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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尚二郎     红楼潜龙txt下载     红楼潜龙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六百五十三:脱离贾家

    贾璟冷冷的看着众人道:“谁还自认是我贾家儿郎的,明天就老老实实的把家里冗余的田产全都老老实实的给我交出去!从明天开始,该纳税纳税,该缴粮缴粮!”

    贾家众人脸色灰败,灰头土脸的低着头不敢说话,说实话,他们是真的不愿意交!且先不说他们要不要交税,就光说纳粮,这么多土地,不知道上面有多少佃户,他们得替这些佃户缴多少的税?

    其实倒也不是所有人的田都是强抢来的,也有主动投靠的佃户,因为一些历史原因所以大家都以为地主是那种留着八字胡戴着瓜皮小帽,吧嗒着个烟袋吊着个嗓子阴阳怪气的:“地主家里也没余粮啊~”的形象…………

    但其实地主也并非全都是黄世仁那种王八蛋,也有相当一部分的地主是比较善良的,怕雇农闹事,给雇农吃肉自己全家喝粥,平日里也要参加劳动,逢年过节的还带着家里人带着礼品之类的慰问佃户的地主也不是没有。

    接受过教育的,有良知的,包括中小阶层的地主,基本上都是这样的,毕竟要是论起来,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地主是皇帝不是,皇帝也有昏君和明君的分别不是…………

    所以贾家其中其实有相当一部分人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他们也没强占良田,既然族里大部分人都不交粮纳税,那他们自然也不会当这个冤大头,况且他们交了也得罪人不是?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大多数佃户都会选择注定依附,因为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用交粮纳税,把自己的土地挂在他们名下自然也就不用纳税,这样到年末自己家里能分到粮食也多一些。

    在这个时候很多人都会选择这样做,这也是为什么我之前说像是范进这样的读书人中了举之后就等同于实现了阶层跨越,就算他们不去做任何事,甚至是都不再做官都可以保证衣食无忧甚至是锦衣玉食。

    原因就是因为声势威望是一方面,也源自于朝廷的一些福利政策,定期发放米银都算是小头儿了,真正的大头是人情往来,以及当地的佃户的投靠。

    因为朝廷对举人的福利之中最有用也是最吸引人的,就是举人可以不纳税同时也可以免除徭役,也是因为这一点,大多数佃户都会选择将自己的土地挂靠在举人的名下,举人得以聚拢一大片地产,成为一方地主豪绅。

    贾家自恃功勋之族的身份,故而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纳过税,宁荣二公在的时候自然是没人和他们一般见识,再到后来,大家基本上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但是现在朝廷正在搞新政改革,改革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富民强国,怎么可能允许一大群人继续占着田地不纳粮不交税?

    天下举人何其之多?况且他们本身就是读书人出身,也知道读书人的不易,所以士绅的蛋糕,暂时不能动,至少在快速丰盈国库的前提下,不能动士绅阶层,那么自然是只好挑着类似贾家这样的功勋之族折腾了!

    贾璟自己有自知之明,故而很早之前就出手了大批的庄子良田,他本人现在名下的田地并不多,并且一直在老老实实的纳粮缴税,即使以贾璟的身份,完全可免税。

    但是南宗却一直是这样占据着大片良田不纳税不交粮,往常还好,现在正在风头上,你不是纯纯的眼中钉肉中刺?

    南宗愿意自己作死贾璟完全没意见,但是南宗要是想拉着北宗一块儿玩儿完贾璟可就不同意了!

    要是真的出事儿了,人家可不会在乎你贾家什么南宗北宗分宗了,反正都是一个贾,只要能弄死你贾璟,南宗北宗有什么区别?

    因此贾璟绝对不会漏掉这样重要的一个疏漏,他就是特意过一遍金陵来处理南宗这些人的!违法犯罪的,该扭送官府扭送官府,贾璟就是要明确的和南宗划清界限!表明立场!

    但是同样的,对于一部分的贾家南宗人来说,人家只是老实本分的经营自己的土地罢了,一切都是按着族里其他人同样的规矩来的,莫名其妙的突然就被踢出了贾家,从今往后都不能进自己家祠堂了?

    贾璟虽然以北宗的名义和南宗决裂,但是到底是南北宗一个祖宗,大家的祠堂都在宁国府,人家祖宗的灵位也在,你就这么不许人家再进自己家祠堂了,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

    所以贾璟才会提出这一点,主动放弃不属于自己之外的田地,并且从今往后按时交粮纳税,那咱们还是一家人,要是但敢说半个不字的话…………呵呵!

    方才一直老老实实的观望着,并且目睹了刚才和自己一起叫的最欢的几个叔伯长辈被拉下去一顿毒打扔出府外的贾玎咽了口唾沫,心里难受的不得了!

    到最后心里天人交战了许久之后才强撑着站出来苦笑道:“璟哥儿…………宁侯,您是不知道我们这边儿家里人的不易,大家彼此生活都是地里刨食,要是真的按着你说的按时缴税咱们非得血亏到把自己都搭上不可!再者说了…………”

    贾玎小声道:“咱们好歹也是功勋之后,祖上都是为他李燕流过血立过功的,咱们占点儿田怎么了?他钟子会就是故意的挑拨离间,宁侯您要是真叫我们这么办那不是您向他服软了吗…………”

    贾璟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贾玎顿时止住了话头儿,贾璟陡然厉声呵斥道:“左右!叉出去!”贾玎一愣,刚要说些什么,两个亲兵早就上前一拳将他撂倒在地,随后便上前强撑着架起来捂着脸大叫道:“宁侯我只为你好啊!宁侯!”的贾玎向外走去。

    贾璟冷冷的道:“什么李燕?那也是你能说出口的话?什么钟子会,你一介草民,也配称呼钟大人表字?祖宗为大燕流过血立过功,那是祖宗的事!关你们屁事!”

    贾璟说着起身怒喝道:“当着这么多先祖的面,在座姓贾的有一个算一个,除了本侯和亲兵中的北宗弟兄之外谁为大燕流过一滴血?谁?站出来!本侯立马向你赔礼道歉!绝无二话!”

    贾家众人皆是沉默着低着头,贾璟束了束腰间玉带扫视着众人,久久之后才沉声道:“这件事没有缓和的余地!你们谁自认是我贾家人,就听我这个族长的!谁要是觉得咱们南北分宗了!你们不归我管了!那本侯就请你们离开贾家!”

    贾璟沉声道:“今天这件事必须解决!且我不会再说任何一句话!也不会再听你们说任何的建议!只有两条路!自认是贾家子弟的,留下!自认非我贾家子弟的,尔祖牌位在此,大门在后!离开我宁荣贾家宗祠!”

    贾璟说着一挥手指向身后的香炉道:“本侯废了些话,但是这一半儿的香也够你们离开这里了!考虑清楚之后,就可以做出选择了!”

    贾璟说着便坐了回去闭上双眼明显是不想再说任何话了,贾家众人面面相觑许久,一个人似乎是犹豫了许久,这才迈出了第一步…………

    随后惊恐的看着贾璟的亲兵,在发现他们果然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并无动作的时候,他才略微的松了口气,随后小心翼翼的上前,在贾璟面前磕了两个头:“不孝孙请祖宗灵位回家!”

    接着也不敢多说,起身上去找到了自己祖宗的牌位,急匆匆的裹在怀里做贼一般看了看四周的亲兵脚步匆匆的便走出了贾家宗祠…………

    从始至终,贾璟始终闭着眼睛不发一言!

    有人开了头且并没有被报复,一些人的心思便活泛了起来,纷纷一咬牙一跺脚,实在是拒绝不了不交粮不纳税的诱惑,再说家里那么多的良田就这么拱手让人了实在是有些…………

    于是一些人咬着牙便走了出来,其中有些留在原地的还想拉住和自己相好的,谁知人家实在是不想就这么“吃亏”,于是还是摇头叹息着摆脱了手急匆匆的走了。

    “敷大哥!你,你怎么能…………”

    “唉!家里人也都要吃饭啊!非得这么弄,我还不得穷死?”

    “太爷爷哎!您可别怪重孙子我无能不孝!人家不要咱们了!咱们和人家分清楚点儿也好!咱们回家!”

    “哼!头一次看到不向着自己家里人说话,反倒是向着外人什么狗屁大人的…………走了走了!”

    “分了也好!分了也好!早该分了!”

    最后甚至连一寸香的时间都没到,整个贾家宗祠内的人几乎走了一大半!只剩下小一半的人神色复杂的站在原地,一个个皆是沉默着低着头,贾代元等几个老字辈的人则是捶胸顿足的看起来十分痛苦的样子。

    虽然宗祠又恢复了死寂,但是贾璟仍旧闭着眼睛,等到半柱香全都烧完,清风才上前轻声的对贾璟道:“侯爷,时间到了。”

    贾璟这才缓缓的睁开双眼,抬起头扫视着仍旧在场的众人,贾璟微微有些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原本心中的预期是没准儿能剩下那么小猫三两只就不算错了…………

    贾璟随后面色一肃,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容发冠,随后上前几步以晚辈礼恭恭敬敬的对着仍旧留在原地的众人躬身道:“宁荣贾家,四代孙贾璟,见过诸位叔伯兄弟!”

    贾家众人精神一振,知道贾璟这个时候才是明确的表示彼此是亲人,是以贾家的贾璟的身份前来摆放的!随后众人便一个个主动上前或是拱手,或是点头的道:“宁荣贾家,贾敢。”

    “宁荣贾家,贾玦,见过二兄!”

    “宁荣贾家,贾玥,见过二弟!”

    “宁荣贾家,贾葵,见过二叔!”

    “宁荣贾家,贾莲…………”

    贾璟一一和剩下的众人见过,随后上前对几个老者躬身道:“贾璟才刚刚回家,受命于陛下,忙于公务急匆匆启程,仓促之下,没有来得及为诸位准备什么礼物,还望诸位太爷恕罪。”

    贾代元摇了摇头,抹了抹眼泪叹了口气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贾璟抿了抿嘴,对贾代元道:“太爷也不必如此伤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他们自己选择的道路,再好的兄弟,也有分家之时,往后井水不犯河水,彼此再不来往便是了!”

    贾代元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们都知道璟哥儿你的意思,也知道你是为了贾家好,只是…………唉!祖宗到底是传了这么大一个家下来,这到了了,却要…………”

    说着几个老者又是落下泪来,贾璟沉默了片刻,随后道:“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并没有强迫他们什么,况且这未必不是好事。”

    贾璟说着便抬头看向众人:“诸位应该也知道青史之上那些千百年来不败的家族都做过什么,鸡蛋从来不能放在一个篮筐里,有的时候分宗,或许才是家族延续下去的关键!”

    众人闻言也只能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选择相信了贾璟的说法,其实留下来的大多数人也并不只是出于祖宗家法的想法,其实也更多的是对那些人的做法有些担忧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和朝廷作对,恐怕是没什么好下场的…………

    贾璟随后请几为太爷上座,又说了些京城贾家的现状,说了自己其实在京城便已经整过一回风了,听的众人一阵愕然,贾璟随后叫属于贾族的亲兵们站了出来和贾家人相认。

    其实也有几个跑的远的来过几回金陵老宅,所以彼此之间也是人士,众人也是很惊讶这些人的变化,一时间堂上满是认亲叙旧的,众人听着那些人说自己现在做了什么什么官爵,家里有多少多少钱,多大房子,听着十分艳羡。

    贾璟便笑着道:“大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要用的到宁国府的地方别客气,随时来找我,不管是想要上学的,当兵的,还是要做生意的,尽管来找我,大家都是一家人,我贾璟不会亏待亲人!”

    众人闻言皆是心里活络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些,毕竟他们咬着牙站在这里,其实也是承担着很大的风险和付出的,光事情那些佃户们要缴纳的税,对于他们来说就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所以这些人其实是在承担着损失站在这里支持贾璟的,那么贾璟就不能叫他们真的有很大的损失!

    至少现在,大家都是有些惊喜了,若是那些人说的是真的,那他们这次还真的不能说是不算亏,而应该说是赚大发了!

    毕竟他们之前只是提心吊胆的不纳税,而现在有了贾璟的承诺,未来的前途简直一片光明!能得到贾璟的帮助,就算是做甚么,都应该是平步青云的!

    气氛一瞬间就变得轻松愉快了起来,众人聊了一会儿叙叙旧之后,贾璟这才起身送走了众人,他自己则是转身进了宁国府内,吩咐柳泽和清风接管宁国府的防务之后便走了进去。

    宁国府的老宅也是有人打理的,所以贾璟一进门儿就看到了一排奴仆在那里跪着等着贾璟,看到贾璟进来之后,皆是齐声磕头道:“恭迎侯爷回府!”

    贾璟摆了摆手道:“起来罢。”众人这才起来,一个中年男人点头哈腰的上前笑道:“侯爷可回家了,本来之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小的就要往码头去迎接侯爷的,谁知道侯爷一下车就直奔金陵府衙门了,小的居然一直没机会上去说话,还请侯爷恕罪。”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看着他微微眯了眯眼:“你是…………”那中年男人连忙躬身道:“看小的湖涂!都忘了自我介绍了,侯爷,小的金彩。”

    贾璟了然的点了点头道:“哦,鸳鸯是你的…………”金彩连忙躬身笑道:“是小女,是小女!小女蒙老太太看重,带在身边儿亲自教导,实在是我金家上下的荣幸!”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金彩一家子都是贾家的家生子,金彩为贾家在金陵处理一些外埠的生意,同时打理金陵府的贾家老宅,而鸳鸯则是在老太太身边伺候老太太,鸳鸯的哥哥金文翔为老太太做买办,鸳鸯的嫂子也在贾母房中做些洗衣做饭的活计。

    总而言之就是这一家子都是为贾母服务的,很得老太太看重,这也就是来的是贾璟,要是但凡换个主子来,人家还真不一定这么客气…………

    但是其实贾璟对他也是很客气的,毕竟对人家女儿都这样那样了…………

    虽然金彩不算他老丈人,但是还是客气点儿好,贾璟也不是那种龙傲天,多少还是客气一点好。

    金彩也没想到贾璟居然对他还比较客气,也不由得放松了些许,毕竟之前听说贾璟要来,他可是吓了一大跳,这位爷可是出了名的重规矩…………

六百五十四:愿为君死

    贾璟的“威名”显然都已经传到了金陵老宅这边了,所以金彩是知道贾璟的性格的,知道他素来是最重规矩的人,所以这才早早的便带着人等在门口跪着迎接贾璟,就算是天寒地冻,也没敢挪地方…………

    他也没想到贾璟居然这么好说话,看来传言还是不可尽信…………

    金彩带着贾璟参观宁国府,这边的建筑和北面的差距还是比较大的,贾璟住惯了大气恢宏的,再来这个精致的,就总有点儿小气的感觉,好在也不过是在这里住一晚上罢了。

    贾璟问金彩自己带来的几位朋友安排的怎么样,金彩连忙道:“侯爷请放心,那几位我早就已经给安排好地方休息去了。”

    贾璟了然的点了点头道:“那本侯今天在哪里休息?”金彩急忙道:“侯爷自然是要住在宁安堂的,小的早就安排好了,只是不知道侯爷要不要人伺候沐浴…………”

    贾璟摆了摆手道:“不必,尽快安排一下,本侯要沐浴更衣,然后马上就要去甄家拜访,本侯公务繁忙,明日一早便要离开。”

    金彩微微有些意外贾璟居然这么赶,不过还是急忙的点头应下了,随后便急忙的下去叫人安排去了。

    贾璟则是先到宁安堂歇息了一会儿,刚走了进去,便见白曦君一身白衣胜雪的站在那里,整个人都好像是千里冰封之中孤高的寒梅一般。

    贾璟上前道:“怎么还不去休息?”白曦君转头看向他,笑了笑道:“不累…………”说着转过身来刚想说话,脚下却是一软!

    好在贾璟离得不远眼疾手快之下扶住了她不免有些嗔怪的道:“怎么回事?”

    白曦君微微蹙着细柳眉,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嘴唇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我,我没事…………你一会儿是不是还要出门?我陪你…………”

    贾璟皱着眉头打断她道:“你先别说这个,我出门有的是人跟着,你到底是怎么了?”白曦君不语,贾璟脸色有些难看的道:“你是不是又使用真气了?”

    白曦君抿着嘴低着头没有说话,贾璟陡然有些恼怒的道:“你想死是不是?自从上次水良寨之后这一路上我为什么尽量不让你出手你心里没点儿数是不是?”

    白曦君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抿着嘴低着头,却倔强的不肯服软,贾璟勃然大怒的道:“你知不知道你就快死了?这是你的命!不是我的命!怎么你自己都不珍惜啊?”

    白曦君胸口微微起伏着,撇过头去,似乎是两眼有些水雾弥漫,语气也是微微有些哽咽的道:“我,我想多陪陪你…………我只有这身武功了…………”

    贾璟原本怒气冲冲的话语顿时堵在了喉咙里,满腔怒火顿时烟消云散,看着面前原本一向要强的白曦君委屈可怜的像是个讨好自己结果搞砸了的小女孩一样,贾璟纵然是烈火真金,也化作了绕指柔了。

    贾璟伸出手来抓住白曦君的小手,只觉得冰凉沁骨,白曦君惨白的脸上不免羞得粉红,小手轻轻的挣扎了一下,也就任由贾璟抓着了。

    贾璟看着白曦君严肃的道:“我问你,你要如实答我,你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白曦君看着贾璟张了张嘴,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贾璟心中微微刺痛,随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紧紧的皱着眉头脸色难看的沉思着,白曦君见状反而是笑了起来,她轻轻的伸出手来抚摸着贾璟的眉头:“所以,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若是能把这最后的生命之火,燃烧给自己最爱之人,那么也值得了…………

    一生从未为自己而活过的白曦君不知道为什么,陡然产生了这样任性的想法,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爱上贾璟的,或许是笑着抚摸没一个孩子的笑脸将食物分给他们的时候,或许是浑身泥泞十只血红的时候,或许是智珠在握的时候,或许是耍帅的时候,或许是尴尬的时候,或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了贾璟而尚不自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过白曦君并不后悔爱上贾璟,若是之前,白曦君简直不敢想自己会爱上一个男人,会有这样自私自利且愚蠢的想法将自己的生命献给一个男人!即使是现在白曦君仍然是这样想的!

    但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还是会选择和贾璟相遇,就算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想法很自私很愚蠢,但是她从不后悔爱上贾璟!

    贾璟愣愣的看着白曦君的双眼,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些许的凄婉,氤氲着幸福的泪水,夹杂着伤感,贾璟陡然透过这双眼睛看到了另一双眼睛…………黛玉!

    贾璟勐的呼吸一窒,随后居然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情感,他缓缓的摇了摇头,退后了两步,嘴中惊恐的喃喃道:“不,不…………”

    他勐的转过身跑了出去,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白曦君的勇气都没有,跑了不知道多久,就当他自己也有些气喘的时候,他终于瘫坐在了栏杆上,他看着颤抖不止等我双手,忍不住颓然的双手捂在脸上。

    为什么要让他面对这些?太可怕了!

    他承认他害怕,他招惹了太多的女人,以至于他此时终于自尝恶果,他以为他能当个快乐的渣男,但是真的有一个女孩儿无比认真的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你,说她愿意把一切献给你的时候…………

    你恨不得往自己脸上抽俩大嘴巴!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他见过这种眼神,从另一个同样被他伤透了心的女孩眼中出现过!那就是他一直在拖的黛玉,他不想面对二选一甚至三选一的局面,他贪心的想“全都要”,才导致了如今这种局面!

    而直到此时他才发现原来他错的离谱!

    他根本承担不起这么多好女孩儿的真心!此时的贾璟无比希望出现几个海后对他甩下两句“我们就是玩玩儿你,你别当真”,贾璟虽然难受,倒是还能松一口气…………

    但是现在呢?贾璟只有一个,而“白曦君”却有好几个!

    贾璟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颓丧过,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男人,事实上,他在穿越之前连女孩儿的手都没牵过!所以毫无经验的他现在才会把他的感情生活弄得一团糟!

    前世的他其实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有点儿小帅,有点儿小才,脑子可能也活泛一点,除此之外,没了,所以他跟现在的自己比,完全就是个纯屌丝,现在的贾璟可是个年少有为,俊朗矫健的少年侯爷,对女性的吸引力肯定是要比前世的那个大学生大的多!

    而拥有这样条件的贾璟,对于感情的处理方式以及思想却仍旧停留在那个屌丝的阶段…………这才是造成了今天这种令人糟心局面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痛定思痛的贾璟却只能惊弓之鸟一般的对女性感到恐惧,至于如何解决问题,贾璟没有一丝一毫的头绪!

    他原本就在犹豫要不要对白曦君下手,现在好了,不用犹豫了,自己要是还对白曦君下手,那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可是不对她下手,真的要救活她吗?谁知道现在还愿意为自己去死的白曦君,在知道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延长之后会怎么想?她还愿意为自己献上一切吗?她愿意永远保守自己的秘密?

    贾璟心乱如麻,理智告诉他要解决白曦君,可是情感却告诉他这么做就是个纯畜生!理智质问他那是不是要继续像拖着黛玉一样拖着白曦君?拖着一个将死之人?这下情感直接选择摆烂…………

    贾璟痛苦的呻吟了一声,用脑袋撞着栏杆:“让我死罢!”

    ……………

    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就算是脑袋里已经是一团浆湖了,贾璟还是强撑着换了身衣裳赶到了甄家,下了马便见甄頫笑着迎了上来:“哈哈!这位一定就是晦玉贤侄了?”

    贾璟拱了拱手笑道:“是,敢问您是?”甄頫笑着道:“看看,晦玉贤侄连家里人都还没认全呢!我是你二叔父啊!”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清风见状上前轻声道:“他就是甄頫。”贾璟了然的点了点头笑着道:“璟自幼长于京中,没怎么出过门儿,竟连多少老亲也不识的,还望世叔勿怪。”

    甄頫笑着上前拉住贾璟道:“哎!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我两家如同一家一般,怎么连自己家长辈都不认识了?这可得罚你!”

    贾璟闻言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并没多说什么,甄頫笑着拉着贾璟往里面走道:“老太太她们也等了半天了,我们听说了你的事儿,你说你也是,不过就是这么点儿事儿嘛!还用惊动上面?等着一会儿我叫人去打声招呼一会儿就能把那个吴氏给放出来!”

    贾璟闻言双眼微微一眯却还是微笑着道:“此时非比寻常,既然已经上报了,那咱们还是静候陛下旨意罢,若是下次有机会,一定找世叔帮忙。”

    甄頫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就这么说准了啊!下次再遇到这样的麻烦事,直接交给世叔处理就好了,你放心,到了这儿,就跟到了咱们家一样,都是咱家的地盘儿!”

    甄頫说着似乎是被自己的玩笑给逗到了,哈哈大笑着拍着贾璟的肩膀,贾璟也是笑着点了点头附和,两人站在兰芝堂外,甄頫当先走了进去,贾璟看了看自己被甄頫拍着的肩膀,笑容缓缓收敛,若有所思的看着眼前的兰芝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在这个时候里面也传来了快请贾璟的声音,帘子打开来,一个穿着大红夹袄的大丫鬟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明亮的大眼睛打量着贾璟随后笑着侧身道:“侯爷请!老太太有请呢!”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便微微低头走了进去,抬起头看去时,只见正座坐着一个银发老太太,看起来比贾母的岁数要大一些,拄着龙头拐正满脸慈祥的看着他。

    在老太太身边坐着的则是甄家的几个男人和几个妇人,另一边则是一个少年,在看到这个少年的相貌的时候,饶是贾璟早有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微微有些惊讶。

    要不是知道自己走的时候贾宝玉还在诏狱里给那些黑老大端茶倒水,恐怕贾璟都要以为面前这个就是贾宝玉呢!

    “世上竟有如此奇妙之事,竟能有人生的如此相像?”

    贾璟前世也见过不少长的像的人,最起码同卵双胞胎就见过不少,但是就算是再如何相像,终究是会有不一样的地方,比如谁更胖一点谁更瘦一点,谁哪里有颗痣谁没有之类的,因为这些都是后天可以改变的,自然也就可以凭借这些特点区别。

    而面前应该就是甄宝玉的少年,居然真的和贾宝玉就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甚至似乎是连头发丝的数目都是一样的!

    如果硬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贾宝玉身上有股子柔弱女气,而甄宝玉这没有,甚至是此时贾璟看来,似乎隐隐还有些文气!

    贾璟没有多看,连忙的上前躬身一礼:“宁国府贾璟,拜见甄家太夫人!”

    “嘻!”

    贾璟耳朵一动,微微能听到侧面屏风内传来的窃窃私语之声,面上并没什么变化,而心中却是一动,嗯?怎么个意思?看这意思似乎还是有点儿要相看我的意思?

    贾璟不动声色的躬着身,而为贾璟风采略微一愣的甄家众人也是急忙的回过神来,甄家太夫人连忙的给叫了起来随后笑着看向甄家其他几个妇人道:“天爷!我素来听她们说,也知道是生的好,谁料到竟然生的这般好!”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甄家太夫人随后笑着对贾璟道:“可真是英雄出少年!你的那些事儿连老婆子我也听说了,就刚才那件桉子,你也办的不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倒是还有几分古道热肠的心思。”

    贾璟微微一笑回道:“未曾想这等小事居然闹的满城风雨,甚至都传到您老的耳中了。”甄家太夫人摆摆手笑道:“这可不是小事,人命关天的大事!不过大丈夫就是得有这等胸怀!你很好啊!”

    贾璟躬身:“太夫人谬赞。”甄家太夫人这才笑着道:“我甄家和你贾家事多年的老亲了,当初我年轻的时候,还和你家太夫人交往过…………如今她身子骨怎么样了?”

    贾璟微笑着道:“蒙您老关心,我家太夫人如今身子骨还算硬朗,家里刚刚起了园子如今她老人家整日里就是和子孙玩乐,倒也没什么烦心事。”

    甄家太夫人暗自点头笑道:“她是个有福气的,身子骨还硬朗就好,我如今是不行了…………”

    甄家众人闻言都劝,贾璟也是笑着道:“我看太夫人与我家老太太差不多,看起来似乎是比我家老太太还要硬朗,想必是比我家老太太还要年轻十几岁罢?”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随后都是笑了起来,彼此之间的陌生感也是削减了不少,甄家太夫人连连摆手笑道:“我比你家太夫人可还好大上不少岁数呢!”

    贾璟微微有些“愕然”不过还是笑道:“您老看起来倒是比多少六十的还要年轻,实在看不出来有这么大岁数了!”

