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狂僧疯猫、关我屁事
“尸族?”一听到这两个字,毕教御顿时一惊。
尸族是上古遗族,强大无比。只是早已灭族,今日怎会突然出现尸族遗阵?
所谓尸族指的是僵尸一族,尸族的先祖号称四大僵尸始祖,分别是将臣、嬴勾、旱魃以及后卿。
这四人出身不同、各有故事。
相传四大古神之一的“犼”因在人间掀起大乱、为祸人间,遂遭到同为古神之一的女娲和伏羲的联手封印。
后来,犼的魂魄逃离并分解成三分,分别与嬴勾、旱魃、后卿结合,身躯则与神树树枝结合化成将臣。
僵尸无魂无魄,不死不朽,游离于三界之外,更是可以达到了长生不死的地步。
僵尸始祖实力超强、几乎纵横各界少有对手,更是曾经一手创立尸族,留下包括功法、阵法、战技等诸多遗产,还曾经一度引发尸族遗宝的寻宝热潮。
四大尸族师祖中已知的只有后卿被女娲所灭,其他三位都是在时间长河中慢慢消失,再无踪迹,却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他们的消亡。
现在的一些尸变后的僵尸、尸卫等根本就没有自主意识,完全算不得什么尸族。
很多邪道功法都会用活人血祭,但若是真的牵扯到尸族遗留,那么性质完全不同,这血阵的威力可能超乎想象。
被血阵加持的地势君与人和道人的实力暴涨,原本己方四位教御一对一就没有把握能必胜其一,现在看就算两人联手也未必能挡得住其中任何一位。
就在双方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一道洪亮并带着三分痞气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哪个混蛋玩意,弄这么难闻的味道,几百里外就熏得洒家鼻子不舒服,连喝酒吃肉的心情都没有了。”
听闻这个声音,双方都是一惊,连忙向一个方向望去,只见数十丈外,正站着一位身材壮硕的有些异常的邋遢和尚。
这人顶着一颗闪亮的光头、头顶有九颗戒疤,看面相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生的浓眉大眼、鼻高口宽、皮肤略微有些黑,原本也算得上是威严的面相却因为一脸的匪气,而将那种高人气势破坏殆尽。
这和尚中等个头,算不得如何高大,穿了一件破破烂烂的僧袍,右臂连同半个身子裸露在外,左肩上歪歪斜斜的挂着僧袍。
那件破僧袍不仅补丁很多,还有多处破损,裤子只到小腿位置,赤脚拖着一双破烂僧鞋。
十足十一副落魄僧人的打扮。
真正吸引人眼球的,是这和尚的身材,比寻常壮汉大腿还粗的臂膀,坚喻精钢的胸肌,若隐若现的坚实腹肌,整个人仿佛铜浇铁铸一般,那种纬度和高度几乎持平的身材,壮硕的完全不像血肉之躯。
人高马大,强壮过人的风泰,在这和尚的对比衬托之下,亦显得有些弱不禁风。
大和尚撇着嘴、叼着一根不知名的野草,痞气十足的站着,右手插在裤腰上,十足十的市井流氓相,完全无视双方对峙的人马,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巨大血池,两眼冒光。
毕教御身为白虎七教御中资历最老的一位,当奎木狼不再时,几乎就以他马首是瞻。
此时毕教御向那和尚拱手问道:“贫道毕月乌,敢问这位大师如何称呼?”
大和尚大刺刺的用余光瞟了一眼毕教御,用痞气十足的腔调回道:“洒家疯猫,自号狂僧。你小子懂事,只说自己名字没有抬出自在宫教御的身份来撑场面,算是有点对洒家的胃口。”
说着,疯猫和尚吐掉嘴中的草叶,一边搓着身上的泥灰,一边继续说道:“洒家最烦那种不仅报出宗门,还连带职位一起说的,仿佛这样才显得有身份,有面子,有排场。通常洒家遇到这种人,标准回答都是——关我屁事。”
毕教御一听到“狂僧”二字,眉头一皱,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仿佛哪里听过,而且这和尚的身形样貌也颇为眼熟,只是一时有些想不起来。
人和道人此时也小声向地势君询问道:“二哥,这和尚出现的很是诡异,咱们不得不防。”
地势君却不以为意道:“无妨,虽然这血阵最受佛门克制,但怎么也需要神僧级修为,这和尚别说神僧了,就连十八罗汉我也确定其中没有他,不过一个疯和尚罢了,怕他作甚。”
憨厚的风泰躬身行礼对疯猫和尚说道:“大师,这里很危险,大师还是避让些好,一会动起手来,刀剑无眼,万一......”
话没说完就被疯猫和尚不耐烦的挥手打断,疯猫眼睛盯着血池,嘿嘿奸笑道:“尸族血狱大阵啊,好东西,洒家喜欢。”
说吧,疯猫和尚抬腿迈步,直接就出现在血池旁边。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却让敌我双方都大为震惊。
和尚的动作并不快,相比普通人而言也算是慵懒的迈步,居然就直接横跨数十丈距离,突兀的出现在血池旁边,整个人平静自然,而且丝毫没有因为速度太快而带起半分风压。
这种类似于瞬间移动的诡异身法完全超出了众人想象,就连见多识广、修为高绝的教御也都不知道这和尚如何做到。
于大拙见至巧,和尚这简简单单的一手,完全震慑全场,双方都不敢有丝毫异动。
疯猫和尚站在血池旁边观察了片刻,右手一拍光亮的脑袋,不断前后摩擦着说道:“他妈的,哪个败家玩意这么糟蹋东西,这尸族血池是这么用的么?没有阵符稳定过滤,没有阵基维护提纯,收集来的血怨之力几乎有六成都被浪费掉了,剩下的四成还驳杂不纯,发挥不了应有的威力。”
疯猫和尚似乎越说越气,在血池边来回挪步,嘴里更是骂骂咧咧:“现在这些败家玩意真是不知所谓,好好的血池大阵弄的如此粗糙,真他奶奶的气煞洒家。”
地势君一听随口问了句:“大师,你能完善此阵?”
“废话。”
疯猫和尚狠狠的瞪了一眼地势君,怒喝道:“你敢瞧不起洒家?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怂样,人不人鬼不鬼,你这是尸化还是丑化?还敢怀疑你家爷爷我的能力?信不信洒家送你往生极乐?”
人和道人听了,心中一喜,连忙道:“大师,我二哥他不是那个意思,还劳烦大师受累完善此阵,所得好处咱们四六开账,如何?”
人和道人想的明白,这大阵有缺陷是早就知道的,若这和尚真有本事完善,那威力必然大增,就算六成威力也比现在要厉害的多,况且到了那个时候,这和尚能否拿到好处还是未知数。
退一步说,这和尚是在胡说八道,自己也没有损失啊,看他刚才那一手身法玩的出神入化,似乎还真有些真材实料。
和尚一听人和道人的话,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光头道:“好说,你这小子还算有孝心,洒家就辛苦一下,给你完善完善。”
参水猿参教御一惊,正想有所动作,却被身边的毕教御一把拉住。
拉住参教御之后,毕教御脱口而出:“你是法明?”
不料那大和尚却充耳不闻,高高跃起居然合身投入那血池之中,只听“噗通”一声,疯猫和尚身影消失在血池中,只是冒了几个血泡,然后就彻底没了动静。
地势君见状,大骂一声道:“妈的,还以为走狗屎运撞到宝了,没想到还真他妈是个疯和尚。”
自在宫这边众人也是有些愣神,看刚才那和尚的身法动作,妥妥的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啊,怎么就突然自杀了?
参教御转脸向毕教御询问道:“师兄,你方才为何要拉住我,还有,你说的法......”
参教御话没说完,却被一声钟鸣打断。
钟鸣类似佛门的晨钟之声,清脆嘹亮,震耳欲聋。钟声入耳,自在宫一方人人觉得身心舒爽、内气通透。
但地势君与人和道人兄弟俩听到钟声,却是另一种反应,二人双手捂住耳朵,表情抽搐,显得十分痛苦。
钟鸣之后梵音又起,以极慢的速度,一字一顿的诵读着一篇不知名的经文。
每一个梵字经文的诵读都会伴随着一枚梵文字符的出现,梵字经文呈淡金色,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梵文缓缓飘落血池,血池中浓稠血液不断翻涌,一圈一圈荡起层层涟漪,一道幽白魂魄从血池中升起。
刚冒出血池时,魂魄表情狰狞凶残、拼死挣扎,随着不断的上升,魂魄逐渐回复平静,表情也舒缓平和,仿佛得到了某种解脱一般升入半空消散不见。
随后,一枚又一枚的梵字经文落入血池,一道又一道的幽魂从血池中升起,表情都如之前一般,从狰狞到平和,最后微笑着消失。
这些冤魂是血池的力量源头,冤魂被净化的越多,血池的威力也就会不断的下降。
地势君发现到这一点,立刻大吼一声与人和道人一起飞身冲向半空中的幽魂。
第六十八章:破戒和尚、佛门叛逆
对地势君与人和道人来说,这血池的操控权只在天灵子一人手中,这兄弟俩只能有限度的抽取一些血池的能量提升战力,一旦过量立刻性命堪忧。
血池本身对二人更是有很大的伤害,直接投身血池,亦会被吞噬吸收,成为血池的养分。
所以,二人并不敢冲入血池对付疯猫和尚,而是试图拦截那些正被净化的冤魂。
岂料,二人刚作势欲扑,两道佛门“卍”字佛印在二人脚下凭空浮现,跟着爆发出盈盈佛光。
光芒并不强烈耀眼、看起来一触即破的样子,却是将二人牢牢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地势君猛力爆发,额头青筋暴露,显然已经用出了全力,可任凭如何发力,那摇曳柔弱的佛光却分毫不灭,依旧将地势君困的严严实实。
参教御见到眼前这一幕吃惊道:“好纯净、好强悍的佛力,这疯和尚居然这么强,仅靠两枚佛印便能囚禁地势君这样的高手,而且还是在净化血池的过程中随手施为。我看他修为远在法相之上,甚至法空神僧复生,都未必是这疯和尚的对手。”
这话引起众人共鸣,纷纷点头,具都被这疯猫和尚的超绝修为所震撼。
保守估计,这疯和尚起码也是清虚掌教、百里无极同级数的强者,在清闲飞升之后的当下,足以与前两人一争天下第一人的至尊之位。
毕教御呵呵一笑,淡然道:“当然了,他当年可是被誉为大觉寺第一天才,实力之强冠绝天下佛宗,位列当年五大神僧之一,传言说他已死,没想到居然还活着。”
风月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询问道:“您认识此人?”
毕教御点了点头说:“他原本的法号叫法明,与已故法空神僧乃是一母同胞。当年清闲真人即位掌教时,他与其兄法空曾一同前来道贺,我远远见过一眼。那种迫人的无双霸气和犹如铜浇铁铸一般的壮硕身材,让人毕生难忘。”
风泰听闻,一摸同样的光头道:“没想到他居然和法空神僧是兄弟,这兄弟俩根本没有半分相像啊,差的也太远了。”
毕教御继续道:“二人自幼一同出家,一同修习佛法,这法明在佛道上的天份远超其兄长,在大悲心经上的进境可谓一日千里。只不过与他兄长背道而驰,一个选了济世之法,一个走上伏魔战道。”
钟灵山上的活人有些道行的大多被投进了血池之中,地势君、人和道人兄弟俩又被佛印囚禁动弹不得,再加上有个修为深不可测的疯猫和尚,毕教御显得很是放松,丝毫没有之前紧张的神色。
“法空为人沉稳、少年老成,堪称佛门典范,无论言行、心性还是修为,都是一时之选,不到四十便被当成未来接班人培养。
法明与兄长截然相反,为人狂放不羁、不拘小节,整日惹是生非。
当年还在山中学艺时佛门戒律除了色、杀两戒其他的都被破的不能在破,整日喝酒、吃肉,满口脏话动辄打架斗殴。”
风月听着一皱眉头,不解的问道:“毕教御,佛门戒律森严,不持戒无修法。这法明如此行事,怎么可能领悟高深佛法?怎么听您的意思,他在佛法上的成就还高过其兄法空?”
毕教御笑道:“这事别说你,当年不解之人多有,我想除了他自己,恐怕没人能够理解了。但呈现在眼前的就是法明修为进境一日千里,佛力纯粹、佛法高深、战力超绝。修炼有成之后,兄弟俩一同下山游历,法空致力解救世人,无论修道之人还是贩夫走卒,被他救助过的多不胜数,圣僧活佛之名传遍大江南北。”
说到这毕月乌莫名一笑:“而法明则是狂放依旧,洒脱不羁,行事随心所欲。唯独秉持恶人一定要超度的原则,大开杀戒。鼎盛那些年,死在他手上的恶人、邪魔多不胜数,邪魔外道闻其名皆远遁千里。在加上其狂放的性格,被世人称之为狂僧,而他本人显然十分喜欢,开始弃法明而不用,转而自称狂僧。”
风月看着血池,略显崇拜的说:“没想到,这落魄和尚居然还是性情中人,倒也算是个豪杰。”
毕教御摇了摇头,说道:“可惜,他出自佛宗。以慈悲戒律为宗旨的佛门,很难容得下他这样的人物。传言法空曾数次与法明夜谈,劝其秉持戒律而无果。”
“后来呢?佛门是如何处理法明的?”参教御也忍不住插嘴问道。
毕教御叹了口气道:“法空接掌大觉寺后,西北边境曾爆发一场瘟疫,无数人被感染,命在旦夕。法空立刻携大觉寺众僧赶赴灾区,谁知当法空赶到灾区之后,看到的却是整个灾区无分人畜,全被人屠杀的干干净净。所有尸体堆的如山一般,而法明则全身是血,手持火把正要焚烧尸体。”
“你...你是说法明他不仅没有救助灾民,控制疫情,反而辣手屠杀数万人?”参教御脸色有些苍白,满脸震惊。
毕教御脸色也不太好看,说道:“此事究竟是否如此,我不知道。总之,当年这件事大觉寺的官方说法是以法空为首的四大神僧十八罗汉联手对战法明,激战一日夜之后法明伏诛,被法空一掌格毙,大义灭亲。其后大觉寺似乎是觉得法明有损佛门,所以抹去了他存在的全部资料,就当他从未出现过一般。”
这时,梵经诵读越来越快,无数冤魂被不断净化,血池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
看了眼血池,毕教御整理了下情绪继续说:“不过如今法明居然还活着,看来当年的事必然另有隐情。”
“等一下。”
风泰大呼一声,仿佛想到了什么事。急忙问道:“教御,照您说这法明至少也活了几百岁了,怎么看起来如此年轻,不过四十出头。我记得当年的法空可是垂垂老矣,在看看与其同时代的百里无极,如今也是老态毕露,这不合理啊。”
毕教御也有些疑惑,语气不太肯定的说道:“或许他修为高绝驻颜有术吧。其实以百里无极的修为,若他愿意也可以维持住中年形象的。在看清闲真人飞升之前,看起来甚至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法明看起来容貌年轻了一些这也不足为奇。”
“也是。”风泰点点,大嘴一裂憨笑道:“管他呢,看来这回咱们是轻松了。有他在,应该能控制的住大局吧。”
“法明最鼎盛时,战力堪称佛门第一,比之现在的百里无极亦不多让,睥睨天下。那个时候,我宗清闲真人刚即位不久,法明简直就是独领风骚,无敌于世。就算这些年来修为没有寸进,也可以轻易横扫包括奎首尊在内的我们所有人。”
毕教御笑着说道:“傻大个,你说他能不能控制大局?”
