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原来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
当凌云真的决定要离开了,才深深体会到了自己对这处种下深厚感情的故居之深深的眷恋与不舍。
思绪万千之际忽听门响,回头,只见浣玉郡主神色落寞地走了进来。
“郡马,你是不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开这里了?”她面无表情地问道。
凌云避开她满含幽怨的眸子,轻轻点了点头。
浣玉的眼泪夹杂着微红的血色滚落而下,“凌云,你好狠的心!不过我也知道,到了现在无论我再说什么都太迟了,你既然决心要走,是没有谁能留的住你的。
“可是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好合好散,也算有始有终。临行了我在花厅备下一桌酒席,不知可否赏脸,同我喝上几杯,也算是为你践行了。”
望着浣玉郡主凄凉的目光,凌云觉的自己的胸口就像刀绞着一样,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好吧。”他勉强点了下头。
凌云随着浣玉来到花厅,这里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酒宴,包括香云在内的几个丫头在一旁侍立着,个个低眉顺眼,毕恭毕敬。
凌云与浣玉分别落了座。
浣玉斟满三杯美酒,幽幽道:“临行前我敬你三杯酒,就此别过,也不枉你我夫妻一场。”
说毕她端起一杯酒,“这第一杯酒,是为了你我曾经的夫妻情份。我现在不得不承认,你也许从未真正爱过我,可是我对你却是真心真意的。我真不敢想像,失去了你,我的日子会怎么过……”
说着她的眼泪不觉已落下来,她忙用手帕拭泪,“瞧我,还说这些干嘛——来,干!”
凌云默默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浣玉举起第二杯酒,“这一杯酒,算是祝福你与练南春的。祝你们相爱一生,白头偕老——“
凌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接过浣玉手中的杯子,在与她的手接触的一瞬,他觉出她的手在微微颤抖……他又喝干了第二杯酒。
浣玉端起最后一杯酒,“这第三杯酒,是你我的断情酒。喝了它,你我便各奔东西,成了陌路之人了……“她声音嘶哑,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凌云心里阵阵酸楚,强烈的负罪感使他几乎不敢抬头去面对浣玉那双含悲忍泣的眼睛。
他慢慢接过这杯酒,沉声道:“郡主,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因为我们的结合原本就是一种错误,分手也许是最好的解脱,毕竟长痛不如短痛!……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多多保重自己,忘了我这负心薄情之人,我根本就不值得你去爱!”
说毕他举杯欲饮,忽听浣玉叫了一声:“郡马!……”凌云心里没由来地一阵悸动,“怎么了?”
浣玉眸底闪过一个笑意,那笑意怪怪的,令人有些不可琢磨。
凌云为她那暧昧不明的笑意所惑,正不解其意,忽觉眼前一阵头晕目眩,周围的一切似乎也跟着摇晃起来。
他此时已意识了到不妙,手一松酒杯落地,摔成数瓣,酒光四溅。
他猩红的眸子冒着火,颤抖着手指着浣玉道:“方才那酒杯里,你……你下了药……”
浣玉先是惊惶,遂而便镇静下来,冷笑一声,“不错,我是在你的杯子里做了手脚,那只是一点点迷魂药而已……”
凌云手扶额头,努力聚拢着自己恍惚的思绪,“赵浣玉——”
“那可是上等的七步迷魂散啊,无色无味,而且药力极强,就是天罗神仙误饮以后也坚持不了几时哦!”
浣玉带着几分讥嘲的意味挑了挑眉,“按说你凌统领在刑部尚书府这么多年,查案无数,又经多识广,不应该这么轻易就中招的;可是你心里有愧,而且神思恍惚,心心念念只想着跟那个女人远走高飞——你可能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酒里动什么手脚吧?”
凌云切齿道:“你……”
浣玉阴郁的眸子闪了闪,继续道:“凌云,你可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你自己,负心薄幸,辜负于我!而且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啊,要知道除了这么做,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可以留住你了!”
“你们?……”凌云心里颤了一下。
“对,是我们。除了我,还有吕大人,徐先生,杨校尉。”
凌云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你们怎么可以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明白这原来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而设计圈套的人,就是浣玉郡主,还有吕大人,徐直,杨振他们。
他真的好后悔,后悔自已还是太天真了。其实“人心惟危”的道理他并不是不懂,他只是觉的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边那些至亲至信之人的身上。
因为他们是自己的兄弟,朋友,还有一直视自己为亲信子侄、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吕大人……
就是在昨天,他还在笑练南春杞人忧天,还不以为然地对她说: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了解吗?即使真有什么其他的手段,也是针对别人的,总不能拿来对付自己人吧!
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其实有时候伤害你最深的人,往往就是你最信任最亲近的人——这样痛彻心扉的教训,他以前不是没有经历过,可是为什么自己就是不长记性呢?
现在看来练南春当初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自己早点听了练南春的话,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种被动的局面了……
那一刻,说不尽的悔恨之情在他的脸上重复交迭着,可是他知道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他勉强往前走了几步,却只觉天旋地转,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
星子点点,夜风微寒。夜晚的郡马府邸四处掌灯,气氛安静得出奇,连夜风呜咽拂动窗棂的声响都听得一清二楚。
在昏迷了不知多长时间之后,凌云终于从迷朦中醒来了。
他蝶翼般的眼睫微微扇动了一下,眼睛也陡然睁开。
眸光四下一扫,发现自己身体僵直地躺在浣云阁的锦塌上,身上数处大穴被制止,休想动弹分毫。
围着锦塌站了一圈的人,浣玉,徐直,杨振他们都在。
凌云轻轻仰了仰头,嘴角勾起一个虚幻得快要破碎的的笑意,“你们这是做什么,快给我解开穴道。”
浣玉半眯的眸子划过一抹讥诮,“给你解开穴道,让你再去找那个妖女,好成全你们一起私奔吗?”
凌云只觉得一股怒血在胸腔里奔腾不休,愤懑之下竟然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振忍不住道:“凌大哥,其实我们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我们真的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你为了一个女人而执迷不悟,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啊!
“明日即是三日之期,你要是真的这样不负责任地与那女人一走了之,不但将你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而且还要连累吕大人和其他刑部尚书府的兄弟啊!‘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凌大哥,求求你及早回头吧,不要再沉沦下去了,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啊!……”
凌云脸色铁青,怒声道:“你住口!我不明白,我只是去实现自己的一个承诺,我只是想去过一种与世无争、淡泊超脱的闲适生活,却又为什么这么难?你们又何苦这样苦苦阻挠?”
徐直浓眉蹙起,“这样说来,凌统领是不肯改变初衷了?”
凌云声音决绝道:“我既已决定的事情是不会改变的,除非你们杀了我!”
杨振瞳孔蓦的一颤,“凌大哥,你这叫什么话,你这样说分明是不把我们当兄弟么!”
“你们这样算计我,难道就把我当兄弟了?”
徐直叹道:“凌统领,你可真是执迷不悟啊!”说毕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着出去了。
凌云眼眸转向杨振,“杨振,你快把我的穴道解开!”
杨振断然摇了摇头,“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往火坑里跳。”
凌云只觉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竖了起来,他面色狰狞,几乎歇斯底里地吼道:“这是我自己的事,要你管!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干涉我的自由?快放开我!……”
从来没有见过凌云像眼前这样狂怒到近乎失控的样子,而与他的暴怒正好相反,房里的人们此时却保持着缄默不语,皆垂头丧气地耷拉下头去。
凌云双唇紧抿,沥血的眼睛如同鬼魅般阴沉恐怖,“我的话你们没有听见吗?快放开我!……”
杨振有些无可奈何地望了他一眼,“你太冲动了,凌大哥。我知道现在大家无论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的。所以你现在需要冷静——凌大哥,请恕兄弟不恭了!”
说着不容分说抬手制住了凌云的昏睡穴……
第201章 还是落入了你们的陷阱!
练南春在刑场遭到官兵的毒打与凌虐,惨不忍睹,围观人群中的练轩中与平明和尚直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计可施。
两人心烦意乱回到隐逸山庄,垂头丧气地把练南春的惨痛遭遇跟江春与吕秋月夫妇说了一遍。
二人听了,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吕秋月颦了颦秀眉道:“这……不可能吧?以前在刑部尚书府那么多年,我和凌统领虽然没有什么过深的交情,可毕竟是日久见人心啊——他的为人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义薄云天重情重义,又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背信弃义之事来?”
练轩中一肚子火气正无处发泄,闻言忍不住抢白道:“是啊,他对你们夫妻有恩,你当然要说他好了,岂不知这小子是个披着羊皮的白脸狼!”
平明和尚接口道:“这就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小子平时看着假惺惺的一本正经,其实是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关键时候为了他的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是出卖了自己的良心!”
吕秋月见江春脸上一片黯然,问道:“江春,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还能说什么,人心叵测,世事真是太无情了……”江春喟叹一声,又道:“不过事已至此,无论凌云怎么做,我们都无须埋怨他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商量一下如何营救练大小姐吧!”
众人皆皱眉不语,陷入了沉思。
这天晚上,月色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
已经过了二更了,练轩中却依然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想着白天练南春被毒打被凌虐的惨状,她对凌云简直恨之入骨,同时胸中的困惑直如浓重的乌云般笼罩心头,挥之不去。
她再也躺不住了,不亲自见着凌云问个究竟,她是一刻也不能安心的。
她起身披上衣服,点亮蜡烛,坐在桌案前,借着闪烁的烛光挥笔写了一封字鉴,上书:
“吾今晚前往郡马府一行,天亮前即回,诸位勿要挂怀!——练轩中。”
然后练轩中麻利地换好一身黑色夜行衣,收拾紧身利索了,又背上宝剑,轻轻推开房门,出了院子,一路上雀起鹄落,直奔郡马府。
此时已近三更,夜深人静,万籁俱寂。郡马府中静悄悄的,除了来来往往的巡逻侍卫在府中穿梭,大多数人都已安歇了。
练轩中躲在假山石后,寻机抓了一个落单的侍卫,长剑一压逼上了他的脖子,“说,凌云住在那处庭院?”
那侍卫战战兢兢道:“从这里往前走第三处庭院,上面写着‘浣云阁’的便是——小人把知道的都告诉大侠了,请大侠饶命……”
练轩中不待他说完,已手起剑落砍下了他的脑袋。她现在对官府的人恨之入骨,正无处发泄怨恨,又怎会轻饶了他?
练轩中很快便找到了浣云阁,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便制住了周围守护的侍卫,几步闯进了内室。
房中燃着一对通红的蜡烛,闪烁的烛光沐浴着房中模糊的一切,偶尔飘过的檀香芬芳馥郁,扑在脸上,一种怪怪的感觉。
凌云身体如枯木般僵直地躺在锦塌上,身上被动盖着锦被,他眼底的神色近乎麻木,仿佛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感觉与心情。
练轩中推门进来的动静可能有些过大了,凌云下意识顺着声音望去,当他看到练轩中走进来的时候,原本晦暗的眸子里倏的划过一抹惊艳的光彩。
那一刻他只觉眼眶发热,有种要流泪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自己马上就有摆脱尴尬处境的机会了!
练轩中一见凌云,满腔的怒火立时喷涌而出,刷的拔出长剑不容分说逼上了凌云的脖项,“凌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今天姑奶奶要将你碎尸万段!”
凌云声音急促,“姑姑且慢动手,先听我解释!”
练轩中怒声道:“不要叫我姑姑,你配吗?”
凌云默然道:“我想姑姑一定误会了,姑姑可否先为我解开穴道去除锁链,再听我诉说原委?”
“什么,你原来是被他们……”练轩中愣了一下,抬手掀开锦被,却见凌云的双脚双腕上都扣着拇指粗细的金刚锁链,不由呆住,“怎么会……这样?”
凌云黯然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愫,“请姑姑先把我放开,我再跟您解释。”
瞅着眼前的情形,练轩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她挥起长剑将凌云身上的锁链砍去,又抬手在他的软麻、环跳等几处大穴上点了几下。
凌云原本僵直的身体顿觉释然,他翻身坐起,冲着练轩中拱手道:“多谢姑姑相助!”
练轩中不耐烦道:“别啰嗦了,快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到了此时凌云也不再隐瞒什么,便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约略择要地说了一遍,只听得练轩中目瞪口呆,唏嘘不已。
练轩中难以置信地望了他一眼,“原来是这样!人说吕大人公正廉明,吕府五英亦光明磊落,没想到也是这样的阴险狡诈,卑鄙龌龊啊!”
听练轩中这样评价刑部尚书府的人,凌云心里已说不出什么滋味,只轻叹一声垂下头去。
练轩中一推他道:“臭小子,发什么呆呀,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凌云抬头望了她一眼,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还能有什么打算,当然是随着姑姑一起去救春儿啊!”
练轩中道:“好,算你小子有良心,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
“好!”凌云眼眸里划过一抹决绝的神色,他回身从墙上取下鱼青宝剑,与练轩中一起出了门。
忽听有人冷笑一声道:“你们还想走么,别做梦了!”
话音未落只见“呼啦”一下,偌大的院落中忽然涌出无数侍卫,刀枪剑戟的寒光在灯笼火把的辉映下煜煜放光,直晃得人神凄骨寒。
为首之人正是侯爷府武师应传霖与刑部尚书府校尉杨振,而令凌云感到特别震惊是:浣玉郡主居然也在一旁冷眼观战!