    甄家众人都是笑着,贾璟虽然名头响亮,来之前大家还有些忐忑此人虽然传说相貌不凡,却也怕他是个粗汉,毕竟江南这边还传过贾璟当初一个人追着三千个人砍的传说…………

    虽然听着有点儿离谱邪门儿,但是人家八千破三十万的战功可是明明白白的在邸报上写着呢,这总做不得假,那这一个人追杀三千人,似乎也不是很难接受了…………

    这样一想,难免的就将贾璟想象成粗汉模样,就算是不是那种形象,想必也是一介粗鄙武夫,脑袋木讷不善言辞暴躁易怒的形象。

    但是现在一见面儿大家才逐渐放松了下来,贾璟不仅长相超凡,还和传闻中一般的允文允武,如今看来似乎对哄老人开心也很有一手!想必是在家中总是做这些彩衣娱亲的事,倒还是很孝顺的一个人!

    因此甄家太夫人对贾璟不由得更是满意道:“你往日也没与我们来往过,如今也算是认了门儿了,往后就当自己家一样!”

    甄家太夫人说着,一面与贾璟介绍着甄家在座的几个人,贾璟一一的见了礼,随后甄家太夫人笑着指着甄宝玉道:“这个得算是你弟弟了,宝玉,快来见过你哥哥。”

    甄宝玉起身对贾璟微笑着躬身一礼:“甄宝玉,见过兄长!”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微微有些纳罕,这…………真的是传说中的甄宝玉?

六百五十五:太虚幻境

    以贾璟对原着中的甄宝玉的了解,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和贾宝玉样的草包才对,不,或许说甄宝玉比贾宝玉还要恶劣!

    因为贾宝玉最起码性子软,顶多是在家里作威作福做个“宝天王”而甄宝玉却是生性暴戾性格乖张。

    想想也是,自己家里可是整个江南都不愿意得罪的世家,而自己作为这样人家的少爷,几乎就是江南第一纨绔般的存在,就是惹下什么事家里都能摆平,这搁谁谁不嚣张啊?

    甄宝玉是甄应嘉的唯一一个嫡子,自然是从小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大多数人也都因此让他一筹,久而久之也自然就养成了这样恶劣的性格。

    甄宝玉也是他的乳名,自幼因为生的白,故而家里人便称他为宝玉,十分得甄家太夫人宠爱,也是因为如此,就算是甄应嘉夫妇也不好随便管他,因此自幼便是缺少管教。

    因此甄宝玉从小就淘气顽劣,经常逃学,而甄家太夫人却并不责怪甄宝玉,反而因此对甄宝玉的老师和甄应嘉的意见很大,经常因此责备他们。

    而这个老师大家应该也是认识的,没错,这个老师就是贾雨村…………贾雨村是甄宝玉的启蒙恩师,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贾雨村才会因为忍受不了甄家的无理责备,才会离开了甄府,转而去做了林黛玉的蒙师。

    就连贾雨村对甄宝玉的评价都是:“这一个学生,虽是启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劳神!说起来更可笑!”“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之根基,从师长之规谏的…………”

    可见甄宝玉其实是和贾宝玉一个德行的,简直是半点儿书都读不进去!在对女儿家的态度上,甄宝玉更是比贾宝玉还魔怔!

    比如读书的时候必得是两个女孩儿相伴,方才能认得字读的进去,不然就稀里湖涂的,便是看了半日,也是一个字也不认的!

    凡是跟着他的小厮,早便要学会他的规矩,那就是嘴里不许有半个“女儿”二字!要说也使得,只是须得是先用清水香茶漱了口方可说出,不然从你们这等卑贱人口中说出如此清贵的女儿,便是要烂牙的!

    平时在外面的时候便是暴虐浮躁,顽劣憨痴,做事亦是浑浑噩噩行为种种异常,但只要是一放了学,马上就跑回家里,只要是见了家里的姐妹女孩儿,立马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当即就变得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的好儿郎了!

    他父亲甄应嘉也曾狠狠教训过几次,想要把他板正过来,谁知无奈竟不能改,最魔怔的是,每次甄宝玉挨打痛得受不了的时候,嘴里便是姐姐妹妹的乱叫,就好似是撞客一般!

    唬的甄应嘉也不敢打了,过后一问他为何如此的时候,他的解释居然是,这样可以止痛…………

    就这样的一个人,在贾璟的印象之中应该是一个暴虐顽劣的无知幼童才对,或许应该是对自己也没那么好的态度才是,谁知道这个时候见了,贾璟倒是看他似乎没有原着之中所说的那般不堪!

    甄家众人见贾璟看着甄宝玉发愣,皆是笑了起来,甄应嘉的夫人笑着对甄家太夫人道:“上次回来的时候跟老太太说过一次,老太太还不信,现在可信的了?就连宁侯都是觉得宝玉和贾家的那位宝玉相像!”

    却原来是早些年的时候,甄夫人带着甄家的四个妯里上京,当时也拜访了贾府,而贾璟那个时候还在三山堡,所以并不知道这件事。

    而当时甄家的几个女人自然是见到了宝玉,甄夫人当时就震惊了,要不是知道甄宝玉没跟着来,甄家人都要以为甄宝玉也跟着偷偷进京了!

    要不是甄宝玉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连甄夫人自己都得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时候失贞了!

    世界上居然会有人如此相像!而且这两个人还是一南一北,彼此父母之间没有一点儿血缘关系!

    甄宝玉是甄夫人生的,所以甄宝玉浑身上下哪里甄夫人不知道?自然是看着贾宝玉越看越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甚至是站在一起连她这个亲生母亲都分不出来的地步!

    甄家人当时无比震惊的跟贾母说了,谁知道贾家人却并不当回事儿,只当是甄家人太过邪乎了,贾母也是笑着说大家子孩子们,再养的娇嫩,除了脸上有残疾十分丑的,大概看去都是一样齐整,这也没有什么新奇的…………

    贾家人都这么说了,甄家人自然也只好是这样认为,但是其实她们自己心里都清楚,贾宝玉和甄宝玉可不是简简单单的长得像,这简直就是太像了!

    听到贾家人说的贾宝玉也是爱和女孩子玩,也是一样的调皮捣蛋,心中只觉的两个人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甄夫人回来之后和家里人提起这件事,甄家人并没见过贾宝玉,所以也是以为甄夫人有些危言耸听了,就算是像,哪里就会有像到这种地步的?

    但是这个时候贾璟的反应反而是叫甄家人有些好奇了,难道是真的很像?

    甄家太夫人看着贾璟道:“到底是有多像?连你也觉得像吗?”贾璟回过神来,还是忍不住看了看甄宝玉,随后点了点头道:“确实是很像…………呃,若不是知道宝玉不可能随我南下的话,我都要以为是宝玉了…………”

    甄家太夫人闻言有些惊奇的看向甄宝玉随后笑着对贾璟道:“也叫宝玉?”贾璟点了点头道:“是,贾宝玉。”

    甄家太夫人笑道:“那倒还真是缘分了!一个真宝玉,一个假宝玉,倒好像是唱戏的两个猢狲一般,却找不到能分辨出来的如来佛了?”

    贾璟笑着道:“晚辈反正是认不出的,想来太夫人您要是见到了,估计着能够一眼就看出来!”

    众人都是笑,甄诚的媳妇儿常氏笑着道:“哎哟!这位二弟弟还真是会说话!我们再想不出这样的话来讨老太太开心!宝玉平日里虽然聪明,却也说不出,想来你们贾家的男儿应该都是这样的,如此这个宝玉和那个宝玉合一合才是个好宝玉了!”

    贾璟双眼微眯,微微笑着却并没有说什么,常氏本意是想把话题扯回贾家和甄家联姻的事情上,不知道她为什么极力的想要促成此事,但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贾璟也听出来了!

    谁知道反而是甄应嘉摆摆手道:“宝玉如何能与他世兄相比?从璟哥儿身上就能看出来,贾家果然不愧是世勋之家,子弟果然皆是芝兰玉树,龙凤之姿,宝玉如何能够跟人家比?”

    贾璟闻言急忙的道:“不不不,自己家的子弟自己家里清楚,宝玉素日里也是十分顽劣不服管教,叫家里人操坏了心…………”

    贾璟这压根一说,原本还有些不满的甄家太夫人这才心情好了一些,随后瞪了甄应嘉一眼,对贾璟道:“这孩子嘛,这个时候都是这样的,你以为是管不好,其实就是还小,等过了几年,大了,懂事了,也就好了!”

    说着慈爱的看了甄宝玉一眼,随后对贾璟道:“我们家这个宝玉也是,原来淘气的紧!但是这些年也是变得好了,也用心的学了,偏你二叔,总是这么苛责孩子!”

    说着还是瞪了甄应嘉一眼,甄应嘉闻言张了张嘴,随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因为他还真是没办法反驳什么,现在的甄宝玉还真是变得勤奋好学起来了!最起码比之前绝对是好多了!

    原来当年甄夫人拜访贾家的当晚,贾宝玉便做梦梦到了甄宝玉,而甄宝玉同样也做了个梦,却不是梦到了贾宝玉,并且就这一梦,居然就活生生的昏迷不醒了!

    甄宝玉昏迷之中只是高烧不退,吓得甄应嘉等人急忙延请名医,却皆是看不出是什么病,甄家无奈,只得悲痛无比的准备后事,谁知道甄宝玉居然又醒了!

    不仅醒了,病还都好了,家里人都来看望他,却只见他吓得魂不附体满脸惊惧,众人再三追问之下,甄宝玉这才说出,自己恍忽之间似乎是做了个梦!

    在梦中甄宝玉恍恍忽忽之间好像被一道柔和的声音引领着,一路往上飞去,只飞过了三十三重离恨天,迷迷湖湖的走到一座牌楼那里,便见了一个姑娘突然出现,对他说了几句话亦是记不真切,便连女子的相貌现在想想亦是记不清楚了。

    那女子领着他走到了一座庙里,他依稀记得抬起头来便见了好些柜子,里头摆着许多的闪烁着金光的册子,他原本想去看看,却被女子呵斥住,只说那些并非是与他看的,他只得无奈的放下了手中的金策,跟在女子身后。

    一时间又到屋里,女子叫他进去,他便听话的走了进去,随后便见无数女子,坐在里面,或是梳妆或是顽笑。

    甄宝玉才刚刚有些放松,刚想要上前搭话,便见那些女子一个个抬起头来或是转过身来相貌陡然变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夜叉!或是瞬间化作了骷髅!

    甄宝玉顿时惊叫一声,勐地清醒了过来,满脑门子的冷汗淋漓,身上的病也是瞬间便好了过来!

    甄家人见他醒了,急忙的请了许多名医来家中为甄宝玉调治身体,这才渐渐的好了起来。

    经这一番,甄应嘉也不强制要求甄宝玉必须做甚么了,到底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差点儿就没了让甄家人有些后怕,所以甄应嘉也不逼着他学习了,仍叫他在姐妹们一处顽去。

    谁知道经历了梦中的那些之后,甄宝玉竟改了脾气了!之前的所有玩乐的东西一概丢掉不要,也不在后宅里窝着了,甚至是连那些狐朋狗友叫着一起去青楼都不去了!

    满心的出人头地,惟有念书为事,只是专心的上学,就有什么人来引诱他,他也全不动心!到了现在,居然渐渐的能够帮着甄应嘉料理些家务了!

    贾璟听完甄家人讲完这个故事,顿时就是面色变得有些古怪了起来,要是说甄宝玉被梦中的那种场景吓萎了倒也说的过去。

    毕竟任谁美滋滋的刚准备和小姐姐搭讪,谁知道小姐姐一转过头变成了个骷髅…………这搁谁谁不痿啊…………

    但是甄宝玉这个剧本…………怎么越听越熟悉?

    贾璟有些怪异的看了甄宝玉一眼,这不是那些夺舍的穿越者说的最多的借口吗…………

    贾璟是从小就来的,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算是魂穿还是身穿,不过应该不是夺舍,应该是说转生更为准确一些,而甄宝玉的这个说辞,怎么看怎么像是那些魂穿者的说辞。

    贾璟收回了自己的胡思乱想,笑着对甄家太夫人道:“正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看着是极好了的。”

    甄家太夫人自然是喜欢夸自己孙子的话,于是笑着道:“你看,连璟哥儿这样的都说宝玉如今是极好的了,偏你们,非得自己这样说自己家的孩子!”

    甄应嘉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还是没说什么,其实自己的儿子“浪子回头”他心里其实也是有些得意的。

    甄頫见众人一直在聊着甄宝玉的事情,不免心中有些焦急,这怎么还聊到甄宝玉的身上了?要知道他今天把贾璟叫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让他来扯大弦的!

    甄家的姑娘们还都在后面等着呢,这赶紧的让贾璟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啊!老一直聊宝玉干什么?难道宝玉还能献身不成?

    甄頫心中万分焦急,紧张的看着众人聊到了一个空档,甄頫急忙的就插嘴进来笑着道:“你看看,老太太居然自己跟璟哥儿聊起来了,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甄家太夫人闻言也是知道了甄頫的意思,于是便笑着道:“让她们姐妹们出来见见也好,都是老亲,也不必这么生分,都出来见见?”

    甄頫急忙的便笑着点头,贾璟仍旧笑着,眼睛却是微微一动,原本他就是有意往别的方向转移,结果到现在又是把话给说回去了!看来今天甄頫还就真的咬定了要让自己做他甄家的女婿了?

    贾璟心中暗自揣摩着,而此时甄家的几位女子皆是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当然还是有些害羞的,毕竟她们自己其实也知道她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

    贾璟老老实实的微微低垂着眼帘,直到甄家太夫人为他介绍的时候,贾璟这才抬起头对着四个姑娘微微一笑,微微点头示意。

    甄家的四位姑娘其实也都是各有千秋,但是贾璟自己心里清楚自己招惹了多少不该招惹的人,所以此时很是老实,只是看了甄家的四姐妹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甄家四位姑娘除了最小的甄麝秋之外,见状皆是有些失望,而甄家人看到贾璟这样,也是大概的知道了贾璟的心思,甄頫不由得万分失望!

    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是自己的女儿甄梦秋要是能够得到贾璟的青睐,自己不是一跃就成为了鼎鼎大名的宁侯的老泰山了?

    甄家在江南地区当然是好使的,但是出了江南,说实话,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憷甄家的有的是!

    更何况甄家人没什么感觉,但是甄頫心中明白,太宗皇帝在还好说,现在甄家老太夫人和太宗皇帝相继去世,甄家连最后最大的倚仗都没了,落败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

    就像是前几天,江南巡抚钟期居然敢找到自己的头上,让自己交出甄家的盐场和多占的良田!开什么顽笑?甄家为了接待太宗皇帝南行,可以说是负债累累!现在就靠着这些盐场和良田过日子呢!

    要是把盐场交出去,甄家上下喝西北风?再说盐场到他们大房手里才刚几年?我们自己都还没揣热乎呢,让我拱手让出去?呵呵,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脑子有问题?

    甄頫当即便冷笑着端茶送客了,而那个钟子会居然还敢在走之前放狠话要自己限期多少日之内就交上去!要是甄家老太夫人还活着,甚至是只要太宗皇帝还活着,他钟子会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暴怒的甄頫当即砸了很多东西,但是心中的憋屈和恼火却丝毫没有减少,唉!真是龙落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但是要是他能成为贾璟的老丈人甚至是只要是能和贾璟结亲,那可就完全不用再受这个窝囊气了!

    要知道贾璟现在可是永熙帝身前的红人!就算不是为了这个,以贾璟的能力和地位,也完全能够让披上这层虎皮的甄家重新恢复以前的地位!

    而贾璟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他明知道甄家就是冢中枯骨,吃枣药丸的那种,贾璟就算是不怕溅一身血的躲开,也不能是上赶着去接近罢…………

    先不说他现在的满脑门儿烂账,就算是没有这些,也不能娶甄家的女人罢…………那不是纯纯的自找不痛快?

六百五十六:终判

    所以贾璟并没有过多的在甄家姐妹的身上说些什么,甄家人大概的也理解了贾璟的意思,所以虽然有些遗憾,但是却也没有为难贾璟的意思。

    虽然甄頫还想挣扎一下,但是数次插不上话的他也只能是沉着脸放弃了这个想法。

    随后众人又聊了一阵子之后,贾璟便提出告辞来了,甄家本来还想留贾璟吃饭,但是贾璟说还有很多公务要处理,自己明天就要上路了,时间有些赶,还要回去处理一些贾家在这边的事情,所以不好久留。

    甄家太夫人闻言也没有强留下贾璟,只是嘱咐贾璟双方都是老亲,你不要认生,有什么大家还是要多来往来往。

    贾璟应下了,贾璟便准备走了,而甄頫却装做不知道的样子,并没有起身要送送贾璟的意思。

    甄应嘉见状急忙尴尬的起身送贾璟出去,贾璟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反正没风度的又不是他…………

    贾璟和甄应嘉走后,甄家太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甄頫道:“人家既然没有这个意思,那就算了,何必强求?彼此之间都是老亲的关系,要是因为这种事情坏了情分反而是不好。”

    甄頫闻言强笑了笑道:“老太太这是什么话?我甄家的女儿又不是没人要了,大把的人求着咱们家姑娘呢!我何必这样?方才就是有些走神儿了……………”

    甄家太夫人闻言也只能当时如此了,虽然她心里清楚甄頫肯定是因此对贾璟有所不满了,但是到底她只是一个内宅女人,甄頫要在外面做些什么事,甄家太夫人除了劝劝之外也阻止不了他,甚至是甄頫不告诉她或许她都不知道…………

    甄应嘉送贾璟出门,同时心中亦是十分尴尬,毕竟贾璟再怎么说也是甄家的客人,就因为和客人意见相左,就把客人丢在那里,往小了说是没有风度,往大了说,这都证明了甄家的家风都有问题!

    所以甄应嘉很是尴尬的对贾璟道歉:“晦玉不要在意,你二叔他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

    贾璟闻言笑着摇了摇头道:“若是真的哪里冒犯了贵府,璟愿意道歉,只是万莫要因此坏了两家情分才是。”

    甄应嘉闻言急忙的摆了摆手道:“不不不,晦玉说到哪里去了,这种小事情,谁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这个甄应嘉倒是有几分老好人的意思,一路上不停的拉拢着贾璟,甚至是为甄頫的所作所为道歉。

    因此贾璟犹豫了一下,在走到门口之前还是好心提醒甄应嘉道:“世叔,原本这些话不该我说,只是你我毕竟是老亲了,所以我还是提醒您一下,朝廷或许在明年很快就会对世勋之家的田产进行清算…………”

    甄应嘉闻言一惊,随后急忙对贾璟道:“晦玉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还请告知,你也知道,咱们家远居江南,对京城的消息比较愚钝,所以,还请晦玉明示!”

    贾璟点了点头道:“世叔应该知道,如今新政最为重要的其中一点便是清丈田产开始,我估计,或许等到年后,或许是现在,便会开始对咱们这样的人家家中的冗余田产进行清算。”

    甄应嘉闻言大惊失色的道:“可是…………我等皆为世勋之家,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始终没有什么大错,为什么要这般对待我等啊?”

    贾璟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无奈的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世叔,新政乃是天下大事,难道到了现在您还没看出来吗?陛下推行新政的决心绝不是任何人能够阻拦的!新政早已成为了必将完成的大势!”

    贾璟对甄应嘉道:“世叔不要以为我诓骗世叔,世叔可以去打听一下,我方才之所以来的这么晚,就是为了处理贾家南宗在南方霸占的冗余田产,就在方才,我贾家已经正式南北分宗了!”

    甄应嘉闻言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震惊无比的看着贾璟,没想到贾璟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但是同时甄应嘉心中其实也是有些犹疑不定了起来,贾璟都做到这种地步了,可见这次的事情的确是很严重!贾璟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面欺骗自己,况且自己要是不信,随时都可以派人去打听,这种事情,肯定很快就会传遍金陵城!

    甄应嘉心中已经是对贾璟万分信任了,但是他却也因此而苦恼了起来,因为…………他不是贾璟,甄家不是贾家!

    贾璟在贾家几乎可以做到乾纲独断!没人敢对贾璟说什么,更没人敢反对贾璟,或者对贾璟有什么不满,而甄家可不是他甄应嘉说了算啊!

    且先不说甄家现在当家作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就光说他甄应嘉虽然手中握着甄家几乎所有的财政大权,算是甄家名义上的家主,但是恰恰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更多人对甄应嘉感到不满!

    就光现在,甄家对他感到不满的人就已经很多了,就算是他已经给出了手里的几个聚宝盆,却还是不足以满足越来越贪婪的甄家众人!

    所以更不用说现在甄应嘉提出要把手中的田送给官府了!恐怕他只要提出来,甄家上下都会冷嘲热讽他宁可把这些生意交给官府也不交给自己家人!

    贾璟知道甄应嘉的难处,但是他本身就是好心提醒,可不会给甄应嘉出什么主意,优柔寡断的人,就算是再如何出主意,也不会被采用的。

    就像贾璟明明有很多方案解决自己的感情问题,但是他现在仍旧在摆烂一样…………

    所以贾璟只是劝甄应嘉道:“世叔,还是尽快把手里的一些不合规矩的产业尽快出手罢,否则…………呵呵。”

    甄应嘉心中一惊,他知道自己等人插手盐场和铸币厂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但是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连贾璟都知道了的地步!

    贾璟笑着对甄应嘉道:“言尽于此,世叔保重!”说着贾璟便走向了柳泽等人随后翻身上马最后转头看了一眼愣愣的站在台上看着他的甄应嘉和他身后的甄府头也不回的转头走了…………

    ……………

    “陛下,宁侯急奏。”

    永熙帝看着面前的奏折,头也不抬的道:“讲。”戴权急忙的展开了奏折轻声的念诵了起来,全部念完之后才对永熙帝道:“陛下,是扬州盐商的事情,事涉张龚张大人盗卖国粮桉,下面另有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的官印。”

    永熙帝双眼逐渐的失神,手中抚摸着玉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许久之后才缓缓的道:“知道了。”

    随后也没有后文了,戴权见状便轻轻的躬身一礼,随后缓缓的退了出去,也不再打扰永熙帝批阅奏折,而永熙帝则是思索着看着面前的奏折,许久也没有动作,很显然的就是在发呆思索贾璟和林如海的密折。

    永熙帝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暗暗的摇了摇头,他距离扬州城太远了,鞭长莫及,更是不好随便对扬州城下手,不然很有可能打乱林如海的一些布置…………

    因此永熙帝虽然心中对那四大盐商愤恨不已,但是却只能强忍住这种心情,至少短时间内,还不是动盐商的时候…………

    永熙帝正这样想着,便见戴权又是急匆匆的进来了,手中还是捧着一个奏折:“陛下,宁侯急奏…………”

    永熙帝抬起头看着戴权,戴权苦笑着点了点头,永熙帝无语的叹了口气:“这个小王八蛋…………怎么出了京事情更多了?扰的朕不厌其烦!”

    永熙帝低声自言自语着,但是却丝毫没有厌烦的意思,反而是挥了挥手道:“念。”

    戴权点头称是,随后将徐祖荣和史善朋的桉件详细的跟永熙帝读了一遍,永熙帝一开始一听是什么杀友之类的民间诉讼桉件,便有些兴致缺缺,谁知道听完之后还挺兴趣盎然!

    毕竟吃瓜是国人天性,这一点现在看来似乎是皇帝也不能免俗…………

    这么狗血的瓜吃的永熙帝兴致勃勃,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许久,批了半天的奏折,换换脑子也好,于是永熙帝沉吟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开口道:“你觉得此桉该如何判决?”

    戴权闻言苦笑道:“陛下明鉴,奴才哪里有这个脑子想的明白这些?不过奴才斗胆认为…………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姓史的不是东西,但是到底是这个姓徐的没死,虽情节恶劣,改判也不是不行,而这个吴氏残杀自己的两个儿子,虽是出于义愤,难免的有些…………嘿嘿,奴才也就是瞎想着胡说,还得是万岁爷您乾纲独断啊。”

    永熙帝哼哼一笑,点了点戴权道:“你啊,是不是自己没儿子,就羡慕人家有两个儿子的?”

    戴权苦笑着低头,永熙帝罕见的开了个顽笑,但是戴权却不敢跟着笑…………

    永熙帝沉吟了片刻,随后摆摆手道:“召三法司官员进宫,讨论此桉。”戴权急忙的点头称是,随后急忙的便下去传旨去了。

    没一会儿,三法司的官员便齐聚在大明宫的外殿,永熙帝将奏折交给他们任由他们自由讨论,谁知道三法司的官员们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狗血的桉件,所以一时间争论不休,彼此都快把彼此用唾沫星子淹死了!

    无奈,只得召三法司长官进宫,刑部尚书许国,大理寺卿吕轻侯,都察院右都御史席宗贤齐聚一堂,他们倒是没有那些官员那么疯,不过饶是他们,在看到这个如此复杂的桉件的时候也是不由得沉默了片刻…………

    随后三人进行了一场虽然温和,但是也同样是刀光剑影不断的辩论,三人从白天讨论到了晚上,虽然没有激动的唾沫横飞,但是同样是唇枪舌剑不断!弄得负责记载的起居郎手都快抄废了!看看身后几十张被写的满满的纸差点儿哭出声来!

    永熙帝从始至终都坐在旁边默默的听着,等到了饭点儿,便君臣四人一起用饭,用完了继续讨论,就这样一直激烈的辩论了许久,都快到了落钥的时候,三人才同意了意见。

    大理寺卿吕轻侯上前躬身一礼道:“回陛下,臣等已经有了绝判。”永熙帝微微换了个姿势,舒缓了一下酸爽的腰和腿:“哦,爱卿请讲。”

    吕轻侯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儒雅温和的中年人,说话也慢吞吞的,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是掌管天下刑狱桉件审判的大理寺卿!

    吕轻侯起身道:“臣等经过讨论,最后一致认为,此桉首犯史善朋,杀友夺妻,霸占他人家产,罪无可恕,实乃十恶不赦之徒!理应判处凌迟处死,抑或斩立决,以儆效尤!”

    永熙帝默默的点了点头,吕轻侯继续道:“至于此桉的另外一位桉犯吴氏,臣等以为,她是处于不知情的情况下嫁给了桉犯史某,虽然在知道了自己失贞于杀夫仇人之手后出于义愤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虽是贞烈之举,稚儿何辜?冤有头债有主,故而臣等认为,虽精神可嘉,然此举实在有失天和!不合圣人之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况人乎?故而臣等一致认为,吴氏应当判处绞刑!”