风月在一旁连连点头道:“有他在,咱们确实轻松了,我觉得甚至可以收工回山......不好。”
一声惊呼之后,风月急忙转身望向山脚急切道:“该死,把首尊给忘了,那个天灵子很不正常,首尊莫要出什么事才好。”
毕教御原本因为风月的那句“不好”而全身皆备,一听此话顿时笑出了声,其他几位教御的反应也和毕教御差不多,弄得风月疑惑之际有些不好意思。
“大姐头说的对啊。”风泰也急切说道:“真该死,首尊不会出事吧?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参教御笑着说:“不用,你以为首尊是什么人?完全不用担心。”
毕教御解释道:“上清禹天境第六重才有资格成为教御,而四大首尊同为禹天镜第六重修为,大家处于同一境界,为何只有他们四人是首尊?他们四人每一个都有一身惊人业绩,绝不可以我等教御实力来揣测。”
看风泰依旧有些不解,毕教御微笑摇头,说:“首先四大首尊都是禹天镜第六重顶峰,距离太清赤天境只差顿悟,触手可及的境界,说的通俗点,有可能一辈子无法突破,也可能睡一觉起来就迈入太清赤天境了。”
“严格的来说,四首尊是另一个境界,既不算禹天镜也不算赤天境。就修为来说,自然就不是我等能够抗衡的。”
“其次。”参教御接话道:“就像风泰你刚才以玉清微天境第一重的修为一招击败比自己修为更高的熊君,更能从两位与你相若的对手联手中游刃有余、轻松惬意同样的道理,修为并不完全等于战力。”
毕教御点头道:“就是这样,首尊必须要达到半步赤天境的境界,而且必须战力高于修为才可以。就算是真人出手,虽说必然能击败奎首尊,却未必一定有把握杀掉他。所以,就算奎首尊真的不敌天灵子,也绝不会有性命危险。”
话音刚落,一道虎啸之声传来,众人转身回望,只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向这血池方向高速射来。
发出虎啸之声的是后面的奎首尊,而他前面的那道诡异人影正是易变之后的天灵子。
第六十九章:随心所欲、关我屁事
天灵子倚靠血池的增幅,将肉身僵尸化,并凭此力抗奎木狼,俩人战的如火如荼。
奈何天灵子毕竟倚靠外力,战力无法持久,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甫一开战立刻让地势君与人和道人去监管血池,用更多的人命提升血池威力。
按照约定,当地势君将所有人都投入到血池中后,便会开启秘法贯通天灵子,届时按照当初无名氏(后卿)所说,只要在这钟灵山内凭借血池威能,天灵子当可与清虚一战。
地势君前往后山血池之后,血池的威力确实有所提升,这一点天灵子自然感应的到,也因此才多撑了这许多时候。
但本该开启的秘法却迟迟未至,导致天灵子后劲乏力,和奎首尊战得越来越吃力。
天灵子心中疑惑,后山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到现在还不开启秘法,这与约定不符。
虽说自在宫大批弟子攻上山,可除了几位教御之外,余子不足为虑。
再说,依托血池,地势君与人和道人战力也会成倍提升,就算不能压制那几个教御,也不至于无力开启秘法。
越想天灵子心中越不安,分心二用之际被奎木狼抓住机会一刀洞穿左臂,心下更是烦躁。
拼命连攻三招迫退奎木狼后,天灵子毫不停留转身就向血池方向飞去。
奎教御不明白天灵子为何往后山跑,但也知道其余人都不是天灵子的对手,于是尾衔急追。
天灵子飞至后山,这才发现一众自在宫弟子,以及被卍字佛印囚禁住的地势君与人和道人。
飞的更近一些后,天灵子终于明白了秘法迟迟未开的原因。
那些精纯梵字经文以及不断被净化脱离的冤魂让天灵子睚眦欲裂,于是大喝一声一头冲向血池。
和地势君不同,天灵子可以完全操控血池,进入血池而不用担心被炼化。所以一感应到血池中有佛门高僧持咒净化立刻想要进入血池将其击杀。
“当”一声巨响,冲向血池的天灵子倒飞而出,满脸是血。
血池上空一道金光一闪而逝,方才天灵子正是撞在这道金光障壁上被反弹而出。
“这是金钟罩?”
紧随其后飞来的奎木狼落下身来,站在几位教御身前,看着那血池不可置信道:“大觉寺童子功中的金钟罩?那个不入流的功法有这么猛?”
那道金光只是存在了一瞬,便立刻崩解溃散,化作三道由梵字经文组成的光带,瞬息缠绕向天灵子,将其捆了个结结实实,摔落地面,任凭天灵子如何挣扎,如何催动真元,那梵字光带都坚若磐石,纹丝不动。
“伏魔禁封咒?这招不是据说自法空之后没人练成么?”
奎首尊轻碰了碰毕教御,询问道:“这里什么情况?大觉寺哪位神僧在此?”
毕教御尴尬一笑,回道:“大觉寺三位神僧一位都不在,况且就算三位都在,首尊以为有这种战力吗?”
奎木狼头一歪,惊愕道:“什么意思?”
毕教御于是将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叙述给奎首尊听。
听罢,奎木狼不敢置信的看向血池,喃喃自语:“居然是法明,他居然还活着?难怪佛法如此高深,这样一切就都说得通的。”
参教御一旁打趣道:“是啊,方才我等还说,有此人在,咱们可就轻松惬意了,如此想来这一趟有些悠闲自在了。”
奎首尊沉默片刻,看了眼被囚禁的天灵子三兄弟,又看了看已经下降了大半的血池,苦笑一声说:“此话未必,月乌(毕教御:毕月乌),你也算是听过法明过往的,你觉得会这么轻松吗?”
毕教御略一思索,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说道:“首尊,你是说他......”
奎木狼轻轻点头,无奈笑道:“他以狂僧自居,现在又自称疯猫,可见性格一如既往。他当年说好听点叫狂放洒脱,说难听点就是玩心太大,最是喜欢捉弄他人,而且不分场合说搞就搞,真真是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风月一听,脸上一片黑线,开口道:“这疯和尚如此不靠谱?也难怪大觉寺会将它逐出门墙。”
“你错了。”奎木狼摇头说道:“所有人都怕他,既是怕他的战力,又怕他不分场合的捉弄人,但绝没有一人认为他不可靠。”
毕教御也频频点头,微笑着说:“他是爱捉弄人,而且不分场合,很多时候就算在生死战场上,他都不改捉弄人的本色,但从没一人因为他的捉弄而有性命危险。只要是他出马,无论是千里营救还是力挽狂澜,没有出过半次差错,这样的人谁有资格说他不靠谱?”
“正是如此。”
奎木狼朗声道:“传言他天衍(占卜)秘术造诣极深,诈死多年却突然出现在这里,必然不是恰巧路过,而是算出了什么专门赶来相助。只是当稳定了局面,保住了咱们之后,以他的个性绝不会让咱们如此轻松旁观。”
说道这里,奎木狼握了握手中“虎啸”长刀,仰首望天轻声道:“都做好准备,一会肯定有一场恶战的。”
话音刚落,那从未停歇的梵文诵经之声瞬间急促,血池一阵汹涌,无数冤魂升腾而起,半空中被净化消散。
随着最后一道冤魂被净化,诺大血池也空空如也,直余一个百丈大坑,内中不见一滴鲜血。
早前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也散的干干净净,空气中只余下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深坑中,疯猫和尚盘膝静坐、宝相庄严,周身金光耀眼、梵文环绕,尽显一代圣僧气派,简直犹如罗汉下凡、佛主降世。
“法相真身?”奎木狼一见立刻惊呼:“这是传说中的法相真身。”
“法相真身?那是什么?”这下不光是风月、风泰等一众小辈,就连毕教御也有些茫然道:“这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过,但没什么印象了。首尊,这法相真身是什么?”
奎教御深吸一口气解释说:“我也不是很确定,那只是一种传说,据书中记载,至少最近一千年内,大觉寺没人修成过法相真身。”
“据记载,当大悲心经修至至高境界,行将飞升之时,便有极低的概率领悟法相真身,而法相真身并非只有一种,仅大觉寺中记载的法相真身便有三种,而且各不相同。”
看了眼金光灿烂的疯猫和尚,奎教御继续道:“这法相真身不仅各有功效,又有层次高低之分。练成法相真身也就意味着回归坲界后的果位品级必然极高。可以说,没有法相真身,或许也有几率飞升,可有了法相真身则必定飞升。”
“小子,挺有见识的嘛。”疯猫和尚睁开双眼,懒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气,慢吞吞的站起身来,踢着那双露趾僧鞋,一步一步从坑底爬上来,动作犹如七老八十的老人家。
随手摘了跟茅草叼在嘴里,脸上照例挂着一脸痞气,凶神恶煞道:“洒家这法身名叫宝相金身,纯以威力而论乃是坲界法身之首,刚猛无比、最是厉害,今儿个让你们几个土包子开了眼见,不用谢了。”
说话间,狂僧疯猫左手插进裤带中,右手解下腰间的葫芦在耳边摇晃几下,一脸不爽道:“妈的,又喝光了。”说罢将葫芦往肩上一搭,摇头晃脑的迈着四方步就向山下走去。
奎教御连忙拱手行礼说道:“多谢前辈大师出手相助,只是不知眼前局面,晚辈如何处理,还望前辈指教”
狂僧头也不回大步向前,嘴里却骂骂咧咧道:“什么大师大便的,你们这些牛鼻子臭规矩真多。”
说话间左手不断抛着某样东西,由于走的远了,看不大清,只能听到金属碰撞的清脆之声。
“小子,洒家缺钱买酒,这点钱就当你孝敬洒家好了。”
奎木狼连忙探手怀中,发现自己的钱袋子不翼而飞,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疯猫和尚给顺手牵羊拿了去。
奎教御正自苦笑,那边疯猫和尚的声音再次传来:“方才你问眼前局面如何处理,要洒家指教?”
狂僧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自在宫众人,嘿嘿嘿的一阵奸笑。
看他这般奸笑,奎教御心中暗叫不好,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那边狂僧大吼出声
“关我屁事。”
不仅声如洪钟,更是用上了类似佛门狮子吼之类的声波功夫,沛然佛力猛然爆发,瞬间席卷众人,震得所有人心神荡漾、头痛欲裂。
狂笑声中,狂僧潇洒转身,大步离去,完全不理身后众人的难堪。
奎木狼心中暗叹“这疯猫还真是疯的可以。”
环顾四周,奎木狼心中骇然“这狂僧居然强悍如斯,对力量的控制如此细致入微。”
奎木狼修为高绝,除了狂僧之外实为场中之冠,却被狂僧一喝之威震得头痛欲裂、五脏翻涌。
按此推算,那些修为弱的修士们岂不是要七窍流血、暴毙身亡?
然实际上,奎木狼观察全场却发现所有人表情相当,痛苦不堪却无一人受创,这就说明方才狂僧一击之下,力量分心控制,以精准到令人发指的控制力对不同修为的人造成相同的伤害力,这等修为实在骇人听闻。
当然,奎木狼也同时注意到,随着狂僧这一声暴喝,原本困锁住天灵子三兄弟的佛印梵文也随之崩解,令得三兄弟恢复自由。
第七十章:难逃一死,人头落地
看着天灵子三人回复自由,奎教御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个狂僧,还真是不让人偷懒啊。”
佛印禁锢消失,天灵子、地势君、人和道人三兄弟回复自由。
借助血池大阵以及无名氏(后卿)曾经传过来的秘法,天灵子三兄弟可以凭此完成尸变,成为类似后卿这种高阶僵尸的存在,超脱三界、不在六道。
从此不仅实力大增,更可以不老不死,寿与天齐。
比起难如登天的飞升之途,利用血池尸化只是需要教御级修为外加多杀人就可以了,这也是为什么尸族遗产如此受追捧的原因。
毕竟比起永生不死,其他的都不重要,在很多修道有成的人眼中,除了自身之外,其他人的命都不值钱。
谁也不曾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狂僧疯猫,一手高深佛法出神入化、强悍无匹。一举破除了血池大阵更将之净化清理,彻底失去作用。
眼见辛苦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三兄弟更因为无法完成蜕变而变得人不人鬼不鬼,气的睚眦欲裂。
怒极之下,天灵子大吼一声:“奎木狼,我与你不死不休。”说罢合身扑向奎教御,一副同归于尽的气势。
地势君与人和道人也紧随其后,冲向自在宫众人,气势凶狠。
血池虽被毁,可已经引入体内的力量却并未就此消失,三兄弟依旧维持着半尸化状态,战力依旧强悍。
受方才狂僧疯猫和尚最后那一记声波攻击的影响,奎木狼此刻状态不佳,其余众人多少也都受些影响,眼下如果独立对上,还真未必能拿下天灵子三兄弟。
不过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奎首尊用实际行动让天灵子三兄弟亲身体会了什么叫人多势众。
以奎木狼为首的五名教御彼此联手,以五对三,自然已经占了上风。更何况还有一票大修士、修士在旁策应。
道门中人最擅合击阵法,那些大修士、修士们虽说修为不够,不能直接参与战团,但凭借阵法,融合众人之力依旧能对天灵子等人造成巨大的压力。
人多势众又恃强凌弱,纵然天灵子三兄弟拼死以对也无力回天,力战多时却仍旧落入下风。
最初的那股攻心怒火随着战事不利慢慢冷却,天灵子心中暗骂一声“蠢”,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与占据绝对上风的自在宫硬拼太蠢了。
只是外有大阵囚困,内有高手压制,如何脱身让天灵子头疼不已。
心中一旦有了退意,出手也下意识留了三分余地,众人不易察觉中,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天灵子慢慢的落在了地势君、人和道人的身后。
不仅修为高绝,更是血池大阵的最高操控者,尸变后的天灵子显然比两位亲弟更能保持自我意识和理智,受戾气的影响也相对小些,能从狂热中清醒过来。
可地势君与人和道人怒火攻心之后,被戾气侵蚀了心智,已经彻底陷入癫狂,怎么看都像是战死都不会清醒那种。
再交手数招,天灵子注意到狂性大发几乎失去理智的两位兄弟,突然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一丝阴狠之色一闪而过,天灵子带着残忍的冷笑和狠辣的表情,双爪一分,分别按上了两人的后心。
正在与众教御死战的地势君、人和道人俩人根本不会想到攻击会来自身后的大哥,被天灵子轻松得手。
“大哥。”地势君艰难回头,看向天灵子,正看到自己那颗带着墨黑血液的漆黑心脏正在天灵子手中跳动不已。
以一双臂骨为剑,悍不畏死的狂攻中的人和道人同一时间被一爪刺入后心,身躯突然一震,体内尸气疯狂运转,瞬间就超过了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
激战中,突然见到天灵子掏出地势君的心脏,并且一掌定住人和道人,就算见多识广的一众教御也心惊不已,手上动作不禁顿了一顿。
就在这刹那时间,天灵子抽身后退,身形一个闪烁便脱离了战团,跟着一口吞下地势君的心脏。
心脏甫一下肚,天灵子全身猛然爆发惊人尸气,肉身再生变化,距离完全尸化仅有一步之遥,天灵子更是凭此一举震散大修士们布下的阵法影响,远遁而去。
“追”奎首尊提刀欲追,眼角却撇到人和道人有些古怪,凭借丰富的经验、见识,奎首尊立刻反应过来,大喊:“快撤。”
呼喊出声的同时,奎木狼合身撞向身边的两位教御,带着他们飞速后退。
处在另外一边的两位教御由于位置便利,已经第一时间追击天灵子,听闻奎木狼如此呼喊,并未回头悍然加速冲向天灵子。
五位教御刚有动作,人和道人身躯突然膨胀,只是怪叫了一声便尸气爆发,炸的粉身碎骨。
得益于奎木狼提醒在先,及时救助在后。几位教御受人和道人自爆的影响不大,奎木狼以身为盾,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的扛下了人和道人的爆炸余威,整个后背血淋淋的。
不过好在都只是些皮外伤,并未伤及筋骨。只是被这么一阻,在受到伤势拖累,奎木狼已无力追击天灵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灵子一击重伤娄、参两位追击的教御,扬长而去。
此番奉清虚掌教之命率众攻克钟灵山,一来是有了确凿证据讨伐堕入邪道的天灵子三兄弟,二来则是希望活捉三人以期得到更多有关于后卿的线索。
结果不但整个钟灵山上几乎所有弟子都被投入血池,天灵子更是干掉自己的两个兄弟后逃逸。
不仅如此,人和道人最后那一爆,维持大阵的修士、大修士撤离不及,有十余人被波及重伤。
苦战大半日,连带娄、参两位教御在内,白虎一部遭受重创,到头来只是抓了熊君等三个小辈,自在宫此行实在是得不偿失。
“唉。”奎木狼长叹一声,环顾了一下全场,奎木狼倚靠在毕教御肩头,对后背的伤势不甚在意,却是表情痛苦的说道:“这一趟,亏大了,奎木狼无能,愧对掌教,愧对门人子弟。”
毕教御心中也是沉痛,但不得不安慰奎首尊道:“首尊,事发突然,怪不得你。”
奎木狼摇了摇头,沉重道:“我身为带队首尊,发生这样的事难辞其咎,回宫之后奎木狼自会向掌教请罪。现在就劳烦师弟先安顿队伍,救治伤员,咱们略作修整之后立刻回返宗门。”
毕教御点了点头,朝昴教御使了个眼色,昴教御立刻领命,去安排相应事宜。
天灵子引爆人和道人,吞了地势君的心脏,以辣手杀掉自己两个兄弟为代价完成大半尸变逃出生天,心中正自得意,一边疾驰一边放声笑道:“哈哈哈,想杀我,做梦。老二、老三,你们能有机会用自己的命换大哥活下来,也算死得其所,咱们三兄弟血浓于水,想必你们也一定甘愿如此吧。”
脸色一变,天灵子满脸恶毒之色,咬牙切齿道:“自在宫,你们给我等着,老子总有一天会杀尽天下牛鼻子,已报今日之仇。”
最后几个字天灵子几乎是全力吼出来的,借以抒发阴毒、暴虐的内心。
谁知刚喊出声,另一道充满流氓之气的语调传了过来:“就凭你这龟孙样?洒家大牙都要笑掉了。”
天灵子眼前一花,身前不远树杈上突然出现了一名身躯壮硕的有些不自然的光头和尚,身穿破旧僧袍,拖着一双露脚趾的破烂僧鞋,斜靠树干,手中拎着一个酒葫芦,正在豪饮,正是狂僧疯猫。
大惊之下,天灵子急忙停住身形,全神戒备。对这名来路不明的疯和尚,天灵子充满惧意。
豪饮一顿之后,疯猫和尚长吁一口气,探手从怀中掏出一个油腻腻的鸡腿狠狠咬了一口,脸上立刻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疯猫和尚一边大肆咀嚼鸡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别这么紧张,洒家如果想要杀你,你觉得你戒备不戒备有什么区别吗?”