原来这又是一个早已设计好的陷阱!主谋当然就是浣玉郡主,那个曾经对他爱得刻骨铭心、如今又反目成仇的人。
那一刻凌云只觉眼睛发酸,喉咙里似乎也在冒血,他木然望向对面那个越来越陌生的伊人,颤声道:“为什么,难道一定要赶尽杀绝吗?”
浣玉脸色苍白,转过脸去避开了对方那个几乎能杀人的眼神。
见浣玉郡主出现了一时的失神,应传霖不由鄙夷地抽了下嘴角,自思:“女人就是女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这么女情长……”
他凌厉的眸光一转,用剑一指练轩中道:“老妖婆,想不到你还真敢来啊,这就叫做‘自投罗网’吧?哈哈哈……凌统领,多谢你帮忙哦!要不是你,又怎么会如此顺利就诱使这老妖婆上钩了呢?”
练轩中回过脸怒视着凌云道:“千防万防,还是落入了你们设计的陷阱,凌云,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说着一式“飞花泻玉”,扬剑向着凌云当胸刺去。
凌云一式“拨云见日”,以剑柄架住了对方凌厉的剑势,急声道:“姑姑,这是他们的挑拨离间之计,千万别上当啊!”
“我不上当?哼哼,难道现在我上的当还少吗?”练轩中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难听,“凌云,你自己瞧瞧,如果不是你们早有预谋,刑部尚书府的人与侯爷府的人又怎么会齐聚此处,而且连你的郡主夫人也在这里?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你还不承认,有意思吗?”
她越说越气,剑走飞花,如狂风暴雨般向凌云袭去。
凌云此时还能说什么?他只有勉强用手里的长剑抵挡着。
杨振剑眉挑起,朗声喝道:“弟兄们,一起上!杀了天枭妖女,赏千金!”
众侍卫手举刀剑一拥而上,将练轩中团团困住。
练轩中此时眼珠子都红了,手到处衣甲裂开,血光一片,侍卫们死伤惨重。
练轩中身上也中了几处伤。此次来的侍卫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一流高手,练轩中虽然武艺高强,但在众高手的围攻下想要冲出重围,也并非易事。
何况冷枪暗箭,机关埋伏随时袭来,更令练轩中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她此时浑身已浴满了鲜血,成了一个血人,到底是她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已然分不清楚。
她只是拼命地挥舞着手里的长剑,疯狂地厮杀着。忽然,她觉的眼前一阵晕眩……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
她回过神来之前,身上又中了两枪一箭,其中一枪扎在左肋上,伤得极重;那箭射在了她的右腿上,直痛得她大叫一声,“扑通”一声摔了下来。
杨振见状大喜,率领众侍卫一窝蜂涌了上来,刀剑并举,齐刷刷向着练轩中身上砍了去!……
第205章 郡马爷他咬舌自尽了!
凌云的两个小厮雨竹雨墨,在浣云阁寝室外面小心翼翼守候着,还时不时窥听着房里的动静。
雨竹觉的里面安静得出奇,不由的忐忑不安,“不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他们再也沉不住气了,颤抖着手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只见凌云身体僵直地躺在锦塌上,脸色惨淡如霜,双眸紧紧闭着,惨白的唇角逸出一抹刺目的猩红。
那猩红汩汩滔滔,如断线的血色珍珠沿着嘴边滴滴嗒嗒往外溢着,滴落在地上,化作一团凄绝的花朵,直令人触目惊心。
他这是咬舌自尽了?天哪,怎么会?……两人浑身的血在那一瞬都凝成了冰冻。
在他们一贯的印象里,凌统领从来都是那种豪气干云坚韧不拔,即使刀架在脖子上都不会皱一下眉头的大英雄啊!难道他也会有想不开的时候,难道他也会被逼得走投无路负气自杀吗?
他们怔了半晌才缓过神,踉跄着上前抱住凌云的身子一个劲儿地摇晃,呼唤着。
没有一点反应。
两人吓得面如土色,愣愣对视了良久才想起来去向浣玉郡主报信。
“郡主,大事不好了!凌统领,不,郡马爷他……他……”雨竹满脸惊惶,说起话来也断断续续的。
浣玉郡主柳眉一挑斥道:“狗奴才,又在一惊一乍地吓唬我!”
雨竹哭声道:“就是借十个胆子奴才也不敢唬郡主啊!郡主,求您快去看看吧,郡马爷他……他一时激愤,咬舌自尽了!”
他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地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浣玉脸色立时变得煞白,她忽然想起方才雨竹过来找她时说过的那番话:
“郡马爷一再强调说事情很重要,要是郡主不过去,会……会后悔的……”
“郡马爷还说,郡主要是真的不过去,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嘴角抽搐了一下,自言自语道:“凌云,你还真是说到做到,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可以不顾了啊!……”
雨竹本来已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即便拉了郡主过去,此时却见郡主只是发愣,遂小心翼翼道:“郡主,您……您要不要过去看看啊?……”
浣玉这才回过神来,她一语不发,径自风风火火向浣云阁奔去。
寝室里,凌云双足双腕上依然扣着金刚锁链,身体如同一截毫无生气的枯木一动不动地平卧在锦塌上。
苍白如纸的脸,衬着唇角鲜红刺目的血,红白辉映,直令人心冷神凄。
雨墨眼睛红肿地在一旁呆呆立着,已哭得泣不成声。
浣玉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凌云塌前,一个劲儿摇晃着他的身子,“郡马,郡马,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你可不要吓我啊!”
可是无论她怎么摇晃,怎么呼唤,都换不来对方一丝一毫的回应。
她颤抖着把手探到了他的鼻息上,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在微弱浮动着,她不由心里一喜,急忙吩咐雨竹道:“还愣着干吗,快去请太医啊!”
雨竹惶然应了一声,慌慌张张出去了。
太医很快来了。本想着先望闻问切一番,可当他掀开锦被准备拿过凌云的左腕号脉时,却不由愣住了。
望着凌云那套在双腕上的粗重锁链,他满脸的困惑不解,“这个样子又怎么把脉啊,麻烦郡主先把这些累赘的东西去掉好吧?”
浣玉方才只顾着慌乱了,居然忘了这个茬,此时瞅着太医那惊骇异样的眼神,她心里也觉的很不自在。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她与凌云之间即使闹的再僵,也终是小两口儿的事情,如今却让一个不知内情的外人知道了,确实尴尬。
她不自在地咳嗽了一下,掩饰着脸上的窘态,然后回过脸吩咐雨竹取来钥匙,为凌云去除了手脚上的那些累赘。
太医为凌云号过脉,又仔细诊视了一番,方郑重其事道:“郡马爷身受重创、危在旦夕,然而不幸中的万幸:因他身体虚弱气力不足,并未完全切中要害,所以才侥幸躲过一劫。
“虽然如此却仍然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悉心照料好生调养,最重要的是千万不可再拂逆他的意志!只有心平气和、情绪顺畅才有望康复,否则一但动起怒来伤势复发,后果不堪设想啊!……”
啰啰嗦嗦说完了这番话,太医又开了几副温良调补的药方,嘱咐如何按时按量服用;又交代了一些特别注意事项,方心情沉重地叹着气告辞而去。
却说凌云,在服过汤药后气色略好了一些,但依然脸色晦暗,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浣玉心烦意乱地打发雨竹、雨墨等人出去了,然后掩上房门,默默枯坐在锦塌前,出神地望着凌云那苍白憔悴的样子,不由潸然泪下。
她情不自禁抓起他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颊上,喃喃道:“郡马,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了那个女人,你真的什么都不顾了,甚至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太傻了……”
她絮絮叨叨地呢喃着,沉浸在自己的惆怅忧伤里,久久难以自拔。
这时,她觉的自己紧紧握着的那只手似乎不经意地抖动了一下。
她心里一阵惊喜,目不转睛盯着面前那个虚弱不堪的人,只见他的胸膛起伏不定,断断续续喘息着,喉咙里滚动着若有若无的低吟声。
浣玉湿漉漉的眸光闪了闪,柔声道:“郡马,郡马,你……觉的怎么样了?……”
凌云终于费力地睁开了星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她,眼神里隐隐闪过一抹焦灼之色。
浣玉不解地望着他。
凌云的嘴唇微微张了张,吐出的字眼却极其微弱,难以辩识,这使得他愈发焦躁,疲惫的眸子里划过一片无助与期待之色。
浣玉见他那着急的样子,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便往前靠近一步,把自己温热的脸贴在了凌云的唇边。
她在等着他对自己说什么。
这时凌云忽然出手如电,骈指一扣,正正点中了浣玉的软麻*穴!
浣玉“嘤咛”了一声,娇软的身形软塌塌瘫倒下去。
凌云此时一改方才气若游丝的病弱之态,呼的一下从锦塌上坐了起来,原本晦暗无神的眸子里亦焕发出一抹凌厉的光彩。
原来凌云方才所谓的咬舌自尽,不过是一场障眼法而已!
其实在此之前,他早就挣开了穴道。而且他造诣深厚,功力极高,又精通“龟息大法“,所以就在方才他把一个濒临死亡之人的状态“饰演”得惟妙惟肖。
最重要的是,今天是练南春被处斩的日子。
想着至爱之人就要身首异处,他心里急得蹿火,然而自己却被困在这方寸之地不得脱身,实在被逼无奈了,他才出此下策的。
浣玉终于明白过来自己又中了凌云的招儿,几乎是瞬间勃然变色。
她脸色铁青,咬着牙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凌云,你……你太过份了!为了那个女人,你可真是煞费苦心,无所不用其极啊!“
凌云面无表情瞅了她一眼,嗓音冷淡道:“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这都是你逼的……”
此时他心心念念只牵挂着刑场上的练南春,再没有心思跟她啰嗦什么了。
他粗略整束了一下身上几分凌乱的衣衫,然后回身从墙上摘下宝剑,疾步如飞冲出了浣云阁。
任凭浣玉在后面如何声嘶力竭地吼叫,他都头也不回,一往直前。
雨竹、雨墨等人只管傻愣愣眼睁睁地在一旁瞅着,谁敢多说一句话?
郡马府原来负责看护他的侍卫谁又拦得住他?何况众人见到他那骇人的神情,也不敢阻拦。
凌云一口气跑到了刑场。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副喋血满地、惨不忍睹的情景。满地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有官兵侍卫的,也有隐逸山庄的,还有的支离破碎血肉模糊,根本就无法辨认了……
他只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嘴里喃喃着,“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他踉踉跄跄在整个刑场上来回奔跑着,发疯了似的嘶吼着,“春儿!春儿!……”
第208章 郡主下令对他与她万箭齐发…
断头悬崖上练南春被大队侍卫团团围困,为了助她脱困,凌云让练南春挟持住他强逼着一干人等闪开。
为了凌云的安危考虑,吕文正只好点头同意;不料紧要关头却遭到浣玉郡主的激烈反对。
她身形一横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凌云,练南春,你们想走?哼哼,别做梦了!”
众人呆住,无数双眼睛都聚焦到场中央这紧张对峙的三个人身上。
周围忽然静得出奇,静得连彼此间那粗重急促的呼吸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凌云心抖得一沉,下颌线条也绷紧了,“浣玉,你……“
浣玉怨毒的眸中闪过一抹讥嘲的笑意,“我怎么了?凌云,练南春,你们的那点伎俩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你们俩串通一气,想远走高飞?告诉你,我就算立马死了,也不会让你们的阴谋得逞的!来啊,弓箭手伺候!”
她一声令下,两旁杀气腾腾的侍卫箭拔弩张,无数支阴森森、冷凄凄的箭尖对准了面前这对已是浑身浴血、虚弱不堪的落难情人。
浣玉满眼都是阴鸷的煞气,沉声喝道:“凌云,练南春,你们两个要是敢再往前一步,立时万箭齐发,将你们射成蜂窝!”
练南春心底划过一片凉意,“郡主,就算你恨我入骨,要治我于死地,难道这个人的命你也不顾了吗,他可是你今生最爱的人啊!”
浣玉满脸的鄙夷与不屑,吐出的字更是冷如淬冰,“放心,他怎么会死呢?练南春,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装腔作势,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哼,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躲过去了吗,别做梦了!凌云,他们是投鼠忌器,不敢怎么样你,我却不在乎!弓箭手——”
她蓦的一挥手,立时万箭齐发,如狂风暴雨般向场中二人袭去。
凌云勉强施了一式“烘云托月”,用尽全力一推身边的练南春,然后“金轮度劫”,自己的身形也就势一滚。
但此时的他身受重伤,动作迟滞缓慢,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他身上已中了两箭,一箭伤在肩头,一箭伤在腿上。
鲜血如喷泉般涌了出来,把他血迹斑驳的衣衫重新晕染了一大片,对他来说,简直就是旧伤新伤、雪上加霜!
浣玉郡主在见到凌云动作迟滞、身受箭伤的那一刻,忽然明白了,原来之前他受的创伤并不是“苦肉计”,也不是障眼法,他是真的受了重伤!
原本晦暗的脸色立时变得雪白如纸,她无力地冲着侍卫们挥了挥手,停下了羽箭。
凌云俯伏在地上,声嘶力竭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春儿,快走!……”
练南春泪如雨下,心慌意乱地叫道:“志超!”