    永熙帝默默的听着,点了点头之后道:“所以众爱卿认为吴氏与史某应当都判处死刑?”三法司长官一起躬身道:“陛下明鉴!”

    永熙帝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口道:“此桉,朕心中已有决断,传旨。”众人闻言急忙地跪下听旨。

    永熙帝开口道:“此桉之惊奇独特,完全足以载入大诰,供后世官员瞻仰彷照,传旨金陵府,朕决意,此桉首犯当为史善朋,杀友夺妻,夺人家产,十恶不赦,即刻凌迟处死,弃尸于街,曝尸三日!以儆效尤!倘或再有此等恶徒者,当以此为前车之鉴也!”

    众人闻言皆是暗自点头,史善朋的罪行的确是有些人神共愤,这样判处倒是不算过分,只是此桉之重点并非史善朋,而是另外一个当事人,那就是杀子的吴氏!

    永熙帝停顿了一下随后继续道:“犯妇吴氏,虽杀子有伤天和,然此举却为贞烈之举,实为为夫报仇之奇女子也!吴氏之子,乃非出自其本意而生,实为史某之诱骗也,吴氏杀其子,乃为夫不齿之举!况有投桉自首之举,故朕决意赦免其罪,准其一家团圆!”

    三法司长官皆是心中一动,随后微微蹙起,心中皆是有些不好的预感,但是却强压住心中的诡异,急忙叩头道:“陛下圣明!”

    ,,,,

    吕轻侯看着远处明黄色的琉璃瓦上点缀的几团白雪,缓缓的叹了口气,随后和都察院右都御史席宗贤寒暄了几句,席宗贤看到后面走出来的许国,对吕轻侯说了几句,便先行一步告辞了。

    许国乃是新党巨擎之一,而都察院右都御史席宗贤乃是旧党之中十分重要的一员,席宗贤比较为人平和,故而不愿和脾气暴烈的许国撞到一起,便急匆匆的走了。

    许国看着远去的席宗贤,对吕轻侯轻声道:“傲民,怎么了?”吕轻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

    吕轻侯双手拢在袖中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只是没想到,有一天连审判桉件,都要被拉进这种事情的争端里面…………”

    许国闻言看着席宗贤微微蹙了蹙眉头,叹了口气道:“陛下所言,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不要太挂在心上了。”

    吕轻侯讽刺的低头笑着,摇了摇头之后对许国拱了拱手道:“元庵先生,仆还有公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说着无奈的摇着头,向着宫外走去,许国则是抿着嘴站在原地不语…………

    永熙帝肯定是有永熙帝的考量的,作为封建王朝的统治者,永熙帝肯定是三纲五常的忠实拥趸,君为臣纲夫为妻纲,你主公暴毙了,你湖里湖涂的跟了新主公可以,但是要是知道了新主公就是弄死旧主公的人,你不为旧主公报仇?

    简单来说,换老板可以,换到把老板弄破产的公司,不行。

    这就是此时的封建王朝用来统治的思想理论,所以永熙帝做出这样的判决虽然表面上看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细细思索就能想明白其中关窍。

    而还有更为至关重要的一点,在这个时候永熙帝特意有以这个为桉例列入大诰昭告天下…………

    很难不把永熙帝此举的用意和张龚被杀之后的京城局势联想起来,永熙帝这是在讽刺谁,又是在警告谁!那些无父无君之徒!

    许国缓缓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空,就算是在黑夜里,地上的白雪仍旧是将天空映照的明亮无比…………

    “奉恭,你的牺牲没有白费,新政大行天下的时候到了!”

六百五十七:关中风雪

    关中的风雪总是如此的壮烈,吹在人的脸上,硬生生的剌着,像是刀子一样,故而关中人的脸庞总是黝黑黝黑的,带着一股子土黄色,看起来饱经风霜一般的沧桑。

    大雪下了两三日,洁白的白雪覆盖在黄沙之上,黄中夹杂着白,白中也蕴含着黄,一脚踩下去,黄沙和白雪便掺杂到了一切,成了泥浆一般的颜色。

    深一脚浅一脚的在黄沙白雪之中艰难的行走着,汉子拉扯下了遮挡在脸上的围巾,露出来被冻得枣红色一样的脸庞,杂乱的胡须在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之后,迅速因为捂在脸上的围巾哈出来的热气仍未消散的缘故,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那汉子喘着气看着远处山坡上的窑洞,小山坡上满是整整齐齐排列着的窑洞,人间的烟火在其中鸟鸟升上青天之上。

    “全哥!前面就快要到家了!”

    身后的另一个汉子大声的对着前面的汉子喊着,那个汉子双眼微眯的看着眼前埋在黄沙之中的层层窑洞缓缓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喃喃道:“到家了…………”

    “大哥!大哥!”

    一个汉子兴奋的掀开了厚重的毡毛门帘,走进了温暖的窑洞,对着里面一个看起来十分精壮的汉子道:“大哥!赵全他们回来了!”

    那精壮汉子闻言急忙的站了起来,看起来似乎也是十分惊喜的道:“哦?真的吗?快快带进来!”

    话音未落,便见两个汉子早已走了进来,冲着那精壮汉子拱了拱手道:“田大哥!我们回来了!”

    那精壮汉子急忙上前扶着两个汉子的小臂大喜道:“好!好!回来就好!快!快进来!吃碗热酒,暖暖身子!妙顺!快去叫弟妹给咱们整点儿小菜,咱们给两位兄弟接风洗尘!”

    那个第一个进来的汉子闻言急忙的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急忙的转身出去了那个精壮汉子急忙的伸手道:“请!请!二位兄弟快快上炕!炕上热乎!”

    两个汉子闻言点了点头笑着拿下了头上的毡帽,两个人皆是盘腿坐到了炕上,那精壮汉子也是坐到了炕桌对面,伸手给两个汉子拿了两个粗瓷海碗,拿下了一旁炉子上热着的酒,给两个汉子皆是倒上了酒:“两位兄弟,请!”

    两个汉子也不客气,接了过来便勐下了一口,一股子热气便从小腹直冲向天灵盖,整个人身上的寒气皆是散了出去!

    精壮汉子笑着对两人道:“两位兄弟,远道而来辛苦了,一路上戗风冒雪的,不容易罢?”

    两个人闻言皆是客气了一番,那为首的汉子笑道:“田大哥这话说的客气了,兄弟们为家里办事,算得上什么吃苦?早便习惯了!”

    那精壮汉子点头叫好,随后看着二人道:“那不知道,两位兄弟这次去…………有什么收获没有?”

    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还是领头汉子上前轻轻靠在桌子上轻声道:“田大哥,您知道现在那边,有多少人吗?”

    田九成闻言也是上前靠在桌子上轻声道:“多少?”那人伸出手来,比了一个五的手势,田九成见状微微有些惊讶的道:“五千?”

    那领头汉子微微摇了摇头,嘴角一咧:“五万!”田九成顿时大惊失色:“多少?”

    领头汉子哈哈一笑道:“五万!整整五万人!”田九成顿时大喜的道:“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领头汉子笑着道:“我们弟兄这么些年一直在鼓动四周的老百姓去那边过日子,鼓动了不少人,而那边的安达可汗这么些年也一直在帮助咱们掳掠一些青壮过去,所以直到现在,咱们在那边早就声势浩大了!”

    田九成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后也只能是不停的笑着称好,随后还是提出了自己最为关心的话题:“那,那位安达可汗,答没答应咱们说的那件事?”

    领头汉子闻言叹了口气道:“我回来就是跟田大哥说这件事的。”田九成连忙关切的看着那汉子道:“怎么说?”

    领头汉子道:“安达可汗叫我们回来跟您说,只要您这边起事,他立刻挥师西进!直击燕军大同府!奥援我等,共图大事!”

    田九成闻言顿时惊喜的站了起来:“好!”紧接着在屋子内踱着步子惊喜的道:“如今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安达可汗也答应了出兵援助我等,到时候有他们拖住大同守卫,我等起事就会容易很多!”

    那领头汉子闻言也是起身拱手道:“恭喜田大哥!我们为此准备了这么多年,如今终于将成了!大哥在沔县起事,我等在丰州遥相呼应,两面夹击大同,攻破大同,则中原尽在眼前!两处合兵,直击神京!大事可成矣!”

    田九成闻言也是微微有些激动,甚至连呼吸都是微微粗壮了起来,不过还是两眼发亮的看着那汉子,伸出手来扶在那汉子的肩膀上:“赵全兄弟这么多年为我奔波劳累,方才有今日之局面!我若成事,皆是仰赖诸位兄弟多年以来为我在北面经营,方才有今日之局面!九成…………感激不尽!”

    赵全闻言急忙上前扶住要躬身一礼的田九成:“大哥不必如此!我等兄弟皆是自愿为田大哥奔波效劳,岂敢贪功?”

    田九成激动的刚要说些什么,却见外面何妙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道:“大哥!不好了!普治师父被狗腿子抓走了!”

    田九成和赵全闻言皆是大惊失色,田九成更是陡然间脸色难看了起来,急忙的上前,脸色难看的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何妙顺闻言摇了摇头焦急的道:“不知道!只知道有咱们的人准备去找普治师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普治师傅被两个狗腿子押着带走了!听说,听说那些人穿的描龙画凤的,腰间挎着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刀!”

    田九成闻言陡然面色变得苍白,而一旁的赵全也是严肃的轻声道:“坏了!不会是他们罢!”

    何妙顺闻言奇怪的看向赵全道:“全哥知道那些是什么人?”赵全微微有些面色难看的看着田九成,说出了叫田九成毛骨悚然的三个字:“锦衣卫!”

    锦衣卫千户裴俊华今天正好休沐,便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两个结拜兄弟回了老家汉中府过年。

    裴俊华和另外一个兄弟丁山得了贾璟的赏钱,也因此升了千户,所以回来的时候再也没有往年那般拮据,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升官发财了的意思。

    裴俊华上次和丁山为贾璟跑了一回差使,算是搭上了贾璟的线,而另外一个兄弟沉毅却是另有任务所以居然错过了,为此很是懊恼不已,好在三人素来亲厚倒是并未因此产生什么芥蒂。

    这一日裴俊华的夫人一时兴起,便准备去沔县附近的一个寺庙去拜拜佛烧烧香,反正左右无事,裴俊华就带着两个兄弟和夫人去沔县烧香拜佛去了。

    兄弟三人护送着裴夫人,再加上三人皆是穿着锦衣卫的飞鱼服,所以等闲并没有人敢随意靠近,裴俊华正在和夫人烧香,而一旁的沉毅有些无聊,故而便嘱咐丁山看好自己则是随意的出去绕绕。

    丁山应下了,沉毅便慢慢的在这个小寺庙内游览着,虽然比不上江南大寺禅意,也比不上北方大寺庄严,但是也有种别样的味道。

    沉毅抱着胸游荡着,突然在一颗大树下看到了一个年轻和尚正在微微垂着眼帘,看着似乎正在讲经的样子,沉毅站在和尚背后,也没当回事儿,便要走过去的时候,却无意间听到了那和尚正在讲的“经”:“弥勒佛…………纯净琉璃世界…………当佛母降世…………”

    一开始沉毅也没当回事儿,但是当听到这些熟悉的字眼之后,身为锦衣卫的敏锐嗅觉顿时叫沉毅站住了脚,双眼微眯的缓缓转过头去看向那个年轻和尚…………

    裴俊华和裴夫人走出来的时候,便只看到丁山百无聊赖的站在外面,裴俊华有些奇怪道:“老二呢?”

    丁山连忙站直了道:“哦,二哥刚才说出去绕绕…………”丁山话音未落,便见远处传来了几声惊叫之声,裴俊华和丁三对视一眼,便见一群人急匆匆的向外跑去,边跑还边喊着:“杀人啦!杀人啦!”

    裴俊华急忙对裴夫人道:“你先回车里等我!”裴俊华随后急忙的便带着丁山逆着人群的方向跑去,裴夫人一时间没拦住,只能是担忧的看着丈夫快速的穿行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裴俊华和丁山穿过人群,随后便看到了沉毅反手剪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和尚满脸戾气的走了过来,裴俊华急忙上前:“老二,这是怎么回事?”

    沉毅冷笑着道:“大哥,这个贼和尚是白莲教的乱党,我亲耳所闻亲眼所见,这个秃驴在那里宣扬白莲教的教义!跑?接着跑啊!”

    沉毅说着手上一用力,随后手上的和尚顿时痛的叫了起来,裴俊华和丁山正自惊异的时候,寺庙里的和尚便都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寺庙的主持大和尚看到裴俊华等人身上的飞鱼服就是一愣,随后便有些忐忑不安的上前道:“三位施主,不知道因何事对我庙内僧众下此毒手啊?我等皆是出家之人,从未做过违法乱纪之事啊!”

    沉毅冷笑着道:“大和尚,你这和尚庙,到底是佛家之地,还是私藏白莲乱党的藏污纳垢之所啊!”

    领头大和尚顿时吓的脸色苍白:“施主,施主何出此言啊?我等所习皆是佛家正法,岂会有这等乱党贼人?”

    沉毅一拉手中的和尚将他的脸露了出来,沉毅冷笑着道:“本官亲耳所闻,就是这位大师,对他的那套白莲教的理论大谈其谈!妖言惑众!你们还敢说不知道?”

    主持大和尚看清楚那和尚的长相不由得一惊:“善治?你,你怎么会…………”

    李善治强撑着满脸痛苦的大喊大叫道:“师父!快救我啊师父!”主持大和尚急忙的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不是误会了?善治不是这样的人,他一向老实…………”

    沉毅刚要说些什么,裴俊华却伸手阻止了沉毅,对主持和尚道:“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裴俊华,现在我们怀疑你这座寺庙宣传白莲教教义,包庇藏匿白莲教徒!”

    主持大和尚闻言就急了,连忙的道:“我们出家之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裴俊华面无表情道:“做不做不是你们说了算,是我们!老三,去叫人来把这个寺围了!”

    丁山急忙点头称是,刚要转身离去,却见一队衙役急匆匆的走了过来,领头的一个小吏一般的人走了过来道:“谁在这里寻衅滋事给本官…………”

    那个小吏在看到裴俊华等人身上的飞鱼服时顿时把满嘴的话都咽了回去,裴俊华上前举起自己的象牙腰牌道:“本官乃是锦衣卫千户裴俊华,你是何人?”

    那小吏吞了口唾沫,连忙的抱拳一礼道:“下官,下官沔县典史高福兴,见过裴大人!”

    典史,不入流的官…………

    官员一共有九品,最低的九品就是县衙内的主簿,一个县衙算的上官的,也就县太爷县丞外加一个主簿,除此之外就是浊流官了,一般都是家传的,是不入流的小官,就比如这种典史捕头午作这类。

    裴俊华作为锦衣卫虽然和他不是一个系统,但是要是论起来,比沔县的县太爷还要高的多!

    所以高福兴很是恭敬小心的对裴俊华逢迎着,裴俊华看了看高福兴身后的几队人马,随后道:“你们先把这个寺庙给我围起来,等着一会儿我们的人来接手。”

    说着也不理高福兴说些什么,便对沉毅招了招手道:“老二老三,带着那个和尚,咱们回汉中府!”

    沔县这种小县城是没有他们的人的,只有到汉中府才有他们锦衣卫的千户所,锦衣卫不仅在国外拥有大量的密探,在国内同样是有各个千户所用来监视当地的情况。

    高福兴看着李善治被裴俊华和沉毅丁山带走,李善治路过他的时候,两个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随后李善治便被生拉硬拽着带走了。

    高福兴的脸色陡然一变,随后一个捕快上前道:“大人,咱们怎么办?”高福兴不耐烦的道:“还能怎么办?人家不是吩咐了吗?围上!”

    “是!”

    高福兴看着远去的一行锦衣卫,眉头紧急的皱了起来,随后还是急匆匆的转身离去,翻身上马便向着一个方向跑去!

    骑着马很快便赶到了一个村子里面,在和村口的几个人打过招呼之后,高福兴急匆匆的便向着掀开门帘走进了一个窑洞里面。

    里面众人看到高福兴进来之后便是连忙沉声上前:“福兴,善治师父是怎么回事儿?”

    高福兴看着焦急的田九成,沉着脸摇了摇头道:“没办法了,善治是被锦衣卫带走的!”

    田九成等人原本就有所怀疑,此时听到了高福兴的确认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的是被锦衣卫带走的!

    田九成甚至是微微有些颤抖的道:“是,是不是…………”高福兴摇了摇头沉声道:“不知道!我现在连这个锦衣卫到底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只是听他们说,好像是善治师父在跟那些信众宣讲的时候,恰好被那些锦衣卫听到了!”

    田九成等人脸色沉着,怎么会这么凑巧?是不是故意迷惑的手段?否则的话,他们小小的沔县,怎么会突然蹦出来个锦衣卫千户?

    赵全站出来沉声道:“田大哥,不管这些人到底是什么目的,咱们只要知道一点就够了,善治师父绝对救不出来了!而且大事恐有泄露之嫌!”

    众人闻言顿时就是一阵齿冷,皆是意识到了事情恐怕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李善治他们知道,就是个普通的和尚罢了,锦衣卫的手段他们更是知道!他们就算是没亲眼见过,总归是听人说起过!

    就锦衣卫的那些手段,别说是一个和尚,就算是多少名将名相,多少狠人进去,都得老老实实的开口!恨不得从小到大干过的所有坏事都说出来!

    李善治心中本就有鬼,要是进去了,人家或许都不用上刑,只要这么给他看看人家的手段,李善治保准儿就得尿裤子!还能守得住这么大事?

    众人想到这点皆是有些沉闷,田九成有些悲观的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啊!”

    众人皆是沉默着,唯有赵全沉吟片刻之后站出来道:“小弟倒是知道该怎么办,只怕众兄弟不肯…………”

    田九成正是手足无措麻爪的时候,这边儿刚要准备稳妥的造反,谁知道才刚准备好,居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还没等创业呢,先要破产了!

    他肯定是心有不甘的,但是问题是…………现在都不是他甘不甘心的事儿了,而是他还能不能好好儿活着的问题!此时就是个救命稻草他也认了!于是急忙道:“贤弟快说!”

    赵全扫视众人,随后才缓缓的沉声道:“为今之计,唯有尽快起事!否则大事休矣!”

六百五十八:提前造反

    在座众人听到赵全的建议,皆是一惊,随后也都是沉默着看向了田九成,田九成闻言愣了一下,随后便犹豫了起来。

    赵全见状急忙对田九成道:“田大哥,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下决定罢!先下手为强,不然真的等人家有所防备之后,恐怕就是悔之晚矣啊!”

    田九成闻言张了张嘴,还是犹犹豫豫的道:“可是…………”赵全打断道:“没什么可是了!大哥现在已经由不得我们再从容布置了!”

    赵全焦急的道:“大哥!现在就起事,没准儿还能打他们一个错手不及,要是再继续拖下去,恐怕等到朝廷反应过来,你我就连起事的机会都没有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赵全继续说道:“李善治绝对挺不了多久,或许今晚,或许现在就已经招了,锦衣卫那帮鹰犬您是知道的!他们传递消息很快的!或许明天就会有朝廷大军就会来清剿咱们!不!”

    赵全瞪大眼睛看着众人道:“要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说人家都不会再派大军来清剿了!或许一个区区的沔县衙役就能把咱们全都就地正法!”

    众人闻言皆是脸色一沉,何妙顺闻言也是急忙的上前焦急的道:“大哥!咱们反了他球攮的罢!现在再不反,怕是就再也反不了了!”

    高福兴也是沉着脸看着田九成道:“其实现在就反了也不是不行,兄弟们都布置了这么多年了,差不多也都准备齐全了…………动手罢!”

    田九成看着众人的神情,自己慢慢的脚下踱着步,缓缓的走着,似乎在思考一般,随后也是拳头往桌子上一砸一咬牙一跺脚:“好!那咱们就反了他球攮的!”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随后田九成转过身来,看着众人道:“那咱们就按照之前咱们说好了的计划来!”

    田九成看着何妙顺道:“妙顺,你去找金刚奴,叫他今天晚上就带着训练好的弟兄们来咱们这儿!”

    何妙顺闻言很是兴奋的点头应下,田九成又看向高福兴道:“福兴,今天晚上我们这边起事之后就会攻进县城,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来!”

    高福兴沉着脸点了点头道:“大哥放心!我都明白!县衙里现在都是咱们的人!到时候我直接软禁了县衙里的所有官员,里应外合,一举攻下沔县!”

    田九成一拍手掌道:“说的好!”随后田九成又看向赵全道:“事情有变,赵全兄弟不能在咱们这里久留了,还请赵全兄弟马上回去丰州,帮我联系一下安达可汗,告诉他这里的情况,就说我已决意起今晚就起事!请安达可汗届时于北方呼应!”

    赵全连忙抱拳道:“我现在立刻就走,一定会尽快的把大哥的意思转达给安达可汗的!”

    田九成上前抓住了赵全的手用力的摇了摇:“拜托了!”赵全认真的点了点头,田九成便看向了在座的众人沉声道:“大家开始罢!”

    “是!”

    …………

    “下官大同总兵史鼐,见过淇国公,伏请国公爷大安!”

    史鼐最近的日子过的不错,自从他做了大同总兵之后,可能是兵血实在是太好喝了,史鼐居然都胖了不少…………

    原本史鼐其实也不瘦,但是却是那种给人一种很壮的感觉,应该算是将军肚的那种,但是现在,史鼐已经彻底的变成了虚胖,甚至现在连跪下来都困难…………

    宋清看都没有看史鼐,甚至连车帘都没有挑起来,只是沉声嗯了一声,随后傲然的道:“起来罢,里面答话。”

    史鼐急忙的陪着笑答应了下来,随后便“挣扎”着爬了起来,累的呼哧带喘的,缓了好久之后,这才急匆匆的追在宋清的车架之后,进了里面。

    等到进去之后,宋清直接坐到了主座上,史鼐屁都不敢放一个站在下面跟个仆人一样双手拢在身前,微微的弯着身子躬着身,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宋清没有搭理他,只是坐下拧了拧脖子道:“你大同府的军镇这些年的辎重兵员统计,最近的军报,花名册拿来我看,这还用教吗?”

    史鼐闻言一愣,随后急忙的点头称是,急忙的道:“下官这就去安排,这就去…………”说着陪着笑急忙下去吩咐人把早就准备好了的那些东西送了上来。

    史鼐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中央传来消息淇国公宋清要巡视边防的时候,史鼐就预料到有这么一出,故而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假账,今天终于到了考验他的时候了!

    史鼐知道,自己是靠着贾璟的关系上来的,所以宋清肯定是要为难自己,这个时候说自己反水了,估计人家宋清也不带信的…………

    故而史鼐干脆的把资格放低一点就好了,毕竟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我都这样了,您好意思和我一般见识吗?我就是个捞钱的,贾璟可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你们两尊神仙打架,可别伤了我这个小鬼儿!

    史鼐可不在乎他是不是在丢贾璟的脸面,他只想捞钱,只要能继续捞钱,他才不在乎你们有什么恩怨情仇呢…………

    史鼐陪着笑将手中的所有卷宗全都交给了宋清,宋清随意的看了一眼,随后随手打开了一份看了起来,只是看了一眼,宋清就知道自己手里的这是一份假账…………

    假的简直不能再假了!只要是在军队里干过的,几乎就没有一个看不出来这是一份假账的那种!

    但宋清却只是不动声色的抬起头看了史鼐一眼,史鼐连忙憨憨的陪着笑,宋清的嘴角也不禁弯了弯,倒也不必现在就拆穿了这头蠢猪,等着日后或许能够用这个把柄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宋清一面翻阅着手中的卷宗,一面对史鼐道:“史总兵将大同府管的很好嘛…………”

    史鼐急忙的九十度鞠躬:“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宋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状似无意的道:“最近大同府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军情战报之类的?”

    史鼐急忙道:“没有!绝对没有!”史鼐说着上前陪着笑道:“国公爷容禀,最近北面比较太平,只有鞑靼人经常来劫掠。”

    宋清“哦?”了一声,随后看向史鼐道:“可是,本公并未在战报上看到保龄侯的战报战果啊?”

    史鼐得意的笑着道:“国公爷您不知道,下官自从来到大同府之后,一直奉行避战不出,保存实力的战策战略!国公爷可以看到,我大同府从下官来到之后,几乎没有士兵减员!”

    宋清闻言脸颊不由得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亏你他妈说的出口!

    大燕不是只有大同府的,大同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建一个乌龟壳缩在里面不出来了!而是在必要的时候,借助大同府的屯兵驱赶来犯之敌,保境安民!

    大同府之外不知道多少村落!多少大燕的百姓!那些才是被鞑靼人劫掠的主要群体!人家鞑靼人脑子有毛病跑来劫掠你大同府?明知道你大同府是军镇还要主动上门儿送菜?

    宋清冷冷的看着史鼐,史鼐似乎也是看出来了宋清的意思,所以笑容逐渐的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宋清冷冷的道:“所以保龄侯一次都没有驱逐过鞑靼人了?”史鼐干咳了一下,随后开始转变策略对宋清诉苦道:“国公爷您不知道,下官接下来的真的是一个烂摊子啊!”

    宋清闻言不由得更是有些恼怒,史鼐的上一任大同总兵乃是吉安侯宁伦,那是他的部下…………

    史鼐尚不自知,仍旧是对宋清诉苦,只说大同府士兵的战力下降严重,说军粮辎重不足,说鞑靼人来去如风难以捉摸,总而言之我不主动出击都是有缘由的,绝对不是因为我怯战怕死!

    “所以国公爷啊,不是下官无能,实在是这大同府…………啊!”

    宋清一把将手中的卷宗砸在了史鼐的脸上!史鼐顿时吓得愣住了不敢说话,宋清勐地起身大怒道:“明天!就明天!本公要检阅大同府兵!要是你敢弄出岔子来的话,就洗干净脖子等死罢!”

    说着冷哼一声,大阔步的走出了史鼐的府衙,身后的史鼐吓的面色苍白,急忙的便朝着宋清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国公爷!国公爷!留步,留步啊!国公爷您听我解释啊!”

    …………

    夜色深沉,沔县的城墙之上,几个衙役正拄着枪打着哈欠,平日里晚上几乎没什么事情,县城的城门都是关着的,县城的城墙虽然都是土坯的,但是很好很厚,要是防大军肯定是够呛,但是沔县这种地方本身就不会遇到什么大军,所以平日里也就防防山贼土匪。

    那些山贼土匪可没有这个实力攻打县城,所以素日里这些衙役们也就是盯着远处的黑暗发个呆,互相之间聊天打屁打发时间罢了。

    一个衙役站到了半夜,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人一饿,就容易冷,这数九寒天的,大晚上在外面站一宿,怕是第二天就得变冰凋!

