手把自己的紧紧给包裹住:“那九哥呢?要不也和我们躺一会儿吧?

    “我不用,我要去看看队伍中的其他人,将他们安顿好。”

    见慕泽拒绝,元锦玉有些不赞同:“可是九哥你的身体……”

    “不过是失去了一部分内力,我没什么关系。而且锦玉,”慕泽认真地道:“以前在行军打仗的时候,条件比此刻恶劣的时候多的是,那会儿几天几夜不合眼,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锦玉真的不用担心。”

    元锦玉低着头,嘟了嘟嘴:“九哥你这样说,分明就是要我心疼,你真是个心机男人。”

    慕泽失笑,他的小姑娘,平生最会哄的就是他了,每次都是不出三句话,就能把他说的心花怒放的。

    亲吻元锦玉的脸颊,虽然他已经很小心了,可是感觉她的脸蛋,还是没有之前那样细腻了。

    想着这都是自己给元锦玉带来的苦楚,慕泽更是倾心呵护。

    元锦玉靠着他的胸膛,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朦胧地推了推他:“九哥,你倒是快去呀。”

    她是真的好累啊,好想睡觉~

    慕泽软玉温香在怀,忽然就不想走了,于是拥着她躺了下来:“我再陪你一会儿。”

    元锦玉调整了一下姿势,感觉到男人正在给她盖被子。

    她小声呢喃着:“九哥,你现在又不去看队伍中其他人了啊?”

    慕泽一本正经地回答:“不是有三十和沉俊旭照应着,不需要我亲自去。”

    元锦玉心中笑得灿烂,表面也没有戳穿他。

    什么不需要他亲自去呀,都是借口。

    不过靠在慕泽的怀中,她还真的是觉得很安心,没多一会儿,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得并不是特别踏实,在梦里面,耳边总是响起阵阵刀剑碰撞的声音。

    等到她悠悠转醒,身边已经只剩下了大娃,慕泽应该是出去了。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带来清风和凉爽。

    她刚想下床,去看看窗子关好了没有,大娃就醒了。

    他休息好了,就欢快了不少,对着元锦玉一个劲儿地笑着,小嘴中还恨不得往外吐泡泡。

    元锦玉笑着抱起他,感觉这孩子好像是又重了不少,她亲亲他的鼻尖儿:“是想先嘘嘘,还是想先吃奶呀?”

    大娃还是傻笑,也亲了元锦玉一口。

    等解决了大娃的生理问题,元锦玉拥着被子,给大娃喂奶。

    小东西虎头虎脑的,吃的特别香,看得元锦玉都咽了咽口水。

    等到他吃饱饱的,才放开了那处,元锦玉用帕子,一点点地把他嘴边的晶亮给擦下去了。

    大娃在她怀中玩着,享受被元锦玉拥抱的感觉,也不下床。

    门被打开又关上的声音传来,慕泽带着秋雨中的凉意走来,进门后,就见到一大一小,都坐在床上看着他。

    他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外面的雨虽然下的不大,但还是将他的肩头都打湿了。

    用寺庙中提供的布巾,他简单地擦了擦,又等身体上的凉气散尽了之后,才拎着食盒走过来。

    “饿了吧?”他笑着问元锦玉:“饭菜都亮了,我拿到厨房,让银杏热了一下。”

    元锦玉轻柔地把大娃放下,又对慕泽伸出手,示意要抱抱。

    等慕泽拥着她,在她的发顶亲了亲,元锦玉才撒娇地说:“这些事情,你怎么自己去做了?”

    慕泽笑了笑,没有回答。

    元锦玉应该懂的,她的事情,他都不愿意假手他人。

    哪怕只是帮她穿一件衣裳,擦擦脸,都足够让慕泽心满意足了。

    大娃见爹娘在抱抱,他也想抱,不过元锦玉背对着他,慕泽一眼凛冽地看过来,大娃就很有眼力见儿的……怂了。

    在寺庙中,不能像是在宁王府那样随意,元锦玉穿好了衣裳,下床和慕泽坐在床边。

    打开食盒,里面摆着的确实都是素菜。不过看着颜色新鲜,闻着味道也好,元锦玉肚子都咕咕叫了两声。

    她一样样地把菜都拿出来,慕泽始终温柔地望着她。

    果然是看到了吃的,他怎么觉得,这会儿的元锦玉,像是个小兔子看到了萝卜似的。

    两个人一起拿起了碗筷,吃饭的时候,还不忘给对方夹菜。

    大娃就在床上咿呀咿呀地瞪着小腿儿。

    宝宝表示不开心!为什么爹娘吃东西,都不带宝宝!

    好吧……好像一直也没带过。

    元锦玉因为胃口好,今天还多吃了半碗饭,等到放下碗筷,要收拾的时候,慕泽阻止了她:“交给我就行。”

    于是元锦玉也不动了,抿嘴笑的开心,看着男人给她服务。

    精神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元锦玉就和慕泽闲谈着。

    “当初太皇太后给了我这些东西,我都没有太往心中去,真的没想到,能派上这么大的用场,我之前和九哥说过的,快分别那会儿,我就察觉出,太后对咱们的态度,慈祥友善了不少。她自从回到五台山上,就半点儿消息都没传回来了,如今战火也烧不到那边,不知道她老人家现在可好。”

    慕泽知道元锦玉是个知恩图报的,尤其太皇太后这次帮了他们这么大的忙,以元锦玉的性格,定是希望能亲口道谢。

    而且太皇太后前后不一的态度,也说明了很多的问题。

    这其中的谜题,很可能是和他们两个的身世有关系,如果可以,慕泽也希望能见见太皇太后。

    元锦玉还在感伤:“当初太皇太后,听说就是因为先皇夺嫡,杀气太重,所以心灰意冷,才到寺庙中礼佛的,现在她见到你们几个兄弟互相残杀,一定也很难过吧。”

    慕泽知道其中的无奈,可是他除了能陪在元锦玉身边外,已然不知道改变什么。

    毕竟这条路,真的不是他们想要走的,是那么多人,将他们推上来的。

    “日后战争平定,我带你去五台山,和太皇太后亲自道歉。”

    元锦玉点头,现如今,也只能这样打算了。

    那半块玉阙,已经被还给了她们,元锦玉坐在灯下,拿出了玉阙端详着:“玉煞调查出来的结果,说是当年有一位佛门德高望重的大师,被这玉阙的主人所救,所以佛门上下,见到这玉阙,才会叫恩人。也不知道,太皇太后,同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师,有什么关系。”

    玉阙在油灯下,泛着淡淡的莹白色光芒,能看出来,如果这玉阙不是残缺的,定是一块惊世好玉。

1804.第1804章 向往孩子

    “老一辈的事情,传来传去,都变了味道。这玉阙咱们要好好保存着,如果是落到有心之人的手中,说不定佛门就会被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的。”慕泽淡淡地说。

    “没错。”元锦玉宝贝似的把这玉阙重新揣在了怀里:“所以这玉阙的来历,我谁也没告诉。”

    虽然不主动告诉,但这件事,毕竟是璃潇经手的,三十也是慕泽的贴身心腹,银杏负责传递消息,所以都是知情人。

    不过这几个人都非常值得信任,元锦玉并不担心他们会走漏消息。

    就说银杏之前同红叶关系那样亲密,都一个字没有透露。

    红叶和风叶白是非常有大局观念的人,主子的事,他们从来都不多口。

    元翠玉虽然好奇,也只是回去了厢房后,同李豫说了两句。

    “以往也知道锦玉和殿下很厉害,但这次,我忽然在想,他们是不是无所不能啊。”

    她现如今的经历,如果放在以前,是绝对不敢想象的,从京城到西陇,险境重重,他们竟然真的毫发无伤。

    李豫和元翠玉早早就用膳过了,外面下着小雨,元翠玉想出去转转的心愿也不能实现,李豫就在房间中陪着她。

    小锦州因为连日赶路很疲累,在吃过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屋子里面静悄悄的,能听到锦州香甜的呼吸声。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小,偶尔心领神会,会一起看看锦州,眼中都是疼爱。

    李豫此刻同元翠玉柔声说:“今日的无所不能,是往日用多大代价换来的,咱们都难以想象。”

    元翠玉叹了口气,李豫话语中的含义,让她不由得沉默了。

    “真希望天下早点太平起来。慕阙实在不是个好皇帝。”元翠玉以往都是不关注国事的,能让她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她对慕阙,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程度了。

    厢房的窗子微微开了一道缝,有细雨,从那其中飘落。

    元翠玉的目光悠远,顺着窗子,可以看到满是翠绿的庭院,高大的树木,也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远处山色氤氲,雾蒙蒙地笼罩着天地。

    山中静谧,连岁月都像是过得缓慢了起来。

    但是在姑苏城中,可不是这种氛围,慕阙的军令状,无疑就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刀,府衙和将军府,始终都有人进进出出,可是带回来的消息,还是没有任何的进展。

    城主翻看着线报,砰砰地拍了两下桌子:“人怎么会跟丢了?难道他们还真的能上天入地不成!”

    下属硬着头皮劝着:“大人,您别急,咱们排查那么严,他们一行人肯定不会分开的,属下多增派些人手,肯定找到他们在城中的落脚点。”

    “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如今慕泽给他们带来的,已经是深深的恐惧。

    等到下属跑了,城主颓唐地坐在椅子上,把头埋在胸前。

    到底是有多厉害的武功,才能一掌把城墙轰开,他半分都不想体验。

    寒山寺中,时间流逝,到了深夜。

    慕泽是听了三十传来最后一份线报,才睡下的。

    元锦玉在内室中,等到三十走了,走出来对慕泽笑着说:“九哥,城中果然乱了,这次的姑苏城主,也不知道能挺多长时间。”

    慕泽转身,就看到元锦玉眼底的狡黠,知道她这是又有什么坏主意。

    而自己喜欢死了她鬼灵精怪的模样:“那要不然,咱们打个赌?”

