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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卿落落     宁王妃:庶女策繁华txt下载     宁王妃:庶女策繁华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722.第1722章 双枕难眠

    往事一幕幕都走马灯一样在她的眼前闪啊闪的,她的精神越来越差。

    许久她都没睡着,身边的男人,当然察觉出了元锦玉的不对劲儿。

    他也在沉默着,想着办法。

    等到大娃半夜醒来要吃奶了,元锦玉还没睡。慕泽看她清醒地做起来喂奶,而大娃还是偏执只喝一边的,慕泽就一阵心疼。

    他也坐了起来,动作很轻,没有吓到元锦玉。

    她还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九哥,你还没睡?”

    慕泽面容宁静,又一次说了谎:“睡了,听到孩子的声音,又醒来了。”

    元锦玉知道慕泽警觉,也没多想,怕他担心,就和他说:“我以前半夜睡得可实了,现在也是,孩子一动,我就醒了,九哥快睡吧,明早还要继续赶路呢,我喂好了他,也就睡了。”

    “嗯。”慕泽没有戳穿元锦玉的话,背对着她又躺了下来,找个奶娘的心情更强烈了。

    在自己不在京城的那段时日,元锦玉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吧,每天都心力交瘁,却甘之如饴。

    大娃又睡着了,元锦玉放下他以后,闭眼背靠着慕泽躺下。

    她心中有不少想问慕泽的,比如明日他们是朝着什么方向赶路?小孩子毕竟体质差,经不起舟车劳顿,而且他们有五十万大军接应,重新打上京城,是早晚的事情。

    快天亮的时候,元锦玉才慢慢睡着了,慕泽早晨起来,洗漱后,给元锦玉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又给她擦了擦脸。

    元锦玉睫毛颤动着醒来,慕泽还轻声哄她:“还早,再睡一会儿。”

    这么一睡,她除了期间给大娃喂奶过一次后,一直都是睡着的。

    慕泽也心疼她,毕竟她整晚都睡不着,如果白天不补回来,身体肯定更差了。

    本来她作为母亲,除了喂奶,还要照顾他。慕泽现在把一切都包揽了,孩子的尿布找元翠玉指导过两次后,他也会换了,而且知冷知热的,宝宝有点什么小毛病,他都能找到原因。

    甚至大娃不高兴的时候,慕泽竟然还能哄他,有次被元翠玉见到他托着小小的身子,在车中游荡,像是摇篮一样,她还会感慨一句,这亲情,真是令人琢磨不透的东西。

    比起慕泽的温和,元锦玉是越来越沉默了,和慕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

    以往两个人在一起,元锦玉才是话多的那一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愿意和慕泽分享。

    如今耳边少了小姑娘的叽叽喳喳,慕泽还很是不习惯。

    但每当他想提出来,元锦玉却总是耐心地看着他,一副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乖巧样子。

    慕泽心里一阵酸疼,她到底知不知道,再这么下去,她不把自己逼疯,也要把她逼疯了。

    ……

    慕泽带着元锦玉离开皇宫的时候,慕阙是愤怒的,他准备豁出去了,让所有的士兵都去追击。

    可谁知道,他怀中抱着的孩子,竟然猛地嚎哭起来。

    他觉得脑仁儿生疼,有一瞬间,他甚至想把孩子给丢掉了。

    但举起来的手,许久都没有放下。最终,他还把二娃抱在了怀里,一下下轻轻地拍着他的襁褓。

    二娃还在哭,慕阙不由得想,这么哭下去,会不会伤到嗓子?

    他准备找太医过来给这孩子看看,就这么一耽搁,苏江涛和蒋老爷就来了。

    一片狼藉的祭天台下,遍地尸骸,让蒋老爷差点呕吐出声。

    苏江涛算是稍微镇静一些的,但脸色还是变了又变:“皇上,这是怎么回事?您当初可是说,册封翠妃娘娘为皇后的,为何临时换人了?”

    慕阙因为苏江涛的话回神,抬头的时候,苏江涛惊呼一声:“皇上,您受伤了!”

    慕阙摸了摸一下脖子,这才发现上面都是鲜血。

    他凄厉地笑了笑,刚刚慕泽那一下,是真的没留情面,只要把匕首再大一点,就能要他的命了。

    “怪不得朕怎么说,眼前阵阵发黑呢。”

    还没等慕阙说完,他的身子就慢慢栽了下去,这回蒋老爷和苏江涛是完全没有追问的心思了,齐齐冲了上来。

    慕阙失去意识之前,还对人吩咐着:“找太医来给……这孩子看看……把他放在朕身边,不许带走……”

    说完后,他就陷入了黑沉的海洋。

    祭天台下登时群龙无首,一片大乱,也是因此,苏江涛不再多费口舌,带着蒋老爷就开始善后。

    慕泽也是因此,才能顺利地离开京城的。

    把慕阙重新安置在了乾清宫中,半个多时辰后,才有太医被苏江涛带来,为龙床上那一大一小诊治。

    太医看皇上明显失血过多,吓的都要跪下了。再看二娃,他哭得嗓子哑了,小身子起起伏伏的,还有些发烧的迹象。

    先给皇上包扎换药,然后又开了方子,至于这么小的孩子,也没什么药可以给他开的,太医只能吩咐身边的宫女,让她们照顾好他。

    慕阙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二娃哭累了,在他身边睡着了。

    他慢慢坐起来,沉默着回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

    封后大典上,从天牢中逃出的慕泽,竟然带走了元锦玉,真是罪不可恕!

    现在他们人都跑到哪里去了?

    慕阙刚要发火,二娃就哭醒了,简直一点征兆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声音有什么魔力,慕阙刚刚还暴躁的心,忽然就安静下来。

    他笨拙地抱起孩子,吵外面喊着:“有没有人!这孩子是怎么了?”

    宫女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太医也匆忙冲了进来,没等慕阙吩咐,就上前给孩子检查了一遍。

    但他也是个大男人,而且对于看小儿病不精通,只好猜测着说:“会不会是饿了啊?”

    因为知道这孩子的身份,太医都不好称呼他,看皇上似乎很宝贝他。

    慕阙一个大男人,当然没办法给孩子喂奶,他就问:“之前这孩子的奶娘呢?”

    侍卫从殿外走进来,跪下来回答:“两个奶娘已经被咱们扣押了下来。”

    慕泽走的时候,是带走了元锦玉宫殿中所有的下人的,只有这两个奶娘,她们昨天晚上,看形势不对,就偷偷地跑了,所以才会被抓住。

    慕阙没兴趣知道两个奶娘为何留下,现在他实在是搞不定这个爱哭闹的小东西,明明上次从元锦玉身边见到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孩子都很活泼的。

    慕阙烦躁地说:“去把她们都带上来,顺便再从民间寻找几个奶娘进宫。”

    有了皇上的****,那两个奶娘本以为她们都活不下去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喂小世子吃|奶!

    二娃确实是饿了,从昨天到现在,他几乎都没吃过东西,所以闻到熟悉的味道,嗷呜一声,就像是小狼狗一样,冲了上去。

    他吃了一个心满意足,期间一个奶娘喂他,另外一个还给他换了干净尿布,并且擦了身子,换了新衣裳。

    这些东西,都是娘娘留下来的,不然一时片刻,还真的不知道从哪里寻来。

    慕阙一直都站在床边,看两个奶娘忙活,等她们做好了这一切,慕阙示意她们把孩子放下,就让人给他们押下去了。

    背主的人,他一向都不会姑息,这两个奶娘,也就只有这么几天的活头了。

    此刻大殿中只有他们两个,慕阙慢慢地坐在了床边,二娃吃饱了,正一个人玩的开心。

    他现在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总和他抢奶喝的讨人厌的兄弟怎么不见了,只是对慕阙明黄色的衣袍,很是感兴趣,在上面一抓一抓的。

    慕阙其实有很多的事要处理,京城和皇宫都被慕泽的铁骑破坏了,修缮就是一个大问题,还有安抚百姓,店铺重新开张,以及宫中那些背主下人的处置。

    可当他无意中碰到二娃的小手,被他用软软的手掌握住手指,然后慕阙一抬头,看到二娃朝着他咧嘴笑了,离开的念头就淡了。

    小东西还没长牙呢,笑得露出一大片粉嫩的牙床,眼睛弯成了月牙。他的眸子是那样清澈,就仿佛有什么东西,直直地扎进了他的心中,干涸的心脏,竟然得到了滋润,重新跳动了起来。

    春风过境,从此慕阙对二娃再也产生不了什么杀心了。

    他坐了许久,似乎在沉思些什么,二娃不满意地咿呀咿呀叫着,似乎在说,你怎么不看我啦!

    半晌后,慕阙才抬头问他:“你以后,就叫慕连月好不好?朕册封你为太子。”

    二娃那么小,哪里知道什么是太子,吃饱了他,就知道傻乐。

    慕阙也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等朕找礼部的人商量商量,再给你想一个封号。”

    二娃此刻还不知道,在慕阙眼中,他一辈子的命运都定下来了。

    而慕阙除了安抚二娃外,还有其他人要册封。于是很快,从乾清宫中,就发出了几道诏书。

    德妃成功晋升为德太后,元翠玉被封为了贤妃,苏婉卿则是被封为了凤贵妃。

    凤这个字,古往今来都是和皇后挂钩的,如今宫中没有皇后,皇上却给了苏婉卿一个“凤”字做封号,意思不言而喻。

    (凤贵妃这个名字以前出现过,想想是在哪里,嘿嘿)

1723.第1723章 何为执念

    从战争开始,到如今的暂时平定,苏婉卿始终没有踏出过宫门一步。

    就算是德皇后,也去过一次祭天台,妄图阻止封后大典。

    那日苏婉卿在宫中美美地睡了一个回笼觉,等下午的时候,才起身询问外面的情形。

    茉莉简直要给苏婉卿鼓掌了,她们的小祖宗到底知不知道,只要宁王打败皇上,她们的处境就很艰难了?

    苏婉卿似乎察觉出了茉莉在想什么,微微一笑,刚起身的她,带着一点美人专属的慵懒,魅惑的眉眼,轻轻上挑着,有的人,就算是五官很美,气度不出众的话,也只是虚有其表,而苏婉卿的美,是到了骨子中的。

    这不仅是和她的家世,更和她本人的性格也有关系。

    她看着茉莉:“反正不管结果如何,也不是本宫能干预的,那本宫除了好好休息,还能做什么?”

    茉莉又一次为苏婉卿的心胸所折服,其实就连苏江涛也暗中遗憾过很多次,如果苏婉卿是一个男人的话,肯定不输给当朝任何青年才俊。

    可惜苏婉卿是个女子,恐怕一辈子,都要深陷在这深宫里了。

    当然,这也只是茉莉和苏江涛的想法,苏婉卿自己的内心深处,可从未被人窥探清楚过。

    茉莉继续同苏婉卿道:“封后大典上,德太后本想去阻止,但皇上一意孤行,最终宁王妃从祭天台上跳了下来,却被赶到的宁王接住了。宫外冲进来的百姓,连带着曾经天牢中关押的那些御前侍卫,将他们救走了,不过他们的孩子落在了宫中一个,现在还在乾清宫中。”

    苏婉卿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想当时的场景。

    茉莉还问苏婉卿:“娘娘,您似乎对封后大典是否成功,也没什么兴趣?”

    “哦,反正不管成功与否,皇后都不可能是本宫。”还真是被茉莉说中了。

    茉莉在心中悠悠叹气,这样的小姐,其实在让人觉得佩服的同时,也有点可怕。

    因为她没有执念,尤其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执念,而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能放弃。

    加上小姐自小就聪慧,以前京城中发生了那么多事,小姐不管是从样貌还是才气上来说,都不输给元锦玉,但她从未出头过。

    慕阙登基后,她甚至答应苏江涛的提议,利落地进了宫。

    皇上也算是丰神俊朗,一表人才了,又是这么年轻的九五之尊,普通女子见了,肯定魂儿都没了,但苏婉卿却对他一点儿都不上心。

    “说起来,这德妃在祭天台下还说,宁王妃和皇上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皇上让她拿出证据,她又拿不出来,众人只道她是为了阻止封后,口不择言了。”

    说起这件事,苏婉卿才稍微有了一点儿兴趣。会是假的么?她看不见得。

    毕竟阻止封后,有很多种理由,怎么偏偏就选择了这个会遭人唾骂的呢?

    苏婉卿暗下打算,看来以后要多去看看德太后了。

    “因为宁王妃那纵身一跳,封后大典也没有完成,皇上最终会不会把她的名字写在天家族谱上,还不得而知。”

    茉莉说过后,苏婉卿淡淡地“嗯”了一声,还伸了一个懒腰:“诏书还没下?”

    “是的。”

    “那就不急了,等等吧,晚上说不定就有消息了。”苏婉卿话锋一转:“本宫饿了,你看看尚食局还有没有吃的,给本宫端点儿过来。”

    茉莉失笑,这小祖宗,别人都在因为战乱的事烦扰,她倒是吃好睡好。

    这会儿尚食局估计也没开,茉莉就准备去他们专门的小厨房,给祖宗做点儿什么。

    晚上的时候,苏婉卿精神了,还特意换过了衣裳,并且让茉莉给她上了妆,她坐在灯下,正捧着一本书看,猫儿安静地趴在桌上。

    宫殿中一片静谧,她才刚入宫,宫人并不多,茉莉陪侍在左右,始终都没有远离。

    在香炉中添了点儿香,很快,清新恬淡的味道,就弥漫了整个宫殿。

    这香有安神的作用,是苏婉卿用高价求来的,如今香味缭绕,再看苏婉卿柔美的身影,仿佛从画中走来的仙子。

    茉莉觉得,苏婉卿大多时候都是闲散的,漫不经心的,但剩下的时候,她却活得精致有情调。

    比如其他的小姐,靠在榻上,捧着书也就看了,苏婉卿却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茉莉清楚,她这不是美给皇上看的,而是美给她自己。

    苏婉卿是个只喜欢接触漂亮人的姑娘,所以她也要自己始终都很恣意。

    这天,宫中始终兵荒马乱,听说皇上还传召太医和奶娘去了乾清宫。

    茉莉和苏婉卿说过后,她从书本中抬头沉思了一番,才道:“今日就别出去打探了,让皇上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虽然这会儿皇上顾不上她们,但谁知道,会不会秋后算账。

    于是茉莉恭敬地应下,正准备劝苏婉卿就寝,却迎来了圣旨。

    茉莉疑惑地往外看了一眼,心想,怎么这么晚了还来传旨。

    苏婉卿倒是一点儿都不惊讶的样子,记住了书页后,才把它放下,正好她已经梳妆完毕了,现在也没什么再准备的。

    传旨的太监见苏婉卿这么晚,还是妆容整齐,不禁在心中赞赏了一番。

    这样的女子,他已经能预见,她日后在宫中的成就。

    所以太监在传旨的时候,始终毕恭毕敬的。

    苏婉卿行礼听着,直到那个“凤贵妃”传进耳中的时候,她才稍微有些诧异。

    她想到了,皇上会给她册封成贵妃,但却没想到,封号竟然是“凤”字。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元锦玉没有被写在皇家族谱上?再不然,就是用这个凤来安抚自己,等元锦玉回来,自己恐怕就要被那个女人压上一头了。

    茉莉倒是高兴的很,凤贵妃啊!宫中又没有皇后,那除了德太后以外,就是他们娘娘最大了!

    苏婉卿恭敬地接旨,茉莉要给太太监塞个荷包,他怎么都没收。

    于是茉莉只能送他出门,等到走远了,苏婉卿看不到了,小太监才笑着道:“真是恭喜贵妃娘娘了,日后也请茉莉姐姐多关照。”

    茉莉也喜欢同这样聪慧的太监相处,这人还是乾清宫的,如果能用他拉拢一批效忠于苏婉卿的人,那就再好不过。

    她谨记苏婉卿的命令,今日已经不许她再打探宫中的消息了,于是茉莉也点头回答:“也有劳公公多关照。”

    小太监就这么走了,茉莉回去见到苏婉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特别灿烂。

    她也一个劲儿地祝贺苏婉卿:“娘娘,这可真是意外之喜!蒋子翠被封为了贤妃,日后见到了,还要给您行礼呢!”