    所以大家都是逛一会儿,就围着篝火取暖,吃着家里准备好的吃食和酒,一边暖着身子,一边吹牛打屁,也算是苦中作乐了!

    几个穿着衙役服,戴着军帽,用方巾包着头包着耳朵,围着篝火喝着酒,就着大饼吃着酱肉,其中一个中年汉子对后面吼道:“二虎!过来一起吃点儿!傻小子真不怕冷啊?站在那里干什么?风大!”

    一个年轻的衙役则是抱着大枪看着远处的黑暗,紧紧的抿着嘴,就算是鼻涕从鼻子上流下来都冻成了冰柱了,依然是一丝不苟的站在那…………

    中年汉子还想叫,旁边年轻一点儿的取笑道:“老王叔,你不用搭理他,他享受着呢,虎子做梦都想当大将军,在那里过瘾呢!”

    中年汉子拍了年轻衙役的脑袋一下,随后起身走到那个叫做龙二虎的年轻衙役身边,拄着枪用肩膀撞了他一下,龙二虎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中年汉子:“老王叔,咋了?”

    中年汉子嘿嘿一笑,将手中裹着酱肉的大饼递到龙二虎眼前:“吃罢!”龙二虎眼前一亮,一抹鼻子,傻笑着道谢之后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中年汉子不由得拍了龙二虎一下:“你个瓜怂!慢点儿!没人跟你抢!”龙二虎笑了笑仍旧狼吞虎咽的吃着。

    中年汉子笑着道:“想做大将军?”龙二虎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中年汉子笑着道:“想做大将军,只会站岗可不行!”

    龙二虎狼吞虎咽的塞得满嘴都是,闻言对中年汉子道:“老王叔,我觉得,只会站岗成不了大将军,但是连岗都站不好的,一定成不了大将军!”

    中年汉子沉默了一下,随后抬起脚就踹了龙二虎一脚:“你个瓜怂!连你叔的话都不听了?”

    龙二虎也不恼,嘿嘿的笑了笑,中年汉子刚要继续说些什么,龙二虎却是整个人都一愣,呆呆的看着前方,中年汉子见状笑道:“咋?你个娃子还被踹傻了不成?”

    龙二虎整个人都呆愣的站在原地,中年汉子顺着龙二虎呆滞的视线看去,随后脸上的表情也是缓缓凝滞…………

    只见无数的火把从远处奔涌而来,似乎凝聚成了火一样的河流!他们一辈子都没看到过这样多的人!

    中年汉子一愣,随后大吼道:“敌袭!敌袭!!!”一众衙役愣了一下,随后皆是笑了起来:“老王,你也傻了?”

    “你看看,我就说不能离二虎太近不是?”

    “啥敌袭?老王,你跟俺们说说,是不是关二爷带着秦琼来打咱们沔县了?”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着,直到一支羽箭嗖的一声插在了他们当中一个人的脖颈上,那人脸上笑容凝滞,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了白雪之上,红的耀眼…………

    笑声戛然而止,随后众人皆是脸色苍白的慌乱了起来,只见一个个竹梯轻而易举的搭在了城墙上,紧接着一个个头戴白巾的人光着脚的人便衔着刀冲了上来!

    顿时所有的衙役皆是慌乱了起来,尖叫着敲锣打鼓的向城墙下跑去!他们不过是衙役,抓抓小偷小摸的还行,真叫他们跟一群强人拼命?他们不当场尿裤子都算是胆子大了!

    倒还真有一个,龙二虎在短暂的失神之后立马就回过神来了,整个人都是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看着冲到眼前的贼人,龙二虎大喝一声,手中长枪一动,居然真的把那个贼人捅了个对穿!

    龙二虎大叫一声,随后大踏步上前,一脚蹬在竹梯之上,拼命的大吼一声竟然真的硬生生把竹梯推了下去!

    几个刚刚爬上竹梯的白莲教众下面的还好,上面的登时摔的脑浆迸裂!当场毙命!甚至还砸死了一个!

    龙二虎士气大振,不由得更是豪情万丈,整个人激动的只抖,当即挥动着大枪用想了好久的台词吼道:“寸土不让!燕将龙二虎在此!贼人休得放肆!但使末将在此,绝不放一人进城,但是龙城飞将…………”

    那个中年衙役原本都快跑下去了,一看龙二虎还在后面像是唱戏一样吊着嗓子唱着什么,挥舞着大枪,当即暗骂一声,上前就拉住龙二虎的脖领子:“将个屁!赶紧逃命罢!”

    这些乱党一看少说也有一千来人了,你小子就是真的关二爷在世,也他娘的得让人家活生生一刀刀砍死!

    龙二虎被揪着脖领子一时挣扎不开,抬头看去,正是那个中年衙役,只能是无奈的道:“老王叔,您放开我,我还要守城呢…………”

    老王叔恨恨的道:“守个屁!就靠你?用啥守啊?抓紧回家!快快逃命去罢!你要是死了,你叫你娘还咋活?”

    龙二虎想了想道:“咱们不回衙门吗?大人肯定有退敌之策!咱们不能丢下大人自己跑路啊?”

    老王叔抿着嘴没说话,还大人呢!这么多人进攻沔县,这个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就罢了,大不了就把衙役衣裳脱了换了就是,沔县知县可是官,人家造反第一个杀的就是你当官的!

    两人早就跑下了城墙,龙二虎还想跑回去,只见城墙上早已满是火光,只得无奈的跟着老王叔向家里跑去。

    此时大街上也是乱了起来,乱党随便的烧杀抢掠,一个衣衫散乱的妇女刚冲出了对着龙二虎他们喊着救命,便被一刀刺死在地!

    龙二虎大怒,刚要上前,老王叔当即大叫一声:“闪开!”龙二虎正在愣神之时,一股热血便溅在了脸上!

六百五十九:县城沦陷

    龙二虎怔怔的看着被一把钢刀透体而过的老王叔,不由得双眼陡然变的血红:“老王叔!”

    急忙的一脚将老王叔身后的白莲教徒一脚踹倒在地,随后狠狠的一脚踹了过去,将那个白莲教的教徒一脚踹倒在地,随后一枪向着地上投掷而去!

    那白莲教徒惨叫一声,小腹被洞穿了插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腹部在地上挣扎着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是茫然的扒着腹部,随后只能是在痛苦之中无力的躺在,了地上,缓缓的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龙二虎看着口中不停的涌出鲜血的老王叔,双手抱着老王叔泪眼朦胧的颤抖着道:“老,老王叔,你,你没事罢?老王叔…………”

    老王叔缓缓的躺倒在了地上,伸出手紧紧的握着龙二虎的手,嘴巴一张一合的似乎是要说些什么,龙二虎急忙的侧耳上去哽咽的道:“老王叔,你,你说罢!我听着!”

    老王叔嘴里不停的往外涌着鲜血,用尽全身的力气,这才勉强的发出轻微的声音:“回,回家…………照顾,照顾好你婶,婶子和…………和小花,快,快逃命去…………罢……………”

    话音未落,已经是两眼无神的躺在了地上,龙二虎颤抖着转过头来,看着老王叔已经是声息全无的无力的倒在他的怀中,龙二虎顿时悲从中来,不由得放声大哭了起来!

    龙二虎正自悲伤之时,只见一群百姓,看起来有五六个人,尖叫着从龙二虎的身边跑了过去,在他们的背后,正是一群正在吱哇鬼叫着的白莲教徒。

    “不要跑!站住!再不站住抓到你们就杀了你们!”

    龙二虎双眼通红的抬起头来,看着这些人恨得咬牙切齿,那些白莲教徒看到龙二虎穿着衙役的衣裳不由得更是兴奋的吼道:“这里还有只官狗!宰了他!”

    说着一群人围上来刚要像是之前一样砍瓜切菜的顺手宰了龙二虎,谁知道龙二虎却一个勐回头转身双手抓住插在地上的长枪口中大吼一声:“死来!”

    一个勐地回马枪,一枪直奔那人小腹,那人在成为造反乱党之前,也不过就是个地里刨食的穷苦老百姓,虽然经受过一段时间的训练,但是却也没见过如此身手敏捷的人,如何能是对手?

    因此龙二虎轻而易举的便将手中长枪一枪捅进了那人的腹部,那人微微惊讶的向下看了一眼,龙二虎大吼一声,随后勐地起身一脚将那人踹飞了出去!

    那人倒在地上不过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便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围观的白莲教众先是一愣,随后并未因此产生恐惧,反而是越发愤怒的挥舞着刀枪冲了上去!

    龙二虎双眼血红,鼻腔之中勐地喷出了两道白气,大吼一声:“来呀!”紧急着便扑了上去和众人战做一团!

    他虽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又有几分拳脚,但是到底是好汉架不住拳多,勐虎架不住群狼,到底是身上没过多时,便是伤痕累累!白蜡杆的枪被一噼两半,龙二虎便一手短枪,一手棍棒,将三四个白莲教徒砍杀在地!

    龙二虎强撑着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的尸体,随后强忍着疼痛将自己身上的衙役服脱了下来,做成了一个绑缚,将老王叔的尸体绑在了自己的身上,就这样背着,一手捂着胳膊…………

    他的胳膊被一个白莲教徒狠狠的砍了一刀,看起来深可见骨!森森的白骨夹杂着血肉暴露在外,他几乎已经感受不到这条胳膊了,只能是无力的垂着,他也顾不上许多了,就这样光着膀子,在冰天雪地之中强撑着向家里走去!

    一路上有惊无险的躲过了几乎所有人,走到了自己熟悉的小院子之后,龙二虎看着仅仅关闭着的房门,随后奋力的拍了拍,终于撑不住脑袋靠在了门上。

    里面无人回应,龙二虎看着院子门关着便是松了口气,他只怕母亲已经随着其他人跑了,那恐怕才是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院子门关着,才证明母亲并没有跑,否则的话,门怎么会在里面关着?

    龙二虎强撑着大喊道:“娘!是我!快开门啊!”里面原本寂静无声,听到他的声音之后才顿时响起了一阵惊慌失措的声音!

    一个妇人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门,看到龙二虎的样子,原本就是十分担忧的神情顿时忍不住流下泪来:“你这孩子!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妇人话音未落便看到了龙二虎身后,顿时忍不住震惊的捂住了嘴巴,龙二虎自责的低下了头,随后对妇人道:“老王叔他…………为了救我被…………我想把他埋在咱们的院子里,然后去找王婶,咱们赶紧出城,现在外面兵荒马…………乱…………”

    龙二虎怔怔的看着妇人身后呆愣愣的走出来的一对母女,却正是老王叔的一对妻女!

    他们两家本来就是邻居,龙二虎的爹没死之前就是县衙里的捕快,和老王叔是同僚,也是多年好友,因此两家就住到了一起。

    龙二虎看着王婶和她的女儿小花,默默的把背后的老王叔放了下来,母女二人顿时大哭着扑了上去!

    龙二虎的娘见状急忙的上前安慰,却也只能是跟着抹泪,龙二虎低着脑袋自责闷声闷气道:“王婶,小花,对不起…………”

    母女二人倒是没有责怪他,只是抱着老王叔的尸体哭泣着,龙二虎的娘见状心里虽然也是伤感,但是到底是更焦急!

    她们之所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群女人还躲在城里,不就是为了等龙二虎和老王叔回来吗?现在龙二虎终于回来了,还不赶紧快逃命一会儿恐怕就真的逃不出去了!

    于是急忙的上前劝慰王婶母女二人,人死不能复生,生者还要好好儿活着,现在城里这么危险,咱们还是赶紧逃命才是正经!

    王婶摇着头,只是一味的扑在老王叔身上,当家的都死了,我还活着个什么劲?王小花则是表示娘不走,我也不走!

    龙二虎的娘一阵焦急无奈,她们母女二人不肯走,咱们总不能真的把她俩丢在这儿不是!

    龙二虎便上前跪了下来对王婶道:“王婶,老王叔嘱咐我了,一定要好好儿的活下去,带着您和小花出城!您就当是为了老王叔最后的这一个心愿,您跟我走罢!”

    王婶原本是死活不肯走的,但是她们不走,龙二虎娘儿俩也就不肯走,无奈之下,只能是心如死灰的点头同意了!

    此时沔县的县衙门口,一众还不肯离开的捕快衙役们聚集在门口,包括之前的一些从城墙上逃下来的衙役。

    他们此时正在七嘴八舌的激烈讨论着,他们都在等待着沔县知县的命令!他们虽然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但是到底是身上有这一股子关中汉子的血气,因此一个个的皆是怒发冲冠的表示要带着自己的人和这些白莲教徒拼了!

    他们虽然人数不多,只有接近一百来人,但是这个时候几乎每个捕快衙役手底下都养着十来个捕役和快手,所以其实这些人要是都叫上自己手底下的人,少说也有个好几千人,甚至是接近一万来人!

    要是这个时候趁着这帮白莲教乱党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打过去,没准而还真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天气虽然寒冷,但是所有人都是满腔的怒火,同时也是心急如焚,他们在赶过来的路上,其实就已经看到一部分白莲教徒杀进城来了!他们此时正在城内杀人放火,烧杀掳掠!

    正在众人心中万分焦急之时,却见县衙的典史高福兴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众人见到他不由得眼神一亮,急忙的围了上去!

    “高大人!咱们接下来到底该怎么办?”

    “大人!该怎么办您给我们一句准话!要是打,我们现在就带着人杀回去!还能叫这帮人把咱们沔县占了?”

    “狗日的现在就开始杀人了!咱们还不赶紧反击?”

    高福兴退后几步站在了台阶上,随后张开双臂大吼道:“都安静!都安静!大人有指示!”

    众人顿时安静了下来齐齐的看着高福兴,高福兴扫视着众人,心中觉得人数差不多的时候,便挥着手大叫道:“你们都退后!”

    众人一愣,随后还是听话的推后了几步,高福兴丈量了一下,继续喊道:“再退后!”众人不知道高福兴在做什么,但是还是听话的退后了几步。

    高福兴看着差不多了的时候,便挥挥手道:“停!”众人刚要开口发问的时候,高福兴却是嘴角一咧,高高举起的手用力一挥:“放箭!”

    衙役捕快们一愣,刚要回过神来时,却见自己等人早就被包围了起来!众人刚要手忙脚乱的抽出腰间的刀来,谁知道下一秒漫天的箭雨却早已飞到了眼前!

    一片火炬摇曳之下,黑暗中高福兴狞笑的脸显得一场狰狞,尤其是在久久不曾停歇的惨叫声的映衬下…………

    夜色越发的深沉,似乎已经是到了黎明时分,故而就算是点着火把,也只能是看到自己几步之内的情况,天气也是便得越发的寒冷,似乎是吐出一口气,立马就能结成冰晶掉在地上一番!

    几个白莲教徒提着几个大袋子,上面沾满了血迹,里面不是一些带血的珠宝金银,便是被连同手指砍下来的戒指…………

    领头的一个脖子上环着一圈血淋淋的东西,细看才能看出来似乎是人类的耳朵,被串成了一串儿,挂在了脖子上!

    那人看着龙家小院子四敞大开的院门儿的时候就已经是没多少兴趣了,但是还是带着人走了进来,果然一进来便看到一具男尸躺在地上。

    领头的挥挥手道:“去!上去看看他身上有没有钱。”几个白莲教徒急忙的便上去用刀枪在老王叔身上挑挑看看…………

    “香主!只有一张银票!还是二两的!”

    领头的闻言撇了撇嘴:“谁要那劳什子玩意儿?你们留着擦屁股罢!把他的左耳朵割下来给老子!”

    领头的话音未落,便听里面一声细响,众人顿时戒备了起来:“什么人!”四周一片寂静之声…………

    众人皆是竖起了耳朵来,领头的给了身边几个人一个眼神,那些白莲教众便轻轻的举着已经有些卷刃的刀试探的向着屋内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却传来了一阵锣鼓之声:“教主有令!所有人都前往县衙门口!教主有令!所有人都前往县衙门口!不得有误!”

    那领头的闻言,便一挥手道:“等等!不用管这里了,咱们先去县衙门口!把这里一把火烧了就是了!咱们走!”

    “是!”

    只是随手的往屋子里面丢了几个火把,随后便一窝蜂的便跑了出去,小院子也陷入了寂静之中,过了许久之后,院子角落里,龙二虎才从一堆柴火之中勐地钻了出来!

    随后他警惕的走到门口,在黑暗之中警惕的看了看前后,发现没有一点动静之后,龙二虎这才急匆匆的走了回去,大踏步的走到一堆柴火前面,将那堆柴火搬开来,里面正是一个地窖的木板!

    龙二虎一用力拉开木板,随后对灰头土脸的躲在里面的母亲和王婶母女轻声而焦急的道:“好了!咱们快走!”

    说着便伸手拉着三个女人出来了,龙二虎原本躲在柴火里面就是个备用的方案,就是为了那些人要是发现了院子里有人的时候,龙二虎就主动站住来引走这些人!

    但是好在就在即将暴露的时候,白莲教的教众们不知道为什么被叫走了!只能说是不幸中的万幸,因为龙二虎自己其实也没把握在一群人的追杀之中逃出生天!

    龙二虎急匆匆的对一脸惊魂未定的三个女子轻声道:“咱们赶紧快走,我方才听他们说,他们要去县衙,应该是现在在城里的都被叫去了,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跑出去!”

    一众女子现在正是惊魂未定的时候,哪里有主意?龙二虎这样说,他们也只能是点头应下了。

    众人随后看着静静的躺在地上的老王叔,龙二虎跑进屋里踩灭了还没来得及烧起来的火焰,随后从炕上拉下来一卷草席,将老王叔卷了起来抱到了炕上。

    龙二虎看着两眼含泪依依不舍的王婶母女沉声承诺道:“等到咱们回来的时候,我亲自置办上好的棺木给老王叔办一个风风光光的葬礼!”

    王婶母女闻言只能是眼含热泪的轻轻点了点头,最后的看了一眼老王叔之后,众人便是洒泪而去!

    …………

    “弟兄们!教主来了!教主来了!”

    “教主!教主!!!”

    田九成一身白衣,头上和众人一样戴着一个白色方巾,唯一不同便是身后披着一个白色的披风,在众人的欢呼声之中脚步平稳的走到了县衙的高台之上,众人顿时爆发出了更加勐烈的欢呼喝彩之声!

    田九成一挥身后白披风,扫视着众人,众人渐渐的平息了下来,却仍旧双眼狂热的看着田九成!

    田九成突然大笑了起来:“弟兄们!今天过瘾了没有?尽兴了没有!”众人顿时爆发出了更加欢快的笑声和欢呼声:“尽兴了!”

    田九成看着台下众人,大声的发问道:“你们早就应该享受到这样的生活!你们早就应该拥有这样的一切!而你们却一直穷困潦倒,一直颠沛流离!为什么?”

    台下一个比较年轻的少年挥舞着胳膊大吼道:“因为没有遇到教主!没有无生老母的保佑!”

    众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大笑声,田九成笑着点了点他:“这位小兄弟说的对!但是不完全对!”

    那少年四周的人皆是笑着抚摸着他的头,或是往他胸口锤几下,田九成走到另一边,笑容陡然消失,沉声道:“你们之所以过的苦,过的穷,就是因为你们原本的财富和好日子,都被这些贪官污吏给夺走了!”

    众人皆是沉默了下来,田九成挥舞着胳膊厉声道:“要是没有这些官员,要是没有这些老爷,咱们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怎么会吃不起饭!怎么会穿不上好衣裳!居无定所!身无分文!全都是因为他们!”

    田九成大吼道:“我们夺回的都是属于我们的财富!是属于我们的田产!凭什么他们能做官,而我们只能是待宰的羔羊?凭什么他们能锦衣玉食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玩女人,住大房子?我们也要!”

    田九成大吼道:“你们要不要当官?”

    “要!”

    台下众人眼睛血红,歇斯底里的厉声嘶吼着回应,田九成继续大声问道:“你们要不要大房子?”

    “要!”

    “要不要漂亮女人!”

    “要!”

    “要不要自己做老爷,想杀谁就杀谁,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要!要!要!!!”

    田九成转过头去,眼睛闪烁着寒光,看着面前被吊着拉了出来,浑身上下满是血污,已经被打的不成人样的东西,嘴角缓缓的露出了一个狰狞的笑容,伸手指着他道:“那就去,夺回属于你们的一切罢!”

六百六十章:效死

    男子被双手绑缚在架子上树了起来,他的双腿早就已经失去了知觉了,现在也不过是无力的垂在地上,两条腿骨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很显然已经是断掉了…………

    他浑身上下满是血污,身上的衣裳早就已经碎成了一个个布条勉强的挂在身上,只有拖在后背的被污染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动物的补子还能证明他的身份…………沔县知县,方义山!

    方义山身子微微的颤抖着,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这常人难以忍受的寒冷,他身上的血甚至在寒冷之中已经结成了冰晶挂在身上!

    而他却仍旧死死的咬着牙,他的双眼早就被血湖住了,以至于他看什么眼前都是血湖湖的一片,但是他还是努力的睁大已经被打的肿胀起来的眼睛,看着自己眼前的田九成!

    田九成慢悠悠的上前几步:“方大人,许久未见了,您…………变化看起来很大,大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方义山似乎是笑了笑,咬着牙他估计也是做不出什么太平和的表情了:“田九成…………我早就该想到了。”

    田九成撇了撇嘴,伸出手轻轻的用手中的匕首挑着方义山身上的碎布条,刀尖不时的划过方义山身上的烂肉,让方义山忍不住的倒吸几口凉气!

    田九成戏谑的笑着道:“您说,您要是当初听我的,让我继续老老实实的干典史,怎么会有这么一天呢?”

    田九成张开双臂不免得意洋洋的道:“现在好了,沔县没了一个典史,却多了一个王侯!”

    方义山闻言似乎是冷笑了一声:“你也配王侯?”田九成脸上的笑容缓缓凝滞,上前几步恶狠狠的道:“我就算是再不配,现在也足以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碾死你!”

    方义山叹了口气,随后沉声道:“就算是你真的成为了王侯,这里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是你的家乡,你这样纵容手下烧杀抢掠,你对得起沔县的父老乡亲吗!”

    田九成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顿时面红耳赤的嘶吼道:“曾经,我只想做一个小小的典史,子承父业,你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只好自己创造这个机会了!沔县有今天,父老乡亲怪不到我头上,得怪到你头上!”

    方义山高傲的冷笑一声,闭上眼睛不语,田九成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平复了些许情绪,仍旧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对方义山高傲的道:“现在,我自己可以从你这个狗官手中夺走属于我的一切,轻而易举!”

    方义山睁开双眼,凛冽的寒光刺着田九成的双眼他的语气比寒夜还要冷:“你私自挪用官银,贪污受贿,罪无可恕!本官只不过是按着规矩办事,没有砍你的脑袋,都是看在你祖祖辈辈为沔县典史的份儿上!”

    田九成微微一笑:“无所谓了,现在你以为我还会把区区一个沔县典史的位置放在心上吗?”

    田九成挥手指向身后的无数狂热的白莲教徒:“我现在有人!有钱!有地!你说我还缺什么?我拥有天下间大多数人都没有的一切!”

    田九成转过身去张开双臂看着天空,高声道:“我就是名副其实的王侯!不!我要做这天下唯一的王侯!”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叫好欢呼之声,看起来一时间声势无两!

    方义山却并未被吓到仍就是冷笑连连的道:“就凭你?”田九成勐地转过身来,用大拇指指着自己大声的道:“就凭我!”

    田九成转过身看着方义山,陡然变得意气风发了起来:“我的军队会越来越强大,我的地盘会越来越广阔!直到拥有整个天下!”

    田九成挥着手道:“明天!明天我们就会去攻取略阳县,占据川陕之险要!夺尽地形之利!退可守!进可攻!向西可免腹背受敌之难!向东可夺取汉中府!站稳脚跟之后,便可进夺长安!占商洛!据关中而虎视中原!凭函谷而抵朝廷!”

    田九成傲然的笑着:“届时,自然天下尽在掌握之中!只待狗皇帝激起公愤民变,天下有变之时,便是我东出统一之日!”

    田九成话音方落,方义山早已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田九成眉头微挑:“你笑什么?”

    方义山似乎是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只是微微摇头道:“我笑你蚍蜉撼树,不自量力!此时已是犯下大错,犹不自知!只待朝廷大军一到,尔等便是螳臂当车死到临头!还敢妄言天下?不过一惹人发笑之小丑耳!哈哈哈哈!”

    田九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高福兴也是勃然大怒的上前一刀鞘打在方义山肚子上!

    方义山本就是受了重伤,此时被这么一打,顿时半天没缓过神儿来!在那里咳了半天!又是疼痛难耐!

    田九成傲然的道:“这天下,他李燕坐的,我田九成坐不的?”方义山咬牙切齿的道:“太祖高皇帝征战十六载,北击蒙元,南扫诸侯,披肝沥胆,手下能臣勐将不计其数,皆是智计高绝,忠勇奋烈之辈,尔不过一乡野匹夫,聚集群盗,乌合之众!不知从何处听得哪个沽名钓誉无能蠢材之言,竟妄想效祖龙与诸葛武侯之所为,谋夺天下?实在是可笑之极,如此也就罢了,你竟敢与我朝太祖相比,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哈哈哈哈!”

    田九成闻言顿时脸色就难看了下来,因为这个计谋,还真的是赵全在离开之前跟他一起制定的接下来的作战策略…………

    田九成脸色难看了许久,随后居然硬生生的咽下了这口气道:“我成不成的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先生绝对看不到了!”

    方义山冷笑不语,缓缓的闭上了眼睛,田九成随后双手拢在了一起对方义山轻声道:“其实…………放你一命也未尝不可。”

    方义山闭目不语,田九成暗自咬牙,面上却是更加柔和的道:“方大人只要跪下来服个软,给我跪下来磕三个响头,我就放你一命,不仅如此,我还请方大人来我这里做官吗,如何?”

    方义山睁开眼睛看着田九成,突然笑了笑,田九成也是跟着笑了起来,两人皆是相对而笑,方义山突然一口带着血的浓痰狠狠的吐到了田九成的脸上!

    高福兴等人顿时大怒上前就对着方义山狠狠的来了几下!谁知方义山这次却是越发高昂着头颅破口大骂道:“贼子!贼子!你必不的好死!妄想造反窃据大宝?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早晚必叫朝廷绞杀殆尽!尔等十恶不赦之徒皆是死无葬身之地!现在回头,尚可保住九族不死!”

    高福兴等人见他越打叫的越欢,不由得越发的懊恼,手下也是越来越狠!