凌云还想再说什么,可是他已经没有这个力气了,他只觉的神思恍惚,沉重的身体也变得轻飘飘的,终于他头一歪,失去了知觉。
练南春瞪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撕心裂肺地叫道:“志超!志超!……”
她真的很希望能立即冲到凌云近前,看看他到底怎么样了,可是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侍卫岂能给她这个机会?
他们手持刀剑,如狼似虎般涌了过来,把她逼得连连后退,最后她退到了悬崖边上,已是退无可退。
浣玉沥血的眸子里波涛汹涌,厉声喝道:“妖女,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练南春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忽然凄厉地笑了起来道:“郡主,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却不知你作何感想?伤的伤,死的死,我没能跟相爱的人在一起,你也没有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这个两败俱伤的结局,你可觉的满意么?哈哈哈……”
说着她回过头,漠然望了一眼面前那触目惊心的悬崖绝壁。
此时紫色的乌云积压在一起,如同山岳般气势凛然地逼迫过来,尖锐的风呼啸起来了,令人一阵阵地心惊肉跳。
练南春缓缓抬起手,拂了一下鬓边凌乱翩飞的长发,又转过脸望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已昏厥过去、直令她爱恨难辨的男人,脸上浮过一抹决绝而凄凉的笑意。
然后她回转身,一步步走近悬崖尽头,没有一点迟疑,纵身跳进了万丈深渊。
浣玉脸色惨白,失魂落魄地滞立着。
风儿呜咽,草木萧萧,头上一行老鸹悲鸣着,向南飞去……
郡马府,浣云阁的内室之中。
京城最富盛名的郎中妙手回春刘六先生正在紧张地为凌云疗伤。他的几个小徒弟在一旁手脚麻利地递着各种医用器械。
刘六先生小心翼翼地用银剪把凌云身上的衣衫一寸寸剪开,在将那些血迹斑斑的破碎衣片抽离的同时,忽听的“嘡啷”一声,一物坠地。
那声音极为清脆悦耳,宛如敲冰戛玉,发出金玉之声。
一个小徒弟急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双手捧着递给了师父。
刘六一入手,便觉这件物事极其坠手;忍不住注目打量了一番,但见此物乃白金质地,光彩夺目,极尽奢华与内涵。
原来是一枚刻有生辰八字、白金质地的护身符。
刘六眉心微微蹙了蹙,暗自思忖道:“不愧是位高权重的侍卫统领,当朝郡马,这贴身佩戴的东西就是不一样,想来必是价值连城了!”
不过再怎么好奇,也不能耽误下去了,因为事有轻重缓急,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他顾不上多想什么,随手便将这件宝物揣入了自己的怀中……
门外众人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吕文正、徐直、杨振、浣玉郡主等人都在场。
信平侯爷何禹廷虽然没有参与此事,可是他却在一旁全程目睹了事情的惨烈经过,不由的唏嘘感叹;同时他十分担心凌云的生死安危,也忧心忡忡地跟了过来。
终于,刘六几人从内室里面走了出来。
吕文正抢前一步,紧张地问道:“刘先生,他的伤怎么样了?”
刘六先生沉重地叹了口气,“凌统领肩上与腿上的伤势并不致命,可是他右胸上的那处剑伤却十分严重,而且从受伤到救治,中间耽误的时间太久,故失血过多,只恐怕……唉!对不起了,各位大人,老朽已经尽了全力了……”
众人呆住,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浣玉像是掉进了冰窟窿,从头顶冷到了脚尖。
虽然之前她对凌云可谓恨入骨髓,但是恨有多深,爱就有多切;如今听刘六先生这么一说,她立时意识到自己也许就要永远失去他了,只觉的心里如刀绞一般,痛得喘不过气来。
她一把抓住刘六先生的手,哭声道:“不会的,刘先生,你不是自称华佗再世能起死回生吗?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只要有一点点希望……”
刘六先生踌躇了一下,方缓缓道:“倒是有一线生机,只是其希望渺茫,胜算之机微乎其微……唉!不说也罢。”
浣玉郡主精神为之一振,急声道:“只要有希望就行啊,你快说该怎么办吧!”
刘六先生道:“要是能找到一个与凌统领血相相符之人,抽出他身上的一部分血,再输入凌统领体内,或许凌统领就有救了。”
吕文正素来理智沉稳,此时便忍不住插了一句道:“那么这个献血之人会不会有危险?”
刘六先生道:“不会的,只是定量抽取而已,献血之人只要好好修养数日,身体自会恢复如初的。”
吕文正道:“那什么样的人才是与凌统领血相相符之人?”
刘六先生道:“一般来说应该是凌统领的至亲之人,上至父母,下至儿女,或者兄弟姐妹……”
浣玉呆住,喃喃道:“可是这又怎么……可能?郡马他父母双亡,又无兄妹,我与他也无一男半女——天哪,这可该如何是好?”她的眼泪不由涔涔而下。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何禹廷忽然道:“刘先生,除了这些至亲之人,难道就没有别人了吗?”
刘六先生眉心紧拧了三分,叹了口气道:“也许可以,只是这样的人却难找的很,万人之中难择一二,所以老朽才说希望渺茫啊!”
吕文正眼底燃起一团希翼的火苗,语气坚定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决不放弃!刘先生,却不知这血相相符又如何验证?”……
第209章 无意上演的滴血认亲…
凌云身受重伤,又失血过多,性命垂危。
为他疗伤的刘六先生说,需要找一个与他血相相符之人,定量抽取其身上的血输入凌云体内,凌云方有获救的希望。
吕文正眼底燃起一团希翼的火苗,语气坚定道:“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就决不放弃!刘先生,却不知这血相相符又如何验证?”
刘六先生让徒弟取来一个银盆装上清水,放入一点无色药沫溶化了,然后他端着银盆进入内室,以银针刺破凌云的食指,一滴鲜血滴入水中。
奇怪的是,这滴血并不溶解,恍如一点水银般在水里游来游去。
血滴不溶解的原因,大约就是刘先生方才那种无色药沫放入水中的缘故吧!众人想。
刘六将银盆放在众人面前,炯炯有神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们,沉声道:“谁的血滴子能与凌统领的这滴血溶合,谁就是与凌统领血相相符之人!”
众人互相对望了了一下。浣玉毫不迟疑道:“我先来!”
刘六先生道:“这怎么可以,郡主乃千金之躯——”
浣玉湿雾雾的眸子眨了眨,怒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啰嗦,快点!”
见浣玉郡主那凄惶不安的样子,刘六不由的腹诽,“当初差点要了凌云命的人是你,现在哭着喊着非要救他的人也是你,也不知这位骄横任性的郡主对郡马爷到底是爱是恨,这些年轻人的事也真是令人搞不懂啊!……”
虽然心思百转,脸上却不动声色。因为这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私事,他一个外人又怎好置喙?
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尽心竭力把跟前这位身受重伤的郡马爷医治好就行了!
刘六先生不再多言,他手脚麻利地从浣玉郡主那里取了血样,随之又把这滴鲜血小心翼翼注入水中。
他缓缓搅动着银杵,两滴血在水中不急不缓地漂移着,最后终于靠在了一起,依偎了一会儿又慢慢分开了。
刘六先生沮丧地摇了摇头。
浣玉脸上立时笼上了一层阴云,就如霜打的茄子般恹恹垂下头去。
吕文正微微蹙了蹙眉,上前一步道:“先生,再来试试我的吧!”
刘六先生用银针刺破吕文正的中指,又一滴鲜红的液体落入了银盆之中。
刘六继续轻轻搅动银杵,水流悠悠荡荡,当两滴血聚到一起时,却像两个陌生人似的一碰之下旋即分开了……
接下来,徐直、杨振等人都一一试过了,也是血相不符。众人皆脸色阴沉,摇头叹气,不禁有几分灰心丧气了。
吕文正吩咐杨振传令下去,凡是刑部尚书府、郡马府里所有人等,谁若与凌统领血相相符能救他一命的,赏万两白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两府的人听说了这个爆炸性消息后,立时躁动起来。
大家争先恐后踊跃报名,郡马府大院里就像赶集似的人流涌动,门庭若市,真是热闹极了。
更有鱼目混珠者,甚至冒充刑部尚书府或郡马府的仆从前来应试,只盼着自己是那个万分之一的幸运儿,与凌统领血相相符,能领到那梦寐以求的万两白银,一夜暴富!
杨振、徐直奉命,带领侍卫在外面维持着秩序。
刘六先生让弟子们分成几组,各自采了血样,在分头做着实验。
结果所有的应试者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天过去了,并无一人符合条件。
浣玉郡主焦灼地在一旁守候着,眼见一个接着一个的失败,原本在心头升起的希望亦如熊熊燃烧的焰火般一点点晦暗下去,最终熄灭成了一团灰烬……
众人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忽然宫中的宦官冯林由吕大人的书童荣儿引着,急匆匆来到了郡马府。
原来皇上有急事宣召吕大人入宫面圣,方才冯林去刑部尚书府见吕大人不在,便由荣儿引着来到了郡马府。
听说皇上有事宣诏,吕文正又怎敢有丝毫的耽误,只好带了徐直跟着冯林急匆匆走了。
这里郡马府的客厅里只有浣玉与何禹廷、刘六先生等几个人。
何禹廷见浣玉伤心欲绝,只好婉言解劝。
浣玉两眼红肿,抽泣道:“都是我害了他!要是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我可该怎么办哪?……”
何禹廷心里不由的酸楚,但他还是强作颜欢柔声宽慰道:“浣玉,你又在说傻话了,谁说志超就没得救了,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有事的!再说了,你看时候还早着呢,说不定马上就会有惊喜到来呢!”
这时刘六先生眸光一转忽然想起了什么,忙探手从怀中取出一物,小心翼翼递给浣玉郡主道:“对了郡主,这个护身符是凌统领贴身带着的,方才只顾着忙乱竟然差点忘了,现在老朽完璧归赵,原物奉还。”
浣玉伸手接过来一瞧,不禁有些奇怪道:“咦,这东西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呢?”
一旁的何禹廷见了却不由心里一颤!一瞥之下他便觉的此物极为眼熟,急忙从浣玉手中要过来仔细端详。
只见这枚护身符乃白金质地,光华四射,正面是一观音打坐合十的雕像,背面正中是“长命富贵”四字,绕周标有一行生辰八字:“庆历八年八月二十二日”!
何禹廷一下子呆住了。这不是自己儿子何成麟幼时佩戴的护身符吗?这个护身符已经丢了二十多年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记的方才刘六先生说,这个护身符是凌云贴身佩戴的——这么说,难道凌云就是二十多年前那个被乳母葛氏抱走的孩子?也就是说,凌云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那一刻他只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如同遭受了雷轰电掣般半痴半呆,整个身体都有些麻木了。
他接连咽了几次唾沫,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
浣玉见何禹廷那怪异的神情,不由的困惑,“姑父,您怎么了?”
何禹廷回过神,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哦,没事……对了刘先生,我的血相还没有验过呢,可否前往一试?”
刘六先生踌躇了一下道:“何大人乃国家重臣,千金之躯,万一有何闪失老朽只恐难当罪责,我看此行就免了吧。”
何禹廷眼眸一压,一抹隐晦不明的情愫在脸上一闪而过,“郡主与吕大人都试验过了,他们都不怕出什么事,怎么单单我的命就这样金贵?不必多言,快带我去!”
唉,这些高官显贵的脾气就是大啊!眼见对方语气果决不容置疑,刘六先生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取了何禹廷的一滴血液滴入银盆中,慢慢搅动银杵,两滴血游移着终于汇到了一起……
何禹廷只觉自己的心剧烈悸动起来,他惊异地发现,两滴血慢慢溶合在一处,化为了一团!
“苍天开眼,志超有救了!志超有救了!”浣玉欣喜若狂,连声欢呼着,“姑父,您方才不是说马上就会有惊喜到来吗,您的话可真准,您看这意外的惊喜竟然在您身上应验了!”
惊喜?这是惊喜么?……何禹廷不由的苦笑。对他来说,也许用“惊吓“两个字”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更恰当一些。
此时的他两眼发直如同傻了一般,只是低语呢喃着,“不会的,不会的……”
刘六先生见何禹廷神色异常,不由奇道:“侯爷,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适不方便为凌统领输血啊?要不咱们改日?……”
何禹廷心潮汹涌,浊声道:“不,我要救他,我一定要救他!”……
刘六先生用一把消过毒的“手术刀”割破了何禹廷臂上的血管,让血一点点注入一只银瓶之中。
待血量取足了,便让众人在外面等待,自己与几个小徒弟重新进了内室。
他以消过毒的“手术刀”割破凌云的手心,又吩咐一人紧紧扶住凌云的身子,在众徒弟的配合之下,施展内力通过掌心,将那温热的鲜血一点点推入了凌云体内的血管之中……
何禹廷在外面心情忐忑地等待着。最后他终于耐不住这种痛苦不堪的煎熬,径自闯进了内室。
这时他又赫然看到了凌云坦露在外的左臂上那枚暗红色的麒麟胎记……
他只觉眼前一阵阵晕眩,几乎支撑不稳自己的身子,“麟儿,你真的是我的麟儿……”
随后赶来的浣玉见状,急忙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姑父,您怎么了,是不是输了太多的血身体不适啊?要不我派人送您回府吧!”