    苏婉卿对于身份地位比蒋子翠高的这件事,没什么可高兴的,她只是细细地看了两遍圣旨,对茉莉道:“今天早些休息,明日去和皇上谢恩。”

    皇上在晚上册封了这么多人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那些幸存下来的宫女,都纷纷感慨,苏婉卿的命可真好。

    刚进宫,就被封为了贵妃,蒋子翠也不过就是个贤妃罢了。

    苏江涛听说这消息后,权衡了一番,觉得皇上这次安抚的也算是到位,帮他清缴宫中发狂的禁军,更尽职了。

    最不高兴的肯定就是蒋老爷了,毕竟到嘴的鸭子飞了。

    今日天色已晚,他已经不能再去找皇上,准备明日去宫中要个说法。

    皇上这一晚都没睡,一直在等着人数的清点名单被送来。

    慕泽的两千骑兵,竟然几乎将他的兵力绞杀干净,皇宫和皇城都被破坏了,善后工作实施起来非常困难。

    再说起慕泽,皇上对苏江涛的做法,很是不满意。

    听说他带着人,还和慕泽碰到了,最终却放他离开了。

    因为怄气,慕阙第二天一早,就传召苏江涛来到了乾清宫中。

    不过在苏江涛还没到的时候,慕阙去看了一个人,慕连澈。

    连澈已经死了,经过一天,他的身体完全僵硬了起来,脸色是死人才有的青白色。

    他就被安置在乾清宫的偏殿中,这么小的孩子因为中毒去世,是不能进入正统皇陵的,而且慕阙才刚登基,他自己的陵墓都要等几十年后才能修好,更不用说是慕连澈的了。

    太监程辉一直跟在慕阙身边,整个偏殿,就他们两个活人。

    慕连澈的小身子被白布盖着,慕阙拎着一边,正在端详慕连澈的脸。

    他没有哭,甚至没说一句话,但是程辉却知道,慕阙心中肯定很难过。

    这是他养了那么多年的儿子,却因为大人之间的倾轧死去,是最无辜的。

    程辉很有眼力见儿地悄声退下了,等慕阙反应过来的时候,这里就只剩下他和慕连澈了。

    他慢慢地坐在了床边,还将慕连澈身上的白布盖了盖。

    凝视慕连澈的眉眼,他轻声说:“你看你,和父皇长的可真像,这性子也是随了朕,认准的事,就怎么都要做到,哪怕把自己搭进去也不在乎,连澈,朕太傻了,你也是。”

    慕连澈静静地躺在那里,好像是认真地听慕阙的话,但是慕阙知道,他永远都不可能听到了。

1724.第1724章 他哄孩子

    “父皇会给你选一处山水秀美的地方,并且找人给你超度,你还小,不要带着那么大的怨气去,说不定下一世,就不好投胎了。”

    慕阙的眼神渐渐飘远,想了很久,才发现他和慕连澈之间的回忆,真的少的可怜。

    但是欠下的债,已经定下,不管他现在怎么后悔,都不能弥补了。

    “是父皇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所以才害得你母妃和你丧命。你们如果不原谅朕,就在奈何桥旁等等朕,朕故去的时候,会一并偿还你们。”慕翎轻轻地抚摸着慕连澈的小脸蛋,只觉得那上面一点儿肉都没有。

    明明他若是不死,就肯定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尊贵非常。

    可现在,他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了。

    慕阙的脊背慢慢地佝偻了下去,风华正茂的男人,心已经瞬间苍老。

    这里没有人,但是他的泪水,掉下的却那样压抑。那不光是悔恨,还有一种深沉的无奈。

    这个皇位,只有坐上以后,才会发现,到底是怎样沉重。

    天下人都以为,皇上权利那么大,可以为所欲为。

    但他却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而且……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舍不得放弃那个女人。

    慕阙在心中骂了一句犯贱,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这心真的太疼了,如果可以被剜掉该多好。

    程辉在殿外等了许久后,才见到慕阙出来。他的身姿还是那样挺拔,本来就很高,现在更似顶天立地。

    从外表上完全看不出来,之前在宫殿中,这个男人脆弱到了何种程度。

    他已经将全部的心神,都冰封起来了,明明登基没有多长时间,却已经脱胎换骨。

    “传朕的口谕,将连澈封为靖王,以亲王之礼厚葬。”

    程辉马上跪了下来:“奴才领命。”

    刚好此刻苏江涛也到了乾清宫,慕阙便往正殿走。刚走到一半,有宫人传话,说是小太子醒了,正在哭闹。

    小太子就是二娃,慕阙给他取名为慕连月。慕阙还以为他是饿了,便吩咐:“让奶娘去喂他。”

    或许是慕阙刚见了慕连澈,周身还很压抑,宫人也不敢靠近,领命便走了。

    乾清宫的正殿中,苏江涛已经在等着慕阙了,见到人后,先跪下给慕阙行礼。

    因为战乱,这段时间的早朝都被取消了。

    慕阙坐在龙椅上,示意苏江涛平身,可审视的目光,却从未淡漠过:“昨日为何要放叛党慕泽离开?”

    苏江涛就知道,慕阙这是和自己算账来了。

    索性他已经忐忑了一晚上,说辞也想了好几套,此刻真诚无比地看着慕阙:“皇上,臣实在是想给您保存一点兵力啊。”

    慕阙没打断苏江涛,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天牢防守那么森严的地方,慕泽竟然都能逃出来,谁知道把他逼急了,他还会做出什么来?皇上,不是臣不想拦,而是实在拦不住啊。”

    慕阙扯了扯嘴角,苏江涛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继续。”

    苏江涛冷汗直冒,又说:“他带着两千骑兵,在京城反叛,却差一点攻下了皇城,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咱们也需要休整兵马,等到军队重新集结,臣建议,直接以讨伐的名义,征战西海。”

    慕阙端坐在龙椅上,高处不胜寒:“可这和你放走他,有什么关系么?”

    苏江涛重新跪在了地上:“皇上,臣真的是为了您好啊!您想想,为了能离开皇宫,他连孩子都能放弃,这样的人,怎么怎么拦得住?既然胜算已经不大,咱们退上一步,不是正好?”

    人已经放走了,慕阙再追究,他也不会回来,而且就如同苏江涛说的那样,如今皇宫的防御力太才差,剩下的士兵,几乎都在乾清宫外守着。

    等到将防御工事修好,又要过去几天了,那就已经错过了追击慕泽的最好时机。

    既然追不上了,索性就不追了,反正慕泽承认反叛,他们不管是围剿还是厮杀,都师出有名了。

    抓住了苏江涛的把柄,这一点让慕阙觉得很是满意,因为他的先发制人,苏江涛反而没办法继续问,为何要册封元锦玉为皇后了。

    再说,皇上对他们苏家,已经仁至义尽,没有追究他护驾不力,还给苏婉卿册封为了凤贵妃。

    如今卫楚秋带着全家趁乱离开了京城,苏江涛就是朝中的一把手,风头无两。

    皇上还需要苏江涛的帮助,可是他并没有册封苏江涛为丞相,决定再观察他一段时日。

    “宫中各处清扫得如何了?”慕阙没有再追究苏江涛的责任,换了个事情问道。

    “回皇上,发狂的禁军已经尽数被格杀,坤宁宫周围,今日就能清理干净,皇城和京城的防御工事,已经在修缮了,恐怕需要的时间要长一些。”

    苏江涛说完后,抬头看了一眼慕阙,发现他的眸子里满是冷漠和薄凉:“让城中的壮丁全部都去修缮工事,三日之内,必须完工。至于苏卿家,朕有其他事情交给你。”

    苏江涛低下了头,心中却在惊骇,竟然要让百姓当壮丁?这可是在京城啊。

    御前侍卫大换血,此刻领头的听到皇上的话,还松了一口气,不过苏江涛没看到。

    毕竟按照皇上之前的想法,是要把这些百姓都杀掉的,现在不过是让他们干几天的活罢了,不算是太重的惩罚。

    慕阙继续说:“将城中可用的兵力清点一番,随后从临近的几个城池中,调十万大军过来,必须要在慕泽和西海大军汇合之前,将他拦下来。”

    十万大军?苏江涛从心中算了算,发现就算是把一些残兵、后勤调来,也只能有六万,剩下的四万怎么办?

    他刚想要问,慕阙就淡淡地看向他,眼中带着寒意,苏江涛如果完成不了这个任务,恐怕就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结果了。

    “怎么,苏卿家还有什么疑问么?”

    苏江涛还哪里敢说什么,一个劲儿地摇头:“没有了,臣这就下去处理。”

    等到苏江涛离开,一直没有动弹的宫人,这才敢上前禀告:“皇上,小太子吃了奶后,还是在哭,您看到底怎么办?”

    慕阙皱了皱眉,本来有这么多事务要处理,他不想理会,但是一想到慕连澈,他的眉眼就稍微松动了些:“把他抱过来,朕看看。”

    传令下去后,两个奶娘很快就抱着鬼哭狼嚎的慕连月来了。

    慕阙现如今抱孩子的姿势已经很标准了,顺势将孩子接了过来,和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不由得柔和了许多:“怎么又哭了?”

    这两个奶娘也不知道小太子到底是怎么了,看着也没生病啊。

    慕连月哭的是在是可怜,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慕阙一阵心疼:“是哪里疼么?找太医过来看看吧。”

    慕连月听到了慕阙说话,睁眼看了看他,哭声总算是变小了,只是浅浅的抽噎着。

    慕阙被他软软地瞄着,手中的动作都放缓了,慕连月呢?他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地移向了慕阙的另外一处臂弯,结果发现里面根本就没有哥哥!

    于是慕连月又开始哭了,还一个劲儿地指着慕阙的胳膊。

    他从来都没和哥哥分开,虽然他总是爱和自己争抢,但慕连月还是喜欢他,不想分开!

    慕阙完全不知道慕连月是什么意思,还以为他是想要自己的龙袍,二话不说,就把外衫脱下来,给慕连月把玩。

    可慕连月哪里是要这个啊,抓着龙袍看了一会儿,没找着大娃,他哇的一声,就把龙袍给丢掉了。

    乾清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们,见到这清醒,都为慕连月捏了一把冷汗。

    虽然他还小,但那毕竟是龙袍啊,皇上要是想治罪的话,他一定会死的!

    但是慕阙面对慕连月的时候,就像是在看元锦玉,毕竟这孩子身上,有太多元锦玉的影子了,他当然不会发火。

    无奈之下,他还站了起来,抱着慕连月在地上走啊走的。

    慕连月被吸引去了注意力,渐渐地不哭了,但是他握在慕阙的怀中,显然还是在不高兴。

    慕阙其实也觉得很神奇,他才那么一丁点,怎么就能有这么多情绪呢?慕连澈小时候的样子,他还记得,和慕连月一点儿都不一样。

    难不成元锦玉生出来的孩子,还有什么异禀的天赋不成?

    他抱着慕连月走了半天,重新坐了下来,谁知道慕连月一看到他坐下,哇的一声,又哭了。

    慕阙无奈,只好又站了起来,慢腾腾地走了两步。

    果然,孩子不哭了,又专心地在他怀里面,有软乎乎的手中,抠他的衣服玩儿。

    慕阙索性也就不穿龙袍外衫了,那上面金线刺绣太多,他怕伤了慕连月的手。

    苏婉卿刚好在此刻求见,慕阙想要把慕连月放下,可惜他一离开慕阙的怀抱,就哭个不听,慕阙无奈之下,也只能保持这个姿势,让苏婉卿觐见。

    苏婉卿今日过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妆容大气,衣服款式也并不张扬。

    本来是要谢恩的,结果发现慕阙怀里抱着个孩子,苏婉卿愣了一下,要说的话,竟然还卡壳了。

1725.第1725章 亲近孩子

    苏婉卿不曾见过慕阙狼狈的样子。

    他苦苦哀求过元锦玉留在他身边,在祭天台上,厮狂病态。

    不是苏婉卿没机会见,而且她不能去。

    男人都是有尊严的,这种不光鲜的场面,就留给他们自己品味吧。而苏婉卿能做的,只是安分守己,在必要的时候,让慕阙知道自己对他的支持。

    可现在这算是什么场景?她撞破了慕阙哄孩子,甚至他的龙袍都脱下来被丢在地上了?

    苏婉卿深深地觉得,她今日过来,或许不是一个好时机。

    好在这场景虽然诡异,慕阙也没有对苏婉卿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尴尬或者是愤怒,她很快调整过来,轻声问了一句:“这孩子……”

    “他是太子,慕连月,你在宫中,要多照顾他。”慕阙毫不避讳地提起了慕连月的身份,苏婉卿心中的震惊更甚了。

    慕阙这真的是……对元锦玉用情至深啊。

    他自己的孩子呢?此刻苏婉卿并不知道,慕连澈已经死了。

    她也识相地没有问,毕竟在宫中,好奇心这个东西,是最没用的,还会随时把人带入到危险中。

    她只是笑着答应:“臣妾从未和这么小的孩子相处过,怕他会不喜欢臣妾呢。”

    慢慢地走上前,她的每一步都像是经过测算一眼,不会让慕阙觉得突兀。

    等站到慕阙身边,她也没像是其他女孩子一样,贸然伸手去碰慕连月,只是低头望着他,细细地观察他的长相。

    虽然他还很小,但是苏婉卿已经能预见到,日后他长大,容貌该是如何的出色倾城。

    而且都是皇家子弟,他和慕阙长得还是有一点儿像的。

    “他真的很可爱。”苏婉卿由衷地说,慕阙分得清什么是虚情,什么是假意,对苏婉卿的印象,不由得又深刻了几分。

    “要不要抱抱他?”慕阙问。

    苏婉卿惊讶地抬头:“真的可以么?”她眼底还带着期盼和欣喜,让慕阙更满意了。

    “嗯。”他作势把孩子递过来,苏婉卿才刚要伸手,就发现慕连月侧头看了过来。

    两个人都没敢动,毕竟这小东西要是哭了,可难哄了。

    慕连月确实没哭,苏婉卿长得那么漂亮,又没有什么恶意,而且女孩子本来就比男人要讨小孩子的喜欢。

    可是慕连月似乎想到了什么,扭扭小身子,就把头埋进慕阙的怀中了,如果他会说话,估计慕阙会听到他“哼”了一声。

    长得漂亮又怎么样,才不让你抱呢。

    苏婉卿也不觉得尴尬,这孩子还挺好玩儿的,放下手,她还遗憾地说:“看来太子殿下不想让臣妾抱呢。”

    慕阙也叹气,在他的小屁股上拍了拍:“你啊,就黑上朕了是吧?”

    慕连月一心一意地抠着他的衣服,也不给慕阙什么回应。

    逗了一会儿孩子,苏婉卿才为了封妃的事,给慕阙谢恩。

    慕阙点了点头,看向苏婉卿,更欣赏了。

    其实这样的女子进宫,也会省了他很多的麻烦,如果蒋子翠能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

    慕阙站着,苏婉卿自然不能坐着,他也算是体贴的人,便道:“你去坐会儿吧。”

    苏婉卿摇了摇头,温婉地抬头看着慕阙:“不用,臣妾不累。”

    她对人说话的时候,始终都是看着对方的眼睛,哪怕慕阙是九五之尊,这算是一种不敬重的行为。

    可慕阙却很喜欢,因为她让他觉得,他是重要的。

    “那朕和你一起去坐。”慕阙抱着慕连月往主座上走。果然,刚坐下,慕连月就开始哭。

    苏婉卿狡黠地看了慕阙一眼,还有点儿同情似的:“皇上,您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可不是。”慕阙只好又站了起来,不过他想是逗慕连月一样,一会儿就坐下,看慕连月扁着小嘴儿要哭出来,才会站起来。

    苏婉卿凝视慕阙,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九五之尊,也有这样的一面。慕连月定然是被上天眷顾着的,毕竟以他这样的身份,落入到慕阙手中,明显该是质子。

    而现在,他是太子啊……差了一个字,可是天差地别呢。

    苏婉卿又重新站回了慕阙身边,在慕阙的默许下,她还不时地碰碰慕连月。

    小娃娃可有骨气了呢,原本他还被后脑勺对着苏婉卿,现在他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就盯着她,见苏婉卿的手一伸过来,他就利索地拍掉。

    苏婉卿也不生气,还觉得挺就好玩儿的,于是本来为了讨好慕阙才来的,最后竟然把精力都放在这个小孩子身上了。

    一大一小玩儿得开心,慕阙关于封妃的事情,就只叮嘱了苏婉卿几句:“如今宫中没有皇后,一切事务,你要多费些心了,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太后。”

    苏婉卿一心二用,还能完美地回答慕阙的话:“臣妾一会儿就要去拜见太后的。”

    二娃还在和苏婉卿玩儿拍拍拍的游戏呢,慕阙注意到他特别专注,而且还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显然是不讨厌苏婉卿的。

    之前有宫女想要抱着他哄,稍微碰一下,他就鬼哭狼嚎,差点没把这宫殿的房顶给掀了。

    总是把他留在乾清宫中,也不是一个长久的办法,于是在苏婉卿要离开的时候,慕阙就吩咐:“以后你每日都抽|出一个时辰来陪连月,他如果能和你亲近起来,这个孩子,就先交给你养吧。”

    说这话的时候,慕阙的目光,始终都没离了苏婉卿。

    毕竟一般的姑娘,是不愿意给人当后娘的,更何况慕阙还存了把元锦玉带回宫中的心思。

    比如蒋子翠刚嫁给自己的时候,对慕连澈也不亲近。

    可是苏婉卿却没有把任何的不满表现出来,她反而觉得有这个一个小孩子在,在宫中的生活不会太枯燥呢。

    于是她欣喜地应下:“臣妾遵命!”

    苏婉卿离开后,慕连月明显还找了她一会儿,小脑袋一个劲儿的卜棱。

    慕阙觉得又好笑,又无奈,点着他的鼻尖儿说:“人家在的时候,你嫌弃人家,不让她碰,现在她走了,你又开始找了?”