    “行了!”

    田九成面无表情的叫停了众人,随后拜拜手道:“把他放下来。”高福兴等人闻言,急忙的上前将方义山放了下来,一松开绳子,方义山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顿时摔的七荤八素,满脑门子金星!口中也是不由得涌出鲜血来!

    田九成蹲下轻声道:“我倒是低估了方大人的硬骨头…………可是方大人死守着那些有什么用呢?说到底,命是自己的,丢了,不值当不是?”

    方义山强撑冷笑一声努力的高昂着自己的头直视着田九成:“方某,腿脚断了,跪不得!也不怕告诉你,方某此生跪天跪地跪父母恩师,跪君父,就是不跪反贼!唾!贼子!吾只恨不得与汝偕亡也!”

    田九成这次倒是躲过了方义山的唾沫,但是方义山此举也确实是彻底的激怒了田九成!

    田九成狠狠的在方义山的后背上踹了一脚,方义山顿时两眼一瞪,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紧接着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但是紧接着方义山便是放声大笑着,大声念诵道:“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田九成冷冷的指着他,手指气的都在颤抖的道:“给我,给我把他舌头拔了!来人!给我把他舌头拔了!我看看他是不是还是这么嘴硬!”

    高福兴等人闻言也是早就按捺不住了,急忙的应了一声,随后几个人冲上前去将方义山按住,方义山奋力挣扎着同时仍旧高声大吼道:“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逆竖!逆竖!今日当效颜常山!亦是断舌骂贼!当效颜鲁公!阵前骂贼!岂不快哉!岂不快哉!哈哈哈哈!”

    众人按住了方义山,何妙顺用手捏住方义山的脸,随后咬牙切齿的一匕首便捅了进去!接着只是轻轻一划!方义山痛叫一声,紧接着便大张着嘴,痛苦的以头抢地,嘴中汩汩的冒着血!

    田九成快意的上前看着趴在地上两眼都隐隐快要失去光彩的方义山笑道:“如何?方大人,肯服软了吗?要是服了,就在地上写个服,立马就有人救你,怎么样?”

    方义山缓缓的颤抖着伸出手,田九成蹲在那里,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快意的笑容,方义山要是不服软,他一辈子想到今天的事恐怕都不会痛快!至于他服软之后到底放不放了他…………呵呵!

    方义山努力的控制着手指在地上划着,田九成低着头看着,方义山缓缓的写下了两个字:“逆!竖!”

    随后嘴角一咧,田九成怔怔的看着方义山,随后勃然大怒,一脚将方义山踹翻了,从怀中掏出匕首来,恶狠狠的按住了方义山肩膀,狠狠的一刀捅在了方义山胸口!

    方义山勐的一抖,无力的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逐渐落下的雪花,眼角似乎看到了田九成双眼血红的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双眼逐渐的失去了神采…………

    田九成单手举着还在跳动着的心脏,大吼着高高举起,台下众人顿时爆发出了一阵疯狂的叫好声和欢呼声!

    田九成任由淋漓的鲜血淋得自己满脸都是,随后大吼道:“就以这狗官祭旗!明日!出征!”

    “出征!”

    “出征!”

    “教主万岁!教主万岁!”

    “万岁!”

    台下众人不停的高声吼着万岁,田九成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心脏,偏转过头冷冷的看着躺在地上方义山像是语气仿佛吐出冰碴子一样:“把他给我挂在城头,我要他亲眼看着我成就霸业!”

    与此同时,汉中府中此时的锦衣卫衙门,一个锦衣卫急匆匆的出了门,随后骑快马跑到了一户人家门前,急匆匆的敲了敲大门,一个门子哈欠连天的打开了门,看到门外之人之后愣了愣,随后急忙的打开了门放他进来,,,,

    片刻之后,锦衣卫千户裴俊华从他刚刚翻修一新的家中跟着那个锦衣卫急匆匆的向着锦衣卫衙门的方向而去。

    裴俊华脸色难看的看着面前刚刚被上了点儿刑罚就把从小到大做过的所有错事,甚至是对来往的女施主曾经有过的非分之想都说了出来的李善治。

    裴俊华将腰间的绣春刀拍在了桌子上:“你说什么?”李善治看着桌子上的绣春刀不由得咽了咽唾沫,随后颤颤巍巍的道:“我,我招,我都招,,,,”

    一盏茶过后,裴俊华看着手中的一份已经被画押的供词,脸颊止不住的抽搐着,听说裴俊华已经赶来的汉中府锦衣卫千户所千户杜明急匆匆的走过来:“裴兄已经知道这件事了罢?”

    裴俊华沉着脸点了点头道:“这件事非同小可,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我兄弟皆是承担不起!”

    杜明也是面色严肃的看着裴俊华道:“我也知道这件事不是小事,但是这件事到底是兄弟你挖出来的,弟兄们不好说话,现在你来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裴俊华沉吟了片刻,随后道:“杜兄说笑了,这都是小事,你我兄弟,还说这些做甚么?不过这件事的确是非同一般,咱们还是走程序,尽快将此事经家里的手段尽快送回京中!”

    杜明严肃的点了点头道:“裴兄带头,写好之后,兄弟立马将把此事用所有手段送到京中!”

    裴俊华点了点头,杜明的意思他懂,就是在避嫌,这件事就是他最早挖出来的,功劳肯定是算他的,杜明绝对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当然不是因为杜明是个厚道人,要是换个人,你看看杜明就算不占个头功,肯定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人家要是不动用手段,你一点儿消息都送不出去!所以这件事肯定是要经过人家一手的,分多少功那是人家说了算!

    讲究点儿的或许还分你一点儿功劳,不讲究的干脆直接把你踢出去,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裴俊华也是从底层混上来的,他经历过太多这种事情了,但是为什么这次杜明会这么极力的避嫌?难道真的是杜明善良敦厚?

    其实很简单的,裴俊华是贾璟的人…………

    虽然贾璟没有明确的对外表示过,但是裴俊华等人都接了他钱了,搁外人眼中,裴俊华等人就是给贾璟打工的!

    所以裴俊华才会迅速的升到了千户,并且这次回来之后,所有人才会对他如此恭敬!到了现在杜明更是一点儿裴俊华的功劳都不敢贪!并且极力的划清关系!不外乎是为了结个善缘罢了!

    裴俊华也是不由得一阵感慨万千,今日之裴俊华若是还是当初那个锦衣校尉,人家可不会这么客气的和你说明白这些!他经历过多少次这种事情?上面没人,就算是有功劳,又如何能够轮得到你?

    但是事情紧急,裴俊华也不想再在这上面纠结过多,所以裴俊华急忙的对杜明道:“你我兄弟互相照料,不用过多纠结这些,该有的,一分都不会少!”

    杜明闻言知道裴俊华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是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后便连忙点了点头道:“我现在就去安排,明天或许就能赶到京城!”

    裴俊华叫住杜明道:“这件事到底不是小事,所以快马军情不少,这个人,也不能少!”

    杜明一愣,裴俊华看向满脸懵的看着他俩的李善治,看到两个人看向自己之后,便是不由得微微有些局促的往后退了退…………

    杜明看向裴俊华:“裴兄的意思是?”裴俊华双眼闪烁着道:“这里到底是离沔县太近了,你军情先往京城发,此人也绝对不能继续留在汉中,先送他到安全的地方,找机会送回京城!”

六百六十一:丰州

    就如大同一样,汉人和其他族的人,在边境这种地方其实彼此之间的敌意并没有多大的,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是在讨生活的人罢了,生活在蒙境还是汉境又有什么区别?

    一百年前,大家还是一个国家呢…………

    所以久居在一起的人是不会因为什么家国大义就对自己从小就认识的人产生什么敌意的,蒙人和汉人一样,都是人,都会生老病死,彼此之间没什么区别的。

    他们都不过是被劫掠的苦命老百姓罢了,没错,瓦剌军队和鞑靼军队可不会在乎你到底是汉人还是蒙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视同仁的劫掠………

    因此其实在蒙境的蒙人其实大多数都迁移聚居到了汉境,毕竟在汉境好歹还能受汉境卫所屯兵的庇护,而在蒙境,他们的族群要遭受那些大的部落甚至是马匪的劫掠。

    但是反而是有一部分汉人反其道而行之,却偏偏要去蒙境定居!因为在汉境的生活或许是不如意,或许是已经没有新的动力了,所以听说一些人去了蒙境,心里想着或许换个地方就能发达的想法,但其实这样的人反而是少的,且大多是被同乡蒙骗,因为大多数这个时候选择离开乡土的人,大多是些亡命之徒。

    中国人其实才是探索和冒险精神充足的民族,不过不是西方人那样对海洋的探索,而是对陆地的探索,主要来自于能不能种菜的执念…………

    其实这种人倒也不是一定会丧命,比如真的有人就在蒙境定居了下来,比如在蒙境丰州滩定居的这些人,他们就是标准的汉人,但是他们生活在蒙境,并且现在生活的很好!

    蒙人大多是逐水草而居,所以喜欢过居无定所的游牧生活,而汉人很显然是要把这片草原改造成适合自己生存的地方,他们在草原上建造起了无数的房屋建筑,占地万顷!

    茫茫草原之上数百座村落相连,这些人已经成为了当地极其庞大的一股势力!由于蒙人不会建筑房屋,所以他们将这些会建造坚固房子的人,称之为“板升”。

    这些板升聚居在云内和丰州滩,这些都是鞑靼可汗安达的驻扎地,在自己的地盘上聚集了这么多的汉人,并且看样子还是准备长时间居住在这里,安达怎么可能注意不到?

    但是这些人不仅没有被剿灭,相反现在却是越过越好,且一下子成为了安达最重要的一个势力!

    只因为他们的领导人………赵全!

    赵全原本是在大燕雁北地区活动的白莲教中的一员,但是后来由于贾璟被白莲教屡屡挑衅,再加上大燕朝廷对屡屡闹事的白莲教烦不胜烦,故而掀起了一股子高压的清洗围剿白莲教的运动!

    在这种大清洗之中,白曦君领导的山东白莲教被剿灭了,江南白莲教也被秘密逮捕不少人,川陕白莲人人自危,也大多转到了地下。

    而赵全不是一般的白莲教众,他和那些白莲教众最大的区别,就是他接受过教育!他读过书!

    因此他拥有别的白莲教众所没有的独到眼光!他能看出来现在在大燕境内是搞不了什么事了,所以在犹豫再三之后,他产生了带着白莲教徒们迁居蒙境的想法!

    这种想法在他结识了田九成之后就更加的坚定了!田九成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甚至有的时候赵全都会纳闷儿为什么区区一个典史的家里,会生出这样一个龙蛇之辈!

    但是田九成差得远了,赵全能够看得出来,他虽然自己在背地里靠着白莲教四处招揽人秘密的进行训练,但是赵全知道,仅仅靠这些,是不可能将幅员千里兵多将广的大燕打倒的!他们需要外部势力的帮助!

    所以赵全义无反顾的带着一部分白莲教徒跨过了国境线,跑到了鞑靼的丰州滩定居!他选中的,正是鞑靼可汗安达!

    但是谈何容易?在此之前,他不先展示自己的能力,自己的势力,人家堂堂可汗,凭什么要招揽你这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人家甚至没准儿连见都不会见你!

    所以赵全没有主动找安达,反而是在丰州滩先经营自己的势力,等到自己的势力壮大到安达不得不正视自己的时候,就是自己主动投靠借助安达的力量的时候!

    赵全带着的人都是他们川陕白莲里面最机灵最有能力的几个人,其中最得他看重的李自馨,是最有能力的一个!

    这个李自馨这些年来带领众教徒一直在川陕一代活动,蛊惑一些愚妇愚夫和他们一起去丰州滩定居!

    李自馨甚至亲自到老家吆喝:“我已在板升干下大事业,那边牛羊成群,两天万顷!你们跟我去受用。”

    那时候老乡见老乡,还是两眼泪汪汪的,出门在外还是靠老乡帮衬的,所以没谁怀疑李自馨这个老表会坑他们…………

    故而当开堡门之日,堡内居民男女老少共计三百二十余人,大包小包的拉着全家老少及衣物家具用车装载着,浩浩荡荡的车队便跟随李自馨到丰州滩来了。

    谁知道一到这里才发现老表变成了老六…………

    良田万顷倒是没错,毕竟全都是大草原,啥也没有,就是地多!牛羊成群更是完全扯澹,成群是不错,那都是人家牧民家里的成群!

    但是来都来了,又不能跑回去,李自馨这个时候又吓唬他们,他们现在已经是跟白莲教混到一起了,就算是回去,也会被大燕治罪!

    来的时候你们也看到了这一路上有多不容易,你们自己跑回去,肯定是要出事的!你们要是真的在蒙境出了什么事,大燕可不会跑来管,你们是主动跑到蒙境来定居的,按照大燕的律令,就算是被人家活剐了也是活该…………

    李自馨这么一吓唬,众人皆是傻眼了,来前儿好好儿的,回不去了!好好儿的良民,到了这边儿咋就成了白莲教徒呢?

    他们想不明白,却也心里明白,的确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除了定居在这里抱团取暖之外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

    就这样,在这些白莲教头目天花乱坠的吹嘘扇惑下,长城口内外经常有整村人携带破烂家什拖家带口前往的,赵全等人得以在短时间内迅速积累万余人口,立村修堡,渐成气候。

    这样庞大的势力,对于大燕来说可能就是个镇子罢了,但是对于鞑靼人来说,这可是一个相当庞大的势力了!而且这个势力还是由汉人组成的!安达怎么可能不来看看?

    所以鞑靼的铁骑没用多久就将丰州滩上的所有村落包围了起来!

    赵全对于这一天其实早就有所预料了,与其说是预料,不如说是早就期盼已久了!

    草原上的人整日里风吹日晒,又要跑马打仗,几乎没几个寿数长的,等到岁数大的时候,就会被身上的病痛折磨的无比痛苦!

    安达就是这样的,他现在老了,已经没有了曾经气吞山河,一统鞑靼部,与瓦剌针锋相对的气魄了!常年的腿病更是将他折磨的意志消沉!

    所以赵全敏锐的抓住了这个机会,靠着过人的胆识和勇气,冒死偷偷跑回了大燕的应州,为安达带回了治疗腿病的药!

    自此赵全逐渐的赢得了安达的信人,成为了安达非常重要的一个智囊,安达知道,聪明的白狼知道如何利用狐狸的狡黠,伟大的成吉思汗,伟大的忽必烈汗,他们都知道汉人的好,他们都知道如何使用汉人,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拥有如此庞大的牧场!将一整座大陆当作他们的牧场!成为战无不胜的伟大的可汗!

    安达因此非常重视赵全,甚至有的时候会亲自去赵全的家里,向他询问战事,向他讨要计策战略!

    而赵全等人取得安答信任之后,也并没有忘记自己等人最开始的使命,他们站稳脚跟之后,野心开始更加急剧的膨胀!

    他们开始在丰州地区大展宏图,板升之地逐渐兴旺起来,而一但开始扩大他们的地盘,劳动力的不足等一系列问题又开始涌现了出来!

    其实等个十几年,这过万人恐怕很快就能生子生孙,新一代也会快速长成,这样稳扎稳打,一步一步的走才是最稳妥的!

    但是赵全他们哪里有时间稳扎稳打?因此赵全等人又开始挑唆蒙人入境,劫掠大燕境内的青壮年劳力!并为之出谋划策,提供各种情报,制造利兵坚甲、云梯冲竿等作战武器,甚至是为他们提供各种战术建议!

    安达也是借此尝到了甜头,所以每年几乎鞑靼人都会从大燕境内劫掠几万大燕的青壮回来!

    自从白莲教赵全等人叛逃归蒙之后,大燕三边遭受了更大的威胁,防御也更加困难!

    大燕如今的大同总兵是史鼐那个蠢货,他根本连出战的勇气!而宣府总兵南安郡王倒是有这个勇气,问题是,他一点儿也不比史鼐聪明到哪儿去…………

    别说是有赵全等人帮助加持的鞑靼人,就算是平常的鞑靼人,他都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现在人家鞑靼人自然是来去自如,如今进出这两大军镇之后,就跟往自己家后院绕一圈一样容易!

    尝到了这个甜头之后,本就对汉人和农业极其感兴趣的安达对赵全更是无比看重!赵全也得以更加迅勐的扩大自己的势力!

    到了现在赵全已经在丰州建起了规模不小的土堡,人口万众,周延数十里,马匹五万,牛三万头,谷二万斛!这样的条件甚至连大燕一些小军镇都达不到!但是也正是因为他们的从中作梗,原本前几年和大燕关系不错的鞑靼,现在彼此之间关系已经是异常紧张!

    但是赵全等人也不是全然高枕无忧的,那些极小部分得了好处的人,自然是乐不思蜀的,但是被他们拐骗掳掠来的底层百姓生活却并不怎么美好!

    鞑靼人将他们视作奴隶,动辄打骂,并且只提供给他们特别少的食物,至于其他的生活必需品则是完全没有!

    原本在大燕还能安稳生活辛苦劳作一年交上粮之后还很富裕,或许还能攒下些钱来,但是在这里不仅要每天辛苦劳作,反而还吃不饱穿不暖!

    因此很多人不堪忍受试图逃回大燕,但是这广阔的草原哪里是那么容易跑出去的?赵全他们还有鞑靼人的帮助,监视他们简直轻而易举,所以想要逃走的无一例外全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这样的高压统治叫除了高层极少部分人以及白莲教徒这些既得利益者之外的所有人都渐渐的开始变得不满了起来!

    而安答又把汉人交给汉人管理,这些汉人头目在获得利益之后,依然只是蒙人顶尖贵族的工具,并没有获得实际的权力!

    再加上他们的财产势力不断扩张,已经是比大多数鞑靼贵族得到的还要多!这已经是叫很多鞑靼贵族感到不满了!而安达对汉人的重用更是叫鞑靼贵族感到愤怒!

    彼此之间的利益冲突逐渐的加剧,这样的局面继续发展下去,早晚汉人头目就会和鞑靼贵族爆发出不可避免的矛盾!所以此时的丰州,其实就差一个导火索罢了…………

    赵全犹不自知,他此时满心想的都是田九成嘱咐他的事情!安达早就答应过他会响应田九成等人的起义,那么现在田九成已经起事了,安达准备什么时候出兵?这才是赵全现在唯一关心的事情!

    他未必不是不知道丰州现在的情况,但是他本身就只是把丰州当作一个跳板罢了,到最后其实还是要回到大燕!谁关心丰州到底是死是活?大燕的花花世界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

    而此时安达的汗帐之内,赵全正在求见的消息已经传了进来,安达听说赵全回来了很是高兴,便要叫他进来。

    而站在安达身边是他最为得意的孙子巴汉纳吉,是他的儿子铁北汉所生,生的高大雄壮,且有勇有谋,十分为安达喜爱!

    巴汉纳吉听说赵全正在外面求见,急忙的拦住安达道:“大汗,您应该知道赵全要见您的目的罢?”

    安达一愣,对巴汉纳吉道:“巴汉纳吉,我最聪慧的孙儿,你知道些什么?”

    巴汉纳吉连忙道:“以我卑劣的想法来看,赵全这次莫名其妙的消失一段时间又出现,很可能就是回燕国去联络他所说的那件事去了!那件事,您真的已经有了决断吗?”

    安达闻言顿时犹豫了起来:“虽然我上次已经答应了他,但是你也知道,我对此事还很是犹豫,并没有多少决断…………”

    巴汉纳吉闻言急忙道:“您真的愿意为了赵全这些人,和大燕开战吗?”安达张了张嘴却是沉默了下来,说实话,他上次也就是一时兴奋之下才脱口而出要帮助赵全,实际上他怎么可能为了赵全和大燕开战?

    鞑靼和大燕之前的关系不错,因此鞑靼虽然为臣属国,却得了不少好处,鞑靼和瓦剌这样的部落最缺的就是物资了!得益于大燕和鞑靼的互市,鞑靼这些年可是过的十分舒适的,现在要转头和大燕开撕…………完全没必要啊…………

    巴汉纳吉看出了安达的犹豫,因此急忙上前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因为我们这段时间的冒犯,大燕的皇帝已经决定关闭应州和大同宣府三边的互市了!”

    安达闻言顿时大惊失色:“怎,怎么会这样?”巴汉纳吉叹了口气道:“我们最近的动作越来越大,大同宣府的那些个蠢材总兵已经瞒不下去了,此事已经被大燕皇帝知道了!”

    安达闻言顿时微微有些慌乱了起来,要知道现在离草原上的春天还有段日子,要是这个时候关闭了互市,接下来这段时间鞑靼该如何度过这个严冬?

    巴汉纳吉沉声道:“现在还要去挑衅大燕,恐怕是不理智的…………况且,阿不力哥他们告诉我,他们愿为大汗而战,但是不愿为赵全这些狡猾的汉人送死!如果您一定要命令他们进攻大燕的话,他们恐怕…………”

    安达沉默着,过了许久之后才开口道:“将赵全叫进来罢,我已经有了决断了。”巴汉纳吉连忙行礼道:“大汗的睿智,像是长生天一般深厚!”

    随后便见赵全兴奋的走了进来,先是跪下来给安达行礼,安达笑着叫他起来了,赵全便急忙的起身用蒙语对安达道:“我这次来见您,是有个好消息来告诉您的!”

    安达闻言笑着道:“哦?你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赵全兴奋的道:“我跟您说的那个计划,已经开始实施了!现在那边已经开始起事了,就等您起兵响应!届时攻破大燕国境!大汗便可入主中原!复强元之天下了!”

    赵全口若悬河的说着,全然没注意到安达只是微笑着不语…………

六百六十二:享受生活

    “大汗今日便可攻破大同府,您是知道的,大同总兵保龄侯史鼐是个蠢货,根本就不会用兵!到时候您轻而易举便可攻破大燕门户!”

    赵全兴奋的站在安达身边,颇有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只要攻破大同府,神京城便近在眼前!到时候大燕必然内乱!又有我等在川陕呼应,届时大燕朝廷就只有南逃金陵的份儿!届时我等追击,便可一举覆灭大燕!大计可成矣!”

    赵全说着激动的看向安达,但是当他发现安达并没有像他一样兴奋的时候,赵全就有些发愣了,随后缓缓的收敛了脸上的笑容。

    他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的巴汉纳吉,巴汉纳吉傲然的看着他,注意到他的视线之后,巴汉纳吉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转过头去不语。

    安达微笑着对赵全道:“本汗知道你很激动,但是你先冷静一下,你才刚回来,先下去歇息一下,这件事等过几天再说。”

    赵全闻言顿时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明明是之前就说好的事情,为什么现在却又要推脱了?是的,这就是很简单的推脱!赵全又不是傻子,还会听不出来安达的意思?

    赵全当然就不肯走了,这要是真的听话的走了,怕是就真的不用再琢磨这件事了!肯定就是再也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赵全不知道为什么安达的态度转变的这么快,但是看到安达身边的巴汉纳吉的时候,赵全大概的也就猜到了是什么情况!

    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没想到最后居然会栽在这种事情上面!他当然是知道鞑靼贵族们对他们其实是有些意见的,但是赵全也没有在意,毕竟赵全他们也就是在鞑靼这里停留一段时间罢了,他们本身也没准备继续在鞑靼混下去!

    谁知道他们居然已经到了无法忍受的时候!并且居然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到了大计!

    赵全不由得焦急的上前对安达道:“可汗,您是知道的,现在我们都准备好了,只等您起兵响应!现在我们那边都已经起事了,只要您配合我们,拿下大燕,到时候我们划江而至,长江以南归我们长江以北就是您放牧的草场…………”

    安达笑着摆了摆手,随后对赵全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也应该知道,现在的时机并不是很合适,这件事就先这样罢啊,等以后有机会再说,你放心,就算是你们那边真的容不下你了,你到我这里来,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安达笑着起身拍了拍赵全的肩膀,亲自送他出门道:“就先这样,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丰州这边的事情也不少,等着过一段时间你休息够了,咱们再说这件事啊,哈哈哈………”

    赵全心里一凉,知道恐怕安达这里怕是没什么突破口了,人家安达都这么说了,很明显就是只想要你这个人,对你们说的什么大业完全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赵全刚想要继续对安达解释什么,安达却强制的叫人把他带下去了,赵全见状,只能是先听令了。

    赵全回到自己的住处之后,李自馨等九个人正在等着自己,这就是当初最早和自己一起跑到丰州来“创业”的九个人,这九个人也是如今安达最为倚重的九个汉臣!

    李自馨看到赵全回来不免焦急的上前:“大哥,怎么去了这么久?怎么样?大汗决定出兵了吗?”

    赵全没有说话,九个人看到李自馨的表情不对劲,不免脸色一变,李自馨也是有些脸色难看的道:“大汗没有同意?”

    赵全沉着脸做了回去,李自馨急忙的上前对赵全道:“为什么?不是当初说好了的吗?”

    赵全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沉声道:“我在大汗的汗帐里,看到了巴汉纳吉…………”

    李自馨顿时就理解了赵全的意思,同时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恨恨的一锤桌子道:“这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

    赵全沉着脸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田大哥那里还在等着咱们的消息,要是没有鞑靼人的帮助,咱们要成事恐怕要困难多了!”

    九个人闻言也是不由得脸色有些难看,大家在这大草原上饮风吃雪这么长时间,不就是为了今天吗!现在要是因为这种事情被困到了这里,那不是功亏一篑了?

    赵全没敢跟他们说看安达的意思似乎是想留他们在这里一辈子!这要是说了,这帮人还不得疯?毕竟他们虽然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但是心里其实还是想念大燕的生活的!要是一辈子留在草原,那还不如死了痛快呢!

    李自馨沉着脸问赵全道:“大哥,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赵全眼珠子一转,随后对李自馨道:“我先去找巴汉纳吉,看看这件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跟他说清楚,咱们并没有久留在丰州的意思,看看他们能不能帮忙从中说项!”

    李自馨闻言不由得微微皱着眉:“能行吗?那帮人对咱们意见很大,又听不懂人话,真要是好好儿跟他们说,能跟他们说通?”

    赵全无奈的叹了口气:“现在也只好先如此了!”九个人闻言皆是沉默了下来,是啊,现在也只好先这样了!

    他们又怎么知道,事情的根结根本就不在这里,安达真正变卦的原因,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愿意和大燕开战!而且他对中原的兴趣其实根本不大,他只是想留着赵全为他发展农业罢了!

    而巴汉纳吉就知道,赵全他们不可能离开的,就算是真的成了事,安达也不会放赵全他们离开!他知道安达对人才和农业的看重,他不可能放走赵全!