何禹廷潮湿的眸子里腾起一层雾气,他断然摇了摇头,“不用了,我没事的,让我在这里陪他一会儿吧,我一定要等他醒来……”
第210章 得知他是自己亲生儿子后…
信平侯爷何禹廷,意外发现儿子何成麟幼时的护身符居然由凌云贴身佩戴着,随之又通过“滴血认亲”的方式证实了凌云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由的百感交集,心里矛盾极了。
他默默坐在凌云的锦塌前,出神地望着他那张苍白清俊的脸,眼前模糊了,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八年前。
记的妻子常青公主临盆的那天晚上,他疲惫地伏在书房的几案上睡着了。
朦胧中忽然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他急忙起身推开窗户,只听一声巨响,其势如雷。
金光闪烁中一只体似麋鹿、身披金鳞、头上生着黄色独角、眼似铜铃、牛尾马蹄的怪兽落在院中……
何禹廷浑身一激灵,醒了。回想着方才那奇异的梦境,不由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怪物,难道是麒麟?”
沉吟间忽听门外脚步声急促传来,侍女小菊喜滋滋冲了进来禀报道:“驸马,公主生了!”
何禹廷腾的站起,“真的?是男是女?”
“是位公子!”
那一刻他欣喜若狂,抱着襁褓中的儿子在房里转了好几圈,“太好了,太好了,我终于有儿子了!”……
想着当时的喜悦,再想想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坎坷与波折:儿子三岁那年被乳母葛氏抱走……二十年后,所谓的侯爷府大公子认祖归宗……新婚之夜,侯爷府大公子遇刺身亡……葛氏满怀怨恨来到刑部大堂告状……原来那个所谓的侯爷府大公子居然是假的……
往事如烟,如过电般在眼前一幕幕浮现着,他只觉脑子里如一团乱麻般纠结不清,使得他痛苦,彷徨,心里一片茫然……
胡思乱想间脑子里忽然跳过一个画面,温馨,甜蜜,直令他那颗冰冻的心温暖起来,瞬息融化成了一泓漾漾的春水……
那是二十七年前的一天。他从朝堂回来,进到厅里见到常青公主,问的第一句话便是:“麟儿呢?”
“乳母抱着呢。”
何禹廷从葛氏手中接过儿子,望着儿子那粉嘟嘟胖乎乎的小脸,笑道:“小家伙,真够沉的,叫爹爹。”
小家伙开心地摇着两只藕节似的小胳膊,咧着嘴笑着,憨态可掬,“爹——爹——”
他咿咿呀呀地鹦鹉学舌,那呆萌的样子逗得何禹廷与常青公主哈哈大笑……
何禹廷回过神,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又呆呆望着面前的凌云。
他气息奄奄地躺在病塌上,虚弱不堪的身体因为伤痛显得孤独而无助,他那张如鬼斧神工般雕刻的完美俊逸的面孔,此时一片惨白,透出一股隐约的青灰之色。
他眉头紧皱,唇上没有一点血色,显得憔悴疲惫之极。
望着他那张昏昏沉沉、苍白憔悴的脸,何禹廷真的很难从心理上把他与二十多年前那个粉嘟嘟胖乎乎、娇憨可人的小家伙联系在一起。
那时候,他才刚满周岁;而现在,二十七年过去了,他已经二十八岁了……
他抓起他的手紧紧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冰凉。
他想起了那一次,在沁芳别院二楼寝室里,他被毒蝎咬了,凌云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吸出了蝎毒,又十万火急连夜带他去神医山庄、恳求名医“赛仲景”为他医治伤毒。
他想起了那一次在刑部大堂上,葛氏杜正海母子咬牙切齿地两次要杀他,是凌云挺身而出,并替他挡下了那致命的短刃……
他仰起脸,眼泪再也止不住了。
浣玉见何禹廷那渲然欲泣的样子,不由困惑道:“姑父,您怎么了?您为了救志超输了这么多血,身体一定虚弱的很,不要再强撑下去了,我马上派人送您回府吧。”
何禹廷无力地点点头。
在打道回府的路上,何禹廷脑子里乱糟糟的,眼前晃动着的全是凌云的影子。
往事历历,如在昨天。
他又想起了数月前,凌云为了杜正海屡屡与他为仇做对;更有甚者,那一次凌云竟然甘冒死罪去天牢劫人。
特别是近日来凌云只为了一个女人而意乱情迷,自甘堕落,做出许多知法犯法的事情来……
矛盾与痛苦折磨着他的心。
他把那个护身符举到面前反反复复端详着,心想,“此物什么时候到的凌云手中?他既然贴身佩戴着,可见对此物的珍重;而且他持有此物,十之八九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是这么多日子来他为什么一直不与自己父子相认?”
想到这里何禹廷眉心微微动了动,忽然忆起了数日前在刑部大堂上的那一幕。
当时凌云言辞恳切地请求他放葛氏一马,他有些不解道:“志超,你为什么一直袒护着这个贱妇?……她罪大恶极,杀死了我的儿子!……”
“你的儿子并没有死!”凌云情绪激动之下,脱口而出这句话。
其时他并不理解凌云这句话的意思,当他一再追问究竟时,凌云却闭口不言了。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个时候凌云便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应该也与现在的他一样,痛苦纠结,苦衷难言……
这天晚上何禹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快到四更了才迷迷糊糊地打了个盹,朦胧中,他看到凌云浑身是血站在悬崖边上,回脸绝望地望了他一眼,纵身跳了下去……
“不!……”何禹廷大叫一声坐了起来,惊得浑身上下冷汗淋漓,一旁的常青公主急忙扶住他道:“驸马,你怎么了?”
何禹廷定定神,“哦,没什么……我方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常青公主道:“今天你一回来,我便见你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何禹廷神色复杂,“公主,如果现在我们已经找到了我们的儿子,可是他却与我们完全不是一路人,这时你会怎么办?”
常青公主满头雾水,“驸马,你睡昏头了么,怎么突然没头没脑提出这么一个问题来?我们的儿子,你是说……麟儿吗,怎么,你又有他的消息了?”
何禹廷心里一抖,脑子立时清醒了。不,不能告诉她!此事内情复杂牵涉太多,一但公开后果何堪?
到了嘴边的话又强行咽了回去,他支支吾吾道:“不,没有,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唉,我的脑袋好沉,咱们还是先睡吧!”
常青公主不解地望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凌云在次日午后醒过来了。几天前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还在眼前回荡着。
想起练南春、平明和尚、练轩中等人的惨死,想起江春、李刚等人的下落不明,想起浣玉郡主下令对着他与练南春万箭齐发时的惨烈场面,他只觉伤心绝望,心灰意冷。
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立时一阵钻心彻骨的疼痛,痛得差点晕过去。
守候在旁的刘六先生见他醒了,欣喜若狂,马上吩咐弟子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吕大人与浣玉郡主他们。
凌云却漠然道:“刘先生,你跟他们说,让他们都不要过来,我谁也不想见。”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接着环佩叮当,浣玉郡主在香云等几个丫头的簇拥下姗姗走了进来。
刘六先生急忙上前见礼。
浣玉冲他敷衍地摆了摆手,径自走到凌云的塌前,柔声道:“志超,你觉的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凌云似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只把脸转向一旁的刘六先生道:“刘先生,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吗,我谁也不想见,怎么又有人来了?我现在疲惫的很,想好好休息,让他们都出去罢。”
说着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自己伤痕累累的躯体,脸转向内侧,只把冷漠孤寂的后背留给了面前的人们。
浣玉给晾在原处,留也不是,走也不是,进退两难。
望着这对置气的小夫妻,刘六尴尬地搔了搔头,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浣玉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语气倏的冷了下来,“凌云,你什么意思?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儿这么久了,你却不理不睬,当我是空气吗?”
“……”
见凌云只是不理,浣玉不由恼了,说话的口气里亦硝烟味十足,“凌云,我的话你没听到吗,我方才问你怎么样了,你为什么不回答我?别总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难不成你是死人么?”
浣玉一时激愤,说话未免有些口不择言了。凌云一直强行压制着心里的火气,此时再也隐忍不下去了,他“腾”的一下从锦塌上坐起身来,似乎已经忘记了身上的重创与痛楚。
“赵浣玉,难道你非要逼着我把什么都说出来才满意吗?好啊,如今当着刘先生的面,我就同你把所有的事都说清楚!”……
第212章 我宁愿你不是我的父亲…
何禹廷那日从郡马府回到府里以后,一连数日皆心烦意乱,闷闷不乐。
他的脑子里总回荡着浣云阁里遭遇的情形种种,想着那个护身符,想着无意中滴血认亲的场景,想着凌云左臂上那个暗红色的麒麟胎记……
在沉闷了好一段时日之后,他终究抑制不住惶惶不安的情绪,仿佛鼓足了所有勇气似的来到刑部尚书府见了吕文正。
于是,便发生了前面的一幕。
此时面对离散多年、相逢相知却不能相认的儿子,何禹廷只觉百感交集,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只低着头,小心翼翼为凌云一圈圈解着胸背上厚厚的绷带,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复杂不明的情绪。
在为他清洗伤口、搽抹药水时,凌云强忍着伤痛,尽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吭出声来。
最后他为他包扎伤口,不知为什么,他只觉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当他抬起头时,正与凌云的目光撞在了一起,他看到,对方的眼神也同样的复杂、痛苦。
伤口终于包扎好了。何禹廷回头对刘六先生道:“刘先生,请你先回避一下,我有话与凌统领说。”
刘六先生识趣地应了一声,退出去了。
房中只有何禹廷与凌云两个人。
“对了,本宫此来还要还你一样东西。”一边说,何禹廷一边小心翼翼从怀里把那只护身符取了出来,举到凌云面前。
瞅见那护身符,凌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望向何禹廷的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
本来经历了一系列的沉重打击之后,他已变得麻木不仁,对一切淡漠之极,似乎没有什么能令他心中再掀起什么波澜。
可此时何禹廷忽然把这个护身符拿给他看,他立时觉的心头狂跳,周身的血忽的一下都涌到了头顶上面。
他的嘴张了张,欲言又止。
何禹廷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神色变化,“这个护身符是你的吗?”
望着眼前这只光华四射的护身符,凌云心里五味杂陈,矛盾与痛苦在吞噬着他的心,他终于轻轻缓了口气道:“是的。”
“是……谁交给你的?”何禹廷步步紧逼。
“是我母亲。临终前,她……她……”凌云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风中飘着的破碎羽毛,随时就要散去。
何禹廷呼吸急促道:“她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是的。”
“这么说,你早已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凌云眼底情绪剧烈地一颤,嘴角扯出一个惨淡的笑意。
何禹廷眉心一紧,激动道:“那这么长时间以来,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认我?”
凌云呆了一下,不回答,只把头扭向一边。
何禹廷把护身符轻轻放在凌云身前的榻上,沉默了一下方缓缓道:“其实这样也好,倒省却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凌云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何禹廷忽然道:“你为什么不说话?见到你的亲生父亲,你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激动么?”
凌云面色紧绷,木然道:“我宁愿你不是我的父亲。”
“你!……”何禹廷只觉一股怒火直冲脑门。他沉静了一下浮躁的心绪,重重叹了口气道:“唉!我何禹廷前一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上天要这样作弄我?”
凌云冷笑道:“你是做过不少孽事,但不是前一辈子,想想你曾经的所作所为,你就不觉的愧疚吗?——哼,这都是你的报应!”
何禹廷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杜家那档子事儿吗,这怪得了我吗,是那贱人无耻,自甘堕落送上门来的!……”
“对,她是无耻,你却卑鄙!你过河拆桥,玩弄够了又将其她一脚踹开!你逼得她一家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说你这种行为又与那些鱼肉乡里的劣绅恶霸有什么区别?哼,只因为你何大人身居显赫,就可以依仗权势胡作非为吗?扪心自问,你就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凌云一时激愤,未免有些口不择言了;何禹廷立时怒不可遏,挥手一记耳光抽在了凌云脸上!
凌云毫无防备,身形一个趔趄俯伏在了病榻上,胸部的伤口又被扯动,钻心彻骨地疼痛起来。极度的虚弱使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半天都缓不过神来。
何禹廷的心痛苦地抽搐起来,他颤抖着手扶起凌云,望着他那张苍白无血的脸,哽咽道:“对不起,方才是我太冲动了。”
凌云缓缓擦去嘴角的血迹,轻轻一笑道:“不,是我方才的话太重了。”
何禹廷出神地望着他,幽暗的眸底似乎正在酝酿着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他按下心思沉静了一下方慢吞吞道:“志超,我问你一件事,你能如实回答我么?”
望着对方那双几乎能穿透他心扉的眼睛,凌云的心不觉悸动了一下,“什么事?”
何禹廷踌躇了一下,“数日前杜正海被关押天牢待斩,临刑前的那天晚上,那个闯入天牢、意图劫狱的黑衣蒙面人到底是不是你?”
凌云低着头半天没说话,良久才缓缓抬头,苦涩地望了对面那人一眼,“如果我说那个人不是我,你会相信吗?”
何禹廷避而不答,只紧抿双唇继续道:“我再问你,那次本宫接到举报带着应武师等人去正阳楼抓拿杜正海,当时贼人就要伏法受诛了,紧要关头是不是你发暗器击中应武师手腕,才使杜正海得以逃脱的?”
