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2.第1602章 珊瑚之毒
银杏看着徐林那带着伤，却还柔和的脸，怎么都笑不出来，只是心中酸涩得可怕。
她忽然想到，之前在天牢中，徐林是真的一心求死的。后来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了呢？
是自己要挟他，他不说出真相，就会和他一起死。
徐林没有办法，才养好了身体，住到了宫殿中。纵然如此，他还是没有告诉元锦玉真相。
不光是他，皇上也早就意识到会有这一天了吧。
银杏也骤然红了眼圈。她是不是，也间接害了元锦玉？
天啊，她们到底都做了什么……
元锦玉听不见银杏和徐林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问红叶：“对吧？我就说，我和九哥，不可能是兄妹的。”
红叶看她脆弱得像是个孩子，一个劲儿地拍着她的后背：“是啊，肯定不是的。”
因为红叶的一声声安慰，元锦玉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她认定了自己不是慕泽的妹妹，就冷冷地对皇上说：“你在胡说八道。”
皇上没有反驳，也不忍心看元锦玉，银杏背过身去，偷偷地擦着眼泪。
红叶搀扶着元锦玉站起来：“娘娘，地上凉，咱们到榻上去吧。”
元锦玉的腿都是软的，银杏也过来搭了一把手，她才从地上站起来。
重新坐回到踏上的时候，身边的位置就被银杏和红叶给占据了，林清雨站在一旁，脸色惨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看向皇上，眼神也越加晦涩。
皇上心中，满是杀意。
元锦玉的那两个丫鬟，是不能留了，还有徐林也是。他现在，是唯一能证明两个人是兄妹的太医，如果他死了，这个秘密，就会被掩埋了。
皇上久久不说话，元锦玉就自欺欺人地以为，皇上是心虚了。
于是她还淡淡地问：“你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害了我的孩子的？九哥被支走去西海，也是你的手臂吧？为了害我们，你真是煞费苦心。”
元锦玉半句都不提兄妹的事情，在她心中，这肯定是在扯淡，她一辈子都不会信的。
左右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皇上便全盘说出来了。“派徐林探查了你们两个的关系后，我就让他配出了一种药。”
之后的话，就是徐林来说的了：“这种药，无色无味，被抹在了……抹在了……”徐林看了一眼摇摇欲坠的林清雨：“雨妃娘娘送您的玉珊瑚上。”
林清雨抬头看着徐林，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都没反应过来。
这样一个惊世骇俗的事情，林清雨没有嘶喊，也没有哭闹，她竟然笑了。
只是那笑容，实在是太过于诡异，她的脸好像是都不受她的控制了：“哈哈……你在说什么呢……那玉珊瑚，是我一直都收好的，放在屋子里面，常年闻着，是能强身健体的！你知不知道，一块玉珊瑚，价值连城！天下间，只有这么一个！”
又是个执拗的不肯相信这些事情的人。
林清雨怎么敢承认，她送的东西，成为了徐林害元锦玉的毒药，那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徐林低头说：“如果不是娘娘总偷偷倒掉罪臣调理好的药，我们也不会想到这种办法。”
他心中怀着一丝希望，和元锦玉解释着：“这药对大人不会造成任何的损害，娘娘肚子中的宝宝，这么多个月，也是在健康成长的……”说到后面，他就说不下去了。
因为……一直闻下去，会让孩子在足月的时候，变成血水。
这也是皇上的计谋。毕竟……就算是让元锦玉生出死胎，如果孩子是天生的残疾，还是会被元锦玉察觉出什么来。
可元锦玉太聪明，她没等孩子彻底足月，就发现了端倪，当机立断，让人给她准备了催产的药。
徐林到现在为止也没想明白她怎么发现的，那种药被用在身上，是绝对不会让人产生任何感觉的。
就连那两个孩子，都察觉不出来。不然的话，元锦玉的肚子早就痛了。
难道真的是母子连心？徐林想到这里，也不确定起来了。
除了皇上以外，所有人几乎都僵在了原地，不过元锦玉和她的两个丫鬟，显然是愤怒更多一些。
怪不得，她生出的孩子，会从肌肤中渗透出血液来，原来那个时候，药效就在发作了！
如果她晚生两天，他们真的会变成血水！
元锦玉捂着自己的眼睛，任由其中的热泪流在自己的掌心。
她哽咽地看着皇上：“那九哥会离开京城呢？也是皇上你的计谋么？为了能让你的计划顺利实施，你可真是煞费苦心！”
皇上猛地摇了摇头：“并非如此，西海的战事，我是确实不知道。本来为了让你能离开老九分娩，我是一早就想给你接到宫中来的。后来有了这机会，我就动用一切的手段，让老九去西海征战了。”
皇上说起这些话的时候，半点羞赫都没有，更是让元锦玉恨得牙痒痒的。
他甚至又是那样一副慈父的样子，好像事事都对元锦玉好，却从来都没有问问元锦玉，这到底是不是她想要的。
甚至他还策划了这么大的一盘棋，就是为了不让九哥阻挠他的计划！
是啊，九哥就算是知道了他们是兄妹又怎样，他也一定会把自己保护好的！就算他们的孩子生出来就不健全又如何？自己和九哥照样爱他们！
元锦玉眼睛像是能垂下血泪来，不管皇上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对自己下手的，都不足以让元锦玉原谅他。
在元锦玉的心中，皇上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刽子手，是害了他们全家的人！
而他还总是用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他是为了自己好！
呵呵，谁用他对自己好了？
这样的父爱，她宁可不要！
于是元锦玉不耐烦地打断皇上的话，这一次，她对皇上，是半点眷恋都没有了：“怎么，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很伟大么？就因为你调查出了我们是兄妹，所以要这样伤害我们？你以为，我就算是知道了你的初衷，也会原谅你？我没那么善良！那是我两个孩子的命！管他们是什么天生残疾还是脑瘫，只要我怀上了，那就是我的骨肉！我要保护他们！”
元锦玉指着皇上，心口都在剧烈起伏，红叶和银杏一个劲儿地帮她顺气，生怕她就这样被气过去：“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不管你是什么立场，你害了我两个孩子的事，我不会善罢甘休。我也不会承认是你的女儿，我今生只有一个身份不能舍弃，那就是宁亲王妃！”
元锦玉眼中满是失望，再深处，则是挣扎。
如果她是理智的，她或许还能理解皇上。可是她不是，她真的快疯了，九哥不在，她一个人就要撑起一切。
就算是现在，她晚上也总是做噩梦，梦到九哥死在了战场上，梦到她的两个孩子变成了血水。
这种折磨，元锦玉不知道要持续多久，而她满身的怨恨，只能加诸在皇上的身上。
徐林面色干枯铁青，其实元锦玉这样，他心中倒是好受了一点。
这确实就是他造下来的孽，元锦玉要是真的反过来安慰他，他才会觉得自己罪不可恕。
从一个大夫的角度上看，元锦玉如果心中始终憋着这股气，早晚都会得心病，还不如现在就让她发泄出来。
至于之后的路该怎么走，她和慕泽之前的关系又该怎样抉择，没有一个人能帮的了她。
说实话，徐林其实也都挺心疼皇上的。从一个局外人的角度上看，皇上不过是选择了他认为的，最好的办法。
他给元锦玉和慕泽赐婚，让他们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面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只能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媳妇。
甚至为了不让两个人了解真相，他自愿当了这个“罪魁祸首”。元锦玉现在的怨恨，也都在皇上的掌控之中，听着一个小辈这样指责自己，皇上除了痛心，没有其他人任何的感觉。
徐林如今也有些释然了，如果活着是一种亏欠，那还真的不如死了好。
就算皇上的计划天衣无缝，两个孩子化成了血水又如何呢？元锦玉和慕泽的权势滔天，他们总会查出来，这件事和皇上有关。
再者，随着两个孩子渐渐满月，他们越加聪明。
就连皇上，看了他们一眼，都彻底喜欢上了，连龙袍都放心交给他们玩儿。
这样的孩子，谁还忍心，对他们再下第二次手？
徐林甚至庆幸，当初他用了灵族的秘药，把两个孩子给救回来了，不然，他才是一辈子受折磨。
元锦玉对皇上充满了失望，连带着林清雨，她都再也喜欢不起来了。
明知道皇上早就想对自己下手，恐怕她当初的计策，也是皇上引着她说出来的，明知道那个玉珊瑚的事，林清雨也不知情，元锦玉还是不能原谅她了。
而林清雨呢？她压根儿都没奢求元锦玉的原谅。
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脸说，元锦玉是自己的朋友？但凡她再小心一些，元锦玉都不会遭到这样的毒手！
现在，林清雨把一切都怪罪到了自己的身上，要杀了皇上的念头，前所未有的强烈。
（最近书评区炸了啊，一向不剧透的宝宝还是站出来说一句吧，我写书有底线的，男女主怎么可能是亲兄妹，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慢慢就知道了）
1603.第1603章 为你而来
元锦玉不肯原谅皇上，连带着她的两个丫鬟，都仇视他。
皇上自然不在乎丫鬟是怎么想的，而元锦玉对他的态度，他也平淡地接受了。
本来他在走出这一步的时候，和元锦玉还有慕泽之间，就已经没什么路可以回了。
不管曾经，自己对元锦玉和慕泽，是有多好，这一次，着实触及到了他们的底线，元锦玉恐怕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而皇上站起来后，竟然还有些释然地对元锦玉说：“你嫁给老九后，朕也听你叫了不少声父皇，足够了。”
元锦玉刚刚发了一通火，现在低着头，根本就不看皇上。她一个字都不想和皇上说。
如果不是手还在颤抖，她恐怕早就捂住自己的耳朵了。
皇上深深地凝视着她，声音平和而醇厚：“朕争了一辈子，失去了自己的爱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这皇位越来越冰冷，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刚刚说的都对，朕没有顾念你的想法，就对孩子们下手，是朕的错。如今传位昭书已经写好，朕将这江山和百姓，交给你们两个，希望你们能给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元锦玉还是没说话，但跪在地上的徐林，却听出了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
皇上怎么好像是……在交代后事一样？
林清雨呆愣愣的，紧绷着肩膀，一直都在看皇上。
不管之后，皇上去哪里，她都一定会跟上去。
皇上知道元锦玉虽然没反应，但也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于是他又淡淡地一笑：“朕不奢求你的原谅，只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好自己。朕走了。”
没有带走他的龙袍，皇上只穿着里面明黄色的衣衫，缓步到了门口，然后推开了厚重的宫殿门。
外面，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阴霾，雾霭遮住了整片天地。
看不到星辰和月光，如同他的内心一片灰暗。
从此之后，不管是山河映像，亦或者是大好风光，都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他不在乎，也不觉得遗憾和可惜。
抬腿走出了宫殿，他的背影孤寂而苍凉。
徐林没有动，欲言又止，眼中带着不舍。
林清雨攥紧了袖子中的匕首，跟着皇上走了出去。
她不敢再留在这里，她害怕面对元锦玉那冰冷的眸子，害怕去回想，这两年来，元锦玉对自己的好。
门打开，大殿中登时被灌进了寒风来，屋顶上挂着的油灯，都摇摇欲坠。
元锦玉像是个没有生命的提线木偶，不管两个丫鬟怎么和她说话，她都没什么反应。
刚刚那一通发火，让她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徐林还跪在地上没离开，元锦玉也视而不见。
银杏真是着急坏了，娘娘看着坚强，实际上，她内心也是极为柔软的，乍一听到这样的消息，她会不会被击垮？
顾不得什么尊卑之分，银杏一把就抱住元锦玉，殿下不在，那就用自己的怀抱去温暖她。
“小姐……”银杏声音还在哽咽：“您别这样，都说了是假的，您别往心中去……”
元锦玉依旧不吭声，红叶虽然不敢离开，但还是先让徐林回退下了。
他既然已经怀着必死之心，就不会跑。等元锦玉清醒了，再惩罚他也是一样的。
徐林慢慢地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宫殿外阴风阵阵，他却似乎是感觉不到。
而刚要推开门，进入到隔壁的房间，他却察觉到身后一阵的寒光闪过。
他猛地一个闪身，躲过了杀手。
背后满是冷汗，徐林仔细辨识后，才发现，这是皇上的暗卫。
苦笑一声，徐林猜到了，皇上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只有死去的人，才能真正地保守秘密。
罢了，左右他也不想活着了，徐林闭上眼睛，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
暗卫当然不会手软，手中的寒刀，朝着徐林的脖子砍来。
就在刀片贴到血肉上的时候，徐林的脑海中，猛地就闪过了无数的画面。
有他从神医谷中学习医术的时候，也有他后来乔装易容成不同的脸，游荡在天下间的时候。
还有他从南疆和元锦玉相遇，并且被威胁着，给慕泽治疗耳疾的时候。
更有……银杏嫌弃他那张脸长得丑，等自己的易容洗掉后，对着他原本的模样发呆的时候。
所有的记忆渐渐回笼，徐林终于明白了自己是谁。
难怪他会那么多别人不懂的晦涩医术，难怪他还知道灵族的药材，和上古的秘术。
原来竟然因为，他是风叶白。
元锦玉本来就在怀疑他的来历了，始终没有拆穿他而已。
风叶白在恢复了记忆后，脸色也变了几变，心中不知道是悔恨，还是酸涩。
他只是下意识地恢复了原本的身形，施展出了轻功。
他是个神医，用毒也是一绝，那几个暗卫，都马上要杀了他了，完全没有防备，被他的毒药给沾染上，猛地就后撤了一段距离。
风叶白还在消化吸收他脑海中的记忆，想着想着，他的眼圈就红了。
他过不了被束缚的生活，那年离开京城后，他碰到了一个化缘的和尚，就跟着他上了山。
他隐匿身形，在里面生活了一小段时间。
那和尚有个小徒弟，自小和他学习一些简单的医术，因为被山中猛兽袭击，自己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快死去了。
他纵然是神医，也救不了回光返照的人。
当时他在那个小和尚的身边，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么多年来，他最开心的事情，听他感慨，能被收留在寺庙中，是他最幸福的过往。
他的遗憾，风叶白也猜到了，那就是如此年轻却要死去。
所以等小和尚死后，风叶白易容缩骨成了他的样子，这次，他为了骗过自己，甚至还服用了药物，把他之前的记忆都给封印了。
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深信不疑，他是徐林。
后来，阴差阳错的，他竟然还是辗转到了京城，还是到宫中当了太医，还是元锦玉的心腹，还是……喜欢上了银杏。
而他给自己设定的恢复记忆的关键，是生命受到威胁。
风叶白笑着笑着，越来越大声。那几个暗卫对视一眼，又朝着他攻击而来。
至于他为什么笑，只有他自己才知道。
他笑自己太愚蠢，都已经在京城中蹉跎了两年，都没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他笑自己太寡断，明明早就该知晓还是浪费了这么多的光阴，走到了这样一种万劫不复的地步。
这里距离元锦玉的正殿很近，那几个暗卫本来是想暗中解决了风叶白的，谁知道他竟然出声了。
元锦玉还在放空呢，没听到这笑声，可银杏听到了。
因为这是……已经好几年没听到的声音！而不管是元锦玉还是银杏，亦或者是璃潇和林林，都知道银杏一直在等着这个男人回来！
可是现在……为什么偏殿中，会传来这声音？
银杏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她既害怕见到这个男人，又害怕不是他，心脏都要从胸|口出跳出来了。
偏殿的门是打开的，那几个暗卫在攻击的人，说是徐林，却不是徐林。
因为他的身量明显变大了，就算那张脸，依旧徐林的，脸上的风采，却是银杏这几年来，朝思暮想的。
她捂着嘴，不敢相信眼前的场面。