    慕连月似乎听懂了慕阙在说什么,撇撇嘴,又不高兴了。

    这一整天,慕阙几乎都是抱着慕连月度过的,除了他午睡的几个时辰。

    于是来觐见的官员,或多或少的,都表现出了他们的惊讶,慕阙神情都是淡淡的,这些官员果真谁都不敢说什么。

    苏婉卿离开乾清宫后,就去了德太后的寝宫,她带的人并不多,也没有凤贵妃的架子,见到太后,更是恭敬地行礼,和以前没什么两样。

    如今蒋子翠还在偏殿内躺着,一整日都不见醒来一次,德太后也只是派了两个人过去伺候,反正在她看来,受了那么重的伤,蒋子翠是万万熬不过去的,等到她死了,自己给她发丧就行了。

    蒋子翠算是被她放弃了,苏婉卿可不一样,有了元锦玉做对比,这苏婉卿她是怎么看怎么好,就恨不得皇上赶紧把她封为皇后了。

    苏婉卿是个聪慧的,和太后说的那些话,都是她喜欢听的,直说的她心花怒放。

    后来德太后还热热乎乎地招呼苏婉卿到身边去坐,捏着她的手,真诚无比:“从你没进宫的时候,哀家就喜欢你这孩子,这回你已经被封为贵妃了,肚子可要争点气,早点生个漂亮聪明的宝宝啊。”

    苏婉卿低头,还装出了一副羞涩的样子:“哎呀母后,您说什么呢,这也不是臣媳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呀。”

    心中想:如今局势不稳定,孩子来了肯定没好处,再说,您的好儿子都不曾碰过我,我到哪里去生?

    德妃也是过来人,马上给她打包票:“你放心,哀家一定会帮你的,皇上最近太忙,哀家会提醒他,多去你宫中看看。”

    “那贤妃呢?”苏婉卿有点儿担心地问:“说来这次怎么没见到贤妃?”

    德太后的脸色有点儿难看起来:“这次战乱,她受了一点意外,正在养病呢。”

    苏婉卿惊讶地瞪大眼睛:“意外?严不严重?”

    德太后只是叹气,苏婉卿基本就清楚她什么意思了。

    “不光是她,哀家那可怜的孙儿,都已经……”说到一半,德太后就开始哭:“哀家还听说,皇上竟然把元锦玉的孩子册封为太子了!真是岂有此理!”

    苏婉卿乍一听到这么一个消息,真真是半天没回神过来。

    原来把慕连月册封为太子,是因为慕连澈已经死了?这几天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啊?

    看来蒋子翠也是伤的很重,所以这凤贵妃的位子,才能落在自己头上的吧。

    德太后一副要给蒋子翠准备后事的模样,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她了。

    虽然自己很是不喜欢蒋子翠,可这宫中要是自己独大,那还有什么意思?

    于是苏婉卿真心实意地说:“母后您别难过,苏府中有不少上好的药材,今日臣媳就传信出去,让家父带过来,贤妃姐姐肯定会没事的。”

    德太后再看苏婉卿,更满意了。这孩子真是个心性善良的啊,贤妃如果活下来,明明会和她争宠,可是她却一点儿都不在乎。

1726.第1726章 分头行动

    德太后还权衡着,一定要把苏婉卿拉拢到自己的阵营中来,如果谁能对付得了元锦玉,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苏婉卿还简单地提了一下今日在乾清宫中,见到了慕连月的事情,德皇后和她的想法一样:“孩子这么小,不能没有母妃,你多和皇上争取争取,把他抱到你这里来养。皇上封他为太子,日后也可能废掉,你可要多为自己打算。”

    苏婉卿这一刻竟然有些欣赏起德太后来了,这样直白的话,她都敢对自己说,看来她厌恶元锦玉,已经到了很深刻的地步了吧。

    等到苏婉卿告退,走出德太后寝宫的时候,还微微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

    哪怕已经没有厮杀战乱了,那淡淡的血腥味儿,还是萦绕在周围。

    知道了在宫中死掉的人数,堪称恐怖,苏婉卿甚至都怀疑,夜半会不会有鬼魂飘荡。

    她把这个想法说给茉莉听,吓的茉莉脸都白了。

    茉莉是会武功的,平素不仅伺候她,还保护她,但是最怕这些鬼神一类的东西,这会儿她还娇嗔苏婉卿:“娘娘,求求您饶了奴婢吧,可别再说这些事情了!”

    苏婉卿哈哈一笑,皇城中压抑的气氛,和她的洒脱对比鲜明:“有什么好怕的,冤有头债有主,那么多人,没一个是咱们杀的。走,回去后,本宫写封信送出宫去,待明日爹爹进宫,让他带些药材还有小孩子的玩具过来。”

    她苏婉卿想要讨好什么人,还没有不成功的时候,更何况,慕连月那孩子,也不是真的讨厌自己。

    ……

    晚上的时候,慕连月总算是肯让慕阙坐下了,于是就见到穿着龙袍的男子一边批着奏折,一边还得等着慕连月看看,省得他掉到地上去。

    慕连月身前系着一个口水兜,还是元锦玉给他准备的,上面绣着两只小鸭子,他咿呀咿呀地,扯着两个小鸭子往嘴巴中放。

    慕阙无奈,把口水兜从他的嘴巴中拽出来,又故作威严地说:“不许咬,脏。”

    慕连月歪着头看着他,可不听他的。

    但是慕阙要是拽的次数多了,他就不高兴了,还伸手拍打慕阙呢。

    他不由得失笑,以前可从来都不知道,他对小孩子能这么有耐心的。

    不过这小东西不哭,他就感谢了,加快了批阅折子的速度,他还想带着小东西早点儿休息。

    如今折子上写的,都是京城的现状。

    苏江涛把壮丁都找好了,今日就开始修缮皇城工事,毕竟被摧毁的城墙只有一处,城中毁掉的房屋和街道也不多,城中的百姓,暂时没什么怨气;

    京城中的两大商号,李家和玉泽,都全员逃出了京城,让京城元气大伤,就算是很多铺子重新开张,也不景气起来。不过好消息是,他们离开,京城中的物价,就有朝廷来把控了,京城的百姓最起码能买得起东西了;

    苏江涛统计了一下京城中残存的军队,也不过剩下一万人左右,看来调兵和招兵的事情,也要尽快提到日程上来;

    比较让慕阙烦心的,是朝中的情况。如今他和慕翎、慕泽成三足鼎立之势,以往朝中的官员,就是分成几波人,支持他们各自心中的主子。

    慕翎离开京城比较仓促,只带走了相爷那一派,后来袁桂回京一次,又带走了一批人,但是这些人的家眷,基本都没来得及走。慕阙大笔在奏折上一挥,就给他们扣了一个反叛的帽子,满门抄斩。

    至于慕泽带走的人,虽然不多,却都是朝中的中流砥柱。比如刑部尚书孙大人,再比如黎成。

    他们的家眷都撤的比较干净,连元妃和孙梓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逃走的,慕阙想要抓人,整个府邸和宫殿都空了。

    总之这次的夺嫡之战,他们三个人,不管是谁,损失都很大。

    而且这场战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未来的一切,都说不清楚。

    慕阙很遗憾,卫楚秋竟然也趁乱带着家人离京了,他现在根本就腾不出手来去追杀他,但他已经有了方向,卫楚秋一家一定会奔着西北而去。

    只要他们还活着,慕阙的眼神冷了冷,不管是死是活,他们总有相见的机会。

    慕连月又在他的怀里窝了一会儿,不耐烦了,开始用小手拍着他的胳膊,还哇啦哇啦地说些什么。

    慕阙失去了一个孩子,就想把一切都补偿在这个孩子的身上,对他真的是很宠爱。

    这会儿他还低头亲了亲慕连月的额头,柔声问:“连月是不是困了?”

    慕连月靠在他怀里,做了一个睡觉的样子,慕阙哈哈大笑。

    这孩子真是聪明的让他喜欢极了。放下了朱红色的笔,桌子上的奏章吹程辉会收拾,慕阙一把就抱住了慕连月,带他往内室走:“那咱们洗漱一番,就休息怎么样?”

    慕阙沐浴很快,等他回来的时候,慕连月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靠过去,发现他脸上还带着泪珠,小手抓着被单。

    慕阙的心里登时涌出了一股难受,刚刚他怎么没听到慕连月的哭声?

    把宫女叫过来,他问过后,那些宫女全都跪在了地上,表示她们也不知道太子殿下竟然哭了。

    慕阙看这些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不由得想起苏婉卿来。还是和这姑娘相处,让他更舒服一些。

    这么晚了,他也不能在宫中大开杀戒,就挥手让她们都退下了。

    解开外衫,他只穿着中衣,躺在了龙床的外侧。

    慕连月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热源,还翻了个身。

    不过慕阙身体温度比元锦玉或者是大娃的都要热,慕连月贴了也会儿,就又翻回去了。

    没多久,再翻过来……

    慕阙几乎是他动一下,就醒一下,后来调整了自己的姿势,搂着慕连月,不让他乱扑腾:“快睡觉。”

    后半夜慕连月又醒了两次,慕阙就看奶娘手忙脚乱地喂奶,然后给他换尿布,心想,元锦玉还在宫中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照顾两个孩子的?

    以前从未觉得,女人养育孩子,是多辛苦的事情,毕竟有男人在外为她们打拼。

    但真的轮到自己头上,慕阙对元锦玉的爱意,又浓了两分。

    虽然慕连月是慕泽的孩子,这一点让他很不爽,他看在他娘亲的份上,还是决定多多疼他。

    慕阙对慕连月已经不再迁怒了,甚至连慕连澈曾经都没享受过的父爱,也一并给了慕连月。

    但是慕泽和元锦玉,却根本不知道这一点。

    他们在赶路的途中,时时想到的,都是慕阙最后那张恨意滔天的脸。

    元锦玉担心慕泽自责,所以也没和他提过二娃的事情,为了大娃的健康,她又不肯喝药调理身体,于是赶路没几天,慕泽就发现元锦玉越来越憔悴了。

    这一日,他们一行人,停留在了一个城池中。

    毕竟队伍太浩荡了,对行路非常不利,所以在前几天的时候,慕泽就让这些人,分成几批赶往西海。

    那些没有受伤生病的,走在最前面,慕泽他们带了不少侍卫,在中央。

    还剩下一批百姓,是跟在最后。

    他们有特殊的联络方式,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掉队。

    队伍的缩减,让他们总算是不那么显眼了,慕泽和元锦玉再乔装一番,路上换过几次马车,最后就像是哪家公子举家游玩一样了。

    城中的百姓虽然对他们还挺好奇的,但从马车外面,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好奇一会儿,也就把头转开了。

    慕阙已经下了严查的禁令,可是他们队伍中有风叶白,想要把人改头换面,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所以慕泽最不担心的,就是被认出来。

    这次他们住在了城中最好的客栈,慕泽和元锦玉住的是一间天字号房。

    队伍中,出了车夫和侍卫,还有银杏红叶,风叶白和三十。

    李豫一家人,已经带着孙梓珊和元妃先走了,元翠玉和元锦玉分别的时候,还很是不舍。

    毕竟元锦玉的模样,看着随时都能折断,她真的担心下次再见到元锦玉,从她的眼中,已经看不到神采了。

    黎成也和慕泽分开了,林泉有伤,还很重,所以他们走在了慕泽的后头,每天都会有消息传来。

    典清卓被元锦玉那样羞辱过,正常人,肯定会一走了之,可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执意留在了慕泽的队伍中,平素也沉默寡言,一安顿下来,她就把自己封闭在了房间中。

    元锦玉对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多了,或者说,压根就没把典清卓看在眼里,她做什么,元锦玉都不关心。

    值得一提的是,慕泽的内力,经过这几天的调整,已经恢复了三分之一,虽然武功还没有完全恢复,但是已经可以正常走路了。

    这次下了马车,在上楼的时候,慕泽就一只手拥着元锦玉的纤细的腰身,一只手抱着孩子。

    大娃这几天还是会哭闹,多亏了元锦玉时刻哄着他,他也省心了不少。

    不过也只有想起二娃的时候,大娃才嚎两声,平素都是好好的。

    店小二给他们打开了房门,这是贵客,还给了不少赏钱,掌柜千叮咛万嘱咐,要伺候好了。

1728.第1728章 情迷意乱(求推荐票)

    正在他出神的时候,元锦玉从屏风后面叫了他一声,声音带着不好意思:“九哥……你能给我加点热水么?”

    刚刚为了洗布巾,她特意用了不那么热的水,毕竟小孩子的皮肤太娇嫩了,大人觉得合适的水温,他是受不了的。

    这会儿水不就凉了么。

    慕泽赶忙放下布巾,把袖子挽了起来,一边走一边说:“稍等一下。”

    刚走进去,他看到元锦玉,就猛地顿住了脚步。

    因为屏风距离浴桶很近,元锦玉就随手拽了一件外衫,挡在了身前。

    可是她只挡住了胸|部以下,上面精致的缩骨,还有白皙的脖颈,以及她的面容,都是没挡住的。

    她的头发还没放下,正牢牢地系在脑后,这种对比之下,脖颈更是纤细诱人。

    慕泽不动声色地咽了咽口水,漆黑的眸子盯着元锦玉:“我现在给你添。”

    拎过一边的浴桶,慕泽的动作很慢,毕竟身下胀痛,难受极了。

    要知道,元锦玉怀孕以后,慕泽为了她的身体着想,除了中间那几个月以后,就没碰过元锦玉了。

    后来她在京城中分娩,自己去了西海,这还是他们见面后,第一次安顿下来。

    太长时间没抱过元锦玉,慕泽真的很想开荤一下。

    她现如今的身体虽然虚弱,但只要不激烈,应该是没关系的吧。

    随着倾泻而下的水声,慕泽站在元锦玉的身后,目光从她的脖颈,一直划到了她白皙无暇的脊背,然后看着最下面的那一抹弧度,眼睛都红了。

    “这样行不行?”慕泽开口,声音带着沙哑,元锦玉听了,脊背都不由得一僵。

    怎么办,她都忘记,慕泽是有多长时间没碰她了,而她心中竟然还隐约有些期待起来。

    一边在心中想着,元锦玉还一边说:“嗯,这样就差不多了。”

    慕泽把水桶放下,元锦玉还保持用衣衫捂着心口的动作没动,她感觉到他的目光很火热,所以竟然不敢转头了。

    于是保持这个姿势,元锦玉结结巴巴地问:“九哥,你怎么还不……唔……”

    这个男人,竟然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吻住了她的肩膀!

    哪怕是易容了,他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刚一碰到,带着凉意的唇,就让元锦玉一个哆嗦。

    刚刚没忍住,呻|吟了一声,让元锦玉的身体都慢慢变红了。

    而被慕泽触碰到的地方,也在火热升温中,元锦玉坐在热水里,阵阵热气,好像都能熏得她眼前一片模糊了。

    慕泽显然不满足于就只亲吻这里,于是他一把拥住了元锦玉的身体,大手拽住了元锦玉挡着身子的衣服,就扔出了浴桶。

    至此,元锦玉再也没有任何遮挡了。

    以前她还能把肩膀缩在头发里,现在头发可是好好地在她的头上绑着呢!

    慕泽的亲吻越来越灼人,但是这么多个月来的想念,似乎要将元锦玉拆吃入腹。

    元锦玉迷迷糊糊地,就被慕泽转了一个身,他弯着腰,想要和元锦玉更相贴。

    手顺着水,一点点地划到更下面的地方去,元锦玉在浴桶中,就像是一条滑不留手的小鱼,一点点地撩|拨着他,从他的掌心逃开,再回来。

    慕泽真的是快被元锦玉逼疯了,她怎么可以这样美味,让他完全都不能放开?

    元锦玉的眼神已经彻底迷蒙起来,这一刻,她甚至忘记了她在什么地方。

    男人一边亲吻她,虽然很灼热,可是却带着元锦玉都不懂的虔诚和膜拜。

    因为这就是他最爱的女人,是他的女神。

    他将自己的衣服给脱了下来,跨进了浴桶中,把元锦玉摁在浴桶上亲吻的时候,还将宽厚的手掌垫在了她的后脑上,防止她被磕到。

    浴桶并不大,两个人挤在一起,没办法前进,也不能后退。

    慕泽很想对元锦玉说,你知道我等着一刻,等了有多久么?

    我并非是重欲之人,一切的一切,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你而已。

    我想要你,让你身体上每一毫每一寸每一部分,都染上我的气味,让其他任何人,都不敢觊觎你。

    我想给你安全感,让你知道,我永永远远,都在你身边。

    慕泽的情|意来的太澎湃,让元锦玉慢慢招架不住起来。

    那两个被分出来的人,似乎还在她心中吵架。

    一个说,沉迷吧,你是爱他的,想念他的,为了他都能放弃自己的生命,现在你们是夫妻,他想触碰你,你也想感受他,所以只要享受就可以了。

    但是另外一个却鄙夷地说,你忘记他在宫中做的那些事情了么?本来你不用和你的孩子分开的!

    慕泽地亲吻慢慢地移动到了元锦玉的脖颈上,她因为承受不住,高高地扬起头来,所以将上半身也暴露在了水中。

    慕泽没有给她缩回去的机会,将宽厚的胸膛贴了上来,顺着她的脖颈,就往下含住了她的红缨。

    唇|舌的力道,让她这一次,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她在什么地方。

    她还和心中的声音辩论着的,不是的,那一切都不是九哥的错……

    可是那个声音完全不肯示弱,元锦玉越是这样,她越是要将一切都撕开了给元锦玉看:“可是你忘记了皇上说过什么了么?甚至风叶白就在队伍中,而你一次都没敢问过,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元锦玉,醒一醒吧,你们是亲兄妹啊!”

