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广传消息
丁燕只恨自己刚刚太大意了,被元绣玉挑衅的失了方寸,让慕连逸拿捏到了自己的把柄。
在瑞王府中生活,慕连逸就是她的大树,如果不是她一早就抱住了这棵大树,慕翎指不定会更厌弃自己。
现在慕连逸要和她撇清关系,丁燕当然慌乱。
元绣玉之前就顾着害怕了,也没看到慕连逸。
此刻见到丁燕那卑躬屈膝,要给一个六岁孩子解释的模样,元绣玉真是在心中笑开了花。
你不是嚣张么,现在倒是拿出一点骨气来啊,连一个六岁的孩子都搞定不了,吃亏了吧?
元绣玉在心中嘲讽丁燕的时候,都完全没想过,她可是从入府开始,就要讨好慕连逸的,到现在慕连逸都很少和她说话。
丁燕还在不住地道歉:“小世子,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请您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慕连逸的脸蛋还是冷冰冰的,甚至他都没回应丁燕,转身就走了。
丁燕想要追上来,慕连逸吩咐府中的侍卫:“她要是敢跟过来,就给本世子杀了她。”
丁燕完全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六岁孩子口中说出来的话。
慕连逸的母亲死了几年了,父王又娶了元锦玉,曾经他受的委屈,都历历在目。
经历的多的,自然也就懂事了。在他看来,欺骗背弃过他一次的人,就再也不值得他原谅。
回到自己的院子中后,他问着伺候他的小厮:“父王从宫中,还没回来么?”
那小厮恭敬地回答:“回世子的话,王爷恐怕今日不会回来了。”
宫中的事情太多,慕翎少不了要一番周旋。
而皇上死后,新皇很快就能定下来了。这种机会,百年难得,慕翎怎么可能放弃?
慕连逸粉嫩的小脸儿上,满是凝重。只是他年纪小,还都是婴儿肥,做出这样的表情来,不显严肃,倒显得挺可爱的。
至于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慕翎,而是元锦玉。
他都很久没见到锦玉姨姨了,两个宝宝,更是没出宫过,慕连逸虽然想不清楚元锦玉在宫中的利害,还是祈祷,她能早点平安出宫的。
……
皇上驾崩的消息,传回端王府的时候,蒋子翠简直要喜极而泣。
她可是正妃!慕阙若是登基了,她就是皇后了!
怪不得今天天没亮,慕阙匆匆忙忙就走了,原来是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蒋子翠忍住激动的心情,把心腹叫过来,细细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皇上和雨妃都在宫中暴毙了。
她有些遗憾,心想,为什么不是淑妃和皇上一起死了,这样的话,慕阙夺嫡成功的几率更大一些。
“那大伯呢?是不是也进宫了。”蒋子翠再问。
“回娘娘的话,蒋老爷应该是在宫中。”
蒋子翠稍微放下了心来,她猜测,蒋老爷一定也和自己一样激动。
慕阙若是能顺利即位,那他可就是皇后的母族了。蒋子翠想起之前和蒋老爷闹过的那些矛盾,有点悔不当初。
不过他们有同样的利益牵绊着,蒋老爷除非是脑抽了,才会旧事重提。
蒋子翠没有着急收拾东西,而是让下人给她打扮了一番,想着等新皇召见的时候,她能以最漂亮的姿态,出现在宫中。
刚换好衣服,就有下人通传,慕连澈来了。
蒋子翠不喜欢这个阴森森的孩子,但还是勉强让他进来了。
慕连澈给蒋子翠行礼后,对她道:“父王什么时候带我进宫?“
蒋子翠心想,我都没接到传召呢,更何况你了。
而且……她身下没有个一子半女的,慕阙不会真的把慕连澈给册封成太子吧?
那她以后的孩子怎么办?
不行,她绝对不答应。
不动声色地看着慕连澈,蒋子翠暗中起了杀心。
如果这个世子死了,那自己的孩子,不就有机会了么?反正蒋家也只是需要一个皇后而已,自己又是唯一的嫡女了。
但现在不好动手,慕连澈身边跟着太多的人了,蒋子翠还得想个好办法,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
慕连澈半天没等到蒋子翠的回话,有些不耐烦,阴冷地看着她:“父王何时带本世子进宫!”
蒋子翠回神,微微一笑:“臣妾也不知道。不过小世子为什么着急进宫?”
慕连澈明明也才岁,长得却比同龄孩子大很多,脸上的表情,更是和小孩子一点儿边都不沾。
他抬头看着蒋子翠,这么多天来,第一次对她露出了笑容:“本世子要进宫杀人,晚了,那个人就逃了。”
蒋子翠被他看的一个哆嗦。这孩子,怎么会有如此凶残的眼神?
她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小世子,你说什么呢……杀人是不对的。”
慕连澈没同她解释什么,转身离开了。
边走还边想,元锦玉,你可不要太早出宫,本世子为你想了很多种死法呢。
……
消息传回凌王府的时候,孙梓珊最先问着的就是:“我爹在宫中么?”
丫鬟回答:“一早就进宫了。”
既然进宫了,孙梓珊就无能为力了,她吩咐着:“用最快的马,给西海传信,让两位殿下早做准备!”
那丫鬟不敢怠慢,连声应下。
孙梓珊不敢闲着,现在她做的一切,都是在抢时间,抢在了新皇登基的前头,她才能活下来!
慕林和慕泽还远在西海,新皇必定会从慕翎和慕阙中产生,如果是慕阙还好一些,他不会对孙家赶尽杀绝,但要是慕翎上位,那就说不定了。
于是孙梓珊也来不及收拾什么,又让侍卫准备马车,她赶往了孙府。
孙夫人此刻也六神无主呢,谁能想到,皇上说暴毙,就暴毙了?
见到孙梓珊,孙夫人震惊地问:“你怎么来了?快点,听娘的话,你现在就收拾东西,趁着城门没关,马上离开京城!”
“晚了,娘亲。”孙梓珊摇了摇头:“巡防营在慕阙手中,城门纵然没关,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再者,女儿现在不能走。若是走了,这反贼的罪名,就会落在凌王殿下的头上。”
孙夫人哭得伤心:“不走难道还在京城中等死么?你这个孩子,怎么能这么死心眼儿呢!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道理孙梓珊都明白,但这世上,总有很多比命还重要的东西。
她反过来劝慰孙夫人:“宁王妃如今也被困在宫中,以她的才智,想要出宫应该会很容易,但是她却一直没出宫,娘亲知道这是为什么么?”
孙夫人呆呆地看着孙梓珊,听她继续到:“是因为,她要保护宁王殿下。女儿和凌王殿下的感情,虽然不如宁王和王妃那般深刻,但也是倾心相许过的,女儿宁可死,也不能让殿下承担骂名。”
孙夫人抱住了孙梓珊,终于是什么都不舍得再劝。
她就知道,自己的女儿一定是深明大义的,不愧是孙家人!
但孙夫人还有其他的担心:“咱们既然和凌王扯上了关系,在这种节骨眼,日子肯定很难过,如果有别的孙家人,去找你的麻烦,你暂且不要理会。”
“女儿都明白的。”这个时候,不能节外生枝。
孙夫人又握住孙梓珊的手,拍了拍:“然后你听娘亲的话,马上和凌王殿下联系,听他的指令行事。若是殿下让你死守京城,你就留下,若不是,娘亲会动用一切力量,将你送走。”
孙夫人现在还有些庆幸:“幸好你们没有孩子,府中更没什么多余的侍妾,只你一个,还是很好送出城的。”
孙梓珊震惊地摇头:“那娘亲呢?你们怎么办?”
孙夫人温柔地笑了笑:“你别担心我,我当然是和你爹爹在一起。“
孙梓珊有些不安地抱住了孙夫人:“娘亲,您可不能轻易舍弃下女儿啊。”
孙夫人眼睛又红了:“嗯,娘亲一直陪着你。”
……
消息传到各个世家大族,各种信鸽从京城上空飞来飞去,很多在外地部族人,都在往京城中赶。
至于这些家族的议事厅中,整日都是进进出出,里面的商议声,就没有停止过。
……
消息传到商人的耳中,敏锐的,就要趁着皇上驾崩,发一笔国难财。
但如今京城的商号,绝大部分都被掌握在李家和璃潇的手中,有他们两个管控,谁也别想哄抬物价。
璃潇当天就来到了李府,和李豫商量对策。
生意上的事情,李豫从来都不瞒着元翠玉,元翠玉还是元锦玉的姐姐,当然也关心事态的发展。
璃潇刚坐下来,还没等说话,元翠玉就问:“锦玉在宫中,会不会出事?”
“暂且不会。”殷大殷二还在她的身边呢,那两个人,武功高强。
“暂且?”元翠玉的心又被提了起来。
“嗯。”璃潇也很是愁闷,仅靠两个人,当然是没办法和皇家抗衡的。
李豫握住元翠玉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他对璃潇说:“璃潇掌柜,我有一个办法,可以挟制皇家的人。”
璃潇的眼睛一亮,觉得李豫可能是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急促地说:“请讲。”
……
所有人都被动员,消息越传越广,城池之间比较远的,还有点燃烽火传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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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8章 京城天变
于是不出两天,整个大周都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了。
慕泽和慕林远在西海,而慕泽竟然还比大周其他地方,先知道了这个消息。
原因就是,他有飞鹰可以传信。
本来他派出飞鹰,是想要联络元锦玉,告知她回城的日子,让她不要担心。
谁知道,那飞鹰带回来的消息,震惊了慕泽,也震惊了他手下的兵马。
三十当时站在慕泽的身边,看他解下绑在飞鹰腿上的字条,刚浏览了一眼,脸色就变得铁青。
三十有些胆战心惊地问:“殿下……不会是京城中,出事了吧?”
“皇上死了。”慕泽的手,死死地捏着那个纸条,很快,纸条就变成了粉末,从空中飘扬而下。
“什么?“三十瞪大眼睛:“怎么会忽然……”
“说是和雨妃暴毙在了乾清宫。”慕泽冷冷地回答。
“这不可能!”三十出声驳斥:“别人不清楚,咱们还是清楚的,这两个人之间有旧仇,一定是谁杀了另外一个人,然后自杀了。”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了。”慕泽脸色难看,有皇上死亡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担心还在宫中的元锦玉。
皇上死的太突然,天下必将大乱,元锦玉能否保护好自己?
三十也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对慕泽沉重地行礼:“士兵已经休整好,殿下,咱们随时都能赶路。”
“上马。”慕泽也没办法再耽搁下去了,京城中的两个王爷,都是心狠手辣的,他的锦玉,他的孩子,都没人保护!
继元锦玉之后,慕泽也怨恨上了皇上。不管他到底是不是害了元锦玉,怎么能背弃他曾经说过的话,留元锦玉和两个刚出生的孩子在宫中!
慕泽的眼睛变得猩红,周身都是嗜血的杀意。
他在马上,拿出一块白色的锦帕,咬破手指,在锦帕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拍拍飞鹰,对它道:“带给慕翎和慕阙看。”
他念着这两个人的名字,都是咬牙切齿的。
飞鹰清鸣一声,直冲天际。
慕泽率领两千精锐,骑着骏马,在路上急速朝着京城中奔跑,路上带起了阵阵的沙尘。
平亲王死去的消息,也被慕林整理了,让传令兵去交给慕泽。
但是他没有飞鹰,只能让传令兵用跑的,那传令兵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都没追上慕泽。
此刻的慕泽,就像是一个不用吃喝的铁人,他甚至甩开了两千精锐,想独自上路。
要不是三十死命拦着,慕泽说不定真的会孤身一人,杀回京城。
跑了整整一天一夜,所有的骑兵都累得面如死灰,这些人,路上甚至连口水都没喝,下马以后,都要累瘫了。
三十将水袋恭敬地拿给慕泽,劝他:“殿下,王妃娘娘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出事的。”
慕泽不想喝水,但也知道,他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没等回到京城,就跑死了。
于是他只能扯过水袋,往嘴里灌了两口,又从怀中掏出干巴巴的干粮,吃了起来。
他吃的很快,三十觉得殿下似乎都没嚼就咽下去了。
噎到的时候,慕泽就再灌几口水,然后继续吃。
三十想要再劝,却不忍心了。他的话,殿下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他估计,殿下现在满心想的,都是怎么把那两个王爷给杀死。
飞鹰还在飞往京城的路上,它的速度奇快,第二天一早,就跨越了万里,重新回了皇城中。
昨天是皇上驾崩的第一天,慕翎和慕阙谁都没有提起过新皇登基的事情,而是随同这些大臣们,在皇上|床榻前,跪了好几个时辰,摆出了一副孝顺皇子的姿态。
第二日,这两个人就忍不住了。
或者说,明里两个人跪在这里,暗中早就斗起来了。
倒是元锦玉,她在收敛了林清雨的尸体后,就带着红叶回了自己的宫殿。
两个娃娃都已经睡醒了,找不到娘亲,正哭呢,奶娘和银杏怎么都哄不好。
元锦玉刚走进去,大娃二娃就都不哭了,还挥舞着小手,让元锦玉抱。
元锦玉真是哭笑不得,外面都已经闹得不可开交,就连她也是焦头烂额的,这两个小东西,竟然还是吃了睡,睡了吃的。
她隔空亲了亲小家伙们,然后柔声说:“娘亲身上脏脏,去换身衣裳再过来。”
去简单地洗漱一番,确定身上没血腥味了,元锦玉才穿上红叶为她准备的衣裳,去见了大娃二娃。
她是一早就出去的,回来都是下午的光景了。
红叶和银杏本以为,娘娘又吃不进去东西了,尤其是刚刚还缝合过林清雨的尸体。
谁知道,元锦玉竟然让她们传膳。
大娃而二娃正窝在奶娘的怀中吃奶,元锦玉让银杏和红叶也坐过来一起吃。
红叶和银杏不敢忤逆,只好坐下,不时还担忧地看看元锦玉。
小姐如今的样子,真的是太不对劲儿了,看她好像是能吃能睡还有精力,实际上,她就如同在透支自己一样。
早晚有一天,元锦玉会垮掉的。
于是刚吃了两口,银杏就忍不住劝着:“小姐,您要保重身体,多想想殿下和小殿下。”
元锦玉又喝了口汤,这才点头说:“就是为了他们三个,我才要打起精神来。现在皇上驾崩的消息,定然已经传开了,九哥不出十天就能回京,这十天,咱们的处境必定万分艰难,快点多吃饭,有力气,才能面对那些牛鬼蛇神。”
银杏和红叶对视一眼,也学着元锦玉的样子,整整吃了两碗饭才停下来。
等银杏收拾桌子的时候,殷二从外面跳了进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元锦玉的面前。
“外面的消息如何?”元锦玉问殷二。
殷二回答:“殷巧已经找到了您说的那些人,将命令吩咐了下去,他们都在待命中。宫外已经乱翻了天,依我看,宫中虽然危险了点儿,但娘娘你只需要应付慕翎和慕阙就行了。”
元锦玉也清楚这一点。如果现在出宫,要面对的,可就是几十个要杀死她的大世族。
现在她在宫中,这些人总不敢明目张胆地杀害人。
“让殷巧和唐钰多注意宁王府的动静,九哥要是有消息传回来的话,尽快告知于我。”
殷二行礼:“我们明白。”
元锦玉感激地看了殷二一眼:“这次多亏你们在身边。你们放心,事成之后,本宫会付给你们三倍的报酬。”
殷二没有推拒:“既然接了这个单子,那娘娘您的命,就有我们四个人护着,老天爷都别想带走。”
元锦玉忽然信心倍增起来。此刻的境况虽然乱,但总有一线生机在里面。
两个娃娃吃过了奶,都在吵着要娘亲抱。
元锦玉此刻恢复了点力气,抱起两个娃娃,走到了摇篮边放下。
她轻轻地握住他们两个的小手,身上一扫曾经的颓废之意。
九哥不在,她就是这两个孩子的支撑。
天塌下来,那就她来顶着。
大娃和二娃还嘟嘟囔囔的,要元锦玉亲亲。
她挨个亲了几口,才柔声又坚强地说:“宝宝,你们要给娘亲力量。”
大娃二娃高兴地指蹬着小腿儿:“嗷嗷!”
“咿咿咿!”