小姐这么多年，一直都在找的风叶白，竟然一直都在他们身边？
甚至他就是徐林？！
可是为什么，他从来都不和自己相认？为什么，他还能做出那样的事，来伤害小姐和两位小殿下？
他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的又是什么？
银杏的眼眸被眼泪给淹没了，她摇着头，真心希望，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她宁愿风叶白还在浪迹天涯，过着不知疾苦的神仙日子，也不愿意，他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风叶白毕竟是个大夫，轻功好也没用，那几个暗卫这次领了命令，必须要杀了风叶白和银杏红叶。
所以几个暗卫分成了两拨，一拨攻击风叶白，一拨攻击银杏。
一直在房顶上的四个人，见到总算是有暗卫出手了，飞身而下。
殷巧一副鞭子舞得出神入化，风叶白不在她的保护范围内，她保护着银杏，并且斩杀了几个暗卫。
银杏都已经被吓呆了，纵然是知道殷家三兄妹都在附近，刚刚看到刀朝着她的脑袋砍来的时候，她还是被吓得屏住了呼吸。
风叶白虽然也有些狼狈，但那只是因为他担心银杏，分心造成的。
解决了身边的几个暗卫，风叶白决定先离开这里。
如果他还是徐林的话，对元锦玉的愧疚，肯定会让他甘愿赴死。
但现在，他却是风叶白，他还有舍不得的人，他不能死。
风叶白施展轻功，和殷巧过了两招，自然发现了和殷巧的巨大差距。
不过他本来就没想和殷巧缠斗，而是一把抱起银杏，飞到了房顶。
担心殷巧追上来，他还对殷巧用了毒。唐钰本来没想插手殷巧的事，毕竟她杀人的时候，最不喜欢别人打扰。
可是现在，她竟然中了风叶白的毒，那唐钰和风叶白的梁子，可就这么结下了。
1604.第1604章 迷雾重重
殷巧中的毒很凶悍，但也难不住唐钰，他也拽过殷巧到自己的怀中，手一翻转，就出现了一个小药瓶，将里面的药喂给殷巧，她的面色和呼吸，才渐渐恢复正常。
风叶白就是知道唐钰在场，才对殷巧用这样的毒，因为唐钰肯定能救她。
殷巧却恨死了这些善于用毒的，一个唐钰她就搞不定了，更不用说现在还多了一个风叶白。
唐钰救了殷巧，还想和殷巧邀功。哪里想到她刚恢复体力，就把唐钰给推开了，然后问殷大和殷二：“刚刚那个男人呢？”
此刻在房顶上，只有银杏一个人，在孤零零地站着。
她还看着远处，那是风叶白消失的方向。
而在庭院中，唐钰还委屈地嘟嘟囔囔：“我才是救了巧儿的人，巧儿就知道找别的男人。”
殷巧差点没一鞭子甩过去。
殷大回答殷巧的话：“刚刚他抱着银杏在房顶上停了一瞬就跑了，这小子的轻功太好，咱们追不上。”
能让殷大说一声追不上的，那轻功必然是已经到了极限巅峰。
唐钰的轻功可能和他有一拼，但是唐钰压根就没出手。
估计这也是风叶白计算好的，让中毒的殷巧，拖住唐钰。
反正人都跑了，他们追也没处追去，还是在这宫殿外，保护好元锦玉等人吧。
于是几个人合计了一下，自然没离开。
刚刚殷巧已经记住了风叶白的身形，也记住了他缩骨时的特征，凭借他们赏金猎人强大的情报网，他们早晚能找到这个人，报了这个仇。
看银杏还呆呆地站着，殷巧利索地指挥唐钰：“你去把她抱下来。”
唐钰捂着自己的胸|口，惊悚地看着殷巧：“做什么？我除了你之外，别的什么女人都不碰！”
殷巧狠狠地啐了他一口，真是恨不得一鞭子再甩上去。无奈之下，她只能自己登上房顶，问银杏：“刚刚那个男人，是不是风叶白？”
银杏还沉浸在风叶白和自己说话的场景中，久久不能自拔。
她的内心都已经被震惊所占据了，当然没感觉到殷巧在她身边。
殷巧见银杏不回答，以为她是默认了，用鞭子缠住她的腰，就要给她带下来。
银杏还是没回神，刚刚她和风叶白站在这里的时候，风叶白只和她说了一句话。
他站在自己的对面，银杏所有注意力，都被他的眼睛吸引去了。
她认识那双眼睛，几年来，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而此刻，他的眼睛中，带着自己看不懂的释然和爱意，比徐林的还要强烈好多倍，似乎能将她彻底灼烧。
风叶白当时捏着她的下巴，温润的声音，从他口中溢出：“我如今总算是明白，原来不管我易容缩骨多少次，不管我走到什么地方，不管我有没有曾经的记忆。千山万水，我都会，为你而来。”
只是一句话，就像是一个烟花在银杏心中炸开了一样，风叶白从她的身边飘然离去，没有说任何关于归期的话。
毕竟他们中间，还横着徐林这个身份。
可是银杏从他的目光就是看出来了，这一次，风叶白不会再离开了。
给银杏重新放在地上的时候，殷巧还皱眉说：“回神了，人都已经走了，你还在看什么？”
刚刚他们封闭了听觉，所以不知道这些人在屋中都说了什么。
但看皇上和林清雨离开时的脸色，还有风叶白逃离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世上，最不缺少的就是秘密，而殷巧他们三个，最不愿意知道的，也是秘密。
知道了越多的秘密，就代表着要用更多的精力去保守这份秘密。
甚至如果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那就是灭顶之灾。
他们纵然杀过那么多人，可还是很惜命的。
唐钰也神情郑重起来。本来元锦玉传召他们，让他们从皇上的手中名保护他们，唐钰就已经嗅到不一样的味道了。
看来这个赏金异常丰厚的任务，需要付出的代价也更大啊。最起码。他们现在不能随便离开皇宫了。
折腾了一夜，夏天白天长，此刻天边已经出现了一丝亮光。
因为殷巧刚刚的话，银杏总算是回神了，她疲惫地看着他们几个，对他们道：“我去给你们找些下人的服装来。”
元锦玉带进宫中多少人，本来就没人知道。所以宫殿中凭空多出了四个仆人，也都没人在意。
四个人担任了护卫的工作，就在元锦玉的寝殿外守着。
这后半夜，是唐钰和殷巧在守，殷大殷二则是先去休息。
等明天白天，再换唐钰他们两个的班。
银杏现在还是心乱如麻，走进宫殿，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元锦玉。
好在元锦玉根本就没心思去问，两个小殿下醒了，元锦玉也没有找奶娘，她是自己给两个娃娃喂奶的。
偏殿中那几个暗卫是尸体，都已经被殷家三兄妹暗中处理了。
他们本以为，皇上今天晚上，还会再派人来，谁知道，一直等到天亮，他们竟然都没等到。
宫殿里面的元锦玉，把两个娃娃喂奶完，又哄睡着了。
这一晚上，她一个字都没有再说，心中的焦虑和慌乱，比两个丫鬟加起来还多。
尤其是怎么处理和皇上的关系，更是难题。
甚至皇上说自己是他的女儿，那自己的娘亲，到底是谁？当年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自己又会被流落在宫外？
相爷虽然自小都不怎么喜欢自己，但那绝对是因为她母亲出身的问题，也因为自己是庶女，相爷那个人，最看重嫡庶之分。
他是不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女儿的。
那到底是皇上在说谎，还是相爷？
知道这件事的，难道真的都死光了么？
元锦玉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南巡的时候，他们还调查过一个夏大人。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被皇上冤枉的，可调查出来的事情证明，他的死，确实是因为他自己犯了错。
只是那错处，谁也没调查出来，只隐约和宫中什么密案有关。
元锦玉当时还同慕泽说，这个夏大人虽然犯错了，但怎么看，都不该致死，应该是皇上惩罚过重了。
现在想来，根本就不是这样。
皇上并非惩罚过重，他是把一切有牵连的人，全部都处决了，还找了非常正当的罪名。
那个夏大人，因为和当年那桩案子并不密切，所以才会留下来一点线索。
其他人呢？元锦玉猜想，这世上，除了皇上，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些过往了。
在床上枯坐了两个时辰，她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一切。
不管是要夺权还是采取其他的措施，皇上都必须掌控在他们手中才行！
于是元锦玉猛地从床上下来，问在不远处伺候着的红包也：“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红叶道：“回娘娘的话，已经快卯时了。”
天马上就要亮了。元锦玉找出了慕泽留给她的虎符，这虎符，能调令一部分的禁军。
她现在需要马上把皇城控制起来，多大的帽子扣下来都没关系，大不了她也造反一回！
让一夜没睡的红叶和银杏尽快去传令，她用虎符，要把几个禁军内的官员召见过来！
银杏和红叶刚想要离开，元锦玉就问了她们一句：“偏殿中的徐林，或者说是风叶白，是不是已经跑了。”
几个时辰前，纵然她没什么反应，还是听到了偏殿中的动静。
银杏震惊地看着元锦玉：“小姐，你猜到了他是风叶白？”
“也是近来才有的这个想法。”毕竟这个人的经历太诡异，而且医术太精湛，加上他对银杏的一些态度，才让元锦玉往这方面猜的。
只是她当初质问风叶白，他却一口咬定他是徐林。元锦玉猜测，这男人在易容之前，对他自己下了狠手，把他的记忆给抹去了。
而几个时辰之前。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他又回想起来了。
变成风叶白之后，当然不能像是徐林一样憨厚老实，他第一个要躲避的，就是皇上的杀手。
禁军如今在慕阙的掌控下，防守并不严密，风叶白的轻功那么好，想逃出去，肯定是有机会的。
银杏眼神复杂地看着元锦玉，实话实说：“他确实已经跑了。”
“嗯。”元锦玉表示她清楚这些事了。让两个丫鬟赶紧去办她之前的交代。
谁知道她们才刚出去，就被殷巧截住了。
殷巧对她们道：“如今皇上想要取你们的命，你们还是老实在宫中呆着吧，什么命令，我们去传。”
银杏和红叶选择了相信殷巧，毕竟他们赏金猎人，眼中只认钱，而且有唐钰在，她们不怀疑殷三兄妹对元锦玉的忠诚。
元锦玉见两个丫鬟回来了，什么都没问，又恢复了枯坐在床上的样子。
此刻，远在西海的墨依依，原本都睡着了，却忽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猛地睁开了眼睛，掀开被子就要去找墨清寒。
“怎么会这样……怎么一点征兆都没有……”墨依依太着急了，连鞋子都没穿好，跑出去后，她就抓着一个士兵问：“国师大人呢！”
其他人见她这么着急，哪里敢耽搁，马上道：“在平亲王营帐外呢！”
第1605章 帝星陨落
墨依依按照士兵说的方向走去时，还观察了一眼天上的星宿，发现如今竟然已经是后半夜了。
自己一觉睡到现在，墨清寒竟然都没回来，也不知道平亲王营帐中到底有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需要他一直在外面守着。
按说西海的战事已经平息，殿下还许诺，免除了百姓三年内的赋税，让他们休养生息，只待回京后，就向皇上请旨。
整顿军队的一系列事宜，还交给了军中的几个副将，这么看来，殿下不该这么忙才对。
而墨依依要和墨清寒说的，显然是要比整顿兵马要紧急一万倍的事，墨清寒看到她头发乱糟糟，身上的衣服都没穿好，就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显然也有些震惊。
为了不探听慕泽和平亲王之间的谈话，墨清寒早就站到了很远的地方。
营帐中的灯火一直都没熄灭，墨清寒不敢随便离开。
呆愣地看了墨依依一眼，他还勾起唇角笑了笑，指了指墨依依的头发：“你这是睡觉做噩梦了？怎么忽然跑出来了。”
虽然担心营帐中的情况，墨清寒也没同墨依依表现出来。
而墨依依没回答他的话，反而是抓住他的袖子，并且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小小的罗盘来。
和墨清寒这个总是装神弄鬼的半吊子不一样，墨依依学的都是钦天监的干货，如今她的水平，不能说有天师那样强，当个天师的学徒也还是差不多的。
而她能探查到的，都是很明显的卦象，比如现在，她拨弄了几下，就找到了帝星的位置，指着天空，惊悚地说：“国师！帝星陨落了！”
墨清寒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是沉浸在自己的梦里，此刻在梦游呢。
于是他笑得比刚刚还灿烂了些许，顺着她的手指看去，但并没有看到什么帝星的位置。
或者说，天上的这些星宿，他几乎一个人都不认得。
帝星陨落？墨依依竟然做了这样的梦？
墨清寒把墨依依的手拽下来，还哄小孩子一般地说：“依依，皇上在京城中好好的呢，前几天还给殿下发来圣旨，让殿下尽快带着平亲王的头颅回京领赏，他怎么可能陨落了？再说，这话你当着我面说一说便罢了，若是被其他有心之人听到，定会告你一个欺君之罪。”
墨依依被墨清寒这么一说，半晌都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低下小脑袋，又开始拨棱起罗盘来，但越拨棱，她的眼神就越晦涩，许久后，才吐出了一口浊气，看向墨清寒的眼睛。
墨清寒的模样还是那般妖孽，别说是帝星陨落了，就算是九州倾覆，估计也不会让他皱一下眉头。
而墨依依，却不知道怎么证明自己说的是真的。
她只能无助地看着墨清寒问：“难道……我真的错了？”
墨清寒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宠溺地看着她。
自从亲了她以后，墨清寒看她的目光，就越来越灼热了，只是现在墨依依六神无主的很，根本就没发现他的目光有什么变化。
她只是有些羞赫，自己这一次，是不是又在墨清寒的面前丢脸了？
这般一想，墨依依难过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墨清寒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她的眼角，还低下头来，和墨依依的目光平时：“你肯定是做恶梦了，回营帐再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保证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墨依依六神无主地点了点头，毕竟她也担心是自己学艺不精，于是她在离开之前，只能叮嘱着墨清寒：“那国师大人，我就先回去了，你有什么事，就派人去叫我。”
“嗯，好好休息。”墨清寒还对她摆了摆手。
墨依依一直到很久后，还在埋怨自己，怎么没再审视一下内心的想法，怎么就没多争辩几句。
而此刻的墨清寒，凝视她的背影许久，笑容才渐渐消散。
这姑娘，竟然这么担心自己。他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呢。
若是碰到危险，他最希望的，就是墨依依远离这个漩涡，越远越好。
还没等墨清寒思索完，就听到营帐里面，传来慕泽暴怒的声音：“本王才不信你说的话！皇上他不会是这样的人！”
墨清寒皱眉，往前走了两步，但想到慕泽的命令，他还是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
这便是他和银杏她们最大的不同。纵然当初元锦玉也命令她们躲的远一些，他们还是会义无反顾地走回去。
墨清寒是个男人，还是慕泽的下属，他已经习惯了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如今，他只希望，平亲王别扯什么胡话，让慕泽再动摇了。
慕泽确实没动摇，从刚刚开始，他就在怒视着平亲王了。
因为平亲王竟然说，锦玉在京城中难产，差点一尸三命！这还不算是完，因为他还说，这一切，都是皇上策划的！
慕泽对皇上心中自然是有怨气的，锦玉都要分娩的节骨眼，皇上还要逼自己来西海，而自己和锦玉，都没办法拒绝。
但是皇上一向一言九鼎，答应他会保护好锦玉，就一定会保护好的。
这个男人身份这么尊贵，想对他们两个下手，又怎么会给他们捧到亲王、亲王妃的位置？一定是平亲王搞错了。
慕泽的心许久都没跳这么快了，锦玉难产，这场面慕泽想都不敢想。
平亲王淡淡地看着慕泽，对他道：“这些都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人打听出来的，句句属实，如果你真的不信，大可以派你手下的人，去皇宫中查查。和几年前相比，如今你的势力，想渗透进皇宫，绝对不是问题。”
他把禁军的兵符交上去，都能控制禁军中的官员，调查皇宫中的事，确实不难。
但他却还是下意识地反驳平亲王的话：“你这样空口白牙地污蔑人，到底又是有什么目的？你口口声声说皇上害了锦玉，他这么做，有什么动机？”
平亲王这一刻的目光，竟然变得别样柔软起来，这还是慕泽头一次看到，他的眼睛，抛却了一片死寂。
而现在，他只是不忍心地问着慕泽：“你真的希望我说出来么？”
慕泽现在身体都有些颤抖，毕竟锦玉就是他的命，刚刚他还是站着和平亲王对峙，现在就已经是坐下来，听平亲王说话。
再看平亲王，不仅全身上下，都没有再被死寂包围，在营帐中，他就像是能发光一样，要揭露所有的黑暗。