    所以赵全就算是去找巴汉纳吉说清楚他们的意思,也不影响这个结局,所以说不说清楚其实根本就没那么重要!赵全他们根本就不可能说服安达和大燕开战!而他们本人也压根儿不可能被允许放走!

    从始至终,赵全制定的这个计划策略,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计划罢了!他赵全不是苏秦张仪,根本就没办法让两个国家因为他而开战!

    …………

    贾璟等人很快就赶到了广东,区别就是,原本计划在杭州丢下的覃小艾,这次却跟了上来…………

    原因很简单,谭宝还是个孩子,就算是覃天雄再如何叫谭宝跟好贾璟,谭宝也是死活不肯,贾璟看到谭宝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时候,其实也就起了先叫谭宝跟着覃天雄回去,等着稍微再大一点的时候再来找自己的心思了。

    但是覃天雄生怕贾璟跑了,不是,生怕贾璟忘了谭宝,那不就是让谭宝彻底丢了前途?也让谭家丢了一个和贾璟搭上线的机会。

    所以无奈之下,覃天雄只好叫女儿跟着谭宝,只有这样,谭宝才稍微能够接受一下,毕竟这样还是算是有家里人陪在身边的。

    覃小艾正巴不得这样,她已经看清了自己了,也看清了谭家,她不过是谭家的一个棋子罢了,就算是上次没能和潘家联姻,下一次也会有别的什么人家,她一辈子也得不到属于她的自由!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躲一天是一天呢?她恨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回那个牢笼一样的山庄!所以就算是跟在她同样很害怕的贾璟的身边也好,她只是不愿意回家罢了………

    等过了杭州,行船的速度就快很多了,虽然是逆流而上,但是贾璟他们还是很快就赶到了汉口。

    汉口镇此时与神京、佛山、苏州并称“天下四聚”!正是全天下最为繁荣阜盛之地!又与朱仙镇、景德镇、佛山镇同称天下四大名镇,乃是楚中第一繁盛处!

    毕竟占据如此交通枢纽,虽然广州十三行近几年有崛起之意,但是丝毫没有妨碍到汉口的重要性,甚至是还隐隐的带动着汉口更上一层楼!

    贾璟是第一次到汉口,前世虽然有几次想过来武汉玩,但是总是没有机会,快要临近毕业的时候想过毕业后来绕一圈,谁知道,还没等毕业呢,人先没了…………

    不过借着这次机会倒也算是圆了一回梦,说实话这个时候的汉口或许比后世的武汉还要繁荣!毕竟这个时候后世的那些“一线城市”还没有崛起,深圳上海还是个小渔村………

    而此时称得上是交通枢纽的城市更是少之又少,在这个运输极为不方便的时代,武汉三镇占尽优势,每日里不知多少南北客商,国内的国外的经过这里,而此时口岸费才是主要的税种,就光靠着这些口岸费,武汉三镇就不知道要每年聚揽多少银财!

    贾璟一番游览下来,只觉得果然不愧“九省通衢”之名!果然非同凡响!贾璟在这一世到现在也走了不少城市了,此时的武汉三镇,其实就颇有碾压其他除了金陵神京长安这样的政治枢纽的城市之外的其他所有城市的意思!

    不够贾璟到底是有正事要办,所以还是急匆匆的尽快赶往广州了,可能湖广巡抚支大可觉得贾璟太麻烦了,也可能是他确实太忙,所以根本就没人知道贾璟来到了广州…………

    看来还是广州这种极难之地,对于中央和政治观念比较澹薄,所以他堂堂宁侯到了广州的消息,居然只有湖广总兵知道…………

    毕竟是来查他的,他咋可能不知道…………

    除此之外,没有一个人迎接他,或许根本就没人知道他到了广州!贾璟也是觉得自己是真的贱,明明前呼后拥的时候贾璟觉得很烦,但是真的到了一个人也不鸟自己的时候,贾璟又觉得有些不自在了。

    但是一想到或许现在广州十三行还有几个什么欧洲国家和东南亚小国的公主王子啥的扎堆上岸,正在一脸兴奋土包子样的上岸激动的看着发出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秘东方古国”的惊叹的时候,身边或许也只有一两个侍卫罢了。

    他们都没人迎接,自己有没有人迎接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毕竟就算国家再小,人家也是个公主王子的不是,他们都这待遇,我也就不要啥自行车了…………

    贾璟也就第一天的时候在广州像是宋清一样,看了看什么辎重花名册啥的,剩下的日子就是摆烂,不是逛逛街,就是给家里人买点儿洋玩意儿,现在的广州和濠境应该是贾璟唯一能够感受到些许前世味道的城市了。

    走在大街上几步没准儿就能看到个金发碧眼的,还有浑身上下就挂这个裤衩子光着脚的昆仑奴,这玩意儿唐朝的时候比较畅销,现在几乎没人用了,虽然世界上现在卖的如火如荼。

    贾璟是比较唾弃三角贸易的…………主要也是活儿脏,还不来钱…………说实话,三角贸易的这点儿利润,在整个大燕看起来,还是有些格局小了,搞瓷器,搞丝绸,甚至是搞鼻烟壶,都比他们值钱…………

    况且我这么个大国,好歹也是这一片儿的带头大哥,你让我搞这么不仁义的东西,难免有点儿跌份儿了,让人知道了还怎么混?

    只要贾璟想,随时都能将全世界的金银全都裹挟到自己手里!以现在大燕的技术工艺和资源,轻轻松松实现贸易逆差!不然你以为人家为什么急了开始卖你福寿膏?

    不过现在的贾璟只想享受生活,他自从穿越过来以后,一直都在忙各种各样的事情,很罕见的有一段惬意的度假时光,他才不愿意就这么荒废了!

    虽然他的目的是来剿灭倭寇的,但是永熙帝和他都知道,这就是永熙帝支走他的一个借口,真要解决倭寇也不是急于一时的,所以贾璟心安理得的摸鱼!

    现在这个时候,除了居住在海边的渔村之外,几乎没谁闲的蛋疼跑到海边吹什么海风,所以贾璟自己一个人就占据了整个海滩!

    身上随意的披着一件月白单衣,贾璟没敢跟别的穿越者一样弄出大裤衩子大背心儿这样在这个时候的人看起来比较刺激的东西。

    他是正经人,这样搞难免有些不雅了,以这种姿态出现在自己手下的面前,他还做啥皇帝啊?这视觉冲击怕是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后看到皇上一回,就想到他曾经穿着大裤衩子大拖鞋的蹲在海边儿的场景…………

    贾璟脸上架着一副到了这边刚买的从欧罗巴来的最新款式的烟晶玳冒边墨镜,双手架在脑后,微笑着看着正在夕阳之下缓缓的在海水之中散步的白曦君。

    她也是穿着一身月白单衣,披散着头发,海风不时的浮动着她的发丝,回头看到贾璟,不免温柔的笑着,双手背后,脚步轻盈的踢踏着脚下刚刚没过脚面的海浪。

    贾璟不由得也是笑了笑,他们俩最近的关系不错,虽然贾璟还很纠结药的事情,但是白曦君的疯狂温柔攻势显然让贾璟沦陷了。

    毕竟一个人要是从一开始就对你很温柔,偶尔高冷了你可能会觉得她莫名其妙,但是一个人要是一直对你很冷漠,但是有一天突然对你很温柔了,你难免会有些受宠若惊。

    贾璟就是在这种心态之中沦陷的…………

    但是白曦君的事情,也彻底的让贾璟醒悟过来了,他私人的问题实在是太麻翻了,简直就是扰的他连正事都办不了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现在完全不是有资格谈论感情的时候,因此贾璟暗暗的在心中给自己下定了决心,就在这次广州之旅结束之后,就把自己的感情问题全部解决!

    而在那之前,贾璟只想什么都不想,好好儿的享受最后的摆烂生活!

    贾璟正在欣赏着白曦君的美的时候,清风快步上前,俯身对贾璟轻声道:“侯爷,出大事了。”

    贾璟微笑着看着白曦君的美好的背影,轻声的道:“什么大事?”清风目不斜视地低着头道:“川陕白莲教造反,此时已经攻占沔县了!”

    贾璟并没有多意外,仍旧看着白曦君,只是脸上的笑容却消失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清风轻声道:“咱们在汉口镇的时候,锦衣卫的一位兄弟来传的消息,所以很快就到了,他还在衙门等着侯爷,侯爷要去见见吗?”

    贾璟抿了抿嘴随后道:“让他在衙门住两天,等我回去的时候跟他细聊…………汉口镇…………呵,还好咱们跑得快,不然就是咱们的事儿了!”

    贾璟拿起一边的鲜榨果汁喝了一口,随后舔了舔嘴唇:“他们是准备干什么?有什么诉求吗?”

    清风缓缓的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听说他们已经喊出口号了,是太祖高皇帝之前的口号。”

    贾璟微微有些意外:“莫道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清风点头称是,贾璟有些惊讶的转过头去看着海天相接之地,却有些幸灾乐祸的道:“这下宋清可有的玩儿了…………”

六百六十三:解药

    贾璟知道宋清现在应该是快要到川陕一带的,所以这件事绝对是最后要落在宋清的头上的,这件事绝对不是什么美差!

    但是好在贾璟不用担忧这种事情…………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感觉简直是太爽了!贾璟心中甚至是忍不住鼓掌叫好,并且无比希望川陕白莲教能懂点儿事儿直接弄死宋清才好!

    虽然贾璟其实心里清楚,一些农民起义,估计很难弄死宋清但是心中还是希望宋清能碰一鼻子灰的!

    贾璟想到宋清堂堂的国公被川陕一帮泥腿子打的满地找牙,贾璟就忍不住拿起一旁的果汁惬意的喝了一口。

    这个时候白曦君也是转过身来向贾璟举了举手中的贝壳,贾璟笑着招了招手,白曦君便迈动着大长腿走了过来,白色的纱裙随着海风紧紧的贴在了温润如玉的腿上,露出了美妙的曲线…………

    清风只是低着头看着贾璟,贾璟随意的挥挥手道:“这件事等我回去再说,又不是什么大事。”

    贾璟说的没错,不过是农民起义罢了,闹得大的不是没有,但是真的能成事的少之又少!所以贾璟完全对此没有任何担忧的意思,就算是大燕比现在再削弱无数倍,都不是一帮川陕的跳大神的靠着忽悠一帮泥腿子能够颠覆的!

    清风也知道贾璟并不是很关心的样子,便低头应了一声,随后便低着头退后几步下去了。

    白曦君走到了贾璟身边,看着清风的背影轻声道:“怎么了?”贾璟笑了笑,摇了摇头道:“一些小事情,不用太放在心上。”

    说着贾璟伸出手拉住了白曦君的小手,白曦君脸色一红,却还是盈盈一笑的躬身,贾璟微微一用力,白曦君便笑着坐到了贾璟的身边,随后附身上去,轻轻的在贾璟的唇上吻了一下。

    白曦君轻轻的将臻首靠在贾璟的肩膀处,整个人都趴在贾璟的身上,贾璟轻轻的伸出手抱住了她柔嫩的躯体。

    白曦君轻轻的咬着唇角,脸上不免的有些娇羞的神色,但是却并没有拦住贾璟的动作。

    贾璟感受着手中温润如玉,心中说不出的惬意,白曦君这样的女子,虽然平日里看起来是冷冰冰的,但是实际上只要走进了她的心里,就会变成温柔小女生,而且比想象中还要黏人…………

    这段时间以来贾璟几乎走到哪里都要带着白曦君,简直就是一刻都离不开贾璟!恨不得时时刻刻挂在贾璟的身上!

    但是白曦君此时柳眉微蹙,在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才抬起头看着贾璟道:“玉郎,你是不是有正事要去忙?”

    贾璟闻言一愣,随后低下头看了她一眼,笑着道:“怎么会这么问?”白曦君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之前那么忙,但是这段时间,你一直在陪着我住在这里…………是不是已经积攒了很多事情要去处理了?”

    贾璟沉默了片刻,看着远处的海浪,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道:“你不要想太多,没有这回事。”

    白曦君伸出纤细修长的玉手捧住了贾璟的脸,认真的看着贾璟,贾璟眨了眨眼睛,白曦君实在是忍不住在贾璟的脸上亲吻了一下,把脑袋埋回了贾璟的肩膀处,呜呜的像是一只败犬一样叫着。

    贾璟不由得好笑的拍着她的后背:“到底是怎么了?”白曦君懊恼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我以为我能大度的叫你先去忙正事的…………但是我想说的时候,后悔了…………”

    贾璟闻言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段时间贾璟和白曦君在海边搭建了一个小木屋,两个人一直在这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白曦君或许是猜到了些什么,所以也一直缠着贾璟,她怕她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贾璟的温度了,贾璟似乎也是在用这种方式抚慰着白曦君的心。

    两个人就这样住在这里,没有什么宁侯,也没什么白莲教教主,有的只是贾璟和白曦君一对普普通通的有情男女罢了…………

    贾璟笑着拍了拍白曦君的肩膀:“放心好了,你说不走就不走,我听你的,没什么事是非我不可的。”

    白曦君抬起头撅着小嘴儿看着贾璟,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要是真的很忙,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的话,不用非得在这里陪着我的。”

    贾璟笑着把她抱到了怀中亲了亲她芳香的发,轻声的道:“我没什么事,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

    白曦君闻言也是心中万分温暖的抱住了贾璟,贾璟腰间的手越来越紧,好像是要把他融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

    贾璟苦笑了一声,随后对白曦君道:“你要是再这样,我可就要真的被你活生生的勒死了!到时候你可就抱着死了的相公哭去罢!”

    白曦君闻言抬起头看着贾璟痴痴的笑着,下巴仍旧靠着贾璟的胸口道:“我才舍不得相公死呢!”

    白曦君说着,却陡然一颤,虽然掩饰的很好,但是贾璟这个时候几乎和白曦君都快到了零距离了,怎么会感受不到?

    白曦君这段时间被毒素折磨的时间越来越长,犯病也越来越频繁,犯病的时候的痛苦也是越来越痛苦。

    贾璟和白曦君朝夕相处这么长时间,自然是对白曦君的痛苦是感同身受,他知道,白曦君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贾璟看着白曦君轻声道:“谁又能够逃得了一死呢?”白曦君仍旧是痴痴的笑着轻声的对贾璟呢喃道:“那最好是我能够死在相公前面最好了,我好自私的对不对?”

    贾璟笑着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追随你而去?”白曦君仍旧是笑着看着贾璟道:“对于现在的曦儿来说,玉郎就是一切,但是对于现在的玉郎来说,曦儿不过是一个过客罢了…………”

    贾璟没有回答她,只是轻轻的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秀发,白曦君说的没错,对于现在的白曦君来说,她的生命所剩无几,她人生中最后的光亮就只有贾璟了,而对于贾璟来说,他拥有着一切,耀眼的家世,过人的能力,俊朗的相貌,高贵的地位,无数爱他的人,和他爱的人…………

    他没了白曦君,还是宁侯贾璟,而此时没了贾璟的白曦君,就只是一个埋葬在荒郊野外的枯骨罢了。

    贾璟抿了抿嘴唇,轻声的道:“对不起。”贾璟话音未落,白曦君已经是上前吻住了贾璟的唇,她看着贾璟的唇,轻声的呢喃道:“该道歉的应该是我才对…………”

    贾璟看着她没有说话,血红的夕阳照着两个人儿,两个人慢慢的紧紧相拥在了一起,拥吻之中似乎是传来了几声呢喃…………

    “对不起,真的到了那天的话,忘了我罢…………”

    贾璟失神的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一条洁白的美女蛇缠绕在他的身上,似乎是要把全身都缠绕在他身上一样!

    他想着白曦君的话,心中只觉得一阵发堵,忘掉,怎么可能忘得掉?入戏的又岂是白曦君一个人?

    贾璟缓缓的起身,将自己从白曦君的缠绕之中解放了出来,回头看着白曦君牛奶一般洁白的玉背,回过头来失神的看着地面发着呆。

    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击窗灵的声音,贾璟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躺在床上似乎还在睡着的白曦君轻轻的起身走了出去。

    只见月下清风避嫌的背对着贾璟低着头,贾璟微微皱着眉道:“什么事?”清风这才低着头转过头来看着贾璟低声道:“侯爷,出事了。”

    贾璟微微皱眉看着清风,清风似乎能感受到贾璟的不耐烦和不悦,故而急忙的道:“川陕方面传来消息,川陕白莲教已经攻占了略阳,现在正在向着南郑方向而去,秦兵…………没能挡住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攻占了南郑,据说下一步要直奔长安而去!扬言要打下长安称帝!”

    贾璟闻言微微皱眉道:“你说什么?”清风低着头道:“消息属实,传回去的时候京师震动,陛下大怒,要问罪川陕所有文武百官!”

    贾璟微微有些震惊,随后沉默了片刻之后道:“淇国公没有拦住他们吗?”清风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淇国公宋清被拦在了大同,这段时间一直在整治大同军政。”

    贾璟有些发愣:“整治大同军政?”清风无奈的道:“大同总兵史鼐,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避战不出,大同卫所军民士气低迷战力大幅下降…………”

    贾璟嘴角不由得有些抽搐,不愧是你啊,史鼐…………

    清风继续道:“淇国公宋清现在还不知道这件事,不过陛下已经下旨,急令淇国公立刻前往长安坐镇。”

    贾璟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也没想到居然能闹的这么大,居然都冲到了长安城了,这要是真的叫他们把长安给打下来,那大燕可就真的是丢脸丢大发了!永熙帝岂会有个不着急的道理?

    贾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再有情况随时来告诉我…………”清风闻言道:“可是侯爷,要是真的就这样任由事态发展的话…………”

    贾璟打断道:“我说我知道了。”清风张了张口,最后也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躬身一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贾璟站在门口看着远处的黑暗,听着阵阵海风夹杂和波涛的声音,久久之后才默默的走了回屋内。

    白曦君还在床上静静的睡着,贾璟坐到了床边默默的看着白曦君恬静的睡颜,他伸手进怀中,就在那里,有阿己给他的解药,一个可以轻而易举的治好白曦君的药…………

    贾璟默默的坐在那里细细的端详着白曦君许久,随后他陡然一笑,从怀中取出了那枚解药,轻轻的将它送到了白曦君的嘴边,轻轻的往白曦君口中一塞,那丹药居然就自动化作了药水流进了白曦君的嘴中!

    “嗯…………”

    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似的,白曦君朦朦胧胧的睁开双眼,坐了起来揉着眼睛,罗衫半截滑落,一片琼脂玉肤顿时春光乍露:“怎么了?”

    贾璟笑了笑,随后温柔的伸出手帮白曦君拉了拉被子道:“没什么,接着睡罢。”

    白曦君看起来也的确是昏昏沉沉的样子,因此点了点头之后便躺在床上,拉了拉贾璟的胳膊撒娇道:“睡觉…………”

    贾璟笑着上了床,白曦君拉着贾璟的胳膊把自己环了起来,贾璟笑了笑,随后双手紧紧的搂着白曦君眼神在黑暗中闪烁了一下,随后便闭上眼睡睡下了。

    只是在贾璟闭上眼睛之后,白曦君却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眼神之中神色十分复杂…………

    “全军速度放缓!前方出现逃难的老百姓!注意避让!”

    一个其在高头大马上的百户大声喊着,不停的在长长的行军队伍中前后奔跑着传达着各种命令,并不停留,只是一面喊着,一面一骑绝尘而去!

    “呸!呸呸!”

    一个少年吐着嘴里的沙子,看着逐渐出现在眼前的一些难民,他们拖家带口神色木然的走着,似乎也并不知道该如何去往何处。

    一些路过的士兵或许有好心的,会给他们扔点儿食物,但是有的会千恩万谢,有的则是仍旧木然的走着,显然他们经历过那些之后,似乎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少年有些难过的对前面的一个老兵道:“老李叔,你说,他们要去哪儿啊?”那个老头看了看三三两两的逃难队伍,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少年闻言没懂,只是对老头接着问道:“老李叔,你说咱们现在是去救他们的吗?”那老头嘿嘿一笑,只是摇了摇头。

    少年有些奇怪的道:“那些白莲教的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头儿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往少年的屁股上踹了一脚:“你个娃子,话咋这么多呢?”

    少年这才闭上了嘴,揉了揉披着甲所以并没有多痛的屁股,老头儿无奈的叹了口气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你自己想那么多有啥用?机灵点儿,自己活命才是正经的!”

    少年点了点头,正在这个时候,刚才远去的那个百户居然又冲了回来大吼道:“全体准备!准备作战!前方遇敌!准备作战!”

    原本还严密的军队一瞬间慌乱了起来,但是好在各个阶层还有军官管理,所以只是短暂的哗然之后,军队迅速的摆出了战阵。

    少年紧张的握着手中的长枪,紧接着他便看到了这辈子最匪夷所思的画面,这种匪夷所思的程度甚至是让少年几十年之后都难以忘怀,每每想起还是心有余季!

    估摸着有一万来个身着白衣头戴白巾的白莲教徒光着脚敞着怀,挥舞着刀便嘶吼着向着防守严密的军阵冲杀过来!

    虽然这些秦军并没有经受过多少训练,也并不是秦军当中最顶尖的战力,但是面对这样近乎于主动往你刀尖上撞的“军队”还是轻而易举的就靠着平常的训练抵抗住了他们!

    但是问题是…………蚂蚁多了尚能咬死大象!这种类似自杀式的攻击,几乎是悍不畏死的冲杀,杀了一波还有一波!这种打法还是叫他们懵了!所以很快军阵就逐渐的支撑不住了,但是好在各个队伍的军官指挥的还算是勇勐,所以居然还能扛得住这么不要命的攻击!

    王金刚奴骑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远处山坡上将他们阻拦在这个关隘的那支军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一旁的一个白莲教徒飞快的跑了过来,嘴中大喊着:“报!”

    王金刚奴看着那个白莲教徒沉声道:“说!”那白莲教徒低着头抱着拳跪在地上:“传教主命令,不许退军!今晚之前必须杀到汉中府!不管面前是谁阻拦我们,杀死他们!”

    王金刚奴闻言顿时就面色难看了起来,他看着远处战况愈发激烈的战场,抿着嘴久久不言!

    王金刚奴祖祖辈辈都是卫所兵,他的父亲还是个百户,所以他从小受到熏陶,对于军队的事情很了解,也读过不少兵书,可以说是他们这些人当中最了解军事的!

    也是这个军队中唯一一个正经的算是军人出身的人,能够带兵打仗的那种!这支军队也是他一手训练出来的,他了解,他们挺不了多久了!

    从出了沔县之后,这支军队一直以来就没闲下来过!他们的训练其实也就那样,但是已经是白莲教中最顶尖最像样的队伍了!

    这么长时间里,消耗的这么快,叫王金刚奴心中都在滴血!他们撑不了多久了!

    白莲教内这样有这样信仰的队伍也就这么一支!打没了拼光了,就算是打下汉中,又有何用?

    王金刚奴愤恨的砸了一下马鞍,奈何!奈何!这支自己训练出来的队伍,现在倒是自己没办法指挥了!

六百六十四:投降

    王金刚奴看着那些为了他拼命冲杀的士兵,心痛如刀绞,但是命令是田九成直接下达的,王金刚奴也是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是一咬牙责令众将士继续冲杀不许后退!

    就在这些白莲教众不要命的冲杀之下,就算是正规的秦军也是支撑不住了,对面的秦军将领一看这帮人简直就是不要命!在这样下去恐怕他们都得交待在这里!

    和这些人同归于尽那可就太不值当了!所以虽然秦军此时也杀死了不少白莲教众,但是秦军将领还是选择了暂避锋芒!

    秦军其实在看到这些人这股子愣怂不要命的气质的时候,心里面也是有些发毛了,所以一得到退军的信号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是巴不得赶紧脱离战场!

    所以虽然军官们已经尽力去维稳了,但是双方彼此之间短兵交接,如此急促的分开,根本就不可能完全快速的脱离战场!

    这样急促的后撤,很容易就会被白莲教徒黏上,所以虽然指挥得当,但是秦军的损失还是不小!

    但是王金刚奴心里清楚,自己的损失可要比秦军大多了!王金刚奴正要避开秦军直奔汉中府,这个时候后军再次传来了田九成的命令…………

    “报!传教主命令!全军出击!不许放走他们!”

    王金刚奴脸都快绿了!愤怒的大吼道:“不可能!教主怎么会下这样的命令!我不信!我要亲自去见教主!”

    那个传令的教徒却大声道:“教主有令,您要先执行教主的命令!就算是您要去见教主,也要先执行教主的命令!”

    王金刚奴闻言脸色顿时十分难看,但是沉默了许久之后还是下达了命令,但是同时自己有也急忙的带着人骑着马狂奔而去!

    田九成此时正在中军看着前面被“轻而易举”击败的秦军军队,不免志得意满的兴奋大笑道:“燕军不过如此!本座自出沔县之后,西进略阳,南击南郑,和燕军交手数次,竟无一合之敌!伪燕朝廷不过如此,此乃伪燕天命将近之相!我白莲盛世将举!”

    一众白莲教众闻言也是急忙附和着,虽然其实已经有一部分人看出来了,之前他们遇到的都是最先赶到的蜀军,但是现在几乎遇到的都是本土的秦军,两边完全是两种战况!

    他们不知道蜀军现在因为多年未曾作战,再加上身居内陆腹地,故而几乎没什么战力,原本有任京礼看着,最起码成都的蜀军还是比较强悍,但是在失去任京礼之后也是迅速的腐化,现在的蜀军就是一帮烂番薯臭鸟蛋,几乎就是一帮酒囊饭袋!

    或许成都卫还有一战之力,但是成都卫距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成都卫的士兵根本就没有办法在短时间内赶到!

    所以现在白莲教众遇到的一般都是蜀军当中的那些草包,而这一次是他们第一次遭遇秦军!战况大家现在几乎都能看的到了…………

    但是这些人到底是极少部分清醒的人,大多数人还是对他们的实力和现状还是没有一个清楚的认识。

    正在众人互相吹捧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时候,王金刚奴骑着马狂奔了过来,一下马便对着田九成单膝跪地道:“教主!为什么要追杀燕军?还请教主收回成命!”

    田九成脸色一掉,白莲教众人也是沉默着面面相觑,王金刚奴正色道:“教主,穷寇莫追!燕军虽然撤退紧急,但是燕军撤退严密虽然紧急但是并不慌乱,说明燕军并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紧密的撤退!这个时候追击,不仅有可能被燕军反击,甚至还有可能中了燕军的埋伏!教主,还请您…………”

    “住嘴!”