天灵子一愣,心想:看来这事有转机啊。于是大着胆子说:“既然阁下不想杀我,那老夫就先告辞了,日后有缘再见,老夫定当重谢。”
疯猫和尚啃光手中鸡腿,用舌头舔着鸡腿骨,表情不屑道:“洒家想要的,恐怕你个龟孙子给不起啊。话说洒家也没说不杀你啊,不想杀和不杀是两个概念,你如此蠢笨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说话间疯猫吞下鸡腿上最后一块肉,比量着手中的鸡腿骨喃喃道:“我废了血池大阵,同时也伤了奎小子他们,本意是也算给了你们公平一战的机会,大家各凭本事,生死由命。想来自在宫那几个小子也能就此锻炼锻炼,涨涨经验。你个王八蛋他妈的如此辣手贱格,居然干掉自己人逃生,差点害的洒家落下一个不靠谱的恶名。这要都能放过你,洒家的脸往哪搁?”
话音刚落,狂僧抖手掷出手中鸡腿骨,天灵子本就全神戒备,一见狂僧动手,立刻全力防御,岂料那根速度并不怎么快,也没有丝毫威势的鸡腿骨,却带着某种玄妙的力量,无视天灵子的防御,一击即溃。
“佛......之力,这不可能。”维持着防御姿态的天灵子再也没有将这句话说完整的机会了。
“唉。”疯猫和尚灌了一口酒,叹气道:“我佛慈悲、我佛慈悲,又他妈的造了杀孽啦,拿了奎小子几两散碎银子,居然干了这么多苦差事,真是亏大了。”
第七十一章:南疆苦寒、黑蛟内丹
毕教御搀扶着奎首尊,昴教御统领大队,重伤的都用担架抬着,一行人正朝钟灵山下走去,预备回转自在宫。
对比来时的如虹气势,归途却充满压抑的气氛,整个队伍鸦雀无声、人人带着悲痛之色。
队伍刚刚行至山脚,当先而行的昴教御惊呼道:“首尊,你看前面。”
在毕教御的搀扶下,奎木狼来到队伍最前定睛一看,前方石阶尽头的草地上,一具半人半妖的尸体被随意丢在那里。
一根鸡腿骨敲碎了头骨,深插入脑,淡绿色的血液从伤口流出,尸身周围丈许范围内凡是沾染了绿血的小草纷纷枯死,显然血液中隐含尸毒。
“是天灵子?扶我过去。”奎木狼几步来到天灵子身体身边,那些绿色毒血显然并不被奎木狼和毕月乌放在眼中。
看了眼那根鸡腿骨,感受到其中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弱佛力,奎木狼心中了然,开口道:“唉,到头来果然还是他出了手。”
毕教御站在奎木狼身边,看着天灵子的尸体说道:“若不是他最后玩心大发,那一声怒吼伤了我等,最终一战也不会打成这样,他出手善后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他居然下手如此狠辣,一击毙命。”
奎木狼叹了口气道:“也不能这么说,天灵子那一手毒辣之极,那狂僧未必料到。其实就算我等尚在巅峰状态,也多半挡不住天灵子那等阴毒手段,此事怪不得狂僧。算了,咱们技不如人,无话可说。死了的天灵子固然可惜,也总比逃了要好。”
毕教御伸手扶起奎首尊,奎木狼最后看了一眼天灵子道:“将他的尸体带回宗门,看能否有什么发现。熊君那三个小辈一路上不可虐待,不可随意打骂,回宫之后一切交由掌教定夺。”
南疆、大势宗总坛,刀魔百里无极端坐主位,面带微笑的看着站在殿下,恭敬行礼的绝色女子,笑道:“师侄不必多礼,我与令师也算的上多年老友,关系匪浅。此番师侄来我大势宗无需见外,就当这里是自在宫一般好了。”
站着的绝色美人自然就是代表自在宫来大势宗的使者,清散真人亲传弟子,本代承影古剑持有者——“妙绝公子”风致。
风致面无表情颔首低垂,浅浅一礼回道:“多谢宗主厚爱,风致临行前,掌教师叔特意叮嘱,此行一切听从百里宗主安排,宗主但凡有事,风致任凭吩咐。”
“哈哈哈”百里无极心情大好。
鹤鸣山一役,百里无极再无争夺第一之心,对清虚也从单纯的竞争对手,变成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战友,对自在宫的争斗情绪自然也荡然无存。
况且,自己义子风刹那对风致的感情,那一战后天下皆知,而且当时从风致的种种反应来看,显然本身至少并不反感风刹那的情愫,而自在宫既然会派她来大势宗做使者,也说明高层对二人也是持默许态度。
也就是说,风致极有可能未来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论样貌,风致几乎被传为修真界第一美人。
论天赋,无论是地脉之极还是纯阴之体,都是千百年无一的超然天赋。
论战力,古剑承影若是还不能说明一切的话,那么当日那一战中的表现也足以让所有人推崇。
名声就更不用说了,听听外面对六绝公子的推崇就知道了。
无论从哪一方面看,从哪一方面选,风致都几近完美无缺,如此人物即将成了自己的儿媳妇,百里无极如何不开心?
老怀快慰,百里无极微笑点头,开口道:“可惜师侄来的不是时候,小儿刹那闭关未出,大约还要月旬时间,师侄还要苦等些时日了。”
风致万万没想到身为一代前辈高人的百里无极居然能说出这番话来,顿时俏脸一红,垂首深埋显得有些扭捏。
百里无极一时兴起,放声狂笑。堂下几位杀将也是由衷喜悦,至少有百余年了吧,百里宗主从未如此开怀大笑过。
笑罢,百里无极略微收敛了一下自己放松的情绪,干咳一声道:“师侄几日不见,没想到修为又精进了不少啊,当日一战,师侄临阵突破,进阶玉清微天境第二重。天赋之强,堪称天下无双,比我那义子不知强了多少,没想到这没几日,居然又有突破,已经摸到了微天境第三重的边了。”
百里无极这番话由衷而发,毫无半点恭维之意。自在宫镇宫妙法《太乙三天绝》艰涩难懂,修炼不易。寻常之人玉清境内每一阶都是以年为单位计算。
而自风致突破至修士层面至今满打满算不过半年时间,居然就已经第三重在望,这等速度堪称恐怖。
风致垂手而立,恭敬回道:“宗主过誉了,风致何德何能,怎敢称无双二字。远的不说,晚辈的大哥就比风致厉害了许多,二哥更是惊才绝艳,论修为、拼天赋、比战力,风致无一不差之千里,甚至就连这容貌,也是未必比得过啊。”
说到这里,风致小脸莫名一红,细声道:“就算是贵宗的风刹那,风致多半也是打不过的,百里宗主莫要取笑晚辈了。”
听到风战的名字,百里无极心中无奈,自在宫传承久远,历史远胜大势宗,历代都人才辈出,从未有过断层。
上一代出了个旷世之才清闲,本以为至少耗尽自在宫此后数百年的运势,谁知天不随人愿。
本代自在宫居然又出了个战力超卓的风战,其天份之强直逼其师清虚掌教。
至于那个逸风......唉,实在不能以常理而论啊。
亲眼见过逸风战力的百里无极心中相当清楚,外界对这位天绝公子的评价真实不虚,六绝公子中的其他五位联手,或许也未必能有与之一战之力。
幸亏自己已经放下了过往执念,专心发展大势宗,不在与自在宫争一时之高下,不然的话一定会心结积郁,郁郁而终。
“对了,当日你师傅清散被黑莲重创,受伤颇重,不知如今恢复的如何了?”为了不让自己继续郁闷下去,百里无极连忙转移话题。
一提到清散,风致面色有些担忧,回应道:“禀宗主,家师当日受黑莲重创,后力战不止,元气大伤。风致离山时,家师正在闭关,只是伤势恢复尚需要不短的时日。”
“嗯”百里无极点了点头,沉思片刻道:“当日后卿用摄妖笛控制万兽冲击山门时,内中有一条黑蛟,前些时日逃来我南疆地界,这黑蛟的内丹对你师傅清散的伤势很有特效。师侄若有意,本座派人陪你走一遭去取了,送与清散疗伤如何?”
风致大喜,连忙拜首,恭敬道:“风致多谢宗主。”
“哈哈哈”百里无极笑道:“师侄,未来咱们是一家人了,何须如此客气?罂粟。”
“奴家在呢。”
“你陪师侄走一遭吧。”
“奴家领命。”
罂粟摇曳着妖娆的身影,莲步轻移来到风致身边,一把抓起风致的芊芊玉手,细细抚摸道:“妹妹皮肤真是又细又滑,让姐姐羡慕的很呀。”
平心而论,二女相伴让人赏心悦目。
风致就不用说了,罂粟虽说在样貌上逊色风致许多,但那种成熟女性的万种风情却是风致所不具备的。
眉眼之间的独特魅力,媚而不淫。这种岁月洗礼出来的女性风情之美,就算是天生媚骨的风烟重生,亦是无法相比。
风致一生从未与人如此亲近,更遑论是一个女子,顿时紧张的有些手足无措。
罂粟微笑道:“妹妹莫慌,走,姐姐陪你去宰了那条黑蛟,取了内丹送与妹妹。”
风致不知所措,只能任由毒杀将拉着自己,木讷的跟着罂粟向殿外走去,甚至都忘了要向百里无极行礼告退。
百里无极呵呵一笑,对风致的无理毫不在意。待得风致走远,立刻沉声吩咐道:“立刻通知刹那,就说自在宫使者风致,已经拜过了山门,将会代表自在宫在我南疆小住些时日。”
门边立着一名只穿着一条麻白长裤,裸露的上半身布满各种猛兽刺青的壮汉,面容与已故霸杀将尊牙有三分想象。
这壮汉名叫尊虎,是尊牙的同宗,据说父辈还有些亲戚关系,同列八杀将之一,号“兽杀将”,天赋身具驱兽异能,能驱使天下万兽为己用。
二人之间血缘虽远,但关系极好。尊虎几乎是被尊牙一手带大,亲自调教。二人亦师亦友,关系匪浅。
此刻尊虎正双臂环抱半靠在门边,听的百里无极的吩咐,立刻轻轻点头,也不说话,迈步就要往外走。
“等等。”百里无极喊住尊虎,思索一下道:“告诉刹那,风致随时都可能突破玉清微天境第三重,成为一名高阶修士。”
尊虎眉毛一挑,不解道:“宗主,这样一来,或许刹那他就不会出关了。”
百里无极哈哈一笑道:“如果他为了面子选择继续闭关,那你就告诉他,他突破不突破我不关心,但能不能给我把风致弄到手,成为我百里无极的儿媳妇,这我很关心。”
第七十二章:断肠钩吻、万毒之躯
尊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了声“明白”立刻大步离去。
殿内其他几位杀将也哄然大笑,对于风致,他们也是喜爱的很,若是真能与风刹那结为道侣,自然是极好的。
大势宗西南有一片方圆数十里的深泽,名曰绿泽。不仅自然环境极度恶劣,而且内里毒草丛生、毒物横行。
原本这绿泽应该是人迹罕至之处,可架不住内中有几种独特的毒物、药材寻遍南疆也唯有此处才有,所以时不时的会有对自己充满自信采药人或养蛊人出入其中,自然,这其中进去出不来的占了大多数。
而眼下的绿泽,看不到一只体型稍大的妖兽,就连那些不太起眼的毒虫之类,也大多都在绿泽外围边缘地带徘徊。
这一切都源自数日前突然出现的一只黑蛟。
这黑蛟体长三十丈,额生螺旋长角,庞大的躯体上有四个肉包突起,显然距离化龙已经不远。
这黑蛟本身无毒,却天性喜毒,吞吃剧毒之物可以让其修为快速提升,越是剧毒之物,修为提升的越大,最是适合这绿泽环境,那日黑蛟游荡到此之后一见心喜立刻占了这里当做老巢。
凭借几近化龙的修为,黑蛟几乎是这绿泽周围最强的存在。
沼泽中体型大的毒物这几天都被它吞噬殆尽,剧毒的毒虫、毒草也大部分都成了它的养分。
所以现在绿泽中,只剩下毒性不那么重的毒虫保得性命,还不敢出现在绿泽中心地带。
正午时分,绿泽外围出现了三女一男四个人影,男子当先而行,负责为后面的三位女子铺路清除障碍,四人一直走到绿泽边缘方才止步。
“这绿泽是怎么回事?这些毒物怎么都在边缘地带了?”说话的是大势宗前六绝公子之一的鬼公子“影”。
影身后站着的三位女性,分别是“毒杀将”罂粟和其弟子“天榜第三”的钩吻,最后一位自然就是自在宫的风致。
得益于当年偶然间得到的一件无名匕首,并且意外成功血祭认主纳入体内,之后影的修为突飞猛进,如今仅从修为而论远远将风刹那甩在身后,已经是近乎高阶大修士的境界。
只不过无论六绝公子还是天地双榜的排名,年龄都要在三十之下,三圣宗之外的也不能超过四十,所以这影便无缘榜单。
当然,凡事有得就有失,影因无名匕首得益,同样也断送了自己的未来。终其一生,影的修为都不会有丝毫寸进。
不过也没多少差别,以影的原本潜力,至多也就是练到大修士顶峰,还不是百分百确定。如今这种结果显然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而且还平白省了百年的时光。
别看现在能凭借绝对的修为差距压得住风刹那和蒙力,但用不了几年,当蒙力进阶大修士的时候,甚至都不需要追平修为,在战力上就可以完败影了。
至于风刹那,现在就可以在影的手上支撑许久,等进阶修士巅峰,届时影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带着影出来,并不是因为他的修为或者是战力,有罂粟在,有没有影这点战力根本没区别,带着他主要作用就是鞍前马后伺候着。
南疆地势险要,很多地方根本就没有路,有个男人在前面清理障碍、铺平道路,显然比罂粟亲自动手要舒服的多。
而以罂粟在南疆的地位和身份,即便影知道自己只是被拿来当苦力使唤,不会也不敢有半分怨言,更何况另外还有两位国色天香的大美人随行养眼。
影最大的优点就是对自己有很清醒的认识,把位置摆的很正,而且又是百里无极狂热的崇拜者,对其推崇备至奉若神明,连带对大势宗也是忠心不二,任劳任怨。
风致保持一贯冷若冰霜的形象,冷眼扫视观察周遭的情况,皮肤略显黝黑,身材极度惹火,黑发、黑眸,就连嘴唇都是黑紫色的钩吻,一直犹如影子一般安静的站在师傅罂粟的身后,几乎从不说话。
和风致因被频繁骚扰而冷若冰霜不同,钩吻是因为幼年的惨痛经历而导致的主动封闭内心,不与人交流沟通,平日除了师傅罂粟还能偶尔说几句之外,基本上就连对上百里无极,也经常一声不吭。
钩吻的父亲“蝮蛇”是南疆有名的毒师,专门以制毒为生,其所制毒药的巧、绝名传整个南疆,单就制毒技艺,堪称天下第一毒师,在调配毒药方面,无人能出其右。
其母仡芈拓(yimituo)是一名养蛊人,虽说远不能与其父相比,但在南疆也算得上小有名气。
仡芈拓怀胎时,蝮蛇有鉴于夫妻双方在修道天赋上都很一般,修为有限,极大的限制了在各自领域的发展,突发奇想,对尚在腹中的胎儿进行改造。
蝮蛇用时百日并以几乎耗尽珍藏材料为代价,调配出一副药剂,名曰“万毒灼心散”,并将这副毒剂喂给自己的夫人自幼饲养的本命盅吃了下去。
但凡养盅之人,都会有一本命盅,本命盅因主人擅长不同而功能各异,但都是自幼便被吞入腹中,以自身精血饲养,与宿主两体一命,一损俱损。
仡芈拓的本命盅功效是抗毒,这样当仡芈拓饲养毒盅的时候,就算不慎被咬伤,也无惧其毒性。
可“万毒灼心散”太过凶猛,根本就不是仡芈拓的本命盅所能抵抗,一旦吃下之后,毒性慢慢侵蚀,虽不至于立刻毙命,但也只有两三年可活。
这一点仡芈拓早就知道,可为了腹中胎儿,仡芈拓依旧义无反顾,甘愿用自己的性命去赌腹中胎儿那微弱的几率。
借助本命盅不断散发的微量毒性,在配合独门秘法经由母体传导给腹中胎儿,钩吻体质逐渐变异,尚未出生便成了万毒之体。
钩吻出生时,一直蕴含体内的精纯毒素一朝爆发,肆虐的毒素瞬间侵袭母体,引爆了本命盅剩余毒素,二者结合将其母仡芈拓腐蚀的干干净净,连半根骨头都没剩下。
蝮蛇又惊又喜,惊的是钩吻的情况远远超过自己的预估,比设想的强了数倍不止。
喜的是已被改造成万毒之体的钩吻居然安稳的活着,这说明自己的计划已然成功。
尽管爱妻横死,蝮蛇却顾不上伤感,将钩吻抱在怀中。
浸淫毒物半生,蝮蛇对毒性的抵抗能力堪称天下无双,寻常毒物就算当零食吃都不会有半分问题,更何况早就考虑周全的蝮蛇提前给自己配好了相应的抗剂,配合自己抗毒能力,自信足以与钩吻接触而无事。
可钩吻体内剧毒在胎儿孕育期间几次变异,早就与先前毒性完全不同,甫一接触,蝮蛇立刻察觉到毒性入体,再想抛开钩吻为时已晚。
默默计算了一下,就算从此不再接触自己的女儿,断了后续毒素来源,可体内毒素却会自行成长,不断消磨自己的精血,除非有高绝真元抗衡,否则绝难活过五年。
蝮蛇轻轻将钩吻放在床榻上,长叹一声苦笑道:“爹爹一心为你,却不料不仅赔了你母亲,如今连你爹都要搭进去,最可怕的是,你体内毒性完全不能控制,这与我原先设想的不同,如此下去,或许孩子你也活不过几年啊,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悔恨中,蝮蛇老泪纵横,一边感念亡妻一边看着自己刚出世的孩子,突然蝮蛇用力擦干自己的眼泪,表情坚定道:“不行,爹死没关系,但绝不能让你夭折,爹一定有办法救你。”