他还刻意往前走了两步，从头开始说起：“皇上以为，你和元锦玉是兄妹，所以当元锦玉怀孕后，他就派了徐林去给元锦玉养胎。你只知道，徐林是元锦玉的人，却不知道，他早就被皇上收买了，并且在元锦玉的药中做了手脚，元锦玉生产的过程，惊险万分，孩子出生后，又差点没死去。不然你以为，当初她为什么隔了好几天，才给你写信？”
慕泽看平亲王的嘴一张一合，明明他的容貌，和自己也是相似的，但却让慕泽感觉身体阵阵发寒。
至于平亲王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想相信。
和元锦玉刚听到时的表现一样，他很快就否定地说：“不可能，锦玉是相府庶女，我和她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
平亲王走到慕泽面前，逼他和自己直视：“不要逃避，你明知道，我说的才是真的。”
“你简直就是一派胡言！从刚刚开始，我都不知道你在胡扯些什么！”
平亲王还淡淡地笑了笑：“你怎么会不知道？你心中早就有怀疑了不少么？明明皇上和元锦玉之前从未见面过，也没有给过她什么特权，但那年她被太子带走，你一怒之下，血洗午门，最开始，皇上是要惩罚元锦玉的。”
慕泽当然记得当时的场景。
那个时候，他甚至都苦苦哀求皇上，让皇上处罚自己，毕竟这件事，元锦玉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可是皇上为了保住自己这个儿子，自然要牺牲她一个小庶女。
他不肯让步，宁可自己死，都不会让元锦玉受到一点伤害。
皇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是万万都不会有更改的可能的。
可是那一次，皇上亲口背弃了他之前的话，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元锦玉的脸。
后来自己被罚了二百军棍，打去了半条命，元锦玉非但没有受罚，还很快被册封为女侯，甚至皇上还给他们两个赐了婚。
再后来，不管是他们成亲之前，还是成亲之后，皇上都对他们多有照拂。
其实慕泽分的清楚，皇上想对谁好。
与其说是对喜欢元锦玉，倒不如说是，在补偿她。
可是锦玉根本就没有察觉出这一点，她一直都觉得，是因为她得到了皇上的赏识，皇上才能几次都为她撑腰。
南巡的时候，皇上分明知道她跟在自己的身边，却不忍心呵斥她，让她回京，反而还处处维护她；护送太后去五台山的时候，皇上更是默许了元锦玉跟着自己，算是游山玩水。
没想到，当时的五台山之行，他们却落到了那样危险的境地。
平亲王见到慕泽渐渐地沉思起来，知道他的话已经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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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6章 平王之辞
“你就算不相信我，我也该相信红叶。她亲口所说，元锦玉难产，是因为皇上对她下了毒手。甚至现在元锦玉还被软禁在宫中，如果不是她给你写信，宫中的人，都不知道，她是一次生了两个儿子。”
慕泽的手紧紧地攥着，脸色铁青，周身杀气四溢。
他的理智，马上就要战胜他的情感了。平亲王明明是在引诱他心中的魔鬼，却表现得像是一个和善的长辈一样。
他明明要交给自己的，是一个带血的匕首，却想让自己当成稀世珍宝。
慕泽知道，平亲王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也是可耻的，可是他的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平亲王既然敢说，自然就不怕慕泽来查证，他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你最了解元锦玉，她这个人，一向待人和善，就说蒋子翠上次那样为难李豫，她事后都没有去找过蒋子翠的麻烦。可那是因为，蒋子翠没有真正地伤害到她。你和孩子不一样，你们就是元锦玉最看重的人，现在你说，皇上竟然对元锦玉下手，他还怎么能让元锦玉原谅他？元锦玉在宫中养了很长时间的身体，估计也快对皇上动手了。”
“动手？”慕泽疑惑地看着平亲王，这一天晚上，他知道了太多的事情，心中祈祷，这都不是真的。
他宁愿常年征战在外，宁愿忍受战争和瘟疫的苦楚，也不希望元锦玉承受这样的伤害。
如果……如果平亲王说的是真的，他的几十万大军，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踏破皇城，曾经的话，他说到做到。
平亲王点了点头：“是啊，她被人差点害死，都没敢告诉你，还不是怕你担心？而她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的人，现在定是会想办法，调动一切能调动的人，把皇上给控制住。”
慕泽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锦玉一个养在深闺的姑娘，怎么总是要面对这种血腥的场面？
他甚至想了想现在的时辰，不管京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都在西海留不下去了，他必须现在就回去！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需要问平亲王一句话：“你敢保证，你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包括我和锦玉……是亲兄妹的事？”
平亲王对此毫不犹豫地承认了：“我策划了十年，为的就是从那个狗皇帝手中夺回你们两个，怎么可能会和你们说谎？”
慕泽还是不相信地看着平亲王，毕竟这个男人，在他看来，是劣迹斑斑的。
“夺回我们两个？”慕泽重复了一遍。
平亲王直视慕泽的眸子，像是要穿透他一样：“没错，因为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
慕泽这次是彻底愣住了，半晌后才哑声说：“你这又是在说什么……本王和锦玉怎么可能是你的孩子……”
平亲王眼中满是悔恨：“当初，是我没保护好锦玉，也亏欠了你，让你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但是你放心，我并没有想要阻挠你们在一起。你和锦玉的感情，我都看在心中，本来你们就对此事不知情，所以也没有什么乱|伦一说，这世界上，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咱们两个人，你以后也完全不用告诉元锦玉……”
慕泽本来心乱如麻，听到这里，竟然忽然就笑了：“你编谎话，也不编一个更让人信服的？你说我和锦玉是你的孩子，难道就是了？你都已经离开京城多少年了，既然我和锦玉都是你的孩子，那淑妃是我的谁？锦玉的母亲又是谁？还有，”慕泽的理智渐渐回笼：“如果事情真的像是你说的这样，你怎么早几年不告诉我们？你连西海这场战乱，都能策划了十年，别告诉我，这件事你查不出来。”
平亲王阴沉着脸，不出声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和慕泽解释。
慕泽站起来，沉着稳重，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平亲王说的是有道理，皇上可能真的把元锦玉当成女儿来看待了，但他说自己是他的儿子，可就真的没什么证据了。
淑妃虽然自小就不喜欢自己，那也是因为自己的双耳失聪，才不是因为他的血统问题。
再说，淑妃是个什么脑子，自己还不清楚？她还能瞒住这件事二十多年？
这一切，分明就是平亲王策划出来的，为的就是让自己和皇上自相残杀！
而慕泽还淡淡地表示：“之前你说你是为了皇位，我还有些不信，现在我已经彻底信了，如果不是为了那个位置，你又何苦说这样的话呢？”
慕泽的眼中充满着嘲讽，平亲王却有苦难言。
因为他确实是利用了这两个孩子，但那也是为了让他们看穿皇上的真面目！
现在慕泽竟然这样歪曲自己！那皇位，他要是想要，早就领兵造反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绞尽脑汁，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抬头对慕泽说：“我的话确实是真的，瞒着你们，也是不想你们受伤害，毕竟这世上，没有人能接受得了亲兄妹成亲，还生了孩子的。如果你再不信，可以去调查一下当初五台山的那一场意外。”
“怎么还扯到了这么久远的事情？”慕泽现在真的是对平亲王失望透顶，以前的平亲王，在他心中高大并且温暖，现在他看他，目光充满了猜忌。
信任建立起来很困难，想要摧毁，却很容易。
平亲王的一句不实的话，就足够毁掉慕泽心中那些过往了。
可他却并不在乎，还自顾自地说着：“肖承的踪迹，你应该一直都清楚吧？当初那个给咱们下毒的人，不是一直都没找到么？你可以派人去江南审讯他一番，如果他不就范，那更容易，直接把李长乐绑了，他一定什么都和你所……”
还没等平亲王说完，“砰”的一声，慕泽就把身边唯一一个椅子给踹翻了，他的目光，阴冷得让平亲王都觉得有些渗人。
总是听人形容慕泽是地狱中走出的修罗将军，身上带着无数的性命，连厉鬼见到他，都要绕路。
现在他总算是明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了。
被慕泽直视着，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慕泽失望地低喊着：“够了！你歪曲事实，还要到什么程度！”
平亲王咬了咬牙，伸出三个手指，对天发誓：“我用我自己，和我最心爱的女人的灵魂起誓，如果我今日说的，有半句假话，那我们两个永远都入不了轮回，在这世上飘荡千万年，终魂飞魄散！”
这是连再世为人的机会都给舍弃了，而且他的目光是那样坚定，纵然慕泽看出了他眼底也藏着难过，但他还是紧绷着脸。
平亲王见慕泽心口剧烈起伏着，并不说话，轻声说：“其实你还有什么好执拗的，我说的，都有迹可循，只要你想，不出三天，你肯定能调查出结果。如果结果和我说的不一样，我马上就自刎在你面前。”
刚刚还锃亮的眸子，此刻就已经沉寂了下去，就像是承载着太多厚重的黑水，不管多大的狂风吹过，都不会掀起一丝涟漪。
平亲王这一次，是真的抱着必死的心，在和慕泽说话。
他都恨不得跪下来求慕泽，擦亮眼睛，看看自己的内心，好好调查这件事了。
而压死慕泽的最后一根稻草，也是平亲王最后对慕泽说的话：“你在这里迟疑一分，你的女人就危险一分，你谁都可以不相信，但是你能承受住一点点，元锦玉会被下毒手的可能么？”
慕泽的脸色，忽然就苦涩下来。
是的，他完全承受不了。
就算平亲王是在胡扯，他也必须要去取证，调查他说的是否是真的。
而且本来他就归心似箭，从平亲王的营帐总出去，他就会先带一队精兵往京城走。
他会无数的兵法，打过无数场胜仗，在战场上，不管敌人有多诡谲，他一眼就能看穿对方的阴谋诡计。
唯有元锦玉，哪怕他明知道，前方可能是陷阱，他还会傻乎乎地往里面跳。
因为他跳下去，纵然遍体鳞伤，还能重新爬出来。
只要元锦玉不在陷阱中，他才能真的放心。
所以慕泽深深地凝视了平亲王一眼，才冷冷地说：“如果皇上真的以为我们是亲兄妹，才对元锦玉下手，那确实解释得通。但我想你们都误会我和锦玉了。”
慕泽的眼中充满着势在必得，如果不是元锦玉，他至今还只是行尸走肉而已，是元锦玉将他带到了真正的世界，给了他一份真实的爱恋。
既然如此，元锦玉到底是什么身份，又如何？
平亲王听慕泽的声音，沉厚如同千年鼓刹的钟声，一下下地，仿佛能敲到人的心间：“不管锦玉是什么身份，我都不会放弃她。”
平亲王这一刻，竟然真的自惭形秽起来。
慕泽转身就离开营帐了，丝毫都没有提，若是平亲王说的是假话，他该怎么处置他的问题。
而平亲王，只是在慕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才捂着眼睛，感受落在手掌心那一片温润，声音充满着悔恨，沙哑得可怕：“当初若是我能有你的一般坚定，又怎么会失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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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7章 平亲王死
慕泽要整理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一身的衣物，一柄防身的宝剑。
元锦玉送给他的玉佩簪子，寄来的信，他一直都随身带着。
所以出了营帐后，他召来自己的小红枣，翻身上马。
墨清寒在营帐外等了许久，都恨不得冲进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慕泽面色凝重地走出来，墨清寒还往营帐里面看了一眼，不知道平亲王还活着与否。
他迎上来，恭敬地对慕泽行礼：“殿下。”
慕泽对他淡淡地道：“将军中几个副将全部召集来。”
墨清寒领命，很快就下去了。不多时候，包括三十在内的副将，全部都站在慕泽的面前。
除了三十以外，他们分明是刚从睡梦中醒来没多久。
不过此刻已经没有一个人会瞌睡了，他们四处看看，还和身边的人对视了一眼，都担心是有什么战事。
没想到，慕泽只是吩咐下去，将整顿军营的事情，交给慕林全权处置，让其他的副将听令于慕林。
三十不知道慕泽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心情丝毫轻松不起来。
果然等其他人都领命后，慕泽对三十道：“你带上本王的精锐，随本王现在启程。”
三十领命后，问了一句：“殿下，咱们启程是要去什么地方？”
“回京。”慕泽麾下的精锐有两千人，和慕林的那五千人不一样，这两千人，各个都比容家军的水平还要强，如果不是这次在海上征战，这两千人，必定会令人闻风丧胆。
他的这两千人，是时刻待命的，也就是说，慕泽在吩咐下去之后，他们马上就能上路了。
慕林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怎么九皇兄就要走了？
于是他上前一步问着：“皇兄，京城中出了什么急事么？咱们没几天也要回去了啊？”
慕泽确实连这几天都等不了了，平亲王说的那些话，他必须现在就去确认。
而这次他们回京，因为要赶路，所以他不准备带着平亲王。反正慕林对平亲王也是恨之入骨，只要平亲王敢有什么妄动，慕林马上就能杀了他。
所以慕泽回答慕林的话：“本王必须马上就走，十五，军中的一切，就交给你了。”
慕林虽然一直都很受慕泽的器重，但几十万人，全部要交给他，他感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骤然就加重了。
好在宋叶还在他身边，一直在帮助他。所以这一次，他郑重地给慕泽行礼：“属下必定不负主将的厚爱。”
更多的事情，慕泽也没有解释了，两千的精锐已经来到了这篇空地上，所有人都是骑兵，慕泽一声令下，他们就整齐地跟随慕泽，朝营地外面而去。
不管慕泽去什么地方，三十都是要跟随他的，这一次，还多了两个人，那便是墨清寒和墨依依。
说起来墨依依回去营帐后，也始终都没睡着，毕竟帝星陨落四个字，在她心中就像是烙印一样，她不光是担心，还有些害怕。
慕泽要启程回京，墨清寒在通知了几个副将后，就到营帐中知会了墨依依。
墨依依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她马术没有墨清寒好，如今要连夜赶路，也不可能给她准备什么马车，所以她就跟墨清寒骑在同一匹马上。
暗夜中，慕泽抽了两下马股，小红枣嘶鸣一声，也感受到了主人迫切回京的心情，四个马蹄倒腾得飞快。
慕泽身后的那两千精锐，包括墨清寒，都紧跟在他身后，骏马疾驰时，晚风如刀。
三十的心绪越加不平静起来，他多少了解殿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不是宁王妃出了什么事，殿下不会这么着急地赶路。
而璃潇已然是宁王一党，若是王妃娘娘真的出事了，璃潇一介商贾，恐怕也逃脱不了厄运。
此刻两个男人，都面色凝重，牵挂各自的女人。
只恨这迢迢万里路，不能瞬间就缩短更一步，让他们马上见到想要见到的人。
比起慕泽和三十，墨清寒一手握紧缰绳，一手拥着一直沉默的墨依依，心情反而平静许多。
因为他们是两个人在一个马上，慢慢的，就落到了那两千精锐的后头。
墨依依并非特别沉静的性子，之前在钦天监的时候，她也总是会趁着自己不注意，搞点什么小动作，试图害自己。
现在她这么安静，让墨清寒有点儿心疼地问：“是不是还在想那个噩梦？或者是因为连夜赶路，把你从睡梦中惊醒，你还没回神呢？”
墨依依软软地靠在他怀中，只是捏住了袖子中的小罗盘。
她是钦天监的圣女，但关于这些占卜之事，除了只能在书本上自己理解，她已然找不到什么可以学习请教的人了。
元锦玉懂的是多，但多是天文地理一类，五行卦，她也能无能为力。
皇上又不看重这些，近年来，大周的道教都衰败不少。
墨依依沉默良久后，抬头问墨清寒：“国师大人，若是我说，想去圣国学习占卜之术，你会随我同去么？”