凌云溶溶眼底近乎麻木,他扭过脸避开何禹廷咄咄逼人的目光,只不说话。
何禹廷又道:“还有,法场行刑的那天,练南春趁乱逃脱,应武师前往缉凶却一去不返,再无音讯,你可知道他的下落吗?”
凌云显得有些不耐烦了,“何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明人不做暗事,你又何必放着明白装糊涂!放眼天下以应武师的武功,能杀得了他的又有几人,那天本宫虽然晚到一步,可是山上发生的一切却全在掌握之中了。”
“哦,原来何大人早已在山上设了眼线?”
何禹廷眯了眯狭长的眸光,“志超,你要不要听听当时事情的全部经过啊?”
“不必了!”凌云沉下脸来,断然道:“好吧,我承认,那天晚上意图天牢劫狱的黑衣蒙面人是我,那次在正阳楼暗中协助杜正海脱身的人也是我,而且应传霖也是我杀的——所有罪名我都已供认不讳,何大人可觉得满意了?如果还不满意,大可将我押送刑部大堂,是杀是剐凌云听凭处置。”
何禹廷道:“面对死亡,你就一点也不怕?”
凌云漠然道:“现在,我的心已经死了……”
何禹廷说不出话,半晌方喃喃道:“志超,其实你还是个好孩子,可是我却不明白,为什么我们不是一路人?唉,其实方才你说的也对,现在我宁愿我们不是父子!”
凌云心一凉,遂冷冷道:“你当然也可以不承认这一切,因为没有人会逼你。”
“对啊,这事除了你我二人,并无第三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不说……”何禹廷忽然顿住了,他看到凌云正直勾勾望着他,那眼神凉凉的,令他几分发怵。
他不由尴尬地笑了一下,“志超,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同意我的提议么?”
凌云不回答,只面无表情道:“何大人,我累了,如果没有别的事,您请便吧。”
“凌统领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凌云冷冷哼了一声。
何禹廷呆了半晌才重重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到了门口又回过身来,沉声道:“答应我,不要把我们之间的事情说出去,好么?”
凌云默然望着他,不发一语。
何禹廷又道:“只要你能守住这个秘密,我向你保证,以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都不会再追究了。”
“何大人是在要挟凌云么?”
“随你怎么说吧。”
凌云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低沉,凄凉,“何大人,你以为我多想承认你我之间的这层关系吗?告诉你,别说现在你这样求我,就是把刀架在脖子上,逼我去承认这一切,我都不会答应的!现在我的话说完了,你也可以放心了是么,何大人?”
何禹廷心中却矛盾极了,嗫嚅道:“志超……”
凌云脸色黑得掉墨,犹如寒冬腊月的冷风夹杂着冰渣子簌簌砸来,“你什么都不要说了——雨竹,送客!”
何禹廷犹豫了一下,轻噫一声,终于还是走了出去。
空荡荡的房中只有凌云一人。
他心里已说不出怎样的滋味,不由仰起了脸,眼泪却再也止不住了。
这时,他又无意瞥见榻上那只刺得眼睛生痛的护身符,不由满腔愤懑,伸手一把抓了起来,径自朝着对面的墙上掷了去!……
第213章 原来你才是侯爷府大公子啊
凌云与何禹廷因为彼此见地不同,且前情旧事积怨已深,最终还是谈崩了。何禹廷垂头丧气走了出去,空荡荡的房里只余下凌云一人。
凌云满腔愤懑,伸手抓起方才何禹廷置于病塌上的护身符,径直冲着对面的墙上掷了去!
“嘡”的一下护身符撞到坚硬的墙壁上,发出一阵清亮悦耳的金玉之声,然后便跌落在地上,翻转着跟头滚到门边,徐徐停在了一个人的脚下。
这人其实在门外已经站了好久了,此时听到房中动静异常便急忙走了进来。
她弯下腰,小心翼翼把那个护身符捡了起来,捧在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端详着。
来人正是浣玉郡主。
凌云瞅见她,原本晦暗的脸色更难看了,“你来干什么?”
浣玉郡主有些无语地望了他一眼,“都这么多天过去了,怎么火气还没消呢?你说你心里的火该有多大,小心气大伤身啊!”
凌云声音冷如淬冰道:“我火不火气不气跟你有关系吗,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谁也不见,麻烦你出去,顺手把门带上。”
浣玉扯了扯嘴角,“志超,你就这么恨我么?杀人不过头点地,告诉我,到底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
凌云冷笑一声道:“赵浣玉,你现在也知道来求我了么?你忘了当初她被关押刑部大牢将要处斩的时候,我又是如何低三下四求你的吗?”
“凌云,你什么意思啊,你这是翻我的旧账来了?”浣玉斜睨了他一眼道:“别人都说你凌统领心胸豁达、雅量高致,没想到你也这般爱记仇,也变得小肚鸡肠、斤斤计较起来了!”
凌云紧盯着面前的女人,忽然就笑了,那笑意不达眼底,令人瘆得慌,“不要再拿这些冠冕的话来道德绑架我!我既不是圣人,也不是傻子,怎么会不记仇?心胸豁达、雅量高致也要分人分事,还记的当初我又是如何低到尘埃恳求你的么?
“当时我诚恳地向你忏悔我所犯下的过错,我甚至放下身段哀求你,只要能放她一条生路,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还答应你永远跟她断绝往来,此生不复相见——可是你浣玉郡主又是如何回复我的,难道你都忘了吗?”
凌云言辞犀利字字如刀,几乎句句戳中对方的要害,浣玉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她的嘴张了张,一时竟无言以对。
房里出现了短暂的凝滞,一种压抑而窒息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动着。浣玉脸上讪讪的,凌云脸上则冷冷的。
方才与何禹廷一番唇枪舌剑的较量,凌云此时有些乏了,更主要的是他实在不想让这种尴尬的情绪再继续下去了。
他用手扶住额头,声音低沉而暗哑,“郡主,请问你没别的事了吧,那就请便罢,我累了,想休息了。”
对方都直言不讳下逐客令了,如果自己再死乞白赖地呆下去,也未免有些太不识好歹了,浣玉只好极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悻悻往外走去。
走到了门口,她才记起手里还拿着凌云方才一怒之下扔出去的那个护身符,遂折回身把护身符轻轻放在塌前的几案上,然后转身往外走去。
凌云瞥了一眼那个护身符,忽然想起了什么,遂声音寡淡道:“方才我与何大人在房里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浣玉先是怔了一下,接着便点了点头道:“是啊!”
凌云的心不觉颤了一下,他微微沉静了下自己有些纷乱的思绪,沉声道:“不要把那件事说出去。”
浣玉面无表情道:“什么事啊?”
凌云狠狠瞪了她一眼,没说话。
浣玉狡黠的目光闪了闪,恍然大悟道:“哦!想起来了,方才我在门外好像听你们说,你才是侯爷府大公子何成麟——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望着浣玉那充满新奇与探究的眸光,凌云无力垂下眼睑,沉默了半晌才有些艰涩地开了口,“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
“这么说,那就是喽!”浣玉郡主眸光里跳跃着惊艳的光彩,唏嘘道:“真是没想到啊,前前后后闹了二十多年的侯爷府大公子被抱走之案的男主,居然就是你凌统领啊!怪不得别人都说你凌统领是个传奇,现在想来果然不假,你的办案传奇,武功传奇,经历传奇,如今连你的身世也是个传奇啊!”
“你说够了没有?”听着她那满是嘲讽的口吻,凌云剑眉一扬怒气冲冲道。
“当然没有啊!”浣玉刹不住感情的阀门,有些激动道:“我现在才明白,怪不得你左臂上会有那个暗红色的麒麟胎记,怪不得这个护身符会贴身佩戴在你身上,怪不得你与何大人——也就是我的姑父会血相相符,怪不得姑父在见到那个护身符后会神色异常,怪不得他会毫不迟疑不顾一切地献血救你……原来你们才是真正的父子啊!”
凌云脸色苍白,无语。
浣玉冲他翻了个白眼,接着道:“如此说来,我的姑父何禹廷是你的父亲,那我的姑姑常青公主就是你的母亲喽!而你,侯爷府大公子何成麟,也就是我的表哥了!哎呀,以前铁指神算和徐先生他们都说你是龙系血脉,现在看来果然不错啊!”
“你不要说了!”凌云脸色铁青,颤抖着手指向门口,“门在那边,剩下的话不用我多说了吧!”
浣玉叹了口气道:“郡马,你怎么老是急着赶我走啊,方才你不是请求我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你说你这么个态度,又让我怎么答应你啊?”
“那你想让我怎么个态度?还像以前那样低三下四地哀求你么,做梦去吧!”
浣玉似乎并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语,她带着几分挑衅的语气撩拨他道:“你不求我,又让我怎么答应你啊?”
凌云眸色渐深,沉声道:“反正我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了,答不答应是你的事情!如果你固执己见,非要把这件事情给捅出去,到时候真的惹出什么麻烦来,你后果自负!”
“志超,你这算是威胁我么?”
凌云面无表情道:“随你怎么说罢,总之我言尽于此,究竟该怎么做,你自己心里有数。”
浣玉有些无奈地望了他一眼,“志超,不,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一声侯爷府大公子了,你可真是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哪!好吧,算你厉害,我说不过你。”
凌云锁着剑眉,几乎是咬着牙道:“我再重申一遍,不许称呼我什么侯爷府大公子,那个人跟我没有一点关系!”
浣玉双眸幽幽望着他,最终在他凛然气势的威慑下败下阵来,“唉,凌统领如今就跟炸了毛的猫似的,谁也不敢招惹啊!好了,算我怕你了,一切只好听你的吧。”
面对浣玉郡主的恭顺与示弱,凌云似乎并不怎么买账。他带着几分恣意的慵懒,把自己虚弱的身躯疲惫地靠在病塌上,没说什么……
城外,村庄,一户农舍的卧室中。
江春神色抑郁地躺在床上,焦急地望着窗外,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的肋上与腿上都打着厚厚的绷带,只要稍微一动弹,创伤处那锥心蚀骨的痛楚便会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血管,使他煎熬得忍受不住。
法场劫人的那天,在天昏地暗的厮杀中,他自己都不知道身上到底中了多少处创伤,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昏倒在了荒郊野外。
是一对好心的农家夫妇救了他。
这对夫妇三十岁左右,善良淳朴,古道热肠。他们发现他后,便把他背回家中,还请了郎中为他医治伤势。
这对夫妇,男的叫张进,女的叫凌姗。
在张氏夫妇的悉心照料下,江春的伤势好多了,可是他的心却愈来愈急躁。
练南春、李刚等人生死未卜,他虽然担忧,却又无法说出来,更不能让张氏夫妇去打探消息。
他诱拐了刑部尚书府的大小姐离家出走,后来又光天化日的劫法场救人,现在可是朝廷通缉的重要犯人啊,岂敢轻易向别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呢?
张氏夫妇虽然救了他一命,但毕竟萍水相逢,他并不了解他们,那些生死存亡的紧要事情他是不可能向他们透露半分的。
所以每每张进夫妇问起他的身世来历时,他总是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他只是跟他们说,他是个江湖中人,为了躲避仇家的追杀才来到了这里。
他告诉他们,他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在家中望眼欲穿苦苦等他回去的妻子。
这的确是他的肺腑之言。在张家养伤的这段日子里,他夜不能寐,忧心如焚。
他记的在劫法场的头天下午,他与吕秋月在隐逸山庄的青石岭话别,吕秋月曾经对他说,明天她就在这里等他,而且一直等他回来……
现在已经过去这么多天了,他不知道她现在究竟怎么样了?见不到他回去,她又会急成什么样子了?
如果她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又该怎么办啊?……
第217章 原来你在参汤里放了堕胎药
一日午时用饭时,彩明领着吕夫人的大丫头兰花过来,为她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人参汤。
兰花笑意盈盈道:“小姐,这碗人参汤是夫人亲自下厨做的,对于调理身体、益气补血是极好的,您趁热喝了吧!”
吕秋月眼神迷离,有气无力道:“不,我什么也不想喝,你们端下去吧。”
兰花面有难色道:“可是这碗汤是夫人亲手做的,您要是不喝,又怎么对得起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再说奴婢也不好回去交代啊!”
吕秋月木然道:“亏得她还牵挂着我这个女儿——好吧,我喝!”……
今天吕秋月的心情略好些。吃了午饭,她想与彩明出去散散心。
刚出门口,忽然觉的小腹一阵绞痛,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一颗颗流了下来。
她嘴唇发抖,一手死死抓着彩明的胳膊,一手捂着腹部俯下身去。
彩明见小姐脸色煞白冷汗淋漓,惊慌失措道:“小姐,你怎么了?秀明!秀明!……”
她喊出秀明,两人又赶紧把她扶回了房中。
吕秋月觉的小腹的抽痛越来越剧烈,仿佛有什么东西向下坠似的,下意识用手一摸,触手处却一片湿腻,是血!
瞬间那殷红色的液体已汩汩滔滔涌了出来,将她身上的素衣染透,簌簌沁在地上,妖治而绝艳,一眼望去,触目惊心。
吕秋月感到一阵阵强烈的眩晕,周围一切似乎都在摇晃,旋转,渐渐什么也看不清了……
彩明颤声道:“秀明,你守着小姐,我这就去请大夫!”