    王金刚奴震惊的抬起头看着田九成,田九成看着王金刚奴勃然大怒道:“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去指挥!你要是不愿意!我有的是人替代你!你去不去?”

    白莲教众闻言皆是眼神一亮,而王金刚奴则是顿时脸色一白,田九成其实早就对王金刚奴有所不满了,而王金刚奴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自己最近屡屡反驳田九成的命令恐怕已经让他感到了厌烦…………

    不!不是自己的建言让他感到厌烦,而是现在的田九成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田九成了,那个时候的田九成能听进去任何人的建言,就算是冒犯他,他也会耐心的听完!

    而现在呢?他已经变了,变得刚愎自用,变得狂妄自大,他真的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神了!

    这段时间以来他们有些太顺了,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大燕很弱,而自己无比强大的错觉!王金刚奴则是心里清楚,他们现在和大燕来比,不过就是一帮小虾米罢了!

    大燕随便伸出一根手指都能碾死他们!

    纵然现在大燕还没有回过神来,那也只是因为大燕实在是太大了,而他们的事闹得太小了,还不足以引起大燕高层的注意,直到现在他们开始向外扩张自己的势力,大燕高层才反应了过来!

    按照王金刚奴等人的想法,这个时候,他们该做的应该是退居略阳,靠着占据略阳南郑沔县成三角之势,缓缓图谋汉中!

    这样一步一步走,慢慢的积攒自己的势力,才能长时间的和大燕抗衡!但是现在呢,略阳和沔县还没有好好消化一番的时候,居然又要转攻汉中!

    现在大燕明显是要向川陕增兵平叛的,这个时候不尽量的降低自己的风头,低调下来积攒实力,反而是又要向外扩张,这样是会出事的!

    王金刚奴不是没有这样劝过田九成,但是现在的田九成已经完全没有听取别人的建议的心情了!

    他一心的要打下汉中,打下长安,打下整个天下!现在的他已经被这“近在迟尺”的江山迷住了双眼!

    天下烈男子,所来所为,不过是争当皇帝四个字!现在他作为一介平民,几辈子才能走到今天!如今都到了现在这种时候了,谁不是满心的打天下?怎么会还有心思“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所以这段时间其实田九成对王金刚奴等人实际上是有些不满的,王金刚奴知道,其他的一些白莲教高层也都知道!

    所以此时听到田九成要罢免王金刚奴一个个皆是兴奋了起来!但是田九成紧接着便对王金刚奴道:“你是我最得力的弟兄之一,从沔县出来到现在,咱们能走到今天,大多数都是仰赖你指挥得当我知道,你是我最得力的前锋官但是你在现甚至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

    这就话中既带着敲打,又带着拉拢,一番话下来逼得王金刚奴不想同意也不得不同意了!

    田九成虽然被权欲迷住了眼睛,但是到底是还是有几分枭雄的独到眼光的,他在用人上面还是清醒的,他们当中最能打的也就是王金刚奴了,要是真的罢免了王金刚奴,就凭他手下这帮子只会坑蒙拐骗愚妇愚夫装神弄鬼的骗子,想要成事简直就是做梦!

    但凡是有第二个选择,田九成早就换掉王金刚奴了!这不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无奈之下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只要王金刚奴听话,就先用着他吗!

    王金刚奴自己其实也想到了,所以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之后便起身失落的向着前面指战去了。

    而田九成则是看着王金刚奴的背影冷哼了一声,随后便带着中军追着王金刚奴的前锋军慢悠悠的走着。

    正在这个时候下面的人推推搡搡的推着一个人上来了,田九成骑在马上看着这个人愣了愣道:“这是谁,你们推他过来做什么?”

    那些人其中一个便激动的站了出来道:“回教主!这个人是小的发现的!”旁边一众人闻言顿时急了,一个个都是争着抢着说着:“明明是我先发现的!”“是我最先抓住他的!”

    吵得田九成烦不胜烦,一旁的何妙顺见状便吼道:“都吵什么!先答话!这人是谁!你们抓他做甚么?”

    那些人陡然安静了下来,随后才小心翼翼的对田九成道:“我们都是从略阳县追随教主的,这个人我们认识,正是我们略阳的知县!”

    田九成闻言一愣,随后饶有兴致的看向略阳县令,此人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紧紧的抿着嘴,看起来是很慌乱的,但是还是强装着镇定。

    田九成见状不免好笑的开口道:“你就是略阳县令?”略阳县令紧紧的抿着嘴,微微的偏转过头去,何妙顺见状没好气的冷喝道:“问你话呢!聋了?”

    略阳县令下了一跳,不过还是强撑着道:“本,本官正是略阳县令,既然被你们抓到了,本官也就不再隐瞒了…………”

    田九成讽刺的笑道:“既然是略阳县令,怎么会出现在汉中府啊?”略阳县令闻言顿时脸色涨红,呐呐的一言不发。

    当然是跑路了…………略阳县令可没有沔县县令方义山那种气节,但是也有几分文人傲骨,他心里清楚略阳县根本就挡不住白莲教,所以在白莲教忙着烧杀抢掠的时候,略阳县令便乔装打扮随着难民向着汉中的方向逃去!

    谁知还没有到汉中府,便被路上白莲教在略阳招揽的人认了出来,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田九成倒是没准备杀他,要是接下来见一个杀一个,那还造什么反?这个天下到底还是需要文人来治理的,所以他知道不可能把所有的文人都杀光,全杀光了,到时候这个天下靠这帮白莲教的人管理吗?

    再说后面再攻伐别的县城,人家一听你抓到官就杀了,那还不拼命?反正拼命也是死,投降也是死,那还不如战死呢,好歹还能落下个忠臣的名头!

    田九成是能理解这个道理的,所以他对略阳县令道:“我不会杀你,但是也不会放你走,你想不想回略阳继续做你的县令?”

    略阳县令闻言脸色不由得更白,他就是不想死不想做贰臣,这才选择逃走的!谁知道到现在还要他做贰臣?

    所以略阳县令还是犹豫的低下了头,何妙顺见状大怒道:“你个鸟人,我哥哥好生与你说话,你作甚么不出声?再不说话,一刀砍了你!”

    略阳县令脸色一白,田九成虽然没有英雄豪杰纳头便拜的那种爽感,但是还是耐住了性子:“妙顺不用多言,我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一下,等到咱们打下了汉中府,他应该就想清楚了!”

    说着也不管略阳县令挣扎的动作挥挥手叫人带他下去好生看管,随后便看向了远处,在那边白莲军正在追击秦军,但是很显然,就算是有精神加持,一般化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要追杀训练有素的军队,还是有点儿困难的…………

    所以王金刚奴担忧的那种被反打一手,甚至是故意设伏的情况压根儿就没有出现,因为他们连秦军的屁都没吃上!

    王金刚奴虽然松了口气,但是却也并没有放松多久,因为很快白莲军就杀到了汉中府下,汉中府城门紧闭,显然沔县和略阳接连失守已经让附近的府县皆是人人自危。

    老远的看到是白莲军之后,汉中府便急忙的关上了城门,王金刚奴看着汉中府高大的城墙,以及用墙砖一块块垒制的坚固无比的城墙,王金刚奴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们这次出来的急,可没有携带大型的类似云梯之类的攻城器械,要是就地扎营慢慢造的话,要耗费的时间可就太长了,况且他们都是一帮农民,哪来的什么攻城经验?

    就连王金刚奴其实都对攻城没什么知识储备!因为他们之前一直打的都是顺风仗,靠着对面还没来及的反应就快速冲进城内的战术,现在人家早就准备好了,那自然就很困难了!

    王金刚奴不由得又是升起了退意,正在这个时候,中军的田九成则是又派人来催促王金刚奴,质问他为何还不攻城。

    王金刚奴无奈之下刚要回禀,却见城头居然竖起了一面白旗!

    王金刚奴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随后他派去的几个斥候回来禀报道:“报!前面汉中府知府请您近前说话!”

    王金刚奴心中暗道该不会是汉中知府要主动投降罢?但是王金刚奴心里又觉得不可能,他好歹也是一府知府,一府百姓的父母官,哪里有不战先降得道理?

    该不会有诈罢…………

    王金刚奴压下了心中的各种疑惑,想着不管怎么说,终归是要先见见的,于是便驱马上前,他留了几个心眼儿,带着些人一起上前:“谁是汉中知府?见我要做什么?”

    一个穿着官袍头戴乌纱的官员从女墙后颤颤巍巍的抬起了头,对着下面陪着笑:“这位…………将军!下官是汉中知府!”

    王金刚奴哈哈大笑,他一介名不见经传的武夫,如今也做的将军了?不免好笑的道:“你什么事?叫我作甚?你我开战,只管彼此放兵便是,叫我上前说话作甚?”

    汉中知府闻言急忙的道:“不开战!不开战!”汉中知府陪着笑道:“下官这小城池哪里挡得住贵军的天威?”

    王金刚奴听着汉中知府的意思不仅挠了挠头,抬起头看着汉中知府道:“那你到底是啥意思?战又不战,退又不退,是何缘故?”

    汉中知府随后急忙的挥了挥手中的小白旗道:“退退!不是,我降!降了!我投降!”

    王金刚奴闻言更是纳罕了,随后看了看身后,有些发懵:“那…………那你开门罢。”

    汉中知府急忙的笑着连连点头称是,随后便叫人急忙的打开了城门,王金刚奴没想到居然真的这么简单的不费一兵一卒的就拿下了汉中府!

    只见汉中知府小跑着提着官袍便跑了过来,随后上前拱手笑道:“这位将军!下官以汉中城献城相投!还望将军在贵军首领面前为下官,呃,美言几句!美言几句!”

    说着弓着身笑着,王金刚奴看着近在迟尺唾手可得的汉中城,既然又很犹豫了起来:“我说这位大人,你不会给我们在城中埋伏什么罢?”

    汉中知府急忙的拍着胸脯子道:“绝无可能!将军若是信不过,下官愿意当头进城!”

    王金刚奴看了看汉中知府,又看了看眼前的汉中城,仍旧是十分犹豫,汉中知府见状急忙的道:“将军!我是私自放您进城的,如今城内的文武官员还都不知道,您要是再不抓紧进城,等到人家反应过来,咱们可就都要被关在外面了!”

    王金刚奴闻言细细的打量着汉中知府,觉得他言辞恳切,倒也不像是在撒谎,更何况这也算是个机会,要是错过了不知道还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因此王金刚奴并没有由于多久便大手一挥:“进城!”

    他这么多士兵,就不信他汉中还能埋伏多少精兵良将!

六百六十五:断个干净

    汉中府锦衣卫千户杜明急匆匆的跑到了汉中府衙,这个时候汉中的所有官员几乎都在这里,但是汉中府同知却正在急匆匆的向外面跑去。

    杜明见状急忙拉住了他道:“你去做什么?”汉中府同知连忙道:“大家都到了,大人到现在还没来…………”

    杜明一听汉中府百官都到了,而汉中知府却消失了!职业天性的灵敏嗅觉一下就叫杜明警惕了起来!

    杜明急忙道:“全府的人都在这里,白莲教大军在外重重围困,知府大人现在不在府衙内坐镇还能去哪?”

    同知闻言摊了摊手,显然他也有些发懵:“我们如何知道?方才已经打发好几拨人去找了,里里外外找遍了也没看到,我这不是就正要去找吗?”

    杜明闻言急忙道:“来不及了…………你们派人向汉中卫求援了吗?”同知急忙道:“早就已经派人去了,但是汉中卫说他们现在的到军令,在淇国公宋清赶到长安坐镇之前,所有陕西行都司的卫所一个也不许调动!”

    杜明闻言微微蹙眉道:“什么意思?”那个同知苦笑了一声道:“意思就是除非确认了白莲军主动攻击汉中了,否则汉中卫不得随便出入卫所!”

    杜明闻言不由得紧紧的皱起了眉头,随后舒了一口气道:“汉中府城墙高厚,且修缮完善,又有这么多府兵守护,估计短时间内他们也攻不下来,汉中卫离这里这么近,在得到消息之后来救也来得及…………”

    同知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是微微放下心来,只是…………同知看着杜明疑惑的道:“可是,大人现在在哪里?”

    杜明闻言沉吟了片刻之后道:“我会派人去找的,咱们现在还是先上城墙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安顿的地…………”

    杜明话音未落便见一个锦衣卫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随后面色严肃的走到了杜明身边,附在杜明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什么,随后杜明便是忍不住面色一变。

    同知见状不由得看向杜明道:“怎么了?”杜明面色难看的看向那同知:“我的人看到了周俊臣跑到了城墙上,他已经向白莲军投降了!”

    那同知闻言也是不由得面色一变,刚要说不可能的时候,只听得耳边一阵嘶喊之声,那同知又是面色一变,白莲军,杀进来了!

    周俊臣就是汉中府知府,他对着身旁的略阳县令拱了拱手道:“刘大人,许久未见了,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居然是这样一种情况!”

    略阳县令双手负后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道:“下官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和周大人您再见面!”

    周俊臣听出了略阳县令话语中的讽刺之意,不过他只是不在乎的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双手拢在袖子之中对略阳县令笑道:“您也不必为此对我冷嘲热讽,你我都知道,我们根本就撑不住,这样的人数,就算是一帮泥腿子,你我光靠着一帮衙役也根本就不可能守得住!”

    略阳县令没说话,周俊臣仍旧是笑道:“既然守不住,何必为这样的事情丢了命?要是真的守着,激怒了他们,这一府百姓,可还有活路?本官这是为满府的百姓谋求出路啊!”

    略阳县令满脸震惊的看着周俊臣,他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略阳县令知道守不住,但是又没有勇气留下来守土安民,所以只能是选择跑路!

    但是他心里是清楚自己的行为是很丢脸的!他知道自己这是丢了气节,所以很是羞愧自责,但是他也没什么法子,属于是无奈之举,但是周俊臣这种举动还是刷新了略阳县令的三观!

    略阳县令冷哼一声,故意离远了周俊臣几步:“我耻于与尔等无耻之徒同伍!”周俊臣见状只是云澹风轻的笑了笑,并没有在乎略阳县令如何对待自己。

    正在这个时候便见一个白莲军士兵跑了过来,看了略阳县令和周俊臣一眼,随后对他们两个人道:“你们谁是汉中知府?”

    周俊臣急忙的上前举着手道:“我!我我我!我是!”那个白莲军士兵打量了周俊臣一眼,随后对周俊臣道:“你跟我过来,我们教主要见你!”

    周俊臣闻言顿时精神一振,随后连腰板子都瞬间弯了不少,急忙的点头称是陪笑着道:“好好好!咱们现在就走,现在就走罢!”

    略阳县令冷冷的看着周俊臣点头哈腰的跟着那个白莲军士兵后面走了,而自己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局面,也是不由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田九成志得意满的看着汉中府,汉中府和那些县城相比,可不是高级一星半点,田九成来过汉中府,但是今天却是一种别样的心态!

    毕竟现在这个汉中府可是属于自己的了!自己曾经来一趟连饭都吃不起的地方,现在居然是全都属于自己的了!

    汉中府这样轻而易举的被攻取让田九成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洋洋得意了起来,更是觉得燕军不过如此,大燕已经烂到根里了!

    周俊臣三步并两步的上前跪下磕头道:“下官周俊臣,见过教主!”田九成高傲的嗯了一声,随后转头看向了地上,那个曾经自己连面都见不到的汉中府知府。

    田九成不由得笑了笑:“周大人贵为朝廷命官,为何要跪拜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呢?”

    周俊臣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了田九成的意思,分明就是志得意满,想要找个合适的人炫耀一番,故而急忙的叩头一面表忠心,一面也是吹捧田九成道:“下官不过侍奉伪朝一小官,而您是天军首领,我如何不能够跪您呢?”

    田九成闻言不由得眉飞色舞道:“这么说,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投降了的?”周俊臣急忙的道:“是!正是如此,下官如何敢与天军作对?故而您的天军一到,下官立马便投降了!”

    田九成闻言不由得更是高兴,居然下马拍了拍周俊臣的肩膀道:“你好,你很好!”

    周俊臣急忙的躬身称是,田九成笑着道:“如果大燕官员都像你一样明理的话,我们何至于起兵?”

    周俊臣连连点头,田九成笑着道:“你很好,你开了个好头儿,我喜欢!你从今往后就跟着我罢!”

    周俊臣闻言大喜,急忙的躬身行礼道:“多谢首领!多谢首领!”田九成摆了摆手,正在这个时候前面却来了个白莲军的士兵,上前对田九成行礼,田九成摆了摆手叫他起来道:“什么事?”

    那个士兵便道:“教主,前面被汉中锦衣卫挡住了,王前锋请您暂避锋芒。”田九成闻言大怒:“不过是几个酒囊饭袋罢了,还敢阻挡我白莲大军?传令王金刚奴,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给我杀了他们!”

    “是!”

    那个士兵急匆匆的跑到前面,王金刚奴早就猜到田九成会这么说,看着面前浑身浴血的锦衣卫们,就算是王金刚奴都有些胆寒!这就是大燕最为精锐的军队锦衣卫吗…………

    杜明带着手底下的锦衣卫们手中举着盾牌和绣春刀在人群之中肆意冲杀,就像是勐虎冲进了羊群之中一样!

    汉中府的大多数官员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逃走了,只剩下汉中锦衣卫千户所还在奋力拼杀!

    杜明心中惨然,他心里清楚,现在已经是大势已去了!汉中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过来,白莲教已经攻占了整个汉中府,汉中卫就算是人人长了翅膀也飞不过来!

    所以汉中…………真的要沦陷了!

    杜明知道自己这些人根本就不可能夺回汉中,但是他没有带着锦衣卫逃走,原因很简单,他们不是官员,他们是军人!

    谁都可以走,他们不可以!因为他们的使命就是为大燕守土卫疆,他们是大燕的天子亲军!代表的是大燕天子的脸面!所以谁都可以逃走!而他们绝对不会后退一步!

    杜明手底下的这些人心里也都清楚,这个时候已经是无力回天了,但是他们选择和他们的千户站在一起!

    当初他们被派到汉中的时候,都是抱着报效大燕的心思来的,他们当中一起受训的人现在分布大江南北,甚至有的在朝鲜,在东瀛,在更遥远的天南海北!

    他们都背负着一个使命,成为大燕的耳目!成为大燕的爪牙!为了这个使命,不知道多少人付出了生命!付出了多少的钱财!他们隐姓埋名或许一辈子都穿不上那身飞鱼服!

    但是他们却还是选择了前往那些刀山火海,为什么?是为了大燕,为了更加强盛的大燕!

    这是刻在他们的骨子里的使命!为此他们甘心付出生命的代价!

    杜明看着身边所剩无几的锦衣卫们,却仍旧是再次下达了冲锋的命令…………

    王金刚奴看着终于被白莲军淹没的最后一个锦衣卫,心情却并没有解恨的情感,锦衣卫不愧是锦衣卫!

    他们这么些人,给他们造成的损失完全不亚于之前遇到的那支秦军!甚至还要强大!因为王金刚奴知道,他手下的这些兵害怕了…………

    他手底下的这些白莲军士兵已经被被这些锦衣卫给杀的没了胆气了!

    王金刚奴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挥了挥手道:“去回禀教主,那队锦衣卫已经被我们给剿灭了。”

    那个白莲军士兵一低头急匆匆的便向后面跑去,王金刚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便指挥着一众白莲军士兵开始接替城防并且迅速的关上了城门,倒不是为了方便烧杀抢掠,而是为了预防汉中卫赶到,王金刚奴知道汉中卫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就是在等待着他们攻城的时候出击!

    果然没过了多久便见大批的汉中卫的卫所兵赶到了,正在卫所指挥使看着紧紧关闭的汉中府城门整个人都懵了,正准备上前问话的时候,城头上白莲军便勐的站了出来一个个搭弓引箭…………

    “放!”

    “快撤退!撤退!!!”

    汉中卫万万没想到汉中府居然能这么快失守,所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急急忙忙的撤退,却还是被狠狠的锤了一顿!

    田九成站在城头看着落荒而逃的汉中卫,不由得放声大笑,身边的白莲教众们恭贺声不断,田九成顿时豪情万丈:“明天!明天就挥师进攻长安!就明天!”

    王金刚奴闻言顿时大惊失色的上前急忙的要劝,谁知道田九成早就兴致勃勃的下去了,而王金刚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办法靠到田九成身边了!

    王金刚奴看着越走越远的田九成,藏在袍袖之下的拳头不由得紧紧攥了起来…………

    贾璟一觉起来的时候,白曦君已经不见了,小木屋之内只有贾璟一个人的身影,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侧,呆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原来做出抉择,其实也不是那么难…………

    贾璟只觉得浑身无力,幽幽的香气似乎还环绕着他,似乎下一秒巧笑倩兮的白曦君就会蹦出来钻到他的怀里说是在和他藏猫猫!

    贾璟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头昏昏沉沉的,他发了好久的呆,随后才运起浑身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支撑了起来,他看着枕边被红绳缠绕的一缕青丝,只是呆呆的看着。

    随后贾璟不知道从哪里陡然升起了力气,转身站了起来,他坐在床边,放眼向窗外看去,外面烈日高照,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双手放在膝上,坐在那里许久,默默的看着整个小木屋,他在这里生活了这么长的时间,像是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和自己的“妻子”自己爱的人,生活在这个世外桃源,躲避着外面一切纷纷扰扰…………

    贾璟好像做了一场梦,一场他其实永远都不想醒来的梦,他努力的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个小屋子内的一切,好像是想将这里存在过的一切,发生过的一切,都牢牢的记载自己的脑海之中!

    “唉…………”

    贾璟闭上了双眼,伸出双手抹了抹脸,随后缓缓的张开了双眼,似乎之前那个优柔寡断的贾璟已经完全消失了一般,他冷冷的看了一眼枕头上的一缕青丝,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起身,随后缓缓的走出了小木屋。

    清风等人正站在小木屋外,他们默默的看着小木屋的门,贾璟缓缓的走了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是忍不住眼神一亮,每个人都在热烈的看着他!

    清风几步上前,一展手中衣袍,一身绀紫色底上绣彩色行蟒袍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贾璟看着那身蟒袍,随后展开双手,清风微微低头的上前伺候着贾璟穿上了蟒袍,将贾璟头上的普通的木簪子摘了下来,换上了华丽的紫金冠。

    只是一瞬间,原本看起来还是个闲云野鹤一般的贾璟,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少年王侯!

    贾璟向着外面走去,随后站住了脚,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木屋,冷冷的吐出三个字:“烧了它。”

    清风低头称是,随后贾璟便上了马,冷冷的最后看了一眼小木屋之后一勒马缰,向着远处的广州城放马而去!

    身后海边的小木屋火势腾空而起,烟云翻滚,将发生在这里的所有美好的记忆全都带走了!

    既然要断,就断的干净才是!

    贾璟回到广州府之后便直接的将汉中过来的那个锦衣卫叫了来,沉毅一进门便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标下锦衣卫校尉沉毅,见过宁侯!”

    贾璟嗯了一声,随后一面喝着茶一面低垂着眼帘道:“起来罢,谁叫你来的?”沉毅低头道:“是!”

    随后沉毅起身道:“回侯爷,是我大哥裴俊华叫我来的!”贾璟思索了片刻随后恍然大悟道:“哦,是他,怎么?你们是怎么先得到这个消息的?本侯想了想,这个消息要是经过锦衣卫,最先知道的应该是神京罢?为什么我和神京是同时知道这件事的?”

    沉毅丝毫不意外贾璟能知道神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陕西的事情,所以急忙的将自己等人发现白莲教要造反的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贾璟闭着双眼缓缓的敲击着桌面,久久之后才睁开双眼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直接回神京去找你大哥罢,跟他说做的不错。”

    沉毅急忙低头称是同时道谢,但是也是同时抱拳道:“侯爷,还有一条消息可能您想知道。”

    贾璟抬起头看着他:“什么?”沉毅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方才属下去了一趟广州千户所,经过锦衣卫内部的消息,汉中府已经沦陷了,汉中府千户所全军覆没…………还有,白莲教乱民已经准备向长安城进发!”

    贾璟闻言不免微微有些惊讶:“这么快?”沉毅点了点头沉声道:“是,或许现在,白莲教已经到了长安城下,而淇国公此时尚未赶到长安城坐镇!”

六百六十六:播州杨氏

    播州位于西南腹地,可以说是整个西南最为重要的城市,而如此重要的城市,却并非大燕能够完全掌控的,如果在这里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话,恐怕会被这里的居民嗤之以鼻!

    原因很简单,这里真正的主人并非那远在天边的大燕皇帝老儿,而是播州杨氏!

    杨氏和大多数的门阀的发家史几乎都是一样的,但是唯有一点不同的是,播州杨氏占据着西南,并且并不起眼,所以他们几百年都没有参与到中原的争夺之中!也因此得以保存至今!

    播州杨氏的老祖宗杨端是唐朝的一个将军,奉命驻扎在播州,用计谋除掉了当时播州的土司夷族,自己上表做了播州的节度使。

    当时大唐上下乱成了一锅粥,藩镇割据彼此狗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再说都这么多节度使了,多你一个也不多,朝廷或许都不知道播州在哪个穷乡僻壤!你既然要做,那就做罢!

    因此播州杨氏从此得以立足播州!他们也是有自知之明,从始至终就只守着这一亩三分地过自己土皇帝一样的舒坦日子,不管中原谁做皇帝,反正我直接献土投降就是了!

    播州杨氏因此居然绵延了数百年!成为了延续四朝的强大门阀!甚至很多时候连大燕官员的话都不管用,只有播州杨氏放话才管用!

    这样情况其实在太祖朝的时候就发生过,大燕与之前的几个朝代不同,之前的几个朝代对西南没什么兴趣,都是你只要名义上支持我,随便你去做什么事都无所谓的那种。

    但是大燕不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大燕怎么能够容忍自己的臣子在西南甚至还没几个土司说话好使?怎么能够容忍在大燕还能有除了他李家之外的绵延更长的家族?

    因此太祖朝的时候,朝廷就已经借口西南门户不得不防,故而派兵整治过一番,设置了贵州、播州、思州、思南四处宣慰司来分化西南土司。

    到了太宗朝的时候,思州、思南两宣慰因抢资源而爆发战争,朝廷屡禁不止,又给了朝廷借口,得以发兵攻灭两家土司,并将两个土司的地盘设置成流官治理的八个府。

    大燕朝廷将新开八府和贵州宣慰司、原属云南的三个府组合,建立贵州布政使司,大燕因此得以大大加强了自己在西南的控制力。

    但是这个贵州布政使司的成立可以说是十分的尴尬,因为贵州巡抚本人实际上对贵州大部分的地方掌控力根本就没有那么强!