墨清寒没想到墨依依会问这个问题，他有点儿宠溺地笑了笑，还捏了捏她的脸：“为什么想要学这些？大周不时兴这个，再说，我跟在殿下|身边，是谋士，钦天监的国师身份，不过只是一层掩护而已。”
墨清寒的意思，便是他压根就没想过学什么奇门遁甲，五行卦。也只有墨依依这个好奇心重的，才会对这些感兴趣。
墨依依见他说不去，心中忽然有点儿酸涩。但她也是不舍得离开墨清寒的，他在哪里，她自然就在哪里。
把她的小脸儿往墨清寒的胸|前埋了埋，墨依依没有再提这件事。
墨清寒察觉出晚风太冷，尤其是西海这种地方，入夜以后，风还特别大。
于是他将自己的衣襟解开，把墨依依往里面藏了藏。
她的身子和纤细，他伸出手一环，就能她整个圈在自己的怀中。
感觉到墨依依的温顺，墨清寒还柔声询问：“现在是不是就不冷了？”
墨依依点了点头，觉得墨清寒胸|前的温暖，简直想让她掉泪。
刚刚还因为不能去圣国而有些遗憾，现在墨依依半点儿都不了。毕竟，这么多年来，墨清寒是唯一一个能给她这种温暖的人。
什么求知欲，和墨清寒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啊。
一行人就这么连夜赶路，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稍微休整了一下。
此刻他们已经出了西海的地界，而西海的百姓，还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自从他走后，慕林给平亲王的营帐外，有添了很多的兵马包围，防止他从其中逃脱出来。
甚至慕林还给其他人下了命令，但凡平亲王有一点异动，都格杀勿论。
可谁知道，慕泽才刚走一晚上，平亲王就要往外逃。
慕林如今的心情也很焦躁，毕竟他也想早点离开西海，去和慕泽汇合。
但是几十万的兵马，不是说走就能走的，西海的百姓也很不希望他们离开，这段时间，总是有百姓来军营外面挽留他们。
昨天晚上，慕林一直都没睡，好不容易早上要休息一下，就听的传令兵道，平亲王那里有异动。
慕林狠狠地咬了咬牙，眼中杀意迸显。
皇兄可能念着旧情，所以会对平亲王留情，自己可不会。
带着宝剑，慕林很快就出现在了平亲王的营帐外。
平亲王此刻还在和其他的士兵缠斗在一起，并且负伤累累。
慕林冷冰冰地问：“平亲王，虽然你武功不错，但和几十万大军对上，你也插翅难逃。放下武器，束手就擒吧。”
说话之间，已经有士兵，将平亲王给踹倒了，而几十把刀，马上就横在了平亲王的脖子上。
平亲王纵然已经血肉模糊，摇摇欲坠，可表情竟然还是丝毫都没变。
没有逃不出去的遗憾，也没有杀人时的狂热，他就像是那高山上，常年不化都冰雪一样。
似乎能沉寂上几千几万年。
沧海桑田，不知道他是因为守望着谁，才能成了这般模样。
跪在地上的他，没有低下自己的头，因为这世上，除了那个女人，他不会对任何人低头。
于是再看慕林的时候，平亲王只平静地说：“成王败寇，既然我输了，那我甘愿赴死。只希望，我能死在自己的手上。”
慕林知道平亲王是肯定逃不掉了，让其他的人都散开，并且在地上，给平亲王扔了一把刀。
平亲王慢慢地举起刀，手没有丝毫颤抖，甚至他的眼睛，也没有半分恐惧。
慕林见他把刀横在脖子上，问他：“在死之前，你还有什么话想说的么？”
他本以为，平亲王害了这么多人的性命，怎么也要对西海的百姓存在些愧疚，谁知道，他是提到西海的百姓了，可从来都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他抬头看着慕林，声音轻缓，可是每个字，慕林都听的清清楚楚。
“你只要告诉天下人，本王是死在宁王的手上，就可以了。”
还没等慕林再说什么，平亲王手上一个用力，已经割断了自己的喉咙。
他的刀先被丢在地上，随即才是缓缓软下来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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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8章 要杀皇上
脱手的刀，在地上还颤动了两下，而平亲王的身体，却是彻底地沉寂下来了。
周围这些围攻平亲王的士兵，以及慕林，从平亲王刚拿起刀的时候，就满是戒备地盯着他了。
因为这个男人阴险狡诈，谁也不知道，他最后会使出什么手段来。
甚至慕林的手都放在了刀柄上，暗中计算着距离，如果平亲王真的有什么异动，他能在一招之内，就将他杀了。
结果呢？平亲王真的自刎了？这是开玩笑的吧？
这个男人，策划了十几年，明里暗里的势力，不知道会有多强大，但他竟然自杀了！
甚至看他死后的样子，是那样安详，如果不是亲眼看到他自杀，慕林都要怀疑，平亲王是不是和乐百年后，才死去的。
此刻平亲王被割断的喉咙中，还在淙淙地涌出鲜血来，慕林瞪大眼睛，快步走上前，检查着他的情况。
呼吸，心跳都已经停止了，这个将整个大周搅和的天翻地覆，并且让西海十数万百姓陪葬的男人，就这样去了。
慕林久久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他不住地怀疑，平亲王一定是有什么后手的吧？在这个世界上，难道就没什么让他遗憾的事情，让他舍不得人么？
他被软禁了这么长时间，西海的人都已经恨不得给他抽筋剥骨，结果他半点手段都没用，真的死了？
慕林眼前有点发黑，只觉得平亲王一死，他心中憋屈到了极点。
这个男人，怎么能这样死！他就不该答应他，给了他一把刀！
想起平亲王最后的那个眼神……恐怕这个男人的心，早就死了吧。
他等待这一天，或许已经等待许久了，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慕林虽然痛恨他，却做不出什么鞭尸的事情来，只将平亲王的尸体高高地吊起来，让营地外面的百姓也能看到。
很多百姓听说平亲王死了，也都是不肯相信的。
这男人不是最顽强么？十几年前，他刚到西海的时候，可是一穷二白的，结果十几年后，他竟然能控制住整个西海，向大周发动战争！
这个男人，如果他想，在乱世中，必定是一位枭雄，但现在，他是全天下的罪人。
罪人死去了，百姓们第一反应是错愕，第二反应当然就是高兴。
他们可不会想，平亲王是留了什么后手，他的那些手下，会不会为他报仇，他们只想拍手称庆！
慕林依旧是沉着一张脸，平亲王死了，他还需要给百姓一个交代。
此刻聚集在营地外面的百姓已经很多了，但慕林经历过西海一战的淬炼，俨然也不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皇子了。
他身上，隐约已经有了慕泽的风范。
所以当他站在营地外面的时候，周围的百姓，都自发地往后退了十几步，将一块空地给慕林留了出来。
慕林抬头，看向这些百姓，刚刚还闹哄哄的人群，全部都噤声了，一眨不眨地看着慕林。
慕林想到平亲王临终前说的话，淡淡地对西海的百姓说：“如你们看到的，宁王殿下先是抓了平亲王，后来确定了他就是这次西海瘟疫、动乱的罪魁祸首，已经将他处死了。”
慕林话音刚落，这些西海的百姓就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宁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如果不是因为殿下只是一位亲王，他们都恨不得高呼万岁了！
殿下救他们于水火之中，还解除了他们的瘟疫，现在更是没有因为平亲王是皇族中人，就包庇于他，而是在西海，处决了平亲王！
这样一位贤明的将军，怎么可能不受百姓的爱戴！
此刻西海百姓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以后这西海，除了宁王殿下，再也不认其他的主子！
宁王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百姓们跪成了一片海洋，并且高呼千岁的声音，始终都没有停歇。
慕林这一刻也终于明白，九皇兄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是有多么高。
而且平亲王一死，彻底成全了慕泽。
他眨了眨一眼，还在心中叹了口气。
宋叶此刻也来到了他身边，见他负手而立，面色始终沉静，还不解地问：“你不是最痛恨平亲王，现在他死了，你难道就不高兴么？”
“我可能是高兴过头了，现在反而笑不出来了。”慕林看向宋叶，认真地说：“我总觉得，事情发展到现在，似乎是平亲王，亲手将这西海，交给了主将一样。”
宋叶先是一愣，之后笑着摆手：“怎么会。你没见到他们两个水火不容的样子么？平亲王怎么会甘心用自己的生命，去给主将铺路？”
“是么。”慕林还是不平静，就因为这种荣耀来的太诡异，他竟然觉得像是烫手的山芋一样，让他不敢接。
“是啊，你就别纠结了，这人是个罪人，给他的尸体挂在这里暴晒三天，让西海的百姓都看一看，等三天后，咱们就能启程回京了。”宋叶又说。
慕林也确实没有再提过这件事，还释然地对宋叶一笑：“可能确实是我想多的，其实平亲王若是真的甘愿给主将铺路，那才好呢。”
宋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不是，咱们主将现在得了西海上下的民心，日后在大周，定然是横着走的，看看谁还敢找咱们主将的麻烦？”
慕林也为慕泽开心起来，毕竟这一次慕泽领兵出征，多少个家庭，都在备受离别的煎熬。
尤其是宁王妃，在京城中，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子。
有了西海的民心，日后不管是皇上还是其他的百姓，都别想再要挟慕泽了。
所以平亲王的死，对他们来说，好处确实很大。
将他已经自刎的事情，整理成两份线报，一份送去给慕泽，另外一份，则是要送去京城。
而慕林不知道的是，此刻在京城中，也已经乱成了一团。
……
深夜，皇上带着林清雨，从元锦玉的宫殿中离开。
他说的那一番话，连元锦玉都没听进去，更不用说别人。
这次皇上只带着几个随从来见了元锦玉，回去的时候，他们都远远地跟着。
而皇上和林清雨，谁都没有用步撵，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
从这里到皇上寝宫的路并不远，但这两个人，却像是走了好几个时辰一样。
今夜京城中无风，天空中满是乌云，月亮躲进了云层，天地间，黑压压地一片，让人恨不得窒息。
皇上和林清雨的脚步声，稍微打破了这片寂静的空间，不过这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
林清雨始终都看着皇上的背影，想着她刚刚听到的那些话。
玉珊瑚，她多希望今天晚上经历的这些，是一场梦啊。
皇上知道林清雨盯着自己的背影在看，他身子也略微佝偻了下去，脚步却一路向前。
等到了他的寝宫，他又挥退了所有人，甚至让侍卫都退到了几百丈之外。
他的那些暗卫，则是被他派去杀徐林了，还有元锦玉那宫殿中的下人，他也准备一个不留。
所以现在他寝宫外的防御，就像是一个纸灯笼一样，一戳就破。
跟在他身后的林清雨，在皇上进了寝殿后，还用力，将高大的房门给关上了。
宫殿中亮着两盏油灯，微弱的光亮，成了一片夜中，唯一的光源。
皇上的脸，就在这一片光亮之前，林清雨站得不远，能清楚地看到，他那疲惫却又释然的脸。
疲惫她还清楚，为什么会释然？是不是他已经察觉出了什么？
“这宫殿中，此刻就咱们两个人了。”皇上抬头，慢慢地对林清雨说。
曾经他的声音，怎么也算是中气十足，而现在，他就像是个油尽灯枯的老人。
林清雨呢？纵然她还是二十岁的身体，经历的这些事情，让她硬生生熬成了十岁的心。
她看到皇上，就像是看到此刻自己是什么模样，生无所恋。
在皇上的注视下，林清雨慢慢地抽|出了袖子中的匕首。她的手因为脱力，握着刀柄，还在颤抖。
但是她想要杀死皇上的心，却是那么坚定。
“我不信你，一直都不信。”林清雨对直视皇上的眼睛，说话的时候，一步步地朝着皇上走去：“所以你和元锦玉说的那些话，我也是不想信的。”
皇上没出声，只是沉静地看着，林清雨走到他的面前，并且将她手中的匕首，对准了自己的心口。
他已经把所有人都支走了，没有人会来救他。
在两年前，他就打算这一步了，所以他不避不闪，只等着林清雨的刀子扎进来。
林清雨的手腕还在颤抖，眼睛变成猩红色，她说话的语气，依旧那样冰冷：“后宫中，我和你接触的最多，所以很多事情，我都有感觉。所以我知道，你这次说的，并非是假话。元锦玉和慕泽，可能真的是你的一双儿女，而我从来都没想过，你竟然冠冕堂皇地说，为了成全他们，做到这样一步。”
皇上丝毫都没有什么喜悦之情，因为他看到的，只是林清雨眼中的痛恨和偏执。
是啊，他就是个罪人，不值得人任何人原谅。
慢慢地伸出手，皇上轻抚了林清雨的脸颊两下，眼中有心疼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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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9章 皇帝之死
这两年来的过往，在跟着皇上到他寝宫的这一路上，林清雨从脑子中过了一遍。
将匕首，戳到皇上心口的衣服上，她甚至能感受到，那通过匕首，传递过来的温度。
“我也是刚刚才想到，原来我被你骗了两年。”林清雨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皇上依旧不躲不闪，她说什么，他都听在心中。
放在林清雨脸颊上的手，他也没有拿下去。只是在她这样破碎的目光下，他的心也梗得生疼。
林清雨的声音不大，回荡在空空的大殿中：“曾经我很想不通，我的弟弟，他虽然是犯了欺君之罪，但你怎么能这样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他才那么小，你竟然杀了他。”
提起死去的弟弟，林清雨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现在她必须用两只手攥着匕首，才能保证她不会动摇。
“我本来不是什么勇敢的女子，我出身平凡，只想嫁一个老实人，结果你在马车上，就把我……让我成为了你的人。那一刻，我恨透了你。”
当时的林清雨，确实不了解皇上，只以为他是一个荒|**无道的人。
可是随皇上回京之后，她看到的，却是他的另外一面。
宫中的妃子是不少，但秀女三年一选，皇上已经推掉两次了。
就是说，除了自己之外，这几年，后宫中都没什么新人。
而皇上给了自己无上的地位，让自己很快就变成了四妃之一，甚至她和德妃叫板，皇上每次都会护着她。
当然，林清雨不至于天真到，认为皇上是因为喜欢她，才会这么做。皇上不过是想让自己把这后宫搅和得乱一点，不让谁一家独大而已。
林清雨左右也不喜欢那几个妃子，在这件事上，算是和皇上站在同一条船上。
至于侍寝这一点，皇上就更是寡淡。留在林清雨这里这么多次，碰她的时候，寥寥可数。
在宫中久了，关于国事，林清雨也多少了解一些。
面前的这位，将他的兄弟们杀的杀，放逐的放逐，这么多年来，虽然也没取得什么丰功伟绩，但最起码，没有让国势衰退，百姓也能安定地生活。
如果真的要给出一个评判的话，那皇上，算是一位明君。
就是因为这一点，林清雨才疑惑，他为何偏偏对他们姐弟俩，这么凶狠？
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因为在两年前，皇上就已经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杀手，可以了结他的性命！
玉珊瑚的事，林清雨确实不知情，但皇上太了解她了，晓得她一定会把错处，都算在她自己的身上。
这样想来，不管元锦玉的想法是什么，林清雨都会选择对皇上下杀手。
此刻不就是，刚到了寝宫，林清雨就把匕首掏出来了。
而且寝宫附近，没有一个宫女太监，没有一个侍卫，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上要把他这条命，交代在自己的手上。
林清雨泪光闪闪，只能声嘶力竭地质问他：“为什么，为什么你选择的人是我，为什么你要折磨我整整两年！你想怎么死不可以，为什么一定要我来杀了你！”
皇上微微倾身，把林清雨拥在了自己的怀中。他依旧没有说话，因为纵然是他害了元锦玉的孩子，依旧不觉得是对不起元锦玉。
他现在真正亏欠的，是面前的女子。
她说的没错，两年前，自己就准备了结生命，在她的手上了。
而现在，他的一场场筹谋，总算是要实现了。
林清雨想挣脱出皇上的怀抱，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的匕首上。
此刻她崩溃地喊着：“亏百姓还说，你是你一代明君，你这样利用我，算是什么明君！你知不知道，元锦玉是我在京城中，最好的朋友，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动力，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我一次次地对不起她！”
林清雨嘶喊着，手中的匕首，也往皇上的心口处，进了两寸。
此刻匕首已经穿透皇上的血肉，可皇上还是保持那个拥抱她的姿势，没有放开。