“不必了!”吕夫人这时已走了进来,身边跟着太医。
彩明与秀明赶紧过来拜见吕夫人。
吕夫人道:“你们不必惊惶,秋月只是来了例假,平心静气休养几天就行了,并无甚大碍。”
吕秋月如梦初醒,痛不欲生。这种痛,不是身体上的痛,而是发自内心深处那种万念俱灰的绝望。
曾经甜蜜的滋味此时像利剑一般刺穿她的心里,只痛得锥心蚀骨,苍白的唇亦咬出一抹嫣红。
她指尖微颤指着吕夫人道:“原来是你,是你在我喝的参汤里放了堕胎药……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吕夫人泪如清痕,只哭得气噎声嘶,“秋月,为娘哪能害你,为娘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嫁入丁府以后,此事若是被他们知道了,我与你爹爹又将颜面何存?你又怎么活啊?”
吕秋月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着,歇斯底里地吼道:“我不管,为了这个孩子我死也甘心!可是现在你却把他毁了,你把我唯一的精神寄托毁了,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说着像疯了似的一头向墙上撞去!多亏彩明与秀明死死拖住了她。尽管这样她的额角上仍鲜血淋淋,直令人触目惊心……
一连几日过去,吕秋月只呆呆倚在床上,如痴傻了般,一句话也不说。
本来在四面楚歌中她视为生命的那个唯一的寄托与希望,此时也像泡沫一般破灭了。
此时的她像一个完全孤立的女人,周遭刮着凛冽的寒风,只有落叶枯枝在她身旁彷徨无绪地飞舞着。
吕夫人泣道:“秋月,你心里觉的不好受就只管哭出来吧,千万不要这个样子!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为娘可怎么活啊?”
吕秋月抬起没有神采的眼睛,忽然道:“告诉我,这件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吕夫人嗫嚅道:“这……”
吕秋月目光紧紧盯着母亲,“是不是凌云告诉你的?”
“不是……”
“不是他还会是谁?”吕秋月双眼阴凄凄的,闪烁着怨恨的光,“他曾经答应过我,为我保守秘密的,没想到他竟这么卑鄙,我恨死他了!”
“秋月,你千万不要再冤枉他了,他已经够惨的了,唉!是……是浣玉郡主……”吕夫人黯然垂下头,说不下去了。
原来那日香云在吕府后花园的树丛后听到凌云与吕秋月的对话,回到郡马府后便告诉了浣玉郡主,然后浣玉郡主又告诉吕夫人的。
后来这件事情兜兜转转,最终又传回了凌云的耳朵里。
得知这个消息,凌云一下子呆住了。痛心疾首之下,他只觉气血翻涌,嘴一张,一口鲜血从喉咙里呛了出来。
雨竹与雨墨在一旁吓傻了,手忙脚乱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连声问他怎么样了?
凌云轻轻嘘了口气道:“没什么,雨竹,你去把香云找来,我有话问她。”
雨竹不敢多问什么,只惶然应了一声,出去了。
须臾香云战战兢兢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轻声道:“不知郡马爷唤奴婢前来,有何吩咐?”
凌云刀锋般犀利的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冷然道:“香云,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香云恭恭谨谨道:“请郡马爷明示,奴婢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凌云微微颦了颦剑眉道:“数日前,有人在我的寝室里放了一封字鉴,当时是你第一个发现然后又拿来给我的吧?”
“是的。”
凌云道:“记的当时我曾叮嘱你,这件事情对谁也不许说,也就是说,除了你我,并无第三个人知道——现在我想问的是,后来应传霖又是如何知道这事的?”
香云听了只骇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郡马爷明见,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奴婢整理郡马爷的房间时,在案上发现了那封字鉴,于是便急急忙忙拿了来交给您,至于以后发生的事情奴婢就不知道了!
“方才郡马爷说什么应传霖,奴婢深居简出,真的不知道应传霖是谁啊,至于他如何知道的这件事情,奴婢就更不得而知了!
“如果郡马爷确实心里有什么疑惑,可以去找那个什么应传霖来问明白啊,却不知为何偏偏来询问奴婢,倒令奴婢一头雾水了!”
凌云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香云,看来以前倒是我小瞧了你,果然做事滴水不漏,进退有度啊!不过话说回来了,别以为你没落下什么把柄在人手里就可以沾沾自喜,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现在我郑重其事提醒你一句,以后做事收敛着点,有时候一个人得意忘形了,就难免会显山露水,若真的让我掌握了什么证据,那就不是现在这般情形了!”
香云低着头半天没说话,末了才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道:“是,奴婢明白。奴婢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一心一意侍奉郡主与郡马,从来不敢有任何的僭越。”
凌云眼神微眯,冷笑一声,“你还敢说自己循规蹈矩、没有僭越吗?那我再问你,吕小姐的事是不是你偷听了去然后又告诉郡主的?”
香云立时变了脸色,嘴唇哆哆嗦嗦欲言又止。
瞅着她那惊惶失措的样子,凌云不由勾了勾嘴角,声音冷如淬冰道:“怎么,还不肯承认是吗?要不要我把郡主找来对质啊!”
香云只是低头掩面嘤嘤哭着,并不发一语。
凌云紧绷着脸,回头吩咐一旁的雨竹道:“你马上去把郡主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问她。”
雨竹赶紧应了一声,惶然出去了。
须臾门外环佩叮当,浣玉郡主在几个侍从丫头的簇拥下姗姗走了进来。
一进门,浣玉便道:“真的是郡马找我么,这些日子来郡马对我一直横眉冷对不理不睬的,今天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
凌云懒得跟她赘述别的,只开门见山道:“我问你,吕小姐那边究竟是怎么回事?”
浣玉瞪大了眸子,诧异道:“吕小姐?怎么,她出什么事了么?我不知道啊!”
凌云额头的青筋狠狠跳了跳,“你还在装糊涂!香云,把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香云“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抽抽噎噎道:“郡主,我……”
浣玉侧眸瞥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没用的东西!好,我承认那件事情是我告诉吕夫人的,那又能怎么样?”
凌云愤怒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第220章 最爱的女子还是嫁给了别人
晋陵王爷在沁芳别院约见凌云,怒气冲冲质问他与浣玉郡主之间的那些事。
晋陵王爷问道:“告诉本王,你与浣玉的事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那个妖女吗?”
凌云心里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他缓缓抬头,目光炯炯望着晋陵王爷道:“不关她的事。即使没有她,我与郡主这段关系依然很难维系下去,因为问题的本质在于我与郡主之间的矛盾,不在于她。
“而她,非但没有破坏我与郡主之间的关系,反而时时处处提点我,要我好好对待郡主,认真承担起一个丈夫对妻子应尽的责任,她还与我提出分手,彼此约定只做普通朋友……
晋陵王爷眸光骤然一缩,冷笑一声道:“凌云,难道到了现在你还在维护那个妖女,替她说话吗?”
凌云焦灼的眸光一转,急促道:“王爷,凌云可以对天发誓,刚才所说之话字字句句千真万确,若是其中有失公允,偏颇于她,便让凌云死于刀剑之下!”
晋陵王爷哼了一声道:“凌云,你也用不着跟我赌咒发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本王心里自有见地。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与浣玉之间虽然存在着一些不合,可小两口儿在一起过日子哪有个长勺不碰锅沿的?即使出现了些许不愉快也总要互相体谅,毕竟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可如今怎么就闹到了这种不可开交的地步呢?
“前段时间你与那个天枭妖女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甚至都闹到皇上那里去了,你实话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凌云轻叹一声道:“一言难尽……”
他沉静了下纷乱的心绪,便从应传霖到浣玉郡主面前告密开始,语气娓娓地说了起来。
后来浣玉郡主知道他与练南春之间还有往来,不能相容,非要逼着他与练南春彻底一刀两断。
他痛苦纠结之际,练南春万般无奈与他提出:两人彻底断绝所有联系,从今以后一别两宽,此生不复相见。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虽然不尽人意,但终究还是可以接受的;万万没想到,浣玉郡主却与何禹廷、应传霖他们串通一气,设下天罗地网把练南春作为天枭妖女抓走,闹得一切无法收拾……
当时凌云被他们在酒中下了迷药、困在浣云阁寝室,干着急没有办法。
一筹莫展之际,他低到尘埃地恳求浣玉郡主放练南春一条生路,只要她能答应,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甚至答应她,他与练南春彻底断绝往来,死生不复相见,永远跟她在一起。
可即使这样浣玉郡主依然不能相容,于是就在练南春被处斩的那天,发生了一系列惊心动魄、无法挽回的事情……
话音中眼前浮现着事发当日惨痛血腥的场景,他的牙关咬得极紧,全身亦忍不住泛起战栗,神色显得凄楚伤痛之极。
晋陵王爷听着凌云那几乎字字血、句句泪的陈述,心里已说不出什么滋味,他神色杂糅如画,感叹,愤慨,无奈……
他半天没说话,良久才缓缓抬起头来,声音苦涩道:“看来你方才说的确实没错,男女感情之事本来就没有什么简单的对错黑白之分,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你与浣玉本来就各有不是,各打五十大板。
“不过凌云,此事说来还是你有错在先。你既然与浣玉成了婚,就该一心一意待她,千不该万不该,你却不该在婚姻期间与别的女子藕断丝连,还有什么牵扯瓜葛。”
凌云低着头道:“是,王爷说得极是,这是凌云犯下的最大过错,虽然事出有因,可这并不能成为我背叛婚姻的理由。
“当初因为此事我也曾经诚挚地向浣玉道歉,并且答应与练南春彻底断绝来往,永远跟她在一起。而前提就是各退一步,她能放过练南春!可当时她却铁了心不能容她,势必杀之而后快,否则事情就不会发展到这种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晋陵王爷蹙了蹙眉头道:“在后来那些事情上浣玉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俗话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让一步风平浪静,如果当时她能适可而止就好了,可她那个脾气就是得理不饶人,为此我不知说过她多少次,可她就是不听,我也是拿她没办法啊。”
“要不这样吧,”晋陵王爷沉吟了一下,“就按你方才所说的,你与她各退一步,你不要只揪住她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不放,我们这边也不再计较你对她的冒犯唐突之处了。你到王府里向她赔个罪,然后你们就一起回去——以前的事情就让它永远过去,一切重新开始从头再来,可好?”
按说晋陵王爷宽厚仁慈,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相当不易了,此时凌云就该顺着台阶下来,诚惶诚恐跪倒在地感谢王爷的不计前嫌,深明大义了。
但凌云却不是这个想法,他沉默良久,终于艰难地开了口,“王爷的体恤关爱之意凌云心领了,可是对不起,凌云恐怕要辜负王爷的一片心意了……”
晋陵王爷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么破裂开去,无声无息,“你……说什么?……”
凌云低垂双眸避开王爷的灼灼目光,沉声道:“有些事情或许可以从头再来,可是有些事情一但发生,就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就如我与郡主之间的事,当初在断头悬崖上,当她决绝地下令对着我与练南春万箭齐发的时候,就注定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头了!
“伤害已然造成,即使再如何补救都不可能回到以前了,就如她,被浣玉逼着跳下了悬崖,还可能再活过来吗?……”
听着凌云如泣如诉的话语,无数复杂情感在晋陵王爷眸间涌动着,心意被退回的不甘,面对尴尬场景的无措……
“这么说,凌云,你是铁了心与浣玉分开,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凌云忽然撩起衣衫跪倒在地,浊声道:“凌云忤逆王爷心意,辜负王爷一片关爱之情,还请王爷责罚!”
望着凌云泫然欲泣的样子,晋陵王爷心里一阵酸楚,“其实说来说去,这终究是你与浣玉之间的恩怨纠葛,还是需要你们自己去直面与解决,本王也实在无法再干涉什么了——凌云,你是聪明人,究竟何去何从,你心里应该有数,总之,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他长叹一声,径自拂袖而去……
九月初六,对吕秋月来说是个灾难的日子,这一日她将嫁给丁继英,永远成为丁家的媳妇。
而她出嫁之前终于没有再与江春见上一面,原因有二:
一是吕府的人对她看的太严,时时处处监视着她,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二是她也不愿意再去见他。命中既已注定永远的分离,再见面也只能徒增彼此的痛苦罢了,此时伤痕累累的她,已经再也经受不住任何的打击了。
按照惯例,姑娘上花轿之前总要向父母谢过养育之恩、洒泪而别的,而此时的吕秋月却一滴眼泪也没有。
她面无表情地从父母身边走过,一句话也没说;上花轿前,她甚至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丁府的人欢天喜地,吹吹打打抬着新娘子走了。
吕文正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复杂与痛苦吞噬着他的心,他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吕夫人心痛如绞,竭力压抑着不使自己哭出声来,尽管如此她亦是泪流满面了。
吕秋月婚后的第三天,吕文正让人把江春带来,“你走吧,永远离开这个地方,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江春木然道:“不,要走,我也要与秋月一起走。”
吕文正长叹一声,吩咐徐直,“徐先生,为他摆酒践行。”
在吕府的一所庭院里,徐直为江春设好了一桌酒席,与他道别。
从徐直的口中江春知道了吕秋月嫁入丁府之事,只觉得浑身冰凉,仿佛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他脸色煞白,呆呆的半晌无言。
徐直默默地举起杯道:“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来,江兄弟,干了这一杯!”