    拥着元锦玉往回走,在寺庙中,他们也不能做些什么太亲密的事情,那是对佛门的亵渎。

    “我才不赌。”元锦玉很有自知之明地说:“九哥用兵如神,我肯定会输的。”

    虽然元锦玉不买账,但慕泽听了这话,还是很受用的,笑了两声。

    三十此刻也回去了他和璃潇的房间,如今他对沉俊旭一行人非常照顾,很大一方面原因,就是沉鱼村的人,为他和璃潇举行了成婚大典。

    璃潇此刻还没睡,见三十回来,给他端来了一碗热茶,献宝似的说:“三十,你尝尝,今天晚膳,我觉得这茶特别香浓,就拜托厨房的人,又准备了一碗。”

    三十温柔地看着璃潇,将碗推了回去:“那你喝。”

    “我都已经喝了很多啦,这是给你留的。”说着,璃潇还舔了舔嘴唇,一副吃饱了很餍足的模样。

    三十还在犹豫,璃潇小女儿姿态地表示:“夜里凉,你快点儿喝嘛。”

    她撒娇的时候太少了,三十骨头都要酥了,别说是一碗热茶,就是毒药,他都心甘情愿喝下去。

    把里面的茶喝干净,还给璃潇看了看空碗,他去漱口回来,璃潇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他望着里面纤细的身影,一瞬间,心情别样柔软。

    其实他知道的,如今这种情况,对外联系,都是他在负责。

    慕泽是主将,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且没有易容,所以尽量不在外露面。

    玉泽的铺子九成以上都关闭了,璃潇每日做的,也就是整理一下玉煞传来的情报,也不危险。

    她会这么晚不睡,不过是等着他回来罢了。

    三十躺在她身边,别样自然地将她拥入怀中:“下次别等这么晚了。”

    “不会呀。”璃潇贴着他,他的体温比自己高了一点儿,不过因为刚从外面进来,衣衫还是凉的,她嘟囔着:“我以前对账,也是忙到很晚的,都习惯了,再说,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

    三十笑的灿烂,他们才成亲没多长时间,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璃潇能这么快就接受旁边睡着自己,让三十特别高兴。

    “可是我总是晚归……”三十没办法给璃潇什么承诺,她伸出手,用手指摁在了他的嘴唇上,示意他不用说了,她都懂的。

    “我又没埋怨你。再说了,我等着你,心里高兴。”璃潇别样感慨地表示:“之前殿下在外,主子整日担心,我还能劝劝她,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自己,可真是天真呀。”

    三十失笑,揉着她的腰肢,感觉到一抹嫩滑。

    他想到了小殿下,问璃潇:“在京城的时候,两个小殿下,你都见过吧。”

    “见过。”璃潇回答:“他们都冰雪聪明,特别可爱。”

    三十向往地说:“什么时候,咱们也能生一个孩子就好了。”

    璃潇红了脸,刚成亲,她还没想这些事情呢,三十这也太超前了。

    而且……她好奇地问:“你是想要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我想要个女儿。”三十特别希望能有个漂亮懂事的小姑娘,会软软地叫他爹爹,央着他买花花的衣裳和首饰了。

    而且女儿要是长得像璃潇最好,那就是他们家里的小公主啦。

    不过三十转口又道:“可是咱们这种家庭,还是有个儿子更好,可以给两个小殿下当伴读和侍卫,如果不想在王府当差,那继承玉泽也不错。”

    让璃潇去像是一个男人打拼,还是太辛苦他了。

    说来之前元锦玉和慕泽也考虑过这件事,不过没和三十说过。

    三十不愧是慕泽最信任的下属,竟然想到一起去了。

    璃潇更不好意思了:“你想的可真长远……”她有点儿颓唐:“可惜咱们现在……唉,还是不要孩子的好。”

    天南地北,他们居无定所,整日活在危险中,还怎么照顾孩子。

    队伍中的那几个小孩子,璃潇每次见到都挺心疼的,只要上街,都会给他们买不少东西。

    三十也久久地沉默起来,手臂将璃潇给抱得更紧了。

    ……

    在元锦玉的房门外,银杏来回走了两圈,晓得主子们不用她伺候,才回去了和红叶的屋子。

    绕过一个回廊,她走在类似栈道一样的木板上,房檐很宽,雨水斗顺着边缘淅淅沥沥地落下,连成了一道道线珠。

    庭院中一片黑暗,雨水反光,倒映出景致。

    而在房檐上,避雨的地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盏小油灯。

    夜晚无风,灯笼还是在空中轻轻摇动。

    她孤身一人,从黑暗走向光明,再向黑暗。

    忽然抬头,发现有个身影,正等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那身影她曾经深深地镌刻在了心中,自然明了是谁。

    以往在那个位置等她的,是红叶,不知不觉,竟然换成了风叶白。

    风叶白如今和银杏的关系已经缓和了不少,银杏不再偏激,偶尔有事,也会找风叶白商量。

    现在她有点儿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风叶白长身玉立,没有易容,样貌如同白玉无瑕。他自然地走上前,和银杏并排,听着雨水淅沥中,他的声音响起:“太晚了,我来接你。”

    银杏失笑:“这是在寺庙中,还能有什么歹人不成。”

    风叶白没再说话,但是姿态却很明白,他肯定要护送银杏回去。

    今日元锦玉拿出来的东西,他虽然不知,但因为有徐林那段经历,他多少听说过,中原佛门,欠了一个人的情。

    在这种天下征战的时候,风叶白着实不希望江湖上再生事端了。

    银杏小步走在他身侧,装作是看庭院的样子,其实目光,总是交织在他的身上。

    她有点儿欣喜,心不由得激动。

1805.第1805章 死非解脱

    一路送银杏到风门外,风叶白才停下脚步。

    因为他每时每刻,都不想同反银杏分开,此刻站在银杏面前,眼神交织在她的身上。

    还要在寒山寺中住一些时日,风叶白其实明白,有什么话,都不急于在此刻说。

    银杏也没着急推门进去,空气中,仿佛有什么在缓缓发酵。

    后来还是风叶白先开口:“我今日配制出了一道方子,可以加快内力的恢复速度,你明日将药熬给殿下喝吧。”

    银杏心中一喜,虽然元锦玉不说,但是银杏看得出来她对殿下的担心,尤其是这一行人,殿下的武功最高,大家说是仰仗他也不为过。

    如果他的内力能恢复得快一些,队伍的安全,也有了更大的保障。

    所以银杏高兴地说:“太好了,明早用膳后,我就将药送到殿下的房间去。”

    想着元锦玉也会开心起来,银杏兴奋地说:“娘娘这次一定能安心了。”

    风叶白微微一笑,其实见到银杏高兴,他才会有特别强烈的幸福感。

    尤其是现在,银杏还对风叶白道谢:“虽然你之前做过的一些事情,实在是让人没办法原谅,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一路,多亏有你在。”

    如果不是风叶白,队伍中的很多人,可能已经死了。

    当银杏平心静气后,很多事情,就能想明白了。

    风叶白轻轻摇头,认真地说:“这些你都不用放在心上。夜深了,快去休息吧。”

    银杏也跟着点头:“你也是。”

    最后凝视风叶白一眼,她才推门进入。

    风叶白一直在廊下站了许久,等到银杏将屋中的灯都点燃后,才转身离开。

    漆黑的雨夜中,他的身影如同刀刻一般。

    想到银杏那带着信任的目光,风叶白嘴角带了一丝笑意。

    以往独来独往,扮作各种人物生活着,他以为那就是在体会人间百态。

    可是当他有了真正牵绊的人后,才恍然,他以前根本就内有融入过这个人间。

    包括对于元锦玉和慕泽的忠诚,于他来说,都是个非常新鲜的玩意儿。

    而银杏,将他拽住这万丈红尘中,让他心甘情愿地沉沦。

    他是医者,能医得了百病,唯独医不了人心。

    同样的,他也是个普通男人,看得清这世间百态,却唯独看不清自己。

    他们每个人,都能活在对方的眼中,心中,那才是存在的真正意义。

    银杏走进房间后,听到床榻出,有细微声响。

    黑暗中,她感觉到红叶翻了个身。

    隐约的意识到,红叶刚刚可能是因为又想到了吕应然,而在哭泣,银杏心底一阵难过。

    她作为朋友,没有戳穿红叶在装睡的假象,点燃油灯后,她也只是简单地洗漱了一番,就也躺到了床榻上。

    红叶在里侧,一动也不动,只有呼吸,仔细听来,是不平稳的。

    银杏此刻没有什么困意,就轻声问:“红叶,你还记不得,咱们刚到相府的时候,年纪差不多大,也是这样睡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榻上。没想到,多年后,咱们又有这样的机会了。”

    银杏慢慢地靠过去,握住了红叶的手。

    暗夜中,她的手很凉,仿佛能把人的心脾冻裂。

    许久后,红叶怀念的声音才响起:“是啊,那个时候我就想,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怎么这么活泼的。”

    “你还说我是孩子,好像你比我大了多少似的。”银杏气呼呼的,明显不服气。

    两个女子,都长大成人,其中一个嫁了人,另外一个,心中也有所念之人,可是这一刻,时光仿佛倒退回了十几年前,那会儿她们都是小豆丁,每天想着的无外乎怎么能过得好一点儿。

    红叶轻轻笑了笑:“大一天不也是大。”

    银杏贴着她,软软地说:“其实伺候咱们小姐的前几年,我对小姐还是没什么感情的,小姐在府中总是不识大体,也容易被人构陷,我那会儿总做噩梦,担心小姐出事,把咱们也给连累了。”

    现在说起那些过往,银杏明显觉得很对不住元锦玉。

    红叶笑着问:“那现在呢?”