甚至他的身体都在下意识地因为疼痛而颤抖，他还是咬紧牙关，一声没吭。
林清雨手上用力，让皇上的身体远离自己，让他能看着自己的眸子。
幽暗的油灯下，林清雨从皇上浑浊的眼睛中，能看到自己那张，已经扭曲了的脸。
“我痛恨你，痛恨你总是把一切都控制在你的鼓掌之中，总觉得一切人都该按照你的计划活着。”林清雨越哭越难过，皇上看得出来，她也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才来杀自己的。
“但是我更痛恨自己，明知道这一切都是你的计划，还要往里面跳，还要亲手杀了你！”林清雨的脸上都是疯狂的恨意：“我更恨你，为什么不对我残酷到底？为什么让我绝望后，还要给我希望，给了我希望后，还要重新让我绝望！”
匕首已经触及到了皇上的心脏，他的嘴角，正不断地溢出鲜血来，粘稠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巴，滴到衣襟和地上，还有林清雨的手上。
林清雨只觉得她手背上的肌肤，就像是被狠狠灼烧着，那痛感，直通她的四肢百骸。
皇上的嘴角颤了颤，总算是说出了几个字：“不要哭了，朕……对你确实狠不下心来。”
一个物件，留了两年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是人了。
皇上原本就对林清雨有亏欠，害她家破人亡，强占她的身子，还给她禁锢在这一片宫殿中。
甚至她几次崩溃，想要自杀，都被他给控制住了。
两年来的周旋，皇上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安心地睡一个好觉。
以前林清雨总觉得，是皇上不把她放在眼中，现在她才明白，是因为皇上早就把这条命，当成是她的了。
虽然他说了不哭，但林清雨怎么控制得住，她全身上下，都不似自己的了，更遏制不了她的情感：“我明知道，你的一切感情都是虚假，都是利用，但是我却不敢不顺从你的计划。”
林清雨纵然能杀了他，都是在他的计划之中，这让她完全没办法面对自己，面对九泉下的弟弟，泪眼朦胧中，她看着皇上：“那是因为，我要是不杀了你，元锦玉就会选择动手。”
这样的心机和手段，自己恐怕练上两辈子，都不会有。
她愤恨，更无奈，皇上要慷慨赴死，她呢？她的仇，马上就能报了，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你知道的，我感激着元锦玉，更舍不得她受伤害。西海战事时，我犯了一次错误，所以这一次，我更要弥补她。元锦玉这个人，看起来难懂，其实你若是搞清楚她的初衷，就知道她会怎么做。你就算是她的亲生父亲又如何，在她的孩子和夫君面前，你什么都不是。”
林清雨重重地**几声，匕首又近了一寸，这一次，她直接就扎进了皇上的心脏中。
在剧痛中，皇上倒下，但心脏受伤，他却没有立刻死亡，他还是复杂地看着林清雨，眼底是无数的愧疚。
林清雨也瘫跪在他的面前，手握刀柄，狠狠一个用力往外拔，登时，皇上心口中飞溅的血液，就蒙了她一头一身。
她也变得极为狼狈起来。
“她不在乎，而你在乎，我也在乎。她是那样圣洁的一个人，是百姓心中的仙子，怎么能承受弑父的罪？所以我明知道，你处处都在利用我，还是要对你下手。我活了这么多年，你是最狠的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这万里河山，无数百姓，至高荣耀，你说舍弃就舍弃。”
林清雨把手放在自己的心口，攥着的匕首，还在不断地往下滴落鲜血：“至于人心，更是被你肆意践踏！你这样的人，就算是死了，也永生永世都该堕入畜生道，永生永世不能为人！”
皇上忍受住剧痛，平静的说：“那就不做人。”
他这一辈子所有的罪孽，他愿意用永生永世去偿还。
“荣耀，地位，感情，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朕早年在舍弃了她的时候，就该明白，这万里河山，于我不过是一副空架子。朕孤寂了几十年，不知道黄泉路上，还能不能再看她一眼。”
皇上的眼中满是渴望，卑微的不像是人间的帝王，而像是已经饿到濒死的乞丐。
而那一眼，就是他毕生的渴求了。
林清雨残忍地咧开嘴笑了：“你别想了，你想要见的人，早就不可能在黄泉路上等你了，你永远都见不到她！”
皇上瞳孔一缩，随即竟然接受了这个结果，眸光死寂了下去：“是啊……怎么可能会等我呢，怨我还差不多……”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伤痛地说出这番话，让林清雨也是心中一紧。
可是她早就忘记什么是爱的滋味，她的心中只有恨，无处安放的恨，滔天巨浪一般的恨。
她扯过皇上的手，还不顾一切地问着：“你知道还有个什么原因么？这里有一个孩子，你的孩子。”
皇上刚刚沉寂下去的眸子，忽然就发出光亮来，转头看着林清雨，震惊得连思考都不会了。
失血过多，他已经意识涣散，计划到了这一步，没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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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0章 德妃封宫
他本来是想带着林清雨一起死去，但是她怎么会怀孕？为了孩子，林清雨不能死！
可是他完全喊不出来了，手心无力，连握住她的手都办不到。
林清雨还对皇上阴冷地笑着：“怎么，你以为你的孩子，还能活下来么？不会了，他早就被德妃给迫害了，成为了一个死胎。”
变成死胎后，孩子始终都没有流出林清雨的体外，就连粉黛都以为，孩子是活着的，让林清雨保重身体。
可元锦玉出事后，林清雨几乎就没见过立夏和粉黛了，这两个人，在宫中也处处照顾她，林清雨希望纵然是自己死了，她们也能活下去。
元锦玉出事后，她想要查清楚真相，所以这段时间，几乎都在皇上的身边。
御书房她出入过很多次，容家军的半块兵符，已经被她取出，暗中交给了粉黛。
只等着时机成熟，就拿出来归还给容辰将军。
皇上马上就会死在她的手上，林清雨终于有了一种解脱的感觉。
或许是孩子的一律残魂感觉到了林清雨的崩溃，他终于是化成了血水，从林清雨的身体中出来，想要看看这个世界。
皇上感觉到了她身下的血迹，心中更是悲怆。
他已经够对不起林清雨了，而今，还亏欠了他们的孩子。
林清雨说的对，自己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再见到她了，因为他不配了。
皇上张了张口，指了指宫外，希望林清雨快点去找太医去诊治身体。
但林清雨却凄惶地摇头，弟弟没了，孩子没了，友情没了，她的爱情也没了。
她渴求的一切，如今都远离她而去，她恐惧的，全部都席卷而来。
这个世界，已经容不得她。
就算是她能活下来，往后的日子，也会每时每刻，都活在悔恨之中，那还不如变成一具尸体。
于是在皇上悲痛的目光中，她把那匕首，也狠狠地戳进了自己的心脏。
皇上张口，却只发出一声嘶哑的喊叫，濒死的困兽一般。
林清雨也倒了下来，可她宁死，都不肯倒在皇上的面前。
只是远远地，她侧过自己的脸，任由心口的鲜血飞溅而出，感受着身体中力量的流失。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弟弟身披圣光来接她，弟弟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娃娃，她认得，那是自己的儿子。
而皇上，还躺在她的身边，神志模糊，马上就要咽气了。
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皇上还隐约听林清雨说：“这辈子虽然被你骗，被你坑害，被你无情地推开，你最终，还是死在了我的手中，而并非别的女人。如果有下辈子，我一定不要再遇到你了，纵然你对我有爱，我也承受不起了。我只想平凡地活着，再也不要卷入宫闱倾轧中。”
在满心的悔恨中，林清雨也闭上了眼睛。
深夜将一切掩盖，谁也不知道，寂静的宫殿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一众御前的宫女和太监，都守在很远的地方，皇上不传召，谁也不敢近前。
宇公公知道暗卫去刺杀徐林了，可是都等了两个时辰，还没没一个暗卫回来复命的。
他心中隐约猜到，那些暗卫，应该都被人给解决了。
所以他权衡了一番，决定还是把这件事，告知给皇上。
如果他真的要徐林的命，那就要派更多的人前去。宇公公还准备劝劝皇上，不要再和宁王妃对着来了。
宁王殿下都打了胜仗，马上回宫了，等他一回来，这京城肯定就乱了。
宇公公恭敬地敲了敲大殿的门，在外头毕恭毕敬地说：“皇上，奴才有事禀告。”
大殿里头，没传来任何的声音。
宇公公心中疑惑，雨妃娘娘和皇上一向不和，这两个人面色惨白地回来，总不能安安静静地休息了吧？
他不放心，又敲了敲，还是没声音。
于是宇公公心下一横，推开了大殿的门。
房间中的两盏油灯都已经熄灭了，里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但是那浓郁的血腥味，还是让宇公公心中一紧。
他迅速地从袖子中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点燃，刚出现光亮，他一眼就看到了大殿中躺着的两具尸体，惊骇之下，火折子都掉在了地上，宇公公猛地就尖叫了一声。
他这么一叫，将附近的所有侍卫都引过来了，宇公公想要控制事态，已然是不可能。
所有侍卫在看到皇上被人杀害的时候，全部都跪在地上，高声痛呼：“皇上！皇上被雨妃娘娘杀死了！”
那匕首还插在林清雨的心口，分明就是她先杀了皇上，之后自杀的。
这些侍卫悲痛的同时，也在害怕，这是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结果皇上就这样被杀死了！
他怎么不高呼有刺客呢？为什么不反抗雨妃呢？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杀死皇上！
只有宇公公，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在皇上送林清雨匕首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一些皇上的心思，但是他真的没想到，事情能进展得这么快！
传位昭书虽然已经写好了，宁王殿下不在京城中，那诏书就算是拿出来，其他的王爷也不会承认！
皇上就算是想死，为什么不能晚上两天，他现在死了，留下了一堆的烂摊子，这天下会大乱的！
有没被吓住的侍卫马上四散跑开，宇公公知道，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是别宫的娘娘，还有朝中的王爷和大臣，安插在宫中的眼线。
现在皇上死了，不出一刻钟，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元锦玉还在等殷巧的回话呢，谁知道，回话没等来，竟然等到了皇上的死讯！
她枯坐了一晚上，头脑都是干涸的，乍一听到这个消息，差点昏过去。
皇上怎么可能死了！他几个时辰之前，还站在自己的面前，说自己是他的女儿！
可现在，他竟然死了？
元锦玉还有那么多事想问他呢，他死了，谁还能给元锦玉解答疑惑？
而且他的命，元锦玉还准备亲手来取！谁准许他现在就死了？
九哥不在，容辰不在，京城中，元锦玉能动用的人虽然多，但谁的权势，能比得过两位王爷？
如今两位王爷肯定在朝着宫中而来，没多久，整个京城，整个天下都会大乱了！
她刚刚要昏倒的时候，是两个丫鬟扶住了她，银杏因为风叶白的事情，神情都是呆滞的，此刻面对皇上的死讯，更是六神无主。
红叶还好一点，她宽慰着元锦玉：“娘娘您先别着急，奴婢先出去打听打听，皇上身边那么多暗卫，还有无数的侍卫，所有禁军都在保护皇城，他不会死的！”
说完，红叶就跑出去打听消息，刚出门，就碰到了迎面而来的陆忠。
随着陆忠前来的，还有数名御前侍卫。
红叶脸色惨白地看着陆忠：“陆统领，你们这是……”
陆忠打断红叶的话：“你放心，我们不是要害娘娘的，当初容辰将军离京，叮嘱过属下，一定要保护好宁王妃，王妃娘娘如今身体如何，可能赶路？咱们必须马上出宫，再晚一点，皇城就会被封禁了。”
红叶听懂了陆忠的话，心中一喜，御前侍卫站在元锦玉这边，禁军中还有殿下的人，娘娘的安全能保证了！
“奴婢现在就去给娘娘收拾东西！两位小殿下也一并带出宫吧！”红叶问着陆忠。
陆忠点头：“快一些。”
红叶马上转身就进了宫殿，元锦玉看她这么快就回来了，马上问：“怎么样？”
红叶凝重地说：“皇上确实死了，娘娘，陆忠将军来接咱们了，说让咱们尽快出宫。”
本以为元锦玉也会很着急地收拾东西，谁知道，两个小殿下都被抱过来了，元锦玉却揉了揉眉心说：“不用收拾了，已经晚了，咱们出不去了。”
皇上死的毫无征兆，但凡和自己有过节的人，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封闭宫门。
果然，元锦玉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拔刀的声音。
穿着华服，却还梳着就寝时发式的德妃，带着禁军侍卫，出现在了元锦玉的宫殿外，将陆忠等人包围了起来。
此刻的天色，处于明暗之间，德妃的人，几乎人手一个火把，登时就把这里照得通亮。
陆忠等人会拔刀，也是因为忌惮德妃身后的人。
之前林清雨还活着的时候，多少能掣肘住德妃，而现在，林清雨也死了，德妃是执掌凤印的人，慕阙没进宫之前，禁军全部都会听从德妃的命令。
“德妃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陆忠镇静地问，身后的侍卫，已经将宫殿保护了起来。
德妃其实现在都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但显然，皇上死了，这可是上天都在帮助他们！
所以她穿好衣服，马上就下令，封闭宫门，此刻她带着人来，还能是为了什么？当然是抓住元锦玉那个小贱|人，给她点苦头吃！
只要元锦玉在她手中，别管慕泽手中有多少兵马，还不得乖乖就范？
“你一个小小的御前侍卫统领，竟然还敢质问本宫？皇上被罪妃林清雨杀死在寝殿中，你们为什么没有一个人保护皇上？来人，给本宫把这些谋害了皇上的叛贼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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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1章 要杀锦玉
德妃这摆明了就是要先控制住陆忠等一行人，然后再抓了元锦玉问罪。
反正现在皇上已经死了，想怎么处置元锦玉，还不是德妃说了算？
但陆忠等人却宁死不肯让，齐齐地抽|出刀来，和德妃对峙。
德妃一见到他们抵抗，面上愤怒，心中却笑开了花。
很好，她就担心他们不反抗呢，不然这帽子怎么往他们的脑袋上扣？
陆忠面对德妃，脸庞紧绷，身体也保持着随时都要攻击的姿势，对于德妃的质问，陆忠朗声道：“皇上驾崩的原因，还在调查中，德妃娘娘，您没权利逮捕我们。”
“本宫怎么没权利？”如果是皇上还在，德妃确实不敢插手御前侍卫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是皇上直属，只有皇上才能治罪，但现在，人都已经死了，她还忌惮什么：“本宫执掌后宫，自然要给宫中的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来人，抓住他们！”
德妃身后的禁军听从她的命令，齐齐地朝着陆忠等人冲来。
陆忠他们虽然武功高强，但毕竟人少，交手之后，总是吃亏。
但这些人，宁死都不肯退开宫殿外一步，陆忠斩杀禁军时，还在暗中思考着对策。
他如果能突破禁军的包围，将德妃要挟住，一定能将元锦玉和两位小殿下带走，问题是，德妃躲在了最后面。
德妃此刻眼中都是诡谲的光芒。她等这一刻，简直等了太久了。
陆忠他们纵然是和皇上的死没关系，敢和禁军动手，那就已经落实了罪名，所以德妃丝毫都没让禁军手软，她甚至不想审问陆忠等人，给禁军下了死命令，让他们将一行御前侍卫杀死。
看着眼前的刀光剑影，德妃还暗暗打算着，不光是这些人，御前的人，都应该杀掉，然后再把一切，都推到林清雨头上去。
反正是林清雨杀死的皇上，而宫中谁不知道，林清雨和元锦玉交好？宁王又不在，元锦玉简直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我宰割！哈哈哈！
元锦玉在宫殿中，刚和红叶说完那番话，德妃就带来了这么多人，将这宫殿层层包围住了。
而且她也没给陆忠解释的机会，就对他动起手来，明显是要元锦玉的命。
红叶和银杏的脸色都很差，宫殿中的其他人，也都瑟缩成一团，生怕那些禁军下一刻就冲进来，把他们给全部杀死。
但元锦玉带进宫中的，都是在宁王府中的心腹，他们尽忠于元锦玉和慕泽，就算是害怕，他们还是一声不吭，甚至没有一个人慌乱地逃走。
有的丫鬟，还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发簪，只要这些人冲进来，她们就准备自刎在当场。