    亲兄妹三个字,就像是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元锦玉的心上。

    她猛地就睁开了眼睛,仰高的脖颈还在浴桶外面,感受着那冷热交替的温度。

    男人还在她的身上吮吸着,力度很大,每一次都会留下痕迹来。

    而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侵入了她那羞人的境地,让她浑身颤动。

    就在他把手收回来,要火热冲进去的时候,元锦玉骤然清醒,一把就推开了慕泽。

    他一个不查,身体直接就撞在了浴桶上,浴桶中的水,也因此而迅速拍打了两下,溅在地上,哗啦哗啦。

    元锦玉眼中的欲念都消失不见了,她看向慕泽的表情,是那样挣扎。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她还没搞清楚,和慕泽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是……

    纵然自己能说服内心,她是爱他的,可是她却不能再做出这种事情来了。

    他们已经不能再错了。

    元锦玉在慕泽愣住的时候,转身就出了浴桶,地上有些滑,她差点摔倒,还是慕泽扶了她一下。

    元锦玉吓得一个哆嗦,因为她想起之前的种种,慕泽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太害怕了,她都挣扎了起来,双手想去拿衣服,几次都没抓住。

    慕泽深沉的眸子,也变得重新清澈起来,只是在那抹清澈之下,是巨大的痛苦。

    元锦玉忽然推开他,让他也想起了平亲王的话。

    如果元锦玉和自己,真的都是平亲王的孩子,那么他们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皇上在京城中,指不定也和元锦玉说了什么,才给她造成了这么严重的阴影。

    还有,他保护他们母子不力的事,在元锦玉心中,肯定也是一根刺。

    她什么都放不下,自己却利用她对自己的爱,让她沉沦在其中,看到她现在吓的嘴唇都青了,他要是还敢继续的话,那和强|暴有什么差别?

    慕泽很想哭笑,可是却什么都做不出来,因为心中太苦涩了,表情反而都不会变化了。

    他心疼元锦玉,毫不避讳地站起来,虽然小兄弟还在挺立着,但他却看不到。

    伸手将衣服拿过来,先给元锦玉裹了一个严严实实,随后才将她抱在了怀中。

    一下下地拍着她的后背,慕泽用他这辈子最温柔的声音说:“没事儿的,锦玉不怕,你不愿意,我就不强迫你,你这样,我真的会很担心……”

    元锦玉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九哥,不是的,我不是不想和你……九哥你不要怪我……我真的控制不了自己……”

    “傻丫头。”慕泽见在他的安抚下,元锦玉慢慢安静了下来,就把她往屏风外面一推:“你快会去看看大娃吧,他也睡了很长时间了,万一醒了,找不见你又要哭了。”

    元锦玉慌乱地点头,跌跌撞撞地往外走,一点都不敢看慕泽,生怕见到慕泽失望的眼神。

    刚走出慕泽的视线之外,元锦玉就哭了出来。

    她拎着衣服,因为身子太瘦了,这会儿就像是下孩子偷了大人的衣服穿上了似的,头发湿漉漉的,身体上还带着慕泽留下的吻痕,很是狼狈。

    她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担心她哭泣的事情,会被慕泽发现,于是拎着裙摆就去了内室,又重新找了一身衣服换上了。

    肩膀一抖一抖的,她青紫色的嘴唇,没有半点儿血色。

    慕泽见元锦玉离开后,颓唐地重新坐在了浴桶中。他心中有很多的不忿,想要发泄,可是他却不能动。

    因为元锦玉会听到,会担心,会难过。

    所以他一直坐到水彻底凉了下来,小兄弟也慢慢平复了,才准备出浴桶。

    不过刚要跨出去,他却发现因为进来的比较仓促,所以他没有准备换洗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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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7.第1727章 九哥关心

    元锦玉和慕泽抱着孩子走进门后,店小二殷勤地和他们指了一下屋子里面东西的摆放,随即就站在门口,等他们两个吩咐。

    元锦玉不管什么时候,眼中都只有孩子一个,以前是孩子黏她,现在是她半点都不愿意放开孩子。

    所以外间留了慕泽一个在,就抱着孩子去了里间,大娃被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慕泽吩咐店小二:“先送些热乎的饭菜上来,半个时辰后,再送几桶热水。”

    店小二应下了:“那就不打扰您三位休息了,有事儿您就吩咐我。”

    往后退了两步,等出了门以后,才把门关上。

    往楼下走的时候,店小二心中还想,这夫妻两个长得都挺普通,唯独眼睛那么有神,真是比他见过的所有眼睛都美。

    他们两个生出来的孩子,是真的很漂亮,尤其是那一双凤眼,像极了男主人。

    至于和女主人相像的地方,大概就是气韵了。

    店小二整日迎来送往的,见到的人也多,富贵之人更是不少,但还从未有人,有这夫妻二人身上的气势的。

    他猜测这二位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百姓,就算是掌柜不叮嘱他,他肯定也要好好伺候的。

    慕泽打发店小二离开没多久,他果然就端了饭菜上楼了,简单的几个菜色,看着清淡,却让人很有食欲。

    慕泽和元锦玉赶路了几日,虽然一直都在马车中,但也是劳顿得很,正好吃这样爽口的饭菜。

    店小二已经离开了,慕泽走进内室中,发现大娃刚吃过奶,已经睡着了,他便轻声同元锦玉说:“锦玉,来用晚饭。”

    元锦玉还怔怔地坐在床边,大娃的小手更勾着她的指头,哪怕是睡着了,元锦玉还是能感觉到他的力度。

    虽然她只要稍微一抽手,就能把自己的手指解脱出来,但她没这么做。

    大娃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知道,他是需要她的。

    慢慢地把目光移到一边,如果二娃还在的话,应该会睡在那里吧……

    想起和二娃分离的苦楚,元锦玉那般坚强的女子,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

    刚好慕泽在此刻叫她的名字,她马上就眨了眨眼,将那没有溢出来的泪意,憋了回去。

    她慢慢地把大娃的小手拿开,又给他盖好了被子。

    如今已经是秋天,京城的气温很低,但因为他们是一路往西南走,还没到大周腹地,这里依旧温暖如春。

    但小孩子体质没大人那么好,元锦玉也怕他冷,就还是盖得严严实实的。

    等她做好了这一切,才站起来,转头对九哥笑了笑:“嗯,咱们走吧。”

    慕泽凝视着她,几次都欲言又止。元锦玉分明就是在对他强颜欢笑,他都看得出来。

    每次她笑起来的时候,自己的心,也一阵难受。

    可他不想让元锦玉担心,就也装作看不出她是在黑暗中挣扎一般,没等元锦玉走到自己身边,他就走过去,还伸出手,从后面搂住了元锦玉的腰。

    他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元锦玉纤细的腰身,能感觉到他手掌心的火热温度。

    慕泽还对元锦玉笑着说:“你怀孕的时候,我就总是喜欢这样托着你走路,没想到现在都没改过来。”

    元锦玉嘴边也是带着笑的,可是那笑容却没有直达心底,她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一个笑着回应慕泽:“是啊,那会儿有你托着,真的省力不少。”

    一个在心中冷冷地看着她,像是在嘲讽她的软弱。

    走到了桌边,慕泽让她先坐下,然后才把饭碗和筷子,都递到了元锦玉手中。

    元锦玉这几天吃饭没有用慕泽劝,本来她奶水就少,再不吃,更没有了。

    慕泽见她动筷以后,也吃了两口,但是眼角余光,一直都在观察元锦玉。

    她吃饭就像是受刑一样,根本就品尝不出什么味道来,单纯地只要塞饱肚子。

    按照她的饭量,一次也就顶多吃一碗饭,这会儿都吃了一碗半了。慕泽伸手,将她剩下的半碗饭拿了过来,元锦玉还愣了一下,手中的筷子都不知道该往哪摆。

    她疑惑地看着慕泽,小声说:“九哥,我还没吃完呢。”

    慕泽劝她:“吃不进去就不要吃了,今天吃的够多了。”

    “那还剩下饭了呢。”元锦玉细嫩的指头,指了指饭碗。

    慕泽就着元锦玉的碗,就吃了起来,两个人之间,早就不分什么你我了:“我来给你吃。”

    元锦玉还想再劝,可慕泽这会儿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没几口,就把她的半碗饭给解决了。

    饭盆在慕泽那边,元锦玉想拿也拿不到,索性她是真的不饿了,就把筷子也放下了。

    慕泽吃饭的时候,她没有离开,像是以前两个人在宁王府的时候一样,她还叮嘱他,要慢一些吃。

    慕泽只是不想让元锦玉等罢了,她最近一直都要陪在孩子身边,离开的时间长了,就会阵阵冒虚汗。

    风叶白说这是一种心病,元锦玉还拒绝吃药调养,那就只能从根本上改善。

    慕泽不忍心让她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上再加一层,所以她做什么,他都由着她。

    毕竟他的所有心愿,都是希望元锦玉能平安喜乐啊。

    很快,他也放下了碗筷,元锦玉还给他递过去了一杯水:“喝点儿水吧。”

    慕泽接过水杯,将里面的水一口喝干净了,随即看向元锦玉:“走吧,我陪你去内室?等一会儿热水送来了,你先洗个澡。”

    这几天赶路,没有什么洗澡的条件,他的小姑娘最喜欢干净了,现在肯定受不了了。

    元锦玉乖巧地点头,起身和慕泽一起往内室走,面容平静。

    慕泽见她一点儿期待的样子都没有,心不由得往下沉了沉。

    孩子还在睡着,元锦玉就坐在床边一点儿,撑着手臂看他。

    慕泽还劝她:“这个姿势累,要不你和孩子一起躺会儿吧?”

    元锦玉轻轻摇头:“不用,”她说话的时候,眼光一直都没离开孩子:“一会儿热水送来了,我还想洗湿布巾,给宝宝擦一擦。”

    慕泽再次看向孩子的时候,眼神有些复杂。因为他的存在,元锦玉几乎是已经忽略了她自己。

    等待的时间过的很快,毕竟只要和元锦玉在一起,慕泽的注意力会非常集中。

    以前他们两个分别再相见,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蜜里调油一样。

    元锦玉会叽叽喳喳地和他讲王府中的事情,自己则是讲外面的见闻,还有旅途中的那些趣事。

    元锦玉每次听的都会很认真,问题也多,慕泽丝毫没有不耐心的时候。

    这次他去了西海这么久,元锦玉却一个字都没问过,他在西海发生了什么,她似乎都不关心,慕泽不由得有些失落。

    但很快,他就苦笑了一下,说来他有什么好失落的呢,是他害得二娃落在了慕阙的手中啊。

    元锦玉不知道慕泽站在她身后,一直都是用怎样的目光看着她,她只是心累身也累,只有看到孩子才能平和一些。

    甚至她每天在放空的时候,都会反省和思索,从离开京城到现在,除了最开始情绪激动,埋怨过慕泽外,她再也没和他发过脾气了。

    她的体贴和温柔,也和以前一样。

    和慕泽理解的不一样,那并非是元锦玉装出来的,毕竟她是那样爱慕泽。

    她也在小心翼翼的,顾忌慕泽心中的感受,让他可以不那么自责。

    她做到了她认为应该做的,可是慕泽却不想看到这样的她。

    终于,慕泽踌躇了许久许久,才下定决心同元锦玉说:“锦玉,咱们谈一谈……”

    “嗯?”元锦玉刚刚还出神呢,没听清楚慕泽在说什么。

    他正要重复,店小二却送了热水过来。

    于是元锦玉就见他摇头:“先沐浴吧。”

    孩子肯定是放在最前头的,慕泽本来想要帮元锦玉,谁知道元锦玉却挪揄地看了他一眼:“你又没给他洗澡过,凉热合适都不清楚,怎么洗?你还是先看我做一次,等你学会了,再交给你吧。”

    慕泽只好听话地站在后面,把元锦玉的一举一动,都记在心中。

    娃娃睡得很香甜,元锦玉慢慢地给他擦着小脸儿,身子,他都没什么反应。

    等到大功告成,她还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之后把布巾放在一边:“真是个小懒猪。”

    慕泽也笑了,每次看到娃娃的时候,他都会变得很柔软。

    把布巾拿去洗,他示意元锦玉去屏风后面沐浴。

    元锦玉嗯了一声,拿了换洗的衣服,这才走了过去。

    屏风后面的空间并不大,慕泽从内室出去,透过屏风,还能看到元锦玉映照在上面的轮廓。

    很快,入水的声音传了过来,慕泽拿着布巾出神。

    他不由得想到了在水中,元锦玉的身材会有多曼妙。

    她真的很软很软,在床上,可以由着他的心思来。成婚的最开始,她是青涩的,总喊疼,后来身子慢慢长开,就懂得配合自己了……

    想到这里,慕泽不由得有些口干舌燥起来,再低头一看,小兄弟已经不给面子地立起来了。

    慕泽叹了口气,在心中唾弃自己,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有心思想这种事情。

1729.第1729章 孩子没了

    怕元锦玉害怕自己,慕泽想让她冷静一段时间,就也没叫她。

    但他又不能不穿衣服出去,所以犹豫了一下,就准备捡地上的围一下,等到了内间,拿了干净的衣服再到这里换。

    慕泽站了起来,水声哗啦,不过他才刚要跨出去,就发现元锦玉正站在不远处,瞪大眼睛看他。

    这会儿已经把自己打理得干干净净,衣服换好了,头也梳好了,手中还捧着干净的衣服,是给自己的。

    虽然慕泽身上哪一处她都看过,两个人孩子也有了,这么突然和慕泽四目相对,她还是有些尴尬。

    脸慢慢地红了,元锦玉捧着衣服,小跑上前,又举了起来:“九哥,你,你的衣服……”

    慕泽轻笑一声,把衣服接过来,还没等说什么呢,元锦玉就跑掉了。

    他也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笑意更深,还叮嘱一句:“慢些跑,当心摔着。”

    元锦玉的心砰砰跳的飞快,等回到内间,脑海中还都是刚刚看到的影像。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元锦玉的身体一僵,没敢回头。

    慕泽这会儿才觉得元锦玉鲜活灵动了起来,这么多天,她始终都是干巴巴的,就像是一朵枯萎的小花。

    罢了,她和自己都解不来心结,还是不要再逼迫她了。

    身边的床慢慢地下陷,是男人坐在了那里。

    他伸手想碰她,可是指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的时候,元锦玉就躲开了。

    她很是紧张地说了一句:“时辰不早了,还是快些休息吧。”

    说完,她连外衫都没脱,就躺到床里侧去了,孩子就在床中央,那慕泽只能在外面。

    他轻叹一口气,倒是先把自己衣服给脱掉了,然后才来解元锦玉的腰带。

    元锦玉捂着他的手,眼神晦涩地看着他,又开始害怕起来。

    慕泽的力气那么大,他要是真的想做什么,她根本就抵抗不了。

    他拍了拍她的手背:“放心吧。”低着头的他说:“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

    元锦玉张了张口,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晚上,她还是许久都没睡着,身体就像是长在床上一样,动都不动。

    慕泽很清楚她没睡着,听她的呼吸就知道了,因为不放心,所以他也只能闭着眼睛,调整体内的气息。

    元锦玉挣扎又纠结,要不要和慕泽说些什么。

    她是自私的,想和九哥长长久久地在一起,那兄妹之事,她要一直瞒着他。可是她又迈不过自己的心结,如果连夫妻之实都没有了,他们又算什么?

    想了许久许久,元锦玉那颗微微跳动的心,就好像是又沉寂下去了。

    后半夜的时候,元锦玉才因为太疲倦睡着了,一直都平和的慕泽,睁开了眼睛。

    他慢慢撑起身体,在夜色中,端详元锦玉的容颜。

    哪怕是易容了,慕泽还是能看穿她表情中的脆弱和无奈。

    她太难熬了,嘴唇都是干涸的,慕泽就下了床,倒了一杯水,一点点地浸润在她的双唇上。

    习武之人,对力道的控制是很精准的,元锦玉一点儿都没察觉。

    后来大娃醒了,下意识就要嚎两声,慕泽抱着他就往外走。

    大娃还没反应过来呢,身子就腾空了,还带着湿润的大眼睛,先是往下看了一眼,然后才抬头瞅慕泽。

    他晚上才吃过东西,估计这会儿也不是饿了,慕泽就找出了恭桶来,把大娃的衣服一拽,蹲在了那边上。

    虽然他没哄过孩子,但他和大娃都是男的,有些事情,也就无师自通了。

    以前都是元锦玉给大娃换尿布,可是这舟车劳顿的,有的时候尿布换下来都没办法洗,慕泽就选择了给他把尿的方式。

    大娃还觉得挺稀奇的,小脑袋卜棱卜棱,没多久,就尿了出来。

    等到他舒服了,也就不哭了。

    慕泽用干净的帕子给大娃擦了擦,然后帕子放在了水盆中,明天会有店小二收走。

    大娃这会儿在他怀里重新睡着了,慕泽心满意足地抱着他往里走,谁能想到,刚走一步,他就窒息一般看着前方。

    元锦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来的,衣服来不及穿,脚上更是没有鞋袜,头发披散在脑后。

    而真正让慕泽悔恨的,是元锦玉那双失去了光彩的眸子。

    她刚刚下意识地睁眼,往身边一摸,却没发现大娃,甚至连慕泽都不见了。

    这一直都是她这几天来的噩梦,身边的人一个个远去,只留下她在原地,独自徘徊。

    她真的谁都不想失去了,可是她的孩子呢?被谁抱走了?