就在这天晚上,整个皇宫都被挂上了白幡,皇上的灵堂,也布置好了。
林清雨的尸体,是殷大带出宫的,只安葬在了山清水秀的地方,立了一块简易的墓碑,元锦玉在宫中,朝着西边点了三个香,祭拜了林清雨,为她送魂。
漆黑一片的皇宫中,不时地传来啜泣的声音,隐约还夹杂这着血腥味和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
那是两方势力,在皇城中角逐。
元锦玉没有插手任何一派的斗争,只是让殷大殷二不时地去打探一番。
元妃是彻底被压制了,德妃和淑妃则异常嚣张,尤其是淑妃,公开和德妃叫板过两次,也完全不把禁军放在眼中。
除了元妃之外,其他的妃子们,都开始站队了。她们有的也想像是元锦玉一样,明哲保身。
但是你不站队?那德妃和淑妃两派的人,就会直接把你弄死。
没办法,宫中的这些女人,也使出了无数恶毒的手段,仅仅一个晚上,被迫害死亡的妃子,就有十几人。
这还只是近处的,京城中,指不定已经血流成河了。
塞外那些小部族,在听到消息后,说不定还会举兵来犯。
这一点,两个王爷既然能想到,当然会力求速战速决。
毕竟大周若是分裂了,那就是给了外族可乘之机。
元锦玉准备,第二日依旧去乾清宫的,阻挠他们的。
谁知道,在大娃二娃睡下后,银杏竟然来通报,说是慕阙过来了。
元锦玉想了想,大晚上的,慕阙来做什么?自然没有见。
可是慕阙只带给她一句话:“如果她不想让禁军破门的动静,吵醒两个孩子的话,就出来见本王。”
元锦玉狠狠地咬了咬牙,让红叶银杏看好孩子,整理好衣服出了宫。
此刻在宫殿外,那些禁军的身影都不见了,但元锦玉知道,他们一定是躲在暗处。
再看慕阙,他竟然是只身一人前来。
入夜了,京城的天气带着丝丝凉爽,慕阙穿着清凉又华贵,头上的玉冠,在月光下,闪闪发散着贵气的荧光。( 就爱网)
第1619章 挡路者死
将两个孩子哄好后,红叶和银杏也随着元锦玉出了宫殿的门。
她们两个站在台阶上,提着灯笼,几丈以外,是元锦玉和慕阙遥遥相望。
元锦玉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暖意,更不曾靠近慕阙。见到慕阙以后,她甚至没有行礼,只是淡淡地问:“端王殿下深夜造访,不知道找本宫有何事?”
慕阙的目光始终放在元锦玉的脸上,细细地端详着她的五官。
她在几年前,就已经是倾国倾城的容貌,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容貌更开阔,也越加有风韵了。
元锦玉见慕阙不说话,只是一直看自己,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既然端王殿下没什么事,那本宫就先回去了。”
说着,元锦玉转身欲走,谁知道慕阙却大步上前,握住了元锦玉的手腕:“等等。”
元锦玉猛地一个激灵,狠狠地甩开他的手:“放开!”
慕阙没有刺激她,往后退了一步,手掌心中,还有刚刚那温润的触感残留。他的眼中,怅然若失,一闪而过。
元锦玉用另外一只手,在自己的手腕上抹了两下,似乎那上头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端王殿下,请您自重。”元锦玉不喜欢除了九哥之外的男人碰她,为此,她不惜威胁慕阙:“再有下次,本宫一定会让人砍了你的手。”
慕阙淡淡地笑了笑,丝毫都不在意。他往天空上看了看,没有反驳元锦玉的话。
元锦玉已经很不耐烦了,她多看慕阙一眼都觉得是浪费时间,那眼中的冷漠,果然又刺痛了慕阙的心。
他想起这几年,对元锦玉的思念,想起如今本该在德妃的宫殿中,商议登基之事,可是却因为按捺不住那狂喜的心情,跑来见元锦玉。
他都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冲动过了。
这感觉,就像是第一次见到元锦玉,便钟情于她的时候。为了她,他宁愿冷落蒋馨一年。
“锦玉。”慕阙叫着她的名字,眼神柔和,好像丝毫都不生元锦玉的气:“最近在宫中,住的还好么?”
元锦玉不知道慕阙到底是什么意图,大晚上地过来,难不成就要和她叙旧?
但她并不认为,自己和他有什么可以说的。况且,她的夫君是慕泽,慕阙的王妃是蒋子翠,他们两个这种关系,大晚上见面,总归是不合适的。
元锦玉又往后退了一步:“本宫一切都好,端王殿下请回吧。”
总听元锦玉重复让他回去的话,慕阙心里带了一丝火气,如果是别人,被他冷眼一看,早就吓得跪在地上了。
但对元锦玉呢?别说是冷眼,他连眉头都不舍得皱一下。
他的锦玉,就该被好好地捧在手心中。
慕阙没有上前,只是微微弯腰,如水一般的眸子,凝视元锦玉:“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本王说,本王会尽力满足你。至于你的安全,你也不用担心,不管最后是谁登基,本王一定都会保护好你。”
元锦玉心中警铃大作。慕阙的这个眼神,元锦玉再熟悉不过了,曾经他深爱自己的时候,就喜欢这样看着自己!
她没怕过这些人的冷眼,没怕过他们的阴谋诡计,她最怕的,就是慕阙这样对自己。
她以前对慕阙心存愧疚,做事就留了几分情面,可如今他们都已经成亲,上一世的恩怨,早就在元锦玉心中勾销了。
所以元锦玉只警惕地盯着慕阙:“殿下多虑了,本宫这宫中什么都不缺。”
说到这里,元锦玉坏笑了一下,不过就是一个浅浅的笑容,竟然让慕阙都看得痴了。
“再说,本宫最想要的,就是德妃娘娘的命,王爷能满足本宫么?”
慕阙直起身子,元锦玉本以为他会发怒,谁知道,他竟然平静地说:“母妃那边,本王会管着她,不让她来找你麻烦的。”
他对她,真的是半点脾气都不曾有。
感觉到外面冷,慕阙还把自己的外衫脱下来,披在了元锦玉的身上,元锦玉下意识就要拽下去,可却被慕阙摁住了。
他的眼神中,柔和却带着一丝乞求:“锦玉,你生产完还不到一个月,身子不能受凉,披着吧。”
元锦玉说话不留情面:“知道本宫不能受凉,你还在大晚上地要挟本宫出来见你?”
说完,元锦玉拍掉他的手,还是把他的外衫,丢回到了他的怀中。
慕阙依旧没生气,而是重新给元锦玉披上了,元锦玉还想要再拽的时候,就听他说:“你再不听话,本王就点你的**了。”
元锦玉气鼓鼓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挣扎。
感觉到她温顺下来了,慕阙眼中笑意更深:“好了,夜深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元锦玉心中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是能回去了。
没有和慕阙做什么告别,元锦玉转身要走,慕阙却伸出手,还帮她整理了一下他的那件外衫,确定元锦玉不会受寒之后,才放她离开。
元锦玉没有丝毫留恋,很快就回了宫殿里面,而慕阙就保持着在宫外看着她的姿势,很希望,元锦玉能回头看他一眼。
但直到宫门重新关闭,元锦玉都没有回头。
慕阙孤零零地,在她的宫殿外站了许久,这才转身离去。
也就是在他转身的那刹那,他的眼神就变了,在也不是面对元锦玉时,那翩翩佳公子的模样,他环视了一眼皇城,仿佛将大周的版图,都能雕刻在心中。
因为这宫里,有一个叫元锦玉的姑娘,所以他对皇位,势在必得,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德妃见慕阙一直都没有回来,还焦急地等着他。刚刚他们送走了朝中的一些大臣,如今,他们已经彻底连横了,明日这些大臣就会推举慕阙成为皇帝。
至于慕翎那边,恐怕也是和他们同样的动作。
德妃在宫门口,远远地见慕阙走过来,提着小灯笼,就迎了上去,还焦急地问:“这么晚了,你又去什么地方了?不知道现在是夺嫡的关键时候,半点差错都出不得么?”
“儿臣知道。”慕阙淡淡地应着,没有多说话。
德妃还想要再叮嘱,却听慕阙说:“累了一整日了,母妃去休息吧。”
说罢,没给德妃开口的机会,便走去了自己一直休息的那间屋子。
等快要就寝的时候,慕阙还在回味今日见元锦玉时的场景,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想象着元锦玉细腻的手腕,还有她飘逸的秀发。
他眼神迷蒙。
什么时候,能再碰碰她就好了。
元锦玉可没有慕阙这种心思,她回去后,最先做的事情,就是把他的外衫扯下来扔掉,然后又细细地洗了个澡,以免身上留下慕阙一点味道。
这一晚上,元锦玉躺在两个孩子的身边,睡得也很不踏实,噩梦一个接着一个地做,在梦里面,她一直在质问皇上,为什么要编造那样的谎言,为什么又一死了之。
但皇上只是看着自己微笑,根本就不回话。
第二天一早,元锦玉就醒了,两个娃娃醒的比她还早,正在叽里咕噜地不知道说什么呢。
元锦玉看他们很有精神,还是不放心地试了试他们的体温,确定不发烧了以后,才柔美地笑着:“一大早小嘴儿就不消停。”
大娃眼睛一亮,元锦玉靠近的时候,他把自己的小脑袋仰起来,对着元锦玉的脸蛋就亲了一口。
元锦玉先是一愣,之后笑了起来:“你这孩子。”她轻轻地拍了大娃一下,力道和她平时哄他们睡觉差不多:“竟然还知道偷袭娘亲了。”
大娃得逞地笑着,二娃就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好像是在学习。
元锦玉给他们穿好衣裳,银杏和红叶进门伺候她更衣洗漱。今日在御书房中,她要面对的事,定然更多。
等元锦玉吃早饭的时候,大娃和二娃已经喝完奶了,他们还不会坐着,银杏和红叶就用被子,给他们堆了个小窝,让他们靠在上面,这样一边儿玩儿,还能一边看元锦玉用膳。
元锦玉吃过早饭后,问银杏:“九哥那边传来消息没有。”
“还没有,但奴婢觉得,殿下此刻应该在赶路。”
元锦玉了解慕泽,但却不知道,他这次会带多少人回来。
他着急回京,定然轻装简从。但没有重兵相护,在路上,他得碰到多少危险?
元锦玉并非是臆想,因为慕泽这会儿,刚解决了刺杀他们的一队人。
这已经是他上路两天来的第三波了。因为慕泽要抄近路回京,所以他们只要在慕泽必经之路上等着就行了。
前两波只是试探,这第三波人数不少,武功也很高强。
本来他们以为,就算是不能杀了慕泽,也能重伤于他,谁知道,这些人,竟然连慕泽的身都没近。
他们头一次知道,慕泽的战力是有多恐怖,当时和蒋子泽对战,恐怕他都没有用上一半的力!
在西海的时候,他是主将,调兵遣将,虽然深入敌阵的时候也有很多次,但并没有大杀四方。
这一次的慕泽,和人动手,一句废话都没有。
挡着他路的人,都得死。
只要是他的铁骑经过的地方,那些刺客必定是尸首分离。
而且他的行军速度,半点都没有减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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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0章 大军回京
三十骑马跑在他身边,还侧头看了一眼那些刺客的尸体。
慕泽的心是紧绷的,以往他或许还会抓了刺客的头目,逼问到底是谁派来的,现在他连这种心思都没有了。
三十在心中叹了口气,竟然有些同情这些刺客了。现在殿下的状态非常危险,平素如果不是必要,他手下这些弟兄,都很少去殿下|身边。
就在昨晚休息的时候,有个小兵远远地走过去,都差点被殿下给杀了。
这些刺客还自大,以为人海战术会对殿下有用?
现在就算是派个十万大军前来,殿下想要杀出去,都不是难事。
慕泽在路上,又一声不吭地骑马跑了几个时辰,等到小红枣快累得虚脱的时候,他才停下来。
他的马还算是好的,身后不少骑兵的马,都已经口吐白沫了。
而且两天死,跑死了几十匹马,为了补充马匹,他们还买了沿途百姓饲养的马。
这里刚好靠近一处水源,慕泽让骑马就地休整。
三十拿着水袋过来,递给慕泽,本来想劝慕泽稍微坐一会儿,谁知道慕泽就像是不知道劳累一样,始终站着,往京城的方向看去。
这样的殿下,和几年前的他太像了。他的世界中,只有他一个人,别人都被隔绝在外面。
本以为今日慕泽也不会同他说话了,谁知道殿下竟然轻声呢喃了一句:“三十,本王好希望,这万里路,可以缩短成一步。”
殿下这个人,上战场,从来都不求神拜佛,似乎只有几次,他是为了宁王妃,才去祭拜的。
皇上的宗祠,慕泽都很少会去,他身上已经太多孽障,他什么都不求。
可是这一次,他竟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来、
三十鼻子一酸,把目光投向了远处,不想让慕泽见到了他的失态。
这样的殿下,太让人心疼了。
之后,慕泽就没再和三十说过话了,他亲自喂了小红枣,还摸着小红枣的鬃毛,对它轻声说:“你一直最喜欢锦玉了,一会儿跑快点儿,咱们抓紧回去见她。”
小红枣一边嚼着青草,一边还嘶鸣了一声,后蹄在地上蹬了两下,显然也很是迫切。
……
西海,大军也要开拔了,京城中皇上暴毙的消息,是用信鸽传送的,而信鸽不像是飞鹰速度那样快,所以西海的百姓,还不知道皇上已经死了。
慕林用三日的时间,整顿了军队,今日大军开拔,不少百姓都来欢送。
平亲王的尸体,已经被慕林火化了,毕竟还要回京复命,所以慕林只带着了他的骨灰。
本来西海的百姓,恨透了平亲王,想要挫骨扬灰,被慕林阻止了。
现在慕林在马上,宋叶骑马跟在他身边,他们身后的几十万士兵,一直蜿蜒了十几里路。
西海的百姓能赶来的,都赶来了,正远远地望着。
慕林最后和他们挥了挥手,号令三军开拔。
这些百姓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高呼着:“恭送宁王殿下,恭送凌王殿下!”
慕林的眼眶忽然就红了。这一次西海之战,让他见到了太多曾经难以想象的场面,也让他学到了很多。
石头是他的副官,这会儿都偷偷地抹眼泪呢。
在西海久了,果然也会热爱上这一片土地,石头舍不得这里的人。
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慕林强迫自己不要回头。
欢送军队的百姓中,还有人发觉,军队里面,竟然有两辆马车,有人不解地问:“那马车上坐的是谁?”
毕竟这些人都没看到宁王殿下,就不确定地说:“应该是宁王殿下吧?”
于是一直等到中段的马车从他们身边驶过,他们才站起来。
而这些百姓根本就不知道,这马车里面坐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慕泽,而是从京城来的那些御医。
墨清寒带来的药,狠狠地打了这几个人的脸,但除了典清卓和习安和之外,其他的人,没几天就调整过来了情绪。
能有良药治疗瘟疫,他们也是真心为西海的百姓高兴的。
典清卓纵然懂这个道理,但到手的功劳,就这样被墨清寒抢走了,她当然是不甘心的。
本来她还想,让慕泽能因此对自己刮目相看,谁知道,那天慕泽见过墨清寒之后,一次都没再传召自己。
典清卓伤心欲绝,知道自己这是被慕泽所厌弃了,她已经哭了好些天了,不知道该怎么挽回。
现在大军开拔,她也没见到慕泽,不确定他是不是已经回京了。
典清卓暗中给自己打气,心想,大不了,等回京以后,她就去宁王府登门道歉。
本来她也不愿意在宫中当医女,若是宁王殿下肯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进府中当差就好了。
怀揣着希望,典清卓觉得这一路也不是很难熬了。
至于另外一辆马车上的习安和,可就没这么好受了。
他千辛万苦找到的药,被墨清寒贬低到了尘埃中,这个男人甚至还让墨依依住进了他的营帐中。
自己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姑娘,没想到她早就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了。
习安和一蹶不振,甚至没有勇气,再去争取墨依依了。
因为墨清寒太过于强大,他作为一个男人,在墨清寒身边,只会觉得自惭形秽。
这几十万的大军,还不知道皇上已经死去了,他们都以为,打了胜仗,还杀了平亲王,就能衣锦还乡了。
于是赶路的时候,军队中的气氛也很是火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慕林想起京城中的孙梓珊还有元妃,也归心似箭。
尤其是他还和孙梓珊约好,等他回京以后,他们就圆房。
慕林自小洁身自好,因为元妃管得很严,身边连个开蒙的丫鬟都没有。
孙梓珊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他就算现在还是个少年,也不由得期盼起他们迟来的洞房花烛夜来。
宋叶跟在慕林身边,看他的连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不时还傻笑两声,宋叶就笑着问他:“凌王殿下,你这是想家中的王妃么?”
慕林身子一顿,下意识地摇头,等反应过来以后,又不好意思地点头,和宋叶说:“宋大哥都没有成亲,也懂这些?”