红叶偷偷地扒在门边看了一眼，果然，陆忠将军他们这一行人，已经抵挡不住了，她焦急地转头问元锦玉：“娘娘，咱们怎么办！”
银杏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元锦玉说：“殷家三兄妹呢？还有唐钰，他用的一手的好毒，如果让他们从宫中把咱们带出去，是有可能的吧？”
刚说完，银杏就脸色一白。殷巧和唐钰离开皇宫，去传信了，短时间内回来不了，而殷大殷二，恐怕只能带走两个小殿下，连元锦玉都带不走。
她死了没关系，只要元锦玉能活下来就行，但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银杏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殷大殷二怎么也能杀死不少人，能抵挡一阵是一阵。
她能想到的，元锦玉自然能想到，银杏和红叶与她情同姐妹，她怎么能轻易舍弃下这两个人？
而且皇上的死因还没搞清楚，如果她离开宫殿了，两个王爷，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九哥！
所以这皇宫，自己不能出！元锦玉心中渐渐有了想法，打起精神来，要和德妃周旋。
谁知道她才刚要站起来，因为这一晚上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元锦玉丝毫都没合眼过，现在便摇摇欲坠。
别说是走路了，站都站不稳了，她嘴唇干巴巴的，眼睛也很酸涩，头生疼生疼，这样的状态，还怎么和德妃周旋？
屋漏偏逢连夜雨，元锦玉刚被两个丫鬟给扶住，就听到大娃二娃哭闹起来。
她马上顾不得外面的情况了，坐下来摸了摸两个娃娃的脸蛋儿，结果发现，他们竟然都发烧了！
怎么会这样？元锦玉登时慌乱起来，他们从出生到现在，都没有发烧过！
两个奶娘脸色也是惨白的，昨天元锦玉让她们把两个小殿下抱走又抱回来，恐怕就是在那会儿，他们染病了。
宫殿中有药材，必须尽快给两个孩子煎药。
元锦玉见大娃二娃哭的伤心，想要给他们两个抱起来，但她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躺在他们身边，一下下地拍着他们的小身子：“不哭不哭，娘亲在这儿呢。”
两个奶娘走上前，元锦玉让她们给小殿下喂奶，奶娘解开衣衫，可是这两个娃娃却都不吃，就是一个劲儿地哭。
元锦玉真是急得眼睛都红了。
孩子的哭声格外响亮，就算是在殿外的德妃，都听到了。
一想到元锦玉那两个孩子，德妃眼中的寒意更盛，准备送他们和元锦玉一起上路。
陆忠等人，慢慢地坚持不住了，元锦玉只能放下两个孩子，让银杏和红叶先照应着，又让奶娘去煎药，然后找了其他的丫鬟，扶着自己走出宫殿。
此刻正是朝阳慢慢升起的时候，那阳光似乎能破开一切阴霾，却破不开丑陋的人心。
元锦玉一晚上没睡，很是狼狈，再看德妃，身穿着她最华贵的衣裳，简直就像是马上就要登上太后之位的贵人。
德妃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元锦玉，在她的印象中，不管发生什么事，元锦玉都是宠辱不惊的。
这么看来，皇上的死，难道对她的打击还很大？
德妃哪里知道，元锦玉一晚上都在想，如果她和慕泽真的是亲兄妹该怎么办，一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
此刻元锦玉嗓音略微沙哑地问：“德妃娘娘，您这是要做什么？”
陆忠他们已经被逼到了最里面，元锦玉再往前面走两步，就能站到他们的包围中。
现在这些人，已经是负伤累累，元锦玉不愿意见到他们如此，对陆忠轻声说了一句：“将军，辛苦了。”
陆忠没有回头，还满是戒备地盯着德妃。他沉稳地回答：“王妃娘娘，您注意身体。”
德妃见到这场景，嗤笑一声：“真是没想到，该去保护皇上的人，现在却站在宁王妃的面前，怎么，陆忠将军，你难道是宁王妃安插在皇上身边的眼线么？那皇上的是不是就是你们害死的？如此一来，本宫更不能放你们走了。”
陆忠马上回答着：“皇上昨天晚上回宫后，就将我等赶出了几百丈之外，不准我们靠近，皇上是死在雨妃娘娘手中的，和我等无关。”
“你说无关？既然无关，你怎么还敢和本宫动手？”德妃说话的时候，对周围的禁军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慢慢靠近陆忠等人。
陆忠不退反而往前走了几步：“皇上虽然驾崩了，但我等依旧是御前侍卫，自然要守护皇城的平静，倒是德妃娘娘你，皇上一出事，马上就调了禁军前来，到底是什么居心？”
德妃指着陆忠，狠狠地骂着：“真是放肆！本宫做事，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来指责本宫？来人，给本宫把这些叛贼，就地格杀！”
这是连个开口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了，一直都隐匿在房顶上的殷大和殷二对视一眼，决定出手，保护元锦玉。
谁知道，还没等他们从房顶上下来，就见到元锦玉也悄悄地对他们做了一个手势，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元锦玉也在心中告诉自己要冷静，宫中几方势力一直都在明争暗斗，她只要能拖延到时间，一定可以带来一线生机。
如今陆忠虽然在保护自己，但是却丝毫没提和自己之间的关系，那只要殷家人不现身，德妃就不能把反贼的帽子，也扣在自己的头上。
元锦玉现在最焦心的，是两个娃娃还在屋子里面哭，谁都哄不好。她迫切地希望，能守在他们身边。
深呼吸一口气，元锦玉用力喊着：“都给本宫住手！”
从自己的袖子中，掏出一块免死令牌来，元锦玉把令牌一亮，那些禁军都不敢动了。
是的，这令牌还是皇上赐给她的，见到令牌，就如同见到皇上。
就连德妃，就铁青着脸，不敢说胡了。
元锦玉咳嗽两声，心想，她可不要生病，这个时候，她不能倒下。
“怎么，见到皇上御赐的令牌，德妃娘娘难道不行礼么？”
元锦玉说完，就见到德妃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元锦玉嘴边浮起淡淡的微笑来。
“德妃娘娘，本宫这宫殿上下，同皇上的死，没有任何关系，请您带着人回去吧，让禁军在这里动手，会吓到本宫的两个孩子。”她捏着皇上给的令牌，说出来的话，和皇上亲自说是一样的。
德妃僵硬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难道真的要放过元锦玉么？她是个什么性格，德妃再清楚不过，今日放过了元锦玉，就相当于是放虎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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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2章 慕阙来救（求推荐票）
但德妃被皇上压制太多年，就算是皇上死了，余威还在，她确实不敢和元锦玉手中的令牌叫板。
元锦玉见到奏效了，心中松了一口气，脸上却没表现出来。
她只是朝着德妃扬了扬没：“怎么，德妃娘娘，皇上的令牌，难道都命令不了你了么？”
德妃只能再次给元锦玉行礼。
元锦玉慢慢放下拿着令牌的手，藏在袖子中的时候，还在颤抖。
两个孩子还在宫殿中哭着，那哭声让元锦玉的心都给揪紧了。
昨天晚上，她还在埋怨皇上胡说八道，今天就直接怨恨上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死去？
元锦玉不想承认皇上对自己的好，因为她担心，皇上等的就是这一天！支走了九哥，让她和孩子，面对所有人的迫害！
她必须要摆脱这种困境，立刻部署一切！
“臣妾……告退……”随即德妃嗤笑一声：“你以为，本宫会这么说么？”还没放下的心，听到德妃出声，又被提了起来。
元锦玉是站在台阶上的，此刻低头看着德妃，只看到她那张疯狂到扭曲的脸。
她明明就很害怕，可还是竭力一般地笑着：“你别想了，本宫怎么会就此放过你！就算是皇上从棺材中爬出来，你也别想逃过去！来人，给本宫将这宫中的人，尽数格杀，杀了宁王妃的，本宫赏金子一万两！”
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更何况那可是一万两黄金！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的钱！
德妃这明摆着就是要和元锦玉不死不休！
房顶上的两个人实在是等不住了，要是元锦玉真的被杀死了，他们的金字招牌不也砸了么？
殷巧和唐钰现在还没回来，估计是已经知道了宫中的形势，留在宫外，等待元锦玉的命令了，以便和宫中的殷大殷二里应外合。
元锦玉见到那些禁军不要命一般地冲上来，根本就不管她手中是不是有免死令牌，心都凉了一半。
她急速思考着，决定让殷大殷二先把两个孩子带走，至于她自己……元锦玉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恐怕今日真的是难逃此劫了。
就在元锦玉准备下令，殷大殷二也将要出手的时候，另外一队禁军，竟然从后方疾驰而来，领头的，是慕阙！
“母妃！”慕阙大喊了一声，因为他是骑马而来，身后还背着宫殿，一箭就s在了宫殿的柱子上，那强劲的力道，让这些还准备拿下元锦玉性命的人，心中一惊：“都给本王住手！”
这些禁军的动作停了下来，看了看德妃，又看了看疾驰而来的慕阙，不知道该听谁的命令。
慕阙此刻已经到了近前，他在宫外，一听说皇上驾崩了，马不停蹄就敢来了，而且他先去的，也不是皇上的寝宫，是元锦玉这里！
他就猜到，德妃一定会趁此机会，对元锦玉下手。
看元锦玉纤细的身影还在台阶上站着，慕阙头上满是冷汗，心砰砰地跳着，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锦玉没事，他没来晚。
慕阙利落地下马，对德妃行礼：“母妃，您这是在做什么。”
他语气中带着埋怨和不理解，让德妃有些寒了心。
“老七，你是要阻拦本宫么？你明知道，这女人害的你家破人亡，你竟然还护着她？今日你要是不杀了她，来日她就会要你的命！”
慕阙冷着脸，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德妃看向元锦玉的目光：“儿臣的家事，和宁王妃没关系，母妃您作为后宫之主，难道最应该做的，不是去父皇的寝宫看看么？其他的妃子，恐怕都已经赶去了。”
皇上死都死了，去看有什么用，反正争权夺势的，也不在这一时，但是杀死元锦玉，却只有这么一个机会了！
纵然是被慕阙如此指责了，德妃还是准备不退一步，她反而是命令那些禁军：“怎么，你们都不想要那一万两黄金了么？”
慕阙的脸当时就黑了，母妃怎么能如此糊涂！皇上尸骨未寒，她就带着人大肆在宫中动手，朝中的那些大臣，该怎么弹劾自己？
再看这些禁军，因为一万两黄金的诱惑，又蠢蠢欲动了。
慕阙忍不住在心中爆了句粗口，狠狠地盯着他们：“本王倒是看看，没有本王的命令，谁敢乱动？本王如今是禁军统领，你们就算是得了一万两黄金，也要看看，有没有命花才行！”
这些人一听，都不敢再动手了，不管德妃怎么喊，他们都垂头站着，害怕得很。
德妃简直是恨死了这种无力的感觉，她伸出手，狠狠地甩了慕阙一巴掌，随即放话：“老七！你早晚会因为你今日的心软而后悔！你早晚会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
德妃的这话，勾起了元锦玉上一世的记忆。想起她将匕首狠狠地戳进慕阙心中，他却还温柔冲着自己笑的样子，她的手颤抖得越加厉害。
但是此刻，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身处她这个位置，越有权势，要顾虑的东西就越多，她需要慕阙的保护。
慕阙虽然被德妃打了一巴掌，却只是咬了咬牙，将口中的血腥味道吞下，对德妃隐忍地说：“母妃，您该去乾清宫了。”
德妃冷哼一声，甩了下袖子，冷声吩咐身边的人：“来人，摆驾乾清宫！”
慕阙看着德妃离开，自己也准备过去。但是在走之前，他还是连下了几个命令：“传本王的命令，封锁后宫，谁也不准许踏出一步，尤其是宁王妃的宫殿，还有微雨宫，全部用重兵包围起来。有妄动的，格杀勿论。”
所有的禁军全部都跪在地上，高呼：“属下听令！”
慕阙此刻已经转身，和元锦玉的目光再次对上。这一次，他已经不准备隐忍。
元锦玉从他的眼中，明显地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和势在必得。
而元锦玉只能选择辜负他。
垂下了眼帘，元锦玉认真地道谢：“多谢端王殿下给臣妇解围，两个孩子还在哭，臣妇这便进去了。”
慕阙的目光胶着在元锦玉的脸上，怎么都看不够她。
如今，元锦玉站在他走就几步就触碰到她的地方，这样的距离，慕阙简直以前简直不敢想。
而现在，元锦玉竟然还轻声和自己道谢。他都已经几年没听到元锦玉和自己柔声说话了？
一想到皇上死了，他很有可能继承大统，慕泽还不在京城中，自己随便给他安置个什么罪名处死了，那元锦玉，不就能变成自己的女人了么？
慕阙越想越激动，眼睛也越发闪亮起来。
元锦玉虽然是感受到了，但却半点都没和他对视，道谢过，她就转身离开了。
慕阙这才反应过来，对她郑重地承诺：“在宫中的事情解决之前，你就一直住在这里，本王不会伤害你。”
元锦玉没有回话。将她软禁在宫中，不准她离开，就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慕阙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但这个能得到元锦玉的机会，他绝对不想放开。
他挚爱了她几年了，只要能让元锦玉的心，为他停顿，哪怕一瞬间，他都知足了。
至于宫殿中的两个孩子，他下意识地不愿意去想。
等到元锦玉把宫门给关闭，慕阙才带着人，去了乾清宫。
元锦玉刚进去，就差点没因为脱力而倒在地上，还是两个丫鬟扶了她一把。
两个孩子还在哭，声音都沙哑了，元锦玉让丫鬟扶自己过去，然后将他们一边一个，圈在了怀中。
奶娘的r|汁，他们不愿意喝，元锦玉只能自己喂他们。
可是她都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身体还这么疲倦，奶|水也不充足。
红叶和银杏为了给元锦玉催奶，让厨房马上做了很多东西送过来，元锦玉现在一点都吃不下东西，但是为了两个孩子，还是勉强将这些食物给吃掉了。
两个娃娃因为有娘亲的安抚，渐渐地不那么哭了，这一早上，就这么兵荒马乱地过去。
宫殿中守着很多人，殷大殷二也始终都没离开，但是元锦玉还是不安心。
两位小殿下的药也熬好了，这还是风叶白开的方子，想当初自己还怀着孕，去找他讨教，风叶白把这方子给自己，说是这药不苦，适合小孩子的时候，元锦玉还很是欣喜。
那会儿，她真的以为，所有人，都在期盼这两个孩子的降生。
谁能想到，现实给了她狠狠的一巴掌。
就算这药汁不苦，两个娃娃还是更喜欢甜甜的奶|水，偏着头不愿意喝。
元锦玉的眼泪都掉下来了，挨个亲亲他们：“乖，听娘亲的话，把药喝了，不然怎么退烧呢？你们先喝了药，娘亲再喂你们吃|奶好不好？“
大娃和二娃很聪明，就算是现在都烧糊涂了，还能分清楚元锦玉的话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们乖乖地把药喝了，刚好元锦玉现在也有了一点儿奶|水，就喂了他们两个。
等折腾好这一切，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娃娃因为太疲倦睡着了，元锦玉的身体也太乏了，只是交代了红叶和银杏，让她们抽空也休息一下，她们还有硬仗要打，就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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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3章 去乾清宫
元锦玉就算是睡着了，也还是不安稳得很，一会儿梦到皇上骗她说，和九哥是亲兄妹，一会儿看到大娃二娃哭闹得生病，最后还看到，九哥冷着脸，用鄙夷的语气告诉她，兄妹是不能在一起的，他不要她了。
梦中的元锦玉不断地哭求着慕泽留下，说他们不是兄妹，但慕泽根本就不理她。
因为梦中的哭泣，元锦玉睡着的小身子，也蜷缩成一团，泪水不断地从她的眼眸中流出，沾湿了枕巾。
红叶也银杏也轮着休息了一下，但和元锦玉的状态一样，谁都睡不实，总想看看元锦玉。
所以当她们发现元锦玉在啜泣的时候，心房都疼得要命。
可谁也不敢叫元锦玉起来，如果她醒了，肯定又要面对宫中这些如同豺狼一般的妃子。
慕阙一早带人过来，陆忠他们便被禁军带走，关进天牢中了，还不知道要被怎么处置。
至于元锦玉这宫殿外，也全是重兵，只靠殷大和殷二，根本就别想逃出去。
两个小娃娃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晚上受凉了，早上又受惊了，吃过药后，烧很快就退了，现在睡得正香甜呢。