    “现在啊。”银杏想起自己在宫中,为了保护元锦玉,差点儿死去,此刻纵然红叶看不到她,也知道她的目光必定是别样坚定的:“我可以为了小姐,献出我的一切,从生命,到灵魂。”

    这已经不仅仅是忠诚了,元锦玉对于银杏,或许说是信仰才更准确一些。

    红叶倍加感慨,刚刚才平复一些的忧伤情绪,又汹涌而来。

    银杏明显察觉到,她的呼吸急促,要平缓很久,才能说出一句不颤抖的话语。

    “就在前些日子,我还想过以死谢罪,一了百了的。”听到红叶的话,银杏的手,猛地就握紧了。

    “不过我死了,能解决什么呢?对于我来说是解脱,可是对于娘娘,我半点儿都没有补偿到,所以我宁愿就这样活着。”说到后来,红叶的话语中,依然是爱恨交织,她的情绪没有绷住,泪流满面。

    “我要用自己每天每夜的痛苦,警示自己,这都是因为我轻信了一个男人造成的。所以银杏,你答应我,以后别嫁人,就伺候娘娘一辈子,好么?”

    女子都太容易被男人蛊惑了,当她们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太容易被蒙蔽了。

    红叶知道风叶白送她回来的,银杏便说了让她安心的话:“我没准备嫁给风叶白,当然,也没想让他入赘,我们两个,如今这样的关系就很好。”

    红叶是前车之鉴,银杏纵然再喜欢,也不敢太相信风叶白。

    “你能这么想就好。”红叶一字一句,泣血一般疼痛:“但愿你能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永远不背弃。”

    银杏没再开口,可谁都能察觉到,她的决心。

    第二天,两个人默然起身,如同昨天晚上的谈话并没有进行过。

    红叶去准备一行人的膳食,寒山寺中的和尚很少,她要去厨房帮忙。

    至于队伍中的其他人,包括殿下,都是一早就起来,从后山拎水回来,将所有的水缸都填满了。

    寒山寺中的和尚,每天都是有早课的,还要练武。

    慕泽便带着人,同他们一起,听潜海讲经论道,之后再去校场上打拳。

    等元锦玉拥着大娃醒来的时候,慕泽都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了。

    她轻轻地打了一个哈欠,守在外面的银杏听到动静,赶忙走了进来,伺候元锦玉洗漱。

    期间,她将风叶白配制出的方子拿来给元锦玉过目。

    她明显比银杏想的要高兴多了,捏着方子就不松手,激动地说:“真是太好了,厨房已经熬药了么?如果没有,那等早膳后,我亲自去!”

    “小姐放心,都安排下去了,有人看着呢。一会儿您和殿下用膳后,奴婢给您端过来。”

    元锦玉刚想道谢,就听大娃在内室哭了起来。

    这孩子,肯定是因为醒来,见爹娘都没在身边,害怕了。

    于是元锦玉对银杏微微点头,很快走进了内室去。

    小娃娃正在床上蹬着小腿儿呢,本来哭声是很嘹亮的,结果一看到元锦玉,他就停住了,嘴角带着笑,脸上还挂着泪珠,别提是有多滑稽了。

    元锦玉走过去,软软地坐在床上,轻轻抱起大娃来:“乖孩子是不可以总哭鼻子的,知道么?”

    大娃咿呀两声,疑惑地望着元锦玉。

    宝宝又不会说话,不哭鼻子的话,娘亲怎么知道呀。

    慕泽刚好打拳回来,银杏去了厨房,屋中就只有他们娘俩。

    他走进来,元锦玉都不用回头,听脚步,就知道是他了。

    因为运动,他周身都是暖洋洋地,从背后抱着元锦玉,看元锦玉喂大娃吃奶。

    大娃也注意到了慕泽,他那么聪明,当然知道父亲大人似乎对他有些敌意,于是他一边吃,还一边捂住了,生怕慕泽觊觎似的。

    慕泽的脸黑了一下,冷冷地说:“现在不过是借给你的,你再捂,等你到了年纪,也照样不给你吃。”

    大娃喉咙中发出两声哼哼,护食的小狗一样。

    元锦玉每次见到这父子两个斗法,都逗趣得不得了,喂奶后,她将大娃放下,然后和慕泽说:“九哥,咱们也用膳吧。”

    今天的早膳,明显和昨天的晚膳不是一个味道,红叶跟着她那么久,她吃的出来,这是红叶做的。

    放下筷子后,元锦玉才微微叹气,为了红叶那漂泊的命运,为了她那疑点重重的感情。

    银杏过来收拾桌子,大娃朝着要元锦玉抱,明明娘亲都伸手了,最后他还是被爹爹给搂在怀中了。

    大娃很是不高兴,还用小爪爪拍着慕泽的胸膛。

    反正他撩人也是不疼不痒的,慕泽索性把他给忽视了,银杏看到这场景,没忍住,嘴角露了笑容。

    收拾好桌子,她很自觉地便退了出去,慕泽同元锦玉说:“姑苏城大乱,在那城主查到寒山寺之前,咱们要离开,估计还有几日的时间。”

    这一切都在元锦玉的预料之中,她不由得问:“那一会儿,咱们抱着孩子出去走走。”

1806.第1806章 疼的是你

    “好。”慕泽提起了在寒山寺中的见闻,不无敬佩地同元锦玉说:“这里剩下的僧人虽然少,但是却很严于律己,那位潜海师父,小小年纪,在佛法上,也有大建树,如果不是乱世,这寒山寺,必定是香火鼎盛。”

    元锦玉也别样感慨:“乱世之下,每个人都像是飘摇的浮萍,单单说这寒山寺中的僧人,愿舍弃小我,去力所能及地帮助百姓,就已经很了不得了。”

    慕泽赞同元锦玉的话:“晨间,我同他们一起练拳,虽然招式简单,但若是合心,必定能发挥巨大的威力,想来这也是佛法的强横之处,寺庙中最小的和尚,也就三四岁的模样,走路都不稳当,每一招每一式,都甚为认真。”

    元锦玉听的专注,不时地拉扯一样大娃的小手,让他不要总是捶他爹爹。

    慕泽继续说:“如果不是担心咱们的孩子在寺庙中,会看破红尘,养出太清心寡欲的性子,等他们长大,我倒是想让他们来历练两年。”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元锦玉深以为是。

    就像是九哥和其他的几个兄弟比,他的经历,无疑是最坎坷的。

    但慕阙和慕翎,都是表面风光,九哥的路,却一直坚定,又坚固。

    逆境会使人成长,元锦玉如今对两个孩子最殷切的期望,就是希望他们能变成和九哥一样顶天立地的男人。

    “小宝这会儿跟着几个小和尚参禅呢,早上的时候,他在那几个小和尚面前露了一手,如今已经是个小头目了。”

    提起这件事,慕泽也觉得有趣,便拿来和元锦玉分享。

    果然,元锦玉一听,就笑得眉眼弯弯。那孩子的武功,还是三十指导的呢。

    “这一路上,除了锦州能和他说说话,他也没有同龄的玩伴,飘摇之下,能偷得半晌欢乐,也是幸事。”

    元锦玉虽然是对着慕泽说的,可是却看着大娃。

    小小的孩子如今不高兴得很,为什么他怎么捶爹爹,爹爹都不看他的?反而是他的小手好痛哦?

    委屈到了一定程度,大娃望着元锦玉,就委屈得很,要哭不哭的。

    他还哇哇地,和元锦玉告状:娘亲,爹爹太硬了,宝宝根本就打不动!

    元锦玉哈哈一笑,她懂了大娃的意思,无奈地说:“刚刚就一直在拽你,你以为我是心疼你爹爹呀?我是心疼你的小手手,你看,”她拉过他胖乎乎的小手:“都红了。”

    大娃撇撇嘴,也很埋怨地看着慕泽。

    没事儿身体这么硬做什么呀,宝宝要是咬一口,牙都要掉啦!

    哦不对,宝宝还没长牙呢……

    元锦玉宽慰大娃的话,可让慕泽不高兴了:“锦玉,你现在眼中就只有他了。”

    元锦玉柔柔地看了慕泽一眼,没有解释,而是用实际行动,表示了她心中的想法。

    就见到她用小手,先把大娃的眼睛给捂住了,然后站起来,亲了一下慕泽的唇。

    之后她才松开手,在大娃一脸懵逼的时候,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肩膀,啧啧,果然是很硬。

    “九哥,我这样赔罪,你可满意?”

    慕泽的喉结动了动,眼睛如同大海一样幽深,那其中翻涌着的,都是欲|望的火焰。

    元锦玉连忙把头转到一边去了,孩子还在呢,她表明了是不想和慕泽亲热。

    慕泽身下很是难受,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她啊,就是来克自己的,明知道自己这会儿不能碰她,她还这样撩|拨自己。

    银杏掐算着时辰,将药端过来了,元锦玉让慕泽趁热喝。

    他也不问是什么药,几口便喝光了,元锦玉心满意足地收碗。

    等日头渐渐上来,两个人抱着个小娃娃,就在寺庙中缓缓地走着。

    后山景色虽然也美,但是元锦玉并不想上去看,满目的苍翠之下,还有因为昨晚上那一场秋雨,带来的寒气。

    大娃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靠在慕泽怀中,滴溜溜地转。

    元锦玉和慕泽纵然是沉默,也很是有默契,只要一个对视,万语千言,都在其中。

    后来,是璃潇前来,才打破了这场平静。

    她带来的,是姑苏城的最新消息:“主子,这姑苏城主果然是坐不住,和其他几个城池一样,开始大肆抓人,往地牢中丢,还威胁他们的亲人,如果知道咱们的消息,而不上报,那他就会将地牢中那些人都杀掉。”

    元锦玉眸色一寒:“他真是活腻歪了。”

    大人物之间的战争,往往牵扯的,就是无数的小人物。

    而如今,慕阙这些手下所做的一切,无疑是在自掘坟墓。

    慕泽话语中也带了怒意:“如果整个西陇,都是这样的办事态度,那想必用不了多久,咱们就能成功横渡了。”

    元锦玉叹气:“我只是心疼这里的百姓,为了能救出他们的亲人,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寒山寺地理位置隐蔽,我担心,他们瞎编了消息,会更加触怒姑苏城主。”

    一遇到这种事情,元锦玉肯定是最不好受的那个,慕泽单手拥着孩子,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元锦玉的。

    大娃瞅了瞅元锦玉,也嗷嗷两声。

    娘亲你不要难过啦,看宝宝给你笑一个!