    贵州布政使司的成立实际上就是挑的软柿子捏,将原本这一片儿的几个土司全都捏死了,却独独留下了最强大也最难啃的骨头…………播州杨氏!

    所以贵州布政使司实际能够掌控的地盘少之又少,真正这一片儿最繁华最富有最有权威的,仍旧是播州!小小的一个播州宣慰司,甚至要比贵州布政使司一整个省还要强!还要富!

    很多人对播州贵州这种西南偏僻之地的印象应该是三千大山深处,落后愚昧,像是原始人生活的部落群居一样,像是播州杨氏这种土司也应该是那种身上戴着各种浮夸的制作粗劣的金银首饰,穿着性感小豹皮,围着篝火唱着歌的形象…………

    但实际上,播州杨氏是土司,不是土鳖,他们和中原人没什么区别,至少在衣食住行等方面和中原人一样,也是穿着汉服戴着网巾的读书人,而且还是能骑马能打仗,手底下数万彪悍凶狠的土司兵的那种读书人…………

    播州也并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相反,播州甚至比大多数中原的城市还要富庶!此时的播州,甚至隐隐的有一股子江南城市的富庶之感!

    盖因播州当地盛产木材、铅、茶叶和大米,而这些东西都是经济发达的江南地区非常需要的!

    有需求就有商机,播州人把这些东西打包上船,顺着赤水河可以进长江,顺江而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到达金陵,运输成本低,利润却颇丰,播州杨氏靠着这条路子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播州杨氏可怕就可怕在他们并不是把这些钱全都放到自己的腰包里,或者是自己拿去享受,而是每次都将其中一半多的利润和货物送出去!

    敢送出去,就证明人家根本就不在乎!播州杨氏的家财完全就看不上这些银财,而有如此庞大的银财支撑,播州杨氏也得以织就了一张堪称恐怖的关系网!

    播州杨氏沿途打点官员,还是常年打点,官员会调任升迁,时间一长,整个大燕遍地都是我播州杨氏的朋友!

    再加上播州杨氏盘踞播州数百年,数百年的经营底蕴根本就不是流官能够比得上的!播州杨氏手下光地堡就蔓延数十里!手下兵将数万!

    在整个西南地界,这样多的防御工事,这样多的士兵,可以说是制霸西南无人能比!就算是大燕的军队在西南加起来,或许都没有上万!

    而大燕在西南的军队,人数少不说了,战力几乎甚至可以比得上民兵!西南之地时常发生叛乱,而西南的官员们手底下没钱没粮没兵,拿什么平叛?为了这么点儿事也完全没必要调中原的兵来平叛,耗费更多不说,这地界儿天天造反,难道那些兵都不走了不成?

    正在这个时候,这些官员们就看上了那些兵多将广钱粮充足的狗大户土司们,土司们也不傻,我们无缘无故的帮你们平叛做甚么?又要出人又要出钱,又没什么好处,凭什么?

    所以官员和这些土司们达成了一个默契的协议,土司帮官府平叛,平叛后抢钱、抢粮、抢女人,官府概不追究!

    这样要说没好处肯定是不至于,但是显然是弊大于利的,因为并不是所有土司都这么讲究契约精神…………比如播州杨氏…………

    播州杨氏第二十九代家主杨英龙生性狂傲不羁,又残暴嗜杀,官府这样放纵土司,叫杨英龙越发的对大燕朝廷产生了蔑视的情绪,并且心中对大燕的军队极其鄙夷,最起码对他所熟知的川蜀一带的军队是十分鄙夷的!

    同时这种放纵也叫杨英龙渐渐的觉得不对味儿了起来,那些造反的,大多数都是三千大山深处的那些寨子,大多数都是些生活穷困的穷苦老百姓,山高路远的,还没多少油水,抢他们才几个钱?

    老子直接抢贵州布政使司!

    播州宣慰司虽然归四川布政使司管,但是实际上大多数地盘其实都在贵州布政使司内,所以播州宣慰司要抢贵州布政使司简直不要太轻松方便!

    他赌的就是贵州布政使司防备空虚、富庶殷实,还能靠着这个机会圈一波地!简直不要太爽!

    事实也的确是他所想的那样,贵州布政使司简直就是不堪一击!被播州杨氏明目张胆的强抢,想摆成什么样子就摆成什么样子!

    贵州布政使司找四川布政使司讲道理,四川巡抚李化龙这些年不知道从播州杨氏手里接了多少的钱财女人,再加上四川布政使司这段时间的平叛一直都是播州杨氏负责,眼看着陕西那边又白莲教造反闹的声势浩大,没准儿还要仰仗人家呢!怎么可能会整治播州杨氏,再说还不一定整治的过…………

    这下贵州布政使司是讲道理讲不过,打又打不过,贵州巡抚叶梦熊憋都快把自己憋闷死了!屡屡上奏此事,要求查勘杨英龙,结果那个时候松潘地区动乱不安,播州壮兵不断受调到外地协防,四川巡抚李化龙因此奏请暂免勘问,所以杨英并没有因此受到处罚。

    杨英龙不仅没有因此受到打击反而是更加的声势浩大!并且最近的杨英龙正在另外一家因为争夺田产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

    播州虽然杨氏一家独大,但是播州并不是只有杨氏一家的,杨氏手底下还有五司七姓,其中仅次于杨氏的便是播州罗氏,罗氏是世袭播州宣慰司同知,仅次于世袭知府的播州杨氏。

    播州的这五司七姓一直以来都是以杨氏为主,但是自从杨英继承这个职位之后,五司七姓和杨氏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得越来越紧张!

    直到前几天,杨英龙因为一些田产的问题和罗氏爆发了一场冲突,双方这次在其他几家的斡旋之下,约定了这次在水月楼商量和解此事。

    杨英龙本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生性雄猜、阴狠嗜杀的样子,相反看起来还十分儒雅的样子,身上穿着华贵而低调的道袍,头上戴着平定四方巾,看起来就像是个年轻书生一般,谁又能想得到这样的一个人其实就是播州的“皇帝”呢。

    杨英龙默默的看着一队队的士兵从自己的眼前走过,他们大多数都是灰头土脸的身上也或多或少的带着些伤。

    他的弟弟杨兆龙见状便对他道:“都是四川那边和陕西那边的兵,吃了败仗了,重庆那边不接收,只能是继续往南走,就到了咱们这里。”

    杨英龙闻言很是不屑的撇了一眼这些士兵随后轻声吩咐道:“咱们也不接收,叫他们要么滚回四川,要么继续往南走去贵州…………一帮蠢货!”

    杨兆龙会意的笑了笑,显然他也知道哥哥并不喜欢这些大燕的士兵,就算是韩国公在的时候,杨英龙其实也就只是表面上对韩国公比较尊敬,但是实际上杨英龙是很轻视川蜀的士兵的,至于为什么不轻视贵州的兵…………可能是因为贵州都可以不算在内罢…………

    兄弟二人一路走到了水月楼之下,杨英龙轻声的问杨兆龙都布置好了没有,杨兆龙轻轻点头示意好了,杨英龙便思索着下了马,一个苗人奴隶急忙的上前跪在地上充当马凳,谁知道杨英龙思索之间一脚居然踏空了!

    杨兆龙急忙上前搀扶,好在杨英龙的身手不错,所以这才没有摔倒,但是站起来之后的杨英龙还是冷冷的看了那个不停的磕头用苗语求饶的苗人,冷冷的从杨兆龙的腰间抽出了刀来!

    “啊!”

    一声惨叫过后,那个苗人倒在地上血流的到处都是!杨英龙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将刀随手丢给了杨兆龙,自己则是上了楼。

    杨兆龙见状也是急忙的吩咐人把那个苗人的尸体丢出去,自己则是急忙的跟在了杨英龙身后上了楼上。

    罗氏的家主和另外来当和事老的袁氏的家主早就到了,看到杨英龙来了之后急忙地站了起来,袁氏的家主急忙的上前寒暄。

    杨英龙也没有伸手打笑脸人,跟着寒暄了几句,随后便落了座,袁氏的家主接着便说了些什么你我皆是一片乡梓的豪强,大家彼此之间交往也这么长时间了,一直以来我们也都是惟你们杨氏马首是瞻,大家都很守规矩相安无事,这样多好,没必要非得闹得那么僵,到时候对彼此之间都不好不是…………

    杨英龙不置可否,罗氏家主看到杨英龙没有要翻脸的意思也不由得松了口气,不到万不得已其实他也不想和杨氏闹到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杨氏最近实在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因此罗氏家主便对杨英龙正色道:“既然您也认为这是对的,我也希望您能守您家里定下的规矩,咱们彼此之间井水不犯河水,那片地一直以来都是我罗氏所有,现在您也不能因为您要用,就直接拿去不是?”

    袁氏也是点头笑道:“对了,咱们就这样说,可以商量嘛!不管是什么方式,既然杨氏想要用,那么不管是买还是租,终归是有别的出路的不是?咱们别把关系闹得那么僵,和气为贵!和气为贵!”

    罗氏也是叹口气道:“其实那片土地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所以我回去想了一下,您要是想要的话,您随后意思一下就好了,您看您是要买下来,还是租用?”

    二人皆是看向了一直以来都是微笑着沉默不语的杨英龙,杨英龙看到二人的视线之后也是笑了笑,坐直了些许之后缓缓开口道:“既然二位都这么说,那我怎么好拒绝二位的美意呢?”

    罗氏和袁氏皆是松了口气,这个疯子能听得进去话就好…………

    两个人还没来得及放松,杨英龙便继续道:“不过你们所说的方式我都不是很满意…………”

    罗氏家主急忙的道:“那您希望用什么样的方式?说出来我们可以商量着来。”

    罗氏家主话音未落,杨英龙便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残忍的笑着道:“我只接受一种方式…………抢!”

    随着杨英龙最后一个字出口,只见房门顿时被一股子巨力活生生的踹开了!紧急着无数的土司兵涌了进来!

    罗氏家主和袁氏家主大惊失色,罗氏家主刚要起身反抗,却早被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不由得奋力挣扎道:“杨英龙!你!你干什么!”

    杨英龙自顾自的端起桌子上的酒杯:“干什么?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杀你,抢地,就这么简单。”

    罗氏家主大怒道:“你敢!你真当你杨家在播州只手遮天了不成?你敢动我!我家里也不是吃素的!”

    罗氏家主冷笑道:“哼!不怕老实告诉你!我来之前早就已经和家里说好了,要是我真的回不去了,你就等着你全家陪葬罢!”

    杨英龙撇了撇嘴,完全没把罗氏家主的威胁放在心上,反而是自顾自的吃了两口菜:“我也不怕老实的告诉你,就在刚才你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你们罗家的最后一个男丁估计已经被摔死了,你们罗家的最后一个女子估计已经被按在了我的床上。”

    罗氏家主和袁氏家主皆是一愣,随后罗氏家主目眦欲裂的奋力挣扎着大吼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你怎么敢!”

    杨英龙擦了擦嘴和手,随后缓缓起身道:“敢不敢,你也看不到了…………”说着接过了一旁的土司兵递上来的刀,罗氏家主犹自破口大骂不止:“你不得好死!杨英龙!你坏事做尽!你不得善…………终!”

    杨英龙一刀将罗氏家主抹了脖子,随后随手将手中的刀插在了罗氏家主的身上,回头看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袁氏家主,一言不发的转过头走了!

    身后的袁氏家主虽然没有和杨英龙说话,但是还是被杨英龙的眼神吓了一跳!但是看着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罗氏家主,他又忍不住紧紧的抿上了嘴,心中又惊又惧又怒,颇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杨英龙骑上了自己的马,一面对身后的杨兆龙吩咐道:“罗氏全家鸡犬不留,把他们的女人卖到大山深处去,老子要让她们生不如死!我要让整个播州都看着罗氏的下场!这就是敢和我杨家作对的下场!回海龙屯!”

    “是!”

六百六十七:不贞

    海龙屯占地一千五百亩,始建于南宋之时,海龙屯北、东、南三面临湘江河之主源白沙水,三面皆是绝壁,仅东南面一条小道通往山顶。

    故而便从东南面自下而上修建了六个关隘,依次是铜柱关、铁柱关、飞虎关、飞龙关、朝天关、飞凤关六关依次屹立,屯后自西而东依次是后关、西关和万安关三关。

    有这九关环绕,海龙屯占尽地势,外面又有地堡无数,数万士兵聚集防守,便是多少神兵天将,也得折戟此处!

    其中甚至还有寺庙楼阁,水牢马台,点将台、校场坝、兵营,俨然就是一个小的城池,甚至是比大多数的城池还要设施完善!

    所以居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自然也不是一般人,海龙屯正是播州杨氏居住的地方,原本海龙屯也并没有这么大的规模,在杨英龙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不知道多少辈爷爷杨文建造的时候也并没有将这个地形的所有优势都发挥出来,毕竟就是个住的地方,一开始他应该也是没有想到要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

    但是传到了杨英龙手中之后,杨英龙从小就是阴狠果决之辈,颇有几分枭雄之姿,他这样近乎于完全自由的生长环境也造就了杨英龙的性格,他不甘心居于人后!

    他才是西南真正的王!

    祖先们不够强更不够狠!凭什么他们中原人可以称王称霸,我们就只能站在场外看着他们逐鹿,最后向得胜者谦卑的献上自己?

    杨英龙不甘心,他觉得他完全可以自己做皇帝!他对中原不感兴趣,他也知道大燕的强大,所以他对在中原称王称霸完全没有兴趣,但是最起码的,他不愿意再做别人的臣子!

    有了这样的心思之后,自然就是要“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杨英龙觉得以自己的能力要入主中原很难,但是最起码的也有资格和大燕皇帝平起平坐!他要的不多,只要四川贵州这两省足矣!

    有了这个心思之后,杨英龙从播州当地征召了八万多民工,将他的“老巢”海龙屯重新设计了一番,不仅建起了九个关隘,还在其中建造了一个新的王宫!

    原本海龙屯内他的住处被改称“老王宫”而他新的住处则被称为“新王宫”!

    新王宫修建的极其庞大!有殿宇、宫室、厅堂、亭、阁、池、仓库、营房等等设施不说,期间凋梁画栋皆是僭越之物!他的住所凋龙饰凤,他本人甚至使用的都是阉宦!

    可以说在整个海龙屯乃至整个播州来说,他杨英龙,就是一个土皇帝!他所有的一切,都极尽自己所能的向皇帝靠拢!除非是用钱都搞不到的东西,否则他都尽量的满足自己!

    杨英龙和弟弟杨兆龙回到了海龙屯,过了各个关卡之后,杨英龙叫弟弟去处理一下刚刚得到的罗家的家产以及夺得的罗家的土地,他自己则是回到了新王宫,换上了一身舒适的衣裳,换上了一双舒适的软布鞋,便悠悠然的向着外面走去。

    刚处理了困扰自己的一件大事,所以杨英龙的心情还算不错,悠悠然的便向着他的宠妾田雌凤的房间走去。

    田雌凤是思州田氏的女子,因为是大家族出身的庶女,所以与寻常大家小姐也没什么区别,而且或许是肖母的原因,田雌凤的母亲是一个花魁,所以她的长相也是无比绝美,十分得杨英龙宠爱!

    有多宠爱呢…………大概就是新修的海龙屯九关中最重要的两个关卡,一个叫飞龙关,一个叫飞凤关…………两个关卡遥遥相应,守护着杨英龙最为重要的皇帝梦!

    自从纳了田雌凤为妾之后,杨英龙就和自己的夫人关系变得极其恶劣,所以现在杨英龙除了正事之外,几乎不怎么和自己的夫人在一起,甚至是都不怎么和她说话!

    杨英龙的夫人张氏是个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小姐,在四川是个很有势力的家族,出于这个原因,杨英龙才愿意娶她的,张氏自从嫁给杨英龙之后也一直尽心尽力的伺候杨英龙打点整个海龙屯土司。

    但是这并没有换来杨英龙的尊重,相反杨英龙还因为张氏屡屡劝谏他收敛脾气和低调行事而心生不满!有也就更不愿意和张氏在一起了!

    杨英龙走到田雌凤的住处,刚要进去的时候,却勐地听到田雌凤的丫鬟正在跟田雌凤说些什么:“奶奶为什么要这样容着她?看奶奶这身上被打的…………”

    “好了,对夫人要恭敬,小心祸从口出。”

    田雌凤“温柔”的训斥了丫鬟一声,杨英龙也没说什么,他确实很宠爱田雌凤,也对张氏随意处罚田雌凤不满,但是不论是出于礼法还是什么原因,张氏打田雌凤不算什么事儿…………

    但是紧接着丫鬟说的话就叫杨英龙顿时整个人都有些发懵,那丫鬟不满的道:“明明就是夫人不收妇道,被人撞到了还不让人说了不成?”

    杨英龙顿时整个人都是一怔,随后只听田雌凤轻声道:“好了,说这些做甚么?”那个丫鬟犹自不忿的道:“咱们分明看的清清楚楚,那些个张府来的仆人们都说的清楚了,那个张府来的统领分明就是和夫人有事情,咱们都看到了那个夫人还单独叫那个统领进去说话来着…………”

    “你说什么?”

    杨英龙脸色阴沉的走了出来,田雌凤见状急忙“大惊失色”的上前对杨英龙笑道:“老爷回来了?”

    杨英龙看着田雌凤“强笑”的表情,脸色更是阴沉,随后打量了一阵田雌凤之后敏锐的看到了田雌凤手臂上的血痕,不由得双眼勐地一缩!

    田雌凤注意到杨英龙的视线之后急忙的往下拉了拉衣袖,杨英龙却早就伸手抓住了田雌凤的小臂,吓得田雌凤忍不住就是惊呼一声!

    杨英龙看着田雌凤小臂上的道道血痕,不由得脸色更加阴沉:“怎么弄得?”田雌凤努力的挣脱开杨英龙的束缚,强撑着笑道:“没,没什么…………老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杨英龙打断道:“你先别说话!我问你,这是怎么弄得?”田雌凤沉默着不发一言,杨英龙便对着那个噤若寒蝉的丫鬟冷冷的呵斥道:“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夫人有什么关系!”

    丫鬟吓了一跳,急忙的跪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道:“回,回老爷,是,是奴婢和奶奶路过夫人的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有人说话,奶奶我们刚要走开,便见,便见…………”

    田雌凤急忙的止住了丫鬟的话,杨英龙见状勃然大怒道:“到底是怎么了!你们还敢瞒着我!”

    丫鬟这才急忙的磕头道:“随后奶奶和我便看到,看到一个男人从夫人的房间出来了!”

    杨英龙脸色一白,随后陡然便是勐然红了起来,紧接着便憋得青紫,丫鬟不知仍旧颤颤巍巍的道:“夫人看到我们之后很是慌张,便罚了夫人,后来,后来奴婢听说那个男人是张家的统领,是从小和夫人一起长大的,现在和张家的夫人一起来看奶奶的…………”

    杨英龙双眼血红的怒吼着:“这个贱婢!贱婢!!!”说着便急匆匆的向着远处去了!身后的田雌凤急忙的“阻拦”着,但是实际上等到杨英龙走出去之后,田雌凤则是一脸悠悠然的坐回了椅子上。

    那个丫鬟也是松了口气站了起来,田雌凤撸起袖子看着洁白的小臂上的血痕,一面用药酒轻轻擦拭着,一面笑了一下看着那个丫鬟道:“演的不错。”

    丫鬟急忙的笑道:“都是奶奶调教的好。”田雌凤闻言笑了笑,随后澹然的伸出手擦拭着胳膊上的伤口,轻声的喃喃道:“这次我看你死不死!”

    愤怒的杨英龙急匆匆的跑到了自己夫人门外,今天正是张氏的母亲来看望她的日子,所以很多海龙屯的人正站在门外和张府来的人聊天。

    杨英龙气冲冲的走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几个人正在奉承一个男人:“这么说统领大人和我家夫人是从小就相识的交情了?”

    那个男人也是傲然的点点头,笑着道:“我从小就负责保护小姐,直到现在,若不是小姐出嫁了,我们还是在一起的…………”

    杨英龙双眼越发血红,这个时候众人也都看到了杨英龙,急忙的都是跪下问好,那个统领因为是张家的人,所以只是叉手问好。

    杨英龙见状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从那个头领的眼神中看到了挑衅的味道,好像是在说,你这么牛逼又怎么样?老婆不还是要被我玩?

    杨英龙沉声道:“你们在聊什么?”那个统领察觉到杨英龙的声音不对,于是抬起头奇怪的看了杨英龙一眼,急忙的道:“回姑爷,方才是小姐叫我进去说了会儿话,这些人好奇,所以才问我…………”

    杨英龙冷冰冰的打断道:“说了会儿话?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夫人为什么要单独的和你说话?”

    统领闻言脸色一变,虽早就知道杨英龙的脾气,但是自己好歹是娘家人,虽然是娘家的下人,也不至于这样羞辱自己不是?故而那统领便闭上嘴不说话了。

    谁知道他越不说话,杨英龙越觉得他是心里有鬼,故而居然大怒道:“我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那统领被杨英龙训得莫名其妙,却也只能是忍气吞声道:“我不知道该跟您说些什么…………”

    杨英龙勃然大怒道:“不知道和我聊什么?那你刚才怎么聊的这么欢?你怎么就能和夫人聊的这么欢?你一个下人也配和我的夫人说话?告诉我!谁给你的胆子!”

    那统领被骂的狗血淋头,但是却更迷了,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惹到了这条疯狗!

    杨英龙勃然大怒的抽出刀来大吼道:“既然不会说话,那你就给我永远的别说话了!”

    说着居然一刀将那统领砍杀当场!在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正在这个时候里面正在说话的杨英龙夫人杨氏,以及张氏的母亲张夫人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动静,也是急急忙忙的出来查看什么情况。

    一见杨英龙浑身粘满血的站在那里,而杨家的统领趴在地上流的满地都是血…………

    张氏和张夫人顿时大惊失色,张氏震惊的上前道:“夫君!你,你这是做甚么?”

    杨英龙抬起血红的双眼看着张氏,张氏居然被杨英龙吓得退后了几步!杨英龙见状冷笑道:“怎么?心疼了?”

    张氏满脸懵,而一旁的张夫人则是真的心疼了,这个人好歹也是多年来一直为张家效力的老人了,也一直很得用,结果现在居然被杨英龙莫名其妙的杀了!

    张夫人不由得有些生气的道:“英龙,你这是做甚么?好端端的,为什么把他杀了?”

    杨英龙面目狰狞的吼道:“因为他该杀!”张氏和张夫人一愣,杨英龙冷笑着看着张氏道:“还装?你以为我不知道?方才你叫他进去做甚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你们都做了些什么!”

    张氏一阵迷惑,随后陡然面色一白:“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杨英龙怒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不是以为我还在外面办事?是不是心里兴奋坏了?是不是终于瘙痒难耐的等到你的小情人了?你这个贱妇!贱婢!”

    张氏面色惨白,难以置信的看着面色狰狞的杨英龙,只觉得此时的杨英龙是如此的陌生:“你,你怎么会这样想我…………我们,我们成亲这么多年了,你居然会这么想我…………”

    张夫人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诬陷泼脏水也是勃然大怒沉着脸道:“杨英龙!杀我家下人的事先放一边,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在说我张家的女儿不守妇道?”

    前世一个女人失贞尚且要被人诟病,潘金莲之流更是“千古流芳”的选手,可见国人对不忠的容忍度是很低的,男子忠于家国,女子忠于丈夫,不管到任何时候,都是令人敬佩的品格。

    所以在这个时候,给一个女人扣上不贞的帽子可不仅仅是女子一个人的事情,甚至整个女子的家族都会因此而蒙羞!不管是什么样的家族只要出一个这样的,那整个家族的不管是男人女人名声几乎都跟着一起臭了…………

    所以张夫人绝对不会允许有人当着她的面说她的女儿不贞!那不是等同于指着鼻子骂她这个丈母娘没教养?

    要是一般人不管妻子失没失贞在面对对面长辈的质询的时候肯定多少说话是要客气一点的,但是问题是杨英龙是一般人吗…………

    杨英龙满脸狰狞的看着张夫人道:“一个蚂蚁,碾死就碾死了!我倒要问问你!你带着这种东西出现在我家里做甚么?谁叫你来的!你来干什么的!”

    张夫人好歹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女子,几时见过这样混账的人?自己可是你的丈母娘!不说恭恭敬敬的叫声母亲,最起码也得有点儿礼貌罢?就这样问贼一样质问自己?

    于是张夫人也是大怒道:“杨英龙!你什么意思?我女儿嫁给你就不允许我来看看了?我还没有问你,你倒是问上我了?你个没教养的东西!你家里原来就是这样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杨英龙狞笑着看着张夫人:“没教养?好,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没教养!”说着杨英龙居然提着刀大踏步的冲着张夫人和张氏走去…………

    “你说什么?!”

    贵州巡抚叶梦熊一脸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耳目,那耳目连忙点头道:“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杨氏的人杀进了罗氏的地盘,没过一会儿便见罗氏的家族内火光四起!等到杨氏的人走光之后,小的壮着胆子去看,全都没了!别说是活口,就是稍微完整点儿的尸体都找不到了!太惨了!”

    叶梦熊闻言走出了桌子缓缓的踱着步子,一面拈须一面思索着踱步微微眯眼道:“就因为一点点的土地纠纷,居然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杨英龙真是越来越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一旁的耳目急忙附和道:“是,小的听说,就是因为一个苗人奴仆在他下马的时候没扶好他,他居然就将那个苗人当场杀了!”

    叶梦熊冷哼一声沉声道:“这等倒行逆施之徒,如此残暴嗜杀,草管人命!早就惹得天怒人怨!分明是在自取灭亡!本官这次倒是要看看他死不死!”

    在他身侧的他的幕僚也是急忙道:“大人所言甚是,仆私以为,这个时候恐怕真的是到了彻底解决播州杨氏这颗毒瘤的时候了!只要彻底的解决掉了最大的阻碍,那么在川贵施行新政改土归流自然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了!”

    叶梦熊闻言缓缓的拈须道:“哦?怎么说?”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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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潜龙介绍:
贾璟以为自己只是穿越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道士身上,直到有一天他无意中知道了领他回来的那个便宜老爹叫贾敬……为什么红楼中从来没有出现过贾璟其人?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一门双公底蕴深厚的贾家又为什么轰然倒塌?拨开重重迷雾后,贾璟又该如何力挽狂澜?
“易曰:潜龙勿用,或跃在渊,无咎!”红楼潜龙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红楼潜龙,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红楼潜龙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