宫殿中的其他人，有的去准备中膳，等元锦玉一会儿醒来吃，一会儿去准备热水，想让元锦玉舒舒服服地洗个澡。
他们这宫殿的片刻宁静，都是偷来的，暴风雨很快就来了，所以这些人，手脚都很麻利。
其实经过一晚上的沉淀，红叶和银杏也不是那般震惊了。此刻她们在宫殿外，打起精神来，还小声商量，一定不能再刺激元锦玉了。
银杏问红叶：“皇上驾崩，这么大的事情，不知道咱们殿下接到消息了没有。”
西海距离京城太远了，赶路都要半个月，殿下就算是接到消息，恐怕也没办法立刻回来。
红叶也很忧愁地叹气：“我也希望殿下早点回来，只是这京城，你也看到了……军队都在那两位的手中，恐怕殿下想翻盘，也很难。”
银杏这两日也消瘦了不少，她自己没察觉，只顾着关心元锦玉了。这会儿她还忧虑地问红叶：“咱们被困的消息，估计也传不到宁王府去，吕应然肯定也不放心你。”
想起吕应然，红叶就像是有了动力一样，在宫中再苦再累，也有个盼头。
于是她和银杏说：“咱们一定都要好好活着，出宫去见想见的人。”
她看着远处，那是宫门的方向：“我也确实没想到，风神医会用这种方式，回归京城。你现在肯定也很纠结吧？”
银杏淡淡地笑了笑：“昨天晚上是挺纠结的，现在却明白了，会因为一件事烦扰，肯定是因为，没出现更棘手的事。和现在宫中这情况相比，风叶白倒不是那么让我牵挂了。”
红叶握住银杏的手，给她力量。银杏抬头，感激地看着红叶。
两个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鼓励。是啊，不管发生什么，她们还在彼此的身边呢。
元锦玉也只休息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醒来了，她的精神头比昨天晚上好了不少。
就像是银杏说的那样，显然皇上的死，显然更棘手一些，自己和九哥是不是亲兄妹，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元锦玉起身第一件事，没让两个丫鬟伺候她更衣梳洗，而是用手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发现他们退烧了，她才擦了擦在额头上急出来的汗。
见他们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元锦玉对红叶和银杏说：“替我更衣，我要去乾清宫看看。”
银杏关切地问：“小姐，您的身体可以么？”
元锦玉对她笑了笑：“以前那么多苦难，都跨过来了，哪里能在此刻停滞不前。”她目光坚决：“这些妖魔鬼怪，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招数没使出来。”
将红叶留下来照看两个孩子，元锦玉简单洗漱更衣后，简单地吃了两口东西，就摆驾去了乾清宫。
最初包围着宫殿的禁军，还不准元锦玉出去，元锦玉拿出皇上御赐的金牌来，这些人不敢拦，去知会了慕阙一声。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带着元锦玉过来了。
也幸亏是她来了，乾清宫中的这些人，此刻正在对粉黛和立夏用刑，眼看着两个丫鬟都坚持不住了，还是不肯说林清雨一句坏话。
立夏和粉黛都跪在地上，有宫人一直在在打她们的板子，她们的后背都被打得皮开肉绽。
最初两个宫女还能咬着牙不吭声，后来实在是太疼了，她们大声地呻喊叫起来。
德妃嫌她们聒噪，让人用破布把她们的嘴巴给堵上了。
如今皇上死亡的消息，虽然传了出去，但对外只说是皇上和雨妃都暴毙在了宫中，毕竟堂堂一国之君，竟然被一个妃子给杀死了，这种丑闻，是有损皇室的威严的，谁敢往外透露一个字，那就是诛九族的大罪。
乾清宫外面，此刻也站了一众的大臣，都在等德妃的审讯结果。
黎成和孙大人都在着急地往里面张望着，虽然他们都知道，皇上必定不是暴毙，但只要皇上一死，那两个被他赋予了极大权利的王爷，一定会斗起来，他们还是慕泽和慕林的人，恐怕自身难保了。
两个王爷都在乾清宫内，默声观刑。
这会儿，粉黛立夏都是涕泗横流，因为太疼，脸颊都扭曲了。
德妃眼看着打的差不多了，再打下去，她们就要咽气了，于是让人停手，把堵着她们嘴的破布又给拿了出来。
然后德妃冷冷地问：“林清雨到底是什么时候对皇上起了杀心的？是不是她对皇上下了药，才这么轻易杀死了皇上？”
粉黛和立夏都已经被打得神志不清了，但还憋着一股气，小声地说：“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皇上出了事，其他的妃子当然也赶过来了，不过位份低的，是没有资格留下的。
此刻在乾清宫中，除了两位王爷外，就是淑妃，德妃和元妃在。
德妃是主子，淑妃则大方地坐在她身边，元妃却站在后面，一句话都没说过。
毕竟慕林没回京，她相当于是这两个女人手中的人质，她若是敢多说话，德妃一定会杀了她。
元妃从进宫开始，都没这么憋屈过，也在心中恨死了皇上。
现在粉黛说她毫不知情，没等德妃张口呢，淑妃就冷嘲热讽：“真是没想到，你还挺忠心的，当初跟着本宫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有气节？”
粉黛低着头，细微地喘着气，连看淑妃的力气都没有了。
至于淑妃的冷嘲热讽，她也只当没听到。
心中却想着，你和雨妃娘娘怎么相比？最起码，雨妃娘娘处处器重自己，处处护着自己。
现在雨妃娘娘去了，最伤心的，就是立夏和粉黛。因为她们竟然连林清雨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主子去了，她们这些做奴婢的，理应陪葬，谁知道德妃直接派人把她们抓起来用刑，根本就不给她们自杀的机会！
淑妃见粉黛不理自己，也只是冷冷地笑了笑，又去唆使立夏：“立夏，你是个识时务的，当初跟着丽妃，不是混得很风生水起？跟了雨妃以后，她对粉黛和你，一碗水都不端平，你心中难道就不怨么？只要你说一句，雨妃背后的人是谁，本宫就做主放了你，如何？”
立夏比起粉黛，还有力气看淑妃，纵然如今被摁在地上，很是屈辱，立夏却还是呸了淑妃一口，随即沉声说：“雨妃娘娘背后没有什么人，你们不用威逼利诱了。”
淑妃被一个宫女这么不尊重，还能忍受得了，颤抖着指着立夏和粉黛说：“这两个人已经招了，雨妃会杀死皇上，完全是元锦玉指使的！现在把她们两个给本宫拖出去砍了！”
粉黛马上挣扎着：“这件事和宁王妃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不能这么污蔑人！”
还没等她们说完，就有宫女上前，甩了她们几巴掌，直把她们的脸颊都抽得高高肿了起来，牙齿也掉了几颗，随即重新堵住她们的嘴巴，要给她们拖出去。
雨妃宫中的其他宫女太监，都已经被德妃杀光了，粉黛和立夏是仅存的两个。
现在，她们两个的性命也保不住了。
粉黛不怕死，她一直都是元锦玉的人，她怕元锦玉出事。
立夏也不怕死，林清雨当初救了她一命，就是她要效忠一辈子的主子。哪怕她有事瞒着自己，却告诉粉黛，立夏还是不怨她。
太医此刻也从内室出来了，皇上的尸体还在龙床上摆着，雨妃的则是随便丢在地上。
德妃见到太医，一面让人快点把立夏和粉黛拖出去解决了，一边问：“怎么样？确实是雨妃杀的吧？”
太医点了点头，同屋中的人说：“雨妃娘娘还小产了，看来怀孕有几个月了。”
“这贱|人确实怀孕了？”德妃挑眉问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当初自己给林清雨下毒，她可是面不改色地服下去了，在那之后，她几乎就没出过微雨宫。
德妃心中一喜，恐怕那个时候，林清雨就已经察觉到她的孩子没了吧？那她怎么不找自己报仇，反而找皇上？( 就爱网)
第1614章 你死我亡
德妃简直想哈哈大笑，毕竟皇上杀了一辈子的人，最终却给自己当了替死鬼！
立夏本来还在挣扎，一听说林清雨死前还小产了，震惊地连挣扎都忘记了。
她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粉黛，见粉黛眼中也是一片悲戚。
立夏刚刚受刑的时候会哭，纯粹是因为疼的，现在她则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悲伤。
娘娘想杀皇上，她是知道的。原来娘娘瞒着自己的，一直都是这件事？
而粉黛懂些药理，定是被娘娘叮嘱过了。
娘娘这分明就不是要瞒着自己，她是在保护自己啊！
一瞬间，悔恨填满了立夏的心房，想到她心中对林清雨的埋怨，立夏痛得恨不得马上死掉。
现在呢？她就算是死了，都难以弥补犯下来的罪！
两个宫女，明明还没死，已经如同两具尸体。
她们没被德妃挫了傲气，却因为林清雨的死亡，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了。
于是她们就这么任由禁军拖走，准备迎接死亡。
元锦玉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只带着红叶一个，可是气势上，却不输给任何人：“都给本宫住手！”
粉黛一听到元锦玉的声音，猛地就抬起头来，随即她一个劲儿地摇头，心中大喊：娘娘您快走！别来这里！
立夏也着急起来，但是那禁军怎么都不放开他。
其他的侍卫纷纷给元锦玉让出了一条路来，看元锦玉脚步平稳，生产后，腰肢又重新变得纤细，因为皇上的死，面色却是惨白。
元锦玉径直走进乾清宫中，冷冷地看着德妃：“你想对付的是我，何必难为两个宫女？”
德妃冷眼看着元锦玉：“刚刚这两个丫鬟可招供了，是你指使的林清雨，害死皇上的！”她还道：“赶紧把这两个宫女杀了！”
那些禁军，现在不知道该听谁的，只能扯着两个宫女的手臂，站在门口。
比起德妃的愤怒，元锦玉的面容却平静了许多。她的心，沉寂了。
没有和德妃废话，元锦玉对德妃笑了笑，慢慢走到她身前，随即，在谁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反手让袖子中的匕首滑落攥在掌心，利落地将匕首横在了德妃的脖子上！
这宫殿里面的事，因为不能宣扬出去，所以只有几位主子在，那些伺候的嬷嬷和宫女，都站得很远。
元锦玉说变脸就变脸，吓坏了一众的人！
她可从来都没有亲自动手过，这次，竟然能如此豁得出去！
德妃马上害怕起来，盯着元锦玉，颤抖地说：“你，你放肆！快点把匕首拿开！”
元锦玉却冰冷到极点地看着她，那眸光，似乎要将德妃给穿透：“你不是一直都想软禁我，想杀了我么？现在你已经成功了，那我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反正我就这一条命，你说我带着你一起死好不好，德妃娘娘？”
德妃真是吓死了，还想在喊，可是元锦玉一个眼神，就能将她震慑住了，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元锦玉见德妃不叫板了，才满意地笑了笑，问她：“现在，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么？”
德妃理解了元锦玉的意思，马上对慕阙说：“老七，快点让禁军收手！放了那两个宫女！”
慕阙见元锦玉要挟德妃的时候，心也提了起来，此刻他安抚地对元锦玉说：“你别激动，本王马上就放人。”
禁军得到了命令，就把粉黛和立夏都松开了。
她们瘫坐在门口，扯掉口中的破布，却不知道该和元锦玉说什么。
慕翎始终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元锦玉的目光，也很是玩味。
她就该这样，明明是有锋利爪子的老虎，却总是装成小猫，她不伤人，自己又怎么给她关在笼子里面呢？
德妃颤抖地和元锦玉说：“好了，本宫已经放人了，你是不是应该将本宫放开了？”
慕阙也申明：“宁王妃，你将匕首拿开，本王和你保证，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元锦玉怎么可能相信慕阙的话，德妃这么大的筹码，她今天要是出事，一定得带着她一起死。
慕阙没办法，只能用她的孩子来要挟她：“你就算是不想想自己，也该想想两个孩子！现在他们都在本王的手上！”
元锦玉凛冽地看了慕阙一眼，最终还是把匕首给放下了。
“我要看看皇上和林清雨。”元锦玉同慕阙说。
德妃现在还心有余悸，脱困一样，就想让人把元锦玉杀了，可慕阙瞪过来，德妃又没办法发号施令了。
“走吧，本王带你去。”慕阙柔和地同元锦玉说。
元锦玉刚要走进内殿，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惊呼，原来被禁军松开的立夏和粉黛，竟然朝着宫殿门口的两个柱子撞了过去！
“不要！”元锦玉伸出手，往前走了两步，但已经晚了。
那两个人，本来就是重伤，又抱着必死的决心，头狠狠地撞在柱子上，很快就不行了。
元锦玉的瞳孔缩紧，眼中也带了泪水：“立夏，粉黛！”
粉黛还有一点意识的时候，还微微笑了笑，看着天空想，她死了，总算不用让王妃娘娘再顾及她了。
至于立夏，想着的是林清雨。
雨妃娘娘总期待地说，她早晚也会走上那条黄泉路，奈何桥边，她的弟弟一定在等着她。
现在娘娘，您再等等奴婢，奴婢下辈子，当牛做马伺候您。
元锦玉踉跄着往宫外走去，扶着门跨出门槛的时候，先去抱粉黛。
她的胳膊太纤细了，根本就抱不动粉黛，只是沾了满身的鲜血。
“娘娘……”粉黛还残存一点理智，她在元锦玉的手上，写了两个字。元锦玉记下来，知道那是个地点，但是还没等她再问，粉黛就咽气了。
元锦玉眼睁睁地看着粉黛的手掉了下去，她去抓，粉黛不会给她任何的回应了：“粉黛……粉黛你醒醒……”元锦玉呼唤着她的名字，可是她已经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元锦玉又跌跌撞撞地跑去立夏的身边，触摸她的脸：“立夏，立夏你们别死……”
和粉黛一样，立夏也是不曾回应过元锦玉。
乾清宫外，又死了两个宫女，可是元锦玉的反应，却比皇上死了还要悲痛。
红叶扶着元锦玉，慢慢地把元锦玉抱在怀中：“娘娘，别伤心了，奴婢理解她们。”
若是娘娘去了，自己和银杏也会毫不犹豫地赴死。
所以现在，立夏和粉黛是和林清雨团聚去了，她不希望元锦玉伤心。
而且害死了她们两个的，不是元锦玉，是宫殿中的这些人，是宫殿外的那些冷眼。
是伤害了林清雨的皇上。
元锦玉不该去承担这份罪孽。
一次次的打压，又看到两个人死在自己面前，元锦玉如果不是心性坚强，早就疯了。
慕阙走过来，心疼地看着元锦玉，很想代替红叶的位置，给她拥入怀中，告诉她不要伤心难过，可是元锦玉满是防备地看着他，眼中都是恨意。
她哭了一会儿，用带血的袖子，擦掉眼泪，然后借着红叶的力道站起来。
再次看向乾清宫的几个人，他们的脸，在元锦玉的脑海中都扭曲、盘旋，终成鬼怪。
她终于知道，他们的心到底是有多肮脏，为了那个皇位，他们能做出任何卑劣的事情。
索性这次元锦玉什么都不怕了，他们想要杀自己么不是，那来啊，自己看看，他们怎么杀的？
于是元锦玉伸出手，指了一圈屋中的几个人，一个个点过去：“本宫今日告诉你们，今生今世，不是你们死，就是本宫亡！”
德妃被元锦玉指得一个哆嗦，但很快就色厉内荏地喊叫着：“你一个小小的王妃，还敢在乾清宫叫板？看来真是老九给你惯得无法无天的！”
慕阙站在元锦玉身边，不惜和德妃对上：“母妃，您能不能少说两句！”
慕翎也站了起来，现在皇上死了，他再也不用装作和慕阙兄弟友恭的样子了，冷冷地表示：“老七，父皇尸骨未寒，你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
慕阙不屑地看着他：“本王什么样，还用不着瑞王你来评判。”
为了不让元锦玉太激动，慕阙轻声问她：“还要不要去看皇上？”
元锦玉没有理慕阙，眼神空洞地往内殿走。
她最先看到的，不是皇上，而是躺在地上的林清雨，和她那张已经被簪子划花了的脸。
她心口还插着匕首，鲜血染红了全身的衣裳。身下也满是干涸的血迹，甚至其中，还有一个未成形的胎儿。
纵然这个人也是害了自己的帮凶，见到她这个模样，元锦玉的心脏，还是窒息一般的疼。
“是谁在她死了之后，都不给她安宁？”元锦玉的脸色，就是那天山上冰封万年的积雪，她的每一个字，都寒风凛冽，从其中，慕阙听出了阵阵杀气。
不管以往的仇家，对元锦玉下多少次黑手，元锦玉都没这么愤怒过。这次，她把所有的愤怒都收在心中，只要一个契机，就会释放出来，吞噬所有的人。
慕阙没有回答元锦玉的话，只是面色不虞地得想到了他几个时辰前，赶到乾清宫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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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5章 我原谅你
德妃是比慕阙早一步到的乾清宫，他来到正殿的时候，皇上和林清雨的尸首，还没被收殓。
德妃就跪在皇上的身边，神情不知道是惨淡，还是解气地瞪着他。
慕阙从未见过那样的德妃，在他的记忆中，德妃出身世家大族，始终有着自己的风度和气魄，皇后死后，她便执掌凤印，在后宫之中，也只有林清雨敢当面和她叫板。
此刻的德妃，就像是一个市井女人，她把心中一切的不忿，都发泄到了皇上和林清雨的身上。