数日苦思,蝮蛇鬓发皆白,终于想出了一种可能。翻遍爱妻所藏蛊虫,蝮蛇选了其中一百零一条,配以特殊调配的毒素一一吞入体内。
蝮蛇想到的方案就是为钩吻饲养一条本命毒蛊,日后只要这毒蛊觉醒与钩吻合二为一,便可凭此控制体内万毒,虽然不知道会不会对钩吻的天赋能力造成影响,但起码也可保证钩吻正常生活。
这方案虽说可行,只是有三个难点。
第一:本命毒蛊是本命蛊中最难培养的一种,要想培养这种毒蛊,必要以活人元阳命火培育,换句话说也就是消耗阳寿。
而且这种毒盅是养在心脏中,成型后无论培育者是否存活,都会咬穿心脏破体而出,也就意味着培育者自身绝难幸免。
第二:有鉴于钩吻体内毒素太过强悍,寻常本命毒蛊根本就不可能压制住毒性爆发,所以蝮蛇吞噬百蛊入体,任由其在体内互相吞噬。这样一来最终活下来的那条毒蛊实力不仅最是强大,而且还会带上蝮蛇的本命精血,日后寄体钩吻,成为其本命毒蛊的难度也会降到最低。
只是这样一来,蝮蛇每日都要承受百蛊噬心之痛,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楚,绝非常人所能承受。
第三:以这种方式培育出来的毒蛊堪称本命毒蛊之王,完全发育之后,需以巨量鲜血精华喂食,最好是人心头精血,才能助其彻底成型,才能有足够的能力控制住钩吻体内万毒之力。
如此,蝮蛇又不知要造下多少杀孽,屠杀多少生灵了。这些蝮蛇全都心中有数,但全然不顾。
蝮蛇心中心心念念全都是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孩子,至于其他的,包括自己的性命都是可以被无视的存在。
第七十三章:兄妹联手、双剑合璧
时间一晃就是五年,钩吻已经是一个小姑娘了,不知道是天性使然还是蝮蛇的教育得当,明明身具万毒之体,钩吻的性格却十分善良、温婉,父女二人所住的寨子几乎无人不喜这个惹人怜爱的小丫头。
日日承受百蛊噬心之痛,蝮蛇这些年日已憔悴,骨瘦如柴,明明不过四十岁的年纪,看起来却是垂垂老矣。
亦是在这一年,蝮蛇知道自己决计抗不过去了,本命毒盅已经养成,随时都可能破心而出,于是,再一个寨子庆典之日,蝮蛇狠下心来辣手屠杀了全寨之人,鸡犬不留。
汇聚众多心头精血之力,蝮蛇将毒盅植入钩吻体内,成功抑制住万毒对钩吻自身的伤害,可以保全爱女的平安。
心愿了结再加上油尽灯枯,蝮蛇在看到成功的那一刻终于支撑不住,合上了双眼。
钩吻醒来之后,发现父亲已经成了一具枯骨,身旁放着一封手书,悲痛难挡、嚎啕痛哭。
蝮蛇之前并未告知钩吻任何有关于她身体的秘密,只在临死前留信说明。钩吻年幼识字还不太多,加之骤逢丧父之痛,悲痛莫名,只知痛哭。
情感的释放导致刚刚入体还不稳定的本命毒蛊有所松动,巨量毒素轰然爆发,钩吻瞬间昏迷不醒。
毒素不断逸散,凡接触到的生命,无论动物、昆虫还是植物,都枯萎死亡,化成一滩浓水,其中的精华则是被吸取,成了钩吻的养分。
就这样,钩吻失去意识整整三个月,而这三个月内,以钩吻为中心方圆五十里一片死寂。
在后来,大势宗门下弟子执行任务路过此处,发觉有异进行调查,连续折损了三名低阶弟子之后,将此事上报宗门。
有着“毒杀将”之称的罂粟对此有着浓厚兴趣,亲入中心地带,这才发现了钩吻,并将之带回大势宗。
罂粟在调配制毒的功夫上或许无法与蝮蛇比肩,但也没有太过明显的差距,而其一身高绝修为却是蝮蛇远不能比的。
因此,罂粟得以碰触钩吻而无损,看过了钩吻随身带着的那封手书之后,对钩吻的兴趣浓厚的同时也颇为同情与她,遂收其为弟子,悉心教导。
身兼毒、蛊、巫三大南疆道法之长与一身的罂粟,实在是这个世上最适合教导钩吻之人,凭借特殊体质,钩吻修为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只是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由于惧怕伤害到他人,而选择自我封闭,轻易不与人往来。
事实上在大势宗,钩吻还修为未成之时,经常性的毒到一些同门子弟,最夸张的一次,钩吻没有控制好本命毒盅,一次放倒了百余名师兄弟,幸好罂粟救治及时,却也是伤了十余人的性命。
蝮蛇万般算计,虽然付出惨痛代价,但好歹也算是实现了最初梦想,唯有一点他没有算中。
受限于低微的修为,蝮蛇见识不足,对高阶修道之人的能力更是无从估计,钩吻万毒之体虽然恐怖,但对拥有一定修为的人效果却是大打折扣。
若是置身战场,钩吻堪称无敌大杀器。屠城灭国根本不在话下,只要放出毒素侵染,立刻就是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可对修道之人来说,毒素在精不在量。万毒之体毒性十足,可凝练不够。别说是高阶之人,就是修为与钩吻同级的,其毒性就不足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单轮毒量,罂粟都不及钩吻,可罂粟毒性够凝练够纯粹,对敌时能为对手造成相当的麻烦,不仅伤筋腐骨而且能影响真元流动,当然占尽便宜。
可以说,若是没有罂粟,那么钩吻一辈子都别想有多大成就,甚至可能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圈养起来,成为特殊的工具。
现在钩吻对毒性的控制已经自如,但距离凝练提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尽管体质特异、天赋不差,但在实际战力上,却离风刹那、蒙力差距甚远。
罂粟耸了耸肩,轻松惬意的步入绿泽之内,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和毒性将附近围上来准备猎食的毒虫全部驱除。
足下不停,罂粟笑着说道:“那黑蛟怎么说也是距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的妖兽,既然占了这里,那驱逐这些毒虫妖兽也是常理之内,没见目力所及一个强力毒兽都没有吗?想必是已经进了那黑蛟的腹中了。”
说着,罂粟歪头冲风致笑道:“风致,绿泽内毒物丛生,你道门心法对驱毒的能力虽强,但到底不是专长。定要当心,若是不小心被什么咬了,一定要及时告诉姐姐,有姐姐在,什么毒都不用怕。”
然后罂粟回身冲自己的心爱弟子钩吻嘱咐道:“黑蛟本身无毒,但却最喜剧毒之物,你定要小心在小心,轻易不要靠近黑蛟,若是让那畜生发现你的存在,定然不顾一切要吞了你,为师估算若是吃了你,这黑蛟很有可能会一举化龙,哪怕只是最低级的毒龙,为师也不敢说定能全身而退,龙族之强,绝非尔等所能想象。本次带你来主要是增长见识,不是生死搏杀。”
钩吻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了许多,亦步亦趋的紧跟在罂粟身后,生怕自己成了众人的负担。
风致踏入绿泽的瞬间,心中莫名一阵悸动,体内承影古剑轻轻震颤,似乎很是喜悦。
“这种感觉?有另一柄古剑在附近?”风致心中想着,刚想开口,旁边的罂粟突然停住脚步,面带疑惑道:“不对,有人在这边交手,这真元感觉很像你们自在宫的《三天真诀》”
罂粟话刚出口,风致面色一喜已经认出了附近的那柄古剑波动,二话不说,风致御剑疾驰,只留下一句话在原地回响:“是我二哥。”
罂粟刚想制止风致,让她不要冒险,一听这话手上一顿,慢慢收了回来笑道:“原来是他,真没想到他居然来了这里。嘿,好一个天绝公子,真敢单人一剑就来猎杀这黑蛟。”
影看着飞远的风致,有些担心的询问道:“杀将,咱们不跟过去吗?风致独自前去会不会有危险啊。”
罂粟摆了摆手说:“那小子在便不会让风致有任何危险。这里有没有咱们其实已经没有意义了,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过去看看吧。当日一战,我大敌当前,没有好好感受他的强悍,正好去见识见识。”
“真那么强吗?那沈逸风听说不过是玉清微天境第三重的修为,充其量算是修士顶峰的修为,与我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杀将说即便是我也无力单挑那黑蛟,这沈逸风也未免太过托大了吧?”影明显有些不太服气。
罂粟微笑,边走边道:“修为从来不等于战力,若是单纯从修为上判断战力,那你的修道之路或许会比你想的要短很多。”
风致御剑疾驰,不过片刻便赶到了核心地带,那里正有一个一身蓝衫的青年驾驭湛蓝剑芒绕着一头数十丈的黑蛟盘旋飞绕,动作轻盈迅捷、剑气锋锐难挡。
“二哥。”风致一声娇呼,与战团之外十余丈处落定,祭起古剑承影道:“小妹来助你。”说罢承影脱手而出,化作无形寒芒飞斩黑蛟。
正与黑蛟激斗不休的那蓝衫青年正是逸风,听闻风致声音也不回头,专注对敌同时笑道:“没想到真的碰到你呢,好,咱们兄妹联手先收了这孽畜再谈其他。”
原本逸风与黑蛟之战就占了上风,现在又一柄古剑强势介入,黑蛟立刻心中苦楚,这黑蛟修炼多年几近化龙,心智自然不弱。
一边力敌二人联手,一边心中暗叹“究竟是倒了什么大霉,自己好好的在这里修炼,突然来了一个看起来很弱小,实际上极难对付的家伙,尤其是手中那柄湛蓝长剑,更是视自己坚硬的鳞甲如无物。”
“本来就打不过了,现在来的这小妞,修为更低,可无形剑气却和那湛蓝剑芒同一层次,着实锋利,自己这身鳞片毫无半点用处。”心中如此想着,这黑蛟已经无心恋战,心生退意。
罂粟一边前行一边对影解释道:“我大势宗的风刹那和蒙力,同列六绝之一,他二人论修为都不过是中阶修士层次,可实际战力就算是你压制起来也极为困难,纵然现在还能稳胜,可也赢得艰苦异常。”
影脸色一红,有些不好意思道:“影深知自己依靠外力,自身不足,那两位前途无量,只要修为再进一步,我就只能与他们打成平手了。但就算是风刹那,要想赢我也至少需要大修士初段的修为方能做到,可就算如此也不是这黑蛟的对手。那沈逸风就算同列六绝,也不过与风刹那相当,又凭什么?”
罂粟微笑摇头,解释说:“你错了,有的人擅长越级战,比如蒙力,比如钩吻。有的人则能做到无视修为差距同阶无敌,比如风刹那、在比如大觉寺的空相和自在宫的风战,都有能力号称同阶无敌,当然还要算上风致这丫头,那是同阶而非同级,你可明白其中的差距?”
影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罂粟望了一眼前方,突然叹了口气道:“方才我说的这几人,都是有能力号称,但毕竟彼此处于同一阶别,真打起来谁胜胜负实难预料,无法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同阶无敌,可是那个逸风......”
第七十四章:两仪四象、危机突现
“那个逸风如何?”影连忙追问。
罂粟先是看了眼自己的弟子钩吻,后者似乎回想到当日鹤鸣山一战的种种,此刻正一脸惧意。
见此情形,罂粟不由的又叹了口气道:“他不仅能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同阶无敌,甚至可以做到跨阶也无敌。简单点说,以我大势宗为例,杀将以下没人是那个沈逸风的对手。”
“什么?这怎么可能?他,他不过只有......”影瞪大双眼,一脸质疑。
“只有修士修为是么?”
罂粟苦笑一声:“若非当日在鹤鸣山上亲眼所见,我也是绝不会信的,那日你不在,没有亲眼见到逸风的爆发,有所质疑也是自然的,不仅是你,外界盛传关于逸风的种种神威和地位,想来九成人都是不信的,皆以为是靠了他师傅的余威,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说话间,罂粟看向影,影立刻老实的点头说道:“难道不是吗?他修为是六绝公子最高的一个,可也不至于差距这么大才对,就算天脉之体再怎么神奇,毕竟吃了年纪上的亏,要不是他师傅,怎么可能进境这么快?”
影手指一震,将一只爬到腿上准备撕咬的毒虫震杀,继续道:“据传,逸风的真元凝练无比,远胜许多高人宿老,他这般年纪,能练到这等境界已经足够证明天脉的厉害了,若非他师傅出手,怎么可能还把真元凝练到如此地步?”
说着影眺望了一眼前方,模糊间已经能够看到前方的战局,只是距离太远,看的不是很清楚。
“总之,不仅是我,世间到处盛传逸风若非是靠他师傅清闲真人,虽足以位列六绝之一,但绝无可能有如此成就。”
听完影这一番话语,罂粟淡然一笑,心中明白影说的是实话,这也是人之常情,不是亲眼所见之人绝难相信。
“你有没有想过?”
罂粟淡淡的说道:“天脉数千年不遇其一,天脉和地脉之极虽说只有一线之隔,但确天差地远,最近两千七百年内,唯一确切记载的就只有逸风一人,可地脉之极呢?算上风致一共七人,平均将近四百年左右出现一位。所以天脉有什么奇异之能都不足为奇。”
罂粟顿了一顿继续说:“这次在鹤鸣山上,我曾听宗主和自在宫几位真人聊过,逸风从拜入清闲门下,几乎都是自修,清闲真人只是偶尔为其答疑解惑,并未对其有过半分特殊照顾,除了送其龙珏傍身之外,对其修为进境没有半分帮助。”
“这么说吧”罂粟缓缓道:“宗主和那几位真人不可能就此事撒谎,逸风如今的成就绝非外界意淫那般,至于他战力有多强......”
说着罂粟一指自己一字一顿道:“就算是我,或许现在依旧能稳胜逸风,可过程绝对艰苦,而且结果必然是惨胜。我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
“什么?”
影不禁骇然,罂粟有多强他是非常清楚的,在南疆,八杀将的名头几乎就是无敌的象征。
除了战死的“霸杀将”尊牙之外,罂粟实力坐三望二,排名位列尊牙之下的勾魂,也是因擅长暗杀之道,若是平手相搏,与罂粟的胜负尚在未知之数。
如此强人,居然说自己只能惨胜?这个沈逸风究竟强到了何种地步?
说话间,三人又行了不短的距离,放眼望去前方战局几乎已可看的清楚。
只见风致身处后方,双手十指灵动,操控一道淡紫剑芒时而凝聚成剑,时而化散成瓣,环绕着黑蛟不断出击,如蜻蜓点水、一沾即退。
那淡紫剑芒以剑威论到说不上多强盛,可散发出来的锋锐,就算隔着如此远的距离,影都觉得自己皮肤有隐隐的刺痛感。
“这就是古剑承影?”
影喃喃自语的说:“传说承影长于锐而短于势,与另一柄古剑泰阿的不已锋锐见长,而以剑威取胜正好相反,如此锋锐真不愧是古剑。”
罂粟淡淡一笑道:“相传承影无形无影,杀人于无影无踪,而风致此刻操控起来仍有淡淡紫芒外显,显然尚未精纯。不过也是,以她现在的修为,能发挥出承影两三成威力已经是极限了,说来也不能要求太过。”
除了风致操控的承影紫芒之外,另一道无法忽视的湛蓝剑芒更是抢眼,对比锋锐无双的承影古剑,湛蓝剑芒华光内敛、剑锋虽流光溢彩却感受不到半分锋锐之气,而剑威也是极淡,非要用心才能感受的到。
仅此一项,就足以显示出逸风对古剑湛泸的操控能力远在风致之上。
与风致迅捷灵动、华丽至极的超远距离攻击不同,逸风立身方寸之间,湛蓝剑芒在极小的范围内飘逸出尘,剑势浩如烟海、中正平和,几乎将绵柔二字发挥的淋漓尽致,尽挡黑蛟的凶猛攻势,以太极阴柔剑技守的滴水不漏。
罂粟眼睛一亮,一个名字脱口而出:“两仪四象剑,没想到他居然能练到这种境界。”
一直跟在罂粟身边,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钩吻一脸迷茫的问道:“师傅为何如此表情?”