    太恐惧了,黑暗之中,她几乎看不清东西,嗓子如同被棉花给塞住,完全不能出声。

    她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时候,脚底被地上的什么扎了一下,可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只是仓皇地寻找,好像这房间是那样无边无际。

    慕泽觉得,她的生命都像是飞快流逝一样,再找不到孩子,她就会彻底离开。

    这个想法刚一出现,他就痛到难以呼吸了。锦玉,到底我不在京城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让你硬生生被折磨至此?

    好在元锦玉看到了大娃,但是她却忽略了抱着他的慕泽,她只是快步跑过来,身体狠狠地撞在桌子上,她也没有犹豫。

    把孩子抱住的时候,她才终于呼出一口气来。

    慕泽正要和她解释,谁知道元锦玉却忽然哭了出来。那哭声,就像是当初离开京城一样,歇斯底里,把大娃直接就吓醒了。

    他先是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楚居然是娘亲在哭。

    大娃软软的小手抱住元锦玉,还在她的脸上亲了亲,哇啦哇啦的,似乎在说,娘亲,你怎么哭啦。

    元锦玉没回应大娃,也没注意到,慕泽是用怎样不舍的眼神看她,她只是大声地说:“你刚刚到底是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找不到你的时候,我有多着急!你再这样,我就打你了!”

    大娃被元锦玉一凶,也开始哭,他觉得娘亲还可怕,他要爹爹抱抱。

    于是在元锦玉怀中,他就挣扎起来,还对着慕泽伸手。

    他哭的太可怜儿了,慕泽想要把他接过来,再慢慢劝元锦玉,元锦玉却凶狠地瞪了过来,似乎在用眼神说,谁敢动我的孩子?

    慕泽的心咯噔一声,他总算是清楚,这么多天来,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儿了。

    鬼使神差的,他没有再包容元锦玉,而是执意要抢她的孩子。

    元锦玉哭闹地往后退,手腾不出来,就一个劲儿地用脚来踢慕泽,简直是能把她身上可用的力气都用上了。

    大娃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呢,为什么爹娘忽然间打起来了啊?

    慕泽可从来都没对元锦玉动手,他只是和元锦玉说:“你把孩子给我,别吓到他。”

    元锦玉的脚尖儿还重重地踹在慕泽的腿上,根本就听不见他说什么:“我不给我不给!这是我的孩子!你们谁也别想碰他!”

    他们还在客栈,其他的房间也有人在住,孩子的哭声和元锦玉的喊声夹杂在一起,还是半夜响起,不少人都醒了。

    这里住着其他天字号房的客人,烦躁地打发身边的小厮去敲慕泽的门,让他们小声些,不要打扰他们休息。

    就连掌柜也胡乱披了一件衣裳往上跑。

    慕泽带来的人,也是住在周围的,他们的敏锐程度比普通百姓要高,所以比掌柜早一步动作。

    但是那敲门的小厮,是最先到的,敲门以后,慕泽直接用内力将门栓给震掉了,转头看着他。

    小厮原本趾高气昂的,结果和慕泽的目光捎一对视,马上就跪下了!

    他吓坏了,身体抖得像是筛子一样,只觉得周身都是寒意。

    那点儿睡意也完全没有了,没等慕泽问他有什么事,他就不住地慕泽磕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要杀我……”

    慕泽淡淡地看着他,道:“滚。”

    那小厮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而元锦玉怀中的孩子,根本就没注意到慕泽身上的杀意,他还是朝着慕泽哭,像是在说,爹爹,你怎么还不把我接过去?

    元锦玉更愤怒了,勒着娃娃的手越加用力,她变得完全不似曾经的她:“你哪里也别想去!”

    其他客人都纷纷打开房门,掌柜刚好也在此刻冲上来了,那些客人欲开口,谁知道围在慕泽房间外的那些侍卫,刷的一声,就拔出了佩剑来!

    这些剑光,在寒夜中格外显眼,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了,就连掌柜都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他们这到底是惹了什么人啊,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他是做生意的,和气生财,就赔笑着说:“我就是上来看看各位客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没别的事儿,您们继续,继续。”

    客人们见侍卫都拔刀了,一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关门关的飞快。

    这客栈是不能住了,他们都在盘算,明天赶紧换一家。

    很快,围观的人回去了,掌柜也忙不迭地跑了。

    陆忠因为还在养伤,所以刚刚站在最前头的,是三十。

    慕泽吩咐他:“将门关上,你们都去休息吧。”

    三十欲言又止地看了慕泽一眼,后来想着,主子的事,他自己能处理,他们这些人留下来,也是添乱。

1730.第1730章 我的力量

    于是三十给慕泽行礼:“有什么事,主子一定要吩咐我们。”

    说着,他就带其他的侍卫都离开了,红叶和银杏也打开了房门,见三十下楼的时候,还指了指楼上,小声地问:“发生什么了?”

    她们刚刚怎么好像听到元锦玉的喊叫了?

    三十对她们挥手:“没事,你们抓紧休息吧。”说着,他又咳嗽了两声,对于他这内伤在身的体质,也很是无奈。

    银杏的伤比红叶重,所以红叶一直扶着她,走回去的时候,红叶还安慰银杏:“有殿下在,娘娘不会出事的,咱们就别管了。”

    楼上的房间,人来了又走,重新恢复了平静,不过孩子的哭声还是那么响亮。

    慕泽见元锦玉不肯松手,拧眉把她连带着孩子都给抱起来了。

    元锦玉一边抱着孩子不松手,一边拍打慕泽的胸膛:“你放我下来!你要做什么!”

    到了内间后,慕泽把他们两个都放在了床上,元锦玉一个不查,孩子就被慕泽给抱走了。

    她看着自己空空的双手,又抬眼望向慕泽,就开始抢他怀里的孩子。

    可是慕泽的动作很快,元锦玉不管怎么抢,都抢不到。

    大娃被慕泽抱在怀里就不哭了,慕泽担心元锦玉的手戳到他,还把他的小脸儿给捂住了。

    大娃咿呀一声,毕竟面前黑了呀。

    爹爹还抱着他一直颠啊颠的,哈哈哈,他好喜欢。

    这傻孩子完全不知道他娘亲为了他都快急疯了,额头上满是汗水,最后也没抢到的元锦玉,跪坐在床上,指着慕泽控诉:“你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你这个坏人!”

    慕泽知道元锦玉此刻神志不清,但是却是她最真实的状态。

    他宁愿她每天都歇斯底里,让他哄着,也不愿意她死死压抑,只为给他看到最好的样子。

    于是慕泽沉默了,放下了捂着大娃脸的手,还拍了拍他。

    大娃靠在爹爹怀中,疑惑地看着娘亲。抬头,大娃还对慕泽说:“嗯哼?”

    慕泽和他没办法交流,想了想,笑了一笑。

    于是大娃什么都不问了,就疑惑地瞅着元锦玉。

    元锦玉端着的手始终都没放下,她一个劲儿地哭:“你倒是说话啊,为什么不把孩子还给我!”

    慕泽任由元锦玉发泄,转身把孩子放下。

    元锦玉趁着这个机会,扑了上来,可慕泽却把她的双手给架开了。

    于是元锦玉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在慕泽的身上又咬又打,她的力气并不大,可是那种悲伤绝望的情绪,却很快感染了慕泽。

    最终,元锦玉累了,也只能靠在慕泽怀里,一个劲儿地嘟囔着:“我的一个孩子已经不在身边了,你怎么还能把我另外的一个孩子夺走呢……”

    慕泽见她没什么威胁了,这才调整了一下他的姿势,两个人靠在床头,大娃则是在床里面翻身又翻身,碰到了慕泽的脚尖。

    他笑着把大娃抱起来,放在另外一个臂弯中,随即梗着喉咙,对元锦玉道:“就是这样,有什么想说的,想骂的,都表达出来。”

    元锦玉的神情放空,她抓着大娃的小手,说出了这几个月的所有心酸:“皇上让你出征西海,你竟然没有和我打声招呼就走了,你知不知道,不能去送你,我有多难过。”

    “嗯。”

    “后来皇上接我进宫,承诺了我那么多,还给了我免死金牌,让我在宫中有无上的特权,可是我一点儿都不高兴,因为你在西海打仗。”

    “嗯。”

    “分娩的时候,我差点就死掉了,孩子也是,风叶白害了孩子,却也救了他们,他还救过你我的命……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他,几次想问你,可是却没说出口。”

    慕泽骤然看向元锦玉:“风叶白确实是徐林?”

    他虽然已经怀疑了,但因为最近始终守着元锦玉,也没有去搜集证据,这件事就耽搁了下来。

    元锦玉软软地攥着大娃的手,看大娃在慕泽的怀中撒欢,她没有讲那最惊心动魄的一幕,只是学着慕泽刚刚的样子道:“嗯。”

    如果是以前的慕泽,哪怕他对自己有恩,就凭他想害两个孩子这一举动,就足够让自己杀了他了。

    可是他现在学会了站在元锦玉的角度上思考问题。他的小姑娘,肯定是不希望,风叶白死在自己手上的。

    而且风叶白想要害他们的孩子,很可能是因为他确定了他们是亲兄妹,为了不让元锦玉得知道真相难过,才会和皇上站在了一边。

    不管风叶白是用了什么办法证明了这一点,慕泽都要留着他,让他亲口说出他弄错了,不然锦玉和自己永远都会被折磨。

    元锦玉最后说的,就是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了。

    “我是真的好难过,慕阙一直想要强迫我,可是你都不在,他还把咱们的孩子抓走了,我也不能把他们全部带出来……”

    说到这里,元锦玉忽然清醒了过来,想要从他的怀中脱身,可是慕泽已经抱住了她,怎么会任由元锦玉退却?

    元锦玉猛地就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口齿不清晰地解释起来:“不是这样的……九哥我没有,真的没有想过要怪你……”

    “锦玉,你应该怪我。”慕泽认真地和她说,也逼迫她看向自己的眸子:“你不怪我,反而让我更难以心安。”

    元锦玉呜咽着,像是一只被慕泽抓住想要逃走的小兽,明明身前有好多条路,可是她却怎么都迈不上去。

    她捂着自己的头,悔恨填满了心房。不是的,她忍了这么多天,怎么能忽然就破功了。

    要是被慕泽知道了她竟然有过这些埋怨的想法,他会不会就不爱自己了?

    于是她害怕地望着慕泽,脸色苍白如纸:“九哥,我虽然自私,对你和孩子的感情都是真的,我没有想要抱怨什么……”

    “锦玉!”慕泽把孩子放在他的身上,随后两只手都扣住了她的肩膀,直视她的眸子,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侵入了她的生命中:“你听着,你会抱怨,会悔恨,会难过,都是因为你太爱我,如果我只是个陌生人,你还会如此么?”

    元锦玉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陌生人,比如慕阙那样的?

    他逼迫自己,自己除了恶心就是厌恶,根本就不可能有其他的情绪了。

    慕泽一点点地引导着她:“所以这一次,你听从自己的内心,把一切都说给我听。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对你的爱恋,都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我是做错了很多,但是锦玉,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弥补的机会……元锦玉也愣住了。

    “我没有想要你弥补啊……”

    “那你想要什么?锦玉,说出来,全部都告诉我。”

    慕泽的眼神,就像是被昏蒙蒙云层,遮蔽的天空中,忽然射|进了一束阳光,照亮了元锦玉的前路。

    她总算是想清楚,这几天来,她所做的一切,对慕泽来说有多残忍。

    她的平静,她的容忍,在慕泽看来,不是爱恋,而是残忍。

    他会觉得,是自己不肯相信他,所以对他心灰意冷了。

    慕泽整日都要调整气息,要服药治疗,为了早点站起来,受了很多常人忍受不了的苦。

    可是自己呢?她看着是关心慕泽,其实没有一次,是往心中去的。

    她封闭了自己,而世界中,只有她和孩子两个人。

    这样对九哥何其不公平?他们还算什么一家人?

    元锦玉的泪水流淌下来,这一次,不是悔恨,不是迷惘,也不是羞耻,而是千帆过尽的大彻大悟。

    他们还这么年轻,一辈子都需要携手度过,如果这次的事,慕泽真的含糊过去了,那就会成为元锦玉心中的一根刺,永远都别想再拔出来了。

    慕泽把元锦玉抱在怀里,大娃还趴在他身上一脸懵逼呢,为什么爹爹和娘亲就把他夹在中间了?

    不过他觉得这体验还挺新奇的,以前从来都没玩儿过!嘿嘿。

    他还不由得想起了二娃来,心想,那个蠢弟弟要是知道爹爹娘亲和我玩儿了这样的游戏,肯定会羡慕死我的。

    唉,他要是能早点儿和自己团聚,那自己就把爹爹娘亲借给他一下下。

    慕泽的怀抱很松,抚摸元锦玉后背的动作也很轻,声音更像是微风,拂过元锦玉的耳畔:“说出来,锦玉。”

    元锦玉张了张口,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绪,也像是在和那个分裂的自己说再见。

    慕泽第三次重复:“说出你最真实的想法。”

    千言万语,在元锦玉的心中千回百转,却只化作了一段话。她知道慕泽在聆听,所以说的颤抖又柔软。

    “九哥,不管世事怎样变迁,不管落到何种境地,我都不能放开你。我信任你,崇拜你,爱慕你,你是我的神,为了你,我愿意放弃全世界。所以九哥,这一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手,有什么事,都让我们一起去面对。那些苦难和磨炼,只会成为未来路上的垫脚石,我不惧怕和你们任何人的分开,因为我们的心总是在一起的。我们一定可以,夺回属于我们的一切。”

    她抬头,泪光晶莹:“你就是我的力量。”

1731.第1731章 九哥吃味

    四目相对,元锦玉忽然感觉到了如释重负。

    原来曾经她所做的,自以为是对九哥好的一切,其实在折磨他,也在折磨自己。

    这个深秋的夜里,将一切都剖析给九哥看,两个人的心,又近了一步。

    元锦玉凝视慕泽,见他原本柔和的眸子,忽然变得炽热许多,而他也不再钳制自己的肩膀,选择抱住了自己。

    将她重新拥入怀中,就好像是原本失去的一部分,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似的。

    他们的感情本就坚韧,经历过这次的事情,更是牢不可破。

    元锦玉感受到慕泽的力道,终于不再哽咽。她也颤抖着手,慢慢地抱住了九哥。

    在心中轻轻地念着,九哥,我回来了。

    所以你不用怕了。

    我知道你的拥抱是什么意思,如同我把你当成力量,你也是。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你我都能携手,相互扶持。

    慕泽的感慨,都是因为元锦玉。

    他最初的目的,也只是希望元锦玉能解开心结,重新面对他。可是他没想到,平素很少对自己说情|话的她,真的说起来的时候,竟然会这样动听。

    而且这是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慕泽为此而感到荣幸。

    这么美好的锦玉,是他一个人的,就如同她说的那样,他们早就是一体的了,所以谁也没办法放开谁。

    拥抱了锦玉许久许久,慕泽才慢慢地松开手,抱着她躺在床上。

    大娃已经睡着许久了,这会儿小手还捏着床单不放开,元锦玉小脑袋埋进慕泽的怀中,抬头望着他。

    这样的目光太柔软,像是一个初生儿一样。

    慕泽被元锦玉一看,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不过他还是捂住了元锦玉的眼睛,感受她的睫毛在自己的掌心中,一划一划。

    “睡觉吧,今日已经太晚了,剩下的话,咱们明日再说。”

    其实解开了心结,很多话,已经不用再说了。

    元锦玉“嗯”了一声,真正放心下来后,困意果然袭来。

    半梦半醒的时候,元锦玉还感觉到,有什么温软的东西,碰到了自己的嘴唇和脸颊上。

    随即是那个最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锦玉,以后再别哭了。”

    你的每一滴泪,都像是钢刀一样,插在我的心上。所以我真的不想你再伤心了。

    元锦玉因为困倦,没有出声,不过她却在心中认真地应着:嗯,九哥,我以后真的不哭了,只要你能在我身边。

    因为前一天晚上到很晚都没睡,第二天早上,元锦玉就起晚了。慕泽他们还要赶路,没办法在这里停留,于是慕泽就让客栈打包了饭菜,之后抱着元锦玉到了马车上。

    大娃是其他的侍卫帮忙抱下来的,小宝也在他们的队伍中,慕泽注意到,他始终跟在那个抱着大娃的侍卫后面。

    两年的时间过去,小宝在宁王府专人的教养下,已经越来越有公子范儿了。

    而慕泽要把他培养成类似三十的那种贴身侍卫,原本还在考虑,他有两个儿子,小宝却只有一个,这该怎么分配?