江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江春出了吕府,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觉已出了京城。时值初秋,秋风飒飒,几片落叶在风中萧索,满目的荒凉冷落。
江春仰起脸,面对晦暗的天空涔然泪下,“为什么,为什么要嫁给他,你曾经说过要同我生死与共、白头偕老的,可你为什么背叛了当初的誓言?秋月,你这样做对的起我么?”
身后传来脚步声,江春心里一颤,不由愣怔地回过头……
第245章 前妻,弟弟…尴尬的三人对峙
凌云直面郡主浣玉的幽怨与挑衅,选择离开。
他沉吟了一下,终于艰难地开了口:“母亲,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我觉得我还是……离开此地的为好!……”
常青公主脸色慢慢沉了下来,“什么,你又要走?……”
凌云默然道:“这一段时间,我的心情实在太坏,郁闷,压抑,百无聊赖——现在我只想出去散散心,放松一下,换一种环境与活法。
“闯荡江湖,云游四海,对现在的我来说,也许就是一种惬意的解脱。俗话说,男儿志在四方,母亲,请成全我的心意吧!”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但话底却仿佛正有挟着风暴的暗流在慢慢涌动。
常青公主望着凌云的脸,眼泪不由又落了下来,“志超,你曾经答应过我,从今往后咱们永远在一起,尽享天伦之乐,你也不会再离开母亲,再离开这个家了……”
凌云轻叹一声,只不说话。
常青公主背转身道:“其实从你这次回来,咱们娘两个在房里说的那些话我就知道,你还是要离开的,这个家终是留不住你的……”
凌云的心不由痛苦抽搐起来,“母亲……”
常青公主仰起头轻轻吁了口气,“麟儿,人说‘知子莫若母’,本来么,在这里最了解你的应该还是你的母亲,你的心思难道母亲不清楚吗,你之所以想走,是为了避开成麒与浣玉——你是怕与浣玉碰了面彼此尴尬,是吗?”
凌云只有轻轻点头,低声道:“母亲,孩儿不孝,不能在您膝前承欢尽孝,请母亲恕罪。”
“麟儿,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走吗?”
凌云咬了咬嘴唇,毅然决然点了点头。
常青公主深知凌云的性格,果断而决绝,但凡他所决定的事情是万万不能更改的,想到这里,她只觉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楚缠绕上心头,胸间窒闷得连嗓音都变得嘶哑了。
“唉,老天,我常青前一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你要这样惩罚我?二十多年来我日思夜想,终于盼来了母子相逢,谁想刚刚相见,又要分开,这到底是为什么?”
凌云轻轻一笑道:“母亲,您在说什么呀,孩儿只是出去散散心,游历一番,咱们也只是短暂的分离,又不是生离死别,干吗说得那么凄惨?”
常青公主连忙掩住他的嘴,“快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出门在外的日子里,记得要时常回来看我,凡事千万小心,即使因事耽搁了,也一定要安排个妥帖的人送个信儿回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凌云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与不安,他只有默默点点头……
凌云从母亲那里出来,回到房里收拾着行装,只觉脑子里乱糟糟的,无情无绪。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只见浣玉郡主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她一语不发,只是站在那里,眉眼淡漠地望着他,一张俏脸冷若冰霜,显得又尖又小,鬓边几缕散发无绪地拂在腮旁,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凌云神色僵了一下,他索性转过脸,避开她那双冷戾得几乎穿透他心脾的剪水双瞳,只淡漠地望向别处。
浣玉脸上不带任何情绪,“你真的要走吗?”
“是。”
“是因为我的原因吗?”
凌云不说话,拿起衣物宝剑,径自向外走去。
“站住。”浣玉在后面断喝一声。
凌云停身,“你还有什么事?”
浣玉走上前去,“临别了,难道你就没有什么话要与我说吗?”
凌云一双黑眸冷冷清清,“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浣玉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里似怨似恨,还有几分悲哀。
两人就这样对峙着,谁都不说话。空气一时仿佛凝滞了似的。
这时何成麒慢慢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二人,不由几分尴尬,进退两难,滞在原地。
浣玉冷冷回头,有些不耐烦地扫了他一眼,“你来这里干什么?”
她的语气凉凉的,含着三分恼怒,七分不屑,显然是在埋怨何成麒不识眼色,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
何成麒沮丧地垂下头,讷讷道:“我……我是来向大哥践行的。”
瞅着两人的尴尬互动,凌云忽然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唉,这个浣玉,到哪儿都这么骄横,骄横得有些强词夺理,令人受不了……”他只能在心里无可奈何地吐槽着。
“成麒,谢谢你,你与郡主刚刚成亲,新婚燕尔,我祝愿你们恩恩爱爱,白头偕老。”有些艰难地说完最后几个字,他冲着他们拱了一下手,然后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望着凌云远去的背影,何成麒只呆呆僵立着,溶溶的眼底呈现出一片近乎麻木的神色。
浣玉则恨恨一跺脚,气呼呼走了出去……
丁府之中。
书房里,丁进之、丁夫人、丁继英三人神色凝重,相视无语;丁信、丁义等几个贴身家人亦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语。
方才从管家丁玉荣那里得知江春的死讯,众人皆相顾失色;特别是丁继英,几乎惊叫出声。
最后丁进之缓缓开了口,“你们都退下吧,切记,这件事情千万不要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少夫人知道。谁要是走漏了风声,传到少夫人耳朵里,我决不轻饶!”
众人喏喏连声,低着头退了下去。房中只剩下丁进之、丁夫人与丁继英三人。
丁继英回过脸冲着丁进之道:“爹,谢谢您!”
丁进之道:“谢我做什么,我是你爹爹,只要看着你们小两口能恩恩爱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为父就放心了。”
丁继英点点头,不由轻叹了一声。
丁夫人道:“继英,这些日子秋月可好些了?”
丁继英沉声道:“比刚进门时好多了,只是还是有些郁郁寡欢的,整日不说一句话。”
丁夫人叹了口气道:“真是作孽!继英,娘真不明白,那吕秋月到底有什么好,你这样喜欢她?整天不声不响跟个木头似的,天下好女子多的是,要不为娘再为你张罗一个吧,准保比吕秋月好上一千一万倍!”
丁继英激动道:“娘,您别说了!无论怎样,在这个世上,我就是只喜欢秋月一个,谁要是敢伤害她一丝一毫,我就和他拼命!”说着,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望着丁继英远去的背影,丁进之深沉地笑了笑。
丁夫人埋怨道:“老爷,咱儿子为了那个女人都中魔症了,你怎么还笑?”
丁进之道:“夫人,你还是不够了解咱们儿子啊。”
“哦?”丁夫人一头雾水,“方才你让他们保守江春之死的秘密,可是这……这能瞒的住吗?纸里包不住火……”
丁进之阴鸷地笑了笑:“那你就不用操心了。”……
丁继英回到房里,见吕秋月正螓首微垂坐在案前,手持毛笔刷刷点点写着什么,彩明与秀明两个丫头低眉顺眼地在一旁侍立着。
走上前看,吕秋月在纸上誊写的竟是一首七言绝句:
近寒食雨草萋萋,
著麦苗风草映堤。
一年好景君须记,
最是橙黄橘绿时。
丁继英见了,不由哑然失笑,“秋月,你这诗是怎么写的,唐诗宋词,春景秋意,都安插在一起了,你可真是天下第一才女也!”
吕秋月心里一颤,黯然垂下头去。
见心爱之人一脸怅惘,丁继英心里涌上一丝悸动,“秋月,你……你怎么了?”
吕秋月默然道:“没什么……对了,今天我见管家急匆匆到书房去见老爷,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丁继英心里悚然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京城里是出了些事情,却与咱们无关。”
“什么事?”
丁继英脑子转得飞快,“哦,是浣玉郡主与成麒兄成亲了,满朝文武都赶去贺喜呢!”
吕秋月呆了一下,“什么,浣玉郡主与何成麒……成亲了?怎么会这样?那……那凌云呢?……”
丁继英有些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凌云早已与浣玉郡主分手,这又关他什么事?”
吕秋月却慨叹不已,“真是天意弄人……”
丁继英道:“我的大小姐,咱们就不要再为别人的事情发表感慨了!先让他们准备晚膳吧,我的肚子都咕咕叫了。”
吕秋月道:“好吧。对了继英,最近你打听到江春的消息了吗?”
丁继英脸色骤变,忙以一个牵强的笑容掩饰着内心的惶恐,“还没有,我想他是离开京城了吧!秋月,你也不用担心,其实没有消息也未尝不是好消息,这正说明江春现在没事呢。”
吕秋月抬起脸,眼眸里点点泪光莹莹涌动,“真的吗?……”
第258章 做不得同僚,可以做朋友吗?
杨振来侯爷府麟安阁诚意邀请凌云到刑部尚书府一叙;凌云遂来到前厅征求母亲常青公主的意见。
常青公主湿雾雾的眸光一眨不眨望着凌云的眼睛,“如果吕文正要你继续留在刑部尚书府,像以前一样帮他抓差办案,你会答应吗?”
万千思绪在凌云的脑海里翻腾着,他轻轻抿了抿唇角,没有说话……
凌云随着杨振来到刑部尚书府。
离别多年,故地重游,颇多感慨。
特别是当凌云经过自己原来的住处白云轩时,望着面前熟悉的一切,往事历历,恍惚间又回到了从前那些逍遥洒脱的日子。
与府里的兄弟们一起办案,一起喝酒,肆意玩闹,无拘无束;虽然也有不快或争执的时候,但现在想来萦绕在心头更多的还是欢乐,甜蜜与向往……
杨振见凌云只是出神,不由道:“凌大哥,你怎么了?”
凌云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颇有些物是人非的感慨罢了。”
杨振眉毛扬起,笑道:“凌大哥平素都是意气风发豪气干云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起来,是不是触景生情了?”
凌云不答,只是道:“咱们走吧。”
两人穿堂绕榭,来到了吕文正的书房。
吕文正见凌云进来,急忙起身相迎,四目对视之下,两人的眼睛潮湿了。
凌云单膝叩地,一揖拜了下去,“大人……”
吕文正急忙扶住他,“志超……不,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一声侯爷府大公子了,快不要如此,折煞本府了。”
凌云心里一阵难过,不安道:“大人,您千万别这样说,其实凌云还是以前的凌云,凌云希望您还是能像以前一样直呼我的名字……”
吕文正声音颤哑,“可以吗?……”
凌云眼前不觉笼上一层薄雾,“大人……”
二人久久相望,几乎要落下泪来。
杨振见状亦眼角发潮,赶紧打着圆场道:“大家多年不见,今日重逢理当高兴才是,你瞧你们现在这又是做什么?”
经杨振提醒,吕文正回过神,轻轻笑了笑,招呼凌云落座,然后问道:“志超,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凌云心里五味杂陈,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木然点了点头,“还好……大人,您呢?”
吕文正脸上却一片黯然,长叹一声低下头去。
凌云自知失言,忙道:“大人,对不起,我不该提起这些。”
吕文正吁了口气道:“不,你我曾为知己之心,无话不谈,又有什么该不该说的?其实这么多年的苦楚本府都熬过来了,难道还怕再提及往事吗?”
凌云道:“大人,您什么都别说了,其实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杨振都跟我说了,我能理解大人的苦衷。”
“是吗?……”吕文正勉强笑了笑,笑意阴恻而凄凉,“说真的,我现在真的很欣慰,因为我终于可以找到一个知己之人诉说心中的苦楚了。
“想当年本府雄心壮志意气风发,在吕府五英的辅佐下,办起案来雷厉风行得心应手,又是何等的潇洒威风!可是若干年后府里的人或过世或远走,现在已是人才凋零满目凄凉,昔日的繁华又哪里去了?
“而且随着年岁日长,本府的精力亦大不如从前,处理起府中事务来愈发觉得力不从心了。每当夜深人静孤枕难眠之时,想起旧时的情景,只觉感伤惆怅不已,真的希望能回到以前的日子……”
凌云心中怅然,低头不语。
吕文正又道:“而且这么多年来,本府有两个心结一直解不开——志超,你知道是什么吗?”
凌云心里一颤,“什么?……”
吕文正道:“第一件事,是秋月的事。”
“吕小姐?……”
吕文正无力地点点头,脸上一片黯然。
原来五年前吕秋月得知江春已死之事,痛不欲生,欲在江春墓前殉情,多亏一旁的丁继英及时阻拦救助,这才堪堪从鬼门关捡回一条性命。
其时丁继英风风火火把吕秋月带回府里,急命家人找来京城里最高明的医生为其诊治。
之后吕秋月在病榻上躺了一个多月,却是神情呆滞不发一语,对前来探望的人一概不见,也包括吕文正夫妇,自己的亲生父母。
后来,吕秋月终于答应见吕文正一面。但父女二人见面后,吕秋月的第一句话却是:“告诉我,是不是你杀了江春?……”
吕文正一时懵住,尽管他摆事实讲道理,苦口婆心向女儿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吕秋月始终无法相信他。
“吕文正,是你杀了我今生最爱的人,毁了我一生的幸福,我恨你!”她双眸血红,唇边溢着惨淡的笑,“从今往后,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你也别指望我会再叫你一声父亲!”
望着女儿心灰意冷的神情,听着女儿绝望无情的话语,吕文正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他的脑子仿佛被掏空了,丢失了所有的思想;整个天地在那一瞬也失去了原来的颜色……
凌云闻言亦一时呆住。良久他才缓回过神,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难道吕小姐对大人的误会还没有消除吗?”