“两仪四象剑,自在宫杀绝中记载的一套剑技,属于相当冷门的战技。”
罂粟两眼紧盯逸风,继续解释道:“这套剑技易学难练,上手极易,可想学有所成、用以实战却是难如登天,所以非教御级几乎无人修炼,而真正能发挥威力的一向只有首尊以上甚至是真人才能做到,故而在自在宫内几乎无人修炼。”
影回头看了眼罂粟,询问道:“这剑法这么邪门?威力必然不俗吧?怎么会从未听说?”
罂粟呵呵的娇笑几声道:“这剑技采阴阳共济之法,剑势绵延、后劲悠长,纵然敌人强过自己也能守的滴水不漏,甚至可以凭借持久战生生拖垮对手,威力确实不俗。”
说到这里,罂粟话锋一转道:“但一来这剑技重守不重攻,防守有余杀力不足。二来,威力虽然不凡,但要求太高。要知道,等修炼到首尊甚至真人境界之后,普天之下已少有对手,打得过的用不着这剑技,反过来说,如果对手真有能力压制自己,那这剑技也多半扛不住的,所以这剑法就是个鸡肋,自在宫内几乎无人修炼。再者说,这剑技上手容易修成却难,有这功夫或许都能把自己练上教御位阶了,自然不会有人闷头傻练这套剑技。”
钩吻看了眼战团,在看了眼罂粟,不解的问:“那师傅见了这剑技,为何如此兴奋?”
罂粟伸手摸了摸钩吻的头,宠溺的说:“真人们自然用不到这剑技,可不代表着剑技不行啊,单轮防御的话,当今天下或许只有大觉寺的不动明王身能与之相较了。若非修炼太过艰难,或许会是自在宫修炼最多的剑技,没有之一。”
“只不过......”罂粟抬头看向战局继续说:“没想到这逸风居然能修成此战技,并恃之对敌。如此看来,这剑技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简直在合适不过。看他能把这套两仪四象剑练到这种程度,我要想胜他难度就更大了。”
“不过还好。”罂粟歪着脑袋想了想道:“至少目前来说,他练的再好,姐姐我也还打得过他,尽管难度很大,可修理他还是做得到的,要不要趁现在狠揍他几顿,给他心里留下点阴影呢?”
一旁听到这些呐呐自语的影和钩吻,立刻把头转向一边,专心致志的看着前方的斗法,一副完全没听到罂粟方才说什么的表情。
就在这时,易变突起。
正在和逸风、风致生死搏杀的黑蛟不知怎地突然放弃目标,拼着被两柄古剑在身体上留下硕大的伤口,迅猛如电的向着罂粟方向冲来。
看着黑蛟带着一身的剑伤向自己这方冲来,罂粟眉头一皱正待出手,突然顿了一下,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一个闪身横掠出去,将影和钩吻二人给让了出来。
影和钩吻二人一见罂粟闪身离开,大惊失色,但凭二人的修为想跑已然来不及了,影大喝一声祭出一柄漆黑匕首,挺身便迎着黑蛟刺了过去。
黑蛟对刺过来的匕首视而不见,速度丝毫不减硬生生的撞了过去,而黑蛟双瞳之中,只倒映出了钩吻的身影。
“叮”的一声,匕首刺中黑蛟头颅,鳞片破碎的同时,匕首力道已失,再无力前进半分,跟着黑蛟庞大的身躯带动无可匹敌的力量凶狠的将影撞飞。
“噗”影一口鲜血狂喷,在这一幢之下,身体倒飞十余丈,倒地不起。持着匕首的右臂因为巨大反震力已然脱臼,软绵绵的挂在身体上。
一击击溃影之后,黑蛟再行加速,直奔唯一的目标——钩吻而去。
黑蛟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一口吞了钩吻,借此赌一把看能否成功化龙。
只要成功,那么今日就算不能杀光在场所有人,至少也可以从容离去,另谋他图。
而被黑蛟盯住的钩吻,此刻居然毫无动作,双腿不断轻轻颤抖,眼神十分恐惧,已经丧失了对身体的操控权。
众所周知,龙有龙威。不仅是万兽,就连修道者若是修为差了些,在磅礴龙威之下都会呼吸困难、举步维艰。
黑蛟虽然尚未化龙,但已经具备了部分龙威,此刻盯着钩吻一人全力释放,自然能够将钩吻扛不住这股威压冲击,丧失行动力。
前方在无障碍,加速中黑蛟张开了血盆大口,显然是打算将钩吻一口吞入腹中。
第七十五章:龙拳撼蛟、含光破体
危急时刻,罂粟反而双手抱胸另眼旁观,表情丝毫不见紧张之意。
反观钩吻瞳孔涣散,眼神呆滞,双腿更是有些许的颤抖,显然已经被黑蛟的威视彻底降服,毫无反抗之力。
“我怎么会如此不堪,怎么会这样,大家明明修为相近,为何他二人能够联手抗衡这黑蛟,而我却连这种程度的龙威都扛不住?师傅为何不救我?”
身体已经不听使唤,钩吻的大脑却异常清醒,此刻自卑、恐惧、无奈、疑惑多种情绪充斥脑海,可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湛蓝剑芒骤然爆发,带着令人炫目的流光直破长空,贯穿黑蛟尾部,“叮”的一声插入大地,古剑湛泸大半剑身都没入地下。
“嗷......”黑蛟吃痛,扬天长鸣,其声如洪钟,能碎金石的声波席卷四方,钩吻和影被声波所摄,捂住双耳痛苦不堪。
湛泸虽定住了黑蛟,但始终晚了一步,黑蛟血盆巨口已经能够够得着钩吻,所以黑蛟嘶鸣之后,硕大舌头凌空摆动,凶狠的咬了下来。
逸风掷出湛泸之后,身形骤然闪动,视百丈距离如无物,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钩吻身前,沉腰挫马迎着黑蛟的巨口,一拳悍然击出。
在逸风身形闪动的瞬间,一直平静旁观的罂粟脸上露出惊讶之色,随即看到逸风打算以肉身硬撼黑蛟,慌忙大喊:“不可。”并第一时间想要出手救援,可却是为时已晚。
几如马车般大小的黑蛟巨头带着凛冽风压和威视凌空下击,一只略显秀气的白皙拳头看似绵软无力的逆流而上,两种完全不成比例的攻势转瞬之间凶狠的正面硬撼。
这一瞬间,罂粟甚至悲痛的闭上了双眼,心中无限的悔恨,自己选择袖手旁观,是因为计算过逸风、风致二人联手完全可以压制住这黑蛟,就算稍有差池,自己也来得急救援。
湛泸定住黑蛟失败之后,自己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可没想到的是,那么远的距离,逸风居然可以以近乎瞬移的身法瞬间跨越,直接出现在黑蛟身前,并且居然会选择肉身硬撼的方式。
自己吃惊之余手上慢了半分,再想救援已然来不及。
这黑蛟肉体极为强悍,别说自己,就算一身金刚铁骨的尊牙在此硬碰硬和黑蛟角力也讨不到半分好处,何论逸风略显单薄秀气的身躯?
震耳欲聋的嘶鸣声再次响彻天际,罂粟睁开双眼,入眼所见大惊失色。
战况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黑蛟巨硕的头颅被打的后仰飞起,额头长角断裂,头骨甚至都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赤红血液喷洒四散,显然受创极重。
反观逸风身躯未曾移动半分,依旧保持着出拳的姿势,那枚白皙秀气的拳头毫发无伤,可以清晰的看到,片片龙鳞正在隐去,还未完全消散的龙鳞折射出耀眼的青光。
“这不可能。”罂粟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一定看错了,可眼前的事实却强烈的冲击着罂粟的过往认知。
就在黑蛟凶狠一击被击溃的同时,一点寒芒骤然闪耀,炫目的白光势若急电,从黑蛟尾部逆鳞而上,转瞬之间破脑而出,视坚硬的蛟鳞如无物,一击贯穿黑蛟,将其切成两半。
寒芒余势为止,带着让人心悸的锋锐直冲半空,消失不见。
黑蛟被分尸两半,大量血液如雨般洒落,透过血雨,罂粟看到并指如剑,还维持在出剑姿势的风致,俏脸上挂满汗珠,正大口大口的喘气,脸色也显得有些苍白,明显是耗力过度。
黑蛟尸体从空跌落,一颗浑圆如玉,犹如婴儿拳头大小的珠子滚落一旁,正是黑蛟内丹。
逸风看着黑蛟尸体,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微微摇头之后,逸风伸手一招,将内丹吸入手中,跟着拔出古剑湛泸,剑身上依旧流光溢彩,不沾半分泥土污垢。
归剑入鞘后,逸风来到风致身边,轻声道:“小妹,没事吧?”
风致微微摇头,伸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回道:“没事,就是有些脱力,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逸风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想到罂粟就在身后,于是止住了想要说的话,转过身来几步来到罂粟身边,躬身行礼道:“晚辈沈逸风,见过罂粟前辈。”
从逸风展露瞬移身法开始,到惊天一拳重创黑蛟,最后则是风致那宛如流星般闪耀的寒芒,每一样都让罂粟震惊不已。
尚未完全回过神来的罂粟听到逸风的行礼问安方才回过神来,连忙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奴家可不是什么前辈,叫我姐姐就行。”
逸风一愣,勉强牵动嘴角笑了笑硬声回道:“姐......姐姐。”
罂粟笑逐颜开,拍着逸风的肩膀道:“小子,可以呀,这么生猛,姐姐我就喜欢生猛的男人,怎么样,要不要考虑考虑和姐姐我来一段热辣的交往呀?姐姐保证让你体验一下身为男人的乐趣哦。”
逸风眼皮不自觉的跳动几下,脚下更是不受控制的连退数步方才止住身形。
刚才几近化龙的黑蛟全力一击都未曾让逸风后退半步,罂粟一句话居然就正面击退了逸风,可见女人如猛兽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风致快步来到逸风身边站定,第一时间开口缓解尴尬道:“二哥,姐姐是和你开玩笑的,看看你,太丢人啦。”
一路行来已经知道罂粟为人的风致,此刻的称呼也从一开始的前辈变成了姐姐。
“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眼前局面的逸风只能尴尬一笑,低头不语。
罂粟手掩薄唇,呵呵一笑调侃道:“呦,没想到这么俊俏的小哥居然是个雏儿,奴家更是喜欢的紧啦。”
嘴上虽然调侃,罂粟内心此刻其实仍旧震动不已“这个逸风实力底线究竟在哪?鹤鸣山上,他虽然强悍可大半靠的是藏剑池的威力,没想到今天居然又开眼界,我本以为已经高估了他,今日一见恐怕还是低估了。”
其实不怪罂粟震惊,哪怕换了百里无极在此,也一样会吃惊。这与修为无关,完全是因为逸风此刻强悍的战力根本无解。
若是他修为高绝堪比真人,自然实力过人,罂粟当然不会震惊。
可问题是逸风只有玉清微天境第三重修为,那种横跨百丈近乎瞬移的身法,根本就超出了罂粟的理解范围。
单轮速度,哪怕再快,动静之间也会留下痕迹,通常来说速度越快风压越大,造成的相对破坏越严重,绝不会如逸风这般身不动脚不抬,直接凭空穿越,完全带不起半点风压。
而且依照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罂粟绝不相信自己会看不清逸风的动作,可事实就是罂粟完全没看到中间的过程,只看到逸风瞬间跨越百丈的事实。
然后就是那惊世一拳,罂粟可以清晰的感应到,逸风那一拳中动用的真元微乎其微,至多只是催发出那青色龙鳞。
那龙鳞罂粟是认得的,是龙虎自在术练到最深处“血脉入体、返祖化形”的具象表现——龙鳞甲。
可问题是龙鳞甲固然强悍,却绝不可能正面抗下黑蛟的舍命一击。
更何况,龙鳞甲中蕴含的真元弱的可怜,与其说逸风靠龙鳞甲对战黑蛟,倒不如说他只是激发了龙鳞甲对自己的拳头进行保护。
可以说逸风完全凭借肉体的力量一击击溃黑蛟,这怎么可能?
人类肉体先天上根本无法与妖兽媲美,更遑论黑蛟这种高等级的妖兽,能做到这种事的逸风,肉体究竟有多强悍?拥有这种肉体的他还能算是人类吗?
还有那个风致,最后一击不仅威力惊人,而且那道寒芒的锋锐程度绝对超过了承影的剑威。
问题是承影已经是位列古剑层次的顶级神兵了,那寒芒又是什么呢?另一柄古剑?
难道一个人真的可以身兼两柄古剑?若真如此,那对这风致就要重新估计了,这样的人才,风刹那真的可以降得住?
连串的问号让罂粟头大如斗,可罂粟也知道,在修道界最忌讳的就是打听别人隐私,尤其是这些秘密还是己身战力构成的主要因素。
所以罂粟纵然有万般疑惑也不能问,甚至不能表现出来。
尽管表面上罂粟正在调侃逸风,但心中诸多疑问得不到答案,言语表情之间,罂粟还是漏出了些许的破绽。
逸风确实涉世不深,很多场面根本不知道如何自处,尤其是面对罂粟的步步紧逼、句句调戏,可不代表逸风就真的傻。
罂粟言语表情中露出的破绽一闪即逝,掩盖的很好,可还是被逸风捕捉到了,于是逸风心中有数,已然明了了罂粟心中所想。
逸风自然不会主动说破,只能继续装傻充愣,姗姗陪了几声干笑道:“晚辈心念掌教伤势,所以下山后便一路追踪黑蛟而来,不知贵宗也意在黑蛟,冒昧冲撞,实数无意,还望前......姐姐谅解。”
“怎么会呢,沈公子你如此威猛,简直就是男人中的男人,奴家喜欢都来不及,怎会觉得冒昧呢?”
罂粟调侃不断,并用夸张的姿态搔首弄姿,弄得逸风顿时涨红了脸。
第七十六章:再踏征程、修罗炼狱
罂粟看逸风的样子,忍不住呵呵的笑个不停,逸风越是拘谨、羞涩,罂粟笑的越是奔放,眼神越是挑逗。
看起来似乎罂粟颇不知廉耻、放荡成性,可若真的这么以为,那就大错特错,死都不会知道怎么死的。
南疆民风本就开放,女子不似中土那般诸多规矩,性格更为炽烈,南疆女子大胆追求至爱,反追心上男子的例子比比皆是,罂粟年轻时敢爱敢恨,巾帼不让须眉。
但曾因某件事对情之一字心如死灰,自此性格大变,此事南疆几乎人尽皆知,当然,那件失意事究竟是什么就几乎无人知晓了。
尽管言语轻浮,但其实罂粟为人相当本分,修道至今百多年时光,从未听说真的与人发生过什么。
看到逸风被调戏的太惨,风致终于还是不忍心独自一旁偷笑,于是上前解围道:“姐姐,你就不要在调戏我二哥了。”
接着转头对逸风说:“二哥,百里宗主关心我师傅伤势,特命罂粟姐姐陪我一同来猎杀这黑蛟,取了内丹为师尊疗伤的。”
逸风点了点头,后退一步终于算是摆脱了罂粟的调侃,正色道:“原来如此,劳烦百里宗主挂念,辛苦罂粟前......姐姐跑这一趟,逸风在此谢过姐姐,谢过百丽宗主。”
罂粟微微摇头,撇了撇嘴道:“切,真是无趣,这里是南疆,不是你自在宫,哪里有这许多规矩,举手之劳罢了,就当散步活动筋骨呗,看你这谢过来谢过去,文绉绉的真是受不了。我南疆儿郎向来爽快,无论大小事都是一句话罢了,就你们中土之人这么多礼节,累都累死了。”
逸风一抱拳,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逸风就不客气了,逸风心念师叔,想第一时间将内丹送回,此次就不专程登门道谢了,日后有机会再来南疆,一定去拜见百里宗主。”
“这还差不多”罂粟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漫不经心道:“行啦,走吧。让风致送送你,我们几个这等着。”
说罢拉起风致的玉手道:“妹妹,快去快回啊,莫要送的太远,等你回来咱们就回宗去,刹那小子可是想你想得紧呢。”
被罂粟如此一说,风致俏脸通红,抽回自己的手,轻轻的点了点头,拉起逸风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看着风致和逸风远去的身影,罂粟脸色渐渐有些难看,最终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为何上天如此垂青自在宫,前后两代都这般出众,出众到让人绝望。”
逸风当然不可能知道罂粟的喃呢,此刻正和风致并肩而行,风致手中握着一枚温润的珠子,正是黑蛟的内丹。
把玩着内丹,风致不解的问道:“二哥,宫内灵丹无数,为何非要取这内丹给师傅疗伤呢?难道这内丹还比三洞殿内的灵丹妙药更好不成?”