    没想到慕阙还帮他解决了这个难题,看来小宝已经自动把大娃认做主人了。

    小宝在没有进入宁王府的时候,就很懂事了,这次战乱开始前,他的娘亲就被送出了京城,所以他也没什么后顾之忧。

    如今他已经改名为慕宝,就像是三十一样,冠了慕泽的姓。

    因为元锦玉始终和大娃形影不离,慕宝也没有机会出现在他面前。

    现在抬头望着小主子,慕宝觉得那是一种很新奇的感觉。

    明明这个娃娃,不会走路,也不会说话,他还是从心中告诉自己,自己要服侍他一辈子。

    到了马车前,慕宝上前给慕泽行了一个礼,他没出声,因为元锦玉还在睡着。

    慕泽将元锦玉小心地放在马车的软垫上,大娃醒的早,则是躺在她身边玩儿。

    再看向那个还站在马车下的人,慕泽也没什么好叮嘱的,只对他道:“等他再大一些,你们两个就可以和本王一起练功了。”

    慕宝眼睛一亮,明明他也是个小孩子,却挺直了腰板儿,好像是要和慕泽一齐似的:“殿下放下,属下从现在开始,就好好学习武艺,到时候帮助小主子!”

    慕泽微微笑了笑,对他挥了挥手,示意他自己回到队伍中去。

    慕宝高高兴兴地走了,小孩子很难掩饰他的情绪,所以刚走了没两步,就蹦跳起来。

    小主子真的好萌好软,好想捏捏!

    刚蹦了两下,他就想到教习先生的话,作为宁王府的侍卫,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沉着冷静。

    于是他又故意板起小脸儿来,做出和年龄不相符的严肃来。

    慕泽在他身后,将他的一切举动都看到了眼中,嘴边也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笑意。

    有侍卫刚好在此刻上前,汇报所有人都到齐了,慕泽淡淡地开口:“上路吧。”

    侍卫行礼跑了下去,车队缓缓移动起来,慕泽也在此刻,上了马车。

    等他看清楚马车中的情景后,真是哭笑不得。

    元锦玉还睡的香甜,至于娃娃呢?刚刚慕泽还以为他是要和元锦玉玩儿,才靠的那么近的,没想到他竟然是用他的小手,把元锦玉的衣衫给划拉开了!

    她的衣裳是早上自己给她穿的,有几层,大娃如今正在奔着最后一层使劲,分明是饿了想要吃奶了。

    慕泽还说呢,为什么大娃今天早上醒来,竟然没哭,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看他那小馋猫的样子,口水都流出来了。

    元锦玉迷迷糊糊的,也感觉到了有孩子在拱自己,她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摸了摸,确定是那个小脑袋没错,就顺手把自己最后一层衣衫给解开了。

    车帘都已经全部放下,马车中的春光,自然只有慕泽一个能看到。

    大娃的嘴巴很是精准地叼住了那一点,正在不断地吮吸乳|汁,元锦玉皱了皱眉,还拍了拍他。

    虽然慕泽不可能给孩子喂奶过,可是看元锦玉的样子,大娃现在的力气一定是越来越大了。

    他盯着大娃,目光渐渐地变冷了一些。

    那里本来是专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现在竟然多了两个喜欢和他抢的。

    要不是看着大娃是自己的孩子的份儿上,慕泽真的想把他给丢出去了。

    这会儿正喝|奶的大娃,察觉到了慕泽那凉嗖嗖的目光。旁人家的孩子,一定是很害怕他的,但那是自己的亲爹爹呀,他有什么好怕的?

    他喝着奶,甚至还得意地咯咯笑了两声。

    慕泽觉得他的太阳穴都跳了两跳。

    怎么办,他还是好想把这个熊孩子给丢出去。元锦玉醒来,就说把他落在客栈了,不知道这个理由,元锦玉能相信多少?

    大娃喝过了一边后,就使劲儿要去够另外的,但是他扬长了脖子,还是够不到,差点儿就急哭了。

    他先是看看那一处,然后又转头看向慕泽,像是在说,爹爹,你倒是来帮帮我呀。

    慕泽撑着腿坐着,就当看不到,不过嘴边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心情还不错。

    大娃不会说话,就不断地喊着:“啊啊~”

    慕泽还是一动都不动。小样的,让你刚刚和我炫耀,现在要求我了吧?

    如果元锦玉现在是醒着的,肯定会说九哥你怎么也变得和大娃一样幼稚了。

    不过她虽然没醒,喂奶的意识还是有的,于是抱着大娃就翻了个身,这回大娃总算是如愿以偿了。

    慕泽始终都盯着大娃呢,见他这边也喝完了,却怎么都不愿意松口,直接就给他扯了过来,然后把元锦玉的衣裳拢好了。

    按说她以往这么折腾,早就醒了,肯定是因为昨天晚上解开了心结,她才会这么安心的。

    凝视她恬淡的睡眼,慕泽的心中一片柔软。

    大娃被慕泽搂在怀里,吃饱了就开始欢闹了,慕泽几次都要捂住他的嘴巴,不让他说话。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随了谁,看着长大就是个话多的。

    家里有这么一个孩子,估计欢声笑语会不断了。

    慕泽这会儿还不知道,二娃的性子也和大娃差不多,如果这俩孩子凑到一起,那能把房顶给掀了。

    元锦玉是在一个时辰之后醒来的,她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觉得身子摇摇晃晃,还以为客栈地震了呢,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在马车上。

    她柔柔眼睛坐起来,就见到慕泽和大娃都在望着他。

    这会儿大娃靠在慕泽的身上,慕泽手中则是捧着一本书,大娃也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就用小手在上头点啊点的。

    慕泽柔声问元锦玉:“你醒了,想不想喝点水?”

    元锦玉这一觉睡得真的是很香甜,现在神清气爽得点头:“想。”

    慕泽直接把水袋给她打开,才塞进了她的手中。

    元锦玉喝了两口后问:“怎么都已经离开客栈了?走了多久了?”

    “差不多一个半时辰了。”慕泽说完后,就见元锦玉还惊讶了一下,随即有一抹红晕飞上了元锦玉的脸颊,她不好意思地说:“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能吃能睡是好事。你在睡梦中,连宝宝都喂好了。”慕泽戳了戳大娃的小脸蛋儿。

1732.第1732章 取了名字

    大娃还卜棱着脑袋瞅他,“咦?”了一声,似乎在问,爹爹你为什么戳我。

    慕泽还玩儿上瘾了,又戳了两下,发现大娃脸蛋的手感,和元锦玉还很是不一样呢。

    元锦玉看到慕泽的动作,就爬过去把大娃给抱在怀里了,还拉着他的小手,在慕泽的手上拍了拍,然后元锦玉问声细语地说:“大娃你说,爹爹你好坏。”

    大娃不会说话,就会一个劲儿地咯咯笑。

    慕泽拿出了湿布巾,递给元锦玉,示意她先将脸和手都擦一擦,一会儿要吃饭啦。

    随即他将食盒拿了出来,还拿出了两幅碗筷,一副递给了元锦玉。

    元锦玉有些诧异:“九哥,你还没吃?”

    “没事儿,我之前不饿,现在正好陪你。”

    元锦玉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夫复何求啊。

    虽然是在狭窄的马车中,这一顿早饭,元锦玉吃的还是很开心,两个人昨天晚上把话说开了,今天就互相照顾,总算是又回到了曾经感情最好的时候。

    吃过以后,食盒还是慕泽收拾的,怎么都不肯让元锦玉动手。

    元锦玉抱着孩子贴过去,还小声地嘟囔:“你这样真的会把我宠坏的你知道么。”

    慕泽宠溺地对着她笑:“宠坏我也喜欢。”

    元锦玉笑了起来。早饭也吃过了,那就要说正事了。

    慕泽拿出了地图来,铺在马车中的小桌子上,给元锦玉看。

    元锦玉神色也严肃起来,毕竟二娃还在京城中,等他们去救他。

    这一次,她不会再逃避了。

    慕泽指了指地图上的三大块地方:“西海和南疆已经连横,大军正向大周腹地进发,慕翎逃到了东域,京城以北,则是慕阙的土地。”

    元锦玉会意地点了点头:“所以咱们如果要进攻京城的话,其他的异族暂且不考虑,慕翎就是一个大问题。”

    慕泽喜欢和元锦玉聊兵法,因为元锦玉总是一针见血。

    几乎他说一句话,她就能领略自己的全部意思了。

    “是啊,况且咱们要去和西南联军汇合的这一路,可不好走。”慕泽指了指谁地图上的几个点:“这里这里,都是慕阙手下的哨卡,据我所知,慕阙还和江湖上的几个门派有交情,在京城的时候,我们手中的兵力都不足,现在真正把战场拉到这天下间,就更是行事莫测了。”

    江湖门派……元锦玉神色严肃:“如果慕阙真的要把江湖中人也拉到这场战局中,那咱们也有可用之人。至于这几个哨卡……待咱们再商议,看看怎么能安然度过。”

    慕泽安抚地拍了拍元锦玉的手:“你也不用紧张,不想和他们起冲突的话,就争取易容过关。咱们的队伍被分成了三部分,最前头的那些人,应该已经快到第一个哨卡了,他们会很快传回消息来的。”

    元锦玉也郑重地点头,倾身过去,仔细地盯着几个哨卡分观察着。

    慕阙放他们离开,无异于放虎归山,那五十万大军在慕林手上,别人看来,也只是数目巨大,但如果是在慕泽的手上,就是恐怖的力量了。

    慕阙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在他掌控这的土地上,一定会层层严查。

    唯一让元锦玉庆幸的,就是京城已经乱成一锅粥了,慕阙不可能御驾亲征。

    而且元锦玉说出了心中的疑惑:“这次京城损失了这么多的兵马,难道慕阙不会从其他的城池调人么?”

    “肯定会的,毕竟京城才是立国之本,他也担心慕翎杀一个回马枪。”慕泽和元锦玉此刻还没想到,慕阙为了补充兵力,竟然会让苏江涛去抓壮丁。

    商议了许久,计划已经慢慢有了雏形,元锦玉正准备和慕泽坦白玉泽的幕后老板就是她的时候,大娃却趁着他们不注意,一把就把那羊皮纸地图给扯去了。

    刚刚慕泽在上面指着京城,他都看到了,他记得二娃就在京城呢。

    于是元锦玉还没等着急呢,就发现大娃一个劲儿地在京城的那一处点着,后来还觉得不过瘾,竟然把口水都糊上去了。

    虽然口水不能破坏这地图,但是刚刚严肃的气氛,此刻是半点都不存在了。

    元锦玉叹了口气,将地图慢慢从他手中拽出来,还轻轻地拍着他的胖乎乎的手背:“你啊,怎么这么调皮?京城确实是你弟弟在的地方,你离开他这么久,是不是想他了?”

    大娃听到弟弟两个字,就把手放在眼睛上,呜呜呜地装哭。

    他是真的很想弟弟啊!

    慕泽担心地望着元锦玉,怕她忽然又哭出来,可是元锦玉自从昨晚之后,情绪真的是豁达了很多。

    她彻底理解了九哥,也不再埋怨他了,事已至此,她想到的,都是怎样去补救。

    此刻抱着大娃,元锦玉坚定地说:“你放心,爹娘肯定会将二娃救出来的,让咱们一家早日团聚。”

    至于慕阙,他会为他所做出的一切,付出代价。

    慕泽想说的,元锦玉都已经代替他说过了,他也握住了元锦玉的手,给她力量。

    元锦玉则是抬头,对慕泽微微笑了一下,表示她不会这么轻易被打倒。

    再低头看大娃,他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是在观察什么一样。

    慕泽忽然想起一件事情,便问元锦玉:“咱们的两个孩子,是不是还没取名呢?”

    在元锦玉怀孕那会儿,他们就想过要给两个孩子取名,但是近十个月过去,都没考虑好叫什么。

    后来两个娃娃出生,元锦玉就叫他们的小名了。

    这会儿她不好意思地看着慕泽:“我是想等你回来,一起给他们取名。”

    慕泽摆手:“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现在想想,叫他们什么好?”

    元锦玉歪着脑袋,想了许久,好像是也没想到什么特别满意的。

    给孩子取名是一个困难事,明明元锦玉也算是学富五车了,真正要用上的时候,竟然一个满意的字都想不出来。

    就这么过了半天,元锦玉无奈地看着慕泽:“九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啊?我怎么觉得,不管是什么名字,都配不上咱们的两个宝宝呢?”

    慕泽这会儿掀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他们的车队,正在一片原野上奔跑着,时辰已经是正午了,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中,洒下金色的光芒。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原野上,种着一望无际的庄稼,此刻也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光。

    那阳光就像是能破开雾霭一样,把心中的阴霾驱散。

    慕泽希望元锦玉和自己之间,永远都能有阳光的存在,让他们的心永远都熨帖,互相理解。

    于是慕泽没有放下窗帘,任由阳光洒进了马车中,暖洋洋一片。

    他转头和元锦玉说话的时候,光影像是把他分成了两个,而两个都是这么让元锦玉移不开眼睛。

    “大娃就叫慕连炎怎么样?至于二娃的名字,就叫慕连阳吧。”

    慕连炎和慕连阳?元锦玉细细地品味了一下这两个名字,发现真的是起到她的心坎中去了。

    这两个孩子的性格,不真的像是他们的名字一样么?

    大娃快到了午睡的时候了,眼睛放长,都快睡着了,元锦玉却拍了拍手,没有吓到他,却暂时驱散了他的睡意。

    而元锦玉是和慕泽说话:“这两个名字可真好!九哥你是怎么想出来的?”

    她笑得高兴,还托着大娃的咯吱窝,把他给举了举,让他高高地看着自己:“大宝贝儿,你有名字了你知道么?慕连炎,你喜欢不喜欢?”

    大娃:名字是什么鬼,能吃么?

    这么想着,他的口水竟然就流出来了!

    元锦玉哭笑不得地把他的口水擦掉,又亲了亲他的额头:“傻儿子,那不是吃的。”

    慕连炎撇了撇嘴,表示如果不是吃的,那他不是很感兴趣哦。

    元锦玉和慕泽对视了一眼,哈哈一笑,都觉得这孩子给他们这一路上,添了很多的欢声笑语。

    中午是在原野外面的空地上,停下来休息的。如今车队正好走在一片高地上,元锦玉抱着孩子下车的时候,从这里往下看,能看到几片村落,还有更远处的城池。

    慕泽给元锦玉指了指:“那里就是蓝州城,咱们当年南巡的时候,坐船还经过这里了。”

    元锦玉印象中,这是一个很繁华的城池,奈何上次走水路,所以并没有来过。

    而这里还有另外的身份,那便是慕阙手中土地,他们口中的哨卡。

    黎成他们的队伍,此刻应该快到那里了,具体城中是否戒严了,还需要再等消息传来。

    慕泽整顿好队伍后,抬头望去,元锦玉还抱着孩子,凝视蓝州的方向。

    她的脚下是一片绿地,微风吹过,会掀起一片又一片绿色的草浪。

    再过一个月,绿色想必就会慢慢褪去了。所以这等时光,元锦玉很是珍惜。

    她似乎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优雅地转过了身,和慕泽的眼神相交,她的脸上,很快就出现了笑容。

    今日元锦玉的衣裳很素净,孩子的襁褓也是,所以在这一大片的绿色,和远处那城池的掩映下,光影斑驳,最后就像是层层画面都被过滤,只留下了元锦玉和孩子在天地间,言笑晏晏。

1733.第1733章 应然所为

    经过这几天的调养,三十的内伤已经好了很多,所以慕泽就将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自己则是朝着元锦玉走去。

    元锦玉还抱着孩子站在原地,看他过来,略略疑惑:“九哥怎么来了?”

    大娃软软地靠在元锦玉的肩头,也柔软地望着他。

    慕泽朝着元锦玉跑去的时候,身后的人看到,都觉得他们一家三口,就像是在画中一样。

    更不用说,现在慕泽和元锦玉还站在一起了。

    他顺手接过大娃,这孩子越来越重了,元锦玉的小胳膊想抱他,估计还压的慌。

    把大娃安置好以后,慕泽才对元锦玉笑着说:“分明就是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才过来的。”

    元锦玉怔愣住,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眼神。

    慕泽还控诉似的望着她,搞得元锦玉真的怀疑起来,难不成,自己真的勾引慕泽了?

    慕泽见元锦玉的小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忍俊不禁,在她耳边小声说:“不光是眼神,你的每一处,都在教唆我到你身边来。”

    锦玉,你就是我今生都脱不开的魔障了。

    元锦玉这会儿知道慕泽是在故意逗弄她了,马上给慕泽推了推,真是的,这男人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现在看自己羞赫,他开心是吧。

    慕泽和元锦玉说了一会儿话,元锦玉还指着蓝州和他道:“从这个角度看去,那里真的很漂亮。”

    慕泽极目远眺,可是他能看到的,也只是蓝州城的轮廓,还有那其中那纵横交错的街道,林立的房屋。

    毕竟这里距离京城不是很远,建筑风格,也没太多的变化,慕泽没看出哪里特别了。

    他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姑娘更漂亮一样,绚烂夺目。

    大娃却给面子的很,还哇啦哇啦应和着。

    他出生以后,就很少到外面来,这种风和日丽,温度宜人的天气并不多见,所以元锦玉能带他放风,他高兴着呢,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欢快多了。

    银杏的身体也好了不少,已经走路了,此刻她正抓着红叶的手,还往前推了推她:“你倒是去问问啊。”

    红叶犹豫地望着银杏:“王爷和娘娘正忙着,要不我还是改日再问吧。”

    “就今天问!”银杏看红叶这么固执,也很无奈:“你一天不问,心中一天就不消停,你看这才离开京城几天,你就瘦了这么多了。听我的,反正早晚都要知道的。”

    红叶被银杏鼓舞着,也只好点了点头,往前走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你要好好在这里等着我啊。”

    银杏对她挥手:“放心吧,我就在这里看着你。”

    慕泽隔了那么远,还是听到了银杏和红叶的话,他带着元锦玉转身,等红叶到来。

    之前吕应然的事情,慕泽还有很多疑惑,想问问红叶,前几天是因为担心元锦玉,才没提的。

    元锦玉看到红叶,才猛地反应过来,和慕泽说:“这些日子净顾着伤心了,都没关心一下她们的身体,还有陆忠将军,他的两只胳膊都骨折了吧?这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能好,我竟然都没和人家道谢!”