    有他们两个的支持,就算是再简单的路,元锦玉也走得下去。

    璃潇又对元锦玉道:“今天一早,属下见一个小和尚背着包袱下了山,用不用将他们拦下来?”

    这些留守的和尚会下山,应该是和那玉阙有关。元锦玉摇了摇头:“不用,就按照咱们之前商定的计划来。”

    这世上,没什么不透风的墙,玉阙之事,他们瞒得住一时,瞒不住一世。

    慕泽问元锦玉:“你之前安排了什么?”

    元锦玉的种种筹谋,如今慕泽想来,都很是敬佩。

    这就像是下棋一样,对手还没有走,元锦玉就把后五步都给预判出来了。

    对慕泽,她也么什么好隐瞒的:“这两年,玉泽都在有意识地收集一些江湖上的至宝,这次的玉阙,可以说是统领整个佛门都不为过,如果传出消息,江湖上必定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

    “所以你就想出了这个办法,用别的宝物,来转移其他人的注意力。”慕泽赞许地说。

    “是啊。”元锦玉望着远处,眼神中还是带着忧思:“玉阙之事,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最起码,也要等咱们出了西陇才好。”

    如果要面对的,是朝廷和江湖的两面夹击,那才是真正的悲凉。

    在寺庙中留了两日,果然,江湖上慢慢地不平静了。

    先是姑苏城主,迟迟抓不到慕泽等人,便处死了不少普通的百姓,引起了众怒,后来,则是江湖中人,为了争夺武林至宝,很多门派,都起了摩擦。

    这两年来,但凡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找南宫盟主求助,已经成为了这些江湖人士的习惯。

    有些因为这至宝受了伤害的人,找到了南宫堡去,却被告知,南宫盟主前些日子便已经离开了。

    再问南宫盟主去了什么地方,没有一个人知道。

    江湖中人,隐约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难不成,这次的宝物争夺,南宫盟主也要参与其中?

    南宫守如今手中什么宝物没有,加上他在武林中的地位,根本就是一呼百应,也不需要那玉阙来统领少林门派,所以他才不会加入到其中来。

    他会离开南宫堡,只是为了追随女儿和心爱女子的足迹罢了。

    见江湖这样动荡,他本想压制一下,可是却接到了元锦玉的传信,让他暂时不要管这些事。

    南宫守将信叠好,还笑了笑:“这夫妻两个,也不知道是在打什么算盘,如今这武林,也变成浑水了。”

    当时韦倩雪抱着小美美也在马车中,小美美歪着头,见韦倩雪的神情不太好,便疑惑地问:“爹爹,武林变成浑水,难道不好么?”

    南宫守挑眉:“这话从何说来?”

    小美美一直把自己当成一个标准的魔教:“当然是因为,我们魔教最喜欢看天下大乱啦!”

    韦倩雪轻声呵斥小美美:“别胡说,你还不是魔教中人呢。”

    可惜她虽然这样说,南宫守却压根儿没分听进去。

    他恍然大悟一样,对小美美道谢:“你的一席话,真是点醒了爹爹,之前是爹爹糊涂了。”

    韦倩雪心向魔教,就冲着这一点,都不能随便插手武林至宝被争夺的事情了。

    随着姑苏城越来越乱,慕阙已经连发了几道急诏,警告姑苏城主,让他不要再激起民愤了。

    可是姑苏城主已经被恐惧所填满,前方有慕泽,后方有慕阙,周围是百姓对他恨之入骨。

    他完全不知道怎么抉择才好,横竖都是死,他为什么不多拉着几个垫背的呢?

    那慕泽和元锦玉不是自称仁爱之心么?他们不出来,他就一直杀这些百姓,杀到他们出来为止!

    死亡人数每天都在上升,元锦玉听着传回来的消息,已经整整几日,没有笑过了。

    但此刻,她和慕泽,都必须要沉得住气。

    现在还不是进攻的时候。

    最后潜海忍不住了,来和慕泽商议,想要他们去救救城里的百姓。

    出乎潜海的预料,慕泽的态度,非常鲜明坚定。

1807.第1807章 你我之道

    一间禅室,两杯清茶。

    元锦玉知晓潜海是因何而来,望了一眼慕泽,便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大娃安静地趴在她怀中,似乎是在疑惑,娘亲为什么不留下来。

    元锦玉抱他走去庭院中,在木制长椅上坐下,身后的树木,仿佛一夜之间,便多了许多金黄色的叶子,正在缓缓飘落。

    秋天的脚步越来越快,寒冬降至。

    拽着孩子的小手,元锦玉同他说:“我同你父王的立场一样,所以一些事情,有他一个人留下来处理就行了,而你我要做的,只是相信你的父王。”

    禅室中,慕泽等潜海开口。

    后者还是太年轻,纵然是****背诵心经,此刻也难免愤怒了起来。

    “城中百姓深陷水火之中,宁王殿下,您为何还不出现?”

    直白的问题,总像是刀子一样,能狠狠地插人心间。

    慕泽没有回避这件事,但是在回答前,他却对潜海说:“本王能否问潜海师父一个问题。”

    潜海强迫自己静心下来,脸上的表情紧绷:“王爷请问。”

    “假设海上狂风大雨,暴雨中,有两条飘摇的船,这两条船都要沉了,可是潜海师父,你能救其中的一条,你会怎样选择?”

    潜海拧起眉头来,这实在是一个太棘手的问题。

    他两边都不想放弃。

    慕泽继续补充:“这其中一条船上,有五百人,而另外一条,只有五个人,你又会怎样选择?”

    潜海虽然没说话,但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如果是他在那种关头下,他应该会救五百人的那条船。

    可放弃那五个人,还是让潜海心中一窒。

    “看样子,潜海师父有了决定。那如果我现在对你说,这五百人,都是大奸大恶之徒,那五个人,都是贤者圣人,你又会怎么选择?”

    潜海陷入了沉思之中。

    等到他反应过来,竟然被慕泽绕进去的时候,猛然抬起头来。

    “这和我要同你讲的,似乎不是一件事情。”

    “是一件。”慕泽淡淡地说:“今日听潜海师父讲道,所以本王也想问问你,属于你的道,是什么?天下苍生,人间大义,慈悲为怀?”

    潜海久久不言,因为被慕泽一问,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道在何方了。

    慕泽察觉出了潜海的困窘,缓缓道:“在走上这条道路之前,应该做的,无外乎就是,坚定这是自己的道。而今,本王同王妃都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潜海师父呢?若是道相同,咱们可以同行一程,若是道不同,那便不相为谋。”

    潜海低着头,竟然觉得很是惭愧。

    他修了这么多年的禅,可是在对于禅的理解上,似乎还不如一个刚听讲经一日的慕泽。

    慕泽示意潜海不用这般多心,他摆了摆手,喝了一口茶杯中,还没有凉的清茶:“如果我能选择救两条船其中的一艘,我在第一个问题的时候,就已经做出决定了,后面不管再加多少个附加条件,我的决定,都不会改变,这就是我的道。”

    言外之意,他和锦玉的计划,是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被改变的。

    潜海没有慕泽想的那样深刻透彻,他只是抬头,疑惑地问着:“不去救他们,殿下难道不会觉得于心不安么?”

    慕泽对潜海淡淡一笑,明明才二十几岁的年纪,笑容里却带了沧桑。

    “怎么不会。”慕泽放下茶杯,杯身和桌子相撞,有清脆的声音传来:“不管是现世报,还是来世报,我统统接着。”

    心狠也好,残酷也罢,我做的事,我从不否认。

    潜海身子一顿,脸色涨红。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慕泽的道是什么。

    他在从京城出来的那一天,就已经坚定了道路。

    要推翻慕泽,夺取整个大周,要保护那些虔诚拥护他的百姓。

    不管是西海还是南疆,不管是辽阔还是方寸的土地,都要他去守护。

    为此,他宁愿付出代价。

    潜海站起来,给慕泽深深地行了一礼:“今日一番话,潜海受教了。”

    慕泽也站了起来,对潜海回礼。

    等潜海离开,元锦玉重新走进来,还同慕泽说:“本以为出家人不懂得变通,会很难解决。”

    慕泽牵过元锦玉的小手,然后把孩子接了过来,小家伙已经昏昏欲睡了。

    “找准了切入点,出家人也照样能说服。他若是不服从我的道,那便用自己的道,来征服于我,我随时都等候着。”

    元锦玉抿嘴一笑:“九哥的道太坚定了,世上谁能征服得了?”

    看着元锦玉嫣然笑容,慕泽捏捏她的手心:“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抬头,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慕泽从元锦玉的目光中,看出了娇嗔。

    他心情微松,想着,能让她高兴一些,着实不容易。

    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长久之计,就在潜海准备只身一人,前往城中,说服姑苏城主时,宁王队伍中传来消息,明日,他们将下山了。

    潜海稳讯,匆忙赶去,问慕泽道:“你们真的要走了?”

    慕泽点了点头:“这段时日,多谢寒山寺一众的照顾,这等恩情,慕泽永记在心间。”

    潜海摆手:“我等也是按照佛门的规矩行事,殿下着实不用这般介怀。”

    元锦玉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这次若不是在寒山寺中争取到了几日,九哥的内力也不会恢复得这么快。

    如今江湖行事瞬息万变,只有在寒山寺这几日,元锦玉才能静下心来,抽丝剥茧。

    太皇太后才是他们佛门的恩人,而他们,只不过是受了太后的眷顾。

    所以元锦玉也说:“还行潜海师父,一定要接受我们的谢意。”

    潜海见推辞不掉,只能再次给他们两个行礼。

    他心中挂怀城中百姓,便问道:“不知道你们对于城中的形势,是如何看待的?又想怎么解决?”