宋叶:“……”他觉得自己被慕林给鄙视了怎么办。
慕林哈哈一笑:“宋大哥别生气,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
宋叶当然不能因为这种事生气了,他只是感慨着:“你命好,还有皇上给你赐婚,我常年征战,回京也是驻守在军营中,身边都是男的……”说到这里,宋叶还嫌弃地皱了皱眉:“你说我到哪里娶亲去?”
慕林还构想者回京后的美好生活,同宋叶说:“宋大哥别急,缘分到了,自然就成了,刚好凌王妃也认识不少贵女,等回京以后,我们帮你物色物色。”
宋叶连忙摆手,想起自己对墨依依刚有了那么点儿感觉,就知道人家是名花有主的了,登时对成亲就没什么兴趣了。
“我不着急,还是等缘分从天而降吧。”
说着,宋叶还指了指天上。
慕林抿唇一笑,也没有坚持。
不过以他一个过来人的角度说,之前他也抗拒这赐婚,但现在发现……强扭的瓜,好像还有点儿甜嘛。
继续赶路的时候,慕林问起了另外的事:“咱们的传令兵,还没赶上主将的队伍?”
“主将那一队人,骑的都是千里马,赶上确实不容易。”宋叶疑惑地说:“但主将这次回京,怎么这么着急呢。”
慕林摇了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看来只有等和慕泽汇合后,才能知道了。
几十万大军开拔的事,虽然没传回京城,但慕阙和慕翎已经预料到了,元妃也是。
那日给皇上送灵之后,元妃对外就宣称,身体抱恙,在宫殿中养病,所以闭门不出了。
德妃听到这事后,还嗤笑一声,和慕阙说:“身体抱恙?等慕林回京,她恐怕比谁都蹦跶得欢。”
天下人都知道,慕泽手下几十万的兵马,在西海的威望又空前绝后的高,元妃可就指着这几十万大军活着呢。
她现在不出来,还不是担心德妃会找个什么由头,把她给处死了么。
德妃确实和慕阙商量过这件事,但还没动手,相爷就进宫,见了元妃一面。
慕阙怕的便是元妃和相爷联手,登时觉得棘手起来。
德妃心中也很是窝火。这个元妃,纵然是相爷的亲妹妹,两方却也两年多没什么联络了,分明之前都撇清了关系,现在元妃为了自保,指不定会怎么拉拢相爷呢。
德妃想的没错,元妃和相爷见面的时候,确实是直言不讳,说她要带着慕林,归顺慕翎。
这一方,毕竟有自己的亲哥哥,她跟着相爷,比跟着慕阙强。
但相爷那个老狐狸怎么会相信元妃?知道这不过是她的缓兵之计罢了。
等几十万大军一到京城,她自然就会撕毁这口头上的契约。
相爷没戳穿元妃的诡计,只是顺着她的话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此连横吧。”
他现在也需要元妃的人,站在慕翎身边,助慕翎登基,反正今日去乾清宫,就要让宇公公将传位昭书交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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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1章 宣读诏书
元妃在相爷面前,姿态放得很低。
以往相爷进宫若是看到她,必定是要给她见礼的,今日,元妃穿着一身素衣,竟然站在相爷的身旁。
而相爷没有丝毫的压力地坐着,听元妃同他表着忠心。
“兄长,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在这种时候,我也想通了,今后,只希望能带着十五平平安安地活着。”
相爷凝视元妃的脸,果然发现不了半点不甘心。兄长,自己都很多年没听过她这么叫自己了。
自己这个妹妹,一向都有城府,相爷早就了解。
但虽然口头和她说了连横,元妃若是不拿出诚意来,相爷也不好去给她求情。
于是相爷还道:“四王爷待自己的人一向宽厚,更何况,绣玉是他的侧妃,你是绣玉的亲姑姑,王爷也会念着这一份旧情。但你也知道,这个时候,王爷行事艰难,恐怕……”
元妃立刻会意,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份名单来,递给了相爷:“兄长,这是在朝中支持十五的官员名单。除了孙大人之外,我都写在上面了。您让四王爷拿着我的手谕,他们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相爷眼睛一亮,没想到元妃为了自保,连这种东西都能交出来。
这是把所有的底牌都亮给自己了啊。
相爷接过那名单,笑眯眯地站起来,还扶着元妃,让她坐下。
随即,他坐在她身边,亲热地说:“你果然是个识大体的。”
元妃含笑不语,心中却在想,她经营这些关系,不过才两三年,这些官员都是墙头草,倒戈了就也倒戈了,等到兵临城下的时候,这些官员要是敢不归顺慕林,大不了全杀了,再培养一批心腹。
元妃分的清楚,现在命比权势更重要,她务必要让相爷消除对她的戒心。
相爷又夸赞了元妃几句:“你入了宫,你二姐嫁给了蒋老爷,没想到,却落得那样的下场。四王爷是贤明的君主,更是会为了咱们元家报仇的人。”
元妃也应和着:“没错,这也是我没有去找慕阙的原因。他们一起害死了姐姐的仇,我必定要报。”
两个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都看出了虚伪之意。
蒋夫人既然都已经嫁出去了,那就是泼出去的水,谁还在乎她死活,但在夺嫡的时候,这却是一个最好不过的借口了。
心中都有鬼的两人,没有商谈太多时间,马上就要到早朝的时候了,相爷还要去和慕翎汇合。
临走前,他安抚了元妃一句:“这件事,既然我答应了你,就肯定会尽力。”
元妃松了一口气,感激地一笑:“那就多谢兄长了。“
相爷转头离开,元妃站在原地,则是慢慢冷下了脸来。
回宫后,她就问着身边的宫女:“十五的大军已经开拔了吧?到哪里了?”
这些消息,都被封锁了,那两个王爷恐怕还会对慕林下杀手,宫女当然不知道,只能无助地摇头。
元妃一想起刚刚对相爷那卑躬屈膝的样子,就是一阵窝火,现在还不知道慕林的音讯,生气之下,狠狠地甩了小宫女几个巴掌:“什么都不知道,本宫还要你有何用!”
那宫女委屈地跪下来,不住给元妃磕头,请元妃饶过她。
元妃不耐烦地白手:“别在这里碍眼,去乾清宫打听一下。”
那宫女忙不迭地离开了,很久都没回来。
乾清宫中,陆陆续续地来了不少人。
皇上的灵堂就射在乾清宫的旁边,三天还没过,不能下葬。
早在皇上登基的时候,就在修葺陵墓了,所以准备下葬的过程虽然仓促,流程上却不会出现什么差错。
礼部在慕阙的手中,慕阙这两日,把安排皇上下葬的事情,都交给了身边其他人。
他则是专注于夺嫡。
那天发现皇上去世,慕阙赶到乾清宫中,就去寻找了所谓的传位昭书。
但是放着诏书的盒子,已经空了。
他抓了宇公公,让他将传位昭书交出来,可宇公公却有一个要求,要等朝中的大臣都在场,才会拿出诏书来。
慕阙本想杀了他,自立为王,但那样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只好忍耐下来。
慕翎和慕阙的想法一样,这诏书上写的什么,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所以他们连三天都等不了,这天早上,就把所有大臣都传召了过来,德妃和淑妃也过来了,元锦玉算是来的晚的,没有和任何人站在一起。
乾清宫中,聚集了这么多的大臣,各个都面色凝重。
元锦玉身后跟着两个丫鬟,面色也是白森森的,今日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不知道只靠殷大和殷二,能不能保护好娘娘。
元锦玉倒是面色平静,只是在慕翎偕同淑妃,慕阙偕同德妃到来的时候,眼睛闪了闪。
慕翎和慕阙如今是这大周最尊贵的两个人,他们自然是要坐下的。
而在他们身边摆着的,则是给淑妃和德妃的位子。
元锦玉淡淡地看着,期间,德妃嘲讽地瞥了元锦玉一眼,淑妃则是一直都装作元锦玉不在。
慕阙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元锦玉一会儿,发现就算是穿着一身素衣,元锦玉还是芳华绝代,不可方物。
片刻,慕翎开口,沉痛地同众位大臣说:“父皇忽然暴毙,本王心中很是悲痛,大家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本王还要去给父皇守灵。”
元锦玉扯了扯嘴角,心想,装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似的。
果然,慕翎刚说完,相爷就站了出来,向两位王爷清明:“王爷,臣理解您心中的痛楚,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所以臣提议,今日便宣读了传位诏书吧。”
相爷是为数不多的,知道皇上已经写了传位诏书的人。
蒋老爷也站了出来,不过他是同慕阙请命:“臣也觉得,应该尽快选出新的君主,为天下百姓谋福祉的。”
慕阙脸上的悲痛也不比慕翎要少,他犹豫了一下,才终于点头:“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本王也就同意了吧。”
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虚伪,银杏和红叶都看得快吐了。
既然两位王爷都么什么异议了,这些大臣们环视了一圈,自然就派人去将宇公公带了上来。
不过是一天,宇公公就面色惨白,身上的血腥味特别重,恐怕是这两个人,都特别关照过他了。
宇公公一直都被关在天牢中,和陆忠的牢房不远。陆忠是亲眼见到,有好几拨人,一直都在对小宇子用刑。
慕阙的人威胁,让他宣读诏书的时候,说慕阙的名字,慕翎的人也是如此想法。
宇公公为了少受点苦,两方的人,他都答应了下来。
现在他手中捧着的盒子中,放着的自然就是传位昭书。
德妃和淑妃,还有慕阙和慕翎,盯着那个盒子,眼神别样狂热。
真是,这皇上到底是把传位招数藏在了哪里,他们之前一直都没找到。
宇公公踉踉跄跄地,总算是到了近前。
他打开盒子,露出了里面那明黄色的诏书。
乾清宫中的所有人,全部都跪了下来,高呼万岁。
宇公公纵然身体已经跨了,但还有皇帝在位时的风范,拿起传位诏书来,道:“这是皇上亲手写下的传位诏书。”
慕阙和慕翎跪在最前头,他们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宇公公重重地咳嗽两声,将喉咙里面的血腥味道压下,在宣读诏书前,还对元锦玉说:“宁王妃刚分娩不久,见了皇上都是不用跪的,请起吧。”
于是,满屋子的人都跪着,之后元锦玉带着两个丫鬟站了起来。
红叶和银杏感激地看了宇公公一眼,见宇公公嘴边也浮现了浅浅的笑容。
他这才慢慢地打开传位诏书,宣读上面的话:“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只有元锦玉还是之前的表情。
皇上都对自己下了这么狠的手了,那传位诏书上,写的必定不是九哥的名字。
她才刚想完,就听宇公公说:“今将九皇子,宁亲王慕泽册立为储君,朕百年之后,宁亲王即位,钦此!”
他的声音带着太监特有的尖细,一直传了很远。
元锦玉抬头,震惊地望着他。心想,皇上怎么真的把皇位传给九哥了?
九哥他们根本就不想当这个皇上!而且传位诏书这么一写,九哥和自己要面对的将会是什么?
他不在,元锦玉竟然感觉到了一丝恐惧。
不光是他,大殿中跪着的人,都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慕阙和慕翎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他们昨天晚上不是派人去特别关照了宇公公么?让他见机行事!
结果他竟然把诏书如此宣读出来了!
德妃和淑妃也非常气愤,皇上这是老糊涂了么?怎么能把皇位传位慕泽?
他会什么,空有一身武功罢了,他会治国么?
慕翎和慕阙被皇上捧的多高,现在就摔的有多惨!
朝中的大臣,基本上都是一个表情,那就是面如死灰。
诏书已经宣读了,慕阙和慕翎不管是谁即位,那都相当于是篡位。
至于慕泽的人为什么害怕?因为慕泽不在啊!两个王爷翻脸就能不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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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2章 敢问苍天
果然,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一脸怒容的慕阙,他猛地站起来,抢过那诏书,一脚就将宇公公踹到了一边:“给本王滚开,你这个篡改诏书的狗奴才!”
说着,他颤抖地,将诏书打开了。
当看到慕泽的名字写在上头的时候,慕翎真是血气上涌,差点就没昏过去了。
父皇他怎么能这么做!
慕阙见到慕翎的表情,就知道宇公公没念错,他也是强压下心中的怒气,站在慕翎身边,一起指责宇公公:“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竟然包庇这样的逆谋者?”
宇公公就知道,他如实念出了这份诏书,一定性命难保,所以他也不怕了,跪在地上的,不卑不亢地说:“皇上写下这份诏书的时候,奴才就在身边看着!这就是皇上的意思!”
“放肆!”德妃也站了起来,恨不得一刀砍死宇公公:“这传位诏书,分明就是假的!”
她指着元锦玉说:“昨日皇上和林清雨刚在她的宫中离开,就暴毙了,这肯定是她的手笔!现在还有了这样的伪造传位诏书,不难看出她和慕泽的狼子野心!来人啊,给本宫把这个贱|人拿下!”
元锦玉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有禁军从外涌了进来。
他们拔刀,对准了元锦玉,让这些大臣心中都是一怵。
很多大臣本来想劝德妃,先检查了传位诏书的真伪再说,可是在刀枪面前,谁也不敢开口了。
一直都没说话的淑妃,也站在了德妃身边,用对恶毒的眼神看向元锦玉:“没错,他们两个,确实是要篡位!本宫可以作证!”
元锦玉总算是沉静下来了。诏书不是假的,皇上想要传位的心思也不是假的,甚至他算是任由林清雨将他给杀死了。
但现在,所有人都说,这一切是假的,自己和九哥才是罪人。
元锦玉看到这种反转,竟然笑出了声来。
“哈哈哈……”元锦玉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还用指尖擦了擦。
慕阙不动声色地将德妃给拽到了后面去,准备让淑妃去指控慕泽。
相爷适时地给淑妃接了一句话:“淑妃娘娘,您何出此言?”
淑妃不怀好意地看着元锦玉,就像是要将元锦玉给生吞下去一样:“因为这次西海的战乱,就是平亲王一手策划的!”
众位大臣不解地看着淑妃,心想,这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慕阙也和德妃对视一眼,不知道淑妃到底是什么意思。
元锦玉皱眉,隐约察觉出,淑妃想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但没等她阻止,淑妃就快速地道:“而慕泽,是平亲王的儿子!他和平亲王一起策划了这样一场战乱,就是为了占据西海,意图谋反!”
“什么!”一众大臣都哗然了。宁王怎么会是平亲王的儿子?
别说是其他大臣了,慕翎都没搞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拽淑妃,示意她别再说了,这样下去,很可能就收不了场了。
但是淑妃却不听慕翎的,还在兀自叫嚷:“本宫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平亲王在得了这个儿子之后,就威胁本宫,让本宫收养了他!至于本宫原本的孩子,已经不知道被平亲王害死在哪个地方了!”
淑妃哭了起来,用帕子捂住自己的眼睛,因为那双眸子中,满是怨恨:“臣妾着实是受不了了,请众位大臣为臣妾做主啊。”
慕翎瞪大眼睛,久久都没出声。
慕泽是被换进来的孩子?这怎么可能?当初淑妃生产的时候,自己就在她的房门外,根本就没发现孩子被掉包过!
他不懂淑妃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谎言,或者说,这件事要是真的的话,那淑妃就藏的太深了,她竟瞒了这么多年!
现在面对皇位,兄弟亲情,已经丝毫不值得他留恋,如此震惊之下,他竟然还权衡了一番,发现淑妃的理由,竟然是最完美的。
如今大周谁不知道,平亲王是乱党?而要是把平亲王和慕泽绑在一起,那慕泽不也就是乱党了么?
一个叛贼,是绝对不能继承皇位的,更何况他还不是皇上的血脉!
于是慕翎不管淑妃说的是真是假,都应和道:“事情就是如此,本王也是前几天见母妃情绪不对,逼问出来的。”
他咬牙切齿地说:“没想到本王竟然认了一个野|种做亲弟弟这么多年,还处处维护他,现在他竟然连同外人,要来抢夺大周江山!众位大臣们,你们是应还不应!”
慕阙也是个聪明的,他正愁找不到什么打压慕泽的理由呢,淑妃就把理由送上来了。
连他都不得不在心中击掌称快,这样的理由,既能抹黑慕泽,还能让他把元锦玉摘出去。
因为从刚刚开始,他就在观察元锦玉的表情了,她的震撼不比其他人要少,肯定也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于是慕阙和众位大臣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咱们必须彻查!慕泽很可能不是皇室血脉,他没资格继承皇位!”
慕阙和慕翎要联手迫害慕泽,还把理由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直接就是叛国的帽子扣下来,就算是有心想维护慕泽的,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而慕翎和慕阙的党羽,情绪异常高昂,他们举起手臂,大喊着:“必须彻查这件事!”
“非皇室血脉,没资格继承皇位!”
“斩杀叛贼之子,还我大好河山!”