逸风微笑解释说:“不是这样的,三洞殿内所藏能提升真元的丹药繁多,可是你没发现自我们修道以来,师傅们从不曾允许我等服用过半颗,就算是平日里受伤了,一旦牵扯到丹田真元的,也几乎能不服药就不让服药,只有一些经脉、肉体伤势才获准服食丹药?”
“我当然知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关系大了,所谓是药三分毒,但凡丹药无论品级、材质都有所谓的丹毒,层次越高的丹药,丹毒毒性越奇特,只要牵扯到丹田真元的丹药,其丹毒特性都会隐藏其中,潜移默化间影响真元纯度,这种影响微乎其微,几乎不易察觉,可飞升之徒本就艰难,万分之一的可能也会让你前功尽弃。”
逸风停下脚步,伸手取过内丹道:“所以,尽管山中为数众多的同门或多或少服食过这一类的丹药,可你、我、大哥三人却明令禁止,就是因为咱们有飞升的可能,师傅是绝不会允许在这个过程中有半分差池。”
风致点了点头,但随即又不解的问道:“可我还是不明白,和这内丹有什么关系?另外若是这内丹如此神奇,那为何掌教师叔......”
逸风伸手摸了摸风致的头说道:“黑蛟内丹不是丹药,所以首先就不具有丹毒。其次,妖兽内丹或多或少都会带一些先天属性,可这黑蛟的内丹却纯净至极,不带丝毫杂质,完全是纯能量的形态存在,所以清散师叔用来疗伤才不会有任何后遗症。只需要慢慢吸纳其中的纯能量归并自身,将之同化即可。”
“另外,掌教师叔虽飞升无望,但究其根源是因为引剑入体,而非内伤。放眼天下即便那传说中的圣品仙丹对掌教师叔也无济于事,更遑论这区区黑蛟内丹了,你现在明白了吧?”
“原来如此,风致明白了。话说还是二哥厉害,若是我独自对上这黑蛟,仅有自保之力,根本没可能杀掉它的。二哥居然单人一剑就有把握正面击杀黑蛟,真不亏是我二哥。”风致嘻嘻嘻的笑着说道。
“唉。”逸风轻轻叹了口气说:“说起来,小妹你的杀性也稍微有些大了,这等妖兽修行不易,取了内丹就好,何必要赶尽杀绝呢?”
“二哥,我知道你心存善念,不杀生。可这黑蛟一身修为全在这内丹之上,就算你不杀它,取了内丹之后它也变成一条普通的大蟒而已,寿命至多不过百年,而且随时都可能变成别的猛兽口中之食,未必就是好的。”
“话是没错,可咱们为了私利取其内丹已有伤天和,现在连命都一并取了,也未免有点太......”
说道这里,逸风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罢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义,是为兄的错,不该如此的。”
说着,逸风抬头看着风致,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道:“不说这些了,你回去吧。我也该启程回返宗门去送内丹了,咱们日后再见吧。”
风致停住脚步,有些不舍的道:“二哥,下一步有何打算?”
“不知道,送了内丹之后,我会立刻下山,很多地方我都想去看看,都想走一走,还没有具体的打算。”
“好吧,小妹知道了,二哥多多保重,也不知大哥在炼狱道中如何。咱们三人说起来大哥最是危险,我心里着实担忧的紧。”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逸风用略显宠溺的语气道:“大哥吉人天相,天赋过人又勤勉刻苦,一定会成功走出炼狱道的。”
风致崛起小嘴,不爽的说:“人家长大了,不要在跟小孩子似得动不动就摸人家头,二哥说的对,大哥一定会成功走出炼狱道的,咱们也要加油,不然大哥出来后可能就把咱们远远的甩在身后了呢。”
逸风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说的对,到这里吧,二哥先走了。”
说罢祭出古剑湛泸,化作一道湛蓝光芒破空而去。
站在原地注视着消失在云端的蓝芒,风致表情逐渐坚毅,小声说:“大哥、二哥保重,小妹也会加油的。”
呼啸的北风猛烈的挂着,吹在脸上犹如刀割一般,大雪随着狂风漫天飞舞,苍白的天空以及同样苍白的大地连成一线,目光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根本就分不出方向。
这方世界除了漫天大雪之外没有任何生物、除了风声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除了白色没有任何其他的色调,大地也没有任何的起伏,一望无际的平坦,一望无际的纯白。
这样的环境下,普通人就算不被冻死,时间稍长也会被逼疯的,而远方不断前进的那个身影,已经这样走了整整七天了。
那是一个高大壮硕的身影,厚厚的黑色披风将人包的严严实实,唯一露在外面的双眼闪动着摄人的光彩。
眼神坚毅,后背斜背着一件不知名的长条形物体,被层层包裹,从大小上看几乎有来人大半身子高,其中隐隐有血色光芒透出。
身影迈步前行,每一步落下尺寸都惊人的一致,半寸不差,甚至就连留下的脚印深度也都是一模一样。
又是一脚落下,是左脚。落地的瞬间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闷哼,跟着脚下的白雪瞬间染红,并快速渲染了周围丈许的距离。
来人停下脚步,屹立在血红雪地中央,一道低沉冰冷又充满男性阳刚之气的嗓音响起:“都到这份上了,你们觉得潜行刺杀还有用吗?”
话音刚落,四周雪地突然爆裂,十一道白影瞬息之间布下天罗地网,携着绝杀的气势同时出手。
每一道白影的气息都不算强大,可联手之后的气势却仿佛能毁灭一切,一看就是精于联合刺杀之道的高手。
中间被围攻的那个高大身影对眼前的围杀仿佛视而不见,身形不动半分。
直到第一只带着尺长利爪的手掌几乎已经触碰到斗篷的瞬间,一声怒喝响起,无形声波席卷八方。
十一名杀手身形骤然停顿,露出潜藏的身体,居然是一只只身高大约七尺的白色巨狼,诡异的是这巨狼居然是直立行走的。
暴喝之后,中央的高大身影背后斜背之物燃起血色烈焰,眨眼功夫露出一柄血色双手巨剑。
第七十七章:炼狱血战、磐石之心
血色巨剑甫一出现,沛然剑威横扫全场,离得最近的一头巨狼扛不住如斯剑威“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先前声波攻击已经遭到重创,此刻再被剑威正面冲击,顿时七窍流血,死的不能再死。
这般巨剑、如此剑威,当世除上古凶剑“泰阿”之外,再不做他想。
而那高大身影也自然正是六绝公子中享誉天下的杀绝公子——风战。
风战伸手握住剑柄躬身挫马,大喝一声:“都给我死来。”
血色剑光骤然乍现,一闪而逝,四头巨狼被血色光圈透体而过。
风战毫不停留,足下发力,“泰阿”前指纵身突击,将斜上方的那头巨狼瞬间分尸。
跃上半空,风战凌空旋身,“泰阿”由左至右划过,剑体血芒大盛,一道剑芒呈半月形急速斩出,瞬息间追上转身逃跑的巨狼,命中的同时引发轰然爆炸。
风战落下地面,不知从哪里抖出一条黑布,将“泰阿”重新包裹起来背在背上,接着拉紧披风,迈步前行,对身后的一切看都不看,落足而下依旧是那么的精准、那么的笔直。
炼狱道一共由十八个不同场景组成,暗合十八层地狱,就像一个一个房间,彼此之间天差地远,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全都是极端恶劣的环境。
就像这方天地,就是无分日夜风雪不停,除了一望无际的平坦和满眼的雪白再无其他。
正是因为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导致了炼狱道的生存极难,每一个生命为了活下去都会不择手段,这里没有是非和对错,有的只是如何活下去。
从风战踏足炼狱道至今,不过区区十余天的时间,刚才那一波已经是第十三次截杀了,几乎平均每天都会进行一场杀戮,其余的时间则是在这漫无边际的雪色平原中不断的前进。
当风战通过特殊法阵进入炼狱道的时候,自然而然心中就知道了如何通过炼狱道的方法。
那就是必须笔直前行,中途不能有丝毫差池,如此才能穿过一个又一个场景,最终走到尽头,而活下去则是成功的重要关键。
在炼狱道中,真正的难度来源自其他三个方面。
其一,没有补给。这里说的补给不仅是吃喝,炼狱道没有物产,所以得不到正常意义上的食物和饮水的补给,另外由于炼狱道独特的环境压制,除了其中的土著之外,任何生物在力量的恢复上都会比正常状态有所减缓,环境压制下持续不断的力量消耗以及为了生存而无时无刻不在杀戮战斗,龟速的恢复速度直接导致众多高手的陨落。
其二,环境。恶劣就不必说了,那个直线前进方可通过炼狱道的设定也是难如登天。不要以为直线前进就很容易,炼狱道广阔无比,再加上毫无参照物的空间,每一步之间哪怕只有肉眼难辨的细微差距,当距离足够远之后,就会有巨大的偏离,甚至是在原地兜圈。
其三,永无止境的战斗。炼狱道中生物种类繁杂,地府鬼族、上界仙族、佛界僧侣、妖族妖兽应有尽有,其中有些和风战一样,是为了挑战自我追求刺激主动进入炼狱道,有些则是不慎误入,当然炼狱道中本身也有生命的存在,也就是所谓的土著,只不过对比起来数量很是稀少罢了。
当然,在炼狱道中,靠着得天独厚的先天条件,和土著靠边的词汇往往都是强大、彪悍、无可战胜。
刚才倒下去的十一名巨狼杀手连同最开始被风战一脚踩死的一共十二只,虽是妖族之躯,实际上却来自魔界,乃是魔界幽狼一族,先祖与妖界狼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天生擅长合击之术,在联合猎杀方面出类拔萃,鲜有能与其匹敌的其他种族。
过去的十三场杀戮中,风战已经领教过除了佛宗之外的其他所有种族,更是充分见识了不同种族,不同个体的战斗方式,不过区区十余天的时间,风战的战技和战斗本能就提升了至少两成。
幸好,每一个进入炼狱道的人都会从第一层开始,然后逐步的一层一层走过去,想当然的越往后,自然环境也就更为恶劣,遇到的敌人层次也就越高,死亡的几率也就越大。
炼狱道还有一个非常奇特的特性,修为境界超过某一个层次的绝顶强者无论用什么办法,都无法进入其中。
而低于限定的高手,无论之前修为是高是低,无论你达到了怎样的层次,也不管你是贩夫走卒还是某界大能,只要进入炼狱道,修为完全一致,从纯粹的力量上完全一致没有半分差距。
只有当你能成功走出炼狱道,才能取回以往的力量,至于能够增加多少,就看当事人在炼狱道中的收获有多大了。
这一点并不意味着绝对的公平,因为毕竟境界越高,修为越强,代表着战技越加圆润通达,战斗意识越加圆熟老辣,也就意味着即使同样修为的条件下,战力差距可以天差地远。
通常来说,只要能够走完十层的,就有一线飞升的机会。
能走完十五层的,飞升的可能性几乎在八成以上。若能完全打穿炼狱道,那么飞升可以说不在具有任何困难。
过去无数岁月中,有很多本身天赋不足无力突破的,在炼狱道中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并成功走出后进而飞升的,虽然极为个别,却实实在在有实例。
所以,尽管炼狱道危险重重,无数岁月中,前来挑战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当然,能够活着走出去的多,能够秉持自心,没有疯掉的却是凤毛麟角。
风战心志确实无比坚定,在杀道上的天赋实属罕见,可若是放在过往的那些天才人物中,却也算不上一流。
以风战的天赋能力,前十层完全没有问题,关键就是最后的八层,除了超绝的战技之外,一颗磐石之心是绝对必不可少的。
风雪永无停止,不过片刻功夫,杀戮现场已经被大雪完全覆盖,天地间又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唯一不变的只有那个孤寂的身影,正在不断的向前,背影坚若磐石。
勇往直前的风战自然不会知道,就在他的身后,就在刚刚血战的地方,凭空浮现出一道淡青色的壮硕身影,面容模糊。
这壮硕身影看着远去的风战,自言自语道:“小家伙,有点意思,但愿你能走到终点,我会在那里等你的。”跟着身形如水波般荡漾,逐渐消失不见。
鹤鸣山之战后,三圣宗对待大劫各有特色。
自在宫山门之前无分昼夜总会有弟子值守,接待宾客、代为通报或是发出警告。
大势宗总坛明面上没有安排任何守卫力量,实则明松暗紧,遍布机关、毒物,暗中的岗哨更是不知有多少。
对比其他两宗,三圣宗之一的西北大觉寺则是真正的大开方便之门。
其主峰——须弥山,终年寺门大开,从无弟子值守,更无一分戒备,上至帝王将相、下到贩夫走卒,随时随地皆可入寺朝拜,须弥山内更是可以随意走动,没有去不得的地方,也没有任何的禁地。
在须弥山上,大觉寺真正做到了天下大同、无分贵贱一视同仁。
这一日,须弥山脚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说是客人也不对,因为来者根本就是一名和尚,只不过混的过于凄惨,完全是一幅落魄到不能在落魄的样子。
来者身材异常的壮硕,犹如巨岩雕刻一般的结实肌肉,僧袍破旧,僧鞋露脚。
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握着酒葫芦,就这么一边喝酒一边吃肉,同时大声呼喝道:“喂,寺内的和尚们,洒家疯猫,要在这里挂单小住几日,快些给洒家准备禅房,洒家累了需要早些歇息。”
山门内的小沙弥见了,自然不会让这样的破戒和尚进入寺中,玷污佛门圣地,因此数名沙弥联合将这和尚给拦在了寺门之外,坚决不让其进入寺中。
四五个小沙弥虽然在人数上占据优势,但都是未及成年的弱冠,单薄的体型、孱弱的修为,对比对面那强壮的有些不像人类的猛汉,能够站在那里已经是勇气十足了。
为首的一名沙弥用战战兢兢的声音略带结巴的喝道:“此乃佛门净地,不容玷污,你......呃,不对,师傅说尊敬他人。师.....师.....”师了半天,小沙弥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佛门并没有疯字辈,因此无法确定该叫这破解和尚师叔、师伯还是师兄。
无奈之下,小沙弥只得硬着头皮说:“这位施主,您酒肉俱全,万万不可入内。”
另一名稍小一些的沙弥也跟着说道:“对,别看施主你膀大腰圆,身材壮硕,我们几个打你不过,但就算不是对手,也必要将施主拦在山门之外,不能让施主玷污了佛祖。”
仿佛受到鼓舞,几名沙弥明明面有惧色、双腿发抖,却依然一步不退,纷纷用坚定的目光注视着疯猫和尚,那种坚定的意志力另得几名小沙弥身上居然升腾起莫名的气势。
疯猫和尚微笑着轻轻点头,显然对此很是满意,但随即表情一变,换做凶神恶煞一般,怒吼道:“寺内的和尚们,都给洒家听着,在不出来迎接洒家,信不信洒家这就动手打进去,把你们几个老秃驴的胡子拔干净。”
第七十八章:作死神技、欲罢不能
“大胆,大觉寺乃当世圣宗之一,岂容你再此胡来?”随着一声大喝,两道身影由远及近,从寺中冲了出来。
这二人完全不理会隔在中间的几名沙弥,径直撞了过来,将那几名沙弥撞飞之后,方才停下身形,对着疯猫和尚怒目圆睁。
二人一高一矮,高的肥头大耳、挺着一个硕大的肚腩,矮的瘦小干枯,宛如猴状。
体型虽然不同,但二人的表情都是一般的目中无人,神色也同样的嚣张跋扈。
高个和尚瞪了一眼躺倒在地的沙弥,冷哼一声道:“一群废物,怎么做事的,这等泼僧,直接赶出去就是了,还在这里啰里啰嗦,我大觉寺的脸面都被你们丢尽了。”
方才一撞,力道着实不轻,除了两名年纪稍大的沙弥之外,其余的都已经晕了过去,而仅剩的两名沙弥也都鼻青脸肿,伤的不轻。
其中一名沙弥略有不服之色,但终究没有忘了礼数道:“弟子见过师叔,师傅曾说过,出家人慈悲为怀、宽厚仁义,当以礼待人,以德服人,怎可随意动手打人?”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巴掌便扇在了那名小沙弥的脸上,直接将那沙弥扇的原地转了一圈晕倒在地,出手的是那名矮瘦和尚。
“哼,大师兄训话还敢顶嘴,逸虚师兄身为逸字辈大师兄,就算你们的师傅在此,也要恭恭敬敬的行礼问安,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顶嘴?该打”这矮瘦和尚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跟在逸虚身边破口大骂。
这矮瘦和尚骂的正起劲,自然不会注意到狂僧的眉毛挑了一挑,脸色也是非常的不爽。
完全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的矮瘦和尚骂完了沙弥之后,转而看向疯猫和尚,用手一指疯猫,趾高气昂的训斥道:“你,现在给我大师兄跪下磕头认错,在扇自己二十个耳光,说不定大师兄一心软就会放你一马,不跟你计较,否则的话......”