    这次慕泽沉默,元锦玉开口:“人自救,方能破局。”

    潜海身子一顿,登时明白了这几日,慕泽和元锦玉的隐忍是为了什么。

    往后撤了一步,潜海对二人,显然更加恭敬。那是被强者所折服才能产生的感慨。

    他不确定地问:“不知道明日的行动,能否带上本僧前去?”

    元锦玉对此没什么异议:“若是潜海师父想,随时都能加入到队伍中。“

    潜海点头:“那多谢了。”

    晚上休息,元锦玉没有再让璃潇传消息过来。可是沉闷的气氛,始终萦绕在心间。

    想到城中可能是一片炼狱,她整晚整晚睡不着,还要慕泽帮她按住穴位,她才能有些困意。

    第二天一早队伍便集结了,可是一直等了两个时辰,还是没有听到慕泽发出下山的号令。

    若是之前,潜海肯定沉不住气,要问问怎么不行军,而今,他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慕泽和元锦玉的筹谋。

    他们的身上背负了太多,所以才能放眼天下。

    璃潇站在三十身边,面色凝重无比。

    元锦玉虽然不再听城中的消息,璃潇确是源源不断收到线报的。

    这姑苏城主,俨然疯了,根本就不按照慕阙的意思来行事。

    恐惧会把一个人最丑陋的样子浮现出来,之前城主杀的那些人,还是编造了假消息的百姓,现在听说姑苏城中的军队,挨家挨户地去搜,见到可疑的,当场就会格杀。

    慕阙和慕泽之间,是手足相残,姑苏城主所做的事情,又何尝不是一个性质。

    三十不能帮璃潇隔绝这些消息,不能将她圈在自己的世界中,只能守着她,让她一回身,就看到自己还在。

    终于,快到正午的时候,飞鹰的清鸣,在天空中响起。

    慕泽眸光冷峻,唤来飞鹰,将绑着的消息拆了下来。

    随即,他将纸片狠狠地攥在手中,振臂一挥:“宁军听令!”

    “属下在!”人虽不多,可是各个气势十足。

    沉俊旭站在慕泽不远处,看着他的目光,别样灼热。

    慕泽没有解释太多,只道:“下山!”

    “遵宁王令!”

    从寒山寺到姑苏城中,用不了太长时间,一众人下山,比上山还省了不少时间。

    慕泽此次,没有同元锦玉一起坐马车,已经到了西陇,他们再也不需要遮遮掩掩了。

    到了山下,淮海见到姑苏城中的场景,就不由得默念超度亡魂的经文。

    这已经和人间炼狱,没什么两样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姑苏城主竟然会狠心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举起屠刀。

    同时,他也明白了慕泽是根据什么,来判断行动的时辰。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城中的百姓,对军队举起了武器,他们造反了。

    所以到了姑苏城里,潜海会见到种种惨烈的场面,也是因为百姓们和士兵们起了冲突。

    他的脑海中,不由得又想起了慕泽的声音:本王同王妃,早就找到了自己的道。

    那并非是靠人心,也不是靠权势,而是靠他们自身。

    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坚定的道。

    与其指望着别人来救,不如自救。

    慕泽不光是对潜海,也给整个姑苏城中的百姓,上了一课。

    只不过,城中百姓已经疯狂了,他们见到慕泽一行人时,还以为也是城中的军队,二话不说就要冲来。

1808.第1808章 自救之役

    慕泽面色未变,用内力,将他们推出了自己的攻击范围。

    “我们并不是敌人。”慕泽解释自己的立场。

    围攻队伍的百姓们愣住了,他们狐疑地望着慕泽,许久后,才有个人惊呼出声:“这是宁王殿下!”

    “什么?宁王殿下不是不在姑苏城中么?”

    “队伍里有和尚,他们可能一直躲在寺庙里!”

    百姓们恍然大悟,又不禁热泪盈眶。

    如果是前几天,他们见到慕泽,恐怕只会恨得牙痒痒,毕竟这次姑苏城主的疯狂举动,都是因为抓捕不到慕泽,被刺激出来的。

    可当他们已经受尽了折磨,只想从这片苦海中脱离而出的时候,慕泽出现了。

    这样的慕泽,等同于救世主,他们怎么可能不臣服?

    有的百姓马上就哭出声来,跪在地上,不断递给慕泽磕头:“宁王殿下来了,咱们有救了!”

    “是啊,苍天有眼啊!”

    虽然大家都激动了,但是理智的人还在,只听他们大喊一声:“咱们也不能一直指望宁王殿下,城中的这些士兵,一个个都是怂货,在咱们开始反击后,不都躲起来了么!在他们犯下当初那种恶行的时候,咱们就应该站出来制止他们!”

    “没错。”有的百姓心想,现在后悔也晚了,也是因为他们的退让,姑苏城主才会变本加厉。

    还有的百姓表明了自己的担心:“咱们如今和造反有什么区别,如果被朝廷知晓了,是不是就要讨伐咱们了?”

    慕泽沉默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可以开口:“不会被讨伐。”

    这些百姓们全部盯着慕泽,听他继续道:“因为,本王来了。”

    本王来了,你们做出的这一切,自然有本王给你们担着,你们再也不用觉得害怕,躲在房间中瑟瑟发抖。

    慕泽的声音,通过内力被扩大出去:“本王会率领你们,取得最后的胜利,而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

    他高举起自己的手,身后,便是宁军的大旗在风中飘摇。

    曾经几次浩浩荡荡地冲破城门,他们就是这样表明了身份。

    以至于,慕阙的那些守城将领,一见到宁字旗,连一战的勇气都失去了。

    百姓们静静地听着,内心却别样热血澎湃。

    这种感情,在慕泽说出了最后一句话后,猛地就膨胀到了极点。

    高大倾城的男人,凤眼一片冷峻:“本王需要的,是你们举起手中的武器,这一次,你们不再是百姓,而是本王的士兵,可以随着本王沙场征伐,建功立业的士兵!”

    百姓们心中一片质疑的声音响起。成为宁王殿下的士兵,他们真的可以么?而且,他们的力量这样渺小,真的能帮助得了宁王殿下么?

    “其实你们已经在自救了。”元锦玉掀开车帘,同样露出了她的容颜来。

    “我们一行人,想要冲出姑苏城,其实很容易,不过是一道城墙,那不能阻挡宁王殿下的铁骑,可是我们离开后,你们当如何?”元锦玉看着面前的百姓,因为整日的折磨,他们几乎都是面黄肌瘦,只有一双眸子,不管是暗红还是灰黑,都光芒闪烁。

    “只要你们握起剑,你们就是最强大的,只有你们握稳剑,你们才能救自己!”

    元锦玉的话,终于将他们心中所有的疑惑都解释清楚了。

    没错,其实他们从来都不是弱者,前提是,他们要自己承认自己。

    武器一直都在手上,怎么使用,由他们自己来决定。

    现在他们还有的选么?前后都是深渊,忽然你有人从天上给你丢了一根绳子下来,就算是知道抓不稳,会掉下去,在这种境地下,也会蹦起来抓住!

    于是众人红着眼睛,激动地喊着:“我们要自救!还请宁王殿下,王妃娘娘,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潜海看到眼前的场景,只觉得眸子一阵刺痛。

    那些层层迷雾,在这一刻,被彻底被拨开。

    为什么慕泽和元锦玉迟迟不行动,是因为他们明白,前几天,就算是他们来劝说百姓,他们也不会坚定下来反抗的心的!

    只有只伤到了痛处,被逼到了极限,他们才会顿悟!

    潜海修禅这么多年,今日如同醍醐灌顶,只恨不得和这些百姓一样,高呼两声。

    宁王一行人来到淮海,并且成为了百姓们强有力支援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姑苏城。

    那些躲在灰暗中的百姓,总算是看到了一缕阳光,所有人都走上街,加入了这场反抗的洪流中。

    至于原本躲起来的姑苏城主,在听说了这件事后,也坐不住了。

    他恐惧过头,竟然不知怎么,对自己别样自信起来。

    于是他发号施令:“集结队伍,随本城主去会一会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反贼们!不过是一个宁亲王,他以为,他真的能拯救城中这些蠢货么?

    其他的士兵们也不相信慕泽会有这样强悍的力量,之前他能破城而过,靠的都是快准狠。

    这一次,他被百姓嫩拖累了脚步,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了!

    姑苏城主还得意地吩咐他的军师:“你现在就去写报喜的信,等你写完了,这场仗也就能打完了,本城主可以将宁王的人头,还有这封信,一起送往京城!”

    军师心里忐忑,但在城主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

    如今稍微有点理智的,已经没剩几个人了,他算是其中一个。

    慕阙对城主很不满意,除非他真的立了大功,不然难逃一死。

    于是军师假意应答着:“城主大人真是英明神武,属下这就去写信,一边写,一边等着城主大人凯旋!”

    城主哈哈一笑,大手一挥:“儿郎们,跟着本城主走!在路上,碰到负隅顽抗的,给本城主杀无赦!”

    这些士兵们,是奋战在第一线的,早就已经杀红了眼睛。

    刚对城中其他百姓举起屠刀的时候,他们也是愧疚的,可杀人会蒙蔽心神,如今仔细看去,每个人的眼中,露出的都是凶光。

    他们甚至杀上了瘾,从最开始,讨论到哪里去寻找宁王的踪迹,到现在,比拼谁能杀的更多。

    无辜百姓们的生命,在他们眼里,比草芥还不如。

    宁军中,璃潇负责打探消息,很快就查明了,城主集合起来的队伍,正朝这边快速移动。

    慕泽半分不慌,刚刚三十已经整合了城中肯反抗的百姓,慕泽有条不紊地排兵布阵。

    等布阵结束,姑苏城主刚好带着人前来,可以说,慕泽的时间,掐算得非常合适。

    姑苏城主知道这一行人中,有很多老弱妇孺,于是他压根就不劝降慕泽,只是阴狠一笑,手指着几辆马车:“给本城主射箭!”