慕翎眼看着这些大臣都被自己鼓动了,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对,就是这样,再疯狂一点,不要被慕泽战神的名头吓到,把你们能动用的一切势力,都动用起来,帮助本王杀了他!
慕翎等大家吵闹地差不多了,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先停一下,随即他说:“既然众位大臣都达成了共识,那咱们现在就下一道诏书,将慕泽从西海召回来,如果他真的是平亲王的儿子,那本王必定会大义灭亲,亲手杀了这个野|种!”
其他人还没等附和,就听元锦玉阴冷到极致的声音响起:“你说谁是野|种?”
慕翎这才想到,元锦玉还在大殿中呢,她直直地看过来,那目光像是两把刀一样,剐在他的身上,让慕翎的后背登时就浮起了冷汗来。
元锦玉看慕翎不说话,又问了一句:“你说谁是野|种呢?”
慕翎想要在气势上压过元锦玉,却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底气,元锦玉那目光,简直有着无上的威压。
元锦玉的心疼到极致,已经麻木了,她只是为九哥不值。
就是面前的这个人,让上辈子的自己,痴迷了整整七年,最终家毁人亡。
上一世的她,虽然同九哥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九哥为了慕翎,多少次都差点没命了。
他那铁血江山,都是九哥打下来的。
而现在,就因为九哥威胁到了他的皇位,他竟然说九哥是平亲王的孩子,说九哥是野|种!
这样的话,他怎么敢说出来的,他怎么敢!
元锦玉气的眸子都是血红色的,如同要把人吸入炼狱。
她不再站在角落,而是走去了慕翎身边。
明明她只是个女子,慕翎却不由得往后退了两步。
都敢污蔑九哥是反贼了,元锦玉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她指着慕翎的鼻子就骂着:“你的母妃是个什么出身,你最清楚不过,以前太子、楚王和慕昭还活着的时候,你就是个手无权势的王爷,人家身边的跟班!你今日如此权势滔天,是因为谁?是九哥用一场场战役,积攒下来的军功,向皇上给你求来的!”
慕翎被元锦玉说的哑口无言,张了张口,还没等他反驳,元锦玉又指着淑妃:“你今日的地位是怎么来的?是因为你养育了慕泽,他立功无数,皇上不知道怎么封赏慕泽,才会让你成为了四妃之一,以前的你敢和德妃叫板么?你甚至连元妃都不敢惹!现在真是能耐了,污蔑九哥不是你的孩子?你敢说一句,他如果是从你的肚子生出来的,你就天打五雷轰么!你敢么!”
淑妃面色惨白,是的,她不敢。
她的话有几分是真的,几分是假的,只有她才明白。
元锦玉从慕翎的手中夺过那诏书来,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竟然给撕掉了。
慕阙痛心地看着这样的元锦玉,忽然后悔起来。
他不该的,不该和慕翎站在一起,不该如此刺激元锦玉的。
可是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元锦玉相信他一点?
敢手撕皇上传位诏书的人,普天之下,也就只有元锦玉一个了。
她任由那纸片从自己手中缓缓飘落,然后环视了一圈这些大臣。那些被她看到的,都往后退了两步。
元锦玉指着苍天问着:“是谁在保护大周的国土不被南疆异族侵犯?是谁在雪灾时,平定暴民的战乱?又是谁,在妻子马上要分娩的时候,赶赴瘟疫横行的西海?是本宫的夫君!你们在场的所有人敢不敢问问苍天,你们今日的安居乐业是谁给的!不过就是一个皇位,本宫不稀罕,九哥更不稀罕!你们想给九哥扣怎样的帽子,不过是靠一口白牙!本宫和九哥清清白白,从来不畏人言!想动九哥,你们也去问问,这天下人,答不答应!”
整个乾清宫,在元锦玉话音落下后,鸦雀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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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3章 唇枪舌战
从古至今,能做出在乾清宫撕了传位诏书的,也只有元锦玉一人。
淑妃和德妃在看到诏书毁在她手上的时候,脸色就变得比锅底还黑。
那诏书上写的,虽然不是慕翎或者慕阙的名字,但也是登基的凭证!被他们抹黑了之后,可以作为宁王造反的证据!
元锦玉她竟然敢撕了传位诏书,还敢这样指责在场的所有人,她这是大逆不道,是欺君!
淑妃就算是心中憋屈得不行,还是不敢出来反驳元锦玉一句话。
因为元锦玉说的那些,在场所有人,心中都有计较。
他们在后方享福的时候,是慕泽在战场上拼杀。元锦玉在宫中待产的时候,慕泽定然归心似箭。
稍微有良知一些的大臣,被元锦玉呵斥一通后,就开始思考淑妃刚刚说的话的真实性。
慕泽一直都是手拥重兵,若是他想要造反,很早以前就能下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况且,这传位诏书都是皇上亲手写的,那宇公公还是贴身伺候的,给他多少个胆子,他也不敢在这种事上说假话。
这样一来,淑妃说的名不正言不顺,自然就不攻自破了啊。
不少大臣的脸色都是一阵白一阵红的,甚至都不敢和元锦玉对视。
苍天,他们不敢诘问,百姓,他们更不敢去讨嫌。
谁不知道,宁王殿下和宁王妃,在百姓中的威望有多高。就说宁王妃怀个孕,都能让天下百姓牵挂一年。
后来她生了两个儿子,很多地方的百姓还庆祝了一番。
他们本就是人心所向,还用得着去做什么y私的事情,来夺得这个皇位么?
尤其当元锦玉责问过之后,他们更是觉得愧对元锦玉。
这是慕泽的家眷,他在战场上杀敌,后方的这些人,本该照顾好她的,可是现在,面对乾清宫的这些人,元锦玉就像是一头羔羊一样,一个弱女子,怎么抵挡得过,这么多人的口舌?
但是元锦玉丝毫都不惧怕。不过就是争辩,她论起嘴皮子上的功夫,还不信能输给别人。
如果要想动用权势,她也不怕,朝中不少人,都是归顺了九哥的。
果然,等众人被元锦玉压抑得穿不过来气的时候,黎成站出来了。
他作为吏部尚书,在朝中的地位一向很高,要知道,吏部一向是个注重考核官员的地方,很多人为了能在朝中站稳脚跟,都会和黎成打好关系。
而现在,黎成明明白白地表示了对慕泽的支持。
他先是对元锦玉行礼,之后才质问淑妃:“淑妃娘娘说,宁王殿下是平亲王之子,可有什么证据?就凭您一口之言,恐怕说不通吧?”
淑妃也慌了,看向黎成,却故作镇静地说:“这都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本宫有什么证据,能留的那么久?”
慕翎也知道,元锦玉刚刚的一番话,给众人造成的震撼太大,就算是他,都没想到第一时间如何反驳元锦玉。
可争夺皇位,已经到了这一步,绝对不能让元锦玉翻盘。
慕泽是反贼,必须要坐实了,于是他也站在淑妃的身边说:“这件事,本王有一个可以证明的方法。”
“什么方法?”黎成看向慕翎,眼中一片冷意。
慕泽是他认定的主子,刚刚几次,他都想出面给慕泽说话了,是孙大人一直在拽着他。
元妃并没有过来,黎成当然注意到了一点,而且原本支持慕林的人,这次都去声援慕翎了,显然是元妃看事态不对,把她手中的人脉给放弃了。
孙大人的脸色一直都很差,毕竟他不能像是别的官员一样,临阵倒戈,但他就这么一条命,可以为了家国大义放弃,却绝对不能因为夺嫡,就丧生在乾清宫中。
他希望黎成也能像是他一样,忍一忍,等慕林和慕泽回京以后再说。
可黎成对慕泽忠心耿耿,刚刚本来就气愤到了极点,又被元锦玉一番话激得直接站了出来。
慕翎眨了眨眼,心中组织着措词:“平亲王不是已经被宁王俘虏了么?刚好宁王大军也从西海开拔了,等他们回京,让他们和母妃对质一番即可。”
元锦玉看向淑妃,发现她的表情很是晦涩,有害怕,也有激动。
本以为,如果让几个人对质的话,真相肯定会暴露的,谁知道淑妃竟然同意了慕翎的话:“没错!等他们回来,本宫愿意和他们对质!但本宫还是提议,将宁王的兵符收上来,让他和平亲王单独进入京城!”
“你们又要收宁王的兵符?”黎成彻底愤怒了,这种事,皇上都做了不下两次,现在连淑妃都来掺和一脚。
至于他们收兵符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慕泽要是没有了兵权,那还不是任人宰割!
到时候,他们只要稍微用一些手段,就能把慕泽污蔑成是反贼!
慕翎将淑妃挡在身后,他也支持淑妃的说话:“不然呢?”他反过来质问黎成,作为一个王爷,还能被大臣给吓到:“这本来就是为了保险,若他不是反贼,再将兵符还给他。若他是反贼,收了兵符,才能保卫皇城的安全!”
相爷也总算是回过神来了,刚刚元锦玉的一番质问,让他的心中都打怵。
但现在就是这样骑虎难下的居民,明知道,惹怒了慕泽和元锦玉,就是与天下人为敌,他们还是能不能放弃。
毕竟皇位的诱惑太大了,自古哪位帝王坐在那个位子上,不是踩着无数的白骨?
天下的百姓再怨愤也没关系,等到元锦玉和慕泽都死了,再过些年头,慕翎励精图治,也就能让他们放下心中的恨意了。
百姓都是很健忘的,几年过去,谁还能想到,曾经那个战神王爷呢?
于是相爷也对黎成说:“本相以为,瑞王殿下的话说的在理,这兵符,是必须要收的。”
“你们想都别想!”纵然对于黎成来说,相爷是前辈,但他却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意:“用得着宁王殿下的时候,将兵权塞给人家,硬是要他去西海打仗,现在你们想要这个皇位,还要重演这样的行为,真真是让人觉得不齿!”
一直都拥护慕泽的那些官员们,全部都在点头,就算是慕翎那一派别中的,也有低着头,不敢说话的。
大家都不是傻子,慕翎是为了什么,才会说慕泽是反贼,大家再清楚不过。
但这样的手段,用多了,总会让人质疑,慕翎以后是否会成为一个好君主?
元锦玉适时地添了一把火:“连自己的亲弟弟,亲儿子都能毫不犹豫地放弃,在场的这些大臣,若是跟了你们,是否有天你们你也会对他们赶尽杀绝?”
慕翎的脸色变了又变,沉声解释着:“本王也是为了大周好!纵然你们都不理解本王,本王也会这么做!若是本王的骂名,能还大周一片清明,那本王心甘情愿当一个罪人!”
元锦玉冷冷地一笑:“不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淑妃总算是忍不下去了,从慕翎的身后走出,指着元锦玉就说:“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王妃,竟然还到这乾清宫中来议事,不是狼子野心是什么?你刚刚撕毁了传位昭书的账,本宫还没给你算呢!就凭这件事,本宫都能诛你九族了!”
淑妃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
可不是么,面前站着的这位,是个大逆不道的,皇上才刚死,她就敢把传位昭书给撕了!
黎成登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这件事不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焦急地看着元锦玉,心想,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保住元锦玉的命才行。
谁知道只是平平淡淡地,拿出了一块免死金牌来。
这金牌淑妃见到过,昨天在乾清宫的时候,元锦玉就是用这免死金牌来要挟众人的。
现在这些大臣见了金牌,面色一沉,都急忙给元锦玉行礼。
淑妃也是咬紧了牙关,心想,皇上为什么要给元锦玉这么个东西!
元锦玉盯着淑妃,微微一笑,那笑容其实很浅,但淑妃看来,就觉得充满了嘲讽:“有了这块金牌,淑妃娘娘觉得够不够?不够的话,本宫手中还有一份圣旨,是进宫那日,皇上赐给本宫的,上面的内容,想必淑妃娘娘也不会陌生吧?”
那圣旨同这免死金牌是一个意思,都是昭告众人,元锦玉在宫中的一系列特权。
淑妃见不能用撕毁传位诏书的罪名惩治元锦玉了,就捏着帕子哭了起来,还凄惨地同众位大臣说:“皇上尸骨未寒,宁王妃就撕毁传位诏书,滥用皇上给她的权利,大闹乾清宫,这是让皇上死都不得安宁啊!”
淑妃看着元锦玉,明显就是恶人先告状:“你这样,对得起皇上么?你就不感觉到愧疚么?”
元锦玉心想,你要是知道皇上对我做了什么,你就说不出来这番话了。
前天晚上,我还巴不得皇上早点死去,最好拉着你和慕翎做陪葬呢。
可惜他就这么突兀地死了,然后让你来空口白牙地污蔑九哥。( 就爱网)
第1624章 禁军分化(求推荐票)
慢吞吞地把免死金牌收回来,元锦玉没有理正哭的梨花带雨的淑妃,只是道:“你们想怎么调查九哥都没关系,只是这兵符,你们别想着收回来。”
淑妃愣了一下,指着元锦玉说:“看看,你们的嘴脸露出来了吧!本宫看你们就是谋害皇上的真凶!如果不是,你们为什么不敢交兵权?”
元锦玉嗤笑一声:“当初九哥在宫中议事,是皇上硬将这兵符塞给他的,并且当时就同他说,兵权永远都不会收回去。淑妃娘娘当时不是也参加了议事,甚至还劝九哥去西海呢,哦对了,”元锦玉看向相爷:“相爷也在,是不是?”
相爷早就知道,他这个女儿,是个牙尖嘴利的,而且只要是碰到慕泽的事,她半点都不给人留余地。
现在众位官员都在看着,相爷也没办法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说:“当初皇上是做出过这个承诺,但是谁也不知道,宁王竟然会叛逆!总不能把兵权给一个反贼啊!”
看相爷那痛心疾首的样子,元锦玉就觉得一阵反胃。
这人还是皇上的心腹,上一世的时候,到死都没有站队。刚重生的时候,元锦玉因为还是有些佩服相爷的。
现在呢?世事变化,他最终还是和慕翎站到一起了。因为一个元绣玉么?他也不看看,那已经是二嫁的元绣玉,慕翎怎么可能会让她进宫当什么贵妃,更别提皇后了!
看到如今的相爷,元锦玉就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她甚至还在心底笑了笑,想着,相爷,你也不用太着急,早晚,你也会落得和我上一世一样的下场的。
黎成没想到他们能这么胡搅蛮缠,白的也能说成是黑的,看来今日不争辩出个所以然来,他们是不会罢休了。
相爷最擅长的,就是煽动朝中大臣的情绪,他已经开始在游说了,说是兵权在慕泽的手中,会有多么大的危害。
这些大臣刚刚才被元锦玉呵斥一通,现在就动摇起来。
再说,他们本来就支持慕翎或者是慕阙,慕泽头上的脏水,当然是越多越好。
于是商议到最后,他们几乎所有人都同意,要收了慕泽的兵权。
元锦玉冷眼看着这一切,淑妃还得意地站在慕翎的身边,似乎想看看,都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元锦玉还能怎么翻盘?
谁知道,刚刚发了一通脾气的元锦玉,这一次,竟然什么都没说。
黎成其实很着急,他是完全不支持慕翎和慕阙的,可他的话,根本就动摇不了这些大臣们的做法。
慕泽实在是太强大了,强大到,让他们恐惧。
如果被慕泽知道,他不在京城的时候,元锦玉在乾清宫这样受委屈,这些大臣如此编排猜忌他,慕泽定然会暴怒如雷。
到时候,这件事,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既然怎么都是和慕泽结仇了,那当然要趁着慕泽还没回京的时候,对下他杀手,让他没办法报仇。
德妃原本见淑妃掺和了这件事,就想让她当出头鸟,现在呢,眼见形势差不多了,德妃也站出来,做出母仪天下的样子:“这次,本宫也支持大家的看法,一定要彻查慕泽和平亲王的关系。”
随即,她看向元锦玉,眼中满是杀意:“至于宁亲王妃,你就在自己的宫殿中,不要出门了。”
这是想要在慕泽回京之前软禁元锦玉了,黎成刚要驳斥德妃的话,却见到元锦玉阻拦了她。
此刻的元锦玉,面容平静,让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人恨得牙痒痒:“传位诏书已经被本宫撕毁了,你们就算是想要登基,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你们说九哥是反贼,本宫也能说你们篡位!至于兵权,本宫刚刚就强调过了,九哥不会交上来!”