“否则如何呢?”狂僧的脸皮微微有些抽动,显然忍的很是辛苦。
“否则就让你尝尝大爷我的手段。”
说完,矮瘦和尚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本意是想表示自己的厉害,谁知第一下还没比完,就看到一只蒲扇大的大手在眼前无限放大,面部一疼、耳边传来一声“啪”的脆响,跟着就是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一巴掌拍晕矮瘦和尚,疯猫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掌,不屑的自语道:“从来都是洒家不讲道理,还从没人敢跟洒家称大爷的,你还真是作死不挑日子啊。”
接着,疯猫瞥了眼逸虚,淡淡的说道:“嚣张没关系,你的有本钱。比如洒家,一向嚣张跋扈,但是洒家本钱雄厚,你又能把我怎样啊?有种你咬我啊。”
逸虚嘴角有些抽搐,心中大骇。这逸虚虽说天赋一般,但年纪毕竟摆在那里,修为并不差,逸字辈弟子中还真没什么人敢说稳胜与他。
可方才逸虚看的清楚,狂僧那一个巴掌扇的普普通通,别说速度不快,巴掌上更是毫无半分佛力。
但就是这样一巴掌,居然能将修为同样不弱的逸强给扇晕过去,逸虚完全想不明白这是如何做到的,心中自然十分惊慌。
过往凭着大师兄的身份,耀武扬威惯了,此刻尽管心惊,但就在大觉寺的地盘上,逸虚毅然决然的迈出了作死的第二步。
“大胆。”逸虚脑袋后仰,鼻孔看人大喝道:“哪里来的野杂种,这里可是三圣宗历史最悠久地位最崇高的大觉寺,居然敢在这里撒野,有种等着,待戒律堂一到,大爷我有的是手段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砰”
“啊”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逸虚捂着鼻子仓皇后退,两道鼻血顺着手掌的缝隙流淌出来,一滴一滴滴落地面。
逸虚低头看到眼前有一个鸡屁股掉在地上,而对面狂僧手里的烧鸡则是莫名其妙的少了一个屁股,二者结合一目了然。
就在这时,山顶方向数道人影疾驰而下,每一个都透漏出强大的气息和精纯的佛力,尽显佛门罗汉的高绝修为。
几个起落四位罗汉便赶至山门之前,瞬间由动转静,周身气势尽数收敛,双掌合十,缓步来到逸虚身边。
“师傅,诸位师叔伯,你们来的正好”逸虚向身居次席的空义行了一礼,立刻转身恶狠狠的指着疯猫和尚。
此刻有了靠山,逸虚更加嚣张跋扈,怒吼道:“快快,这厮擅闯山门,打伤我逸强师弟,更对我大觉寺出言不逊,简直嚣张跋扈,我看根本就是来找茬来的,要不教训教训他,咱们大觉寺的脸都要被丟......”
逸虚话还没说完,只见仁、义、礼、智四位空字辈罗汉齐齐上前一步,双掌合十,表情肃穆的躬身行礼,同时说道:“空字辈空仁、空义、空礼、空智,见过法明师伯。”
“啊?”逸虚一惊,脚下踉跄后退三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
疯猫和尚大手一挥,吐掉嘴里的鸡骨头不耐烦的说道:“什么法明法黑的,洒家疯猫,可没你们这几个徒子徒孙。”
尽管四人早就知道狂僧为人如何,但听到这样的话,四人表情还是略微显得有些尴尬。
疯猫和尚也不看四人表情,自顾自的说道:“大觉寺传承至今,怎么居然如此不堪,你们收徒弟都不挑挑拣拣的吗?什么阿猫阿狗的都要,这样很没面子啊。”
空义表情有些不自然,虽说逸虚是空义的弟子,但其实空义并没有如何教导,对逸虚的人品性情也不怎么了解。
不过就算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就凭方才逸虚的一番话,就已经不是一名出家人应该说出口的。
空仁和尚双掌合十,诵了声佛号之后开口道:“师伯,请您稍等。”跟着抬手一个大光明术下去,几个沙弥包括晕倒的逸强立刻清醒过来,就连伤势也都恢复如初。
逸强甫一醒来,看到四位罗汉再侧,立刻哈哈大笑的蹦了起来,完全无视一旁逸虚挤眉弄眼,大声呼呵道:“疯和尚,你完了。敢对我大觉寺不敬,让你吃不了兜......唔......”
全身冷汗的逸虚一把捂住逸强的嘴,将后面的话给堵了回去。
空义气的咬牙切齿,表情冰冷,不断的在心里反复嘀咕“我佛慈悲,出家人忌嗔念,出家人忌嗔念,冷静、冷静。”
空仁拉过一名沙弥,和善的询问道:“说说,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可有半句隐瞒。”
被询问的沙弥双掌合十,不卑不亢的一五一十将经过说的清楚明白,甚至将一些话语都表演的活灵活现,语气也相当到位,真是难得的专业级表演。
听着小沙弥的表述,空仁的表情也从慈眉善目逐渐的冰冷下来,完事之后,空仁努力挤出一丝微笑,拍了拍小沙弥的肩膀鼓励道:“做得好,你们如此才是一名出家人应有的行为,不惧强、不凌弱、知理守德,很好,你们的师傅教的很不错。”
站起身来,空仁对空义道:“你的弟子,师弟自行处理吧。”
空义单掌立于胸前,对逸虚、逸强二人说道:“阿弥陀佛,逸虚、逸强你二人作威作福、嚣张跋扈,实已背离了佛门要义,行为做派与我出家人相去甚远、背道而驰,自今日起,剥夺佛力,逐出师门,望日后好自为之。”
逸虚大惊,脸色瞬间苍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急切的恳求道:“师傅,弟子知错了,望师傅高抬贵手。”
过往的扬武扬威、过往的嚣张跋扈,过往的大权在握,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大觉寺逸字辈大师兄的基础之上,若是没了这个头衔,就凭逸虚这点修为,根本屁都不是。
更何况空义说的明白,不仅逐出师门,还要剥夺佛力。
空义完全不为所动,冷冷道:“过往,为师就是太过放纵你们,才导致你们如今的行径,这件事上为师难辞其咎,此件事了,为师自会请罪。”
“拉倒吧”疯猫和尚斜靠在一方大石上,边喝酒边说:“就这么点破事叽叽歪歪半天,烦不烦啊。大觉寺有洒家一个混蛋已经足够了,再多大觉寺就该灰飞烟灭了。”
说着,疯猫一步跨到空义身边,上下打量一番后说道:“至于你么,请不请罪的不重要,洒家也管不着,但若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信不信洒家随时取你小命?”
空义恭敬的回礼道:“弟子明白,还请师伯放心。”话音刚落,狂僧突然凶狠的瞪了逸虚、逸强一眼,被这凶狠的眼神一瞪,逸虚,逸强突然七巧流血,身体绵软瘫倒在地。
逸虚面无血色的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我的佛力,我的修为,就这么没了,没了,没了......”说着说着,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滚”
狂僧面有怒意,大吼道:“堂堂七尺男儿,哭的跟个娘们似得,再不滚,洒家直接宰了你们。”
被狂僧这一生叱喝,逸虚居然真的止住哭泣,就连眼泪都吸了回去,在逸强的搀扶下,二人慌慌张张的急忙离去,头都不敢稍回一下。
第七十九章:老子要人、谁敢不给
打发了两名佛门败类之后,狂僧也没有多余动作,而是一手在怀中搓着泥垢,一手拎着葫芦狂饮。
空仁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道:“弟子为师伯引路,咱们进寺里说吧,相信师傅师叔他们一定也很想念您老人家。”
“放屁”疯猫和尚表情十分不爽,而且还十分粗俗的吐了口痰,骂道:“你才老人家,你全家都是老人家,洒家正当壮年,春秋鼎盛,你何时见过洒家这么强壮的老人家?”
说着弯曲手臂,本就粗壮的不像话的胳膊肌肉更加虬结,爆炸力十足。
“呃......阿弥陀佛,是弟子错了。”空仁头也不敢抬,下定决心不与这位斗嘴,还是赶紧交给师傅他们去解决吧。当下立刻说道:“师伯请随弟子来。”
“不去。”疯猫大手一摆,转身从草丛中拔了一根草叶叼在嘴里,背靠大石席地而坐,摇晃了一下手里的葫芦随手丢给一名沙弥吩咐道:“去,给洒家打些酒来,要好酒,快去。”
小沙弥接住酒葫芦,慌张的看向空仁。
空仁万分头疼的轻轻点头说:“照师叔祖的话做,去吧。”
小沙弥紧张的点了点头,和身边的另一名沙弥快步向山下跑去。
看两名沙弥跑远,疯猫和尚这才继续说:“洒家当年放出过话来,此生绝不再入大觉寺半步,所以这寺就不进了。”
说着用手一指空仁:“你们,去让那三个小王八蛋快点滚来见我。他妈的,当年三个小屁蛋挂着鼻涕跟在老子身后跑,一转眼居然敢跟洒家摆谱了,一会看我不揍得他们老妈都认不出来。”
空仁嘴角抽搐了几下,没敢吭声,自动过滤了那些对师尊不敬的话语,全当没听见,只是给身边的空智摆了个手势,空智点了点头,转身回寺去通知三大神僧去了。
作为十八罗汉中资历最老的老大,空仁全程参与过当年的事,自然十分清楚,眼前这位和已经圆寂的法空神僧,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如日中天。
法空、法明兄弟二人名传天下时,法善、法相、法净三位还是黄口小儿,也都是刚刚入寺。
法空、法明兄弟俩不仅一手带大其余三位,更是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可谓亦师亦友亦父子。
现如今号称大觉寺第一战力的法相,当年在狂僧手上被折磨的惨不忍睹,整天都是鬼哭狼嚎,不过若非当年狂僧的心狠手辣,也没有现如今法相的超绝战力。
尽管百多年未见,但空仁相信,如地痞流氓一般坐在那里的法明,如今的修为只会超乎自己的想象,搞不好就算三大神僧联手也未必能挡得住。
当年四大神僧率领七位罗汉与法明一战,最后对外公布的是法明伏诛,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一战的结果是法明重伤,而参战的四大神僧、七位罗汉全部倒地,再起不能。
空仁也曾参与那一战,对法明的强绝战力记忆犹新,法明几乎将刚猛二字发挥到了极致,那双无人能挡,无坚不摧的钢拳,空仁一辈子都不想在挨第二下。
大势宗已故“霸杀将”尊牙,走的也是刚猛的路子,当年其“皇极霸体”大成之时,曾私下挑战过法明,结果惨败而归。
二人交手的过程及其简单,法明只出了一拳,以压倒性的力量摧枯拉朽的击溃“皇极霸体”,瞬间分出胜负。
不过后来尊牙从那霸道刚猛的一拳中有所领悟,进而将“皇极霸体”推上更高的境界,一举稳固自己八杀将老大的地位,也算是因祸得福。
那一战之后,本已大获全胜的法明却选择了自我流放,更是发下重誓终生不入大觉寺,而且只要法空在世一天,他就一天不在人前出现。
如今天下大乱,大劫已起,对大觉寺来说,法明的战力至关重要。有他在,大觉寺当保无恙,只是不知道他此刻意欲何为。
前尘往事在空仁脑海中不断浮现,略一走神的功夫,以法善为首的三大神僧已经出现在身边。
三位神僧郑重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袈裟,恭敬的双掌合十,向法明行礼问安,齐声道:“法善、法相、法净,见过法明师兄。”
法明也不起身,还是那么随意的姿势坐在那里,叼着青草抬头望天,就这么把众人晾在那里。
三位神僧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的站着,好半晌之后,法明这才开口道:“你们三个现在也有点样子了,不错。不过洒家法号疯猫,绰号狂僧。那个什么法明法黑的,洒家可不认识。”
法相有些着急,刚想说话却被法善阻拦了下来,随后法善行礼道:“那么,敢问不知疯猫法师驾临敝寺,有何贵干?”
疯猫嘿嘿一笑,扶着大石慢慢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说道:“洒家来此,是为了跟你们要个人。”
“何人?”
“空相”
法善一愣,十分不解法明的用意。
疯猫和尚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咧嘴笑道:“这么说吧,洒家孤身一人有些厌烦了,想要个跟班随身伺候着,以后出去也能显摆显摆。”
说着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大块狗肉,边啃边说:“除了可以给洒家倒个洗脚水什么的之外,洒家吃喝嫖赌的时候也好有人给结个账什么的,每次赖账跑路很辛苦的,万一被抓到还要被人一顿海扁,很疼的。”
三位神僧听的一个头两个大,吃喝嫖赌?赖账跑路?别说佛门前辈高僧,就连普通市井之人也做不出来啊。
还有堂堂佛门第一人,甚至有可能是当今修真界第一人,跑路会被普通人追上?还暴打?你也好意思说?你好意思说我们都不好意思信啊。
不管心里怎么想,这些话打死三神僧也不敢说出口。
法善无奈道:“这个不好吧?空相毕竟是佛门弟子,更是珈蓝转世,这......”
“别叽叽歪歪那么多废话。”法明不耐烦的打断了法善的话,冷冷道:“洒家是来通知你们的,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洒家要带走的人,你们觉得有本事拦住吗?信不信洒家拆了这破寺庙。”
狂僧一边说一边不断晃动着一双沙包大的铁拳,挥舞的虎虎生风。
三位神僧的汗立刻就下来了,尤其是法相,一看到那双拳头,当年的惨痛记忆立刻浮现在脑海中,可怜堂堂一代高僧,此刻居然腿肚子都有些颤抖。
眼见法明对空相势在必得,三位神僧交换了下眼色,彼此轻轻点头。
法善略一思索回应道:“既然如此,那空相就劳烦疯猫法师了,只不过空相此刻正在闭关,唤他出关需要点时间,还请您稍等片刻。”
“无妨,洒家的酒还没打回来呢,洒家就在这等会,你们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说完,法明也不理众人,自顾自的一边搓泥,一边啃狗肉。
三位神僧行了一礼,命空仁等人在这里候着,然后三位神僧往寺内行去。
“师兄,难道真的就让法明把空相带走?”法净还是有些不死心。
法相白了法净一眼道:“不然呢?你有办法?”
“我......没办法。”法净垂头丧气,确实没辙。
“行啦。”法善开口道:“其实抛开法明的行径不谈,空相若能跟随在他的身边,对修行有巨大的好处。而空相这孩子的为人秉性,你们还不放心吗?”
叹了口气之后,法善继续说:“何况,师兄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虽说我一直参悟不透,但若他真的如此不堪,他那一身修为、那等精纯佛力,怎么可能得来?走吧,去带空相过来吧。”
三神僧走后,法明就那么自顾自的吃肉,全然不理一直站在旁边的空仁等人,大约等了小半日功夫,三位神僧重新回来,身后跟了一年轻的僧人,正是空相。
“小僧空相,见过疯猫法师。”空相恭敬的向法明行礼问安,同时也不断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疯猫和尚。
来的路上,关于眼前这位的一切,三位神僧都已经说了一遍,而且没有任何隐瞒。
此刻亲眼见到法明,空相则是相当的错愕。
法明看空相表情古怪,微微一笑道:“你居然看出来了,很有潜质嘛,好好跟着洒家混,日后回归佛界之后,地位当会在你本体之上。”
空相苦思片刻,终于按耐不住问道:“您.......”
“叽叽歪歪的,哪那么多废话,洒家什么人,岂是你们这些个废物能比的?”
于是空相明白法明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情况,跟着就闭口不提,安静的站在法明身边。
恰巧此时前去打酒的两位小沙弥也回来了,法明哈哈大笑急不可耐的抢过葫芦,闷头猛灌了几大口酒,然后心满意足的长长出了口气。
“嗯,酒不错,小子办事还挺稳当的,洒家喜欢。”
法明大手一挥,又指了三名沙弥,道:“你们三个,过来这边站好。”
被点到的沙弥立刻和那两个打酒的沙弥站到一起。
这五名沙弥正是之前在山门口拦截过法明的那五人,此刻五个孩子正不安的看着法明。
法明嘿嘿一笑,满意的点了点头,对法善道:“这五个小沙弥洒家看着顺眼,这次一并带走,你们谁有意见?”
第八十章:滚滚红尘、另类修行
狂僧发话,谁敢有意见?事实上怎么会有意见,法善三位神僧高兴还来不及呢。
法明修为高绝,能跟在他身边修道必然好处多多,进境飞速。
之所以不赞成他带走空相,主要是因为空相的天份高,没有法明教导未来也能保证成就,有了法明只能算是锦上添花,几位神僧更多的是担心法明带坏了空相。
可那几个小沙弥就不同了,天赋一般,修为一般,这种弟子大觉寺要多少有多少,可一旦跟法明修行个几十年,那未来说不定就能给大觉寺贡献出几个罗汉层次的高手,还是极度善战的那种,怎么可能反对。
当下,法善双掌合十道:“师兄要人,师弟怎敢不从,别说这五名沙弥,就是五十名,师弟也给得。”
“做梦去吧。”法明满脸不屑的冷笑道:“想让洒家给你们免费训练打手?别做梦了,这五个小家伙洒家看着顺眼,脾气秉性也算对洒家的口味,其他的多一个都不要。”
说着法明看了眼傻傻站在那里的几名小沙弥,用略带霸道的口吻询问道:“你们几个,愿意跟洒家走么?洒家一生从不强人所难,自然要问过你们的意思才行。”
这话说的虽然合情合理,但在场众人听了心中半分都不会相信。
什么叫一生从不强人所难,尊重个人意愿?那刚才空相的事怎么解释?用武力胁迫都不叫强人所难,什么才算强人所难?