    慕泽双眼寒冷无比,身下的小红枣,暴躁地用蹄子砸了两下青石板地面,却一步不移。

    而后,那些被布置好的百姓,见慕泽挥舞了一下手臂,马上就有无数人从街上涌出,将慕泽的队伍包围起来!

    姑苏城主还是看了好些眼,才确定,这些人的手中,拿着的都是门板!

    谁说百姓们打不了仗,在慕泽手中,门板也能当盾牌!

    于是,轰轰烈烈的反击战,自此正式打响。

    城主手下的一众士兵,已经开始射箭,但在全部都穿击在了门板上。

    要知道,门板都比盾牌要大,两排的百姓聚集在一起,简直像是铜墙铁壁一样!

    城主见箭雨都快用光了,还是连一个人都射不中,暴怒地表示:“拔剑,给本城主把抵挡的人都杀了!按人头算,杀一个人,我给你们十两银子!”

    这些杀红了眼睛的士兵们,一听说还有钱赚,比之前更加疯狂。

    慕泽却没有选择用平常的方式鼓舞人心,他清冷的声音,在这一方天地中响起:“想想你们曾经所受的苦楚,该到了让他们偿还的时候了。”

    没错,他们的士气,一直都在心中,只要稍微牵引,就会像是火山一样爆发。

    百姓们毕竟不是正规军,不能让他们严格布阵,可慕泽是什么人,西海五十万士兵,都能轻松收编的人。

    再差的士兵,在他手下,也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有力气,敢杀人的,都给我顶到前头去,灵活性好的,就给我在背后放刀子,至于那些连武器都聚不起来的,就做后方补给。

    他们人多,咱们的人更多,如同蚂蚁啃大象,早晚也能给他啃倒了!

    开战以后的一段时间,确实很惨烈,种种场景,让从沉鱼村中走出来的一群人,都脸色刷白,承受不住了,更别说是这些百姓。

    潜海不忍心对这些士兵们下杀手,一次次地用内力将他们推开,又频频地往后张望。

    他心急如焚,可是等的人,却一直都不来。

    潜海头上的冷汗不断落下,就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怎么拯救这么多的人?

    等他终于从街角,看到黄色的袈裟衣角时,一颗心总算是落在地上。

    他猛地做起了手势,请求支援!

    在马车中的璃潇,从车帘处,也看到了外面的场景。

    她退回来,敬佩地对元锦玉说:“主子,您是怎么知道,之前的小和尚下山,是去搬救兵了?他们果真来了。”

    元锦玉淡淡一笑,自信中带着魄力。

1809.第1809章 我要见证

    那半块玉阙是佛门至宝,必定是从哪个门派,或者是哪个大人物手中出来的。

    既然这样,消息传到了寒山寺,必定也会惊动其他的佛家之地,背后的人为了安心,会派人来查看是否属实。

    寒山寺一众,对慕泽一行人一向敬重,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应该也是存了防备之心的。

    此刻来到姑苏城中的人,与其说是救兵,倒不如说,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审视那玉阙真假的。

    果真,这些和尚们很快跃到潜海的面前,领头的文竹疑惑地问:“姑苏城为何成为了一片炼狱?这同我们接到的消息,完全不一样。”

    老方丈近几年都没有下山过,少林派也教给了他的得力弟子掌管,他不问世事,只待百年后圆寂。

    谁能想到,因为这玉阙出世,老方丈如果不是身体不好,很可能就自己下山来了。

    这些少林和尚们,身上的使命很重,虽然方丈吩咐过,不管对方是什么人,一定要保护好,但僧人们心中却有权衡。

    如果这些人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们或许会将玉阙回收。

    潜海着急地汗水都沾满了额头,他也来不及擦,只是急促地表示:“现在不说这些,你们没看到战场惨烈么?必须要阻止这场战役才行!”

    “阻止?”文竹拧眉打量周围,就如同潜海所说,情势危急,恐怕要以杀止杀了。

    如果真的走上这条路,他们的手上也就沾染了血腥。

    为了天下太平,他们并不在意是否会造下罪孽,可如今帮谁,却成为了他们要考虑的事情。

    潜海也知道他们心中的犹豫,他如今已经彻底臣服于慕泽,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慕泽一行人,和姑苏百姓一起,被那丧心病狂地城主打败了。

    于是他斩钉截铁地道:“详细的事情,我等过后再同你们说,现在全部支援宁王殿下!相信我,他是值得拥有这半块余阙的人!”

    潜海已经同慕泽相处了一段时间,他的话,还是可信的。

    这些和尚们也作出了同样的决定,互相对视一眼,便开始摆了少林的罗刹阵。

    正如同慕泽所说的那样,少林的功法乍看起来简单,其实在简单之下,却是很难参悟的复杂。

    而他们的武功,最精妙之处,在于阵法。

    这些和尚本就武功高强,阵法施展出来,能力更是成倍的提升。

    战场本就瞬息万变,局势的扭转,或许就在一瞬之间。

    而他们,便是这画龙点睛之笔。

    姑苏城主原本还对自己很有信心,没想到,半路上杀出了一伙和尚,他们竟然是为了帮助慕泽而来!

    这些和尚们的阵法杀伤力很强,但是明显在强悍中,带着一股慈悲的力量,只要不进入他们的攻击范围,士兵们都只是轻伤。

    只有那些执迷不悟的,才会被这些和尚清理掉。

    有了这样强有力的帮手,慕泽调整了攻击的方向,朝着城主府而去。

    三十骑马跟在慕泽身后,虽然他不知道这些和尚是因何而来,但毕竟他们帮助了自己,便同慕泽谁:“殿下,这些僧侣们各个武功高强,这次战斗,咱们必定会赢。”

    慕泽表情未变,对这个结果,并不吃惊。

    因为这一切,都在他和锦玉的掌控之中。

    所以他只对三十说:“快点向城主府推进,让他们都跟在咱们的身后。”

    三十恭敬地回答:“属下领命!”

    姑苏城主本来手握精兵,可是不知不觉,竟然都被人给打到了家门口。

    关键是在这场战役中,慕泽根本就没出手!

    姑苏城主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当被不少百姓和僧侣包围在城主府前面的时候,他还崩溃地喊着:“为什么你们江湖人要插手朝廷之事?你们是不想遵从和朝廷的约定么?”

    少林门派的消息比其他的小门派要灵通一些,早就知道了南宫盟主帮助慕泽的事情。

    既然他们的武林盟主都做了表率,还有什么约定是不能打破的?

    再者,如果他们来选的话,他们承认的皇上,只会是慕泽一个。

    潜海便是在此刻走了出来,对姑苏城主冷冷地说:“你这样滥杀无辜的人,也配叫做朝廷的人?”

    刚刚和少林一众配合战斗,让潜海也受益匪浅,他第一次领略到了少林战法的精妙,并且很自豪,自己也是佛门弟子。

    到城主府这一路,那些少林高僧也有眼睛,看得清楚明白。

    这姑苏城主,一定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然怎么会逼得姑苏城中的百姓造反?

    出家人慈悲为怀,见到不平之事,哪怕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也要管上一管。

    这姑苏城主,放着也是祸害,就算是慕泽不开口,他们也会把姑苏城主给清理了。

    姑苏城主一口鲜血梗在喉咙中,他确实没想到,如今连少林,都不承认慕阙的朝廷了。

    那他该当如何?大统的身份不能用,难道他就要被这些蝼蚁百姓们给捏死了么?

    他身后的那些士兵,之前滥杀百姓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恐惧。

    怎么办,这些少林僧人,平常说着慈悲为怀,杀起人来,也是不眨眼的!他们心中有佛祖,而现在,士兵们都不需多想,就知道,佛祖肯定给了他们指令,让他们杀了自己!

    于是这些人只能无助地看着姑苏城主,希望他能想出一个对策来。

    所有人都想活着,可是慕泽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璃潇和元锦玉在马车中,看到姑苏城主那刷白的脸色,就知道这次战役,快结束了。

    悠悠叹气,璃潇心情复杂。

    其实姑苏城主被逼到这一步,难道真的只有他的错么?慕阙才是推波助澜的那个人啊。

    现在,慕阙远在京城,姑苏城主犯下大错,就要他来承担怒火了。

    璃潇同元锦玉说:“殿下若是出手,场面估计会更残酷,主子,咱们还是将车帘放下吧。”

    元锦玉却摇了摇头,她只是将大娃包裹得更严实了些,不想让他听到、看到这一切。

    “我要见证。”见证这条登帝之路,是有多荆棘遍地,血腥寒冷。

    时刻告诫自己,如今百姓们所有的鲜血,都是他们身上的担子。

    璃潇知道元锦玉骨子中带着固执,所以也没再劝。

    她只是充满希冀地望着慕泽的背影,希望他能将这一切,早日画上句点。

    姑苏城主心急如焚,可是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忽然,他意识到,这城主府简直比城墙还要攻不可破,如果他能带着人撤进其中,还能和慕泽周旋一番。

    就算是打不过慕泽,城主府中,还有可以通往外面的地道!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城主简直想仰天长笑!

    做好了决定,他当即对身边的士兵们道:“你们抵挡住!副将跟着本城主,去打开城主府大门!”

    三十冷冷地说:“殿下,他们这是要逃了?”

    “嗯。”慕泽慢慢地举起了手,这一次,被羽箭对着的,就是姑苏城主一行人了。

    姑苏城主可不在意这些事,反正他的人还能抵挡一阵,等到他进了城主府后,慕泽可别想抓住他!

    至于慕阙那边……谁管他!

    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却迟迟没有支援,姑苏城会大乱,都是他的错!

    慕泽在姑苏城主开始叩门的时候,薄唇轻启,威严的话语传遍这周围:“放箭。”

    说罢,就见到身后的羽箭,直接冲上了天空,又带着骇人的力道降落!