“你真是放肆!”德妃走上前,准备让禁军把元锦玉带走,最好直接押到天牢中去,对她用上几天的刑,直接给元锦玉杀了了事。
慕阙察觉到了德妃的想法,马上插口:“宁王妃,你的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就先回去吧。”
从刚才到现在,慕阙一共也没说几句话。
就是因为,面对这样的元锦玉,他半点儿都不想再伤害她了。
可是元锦玉不会领情,他也知道,和她商量的时候,他的语气轻柔得不像他。
众位朝臣还处于对慕泽的敬畏和惧怕之中,当然没察觉出来,慕阙那温柔缱绻的语气。
元锦玉察觉到了,但也只是皱眉,根本就没理会慕阙。
她今日的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了,现在回去,对局势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但元锦玉在离开之前,还冷冷地笑了笑:“本宫知道,你们现在特别想杀了本宫,但是你们不敢。”她的语气别样笃定,就像是在说今日的天气一样:“因为你们从心中惧怕九哥,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见到太过于强大的事物出现,恐惧只会驱使你们毁了他。”
看着元锦玉那得意的模样,德妃还真的是不信这个邪了,她比慕阙看的要长远一些,知道要是把元锦玉放走了,以后再想要治罪,恐怕就难了。
于是德妃要对禁军下令,就指控元锦玉害死了皇上,要将她当场格杀。
慕阙却喊了她一声:“母妃!”
德妃抬头看着慕阙,发现他眼中满是埋怨。
她的心咯噔一声。难道她想要处置元锦玉,还要和自己的儿子生了嫌隙么?
慕阙想表达的意思,她再清楚不过了,这分明就是在告诉自己,如果她真的惩处了元锦玉,他就再也不认她这个母亲了。
德妃是个心狠的人,皇上死了,她都能马上振作起来,主持大局,夺了元妃的权利。
但是慕阙,就是她的命,她不敢赌。
于是她只能把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慕阙见德妃妥协了,这才在心中松了口气,走到元锦玉身边,哄着她说:“宁王妃,你先回去好不好?这件事,本王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想放元锦玉走,慕翎和淑妃可不愿意。禁军虽然是在慕阙的掌控之下,但别忘记,他们在禁军中还有很多的钉子呢。
于是慕翎给相爷使了一个眼神,就听相爷不分青红皂白地下令:“来人!本相怀疑宁王妃害死了皇上,将她看管下去,严加审讯!”
相爷话音刚落,乾清宫外,就出现了一队的禁军。他们的武器都已经成出鞘,对准了元锦玉。
一众大臣不敢阻挠,而在这些禁军和元锦玉对上的时候,红叶银杏,包括刚刚还归在地上,差点被人遗忘的宇公公,都站了起来,挡在了元锦玉的面前。
几个奴才都抱了必死的决心,如果这些禁军真的要动手的话,他们怎么也要给元锦玉争取一个离开的时间。
慕翎一看宇公公都站起来了,马上喊着:“看到了没有!本王就说宁王和宁王妃,一定是和宫中的人勾结了!宇公公是********,却保护宁王妃!”
宇公公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转头看慕翎,和黎成的心思一样。
这个慕翎,怎么看到什么,都能污蔑上慕泽几句!
他还固执地解释着:“奴才只听从于皇上的命令!皇上生前既然给了宁王妃那么多特权,表明是一定要保护好宁王妃的!今日奴才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们动宁王妃一下!”
宇公公确实是慕泽的人,但是这一点,也只有元锦玉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知道而已。
现在宇公公站出来,让元锦玉不免有些感动。
她感激地看了宇公公一眼,郑重地说:“本宫一定不会让你们死的。”
粉黛和立夏死在她面前的场景,还挥之不去,元锦玉不希望再看到,她在乎的人流血了。
慕阙可没想让元锦玉死,他还想着和元锦玉长长久久地在一起呢,于是他厉声质问慕翎:“老四,你在做什么?父皇的死,还需要再调查!再说了,这禁军一向都是本王统领的,你竟然当着本王的面,指挥他们?你这分明就是没把本王放在眼中!”
慕翎挑了挑眉:“老七,本王是看你太糊涂了,既然你做不了这个恶人,那皇兄就替你做了,如何?”
淑妃也死死地盯着元锦玉,仿佛她移开目光,元锦玉就能消失一样。
今日趁着所有大臣都在,她一定要逼死元锦玉,到时候等慕泽回京,谁也别想摘出去!
这样的话,大家不都是一条船上的了么?
淑妃的眼神越来越狂热,就算是她指挥不了禁军,也在不断挥舞着手:“快点,把宁王妃抓住!这个女人会妖术,现在不抓住她,她就该跑了!”
元锦玉淡淡地看着淑妃,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妖术,为了编排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慕阙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慕翎抓人,此刻他也愤怒了,刚刚两个人还连城一线对付慕泽,现在就已经反目,这速度之快,简直让在场的所有人咋舌。
慕阙手中的兵马,可不比慕翎要少,于是他指挥下去:“四皇兄,本王今日不会让你在你乾清宫动手,你可要想好了,执意动手的后果。”
话音落下,果然出现了另外的禁军,和慕翎的人,形成了敌对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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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5章 九哥血书
元锦玉就是这场战局中,最大的变数。
饶是慕翎,也没想到慕阙能这么决绝地派人抵挡自己。
他强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问慕阙:“老七,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想看到父皇死不瞑目么?”
慕阙并非不想对付慕泽,只是对元锦玉下不去手而已。
在乾清宫,他也不愿意和慕翎刀剑相向,便耐着最后一点性子对慕翎说:“不管宁王是否叛变,皇兄你又何苦为难一个女人?放她回去吧。”
“若是本王执意不放呢?”慕翎当然知道慕阙为何会保护元锦玉,还不是因为,他爱着元锦玉。
自己也对元锦玉有执念,但这执念,远远不及皇位来的重要。
今日就算是拼一个鱼死网破,慕翎也要把元锦玉的命留下来。
而且……慕翎的目光闪了闪。刀剑无眼,如果在一会儿打斗的时候,慕阙和德妃,被什么不长眼的士兵杀了,那也怪不到他吧?
这么一想,慕翎都要感激慕阙了。他不站出来,自己还真的找不到什么理由,对慕阙下手。
慕阙瞬间就感觉到了慕翎对自己起了杀心。
他在心中低笑,如今他们两个旗鼓相当,在朝堂上,支持的势力也是一半一半,谁杀了谁,还不一定呢吧?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状况,慕阙也不愿意和慕翎废话,只道:“不放?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有大臣想要劝阻两位王爷,毕竟皇上的灵堂还在隔壁啊,他们就这样刀剑相向,难道不是愧对列祖列宗么?
但有交好的其他人,拦住了他,还对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这个时候,谁敢劝阻,那就会被扣上反贼的帽子,最后没劝阻成功,反而还容易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两个王爷都翻脸了,刚刚还站在一起的大臣们,也不动声色地站成了两部分,有些武将,甚至在暗中蓄力,准备趁机多杀几个人。
禁军也在互相试探,毕竟是在宫内,谁也不敢先动手。
慕阙趁着这个机会,把元锦玉拽去了他的身边,还叮嘱元锦玉说:“你就在本王的身后,哪里也不要去,本王一定会把你安全送回去的。”
其实慕阙是单纯地想保护元锦玉,可是他的行为在他身后那一众支持者看来,却有其他的意图。
慕泽在这世上,唯一的软肋,就是元锦玉。
他们觉得,还是慕阙有远见,将元锦玉控制住了,那不就是相当于控制了慕泽么?
慕翎比慕阙,还是差了一招,他只想着把元锦玉杀死,却没想过,要怎么承担杀死元锦玉的后果啊。
于是慕阙身后的这些大臣,也纷纷表明了态度,他们是要保护宁王妃的人。
德妃还冷嘲热讽地说:“就算元锦玉真的害死了皇上,那也应该是本宫来审讯,和你们有什么关系?淑妃,别说你还把元锦玉当成皇子妃,你看看你们的嘴脸,真是可笑极了!”
淑妃也瞧不起德妃的很,最起码自己说什么,慕翎都是支持她的,可不像是德妃,刚刚慕阙的模样,分明都要把她给请走了吧?
于是淑妃也不屑地笑了笑:“最起码本宫和老四,可是一条心呢。”
“你!”德妃指着淑妃,深呼吸一口气,才没有再骂:“识相的话,让你们的人快点退开!”
“德妃娘娘。”慕翎丝毫不退让:“本王看,您才应该是把元锦玉快点交出来才对。”
两方僵持的时候,元锦玉冷冷地开口:“慕翎,你想杀了本宫?”
这次,是连皇兄都不叫了。
慕翎在气头上,也顾不得元锦玉对他的称呼是什么,只对元锦玉伸出手来:“你到本王身边来。”
慕阙伸出手拦着元锦玉:“不能过去,他就是想杀了你!”
“那你呢?”元锦玉也不信任地看着慕阙:“你难道敢说,你保护我,没有一点的私心么?”
“我敢!”慕阙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伸出三只手指,指向天空:“我今日所承诺,若是有半句虚假,就天打五雷轰“
“慕阙!”德妃嘶喊着:“你胡说什么呢!赶紧给我退下!”
元锦玉诧异了一瞬,脸色又马上恢复了正常。
她没有再和慕阙说什么,而是指着慕翎那方的一个人,稳声说:“冯尉源,二十年前回京述职之前,本有一位同僚与你一起上路,结果你担心他进京以后,会抢了你的功劳,半路将他杀害,至今他的尸首都没找到。”
冯尉源可是慕翎手下的中流砥柱,元锦玉说出了这件事以后,他的脸色猛地就白了,刚刚还想要杀了元锦玉,现在看着她的目光,满是惊悚。
元锦玉又指着殿外的禁军,道:“贺立强,你平素表现得刚正不阿,实际上,暗中逼死了你的大哥一家。”
贺立强也是面如死灰。这些事情,已经过去十几年了,为什么还会被人查出来?
他很想告诉元锦玉,不要再说了,但是握着刀的手都在抖。
元锦玉又随手点了三个,说的都是他们曾经的罪行,有些官员,表面上道貌岸然,没想到竟然还有虐童的癖好!
等她说了五个人以后,这些官员看向她的目光,更恐惧了。
谁都不敢和元锦玉对视,生怕她再说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之前那些被点到名字的官员,则是杀意更重。
这些罪名,都是他们人生路上的污点,他们本以为抹平了,谁知道,又被人给揭开了。
那是不是,只要杀死了这个揭开他们伤疤的人,秘密就能重新被掩埋了?
元锦玉知道他们想杀了自己,但她既然敢说,就没怕过:“好好动动你们的脑子,本宫既然能查到这些,其他的查不到么?还是你们觉得,杀了本宫,你们就能活下去了?”
元锦玉的话,无疑是在他们的心中落下了一道惊雷。
原来这才是元锦玉的目的!原来她自始至终,都没怕过这些官员,更是没怕过禁军!
她现在是被挟制在宫中,可她想要出去,一定有办法!
这些官员迟疑了。他们难道真的要和元锦玉为敌么?
连几十年前的事都能查出来,在她眼中,还有什么是秘密?这个女人,也太可怕了。
慕翎肺都要气炸了,刚刚还要杀人的这些官员,怎么一个个都怂了?
他盯着元锦玉,竟然被气笑了,还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很好,元锦玉,本王真是对你刮目相看了。
元锦玉嘴角还挂着笑容,慕翎怎么看,怎么刺眼。
其实元锦玉本来想要用这些事,来威胁官员们,但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自己的玉煞,可能比不上已经存在了几百年的皇族暗卫,但也是不容小觑的。
是不是自己一向表现得太过于普通了,才让他们觉得,能爬到自己头上来欺负?
现在她倒是想看看,到底是她抛出来事情有力度,还是他们的决心更重一些!
慕阙此刻盯着元锦玉,那灼热的目光,简直要将她给灼烧穿了。
他可是一直都在盘算呢,怎么才能搬到慕翎的人,现在元锦玉就把契机给他了!
她刚刚所说的每一条罪状,查下去,都是能治罪的,看元锦玉的意思,她知道的远远不止于此。
那自己要是将她留在身边,这江山,这天下,这百姓,还有什么不是他的?
慕阙不在乎她嫁过人,也不在乎她还给慕泽生了两个孩子,他最爱的就是元锦玉,最想和她携手,一起共看这天下繁华!
于是慕阙是先转了态度的,得意地望着慕翎:“皇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事到如今,你还不准备放宁王妃离开么?”
淑妃和慕翎的肩膀都在颤抖,元锦玉咬了他们一口,现在想离开?他们怎么甘心!
他们两个对视了一眼,交换了想法。
左右都到这一步了,乾清宫外面,都被他们的人给包围了,还不如来一个鱼死网破呢!
于是他们两个再看向慕阙的时候,态度已经非常坚决了。
慕阙真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他们才好,这对母子,还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于是慕阙高高地举起手来,殿外的禁军,都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只要慕阙的手一放下,他们就会攻击慕翎的人。
慕翎也张口,准备下指令。
元锦玉当然不能让他们动手,咬了咬牙,刚想要抛出杀手锏来,谁知道天空中,忽然传来了一声鹰的鸣叫。
那清冽的声响,登时就吸引了元锦玉的注意力。
她记得这叫声!是九哥的飞鹰!
飞鹰一天一夜,从西海横跨了半个大周飞回来的,此刻正在乾清宫外的天空上盘旋。
元锦玉拎着裙摆,就笑着冲了出去。
九哥的飞鹰回来了,一定会带来九哥的消息!
慕泽的飞鹰太出名了,纵然是没见过的,看到元锦玉的反应,也该知道她是因为什么才跑出去的。
这些禁军没有人敢拦着元锦玉,因为慕泽的名字太过于响亮,纵然这里只有一个他的飞鹰,这些禁军也在担心,慕泽会不会马上杀进皇宫中来。
元锦玉刚跑出去,就呼唤了飞鹰,很快,飞鹰盘旋而下,落在了元锦玉的手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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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6.第1626章 共同摄政(求推荐票)
元锦玉接下了它脚上缠着的布条,还没打开,脸色就是一变。
这布条……并非是用笔墨写的,那上面红色的痕迹……是鲜血!
还没等元锦玉再和飞鹰说什么,它就鸣叫一声,很快从天空中飞走了。
元锦玉颤抖着双手,打开那布条,发现上面竟然不是给她写的话。
她看过后,慢慢地走进乾清宫。就因为手中那个布条,是慕泽派飞鹰走来的,这些大臣都惊悚地后退。
元锦玉在心底暗笑。既然这么害怕九哥,那就该臣服于他,总像是跳梁小丑一样,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情。
等到了大殿正中,元锦玉还微笑着对慕翎和慕阙说:“别退了,来看看,这是九哥给你们的。”
慕翎和慕阙眼中充满了疑惑,走上前去,接过布条,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那上面,只有简短地几句话:“慕翎,慕阙,若你们敢动锦玉和本王的孩子,本王纵然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你们的九族、你们幕僚的九族,全部杀光。说到做到。”
这是一封血书,上面的杀气,让两个人都变了脸色。
而他们毫不怀疑,慕泽写下这血书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也知道他没有在开玩笑。
只要元锦玉出事,慕泽就会杀光和他们有关系的所有人。
这些日子以来,元锦玉始终都一个人强撑着,九哥不在,所以她比谁都坚强。
但现在,她忽然就安心下来。
因为九哥正在用他的行动保护自己。
你们不是瞧不起我么?你们不是忌惮九哥么?那你们倒是来杀我啊。
到时候看看,九哥会不会实现他的诺言。
到时候,就算是你们坐到了这个皇位上又如何呢?天下大乱,没有一个人会为你们所用,你们的皇权,也不过是一个空架子罢了。
慕泽这是在用所有人的命,来要挟他们两个。
因为元锦玉值得。
她若敢死,那他必定拉着天下人陪葬。
元锦玉的本事,本来就足够让这些大臣们打怵了,现在慕泽的血书还到了京城,谁敢再拦着元锦玉?
甚至在场的这些官员们,都后悔起来。
今日,他们和宁王殿下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就连相爷在看了那血书后,都面如死灰地小声对慕翎说:“看来这件事,还需要徐徐图之。”
慕翎当然了解他这个弟弟是什么性格!他说了要杀人,那定是血流成河。
不能杀了元锦玉,就只能软禁她了。
慕翎看着慕阙:“老七,你让人把宁王妃送回去吧。”
元锦玉嘴边的笑意更浓。她最喜欢看这些人此刻的表情了,明明就是看不惯她和九哥,可是却怎么都干不掉他们。
慕阙心情复杂,同元锦玉道:“本王亲自送她。”
元锦玉没再和这些人废话,抢过那血书,动作和刚刚抢诏书的时候,一模一样。
只不过诏书被元锦玉撕了,而这血书,则是被元锦玉仔仔细细地叠好,放在了袖子中。
走之前,她还让人把宇公公也带着了,慕泽都已经撂话了,谁也没敢拦着元锦玉。
慕阙确实是跟在元锦玉身后离开的,但在路上,元锦玉一句话都没和慕阙说。
还是慕阙主动解释着:“今日,就算是宁王的血书不到,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了你。”
元锦玉没吭声,慕阙还以为她是不信,有些焦急地说:“我从来都不想伤害你。”
“我知道。”元锦玉淡淡地说。
正准备再解释的慕阙,听了这话,先是疑惑,后是狂喜起来。
“锦玉你知道?太好了,你相信我对你的心意!”