德妃死死地抓着皇上的衣襟，被逼到极限的她，力量很大，竟然把皇上从地上生生地扯起来，死命摇晃着：“你竟然死了？那么多次倾轧，那么多次刺杀，你都没死，竟然死在这个女人的手里了？”
慕阙很想上前劝住德妃，毕竟老四他们也马上到了，可是德妃的模样太凶悍，他竟然顿住了脚步，没有近前。
皇上已经咽气了，当然不能给德妃任何的回应，德妃还在扯着皇上的领子问：“难道这还是你的把戏？你这次是想算计谁？又是想害死谁？”
质问着，德妃眼圈就红了，满是不甘心地说：“你怎么就能死了呢？你还亏欠我们那么多，没有偿还呢！你死了，我们以后还指望谁！”
慕阙喉咙一哽，走过去，握住德妃的手腕，沉声说：“母妃，父皇已经去了，您松手。”
德妃呆呆地看了慕阙一眼，可是却没和他有任何的交流，她松开了手，任由皇上的尸体又跌到在地，随即她就这么挪到了林清雨的身边。
再转头看向皇上，德妃眼中满是怨恨：“你不是最宠着这个贱|人了么？一次次地给她开特权，一次次地让她爬到我的头上来！现在你看到了吧，这个贱|人把你杀死了！哈哈，真是报应啊！”
慕阙还扶着皇上的尸体，就见到德妃抽|出了一根金簪，那簪子是尖利的头，德妃毫不犹豫，对准林清雨的脸，就划了下去！
林清雨是江南第一美人，后来还椒房独宠，很多人都猜测，皇上是中意她的这张脸。
德妃也这么觉得，这也是她划花林清雨脸的原因。在林清雨最初敢和自己叫板的时候，她就想这么干了。
还有那个元锦玉，她们都是一条船上的，德妃要不是没找到机会，也要把元锦玉的脸给划花了！
她的一边划着，一边还痛恨地说：“林清雨，本宫现在恨死了你，怎么你永远都能抢在本宫前头一步，怎么会是你杀了他！”
还是慕阙看不下去，制止了德妃。
德妃扔下手中的簪子，跌跌撞撞地跑去了皇上身边跪下，慕阙还以为她是没泄气，所以要对皇上的尸体做什么，登时就变了脸色。
皇上可不同于一个妃子，德妃要是真的敢不敬，那些大臣们，马上就能绑了德妃处死！
于是慕阙马上喊她：“母妃，你不要冲动！”
让他担心的，血肉模糊的场面并没有发生，德妃只是扑到皇上的胸|前，任由血污将她的衣裳也给染红了，她痛苦却又满足地说：“没关系，就算是她杀了你，现在你也在我手中，你永远都是我的，我一个人的！”
慕阙在这一刻，彻底沉默下来了。
母妃在宫中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他当然了解。
表面上光鲜亮丽，实际上，十天半个月，可能都见不到皇上一面。
而所有人，都觉得德妃权势滔天，觉得他也是因此受了皇上的恩宠。
几千个日夜，德妃就这么一个人，守着孤零零的宫殿，只等着皇上前来。
等不到的时候，她该有多遗憾和不甘。
看她抱着皇上的尸体，慕阙想，德妃对皇上，肯定还是有感情的，只是这份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权利的加剧，而慢慢变质了。
皇上在德妃看来，不过是获得恩宠的一样工具，德妃在皇上眼中，恐怕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物件罢了。
现在德妃抱着皇上，何尝不是她的悲哀？
生前的皇上，是绝对不会准许她这么抱着的，也只有在他死后，德妃才能完完整整地拥有他。
德妃哭着依偎在皇上的胸|前，没有管一旁的林清雨，她哽咽着说：“以后，臣妾再也不用为了你争宠了，臣妾真的很开心。”
说着开心，眼泪却不住地流，慕阙心疼地站在一旁，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林清雨的脸被德妃给划花了，等元妃他们过来之前，德妃整理好了情绪，又换了一身衣裳，然后任由林清雨躺在地上，用白布遮住了她的身体。
至于皇上，则是被安置在了龙床上，有人帮他清理好了身体上的血污，换了干净整洁的衣服，整理好了仪容。
所以元锦玉进门后，看到的才是那样的林清雨。
慕阙被元锦玉质问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而元锦玉显然不得到一个答案，不会善罢甘休。
没办法，慕阙只能小声地说：“是母妃她……看到皇上被杀死，情绪太激动，所以就……”
元锦玉残酷地笑了，一字一顿地问：“又是德妃？”
慕阙慢慢地点头，还想再解释，但是元锦玉已经转过头，不肯和他说一句话了。
而在元锦玉的心上，果然又多添了一笔账。
元锦玉先走去龙床边，检查了一下皇上身上的伤口，确实是林清雨那把匕首所为。
但他身上，并没有什么挣扎的痕迹，而且他离开自己那里的时候，还是清醒的，不存在什么被下药的可能。
也就是说，他是故意让林清雨杀死的。
林清雨也早就厌世了，大仇得报，孩子也没有了，她还靠什么支撑自己活下来？当即就自杀了。
既然查清楚了这一切，元锦玉就不怕德妃他们用皇上的死，大做文章了。
最终，她深深地凝视了皇上一眼，这个临到死，也没被自己承认的父亲。
当然，元锦玉这辈子都不会承认的。
她伸手，将盖着皇上的白布放回到原位，然后让宫女，给她拿了针线过来。
慕阙不知道她是要做什么，等回神的时候，元锦玉已经坐在了林清雨的身边。
她手边还放着一盆清水，和一块干净的布巾，元锦玉将布巾用水浸湿，然后再细细地把林清雨那破碎不堪的脸擦了一遍。
那样血腥的场面，连慕阙都不忍心看了，更何况是因为元锦玉这么长时间没出来，敢来查看情况的德妃慕翎等人。
他们没走进内殿，就一直在门口，惊悚地看着元锦玉的动作。
擦干净了林清雨的脸，元锦玉穿针引线，然后一点点地开始缝合她脸上的伤口。
元锦玉的动作相当轻柔，脸色也很柔美，甚至还和林清雨说着话：“你别难过，等我把你的伤口缝好，你就还是那个风华绝代的雨妃娘娘了。”
她的女红一直都很好，但此刻她缝的可不是什么锦缎，而是人脸啊！
红叶有些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娘娘，若不然，让奴婢来帮您吧。”
元锦玉本来就已经遭受刺激了，现在竟然还让她来给林清雨缝脸……红叶真的担心元锦玉会崩溃。
但元锦玉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你不用担心我，该经历的，我都已经经历过了，没有那么容易会被打倒。”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如果连这一次次的坎儿都跨不过去，上天还为什么要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再说，她并不觉得林清雨现在的样子恐怖。她死了，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再也不会用或是欣喜，或是愧疚的目光看着自己了。
而元锦玉，到现在也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亏欠林清雨多一些，还是林清雨亏欠自己多一些。
她纵然是犯了错，也付出了自己的生命，甚至在死后，都被人这样对待。
红叶见元锦玉这样执着，便不再劝了，只是蹲在她身边，元锦玉有什么需要的，就递给她。
半个时辰后，元锦玉终于把林清雨的脸给缝合好了，针脚细密，只是出现在人脸上，看着很是恐怖。
而且缝合后的脸，确实只能从轮廓上，看出这是林清雨了。
元锦玉擦干她脸上新的血污，又让红叶去拿之前准备好的胭脂水粉过来，细细地帮林清雨描绘着。
她一点点地遮盖住林清雨脸上的伤痕，甚至还给她绘了眉毛，抹了红唇，等到她停手的时候，林清雨果真有恢复了漂亮的样子。
元锦玉没有再碰她，只是红着眼圈儿看着她，轻轻地在她身边说：“你最喜欢干净漂亮，所以我送你清白大方地走。清雨，不管你曾经做了什么，我都原谅你了。希望你下辈子，投生一个好人家，再也不要受今生这种苦楚。”
林清雨自然不能给她什么回应，大殿中回荡的，是红叶浅浅的啜泣声。
从刚开始缝合林清雨脸上的伤口，德妃的脸色就很差，现在更是恨透了元锦玉。
元锦玉却根本不怕这些人，她站起来，稳住身体，看向德妃，嘲讽地问着：“怎么，德妃娘娘难道对本宫的行为，有什么不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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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6章 真起杀心
德妃知道，若是她毁了林清雨这张脸的事情传出去，朝中大臣必定会弹劾她没有妇德，到时候，慕阙也会受到牵连。
所以她只能咽下这口气，什么都不敢说。
元锦玉做主，将林清雨的尸体也收殓了起来。只是她这次杀死了皇上，是没有资格安葬的，恐怕在昭告天下，皇上和雨妃暴毙后，德妃就会将林清雨的尸体五马分尸。
于是元锦玉让红叶将林清雨的尸体，直接从乾清宫后门运走，她会派人将林清雨安葬。
德妃登时就不同意了：“这个女人纵然是死，也别想体面地安葬！宁王妃你是想要触怒天威么？”
“天威？”元锦玉呵呵一笑，指了指天上：“你说他会惩罚本宫？那本宫且等着。”
德妃看元锦玉这大无畏的样子，就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让慕阙做主：“老七，你快点让禁军阻止她！”
慕阙现在讨好元锦玉还来不及，怎么会对她动手，自然拒绝了德妃：“母妃，雨妃的尸体，还是就交给元锦玉吧。你已经泄愤过了。”
德妃失望地看了慕阙一眼，觉得这个孩子，真的是和自己离心了。
元锦玉对慕阙，丝毫没什么感激之情，纵然没有他说的这句话，她想要把林清雨的尸体带走，也有办法。
不过他肯开口，倒是省了自己不少事情。
等运走了尸体，慕阙和慕翎，才打开乾清宫的大门，对外面站着的一众大臣，悲怆地说：“父皇确实已经暴毙了，众位卿家想要瞻仰父皇容颜的，可以进到大殿中来。”
这些大臣们，呼呼啦啦地跪了一地，不过有些人，脸上表情再悲伤，眼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
皇上死了，能真正为他难过，寥寥可数。
这一次，他的死亡算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所有人都在思考对策。
相爷和慕翎对视一眼，微不可见地点头，表示巡防营已经安排好了，京城已经算是被他们给控制住了。
而慕阙的党羽，也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表示这皇宫，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元妃为慕林拉拢的朝中大臣，此刻不敢抬头，生怕两个王爷治罪于他们，只有孙大人还看了元妃一眼，可不管元妃怎么用眼神和他示意，孙大人都没给她回应。
元妃想要夺嫡的心思，孙大人多少明白一些，也从来都没配合过。
慕林上头有三个哥哥，各个都不是好惹的，慕林和他们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元妃就算不为她儿子想想，自己也要为女儿考虑。
孙梓珊如今还在凌王府中等着慕林征战归来，现在都不知道皇上已经暴毙的消息。
恐怕她要是知道了，会更担心慕林。
思及此，孙大人很是心疼。
黎成跪在孙大人身边，只是在担心慕泽。如果他考虑得不错的话，慕阙和慕翎这次一定会联手，先给慕泽扣上一个反贼的帽子。
而这个契机，他们定然是在元锦玉的身上寻找。
黎成想起了自己在朝中的势力，心中坚定。他纵然力量微薄，也要维护宁王殿下和宁王妃。
百死而不悔。
等到这些大臣们跪告后，宫中便响起了一声声的钟鸣，那是昭告天下，皇上驾崩了。
宫里宫外，还在朝着乾清宫观望的人，听到了这钟声，都齐齐地跪在了地上。
钟声阵阵，天下素缟。
宫里的人哭成了一片，不知道是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
而宫外的人，最初的震惊后，都反复地确认，皇上是不是真的驾崩了。
因为他的死，毫无征兆，很多人还以为是谣传。
可是钟声不会骗人，他们一声声地数着，直到面如死灰。
皇上在三年前，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这么多年，太医尽力在调理，也不见什么成效。
很多的百姓虽然有点儿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慌了手脚。
皇上死了，储君却还没立，那谁会继承这个天下大统？
西海的战乱才刚刚平息，西北的部族刚被容辰将军赶出了大周的范围内，现在皇上死了，那些叛军的心，会不会死灰复燃？
他们这些百姓，只希望安居乐业地活着，他们不关心谁当皇帝。
因为这些事情悬而未决，所以百姓因为皇上的死，也心中悲痛，感慨命运的无常。
这个消息，很快就从京城，传向了很多地方。
宁王府的人在收到消息的时候，也都震撼了，并且自发地防御起来。
殿下不在，那两位王爷，定然会对他们下杀手。
小宝是元锦玉为两个孩子选的伴读，孩子出生之前，他就被接到了宁王府中，有专门的先生教习。
如今小宝年纪虽然只有六岁，但是却已经懂得很多的事情了，听说皇上去了，小宝问着一个院子中的侍女：“宁亲王妃和两位小殿下，何时才能出宫？”
侍女也丝毫都不知道情况，只能苦着脸：“咱们一起祈祷，他们早些归来。”
小宝点点头，虔诚地跪在院子中，朝天边磕了三个头。
磕头后，他直起小小的身子，双手合十，真诚地说：“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各路神仙，请您们一定要保护好三位主子。”
……
消息传回到瑞王府的时候，元绣玉先是害怕，后来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皇上死了？真是太好了！
她还以为，自己得熬上一些年头，才能入主后宫呢，谁知道，根本就不用！
皇上一死，慕泽不在，慕翎和慕阙必定会争起来，而慕翎手中的筹码，可半点都不比慕阙要少。
甚至连丁燕都被慕翎利用上了，策反了好几个禁军中的武将。
慕翎可没什么正妃，就算是他登基以后，要另娶也没关系，自己是先进门的，怎么也能混个皇贵妃当当，那皇后见到自己，还得叫一声姐姐呢。
于是元绣玉把丁燕叫来，吩咐她赶紧给自己收拾东西，做好进宫的准备。
丁燕听说皇上死了，也很是不敢相信：“咱们要进宫了？”女人，谁不喜欢无上的荣耀，凤临天下？
现在，这个机会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
可谁知道，元绣玉一句话，就浇灭了丁燕的所有希望。
她不屑地看着她：“是本夫人进宫，同你有什么关系？你也不想想你的出身，你这种贱妾，还妄图殿下会给你个名分？真是可笑。”
丁燕脸色被气得涨红，厉声问着元绣玉：“你什么意思？”
元绣玉睥睨她：“字面上的意思喽。”
丁燕的手被攥得直响，她一把就掐住元绣玉的脖子，给她狠狠地往后推到墙上，因为丁燕是会武功的，竟然轻易地把元绣玉给举了起来，让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
元绣玉屋子中伺候的那些丫鬟，登时就尖叫起来，可是谁也不敢上前。
再者，她们也是怨恨元绣玉的，别看元绣玉在慕翎面前乖巧温顺，实际上，特别能惩罚这些丫鬟。
现在看元绣玉吃苦头，这些丫鬟们心中都很解气。
元绣玉也没想到，一直都被她打压的丁燕，竟然还敢对她动手。
她的脖子被掐着，脸已经彻底涨红了，她还一个劲儿地拍打着丁燕的手，踢着腿，示意丁燕放开。
丁燕却扯了扯嘴角：“你是瞧不起我，但现在，这里只有咱们两个人，我杀了你，大不了王爷回来，再把我杀了，你说我一个没名没分的，死了还能拉着个贵妃做垫背的，是不是赚了？”
元绣玉的眼中满是惊悚，说不出来话的她，只能哀求地看着丁燕。
有那么一瞬间，丁燕是真的像杀了元绣玉的，但一想到慕翎，她就放手了。
慕翎不喜欢她们两个之间明争暗斗，为此还教训过丁燕很多次。
对他的喜欢，以及敬畏，已经刻在了丁燕的骨子中，让她难以反抗。
元绣玉被她丢开的时候，捂着脖子，涕泗横流。
她沙哑着嗓子，害怕地指着丁燕：“你竟然……竟然敢谋害本夫人……”
丁燕往前一步，元绣玉登时什么都不敢说了。几个丫鬟扶起元绣玉，给她顺着气。
元绣玉想着那濒死的感觉，脸色惨白，是真的害怕了。
而丁燕呢？竟然去帮元绣玉收拾东西去了！
她一边整理着衣物，一边还淡淡问着：“这个都是带不带的？”
元绣玉战战兢兢地看着丁燕，半天才敢和她说话：“你……你也去收拾东西吧，要是真的进宫，王爷也会带着你的。”
丁燕满意地一笑，这才转身走了。
但她没想到的是，刚走出两步，她竟然看到了慕连逸。
想起刚才的场景，她的心咯噔一声，马上和慕连逸解释着：“小世子你听奴婢说，奴婢刚刚只是在和侧妃娘娘玩儿闹呢，不是真的。”
慕连逸可不是一个好骗的，自然知道，丁燕刚刚是想杀了元绣玉的。他挥开丁燕的手，眼中都是厌恶，小世子的派头十足：“不要碰我。”
孩子的心思比大人单纯多了，这样凶狠的丁燕，和平素陪着他的那个，半点都不一样，他不要她了，哪怕她装成以前的样子。
丁燕登时不敢再动，随即就看慕连逸失望地说：“本来以为，你是锦玉姨姨之后，能陪伴本世子的人，看来并不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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