    这些士兵们手中没有盾牌,只能挥舞着刀剑来抵挡,姑苏城主嘴边的笑意不减,一个劲儿地让副将敲门:“快点把门给本城主打开!”

    敲了一会儿,他才意识到不对劲儿,为什么这门还是纹丝不动的?

    姑苏城主也坐不住了,跑到了门边,跟着一起敲。

    他大声喊着:“里面的人呢?都死了么?”

    城主府内为了照应,他是留了军师在的!他不可置信地望着大门,心中一片害怕。

    难道是慕泽派人,已经将城主府给占领了?

    三十本来还要给慕泽递去羽箭,姑苏城主距离他们有些远,那些百姓估计是射不中他们的,只有慕泽出手才行。

    慕泽见到城主府的大门纹丝不动,收回了接羽箭的手,对三十道:“不急,再看一看。”

    璃潇在马车中,也特别疑惑:“为什么城主府的大门没被打开?”

    元锦玉想了想,忽然笑了出来:“原来是这样。”

    璃潇还一个劲儿地盯着元锦玉瞧呢,心想到底是如何,主子您倒是说啊。

    元锦玉也没卖关子,对璃潇道:“这城主府中,应该是留了人的,但是姑苏城主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里面的人背叛了他。”

    这种局面之下,谁都能看出,民心所向的是慕泽,而这个姑苏城主,只有被百姓唾弃的份儿。

    九哥若是不想放过他,他能逃去什么地方呢?

    事已至此,还不如趁早投降,姑苏城主被处死,里面的人,还能有一条活路。

    和元锦玉预想的一样,此刻就在门的另外一边,站着不少人。

    为首的,正是姑苏城的军师。

1810.第1810章 如何归顺

    府中是有不少对姑苏城主忠心耿耿的下人的,都已经被军师给控制住了。

    被人用刀剑比在脖子上,再忠诚的人,都认命了。

    毕竟在这世间,像是银杏三十那样,肯为了主子送命的仆人,只是极少的一部分。

    姑苏城主死命地砸着门,眼看着身后的士兵已经越来越少,抵挡不住百姓的攻势了,他的声音都颤抖起来:“开门啊!你们为什么不开门?谁给本城主开门,本城主赏他黄金万两!”

    军师在城主府中,将这一切听的清清楚楚。

    他回身一看,那些被控制住的人,有些正蠢蠢欲动。

    于是他的话,像是一盆凉水一样,兜头浇了下来:“黄金万两,你们也要想想,有没有命花才是。”

    听了这话,那些人总算是不敢抵抗了。

    他们也认清了形势,这姑苏城主,是必死无疑了。

    果然,没过多久,慕泽确认了这城主府的门是不会打开了之后,便让他们的人,全部都让开了。

    随即,他往后看了一眼,示意元锦玉将车帘放下。

    这次的战役,说起来,也是姑苏城内部的事情,慕泽始终都没承认过,他救了这些百姓。

    所以等慕泽一退开,百姓们便像是疯狂的猛兽一样,对着姑苏城主,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百姓那么多,潮水一般涌上来,最后姑苏城主,是被这些百姓给活活打死的。

    在他临死的时候,还不断哀求着,本城主有钱,很多很多的钱,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都给你们……

    杀红眼了百姓,谁还能听得进去这些,就算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来他们亲人的性命。

    所以他们只想让姑苏城主陪葬!

    三十目光幽深地望着这一切,情绪很复杂。

    仇恨和爱,到底哪一个才是世间最强大的力量。

    似乎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能把人给硬生生地改变。

    等那姑苏城主已经断气,血肉模糊后,三十看向了慕泽。

    他的想法很清楚,不能让这些百姓继续下去了,形势会没办法收场。

    这种冤冤相报,是没有了结的时候的,姑苏城中,很可能还会迎来另外的一场大乱。

    慕泽预料到了这一切,便翻身下马,走到了潜海面前。

    少林一众人,他是不认识的,而这些人,现在会听潜海的意见。

    所以慕泽给潜海行了一礼,在他诧异的目光下,诚恳地到:“还请各位大师们出手,将这一场战争,结束吧。”

    只有佛门的力量,才能净化这些人的内心,慕泽相信他们能办到。

    这些出家人早就看不下去了,见潜海答应了,便齐齐上前,阻拦了那些百姓们。

    百姓们本来都失去了理智,还想和这些少林僧人出手,就见到这些人站成了一个半圆形,然后用内力,一次次地将百姓们推了出去。

    几次之后,有的人清醒了,站定在原地,留下了激动的泪水。

    他们胜利了,真的胜利了!

    还有的百姓不肯顿悟,这些僧人们,便齐齐念起了可以清心的咒语。

    等到所有百姓的心情,都被平缓下来之后,这次的动乱,才算是结束了。

    不少百姓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偶尔有暗流涌动。

    他们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有些不敢相信,就是用这双手,他们推翻了姑苏城主的统治。

    也是用这双手,为他们讨回了应有的公道。

    如同元锦玉说的那样,最强有力的武器,始终都在他们手中,想要胜利,那就拿起武器去战斗。

    不知道是谁最先跪下的,转眼见,周围的百姓,便伏倒了一片。

    他们都是对着慕泽和元锦玉的方向,眼中包含泪水的:“多谢宁王殿下,多谢王妃娘娘!”

    元锦玉将大娃交给璃潇。自己走下了马车,和慕泽站定在一起。

    她没有易容,姑苏城中的百姓,第一次见识到了,京城第一美人是何等模样。

    就像是周身都带着圣洁的光芒,让人看了一眼,心静得比听什么心经还要管用。

    慕泽没有开口,只是将元锦玉往身后护着一下。

    元锦玉对着所有百姓,微微一笑:“这一次,是你们自己救了自己。”

    百姓们给元锦玉磕头的时候,一直紧闭着的城主府大门,也“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为首的是城中的军师,他也带着一众人,给元锦玉下跪。

    不过和其他百姓感谢元锦玉不同,他是来谢罪的。

    军师匍匐在地上,恭敬地讲述了一下这段时间事情的始末,以及他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他愿意为他之前作出的事情,付出代价。

    元锦玉沉吟片刻,却只说:“这是你们姑苏城的事,本宫同殿下不会插手。所以你若是真的觉得做错了,就去和这些百姓们赔罪吧。”

    本来他们就是作为一个过客,没有想过要攻占姑苏城作为据点。

    少林的僧侣们,见识到元锦玉的处理方法,不由得对她多看了两眼。

    城中的百姓没有了慕泽的支持,也只是乱了一瞬,很快就找到了主心骨。

    负责掌控城中事务的,变成了他们心推选出来的城主,至于那位军师,已经被收押了。

    会怎么论判,还需要再斟酌。

    新城主没有到城主府中来住,反而是邀请了慕泽和元锦玉在其中休息。

    两个人都没有拒绝,姑苏城中百废俱兴,他们可能还要留下两日。

    少林的僧侣们也没有走,而是跟着潜海,一起住进了城主府中。

    毕竟前因后果,他们还没有完全了解。

    晚上的时候,潜海便将事情,都说了出来,少林僧人们都一阵唏嘘不已。

    对慕泽一行人的处理,也分成了两方面。

    一部分人觉得,慕泽和元锦玉会如此行为,是因为他们放眼天下,要救的,也是这全天下的百姓。

    既然这样,他们就是功臣,必须要完好到达西海才行。

    另外的一部分道,他们可以护送慕泽等人,但是这件事,必须要让方丈知晓。

    商议来去,最终决定派一个僧侣去少林寺传信,而这西陇一路,则是有他们来护送慕泽。

    潜海不能离开寒山寺,所以商议过后,他给这些人行礼,诚恳地道::“还请众位师兄,将殿下和娘娘,完好地护送走。之后的一路必定别样艰难,潜海在这里先谢过了。”

    为首的文竹,也对潜海回礼:“师弟不用这般说,护送恩人,也是我们的使命,至于你所担心的,我们都会考虑到,江湖中也不太平,几个至宝出世,算是减轻了我们的压力。”

    潜海点头,凡事都往好的方向去想:“得了师兄们的保证,我就放心了。”

    这些僧人们之间的谈话,元锦玉虽然没有派人去打探,也多少能猜到一些。

    如今来的只是一众年轻的和尚,不知道以后,那位的德高望重的方丈,会不会下山?

    用过晚膳,元锦玉坐下来的时候,仿佛还能听到外面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三十敲响了门,慕泽示意他进来说。

    他只是传话道:“新上任的城主,亲自来问,明日是否能见见殿下您。”

    慕泽和元锦玉对视一眼,后者就回内室去哄孩子了,之后慕泽和三十说:“这么晚了还等在外面,看来他也是非常关心这件事,你让他进来说吧。”

    三十应下,出门通传,没多久,就将新城主给领了进来。

    新城主年纪不大,第一次接手这样的情况,其实心中很没底。

    慕泽能这么晚见他,让他很受宠若惊,也非常激动。

    和其他的百姓一样,看到了慕泽,他们就有了主心骨。

    新城主给慕泽行礼后,慕泽便让他坐下来说。

    但是他怎么都不肯,还是恭敬地站着,犹豫了一瞬,直接问道:“殿下,如今我最担心的,是朝廷会怎么处置我们。横竖都是把我们当成反贼,不如我们就此归顺于你,将这姑苏城,当成您在西陇的一个据点吧。”

    这是新城主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他们可以尽量把慕泽挽留下来,然后让西海的大军一路打过来,和慕泽里应外合。

    这样整个西陇,都能被慕泽给拿下了。

    谁知道,慕泽却没有答应。“这里士兵太少,粮草不足,如果本王真的留下,才是连累了你们。”

    新城主诧异地抬头:“那我等该当如何?”

    慕泽简洁地解释着:“你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朝廷觉得你们是反贼,但是本王认为,出了这件事,慕阙只会比你们更加着急,会更加想要拉拢你们,所以你们可以不用担心,朝廷会对你们不利了。”

    新城主猛地瞪大眼睛,事情难道还会这样峰回路转?