元锦玉怎么能不相信,慕阙上一世为了她,宁可死啊。
但现在,她的话却没有给慕阙一丝一毫的希望:“你的心意,对我来说只是负累,如果你执意这样,我宁可死,也不用你护着。”
慕阙站在原地,许久都没动。
他总算是明白了,最深刻的心痛,是什么程度。
就是你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给她,她也不会回头看一眼,而你却还是不能放手。
之后的路,慕阙没有跟上来,元锦玉也并不知道,他在原地,都快站成雕刻了。
她只是很快赶回了自己的宫中,大娃和二娃没哭,见到她以后,只是吵着要她抱。
元锦玉坐在床边,没有看他们两个,而是拿出血书来,一遍遍地看着,终于是泪流满面。
九哥是在什么境况下写了这血书的呢?手边连纸笔都没有,说明他肯定是在赶路的途中写的。
那他现在到什么地方了?有没有遇到危险?
飞鹰还没离开京城,元锦玉传召它过来,写了一封回信,系在了它的腿上。
这会儿飞鹰站在桌子上,正吃着元锦玉给它准备的食水。
元锦玉一边看着它吃得欢快,一边还顺着它脊背上,光洁坚硬的羽毛。
她的目光也是那样柔和,仿佛通过飞鹰,就能看到那个远方的男人一样。
“你多吃一点儿,事情太紧急了,就不能让你休息了,等你再回来,我一定好好招待你。”元锦玉轻声和飞鹰说着,飞鹰似乎听懂了,吃着东西,还抽空抬头,轻轻地啄了一下她的指尖,并且轻轻地叫了一声。
元锦玉的眼圈又红了,哪怕她知道自己的男人顶天立地,还是会忍不住担心。
大娃和二娃,自从飞鹰飞进来后,吵闹的声音就没断过。
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鹰,站在桌子上好威武,还会叫!娘亲还和他说话!
嗷嗷嗷他们也好喜欢这只鹰,好想和他一起玩儿!
飞鹰很通灵性,慕泽还没清楚对元锦玉的心意是喜欢的时候,它就把元锦玉当成是女主子了,所以和元锦玉相处的时候,才会这样亲昵。
这会儿它吃过了东西,也休息好了,就要重新上路了。
它感觉得到元锦玉心情的迫切,于是也想早点把这份心情,传达给主人。
至于那靠在被窝中的两个小娃娃,飞鹰还好奇地多看了两眼。
两个娃娃着急地挥舞着手臂,想要和飞鹰一起玩耍,飞鹰忽然就懂了,转头,轻轻地啄了啄元锦玉。
元锦玉柔和地笑着,半点都看不出在乾清宫中时的尖锐:“是啊,他们就是我和九哥的孩子。”
飞鹰也有孩子,不过它的家在深山之中,连慕泽都不知道方位。
这会儿飞鹰展翅在屋子中盘旋了两圈,然后就落到了床上。
大娃二娃高兴坏了,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明明他们现在连翻身都不会,竟然趁着飞鹰落下的时候,一边一个,抱住了飞鹰的脖子。
飞鹰被他们两个吓了一跳,但也知道他们很娇弱,所以没有挥动翅膀,没有把尖利的喙抬起来,爪子也是死死地抓着被子。
大娃和二娃激动地嗷嗷叫,两个小手还在飞鹰的背上抓着,他们喜欢飞鹰,就一个劲儿地亲它。
一向凶残的飞鹰,此刻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任由两个娃娃摆弄他。
等陪他们玩儿了一小会儿,飞鹰清鸣一声,轻轻地啄开了他们两个的小手。
随即,飞鹰又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这才从床上飞起,从窗子中直跃天空,很快就看不到踪迹了。
大娃和二娃现在已经都趴在了床上,使劲儿往上看着,结果怎么找,都没找到飞鹰。
他们一扁嘴,又要哭。元锦玉马上走过来哄他们:“飞鹰是去给你们爹爹传信了,等爹爹回京城,他们也就回来了。”
大娃和二娃眼泪往往地看着元锦玉,还在元锦玉的怀里面拱了拱。
呜呜呜,爹爹什么时候才回来。
元锦玉有些哭笑不得的。之前跟他们说过那么多次九哥的事情,他们都不感兴趣,结果现在呢,因为一个飞鹰,他们竟然开始想念九哥了。
伸出手,摸摸他们的小脑袋,元锦玉还轻轻戳了两下:“你们真是小没良心的,九哥都惦记着你们呢。”
哄好了两个娃娃,银杏就敲门进来,凝重地说:“小姐,咱们宫外面守卫又多了,这次,恐怕足有几万人。”
几万人,就为了守她这么一个小宫殿?
“殷大殷二呢?”元锦玉问着。
“因为这里人实在太多,几万人把附近的道路都堵得水泄不通,他们现在在宫中别处。”
“嗯。”就算是武功再高强,也没办法躲过几万人,元锦玉知道他们还在宫中就可以了。
再想想禁军这反常的举动,恐怕是慕阙和慕翎达成了什么共识。
元锦玉猜的没错,慕阙送她到了半路,因为她的话伤心了半晌,才回去乾清宫。
既然两位王爷的势力已经互相渗透,谁都不让谁,在乾清宫外也不能动手了。
于是这些大臣便联名,让他们两位作为摄政王,一同处理国事。
这已经是目前来说,最好的解决办法,虽然慕阙和慕翎都明白,纵然都是摄政王,他们也丝毫没有合作的可能。
而他们共同坐下皇位下方两个椅子上的时候,第一个达成的共识,就是要严加看管元锦玉。
慕翎是为了要挟慕泽,慕阙则是为了得到她。
这才有了元锦玉宫外,那满当当的几万人。
几千人包围宫殿的时候,她想带着孩子逃出去,都很困难,更不用说现在。
1627.第1627章 世家暴动
两个丫鬟对于被几万士兵包围的事情耿耿于怀,元锦玉的心情却平静了下来。
天下一片素缟,礼部在全力料理皇上的后事,两位王爷则是慢慢地接盘国事。
只有她这个小宫殿中,日子沉静了下来。
大娃和二娃愿意和元锦玉腻在一起,想起来飞鹰,就会扇动小胳膊,还学着飞鹰的样子叫两声,问娘亲飞鹰什么时候回来。
娘亲每次都不提飞鹰,只说爹爹很快就回来了。
红叶和银杏也不能出宫,在照顾元锦玉和小殿下之余,会去看看宇公公的伤。
自从给他带回来后,元锦玉就没传召过他,好像忘了他这个人。
银杏眼看着一天过去,外面的士兵一个都不见少,殷二殷二也没法回来,晚上的时候,敲响了元锦玉的门。
元锦玉这会儿这拿着帕子,细细地给两个小殿下擦着脚丫,他们有点儿怕痒,一边咯咯笑,一边用小脚丫,轻轻地蹬着元锦玉的掌心。
见到是银杏过来了,元锦玉问:“外面情况如何了?”
“这些人一个人都没走。娘娘,这么下去,咱们怎么出宫?”银杏是着实没想到,慕阙竟然把这么多的兵力,都汇聚在了元锦玉的宫外。
她还忧愁地说:“现在娘娘也没办法去乾清宫了……”
“我没准备去乾清宫。”元锦玉把大娃二娃的脚丫放下,轻声说着。
银杏诧异地看着元锦玉,越加看不透元锦玉的表情。
元锦玉的用手比量着,发现大娃二娃最近又长了,以前他们是两只小耗子,现在变小猫了。
“去乾清宫做什么,我都能想到他们会怎么诋毁九哥,我也不想每次都和他们争辩什么。”
见元锦玉不生气了,银杏这才微微放下心来。还没等她再说什么,元锦玉就吩咐着:“不过咱们被困在宫中,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你晚上找个机会,见殷二一面,让他替我传几条命令出去。”
既然从内部没办法攻破,只能从外面下手了。
慕阙和慕翎,不是想坐稳这个江山么,自己就偏不如他们的意。
说是要传命令出去,但银杏想见他们,可比登天还难。
等了一晚上,都没等到机会,银杏都快放弃的时候,听到有个禁军叫她。
她开了宫门,察觉自己并不认识这两个人,但觉得他们的眼睛很熟悉。
左边那个禁卫对银杏笑了笑,把手露了出来,那上面正趴着一只小蝎子。
银杏眼眸一闪,心想,唐钰和殷巧怎么到宫中来了?看来殷大殷二,被他们换出去了?
这也是唐钰的意思,他会用毒,放倒几万人有困难,几千人还是很容易的,所以殷大殷二,就留在宫外做接应。
而殷巧会易容,有她在,他们两个很容易就混在禁军中了。
和元锦玉的想法一样,唐钰也觉得现在该按兵不动。
毕竟元锦玉重情重义,她离开了,宁王叛逆的罪名就更严重了。
三个人只是打了一个照面,银杏简单地交代了几句话,然后就把宫门给关上了。
元锦玉在京城中,可是埋了不少的暗桩,加上璃潇和林林的努力,要把这京城搅和得翻天,也不是难事。
唐钰和殷巧趁夜色深沉,偷偷地从禁军队伍中出来时,唐钰还对殷巧坏笑了一下:“你们女人心狠起来,还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元锦玉的发怒,和一般女子还不同,她这个级别的,动一动脚,就是血流成河了。
殷巧冷冷地瞧着唐钰:“知道我们心狠,还想要把我做成药人?”
一提起药人,唐钰眼中就一片狂热,他想要抚摸殷巧的头发,被殷巧闪开了,谁知道他一个瞬移,就到了她的另外一侧,等殷巧回神,她的头发已经在他的手中了。
唐钰还低头闻了一下,脸上满是陶醉:“心狠的药人,一定是这世上最棒的。”
没等唐钰再说什么,殷巧手中已经出现了一把手里剑,对准了唐钰的脖子。
“你尽管可以看看,是你先成为我的傀儡,还是我会成为你的药人。”
唐钰舔了舔嘴唇,本来就邪气的容颜,更是魅惑得如同能遮蔽月色。
两个人很快就出了禁军的监管范围,见到了殷二和殷二,这两兄弟对于唐钰和殷巧总是针锋相对的场面,已经见怪不怪了,领了消息离开之前,还叮嘱他们两句,可不要因为私仇而坏了事。
唐钰盯着殷巧笑了笑,没回答。
殷巧呢,鄙夷地瞪了唐钰一眼:“我记得我赏金杀手的身份。”
元锦玉的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璃潇和林林早就在宫外等着了。
一切都在暗夜中进行着,等到明天早上,皇上出殡,事态将会恶化到最重的程度。
只不过在这天晚上,有人还坐着美梦,有人还担心着未来,没有人看到,一场场暗杀,被夜色所掩埋。
慕翎和慕阙始终是歇在宫中的,第二天皇上出殡,他们穿着最合体的装束,送皇上入皇陵。
摄政王的朝服,还是绣娘连夜赶制出来的,比亲王的服装还要气派上些许。
这两位,样貌都是人中之龙,在百姓中也有威望。
只不过在送葬的过程中,有多少暗潮汹涌,只有他们自己才明白。
两个皇子都对皇位势在必得,之前的动作,都是在暗夜中进行,而今日皇上下葬,就是一个讯号。
他们可以下手的讯号。
只是慕翎和慕阙都没想到的是,还没等他们动手呢,有人比他们还早。
皇上的棺木还在送葬的途中,慕阙和慕翎还没出宫,就听到心腹传消息,说是京城中的物价,一夜之间就被哄涨了起来。
并且物价疯长的地域,还在不断蔓延。
两个王爷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这是其中一些大商号在暗中操作。他们只是震撼这些商号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京城有两个商号,算是一手遮天,一个是李家,另外一个就是玉泽。
李豫是慕泽的人,这一点大家早就知道了,但是璃潇她和宁王府似乎只是合作的关系吧?
这次怎么还参与到其中了?
因为还忙着下葬,慕翎和慕阙只是派人去请璃潇到宫中来,他们将皇上安葬后,再来见璃潇。
可谁知道,传回来的消息说,璃潇一早就离开了京城。
彼时慕阙还在慕翎身边,两个人共同观看祭天大典。皇上驾崩,是国丧,下葬就要整整一天,还是简化了流程之后的。
此刻慕阙和慕翎谁的心思都没在国丧上,慕阙有些鄙夷地问慕翎:“巡防营不是已经戒严京城了么?竟然还会让人逃出去?”
慕翎也觉得他的脸,火辣辣的疼。他隐忍着怒火,反问慕阙:“巡防营这么不服管教,是因为谁?想必七皇弟你比我清楚。”
慕阙扯了扯嘴角:“你看本王像是有功夫管巡防营的人么?”
这就是在指责慕翎办事不利了。慕翎刚要同慕阙争辩,就听相爷在后面清咳一声。
他小声地说:“王爷,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慕翎想到这还是在国丧上,只能甩了甩袖子,不去看慕阙了。
璃潇跑了,李豫拖家带口的,可跑不了,他们又派人去请李豫,这次倒是请到了。
但李豫才刚到乾清宫中,京城中又传来动乱的消息。
原来慕阙和慕翎两派的人,争斗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个导火索,很多大家族,都搅和到了其中。
他们属于不同的阵营,当然希望能把对方弄死,于是国丧还没结束,奏折就像是雪花一样,被送进了乾清宫。
慕阙和慕翎当时都很尴尬,又不能去处理。
可是几十个家族闹开了,对他们半点好处都没有。
这两个人都很愤怒。他们想要明争暗斗,什么时候不行,非要赶在国丧这天?
慕翎和慕阙更恨对方了,对视一眼,目光在空中仿佛能碰撞出火花来。
元锦玉在她的宫中,得不到外面的消息了,也不着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那些个家族,就像是棋盘上的棋子,走的每一步,都是她精心策划好的。
她一想到,国丧上慕阙和慕翎差不多会打起来,就高兴得很。
大娃和二娃刚睡醒,看元锦玉正一个人下棋,他们就咿呀咿呀地,也想跟着玩儿。
元锦玉不敢把棋子给他们,担心他们吃到口中去,就挨个点点他们的鼻尖儿:“要乖乖地看着娘亲下棋呦。”
这些世家的关系,都是错综复杂的,元锦玉不过是把这家的阴私,透露给那家,那家的透露给这家而已,就足够他们咬起来了。
有些家族互相动手,是因为积怨已深,有些则是想要去和慕翎慕阙邀功。
但这个功没邀成,反而把家族中的很多人都给搭进去了。
这些家族怎么能善罢甘休?在皇上要下葬的时候,竟然有不少人,穿着素缟就来求慕阙和慕翎做主了。
这两个人本来就忍无可忍,现在更是被这些大家族给逼得怒火冲天,管他有什么怨愤,直接先捆了丢进天牢去再说。
慕翎还在正殿,大发了一通脾气:“皇上尸骨未寒,你们就来宫中闹,是嫌活的长了么?”
1628.第1628章 不怕下毒
跪在地上的那些世家中人,才反应过来,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们闹腾了一天一夜,竟然在国丧这天来伸冤!也难怪两位王爷会生气。
慕阙可就不止是发火了,他当时就把闹的厉害的两个家族首领拖出去砍了。
虽然遏制了他们继续闹下去,但是这次的事,就像是一个刺一样,横亘在这些家族的心中。
他们甚至怀疑,跟着两位王爷,真的会有一个好出路么?
慕阙和慕翎料理过了这些人后,又继续去处理国丧的事了。
好不容易等到了皇上下葬完毕,他们两个回到宫中,也没什么精力再管李豫了。
于是他们只威胁李豫:“限你出宫后,三日内将物价恢复到正常,不然本王会砍了你九族。”
李豫对此丝毫都不害怕,本来他和璃潇商量的,便是这个办法。
慕翎以为李豫是个硬骨头,应该会和他们争辩一番,谁知道,李豫竟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而这两个王爷焦头烂额一天,等到的不是什么物价降低的消息,而是京城中,八成以上的铺子都关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李豫和璃潇搞的鬼!
他们在京城虽然产业滔天,但绝对不会有八成的铺子那么多,这次如此多的掌柜配合他们,恐怕是早就被璃潇和李豫劝服了。
本来物价就哄涨,现在还关了这么多的铺子,物价更是涨得边儿都没有了。
慕阙几乎是一晚上没睡,第二天,又传召了李豫进宫。
李豫和往常一样,走路因为跛脚,还是很慢,见了慕阙和慕翎,不卑不亢地行礼。
慕翎指着李豫就骂道:“本王是让你把物价恢复,谁让你关铺子了?”