    慕泽看元锦玉火急火燎的,马上宽慰:“道谢的事不急,咱们一样样,慢慢来。”

    红叶此刻已经走到了慕泽的身前,给他们二位行了礼,随即问:“殿下,娘娘,您们的身子可好些了?”

    慕泽的内力恢复了一半,这世上已经很难有人伤得了他了。像是颜华那样的怪物,毕竟还是极少的,整个大周都找不出几个,所以慕泽这一路,并不悲观。

    元锦玉回应红叶的话:“我没什么事,倒是你,那天被颜华吓坏了吧?”

    红叶摇了摇头,没回答什么,就跪下了。

    “这是怎么了?”元锦玉诧异地问,伸手要去扶她。

    但是红叶却执意不起身:“娘娘,奴婢这次过来,是有一事相求。“

    元锦玉拉着她的手,让她站起来说,还叮嘱她:“咱们之间,不需这样。”

    红叶感激地望着她,不过慕泽已经皱起了眉头,她就往后退了两步,随即说明了来意:“奴婢是担心奴婢的夫君吕应然,从京城到现在,就一点他的消息也没有……”

    元锦玉这才想到,吕应然没在队伍里!怎么会这样?

    “你别急。”她开始埋怨起自己来,这么重要的事,竟然被她给忽略了,她前几天,到底是在想什么啊:“我派人去给你查查。”

    玉泽和玉煞的人,肯定已经在各地待命了,现在只需要一份手谕,就能将他们调动起来。

    红叶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感激地望着元锦玉:“娘娘,多谢您了。”

    有了玉煞的情报网,想必很快就知道吕应然去往了何方吧?

    正准备告辞的时候,慕泽却淡淡地说:“我见过吕应然。”

    “嗯?”这回不光是红叶,连元锦玉都诧异地望着他。

    “九哥你什么时候见过的?”元锦玉追问。

    “在京城外驻扎的时候,他请求见我。”慕泽没有隐瞒什么,可是看向元锦玉的目光,还是很痛心:“你觉得他来找我,是因为什么?”

    元锦玉的脑子重新转起来的时候,聪慧到了极点,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地问:“难不成,你改变了和殷巧约定的时间,白日就朝着京城进攻,是因为和吕应然有关?”

    慕泽点头,元锦玉看了看红叶,发现她的脸色都白了。

    “他是和您……说了什么?”红叶忐忑得很,心中不住地祈祷,不是她想的那样。

    谁知道慕泽下一刻就打破了她的幻想:“说了锦玉在宫中受的苦。”

    虽然只有短短一句话,但是元锦玉和红叶却同时踉跄了一下。

    “你早就……知道了?”元锦玉破碎地望着慕泽,心疼得难以呼吸。

    那些痛苦的过往,她只希望能永远地掩埋起来……

    元锦玉一直都不敢想象,慕泽知道这件事,会是怎样的震怒,现在她知道了。

    浮尸遍野,血流成河。她的九哥,为了她一掌轰开了城墙,甚至这场战争,死了两千骑兵,还死了无数的百姓。

    慕阙手下的将士更是不用说,坤宁宫外的地砖下,都是红色的土壤,久久不能冲刷干净。

    如果没有吕应然去和慕泽说这一番话,一切或许就不是这样的走向了。

    此刻元锦玉甚至不敢再看慕泽,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自责。要不是答应过慕泽,不能轻易哭出来,她定然又会泪流满面了。

    而让慕泽心疼的,就是如今的元锦玉。她吃了那么多的苦,还要自己从别人的口中得知。

    元锦玉甚至在琢磨,难怪昨天她和慕泽坦白的时候,他没有太大的波动。

    那其他的,他还知道多少?他们之间可能有血缘关系,他也知道了么?

    元锦玉忽然就觉得很是恐惧。虽然他们已经对彼此说,要互不隐瞒,但她真的还没想好,怎么和慕泽坦白呢啊!

    红叶比元锦玉更激动,她砰的一下,又跪在了地上,仰头望着慕泽:“那他有没有说……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些事……”

    慕泽始终盯着红叶,心中疑惑更重:“不是你和他说的么?”

    元锦玉也转头望着红叶,让红叶更加惧怕。

    她下意识就反驳:“奴婢从来都没有和他说过这些事情!娘娘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您知道,奴婢怎么会……”

    可是说到一半,红叶就说不下去了。

    她想到有两次她回宁王府,因为特别痛恨皇上和徐林,她就说漏了一句话。可真的就只有一句,吕应然是怎么猜出来这一切的?

    他是自己的夫君,自己当然不想猜忌他,可是慕泽是不会说谎的!

    于是红叶仓皇地恳求慕泽:“他真的,说这一切,是奴婢告诉他的?”

    随着慕泽的点头,红叶的世界,轰然崩塌。

    信任是一个太模糊的概念,得到容易,守护难。

    它很强大,可以支撑一个人在布满荆棘的路上走下去,它也很脆弱,因为可能一个理由,就会让它产生裂痕。

    如今红叶对吕应然的信任,已经摇摇欲坠。

    元锦玉始终都没有说话,等着红叶给自己一个解释,可是红叶却僵在原地,头脑嗡鸣,说不出话来了。

    银杏站在远处,紧张地看着那里,因为听不到,她只能一个劲儿地跺脚。

    红叶怎么跪了又跪了,请求两位主子寻人,应该不会那么难把?

    元锦玉等了许久,才等到红叶的回应:“娘娘,他说的那一切,可能真的是奴婢告诉他的……”

    红叶没想着为自己开脱,毕竟说了一句也是说,她没有再解释。

    如果是昨天的元锦玉,估计想杀了红叶的心都有了,今日她冷静了许多,问慕泽:“九哥,你把当时的情况,完完整整地和我说一遍。”

    慕泽的记忆力很好,吕应然的每个动作,都被他还原了,元锦玉越听,脸色就越沉。

    不过幸好,他没提什么亲兄妹的事,那红叶的嫌疑也就洗清了。

    对于慕泽来说,重复当时的场景,就是另外一场折磨,元锦玉始终握着他的手,用眼神告诉他,九哥,那一切都过去了,而现在,我在这里。

1734.第1734章 同病相怜

    “所以吕应然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元锦玉叹气,看向红叶:“只有关于红叶的那部分不对。”

    低劣的谎言,是从头到尾,漏洞很多,而高明的谎言,就像是吕应然这种,九分真一分假,那一分,还是难以考证的。

    红叶跪在地上,阵阵发抖。

    她的枕边,到底是睡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元锦玉慢慢蹲下来,问红叶:“你和我也说实话,你真的告诉了他这一切么?说出来,我就信你。”

    红叶明白,这是她最后一次解释的机会了,于是把她做过的事情,坦白了出来。

    元锦玉松了口气,看来红叶只是无心之举,而且寻常人,怎么会通过一句话,就把整件事都猜的差不多?

    这吕应然,一定有问题,关键是他到了现在才暴露,人也不知所踪。

    元锦玉上一世被慕翎背叛,懂得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如今的红叶,肯定觉得世界都灰暗了吧。

    感情不可信,真心被利用,这个吕应然,如果被自己抓到,肯定要让他给红叶一个交代。

    于是元锦玉反过来宽慰红叶:“这件事不能怪你,你也不要太……”

    “怎么能不怪我!”红叶一个劲儿地给元锦玉磕头:“都是奴婢太冲动了,和他说了那句话,都是奴婢的错啊娘娘,您杀了奴婢吧,奴婢对不起您!”

    元锦玉呵斥她:“胡说什么!我不可能这么做!”

    红叶却抓着元锦玉的胳膊,眼中满是必死的光芒:“娘娘,我真的是太傻了,成婚以后,一些事情您就不让我接触了,我心中还吃味,现在才知道,娘娘您是有多高明!”她的眼泪不断地砸在草地上:“他怎么可以这样,把我的真心骗到手,再这么利用我!甚至还一遍遍地告诉我,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为了我好!这哪里是为我好,他不如杀了我!”

    元锦玉难过地望着她,然后把她抱在了怀中。

    红叶哭得更伤心了:“我见他没在队伍中,还茶不思饭不想地担心了好些天……我真是该死啊……”

    不是背叛,却胜似背叛,如果不是元锦玉拦着她,红叶恨不得现在就找个什么地方跳下去,一了百了了。

    元锦玉担心她轻生,还柔声说:“你不能有这些想法……既然你管不住自己的心,那就不要管了,你要好好活着,等到见到他的时候,不管是仇怨还是误会,都能一并解开了,难道你不想听听他给你的解释么?”

    红叶更加愧疚,她真是宁愿元锦玉一刀杀了她,也比反过来安慰她强。

    慕泽冷眼看着红叶一个劲儿地搂着元锦玉,终于是忍无可忍,将她们给拉开了。

    除了元锦玉之外,慕泽对谁都没有怜惜之心,想到红叶莽撞地把元锦玉的消息透露给了吕应然,慕泽看向她,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要不是担心元锦玉伤心,这样的丫鬟,早就该杀了。

    “现在犯错的人是你,不要在锦玉面前装委屈。要么你就找个谁也看不到的地方自刎,要么就好好活着,找到他问清楚。”慕泽冰冷的话语,似乎要冻僵红叶。

    元锦玉着急地看着慕泽,还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说的太过了。

    可是红叶现在,就需要这样的当头一棒。

    她似乎清醒了过来,慢慢地站了起来,擦干了脸上的泪水。

    望向慕泽的时候,她的眼中还带着感激。是的,眼泪是最没用的,如果她真的愧疚,那就要想尽办法去弥补。

    况且……她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哪怕吕应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她还是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爱他。

    想到两个人成亲前后的点点滴滴,红叶在心中犹豫,吕应然对自己的深情,难道都是假装出来的么?

    如果真的是那样,红叶真的要给他鼓掌了,毕竟他假装出来的感情,把自己骗到了呢。

    想到之前每一个要早起伺候元锦玉的日子,吕应然都会比她更早醒来,为她准备好一点垫肚子的东西,还给她打洗脸水,那些感动,都不是假的。

    加上看到银杏和风叶白的互相折磨,红叶觉得再给自己和吕应然一个机会。

    是真是假,自己都要到等到见他,亲自问他。

    “殿下,奴婢都明白了。”红叶眼神坚定起来,那样强大,好像谁也打不倒。

    慕泽这回望着红叶,眼中才带了一点赞赏。

    这才够格跟在锦玉的身边。

    红叶在告退前,却和元锦玉道了一句:“娘娘,奴婢这次犯了错,您不能一点都不惩罚,日后核心事务,奴婢就半点都不接手了。等咱们安顿下来后,奴婢给您调教几个忠心的丫鬟,之后奴婢就去外院吧。”

    红叶请辞的心太坚定,元锦玉不知改怎么挽留她。

    其实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改,但红叶这次明显已经长了教训,元锦玉相信她以后不会失言了。

    慕泽用人,却不喜欢多给机会,尤其是在元锦玉身边的人。

    于是他摁住了元锦玉的手,对红叶道:“好。”

    红叶解脱地看了一眼慕泽,转身离开,从此以后,她就不准备在元锦玉面前多出现了。

    因为每出现一次,都会提醒元锦玉,她的夫君是怎样背叛了她。

    时间仿佛停滞了,红叶感觉,她的身体变成了两个。

    一个面容沉静,眼神坚毅,再也没有任何的色彩,走向前方;

    而另外一个,却保持刚刚跪在地上的姿势,哭的歇斯底里,周围一片黑暗,她再也走不出来。

    等到红叶走来,银杏马上拦住了她,着急地问:“你怎么哭了啊?两个主子没答应你?”

    红叶淡淡地看着银杏,明明那么难过了,她却还扯出了一抹笑容来:“银杏,以后咱们就不找他了。”

    “为什么啊?”银杏瞪大眼睛:“你不想念他么?”

    “我不能想念了。”红叶的每个字,都似乎渗透着凉意,从脚底,一直到头顶:“他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两位主子。”

    “背叛?”银杏心中如同炸响了一片惊雷。“这怎么可能呢……他只是一个花匠啊……”

    “花匠。”红叶嘲讽地重复:“花匠怎么会有那么深沉的心思,甚至我都不知道,他从我口中套出了多少话。”红叶仰头望着天空:“我真的是太傻了,情|爱两字,怎么能这么磨人。”

    银杏半晌后才追问起来,事情的经过。

    已经至此,红叶没什么好隐瞒的,她说清楚后,就见银杏半天都没吭声。

    银杏肯定是站在红叶这边的,愤恨地骂着吕应然:“他可真不是个东西,你那么爱他,他却这么对你!渣男!”

    红叶觉得银杏可爱极了,这样的爱憎分明,是自己没有的。

    现在她虽然很疲惫,还是学着银杏骂着:“对!不光渣,还很贱!我真是瞎眼了!”

    两个小姑娘,用最幼稚的办法,发泄心中的怒火。

    骂了一会儿,银杏还把话题转到了风叶白的身上:“风叶白也一样渣!易容成徐林,骗了我这么久,还差点把两个小公子害死了!我也讨厌他!”

    她没发现的是,正说话的时候,风叶白竟然出来寻她了。

    毕竟她身体没痊愈,不能在外留太久,哪里想到,刚走进,就听到了银杏在骂他。

    不过这次的骂声,似乎和曾经有些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风叶白站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尴尬地没有上前。

    红叶以前是喜欢给银杏找台阶下的,那会儿她其实还有点优越感,毕竟银杏情侣坎坷,自己却有一个好夫君。

    现在好夫君变成了渣夫君,红叶简直想抽自己几巴掌,和银杏统一了战线。

    于是她直接就把风叶白给忽略了,学着银杏的样子骂:“对!他们两个都一样渣,不能原谅!”

    “没错!”银杏攥着拳头,还在空中挥了挥:“我要是也会武功,一定狠狠地给他打趴下!”

    “你就算是不会,我也能让你打趴下。”风叶白的声音从身后忽然响起,吓了银杏一跳。

    她捂着心口转头,竟然还恶人先告状:“你什么时候来的,就不能发出一点声音么?你是想吓死我?”

    风叶白看银杏如今的样子,比前几天要鲜活多了。

    他宁愿银杏天天骂他,也不愿她把自己当陌生人。

    于是风叶白走上前,和银杏道:“我来了许久了,刚刚你骂我的,我也都听到了。”

    银杏现在有了红叶小伙伴,可是一点儿都不害怕风叶白了:“所以呢?你是来找我算账了?”

    满脸都是一副“我就是骂你了,你能把我怎么着”的模样。

    风叶白在心中已经大笑起来,吕应然的事情,他多少猜到了一些,竟然有些感激他了。

    “不是的。”此刻她和银杏解释着:“你如果不过瘾,我就站在这里让你打骂,好不好?”

    银杏傲娇地轻哼一声,还对风叶白翻了一个白眼:“你让我骂我就骂?我偏不。红叶,咱们走,离这些渣男远一点儿。”

    红叶被银杏握着手,感动地望着她,忽然觉得,其实她的人生,也不算是那么差劲。

    不管吕应然做了什么,她身边还有这样的朋友不是么。

    就是风神医……都被银杏这么嫌弃了,怎么还笑呢。

1735.第1735章 与帝同睡

    和风叶白不同,红叶纵然脸上带着笑意,却并未直达心底。

    吕应然所做的一切,让她几乎失去了快乐的能力。

    她也如同所说的那样,很少到慕泽和元锦玉身边去了,如果不是因为银杏身上的伤还没好,可能她半点都不会露面了。

    银杏在背后骂风叶白被发现,却还让男人心情大好,她也觉得风叶白有些难以理解,加上本身就窘迫,抓着红叶的手,很快离开了。

    风叶白就跟在她们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防止银杏出什么意外。

    他的眼神饱含了太多的东西,银杏不想去懂。

    元锦玉和慕泽见银杏和红叶走远了,才对视一眼,神情严肃起来。

    中午休整的时候,他们在马车中,还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吕应然这个人。

    从在京城的庄园外见到他,再到慕泽和元锦玉都调查过他,都没有察觉到这个男人身上任何的问题。

    他给人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有天赋的花匠,并且对红叶一心一意。

    元锦玉和红叶的某些想法是一样的。如果吕应然真的一点都不喜欢红叶,绝对不可能过了自己那一关,最后还娶了红叶为妻。

    后来跟随红叶到宁王府中,吕应然还立功过,并且对红叶疼宠非常。

    说实话,这次吕应然的背叛,也颠覆了元锦玉的印象。

    慕泽却没有那么乐观,不管他有什么理由,背叛了就是背叛了,尤其他还教唆自己攻打京城防线,差点就酿成了大祸,如果吕应然展现在自己面前,他肯定毫不犹豫就杀了他。

    元锦玉知晓慕泽的心情,却还是劝了一句:“看来这个人,咱们查的还是不到位。不知道他是谁的人?”