    “怎么,你们不信么?”慕泽淡淡地说:“正好姑苏城也要重建,本王留下几日,等到朝廷的消息来了再走。”

    新城主离开城主府的时候,还是神情恍惚的。

    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朝廷会拉拢他们。

    等到三日后,慕阙的圣旨被送到,他心中真是惊讶到了极点。

    因为在那圣旨上,慕阙表示,他就是这姑苏城的新城主了!名正言顺!

1811.第1811章 喜极而泣

    新城主在送走了信使后,揣着圣旨就往城主府赶。

    他很激动,想现在就见到宁王殿下,称赞他真是料事如神!

    谁知道,他到了城主府后,才得知,殿下等人,竟然已经先他一步离开了。

    新城主站在庭院中,久久不言,只觉眼睛酸胀。

    对于他来说,这怀中的圣旨,不过就是轻飘飘的一张纸,慕泽的承诺,才是重若千斤。

    殿下如今背负着争夺天下,解救百姓的重任,还愿意离开在姑苏城中留三日,保驾护航。

    这样的殿下,他们怎么会不诚心归顺?

    凝望大门许久许久,他心中的路,更坚定了。

    其实慕泽留下几天,一方面是为了指导姑苏城的重建,另外一方面,也是顾及元锦玉和大娃的身体。

    她不适合舟车劳顿,大娃那么小,身体抵抗力就更差了,好在他们这一路,走走停停,如今两个人的状态都不错。

    在马车上,元锦玉搂着粉妆玉砌的小娃娃,眉眼含笑:“当时同你商议,我就说,慕阙会沉不住气。这回姑苏城有了前车之鉴,他是不敢把手下的人逼得那么紧了。”

    大娃这会儿身上穿着的是一件在姑苏城中新买的袄子,还是大红色的,元锦玉每次瞧他,都觉得跟送财童子似的。

    慕泽同元锦玉坐的近,手中还拿着几份书信,这都是刚刚三十送来的。

    几封信基本都是慕林写的,他将西海的情况汇报给了自己,顺便请示下一步的指令。

    不过因为这两日他们在姑苏城中,消息闭塞,有的信寄过来便迟了些。

    慕泽一边浏览着慕林信上的内容,一边回答元锦玉:“锦玉最是聪慧。”

    元锦玉被夸奖了,整个人都美滋滋的。

    其实她听多了夸奖,便不是那样在意了,不过九哥的肯定,始终都是她的动力。

    也只有他在面前,元锦玉的邀功心思才特别急切。

    慕泽也喜欢见她这可爱模样,夸奖的话,都不要钱地往外说。

    此刻元锦玉还嘟囔着:“其实新城主着实不用太害怕,姑苏城大乱,反而是他们的筹码。”

    “其他城池的人,见到他们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都会借鉴他们的做法。如果被朝廷逼急了,谁都能举起屠刀。”

    “当然,最重要的是,朝廷已经不能再失去民心了,咱们表面上也没插手姑苏城的事,算是给朝廷找了个台阶下,他们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了给其他的城池做出表率,朝廷非但不会惩罚姑苏城的人,还会大力安抚他们,那前城主,估计要被从棺材中拉出来鞭尸了。”

    元锦玉淡淡地分析着,心中不知道是庆幸多一些,还是悲凉多一些。

    最终她只道:“慕阙太急功近利了,如果他不选择这样的剑走偏锋,或许咱们现在都出不了京城。”

    慕泽放下手中的信,望着元锦玉,没有接话。

    慕阙为何会急功近利,他再清楚不过,只要一想到他对自己的妻子有觊觎之心,慕泽真是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好在锦玉眼中和心中只有自己,慕阙如今所做的一切,也是冲着自己来的。

    元锦玉何其无辜,他从不希望,她被牵扯到这些事情里面。

    似乎每次提到慕阙,都会冷场许久。

    元锦玉不是一个喜欢诉苦的人,在慕泽面前,她也不想倾诉慕阙曾经对她做的事情,是有多过分。

    因为九哥都懂。

    她只想把慕阙当成一个陌生人,攻进京城,把他抓住,当着三军的面斩首。

    过了好一会儿,还是慕泽打破了这场寂静,他将一封信拿了出来,递给元锦玉:“有卫楚秀的信。”

    “秀秀?”元锦玉眼睛一亮,猛地转头,把信给抓了过来。

    秀秀竟然主动给她写信!要不是她仔细地翻看落款许久,她都不会相信的!

    捏着信,元锦玉的手都在颤抖。她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地盯着那火漆,不知道该不该打开。

    秀秀会在信上写什么呢?离开这么久,她面对自己,会不会很陌生?

    劫难发生的时候,秀秀还埋怨过自己,现在不知道她还生不生气了?

    慕泽见元锦玉久久都不动弹,轻叹一声,然后将信拿过来,替她拆开了。

    他对于信的内容不好奇,只是不由得想,元锦玉在挂念自己的时候,收到自己的信,会不会也犹豫好久。

    这样的锦玉,让他心疼。

    既然都拆开信了,元锦玉当然会好好阅读一番。当看到第一句话,她就惊呼出声。

    “怎么了?”慕泽盯着信纸,眼中含着警惕。这卫楚秀,不会在信上写了什么刺激元锦玉的话吧?

    要是元锦玉回答,可不是太刺激了!她红着眼睛,对慕泽挥舞了一下手中的信:“九哥,你知道么!秀秀和容辰成亲了!就在西北!”

    元锦玉现在的心情,简直是恨不得冲上天际,和她刚出嫁那会儿差不多了。

    自己嫁给九哥,便是历尽千辛万苦,秀秀比起自己,只多不少。

    而今看到秀秀终于收获她自己的幸福,元锦玉捏着信纸,许久都没往下继续读。

    她太高兴了,可惜马车中,她也不能蹦起来,看了看慕泽,男人正等着她扑到他怀中,谁知道她却俯下|身来,亲了大娃好几口。

    像是炫耀一样,元锦玉的声音轻快得不得了:“宝宝知道吗,你秀秀姨姨成亲啦!她肯定是特别漂亮的新娘子!”

    亲那个小子,都不亲我。慕泽的脸直接就黑了。

    拽着元锦玉的手腕,让她看向自己,慕泽皱着眉,浇她冷水:“西北苦寒,他们又在战场,哪有什么空闲去准备婚礼,别说酒席,就连吉服和新房,指不定都是将就的。”

    元锦玉叹气:“这些我也明白,其实是有些委屈秀秀了,但是九哥,相爱之人能相守的感觉,你我再清楚不过,成亲只是个仪式,最重要的是,我们所爱之人,在我们身边。”

    慕泽的凤眸中,映出的满满都是元锦玉的身影。

    是啊,只要锦玉在,哪里都是新房,她穿什么,都是吉服。

    元锦玉没有继续和慕泽说话,因为她的信还没读完呢。

    一篇篇翻过,她读的很仔细,一个字都不肯放过。

    到信的最后,元锦玉已经是泪流满面。秀秀竟然在和她道歉,说希望自己能原谅她。

    真是傻姑娘,自己从来也没怪过她啊。

    这次元锦玉学乖了,靠在慕泽的怀中,将泪水都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九哥,我现在除了高兴,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了。”

    就好像是她已经期待一件事,很久很久,终于达成了,那种解脱又爽快的感觉。

    当然,她也是有遗憾的,没能送秀秀出嫁。

    “璃潇的妆容是我画的,等以后我还要送银杏,林泉,墨依依出嫁,可是秀秀,我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不管在什么境遇之下,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如果不能为你做些什么,那就请你一定要接受我的祝愿。

    慕泽用指尖,轻轻擦拭她的眼角,情深似海。

    他最不愿意看到她哭泣,只是今日她高兴,可以稍微准许她放纵一会儿。

    “你也懂医术,知道情绪波动太大,很容易伤身的,所以锦玉,我只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过去,你就不能再掉泪了。”

    元锦玉不由得失笑,也擦了擦眼睛,果然,手背一片湿润:“九哥,我哭几声你都要管,你怎么这么霸道。”

    慕泽拉住她的手,一点点地,将她脸上的泪痕都亲吻干净。

    为什么霸道,只因我如此爱你。

    秀秀的消息,对于元锦玉来说,无疑是极好的,等队伍停下来后,她还将璃潇几人叫了过来,宣布了这件事。

    璃潇虽然和卫楚秀不相识,但是她在西北的情况,都是经手于她的,知道这姑娘也坚定了内心,嫁给了心爱之人,璃潇别样感慨。

    银杏听后,只是羡慕地望着元锦玉。

    被元锦玉察觉到,她问银杏:“怎么,你难道也想过秀秀的生活?”

    银杏连忙摇头:“秀秀小姐实在是女中豪杰,平心而论,将我放在她的境遇上,我肯定没有她做的好。”

    璃潇轻轻一笑:“银杏,你怎么还叫秀秀小姐,现在该叫容夫人了。”

    银杏也抿唇,挪揄地往了璃潇一眼:“那是不是还应该叫你慕夫人啊?”

    三十是随了宁王殿下的姓,叫璃潇一声慕夫人也不为过。

    只是璃潇听习惯了别人叫自己名字,乍一这么叫,她还真是不适应呢。

    于是她嗔了银杏一句:“你别打趣我,等以后,我也叫你风夫人。”

    银杏真是让璃潇给将了一军,恨不得上来和抓璃潇的痒痒。

    可惜璃潇是会些武功的,利落地躲过去了。

    元锦玉在一旁看着,不住地笑。

    银杏再迟钝,也知道小姐和璃潇是合伙在欺负她呢,脸一红,一跺脚,就转身离开了。

    璃潇还唯恐天下不乱地在身后喊着:“银杏,你可千万别回去告状呀,我可打不过风神医!”

    银杏身子一顿,站定后往后转,狠狠地瞪了璃潇一眼:“你住嘴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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