李豫直起身子,想他一介平民,竟然能有进宫的机会,还不止一次,不知道他父亲知道了,会作何想。
面对慕翎的诘问,李豫只说:“王爷,草民也很冤枉。昨日草民出宫后,就通知了京城中的铺面,让他们把价格降回去,可谁知道,他们一气之下,竟然还把铺子都给关了!”
李豫弯着腰,脸上还带着为难:“这已经严重影响了李家的生意了,草民请求两位王爷给草民做主啊!一定要严惩这些铺子的掌柜!”
法不责众,就算是他说要惩处,到底该怎么罚?总不能把这些人都抓起来砍了吧?那这铺子更不用开了。
皇上才刚驾崩,昨日下葬,头七还没过呢,两个王爷正是需要安抚民心的时候,还能把百姓往外推么?
于是慕翎和慕阙憋了一肚子的火,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最终慕阙有气无力地说:“你出宫去,和这些掌柜讲清楚,让他们尽快开张,价格上,可以稍微高那么一点儿。并且告诉他们,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就是一介商人,死了本王还可以找别人接手他们的生意。”
李豫的眼睛闪了闪,应承下来:“草民明白了。”
于是慕翎和慕阙本来是想惩罚李豫的,最后竟然还要让他办事。
朝中的大事小事也堆在了一起,慕翎和慕阙整日都因为朝中之事争吵。
今天两个人显然都疲累了,慕翎没有和慕阙打招呼,独自回了淑妃那里。
慕阙本来也是要去德妃那的,但是他想了想,转头去了元锦玉的宫殿。
虽然元锦玉只在她这宫殿中呆了两日没出门,可外面发生的种种剧变,以往两年都不会有。
守在宫殿外的禁军,见到是慕阙过来了,都齐齐给他让了一条路。
这次,慕阙没有让元锦玉出来见自己,而是让人打开了宫殿的门。
元锦玉没有料到慕阙大晚上地会过来,两个孩子才刚睡着,她没来得及洗漱,整理了一下衣衫就往外走,刚好和满面疲惫,从外走进来的慕阙碰上了。
“王爷为何总是深夜造访?”元锦玉不满地问。
慕阙这一整日都没怎么吃东西,也没休息过,看到元锦玉,哪怕她只是冷脸对自己,也让他轻松了不少。
他慢慢走过来,柔声问元锦玉:“只有这么晚才有些时间。”
元锦玉半点没有请他进来的意思,可慕阙直接就绕过了元锦玉,去了内室。
“你站住。”元锦玉怕吵醒两个孩子,不敢大声说话。
两个丫鬟都走了过来,还想要拦慕阙,却见慕阙冷冷地说:“本王不会对你们王妃,还有两位小殿下做什么。但你们要是再不识抬举,外面的几万禁军可就未必了。”
银杏和红叶还不准备退,元锦玉对她们摇了摇头,她们只能不甘心地站在一边。
慕阙得偿所愿,进了内室后,果然看到了两个呼呼大睡的孩子。
他并不知道他们刚出生的时候,是有多凶险,只觉得现在粉妆玉砌得很,就是长得和慕泽太像了,这一点让他很不喜欢。
慕阙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元锦玉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伤害孩子。
“当初连澈出生,也是这么大点儿。不过本王这么多年,都没太多的时间陪他,错过了他成长的过程。”慕阙不无遗憾地说。
他还伸手,想要去碰碰大娃二娃,但是被元锦玉无情地拦住了。
她挡在他前面,把他的看向两个孩子的视线也遮挡住了。
“既然知道错过了,今后的日子,尽力弥补就是了。”元锦玉和他说。
慕阙听了她的话,微微瞪大眼睛,怀揣着一丝希冀地问:“只要弥补了,她就能多看我几眼么?”
元锦玉皱眉,知道慕阙这是又把话题绕到自己的身上了,只能冷酷无情地说:“不能。”
慕阙却不在意她怎么回答,他只重点听了前面的话。
“你让让,我想看看他们。”慕阙比元锦玉个高,抬头的话,元锦玉就挡不住他的视线了。
她不留情面地说:“这又不是你的孩子,你有什么好看的?王爷来这里到底是要做什么?”
慕阙伤心地叹了口气:“我真的不会伤害你们。”
可元锦玉还是张开双手,并不让开。
慕阙把目光放在了元锦玉的脸上,那眼中,都是温柔缱绻:“这两日京城中,发生了很多的事。昨天国丧,竟然有世家大族,闹到了父皇的棺木前,被本王给惩治了。恐怕他们已经痛恨本王了。”
元锦玉有些高兴地看了慕阙一眼:“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就放心了。”
慕阙没有生气,也跟着元锦玉一起笑:“原来锦玉是这么想的?我估计会让你失望了,虽然死了几个人,这些家族,对本王实现霸业,依旧没什么影响。”
元锦玉眨了眨眼:“真的么。”
那话他说出去,底气都不足呢。
“锦玉,这样的你,本王也很喜欢。”慕阙直白地把爱意说出口,元锦玉瞬间就愣住了。
“端王殿下,请你自重!夜深了,请回吧!”
“我不回去。”慕阙无赖地摇了摇头,走去桌边坐下,发现上面放着一个针线筐,里头装着没有做好的小衣裳。
心中不由得想着元锦玉穿针引线的模样,慕阙的动作都更柔软了。
“你到底怎么才肯离开?”元锦玉真是恨不得自己也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能把他给直接丢出去。
慕阙想了想,柔和一笑:“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你给我做点好不好?”
“不好。”元锦玉再次拒绝:“外面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说了,如果我是你,一切时间都会用来想怎么挽回世家和百姓的心,而不是把时间都浪费在弟妹的宫殿中。”
元锦玉还特意把弟妹两个字咬得很重,慕阙听了果然很不高兴。
但他不想让元锦玉生着气去休息,就放低姿态,重复了一遍:“我真的很饿,你随便给我准备点什么吃的都行。”
元锦玉见慕阙这是不吃了东西不肯走,无奈之下,只好让银杏去厨房给他做了一碗面。
银杏不喜欢慕阙,做的面也都是清汤清水的,里面什么配菜都没有,汤上只漂浮着一点儿油星。
可慕阙见了,却眼睛一亮,捧着面闻了闻,还问元锦玉:“这是用你们的小厨房做出来的?”
元锦玉不耐烦地说:“快吃,吃完了赶紧走,以后不要来了,咱们之间,本来就是你死我亡的关系,你还不明白么?”
慕阙神色一僵,有一会儿后,才自欺欺人地笑了笑:“这好像是我第一次在你这里吃饭,这面闻着真香。”
元锦玉把目光移开,拒绝再和慕阙交流了。
慕阙吃面的时候很大口,却不怎么发出声音来,很快就把这碗面吃光了,元锦玉还问他:“你就不怕我在这里给你下毒?”
要知道,食材和厨房,还有做饭的人,都是她的。
慕阙放下碗后,还怔忪了一下,然后才怅然地说:“哦,还有这个可能,我才想到。”
元锦玉的心被撞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正常了。
这个男人,不值得她有一丝一毫地同情。
慕阙见元锦玉不说话,还小心翼翼地哄着她:“你就算是给我下毒,我也会吃下去的。我就是……只有一个小心愿。锦玉,你给我下毒的饭菜,可不可以是你亲手做的?”
1629.第1629章 求她留下
慕阙是几个兄弟中长相最出挑的,并非九哥那种如同宝剑一般的锋利,他天生便很有亲和力,尤其笑起来的时候,如同早晨的阳光,温暖地让人移不开眼睛。
此刻他的眼中带着恳求,认真地凝视着元锦玉,仿佛元锦玉就是他的全世界。
恐怕任何一个其他的女人,见到这样的一代王者同自己低头,都不会无动于衷,但那其中,不包括元锦玉。
正是因为不能给他任何的回应,所以才不想给他任何的希望。
于是元锦玉只淡淡地道:“我若是给你下毒,定然神不知鬼不觉,怎么会让你知道。”
慕阙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中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他还是没有强求,只把手放桌子下面放了放,声音也尽量保持平缓:“没关系的,锦玉想怎么给我下毒都行。”
元锦玉闭口没有再说话,但逐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慕阙要处理的事务很多,能在晚上抽空来见见元锦玉,已经很不容易。
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几个世家的情绪需要控制,百姓们的心也需要安抚。
这些事情,他不做,慕翎就会做。被他抢在自己前头,他就会先一步登基。
但是慕阙看到元锦玉,纵然其他的事再十万火急,他也不想离开。
生了孩子的元锦玉,已经比曾经少了一分凌厉,可是傲骨却一分都没变。
两天前她在乾清宫大殿上舌战群儒的风采,一直都在慕阙的脑海中盘旋着,消散不去。
这是让他一见倾心的女子,而现在,她距离自己这么近。
鬼使神差地,慕阙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元锦玉,可元锦玉早就注意着他,怎么会让他得手,像是躲避苍蝇一样,很快站起来,和慕阙保持了距离。
慕阙的手,还在空中怅然若失,许久才放下。
他轻轻低着头,没有看元锦玉那冰霜一般的脸,只是喃喃着:“我不是有意想要……你不愿意碰,那我不碰就是。”
元锦玉已经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时辰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慕阙仍旧没站起来,他渴望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多希望,能将心爱的姑娘拥入怀中。
他这一辈子,除了元锦玉,谁都没有爱过。
面对蒋馨,他能相敬如宾,面对心思单纯的蒋子翠,他也能游刃有余地让她爱上自己。
可是只有在元锦玉面前,他就像是一张白纸一样,脆弱,又任人剖析。
只是他的一片心意,元锦玉丝毫都不稀罕。
他想,如果求神拜佛有用,恐怕他早就去磕上三百个响头了,只求佛祖能将元锦玉赐给自己。
元锦玉还想再催,慕阙才轻叹口气,抬头,用最柔和的语调同元锦玉说:“等事情结束以后,锦玉就留在宫中陪我好不好?不管你是要给我下毒,还是要用刀子捅我,我都受着,我和你保证,我一定好好活着,让你泄气,好不好?”
元锦玉诧异地看着慕阙,心中也酸涩起来。
正是因为他的心思太真诚,元锦玉每次拒绝他的时候,才会那样不安心。
不过对慕阙的愧疚,不会阻挡元锦玉的脚步,她冷冷地问:“我不会留在宫中,我的夫君,只有宁王负责,我今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慕阙砰的拍了桌子一下,眼中是深沉的怒意,刚刚的他,还像是一片温暖的阳光,而现在,却是阻隔了阳光的悬崖峭壁,越是往下,越是阴寒遍生。
元锦玉虽然并不惧怕他,但是却忌惮他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
慕阙见到元锦玉那满是戒备的模样,心就如同被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他略微无措地解释着:“锦玉,我不是有意要凶你……也不是想凶你的孩子……”
元锦玉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真是和慕阙怎么都说不通。
慕阙还在反复强调着:“这次宁王的叛军罪名,是一定会被坐实的,你跟他在一起,只会让你受尽苦楚,知不知道!我一向说一不二,你留在宫中,皇后之位,就是你的。”
元锦玉有点想笑。她放下了纤细的手,眼中的冰霜分毫都没减少:“慕阙,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我是个人,不是一个能任你摆弄的物件,你想把我留在宫中,有顾忌过我的感受么?”
慕阙的脸刷的就白下来了,急促地顺着元锦玉说:“我知道,你是一个有主见的姑娘,对朝中大事,你也很有见解,你还跟慕泽上过战场……你放心,我以后不会禁锢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只要你能留下来……”
元锦玉冷冰冰地打断他:“不可能。让我留下来,除非九哥坐上这个皇位。”
元锦玉的态度越坚决,慕阙就越难过。
她对自己,难道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喜欢么?慕阙不相信。
慕翎和她相处的场景,他是见过的,比起自己来,元锦玉对慕翎才是真正地讨厌。
明明前些年的时候,元锦玉见了自己。还和颜悦色得很,现在却拒他于千里之外。
慕阙的心一抽一抽地疼,他哀求也哀求过了,讨好也讨好过了,却半点都不奏效。
于是再抬头,元锦玉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彻骨的疯狂。
“慕阙……”元锦玉刚说了两个字,手腕就猛地被慕阙给抓住了,她的心恨不得一下子提到嗓子,只要他敢对自己做什么,她马上就叫殷巧过来。
可是慕阙只是抓着她的手而已,甚至意识到他的力气有些大了,还微微放松了些。
只不过,盯着她的眸子中,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深沉,多种情绪交织而过,让元锦玉根本就抓不住一丝一毫。
慕阙明显已经很生气了,但他还是用宠溺到极点的语气和元锦玉说:“锦玉,你知道么,你成亲那会儿,我是真的决定要放弃你的。我对蒋馨有责任,后来蒋馨死了,我娶了蒋子翠。我本以为,今生都不会有靠近你的机会,可是现在,慕泽不在京城,皇上也死了,我的心底有多狂喜,你们谁都不会明白。”
元锦玉很想说,看到这样的慕阙,她心中是明白的,但是她不敢说话刺激他,因为他现在,已经是彻头彻尾的猛兽。
他的外表有多温暖,他的内心就有多压抑。而现在,是元锦玉手中攥着那把放出猛兽的钥匙,只要一瞬间,猛兽就能将所有人都吞噬。
慕阙见到了元锦玉眼中的忌惮,脸色惨白的,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眸子。
他不想看到元锦玉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自己,好像他们是处于两个世界。
“我一向是个很懂得抓住机会的人,如果这一次的机会我不抓住,我会后悔一辈子。”慕阙慢慢地放开捂着她眸子的手,也放下了她的手腕,盯着她,一字一顿地强调:“锦玉,我不会放手。”
元锦玉僵在原地,因为慕阙给她的感觉太危险了,似乎……为了自己,他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之前元锦玉还能游刃有余地和他们周旋,那是因为她知道皇上刚死,他还做不了什么,会被人认为是急功近利。
可是现在,慕阙的样子,分明就颠覆了元锦玉的看法!怎么办,元锦玉觉得她已经摸不透慕阙在想什么了!
慕阙又痴缠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才不舍地离开了,只留下元锦玉一个人,久久伫立在宫殿中,面前的桌子上,摆着早就已经空掉的面碗。
将元锦玉唤回来的,是两个孩子的哭声。
元锦玉侧头往内室看了一眼,抬腿就走了过去。
红叶和银杏一直都在殿外守着呢,闻声也赶了过来,看元锦玉那焦急的模样,还有点儿疑惑地说:“今天两位小殿下醒的有些早。”
元锦玉试了试体温,确定他们不是生病难受后,才让奶娘来喂了奶。
两个娃娃吃了一会儿,就不开心地睁着迷蒙的眼睛瞅了瞅,二娃还把自己的手指头慢慢塞到了口中,盯着元锦玉的时候,眸子里满是渴望。
元锦玉想,自己也有几日都没喂过他们了,笑着让两个奶娘出去了,这才把刚刚吃了半饱的两个小子都给喂饱了。
大娃二娃吃饱了就会睡觉,很是省心,元锦玉也乏得很,躺在他们身边没多久就睡着了。
……
第二日一早,慕泽的队伍在一处村庄外面驻扎。
不少士兵坐下来第一件事,就开始擦拭他们的佩刀。短短一天,他们又遇到了三波刺杀,还折损了一些弟兄。
但没有一个人,敢放缓行程,有些重伤的,还主动留了下来。
慕泽的宝剑,煞气是最重的,他此刻一身黑衣,依旧是坐在一课大树下面,还用一壶烈酒,浇洒在了宝剑上。
很快,那淬了水的宝剑,就又绽放出了寒光。
慕泽站起身,挥舞了两下宝剑,然后将其利落地收入了剑鞘中。
三十见慕泽宁静地站立着,没忍住,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殿下,您已经两日没怎么合眼了,稍微休息下吧。”
他们休息的时间少,不少士兵这会儿已经睡着了,三十说话的声音还是小小的。
慕泽却摇了摇头,心中暗自盘算,还有多少天,才能到达京城。
1630.第1630章 退回西海
三十只能搬出宁王妃来哦:“您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王妃娘娘肯定会心疼的。”
慕泽哭笑了一下:“这点本王当然知道。但没有锦玉的音讯,本王睡不着。”
三十心中一阵酸疼。该劝的,他都已经劝过了,可是殿下太执拗。
他宁可熬干了身子,都放不下对宁王妃的担忧。
就在三十无计可施的时候,慕泽忽然往前走了一步,朝着天空中看去。
三十也顺着他的目光抬头,但是什么都没有。
可是看慕泽,嘴角上竟然带了笑容!这是怎么回事?