吕文正失神地摇了摇头,“也许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我了……”
凌云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狠狠揪着,一阵阵作痛着。他慨叹一声,说不出话。
“另外,”吕文正沉默了一下,又道:“本府还有一个心结,志超,你知道是什么吗?”
凌云眸光黯沉如夜,只是望着他。
吕文正沉声道:“那就是你……”
凌云眼底情绪剧烈地一颤,“大人,凌云曾经做过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事,虽然也是身不由己,可是凌云毕竟深深伤了您的心,更辜负了您对这个不省心属下的一片期望,现在想来,凌云真的是痛心疾首……”
“志超,你又何必如此贬低自己?”吕文正出神地望着他,声音苦涩,“其实现在想来,本府也有错处啊!本府不该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处理问题,而根本没有设身处地站在你的角度考虑一下你当时的感受……”
“大人,您不要再说了!其实凌云……”一抹难言的情愫凝聚在他忧伤的眼底,凌云怅然叹了一声,说不下去了。
吕文正仰起头轻轻吁了口气,“往事已矣,现在想来,其实是非对错已不重要了,志超,现在本府只希望你我能放下过去的恩怨,重新开始。”
“是啊凌大哥,赶快回来吧!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小弟与刑部尚书府的兄弟有多想念你吗,现在刑部尚书府有多需要你吗?”
杨振满眼闪烁着晶莹的小星星,一脸的向往,“让咱们像以前一样,一起呆在刑部尚书府,一起帮着大人处理公事,抓差办案,重温从前那些逍遥洒脱的日子!”
望着吕文正与杨振殷切的目光,凌云心里一阵翻腾……沉吟了一下,他终于艰难地开了口,“谢谢杨兄弟的热心,谢谢吕大人的错爱,其实凌云也很怀念那些快乐的过往,因为在刑部尚书府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美好、最值得怀念的时光。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该有多好,如果时间能够永远停驻在那些时日能有多好……可是可能吗,开弓哪有回头箭?那么多年过去了,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人事都已改变,如今想来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永远也回不到过去了……”
后面的话已被他自己颤抖的呜咽哽住了,他无力垂下头,掩去眸中莹莹颤动的细碎波光。
杨振掩饰不住的失望之色形于脸上,讷讷道:“可是凌大哥……”
吕文正脸上浮起一抹苦涩的笑,他抬手止住了杨振的话,“其实这些我早该想到了。志超,你说的对,时光不会倒流,人事已经改变,我们也永远回不到过去了,所以你也不可能再留在府里了,是吗?”
凌云俯身拜下,颤声道:“对不起,凌云又要辜负大人的一片期望了……”
吕文正叹道:“你又何出此言,倒是本府方才太过唐突了。志超,本府现在只问你一句话:既然做不得同僚,我们还可以继续做朋友吗?”……
完本感言(上)
虽有万分的不舍,不过还是要跟各位支持我的文友、读者们说再见了!是你们的陪伴,你们的鼓励让我坚持着写完了这本书,其中的经历真的一波三折,各种的纠结与心酸,相信经历过的友友都感同身受吧。
先说说写这本书的过程吧。
上学的时候,便喜欢幻想,喜欢做梦,尤其对古代言情、痴缠虐恋一类的书或电视剧情有独钟,而且特别喜欢那些品格高尚又超强超酷的男主,比如《三国演义》里的常山赵子龙,比如《七侠五义》里的南侠展昭,自己也尝试着写过一些相关英雄人物的小说。
哈哈,见笑了,那怎么能算小说呢,就是随心所欲写的一些随笔或片段而已。
经历的多了,思路开阔了,便想着自己创作一本小说,里面的男主人品一流、英俊潇洒,女主敢爱敢恨,一往情深,再加入一些曲折坎坷、恩恩怨怨的元素,爱的刻骨铭心,虐的死去活来……于是这本小说便初具雏形了。
人说“十年磨一剑”,而这本小说也写了十多年,你们相信吗?
真的,这书其实很多年以前就在心里酝酿了,先是形成一个粗犷的架构,然后一个桥段一个桥段的琢磨,整合,从模糊到清晰,从粗略到细节,然后终于成形了。
接下来大体介绍一下本书的主要人物及故事情节。
先说说凌云。不愧男主,各种身份叠加,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当朝郡马,侯爷府大公子……确是个有故事有看点的人。
另外他还有一重身份,即碧玉麒麟转世。
前世因为护佑天之至宝琥珀明珠,与天枭大鸟发生激烈争执,最终琥珀明珠被毁,而麒麟与天枭亦被贬下了天界,于是我们的男主凌云与天枭帮主李瑞允这对前世宿敌便在凡间遭遇,由此展开了一系列酣畅淋漓、不死不休的斗智斗勇……
女主练南春,天枭前帮主练亭中的女儿,现在的天枭副帮主,与天枭帮主李瑞允貌合神离,而李瑞允亦对她存在着某些暧昧不明的情愫,并且因此杀死了那个与她青梅竹马的初恋爱人温炳秋。
练南春一怒之下剑走偏锋,于是凌云便成了她报复李瑞允的棋子,不想却阴差阳错,她真的爱上了男主。
只是这个时候凌云才知道了她的真正身份。一个是忠勇刚正的刑部尚书府侍卫统领,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天枭女魔头,就这样官匪对立,水火难容,爱情还没来的及开始,他与她早已先成了势不两立的敌人……
浣玉郡主在本书里算女二吧,不过严格说来,她的戏份并不比女主少,而且与男主之间的爱恨情仇更加精彩,更有看点。
她是晋陵王爷赵甫的女儿,男主母亲常青公主的侄女,也就是说她与凌云是表兄妹,但因为男主的坎坷身世(详情后面再述),一开始他们并不知道这层关系。
刚出场的浣玉郡主刁蛮任性,我行我素,为了抗婚又是女扮男装,又是离家出走,一不小心便在女主的绸缎庄里邂逅了男主。
之后又深夜闯入他的私宅,只为归还拖欠的银两,反被男主拿捏,由此发生了一系列啼笑皆非的故事。
然而凌云并不爱她,在他心里只有那个真情至爱的女子练南春;只是天意弄人,皇上赐婚的圣旨又使他无可奈何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同浣玉郡主结为了夫妻。
于是凌云、练南春与浣玉郡主三人之间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痴缠虐恋就此展开……
男主凌云的各种恩怨纠葛先说到这里,下面再说说本书最大的反派,天枭帮主李瑞允。
这哥们可是个高段位反派,野心勃勃,前期隐忍蛰伏,冒充男主的侯爷大公子身份潜伏京城谋划着各种不可告人的勾当;后期直接篡权夺位,与大内侍卫统领李之山勾结,杀气腾腾闯进皇宫,扬言杀光宫里所有人,只为了逼迫皇上赵煜交出国之至宝镶金玉玺……
在情感方面更是一言难尽。
开始对女主练南春暧昧不明,后来见女主与男主真情至爱,也就放弃了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开启了他以牙还牙的复仇模式:血洗飞云山庄,采用灭门的极端方式,使的他与女主之间从貌合神离的共事变成了彻底对立的仇人!
而丁梦轩与杨婉儿则是真正意义上与他有感情纠葛的两个女人。
丁梦轩是礼部尚书丁进之的女儿,自幼与侯爷府大公子何成麟定亲,而李瑞允因为不可告人的目的冒充何成麟的身份,也顺便冒领了这位温柔娴雅、一往情深的美丽夫人,错误的爱恋自此开始,而丁梦轩最终也成了这场惊天阴谋的牺牲者。
杨婉儿亦是一个可怜又可恨的悲情女子。
她对李瑞允一往情深,唯命是从,多少年来一直蛰伏晋陵王府,充当着一个低三下四、人言卑微的丫头角色,然则李瑞允只把她当做一枚棋子,与她的交往亦时时处处充满着利用与算计,甚至生死关头拿她充当了自己的挡箭牌。
她对这个男人彻底绝望,于是毛遂自荐出使敌营,站在凌云一边与李瑞允为仇作对,只为报复那个深深伤害她的男人,直到最后真相揭穿,李瑞允一声令下,她落了个万箭穿心的惨烈下场!……
因篇幅原因还有下文,感兴趣的书友们敬请观看哦。
完本感言(下)
在完本感言上篇里把主要人物脉络大体捋顺了一遍,其中还涉及一个关键节点需要说明一下,那就是男主曲折离奇的身世。
——我居然是乳母为泄愤抱走的孩子?
这是男主自始至终都解不开的心结,而这个心结也几乎贯穿了全文始终,只因他的渣爹父亲何禹廷犯下的那个不可饶恕的错误,出轨与背叛!
他的母亲是美丽高贵的常青公主,他的父亲自然是位高权重的当朝驸马,可这位驸马爷偏偏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偷情儿子的乳母葛氏,后来事情败露,他又极不负责地来了个始乱终弃,将葛氏扫地出门,直接把渣男本质演绎得淋漓尽致。
为了泄愤,乳母偷偷将他抱出府门,并用汗巾子死死勒住了他的脖子……
那一年,他只有三岁。
他是碧玉麒麟转世,自然不会就这么死了,而是被一对忠厚善良的夫妇所救,自此他便被这户人家收养,并且随着养父凌遇岫姓了凌,也就是我们的男主凌云。
而他原来的名字何成麟,他侯爷府大公子的身份,甚至他幼时被定亲的未婚妻子丁梦轩,却都在二十年后被另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冒领,这人便是他前世的宿敌天枭帮主李瑞允!
反观他的乳母葛氏的经历则更为惨痛:被他的父亲何禹廷逼得家破人亡夫离子散,走投无路之时又落入一群龌龊不堪的天枭贼人手里,被霸占,被凌辱,苦不堪言。
后来天枭帮主李瑞允得知她曾是驸马府乳母的身份后便找了她去,诱骗她说出了当年那段经历的来龙去脉,并交出了那只象征驸马府公子身份的碧玉麒麟,然后她便被杀之灭口了……
可老天偏偏喜欢作弄人,让她苟延残喘活了下来,沦为了人人唾弃的乞丐……真是祸不单行,怎一个“惨”字了得!
数年后沦落得非人非鬼的她,以及她那改头换面的丈夫杜千,儿子杜正海再度现身,又与长大后的驸马府公子,即我们的男主凌云,还有他的渣爹何禹廷等人遭遇,各种恩怨情仇就此展开……
如果您对相关情节的具体内容感兴趣,就请关注此书吧。
罗嗦了这么多,最后再赘述一下对本书结局的设定吧。
曾经有一个构思来着,就是男主最终醒过来了。
他被红颜知己练南春与神医婆婆练榭中带回了招引山居,在练南春无微不至的照顾与神医婆婆“赛仲景”高超精深的医术之下,他的身体开始一点点好转。
终于在练南春痛苦分娩——也就是他们儿子出生的那刻,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彻底唤醒了他迷朦的心智,他终于睁开了眼睛……
而对于前面提到的“天枭麒麟,同归天上”的设定,可以加入“铁指神算”练阁中的一段解释,即男主与女主的爱情坚定不移,感动了天帝,于是决定让男主在凡间再多逗留一个月。
一个月?不错,要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上一个月,就是凡间三十年啊!
如果设定为这个结局,也算是大团圆结局了,但却算不得皆大欢喜。
男主,女主,还有他们的儿子,从此之后过上了平静淡泊的生活,算是幸福美满了,可是浣玉郡主——那个对男主一直心心念念的痴情女子呢,就这么孤独终老么?
当然男主从来没有真正爱过浣玉,而且开始的时候他也一直拒绝她的,如果不是皇上乱点鸳鸯谱,一道赐婚圣旨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也许他早就与练南春结为连理了。
可是历史没有假设,而男主与浣玉的婚姻也确实被存在过,而作者又不想让男主成为读者印象中某种意义上的渣男,因为在作者心里,男主始终都是那个臆想中最美好的存在啊!
进退两难之下,便有了这种开放式的结局。
“文章比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是的,写书其实就是有感而发,靠的就是元气满满的创作激情,靠的就是福至内心的灵感,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某个场景,某个动作,某句话都有可能激发自己的创作灵感。
而这本书能不能火,能不能为大众所接受,所喜爱,有时候并不单单靠个人的努力,还有很多因素,只有天时地利人和一应齐备了,才有火的可能。
正所谓时也命也,有读者即是缘,而火不火却是命——重要的是你用心打磨了,用心去写了,为爱执着,为爱发电了,那就够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相信在大千世界里,总有与我们心思契合的人,总有喜欢这种类型的人,差别就是有的人多,有的人少。
不管人多人少,只要有喜欢的就行了,祝愿用爱写书的作者佳作长虹,早晚必火;祝愿用心读书的读者心情愉悦,步步高升!
十年栉风沐雨,十年春华秋实。但经历了风雨,未必便能见到彩虹,经历了春华,也不一定就是秋实,所以有时候个人的努力与成就不一定就能成正比。
但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用积极的心态迎接每一次挑战,用饱满的热情去实现自己的梦想,无论前面的道路多么崎岖,只要我们坚守信念,不断向前迈进,才有可能达到成功的彼岸。
写在最后:山海自有归期,风雨自有相逢,意难平终将和解,万事终将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