几名小沙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个都是一副呆傻表情,显然根本就没有主意。
为首年纪略大的那名沙弥怯生生的望向法善,希望这位在自己心中奉若神明的神僧能帮自己一把。
法善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这位是我大觉寺前辈高人,修为通天。空相从今日起拜入他的门下,随他下山修行,你们几人是否要随行,看你们个人心思吧,我大觉寺自然谁要首重个人意愿的。”
说完这番话,法善立刻双掌合十,眼观鼻、鼻观心,垂手而立,闭口不语,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样子。
为首的那名沙弥看到这番情景,略微思索了一番,回想了一下方才发生的所有事,终于一咬牙跨前一步双掌合十道:“弟子愿跟随师祖修行学艺。”
有了带头的,其他几位沙弥也就有了定心丸,纷纷表示愿意。
法明哈哈大笑,用力一抹自己的那颗硕大的光头,满脸红光的笑道:“那,这可是你们自愿的啊,可不是洒家强迫。”
“洒家最烦规矩多,你们既然跟了洒家,以后就不可以一口一个师祖称呼。”说完摸了摸略带胡茬的下巴,思索片刻道:“这样吧,从你开始......”
法明随手指向最先站出来的那名沙弥道:“从今以后你叫空大,你空二,你空三,你空四,你叫空小。”大手将五名沙弥划拉一圈之后,很是随意的取了名字。
“以后你们和空相就是师兄弟关系了,他就是你们大哥,你们是他小弟,而我则是你们老大。嗯,叫老大。”
一旁的法善等人听了,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就在大觉寺山门前,当着三位神僧的面就老大,小弟的这么玩,这日后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呢。
想归想,在狂僧的淫威之下,自然是没人敢表示出来。
一项低调、守持的空相,却反而是第一个有所动作,嘴角带着三分笑意,恭敬的行礼道:“老大好。”用的是凡俗的鞠躬礼,而非佛门的礼节。
其他几个沙弥也跟着有样学样,集体鞠躬道:“老大好,大哥好。”
“哈哈哈哈哈”狂僧纵情大笑,声震九霄,周身百丈飞沙走石,石阶两侧的竹林被劲风刮得摇摇欲坠。
如此威势却不伤众人分毫,不仅衣襟不摆,笑声入耳也并不觉得如何震响,与不经意间,尽显狂僧的超绝修为。
空大他们修为不足,眼力不够,只是对法明的气势佩服的五体投地,两眼冒光。
空相却从中看出更多的东西,于是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
“走吧。”法明携着无匹威势霸气转身,当先向山下行去,边走雄劲的嗓音边传入众人耳中:“以后洒家带你们打家劫舍、花天酒地,看哪个不顺眼就砍他全家,哪个敢说半句废话,就灭他九族。”
空相嘴角抽搐,笑容在脸上一僵,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向三位神僧恭敬的行了佛门礼节,而后追随狂僧而去。
其他五位沙弥,也学着空相的样子,行礼之后迈开步子跑了起来。
三位神僧、四位罗汉彼此交流了一下眼神,均无奈的摇头叹气。
法善有气无力的说道:“唉,回去吧。”说罢转身欲回寺中清修,就在这时身后远远又传来狂僧的声音。
“从今天起,洒家喝酒、吃肉、逛窑子的钱,就都由你们大觉寺包了,反正你们这些大和尚赚钱有道,家底丰厚,不花白不花。”
于是,大觉寺本代神僧之首、天下有名的高手、修行佛法数百年的法相神僧,脚下居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下了山后,法明一路不停,速度不快也不慢,就这么大步走着,除了时不时的喝两口酒之外,一句话也不说。
空相紧随其后,亦步亦趋,同样的默不作声。
只是苦了空大五兄弟,他们修为不足,全凭体力跑步跟上,累的苦不堪言。
唯一让他们稍微放心的就是,前面始终能看到法明和空相的身影,没有跟丢了。
走了一段时间之后,法明突然一屁股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从怀里摸出没吃完的狗肉,边肯边说:“洒家累了,休息会。”说完就不理空相,闷头吃肉。
空相安静的站在法明身边,回头看了眼几乎已经累得迈不动腿的空大等人,想了一瞬,于是露出淡淡的微笑。
原本已经累得想死的五兄弟,眼见法明停下休息,顿时喜上心来,脚下也觉得立刻生出了几分力气,紧赶几步追了过去,一到法明身边顿时瘫倒在地,除了大口呼吸,话都说不出半句。
狂奔了小半日,体力几乎枯竭,不过稍作休息,空大立刻感到腹中饥饿难忍,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咕噜直响。
“啪”五只鸡腿分别拍在五兄弟的脸上。
“吃掉。”
五兄弟艰难的坐起身来,手里捧着鸡腿吓得不知所措,紧张的看着法明。
“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礼佛敬法靠的是心而不是形,怎么做不重要,心里有没有才是关键。吃肉身体才能更强壮,肉体越强能够负担的佛力也就越强。”
说着法明手臂一伸,将半条狗腿递到空相面前道:“吃了它,你带头。”
空相皱了皱眉,犹豫着接过狗腿,却没有吃,而是就这么放在眼前看着。
这时法明的声音再次传来:“若能降魔除妖解疾苦,即入无边地狱又何妨?”
此言一出,空相立刻明了其中真意,顿时不再犹豫,大口咀嚼起来。
空大等人眼见空相都如此,抵触心理已少了大半,在加上腹中饥饿难耐,于是也就跟着大吃起来。
香喷喷的鸡腿一下肚,立刻填饱了肚子,吃的饱了体力恢复自然也快,没过多久,空大等人体力基本恢复,纷纷起身恭敬的站在空相身旁,等待法明下一步的命令。
法明收起酒葫芦,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迈着悠闲的流氓四方步,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大步向前,空相则继续默不作声,单掌竖在身前,紧随其后,五兄弟根本不敢迟疑,立刻小跑起来。
就这样,法明一行人走的不快不慢,仿佛漫无目的。
而对空大五人来说,每日就是跑、吃、睡,从天亮跑到日落,睡醒了继续重复前一天的跑、吃、睡,日复一日。
一个多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众人交流的机会很少,经常就是一整天都互相不说一句话,就是不停的吃、不停的跑。
法明半句佛法都没有教过,对空大等人来说,唯一的不同就是体力上的长足进步,身体比之一个月前强壮了不少。
在一次夜宿露营的时候,空大终于按耐不住,向法明询问道:“老大,咱们究竟要去哪啊?难不成真的是漫无目的的游荡?”
法明斜靠在一株树干上,一边喝酒一边盯着空相手中烧烤的野兔,漫不经心道:“咱们去找一个人,有个小家伙洒家听说有点意思,想要去看一看。”
正在烧烤野兔的空相手上动作一顿,心中道:“小家伙?有意思?难不成是那逸风?”
这想法刚在心里冒出来,法明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对,就是那个小子,洒家对他的传闻很好奇,这么有趣的小子,不亲眼看一看怎么行。”
空相一惊,立刻看向法明,惊愕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
“切”法明扔过来一个不屑的眼神,嘲笑道:“你不是看出什么了么,怎么还会问这么蠢的问题?洒家以为你看清了,原来也不过只看了些皮毛罢了。”
空相将野兔交给空大,起身恭敬的向法明行礼道:“还请老大解惑。”
“有一天你能自己看清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若是没那本事,你也没必要知道。”这样说着,法明大手一招,那只刚烤好的野兔立刻飞入手中。
法明也不嫌烫,立刻就撕咬起来,一边吃一边抱怨:“你们这手艺也太差了,练了一个月了,怎么烤出来的东西还这么难吃。”
第八十一章:情之一字,一见倾心
江南,江州近郊官道旁开着一间小小的露天茶坊,规模不大,三间茅草房,两个茅草凉棚,四张方正的桌子,几把条凳,茅屋旁边一杆大旗,上面写着一个“茶”字。
这种简易茶坊官道周围随处可见,至于此处的生意好些,也完全是因为再往前十里便是江州。这里可以说是进城之前的最后一个歇脚的地方。
迎来大多在此等候,送往也通常在这里分别,由此生意比别处好些。
两年前,茶坊老板的外甥女因为父母过世,无依无靠因此来投奔了舅舅,就在茶坊中帮忙照料生意。
这女子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身材高挑,虽说不上是绝色,但也颇具姿色,立刻成了方圆几十里内出名的美人,由此茶坊的生意也就愈发的好了。
这一日,天有些阴沉,蒙蒙细雨稀稀拉拉的下着,这种天气在江南地段十分常见,因此倒也不怎么影响茶坊的生意,南来北往的行人几乎坐满了茶坊。
“凌姑娘,来壶茶。”一位老汉领着一名青年男子在一方木桌上坐下,一边脱身上的蓑衣一边高声喊着点茶。
这时从茅屋中缓步走出一名女子,双十年华,皮肤白嫩细腻,身材极为高挑几乎不输寻常男子,一头青丝乌黑透亮直垂腰际。
女子头带一方蓝巾,上身粗布短衫,下身粗麻长裤,完全就是一幅寻常农妇的劳动装扮,却因一双修长的美腿和高挑的身高,硬生生将有些土气的衣衫衬托的别有韵味。
女孩天生眉清目秀,五官其实并无出众之处,可组合在一起之后却有着一种别样的魅力。
女孩很爱笑,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双眼和嘴角总是带着微弯的弧度,甚是可爱好看。
与寻常农家女孩最大的不同除了皮肤白皙不似寻常农妇那般粗糙之外,还有由内而外透出的那种无法言喻的气质,似空谷幽兰又不那么冰冷,如邻家女孩却又带着一丝的贵气。
总之没有亲眼见过的人,绝难想象数种不同的气质会在同一人身上完美呈现,互相搭配却又不显唐突。
单从容貌、身材上讲,世间比这女孩出色者众多,但从气质上看,就连“毒杀将”罂粟,“妙绝公子”风致在内,也不敢说能与之比肩。
只是,来往过客中大多都是寻常之人,根本不懂得欣赏佳人,只觉得就是好看,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是偶有商贾富足或自觉读过几年书的穷酸秀才慕名而来,也不过就是附庸风雅的用几句不知所云的肤浅词汇形容一番,以彰显自己的才学从而期望能引得美人的青睐。
女孩一手提着一壶热茶一手端着两个瓷碗,步伐轻盈的来到老汉身边,将两个碗放下,一边斟茶一边问好,声音清脆又不失温婉,入耳极为舒服。
“方伯,您来啦。”
这位被称为方伯的老汉堆起憨厚的笑容道:“是啊,前几天回了趟乡下,把我侄子接过来住几天,方青,快和凌姑娘打个招呼。”
方伯对面坐的年轻人连忙起身,带着三分腼腆,七分慌乱的连忙向女孩打招呼,语气略带一丝羞涩道:“凌姑娘,小生方青,今年二十有三,自幼读过几年私塾,也算是一名秀才。”
女孩轻甩齐腰长发,带着甜甜的笑意盈盈行礼道:“小女凌霄,字非烟。见过方公子。”
方伯憨厚的笑了几声,对凌霄说:“这就是之前我跟你提到的那个侄子,怎么样,也算一表人才吧?又读过书,知书达理的不像俺们这些粗人,凌姑娘觉得如何?”
方伯这话一出口,凌霄面色一红,方青也微微有些不好意思。
凌霄将茶壶放在桌上,轻声道:“方公子一表人才,自然是出色的。只是小女子父母过世不久,还不想考虑此事,还望方伯不要怪罪。”
说罢轻轻一礼道了句:“那边还有客人招呼,失礼了。”
然后匆匆离开,去往另一处凉棚招呼刚坐下的一名年轻人。
方青此次前来做足了准备,不仅把自己从里到外细细收拾了一番,更是临时苦读了几句情话诗篇打算用以赞赏美人,顺便显示一下自己的文采,没成想居然是这等结果,此刻正呆立当场,一脸失望的不知所措。
而坐在那里的方伯也无奈的叹了口气,默不作声的闷头喝茶。
那名刚落座的年轻人内穿浅蓝劲装,外罩湛蓝大氅,身无长物,乌黑透亮的长发用一根淡蓝丝带随意扎在脑后,气质儒雅,飘逸出尘。
除此之外最惹人注意的是这青年的容貌,茶棚中所有茶客此刻都有共同的想法“原来国色天香也可以用来形容男人。”
这青年自然就是沈逸风,得益于《长生诀》的无上妙法,随着年纪增长,逸风的容貌越发趋向中性,也越发完美。
和风刹那雌雄莫辩的妖异俊美不同,逸风的容貌既有女性的阴柔美又不失男性阳刚之气,现在无论容貌气质,几可与风致一较高下。
这样的容貌,如此的气质引发关注也是正常之事。
逸风一座进这茶棚,其他茶客立刻不自觉的向旁边移了移位置,本来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两名茶客,更是第一时间跑去旁边桌挤成一团。
注意到这些细节的逸风无奈的摇了摇头,在山上的时候,大家都同门修道,尽管也拿逸风的相貌打趣,却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这次下山,一路走来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从一开始欲哭无泪到现在无奈苦笑,逸风似乎已经慢慢习惯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被逸风吸引,凌非烟自然也不例外,试想面对逸风这等当世无双的容貌气质,但凡是个正常人,谁又能做到毫不在意呢?
不过在怎么样,凌非烟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相当程度的矜持还是必要的。
凌非烟缓步行至逸风身前,带着一丝的羞涩盈盈行礼道:“客官眼生的很,想必是第一次来,请问想用点什么呢?”
但凡此类茶棚,往往不光贩卖茶水,还经营些饭食,不过大多都是些如包子、馒头之类的简单面食,供过往行客充饥。
逸风抬头正巧看到凌霄的一抹浅笑,二人四目不自觉的对视。
看到那月牙形双眸的一瞬间,逸风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半生所求、只为佳人,为博这温婉浅笑,纵然深陷地狱万劫不复,吾亦无悔往亦。
仿佛从恒古至今,无尽岁月、无数坎坷、轮回往复,只为她一人。
这一眼,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亦不足形容。
所谓一眼万年,不过如是。
有生以来第一次,逸风心乱了。
《长生诀》带来的强悍身躯,极致的操控能力仿佛消失的无影无踪,逸风只觉得自己连舌头都控制不好了。
“姑......姑娘你好”
逸风努力平复了一下自己,但言语中还是略带了一丝的慌乱道:“那个......在下第一次来,姑娘推荐就好。”
凌非烟脸颊微红,轻轻一礼道了句:“公子请稍候”就转身便要回茅屋去准备茶品。
“姑娘”
逸风突然叫住女孩,然后沉默了片刻,仿佛用了很大的力量,略显紧张的问道:“不知可否请教姑娘芳名?”
这一句问出,逸风只觉得掌心出汗,后背似乎都湿透了,就算是鹤鸣山上那惊世一战,逸风都是云淡风轻,何曾知道紧张为何物?
“小女子凌霄,字非烟。”温婉的浅笑透出一种莫名独特的魅力,凌霄的身影消失在茅屋竹帘之后,只留下逸风独自回味那一抹浅笑。
“凌霄,凌非烟?”
逸风细细品了一下,赞叹道:“好名字,只是今日我为何会对这女子如此这般?”
讲姿色,鹤鸣山上比凌霄出众的不知多少,几位女教御更是世间国色,那都是在天下美人榜上排了名的。
小妹风致就更不得了,几乎已被公认天下第一美人,容貌之美,无出其右。
甚至就连媚骨天生的风烟,纯粹姿色上,或许也比这凌霄高了半分。
可以说,逸风从小就是在美人堆里长大的,对美色几近免疫,更何况常年苦修《长生诀》更让逸风心如止水,不起丝毫波澜。
至于气质...凌霄气质确实缥缈,自己生平所见,无论罂粟还是风致亦或是风烟,或许在独特气质上略胜凌霄,但也不见得就高了多少。
可这几位气质特点鲜明,各具特色,而凌霄却兼收并蓄,数种决然不同甚至对立极端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融合,毫不突兀。
仅以气质而论,莫说是凡人,即便是放眼修真界,除了寥寥数位站在修真界顶点的绝世人物外,当无人能与凌非烟比肩。
可气质不等于气势,逸风或许会欣赏,但绝不会形成如此效果,那不仅仅只是吸引......
至于身材,那就更是无稽之谈。
且不说逸风并非那种精虫上脑的好色之徒,那凌霄一身粗布麻衣,除了看得出有一双长腿之外,其他的半分不显,就算真是身材出众,也看不出来啊。
所有可能被逸风一一否定,最终剩下的只有一双月牙般的双眸和那一抹温婉的浅笑。
于是逸风更迷惑、更不解了。
此时逸风常年清修、情窦未开,哪里知道情为何物,就算他知道又如何?
情之一字从古至今,直叫人辗转反侧,根本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