很快,三十就明白了,因为天空中一个黑点儿正在迅速袭来,那肯定是殿下的飞鹰!
果然,飞鹰到了近前后,对着慕泽欢快地叫了一声,然后就飞到了慕泽的肩膀上。
慕泽看到她腿上帮着的字条,欣慰地拍了拍飞鹰的脑袋,飞鹰更高兴了,还扇了两下翅膀。
慕泽解下字条,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元锦玉的字。
她写的话也简短,只是给自己报了一个平安,说她在宫中一切都好。
握着心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这就足够了……
慕泽提着好几天的心,猛地就落下了,就像是石头,狠狠砸在地上一样。
三十见慕泽的表情舒缓,也知道事情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还对慕泽说:“三位主子都还好吧?”
“嗯。”慕泽宝贝似的把那字条收了起来,元锦玉在信上还提了一句,说是两个孩子特别喜欢飞鹰,让他快点回去。
三十也笑得很灿烂,还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属下就知道的,王妃娘娘那么聪慧,一定不会有事的。”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对世事总是会看淡一点儿。
慕泽现在担心的还有另外一点,就是元锦玉会怎么看待他们的关系。
从字条上,不知道皇上生前对她说了多少,但元锦玉没有半点疏远自己的样子,已经让他很知足了。
因为得了心爱女子的消息,这天早上,慕泽踏实地休息了一个时辰,整顿好军队后,重新上路。
墨依依这一路上,也已经学会了骑马,但是她的马术实在是不如慕泽的骑兵,墨清寒为了照顾她,已经落在了队伍后面,此刻估计和他们得有上百里的距离了。
慕泽知道墨清寒愿意追随自己,但也没强求他马上跟过来,所以重新上路的时候,慕泽见墨清寒没来和自己汇合,便问三十:“他们两个在后头,会不会有什么损伤?”
三十笑了笑:“殿下,那两个人,在江湖上坑蒙拐骗了半年,现在肯定不是原本的样貌了,您不用担心。”
说完,他还想,这是宁王妃给你送消息了,不然您哪会有闲心关心别人啊。
慕泽点了点头,还问:“本王之前给慕林传的军令,他应该也已经收到了。”
提起这个事,三十的表情就有点晦涩,有点搞不懂,殿下为何要这么做。
但既然他是主子,自己是属下,那就不能质疑他。
“虽然凌王殿下对您忠心,您也许诺了,会保护元妃娘娘,但是人心最是易变,殿下,您就不担心他……”后面的话,三十没有说。
慕泽摆了摆手:“这一点本王也考虑过。如果连这几十万人都收服不了,那本王也不配当这个三军主将。”
三十看向慕泽的眼神,满是敬佩。
此刻就如同慕泽说的那样,慕林确实是接到了两份线报,一份是来自京城,一份来自慕泽。
西海距离京城太远,以至于皇上都已经下葬了,慕林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所以西海大军,赶路自然不仓促,晚上都会找地方休息。
这天早上,他们甚至还没开拔呢,慕林只是让宋叶到了自己的营帐中,准备和他一起看看,宁王是有什么指示。
军营中的人都起得早,此刻宋叶掀开帘幛进来,也是神采奕奕的。
“怎么,殿下的回信到了?”进来后,宋叶朗声问。
“是。”慕林也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咱们的人,总算是撵上殿下了。”
此刻的慕林,还丝毫都不知道,慕林走的太快,把墨清寒都给丢下了,更何况他的兵了。
“那快点看看殿下说了什么。”宋叶火急火燎地凑过来。
说实话,纵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天,他还是觉得平亲王死的太不真实了。
就像是有人评价他的那样,这个男人,有锋芒却不外露,世人眼中的他,永远一副穷酸相。
可他能搅和得西海天翻地覆,说是胸有经纬也不为过,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如果是旁的对皇上的话,视为圭臬的官员,肯定是先开京城过来的消息,但是慕林和宋叶可没这心思,他们先看的是慕泽的指令。
结果打开以后,两个人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很是诧异,发现慕泽竟然让他们退守到西海去!
这……他们才刚从西海出来啊,是要回京复命的!为什么要退回去?
慕泽写下这指令的时候,显然也很仓促,丝毫都没解释。
那现在是退还是不退?
慕林真是希望他能马上出现在慕泽面前,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图。
宋叶比较沉稳,劝着慕林:“咱们再打开京城的消息看看,说不定就有答案了。”
慕林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心想,那上面能是什么无关紧要的消息。
结果等他看清楚后,猛地就瞪大了眼睛,甚至还不相信地,用手揉了揉。
这上面竟然写着,皇上暴毙了!
怎么可能!他们离开京城的时候,皇上的身体还挺好的,说暴毙就暴毙了?
宋叶就站在慕林身边,和他是一样的表情,心中的惊骇简直无法言说。
以往这种时候,他们都下意识地去找慕泽,听从他的命令,可现在……
慕林同皇上的感情虽然不是太亲厚,但毕竟是自己的父皇,忽然就传来了他的死讯,他心中难过,身子就踉跄了一下。
宋叶赶忙扶着他,让他先坐下来,随即才拿过那信,反复地观看。
这上面是急诏,除了昭告皇上的死讯以外,就是传召慕林和慕泽尽快回京。
宋叶看了半晌后,确定了消息是真的,想说的话,也梗在了喉咙中。
慕林撑着自己的头,脑海嗡嗡作响。
宋叶在他身边说着什么,可是他一句都没听清,眼前也是一阵黑一阵白的。
总算是平静下来一点后,他面色惨白地问宋叶:“这上面说……父皇他驾崩了?”
宋叶悲戚地看着慕林,只能点头。
“这是怎么回事呢……也太突然了……”慕林在前一刻,还想着回京以后,怎么和父皇汇报他在西海的所见所闻,他觉得父皇肯定会夸奖自己一番,也顺带能恩宠自己的母妃了。
可是现在……竟然有人告诉他,父皇死了?
这让他怎么接受!
慕林和其他几个兄弟不一样,现在慕阙和慕翎都被夺嫡给吸引去了注意力,慕泽是挂念元锦玉,所以慕林对皇上死亡的悲痛,反而是更深刻一些。
面前摆着两封信,一封是让他回京去祭拜皇上,一封是让他退守西海,慕林脑子乱浆浆的,左右徘徊,做不出决定来。
宋叶毕竟不是皇家人,纵然听说了这个消息很震惊,也比慕林要沉稳得多。
他脑海中甚至已经闪过了几个想法,随即深深地担心起慕泽来。
宁王殿下忽然决定提前回京,应该不是因为知道皇上驾崩的消息,但恐怕也是察觉出了京城的异变。
那他手下只有两千人,怎么抵挡镇守京城的大军?
西海大军数量很多,可要是开拔回京,慕翎和慕阙,一定会污蔑宁王要造反。
殿下是不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给慕林写信,让他退回西海去?
情感告诉宋叶,应该回京保护慕泽,但是理智上,却要顺从慕泽的命令,并且相信他,能处理好这一切。
于是宋叶心中有了权衡,再看向慕林的眼神,就深邃起来。
皇上死了,还这么突然,很可能没留下传位诏书,也就是说,几个皇子都有机会登上皇位。
慕林年纪虽然小,但不排除,也是个有野心的。
他此刻,可能不会听从慕泽的命令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宋叶眼中闪过一丝寒意,几十万大军,控制他的五千精卫,还是很容易的。
但愿他们朋友一场,不要走到那一步。
慕林久久不说话,宋叶也不催促他,时间一刻一刻地过去,有副官询问,是否要开拔上路。
慕林抬头的时候,眼圈儿都是通红的,宋叶随着他一起走到了营帐外,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说来慕林心乱如麻,他真的很想什么都不管,带着人就回京去。
因为京城中,有他的王妃和母妃。
可现在,他明白只是慕泽账下的兵,既然如此,就要服从军令。
于是慕林压抑着悲痛,传令了下去:“昭告三军,立刻返程,镇守西海。”
那副官虽然诧异,但也没多问,给慕林行礼后,就很快把消息传到了军营各处。
不少小兵们眼中都露出了疑惑之情,甚至有点儿着急,想要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出来好几个月了,想要早点回去见见家人呢。
1631.第1631章 快回来了
宋叶听到慕林下的命令后,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
幸好慕林没有违抗军令,不然他代替慕泽统率三军的位置,就要换人来做了。
慕林没有和任何人解释什么,自己回去了营帐,稍微整理了一下东西,整个过程,一直都很平静。
但就是这种平静,却让宋叶闻到了不寻常的味道。
他心中介怀着皇上的死讯,也为了自己刚刚的不信任而感觉到抱歉。
但看慕林眼中无神的模样,恐怕自己和他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索性再等等吧。
大军很快开拔,浩浩荡荡地赶往西海。
和之前从西海出来不一样,士兵们都很低沉,以他们的状态,若是有什么敌军来袭,恐怕一举就会被攻克。
西海百姓夹道欢送他们的场面,还在脑海中回旋,就这么回去了,怎么和百姓们解释呢?
开拔没多久,军中的几个副将就都过来了。那些小兵们是不能越级汇报询问情况的,只能通过他们的上级,一层层传递过来。
几个副将都着急地问慕林:“凌王殿下,你这是意欲为何?怎么忽然要返程了?咱们应该回京啊!”
“是啊,家中老小,还等着咱回去呢!”
任凭这些人七嘴八舌地问着,慕林始终都是低着头不说话。
要不是宋叶照顾他,他骑着马,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心疼的慕林的宋叶,和这些副官们解释着:“这是咱们主将的命令,具体的意图,也只有主将才知道。”
慕林心里酸涩,紧抿着嘴唇。
他和这些副官、士兵们一样,也很想回京。
可是他不能。
苦涩难以言说,只从血液中,蔓延到四肢百骸。
既然是慕泽的命令,这些副官就算是有疑惑,也没再问了。
他们骑马又回去了各自的位置,将消息传达了消息,暴躁的几十万人,总算是平静下来。
他们对于慕泽,是从心底蔓延出来的崇敬,甚至那崇敬,已经到了盲目的地步。
慕泽让他们留,他们就留下,因为他们坚信,殿下一定会再下令,让他们离开西海的!
等所有的副将都离开了,宋叶不放心地问着慕林:“你现在如何?如果真的不舒服,就和几个大夫坐进马车中吧。”
过了好一会儿,慕林才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不需要。”
见慕林丝毫不想和自己交流,宋叶只能叹着气要离开。
还没等打马,就有士兵通报,说是典清卓要见慕林。
宋叶看慕林如今的样子也不是能谈事情的,便策马去几辆马车边。
典清卓一直都掀着帘子等着宋叶,乍一看到他,眼睛都亮了一下,马上询问:“让你们退回西海,是主将的命令?”
宋叶点头,疏离地问:“没错,不知道典大夫叫本将过来为何?”
典清卓心一横,反问道:“殿下是不是不回来?”
“殿下已经回京了。”宋叶淡淡地说。
典清卓登时就下定了决心:“既然如此,我们不是军营中的士兵,能否自行回京?”
宋叶想了想,西海的瘟疫已经根治了,确实不需要这些大夫留下来了。于是他便做主:“那本将派一队人护送你们。”
典清卓高兴地给宋叶行礼:“多谢宋副将,您放心,到了京城后,不该说的话,我们不会往外说一个字。”
西海军营中的布防是机密,典清卓自然懂。而且慕泽在西海的战绩,早就已经传遍大周了,典清卓就算是不喜欢慕泽,也没什么可抹黑他的。
她不留下来,只是希望能追随慕泽的脚步而已。
再说……西海的百姓已经只晓得慕泽和墨清寒,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了。
事不宜迟,典清卓得了宋叶的手令后,询问了身边的同伴,知道大家都是想回京的,自然就几个马车已经调转方向,从军队中慢慢脱出。
习安和以前还和典清卓针锋相对,现在他半点儿心思都提不起来,典清卓说什么,他都照办了。
很快,队伍距离军队越来越远,典清卓她望着京城的方向,深呼吸了一下。
没关系的,她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她现在是学艺不精,但只要肯努力,殿下总会看她一眼的!
她的算盘是打的挺好,可才赶路半天,就听到了一个让人惊骇得不得了的消息,皇上驾崩了,举国大丧!
他们几辆马车,在路上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回京以后,他们是小喽啰,不可能参与到夺嫡中,甚至因为他们是从西海回来的,可能还会被严加排查。
想回西海也不成了,都和宋叶提出了那样的要求,明显就是和他们撇清关系!
于是典清卓脸生疼,可也不能掉头,只能硬着头皮,往京城走了,心想,之后的事,之后再考虑吧。
……
京城中的孙梓珊,如同元妃一样,在盼望慕林回来。
宫中已经封禁,她不敢进宫去见元妃,担心会被其他两位王爷给扣下。
此刻她还完全不知道,慕林回西海去了。
她甚是忐忑地往孙府跑了两次,结果每次得到的朝中消息,都让她的担心更重一层。
京城这些官员和世家大族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阴私的往事,一件件地被人揭发出来,听说府尹的门槛都快让人给踏破了。
最初事态还没这么严重,但你咬我一口,我总要咬回来,滚雪球似的,牵扯进来的人,就越来越多。
府尹只是个小官,哪里敢动这么多的世家大族,只能把一切事宜,都推到了宫中,请两位王爷做主。
孙夫人还在和孙梓珊分析:“这都是你爹爹昨晚回来同我说的,两位王爷各有主张,所以对于惩罚也得不出一致的结论,正是因为如此,那些世家大族才闹得更厉害。”
孙梓珊面色沉重,拧着眉思索许久,才问孙夫人:“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手笔,把这些世家大族都快连根拔起了?”
幸好他们孙家早就离开大世族,另立门户了,不然这次指不定怎么被牵连。
孙夫人摇头:“你爹爹都分析不出来。他只说,这后面一定是有两个王爷的推波助澜在,你拔我一个钉子,我害你一个幕僚,他们这是两败俱伤的架势。”
孙梓珊听了这话,倒是欣喜起来:“他们两败俱伤最好,王爷回京,还能多一重保障。”
孙夫人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晚上见到孙大人的时候,她甚至还提起了这个想法。
孙大人指着她,说了好几遍妇人之见。
孙夫人委屈地看着他,嘟囔着:“我这不也是担心凌王和梓珊被牵连么。”
孙大人确实明白,他对孙夫人这个后宅长大的女人不能太苛刻:“现在这已经不是谁牵制谁的问题了,世家大族,是大周的根基,他们一乱,这天下就要乱了!”
孙大人明显比朝中其他人想的要长远一些,可是他的力量太微薄了,根本就阻挡不住这股洪流。
很多家族都已经半隐世,这次都被人给拽了出来。那种存在了上百年的不算什么,大周可是有不少家族,都有着五百年以上的历史,皇上活着的时候,都不敢随便动他们,那两个王爷,满打满算都不到三十岁,怎么摆平得了这些人?
京城中这些奸商,还在哄抬物价,百姓简直是怨声载道。
孙大人愁啊,愁到只能去找黎成商量对策了。
而他们在商议后,想到的,能解决这种情况的,只有一个人。
那个人如今还在奔赴京城的路上,他们可是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
宫中,慕阙和德妃正在用晚膳。
德妃发现慕阙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担忧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宫中的饭菜不合口味?”
“不是。”慕阙摇头:“儿臣只是不饿。”
“唉,本宫也理解你,你放心,本宫的母族已经牵制住了几个家族,很快这场动乱都能平息了,你尽管把那些拥护慕阙的小家族连根拔起。”
德妃边说着,还一个劲儿地给慕阙夹菜,但慕阙一点都没动。
半晌后,他才幽幽地说:“母妃真的觉得,牵制有用么?”
德妃一愣:“不牵制还能怎么办?”她笑了笑:“几个六百多年的大家族,皇上活着的时候,都拔不动。”
“父皇拔不动,不代表儿臣拔不动。”慕阙眼中闪过冷意:“况且,现在已经不是拔不拔的问题了。”
德妃“嗯?”了一声,没搞清楚慕阙是什么意思。
慕阙站起来,朝窗外看了一眼,黑夜深沉。
“现在的问题是,慕泽快回来了。”
德妃的心猛地一跳:“他是叛贼的罪名,咱们什么时候散播出去?”
“让儿臣再想想。”
说罢,慕阙也没和德妃知会什么,转身就走出了正殿。
他的脚步似乎是被什么牵引了,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元锦玉的宫殿外。
几万禁军见了他准备行礼,慕阙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
这次没用通传,慕阙让随从打开了宫门,很快就走去了正殿。
慕阙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躲在暗处的唐钰还凑在殷巧的耳边嘟囔了一句:“这男人长得比我也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殷巧白了他一眼,眼中是藏不住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