    慕泽想到了平亲王在西海的种种举动,便和问了问元锦玉,在京城中的一些事情,发现二者竟然有很多的联系。

    他不由得沉思起来。

    怪不得之前平亲王那么笃定,皇上对元锦玉下手了,而且连自杀的时机都选好了。

    以前慕泽就猜测,在京城中应该是有平亲王的内线,看来这个内线,有一个就是吕应然了。

    整整十年的策划,如果吕应然真的是十年前就埋下来的钉子,也难怪慕泽查不出什么,毕竟那会儿他也才十岁出头。

    元锦玉见慕泽沉思,也没有打断他,刚好大娃有些饿了,就啊啊地,和元锦玉要奶吃。

    元锦玉点了点他的鼻尖儿,还嘲笑他:“你啊,就是个大馋猫,你弟弟是个小馋猫。”

    说着说着,元锦玉的脸上就浮现了一抹苦涩,但很快就消散了。

    再坚持坚持,她在心中对自己说。

    慕泽此刻也因为大娃的举动而回神了,回答元锦玉:“估计是平亲王的人,你们在宫中的不少事情,他都知道,应该就是吕应然给他传递的消息。”

    元锦玉点了点头,她多少也猜到一些。把衣衫解开,神情自然地喂奶给大娃,元锦玉又问:“那他发动这场战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向皇上复仇?这一点肯定是有的,但元锦玉心中一直有一个想法在告诉她,这并非是主要的。

    因为这场西海战争到最后,获利最大的,是慕泽。

    别看他们现在举步维艰,如果真的和西南联军汇合,拿下这大周的江山,指日可待。

    如今不光是在西南,大周其他地方的百姓,也因为慕泽杀了平亲王,而对他崇敬爱戴。

    慕泽张了张口,却只说出了一半的理由来:“他同我说,我是他的孩子。”

    其实平亲王对慕泽坦白的理由是,慕泽和锦玉都是他的孩子。

    这真相太过于沉重,所以慕泽暂时没准备告诉元锦玉。

    至于皇上的想法……元锦玉这么长时间都没提过,肯定也没想过让自己知道,所以慕泽决定闭口不谈。

    元锦玉微微瞪大了眼睛,诧异半晌:“他竟然这么说?”

    因为对慕泽太信任了,元锦玉没发现这是慕泽因爱而说出的谎言,她只是在想平亲王说出这一切的正当性。

    果然,如果按照这个想法,很多事情都解释的通了。为了自己的孩子铺路,连命都搭上了,他也确实豁的出去。

    可是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种吃力不讨好的方式呢?而且如今天下大乱,难道是平亲王想看到的么?

    忽然,元锦玉想起了宇公公的话,她对慕泽道:“宇公公之前同我说过,皇上曾经呢喃,他觉得乱世更好。你觉得,平亲王是不是有同样的想法?”

    “他竟然这么说?”

    在战乱开始后,宇公公就消失不见了,如今生死不明。元锦玉没有派人去寻找过,毕竟她当初,就没选择杀他。

    元锦玉把大娃的小脑袋换到另外一边:“没错。”

    慕泽只觉得隐约有什么东西的轮廓,已经被他看到了,但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却需要他抽丝剥茧,继续调查下去。

    “平亲王和皇帝之间,肯定有什么联系,是咱们不知道的。”慕泽笃定地说:“但是他们两个都已经死了,想调查,也不知道从哪里切入。”

    元锦玉对于往事,并没有太多探究的心思,她只觉得,如果皇上说的是真的,那自己的母亲,肯定是同皇上有瓜葛的。

    涉及到自己的亲人,她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如今元锦玉只能用最稳妥的语气同慕泽说:“情况再差,也不过就是现在这样,兵来将挡,既然他们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过,就没有秘密,能永远瞒下去。”

    慕泽柔和地望着元锦玉,觉得她夺目得很。果然,他的小姑娘在痛苦迷茫之后,就是这样璀璨万丈的大彻大悟。

    这世上,还有谁能比他更幸福,可以同元锦玉携手并肩。

    中午的时辰过了之后,车队又继续上路,今天晚上,他们还达到不了蓝州,不过会在蓝州五十里外的镇子上落脚。

    玉泽如今的势力都在深海之下,元锦玉决定去镇子上找一找,有没有他们设下的驿站在,如果有的话,她就能传递消息出去了。

    车队在路上快速行进,慕泽担心颠簸,就把元锦玉和孩子都抱在了怀中。

    大娃已经开始午睡了,慕泽就小声地问了元锦玉许多事情。

    大部分都是关于两个孩子的,每次听到他们的趣事,慕泽的眼中,都不由得带了笑容。

    元锦玉如今已经平静看待和二娃分开这件事了,声音别样柔和。

    可是等说完后,她还是会怅然地感慨:“不知道二娃在宫中怎么样了呢。”

    傍晚到了驿站之后,元锦玉派人出去找了一圈,却发现玉泽的驿站已经是人去楼空。

    元锦玉知道璃潇和林林的顾忌,这里距离京城不远,慕阙如果追查下来,肯定会将这些驿站连根拔起的。

    不过镇子上没有,也让元锦玉确定了一件事,蓝州城中,一定会有他们的人。

    于是元锦玉反而不着急了,反正他们的脚程,再有两日,也就能到达了。

    晚上的时候,元锦玉还是和慕泽睡在同一个房间中,大娃本来被元锦玉放在他们中间的,却在睡着后,被慕泽挪到到了床的最里侧。

    床并不是很大,可三个人躺在上面,竟然还绰绰有余,原因就是元锦玉太瘦小了,慕泽晚上休息,都不敢随便动,生怕碰坏了元锦玉。

    元锦玉盯着大娃看了一会儿,才不放心地问:“他一个人睡在那儿,真的行么?”

    慕泽心想,一个臭小子,还总是和他抢锦玉,没给他单开一个房间就不错了。

    于是他淡淡地应着:“既然是男孩子,就要从小培养独立意识,怎么能总和娘亲一起睡?再说,他现在不是睡得挺甜的么。”

    这么说着,慕泽还把元锦玉搂的更紧了一些。这么多天来,他总算是能拥着元锦玉休息了,心中的满足,简直是无可比拟的。

    元锦玉听慕泽这么说,才渐渐放心了下来,只是躺在慕泽臂弯中的时候,她还小声嘟囔了一句:“他还不足百天呢,这独立的也太早了吧。”

    虽然这两个孩子一看就是天资聪颖,也不能这样对待呀。

    慕泽只装作没听到元锦玉这句话,还揉了揉元锦玉的小身子,满足地睡去了。

    他怀中的一切都是那么让元锦玉怀念和熟悉,其实不管他们的境遇发生了什么改变,在彼此的身边,确实就是最令人安心的。

    元锦玉很快就入睡了,在梦中,她还轻轻呢喃二娃的名字。慕泽的眼睛睁开,给她整理了一下被子。

    此刻被所有人挂念着的二娃,也休息了,不同的是,大娃身边睡着的是爹娘,二娃的则是慕阙。

    这孩子太小了,慕阙不放心他跟着苏婉卿,就把他一直都留在了乾清宫中,处理政事的时候腾不开手,还会给他放在摇篮里面。

    二娃最初离开爹娘,是非常不安的,整晚都睡不好,一直在哭。

    程辉从未见皇上这样耐心过,宁可整晚不睡着,也要温言软语地哄着二娃。

    这会儿不就是,二娃晚上又做恶梦醒来了,慕阙睡的并不实,他才刚刚哭了一声,就给他抱在了怀里,一下下轻轻地拍着背。

1736.第1736章 狠厉手段

    如今慕阙的手劲儿也控制得很地道,这样拍着二娃的时候,他能很快就安定下来,比什么太医奶娘都管用。

    程辉原本在殿外守着,此刻也弯腰垂首走了进来,在龙床前问:“皇上,小太子是不是饿了,用不用找奶娘过来?”

    慕阙摆了摆手,示意程辉退下。

    二娃哭着的时候,还会抬头瞄瞄,之前他要是发现元锦玉和大娃没在身边,肯定就会吵闹,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看到的是慕阙的脸,哭声还稍稍顿住了些。

    慕阙一边哄着他,一边笑着问:“怎么,总算是看出来是我了?”

    二娃如同被戳穿了心思一样,将小脑袋一偏,又要开始哭。

    慕阙头疼地用额头贴着他的脸蛋,对元锦玉说话的时候,他也很少会这样柔软:“你呀,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朕的,如果被朝中那些大臣知道,朕每天晚上不休息,光顾着忙活你了,肯定吃惊非常。”

    好在慕阙说完,二娃就很给面子地不哭了,但是他也没睡,就一边儿抠着他的小手,一边儿瞄慕阙。

    慕阙以为能放下他了,谁知道刚有这个意图,二娃就开始哭。

    他无奈地问:“你又想朕一直抱着你?”

    二娃吭吭两声,还把水汪汪的大眼睛给闭上了。慕阙没办法,只能让二娃趴在自己的胸膛上,用自己的身体熨帖着他。

    保持这样的姿势,他完全都不能动,在梦里都像是有什么压着自己。

    等到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以为二娃怎么也睡着了,就慢慢地他挪到床上。

    这可好了,二娃睁开了眼睛,发现被放下了,哭个不停。

    慕阙马上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又给他挪了上来,还看玩笑似的说:“当初就该放你和爹娘离开的,现在他们没有卷土重来,朕都要被你这个小东西折磨死了。”

    二娃没听到慕阙说什么,因为他趴在慕阙身上,又睡着了。

    ……

    另外一边,大娃和二娃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睡到半夜,竟然醒了。

    他先抬头瞅了瞅,元锦玉的后背和墙壁,在他的两边,他登时就不高兴了。

    他为什么不在软软香香娘亲的怀里?

    因为坐不起来,这么小的地方,他也没办法翻身,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元锦玉马上就醒了,慕泽抱着她太紧,她还伸手推了两下。

    看到元锦玉的脸,大娃才算是安心下来,可他还是伸着小手,让元锦玉抱。

    呜呜呜,为什么娘亲要睡在那边去!她是不要宝宝了么?

    孩子一掉金豆豆,元锦玉就心疼了,直接以不用拒绝的语气对慕泽说:“你睡到外面去。”

    慕泽被孩子吵醒,心中郁闷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连睡觉的地方都被他给抢了!

    元锦玉见慕泽不动,还伸出小脚丫蹬了蹬他:“怎么还不过去呀?”

    慕泽没办法,只能挪动了一下,让元锦玉把孩子抱在了他们中间。

    大娃直接就扎进了元锦玉的怀里,而且他还不是干嚎,他哭两声,就得回头看慕泽一眼,明明是那么小的孩子,慕泽都看出了他眼中的控诉来。

    坏人!抢我的底盘!

    慕泽拧了拧眉,刚要呵斥他两句,就看大娃嚎的更带劲儿了。

    元锦玉把一切错处都怪在了慕泽身上,一边哄着孩子,还一边对慕泽说:“你别吓唬他,晚上睡不好,他容易生病的。”

    慕泽之前被满朝文武误解,被慕阙慕翎扣上反贼的帽子,都没这么委屈过。

    他分明什么都没做!

    张了张口,慕泽最终还是沉默了。

    元锦玉还作势拍了他两下,然后对大娃说:“好啦好啦,娘亲打了爹爹,你就别哭啦。”

    大娃当然也看到了元锦玉的动作,慕泽发现元锦玉打自己的时候,大娃居然还笑了!

    只是他后脑勺对着元锦玉,所以她没看到。

    等大娃转头到元锦玉那边的时候,确实不哭了,但是抱着元锦玉不撒手。

    慕泽指了指大娃,那种想把他丢掉的心思更重了。

    当时他就应该把这两个孩子都留在宫中的,让他们做伴儿去,省得来和自己抢锦玉。

    虽然是这么想,但如果真的让慕泽选择的话,他还是会带两个孩子出来,因为元锦玉牵挂他们啊。

    元锦玉其实也注意到了父子之间的暗潮汹涌,睡着的时候,嘴边还带着笑意。

    她在分娩的时候,是有些担心的。对于九哥来说,一切的原则,在自己面前都可以改变,一切人物,在他心中的地位,都没有自己的高。

    淑妃和慕翎对他造成的伤害,让他看待亲情也很淡薄。

    大娃和二娃虽然是他的孩子,但他真的会喜欢么?

    现在看到慕泽因为孩子吃瘪的样子,元锦玉觉得很新奇有趣。

    正是因为是他的孩子,所以他才会这么爱护啊。

    伸手揉了揉小东西的后背,元锦玉还在心中悠悠地说:你这个小东西,以后可不许再欺负爹爹了。

    这一整晚,有个人,始终都没睡着,那就是红叶。

    具体吕应然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只有她本人最清楚。

    银杏已经过去了被风叶白欺骗的劲儿了,这几天晚上,都休息得比较好,红叶和她躺在一张床上,担心打扰她,所以哪怕是睡不着,也一动都不动。

    越是压抑,等到以后爆发的时候,就越是浩大。

    ……

    京城中,因为慕阙的一系列的命令下达,三日内,京城的城墙就被修缮好了,被破坏的午门也是。

    苏江涛在帮助他征兵,蒋老爷则是对朝中剩下的官员,进行了大清洗。

    慕阙和在二娃面前表现得完全不一样,对于那些带头作乱的百姓,全部都拖到菜市场斩首了,那些逃跑了的官员,他们剩下的家眷,则是都被慕阙发配到了偏远的地方,永世为奴不能赦免,更是不准许他们回京。

    而且慕阙特意选择的酷寒之地,更和东域是两个方向,以后想家人团聚也不可能了。

    京城的百姓和世家,本以为他们还能故技重施,威胁慕阙,谁知道,慕阙的手段一次比一次狠厉。

    你不是敢威胁我么?你威胁我一次,罪刑就加重一次,直到把你们全部都斩杀干净。

    反正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死了一批官员,还会有另外一批补充上来。

    那些曾经抑郁不得志,或者是因为各种关系没有晋升、入仕的人,都觉得他们看到了机会。

    毕竟现在朝廷很多位置都是空着的啊!慕阙又年轻有为,也没有摄政王或者是太后干政,如果站在他身边,日后他创造了一个辉煌的王朝,他们岂不是都是大功臣!

    所以朝廷的官员空缺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慕泽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重新开了早朝。

    放眼望去,一半以上都是新面孔,可是每个人看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热烈。

    慕阙忽然有种因祸得福的感觉。

    毕竟曾经的那些老油条,都和他不齐心,有什么是比培养出一批忠心耿耿的大臣,更值得他高兴的呢?

    况且,和慕泽慕翎之间,肯定也还有很多场战争,如果没有一个让他安心的后方,他就只能一败涂地了。

    所以对于这些官员,慕阙从一开始,就倾注了很多的心血。

    论起治下的手段,几个皇子中,慕阙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

    当这样一个男人对你予以重用的时候,你会想要把生命都献给他。

    他会让你觉得,大周王庭是因为有你在,才会越来越繁盛。

    官员的心被稳住了,百姓就自然不用说了。

    威逼,利诱,武力镇压,慕阙能想到的手段,这些官员都能做到,于是京城没几天,也就平静下来了。

    纵然有不少百姓,是敢怒不敢言的。

    而这一日,京城城墙刚修缮好,许多的百姓,就看到了一队带着枷锁和脚铐的囚徒,从京城正门,慢慢往城外挪动着。

    这些人都在天牢中关了许久,浑身无力,面黄肌瘦。

    可若是他们走的慢了,狱卒的鞭子,会毫不留情地抽在他们身上。

    于是队伍中,不时都有鞭子破空的声音传来,伴随着那些囚犯的惨叫声。

    不少百姓都在街道两旁围观着,可是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他们畏惧那些士兵手中的武器。

    有的百姓还在窃窃私语:“那不是张大人的家眷么,他离开京城的时候,竟然只带走了他的儿子?”

    “那个是陈御史的小妾!当初他迎娶这小妾的时候,气派风光的,差点把御史夫人给气死,没想到大难临头,他自己跑了,这御史夫人和小妾,竟然互相照顾着……”

    队伍中还有很多人,是这些百姓叫的出名字的,但更多的确是叫不出来的。

    一个女人蹒跚行进,每走一步,脚镣就磨的她的骨头生疼。

    在所有的囚犯中,她是最狼狈的,头发完全地披散下来,甚至都看不出来原本的面目。

    她一直在寻找她的家人,但是不算是儿子还是女儿,她都没看到。

    这个女人,就是相爷的原配妻子,崔氏。

    如今整个相府已经破败了,慕阙虽然还没选出新的相爷来,估计也快了。

    她这个曾经的一品夫人,如今落得这样的境地,不得不让人唏嘘。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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