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二十三:靠山
潘坚虽然恼怒儿子当堂行凶,不过到底是自己看重培养的亲儿子,此时见到他被打倒在地,哪有个不心疼的道理,连忙上前道:“子安,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受伤?”
贾璟冷冷的道:“潘帮主,令郎如此作为,是真的不把本侯放在眼中吗?抛开你们的家事不提,令郎是在本侯面前意欲行凶杀人吗?”
潘坚闻言吓得脸都快绿了,急忙的对贾璟道:“侯爷!侯爷容禀,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小儿绝对不是这样的人!”
潘坚说着给了潘子安肩膀一下道:“你说话啊!还不快向侯爷道歉!”潘子安闻言却是冷笑一声道:“没什么好道歉的,我本来就是想杀了这个小畜生!大不了我为他偿命就是了!”
贾璟闻言双眼微眯,潘坚气的刚要给潘子安两下,贾璟却是拦住了潘坚,沉声对潘子安道:“本侯可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对一个孩子下手?”
潘子安冷笑一声道:“孩子?是孩子就可以做那样的事情吗?我只恨不得没有能亲手杀了他!”
贾璟闻言转头看向谭宝,谭宝呆愣愣的抬头看向贾璟,贾璟实在是没看出来这样一个小傻子到底能做出什么事情来让潘子安如此记恨…………
贾璟对潘子安道:“你有何不满之处,可以说给本侯听,但是不可动以死刑,这里是大燕,是天子脚下!是有王法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有什么不服的地方可以报官,但是你要是动以私刑,那么你也逃不了头上一刀!”
潘子安闻言冷笑道:“但为心中之道所死,虽死无悔…………”潘子安还没来的及说完,潘坚便狠狠的一巴掌扇在了潘子安脸上道:“你这逆子是不是要气死我啊?侯爷让你说你就说,你扯那么多干什么!你为什么对谭宝下此毒手?你知不知道谭宝是你覃叔叔的关门弟子!他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叫我怎么和你覃叔叔交代?”
潘子安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贾璟冷冷的道:“潘子安,你要是现在不说,那我就只好请你去诏狱说了!”
潘坚闻言急忙的跟贾璟求情:“侯爷侯爷!子安他就是这样一个性子,肯定是有什么误会,这,这都是一家人实在是没有必要因此见官…………”
潘坚说着又是给了潘子安一下道:“说话!畜生!你要气死我是不是?”潘子安这才支支吾吾的道:“我要杀他,是,是因为他该杀!”
贾璟闻言沉声道:“他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怎么就该杀了?”潘坚瞪着谭宝道:“因为他羞辱我!”
贾璟闻言一愣,潘子安咬牙切齿的道:“这个小畜生,不仅常常跟我的未婚妻在一起,而且还常常折辱我是个书生!我是书生怎么了?我是读书人!习得是圣人之道!岂是你们这些鲁莽武夫能够比的?你们这些目不识丁之徒,也配嘲笑羞辱我?你们算是什么…………”
潘坚咬牙切齿的喝骂道:“你给我闭嘴!”潘子安这才愤愤不平的闭上了嘴,而贾璟和白曦君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可思议和震惊!
贾璟震惊的看着潘子安道:“就,就因为这个,你就要杀了他?”潘子安冷冷的整理了一下衣衫道:“侯爷此言何意?这些还不够吗?这个人侮辱了我的妻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诋毁羞辱我心目中最神圣的士子身份!就凭这一点还不足以为了证道杀了他吗?”
贾璟震撼的看着潘子安,一时间被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堂上也是沉寂了许久…………
潘坚苦笑着摇头道:“侯爷,犬子就是这样,有的时候脑子可能会不好使…………”
贾璟挥手阻止了潘坚继续说下去,他看着潘子安指着谭宝道:“羞辱你的妻子?他?你告诉我他拿什么羞辱?”
突然被点名的谭宝抽了抽鼻子,眨巴着呆萌的大眼睛,闻言挠了挠脑袋,啥玩意儿叫羞辱啊…………
先不说谭宝本身刚七八岁身体发没发育完全,就光说谭宝就算是有这个能力,他这个脑子,能想到那些吗?!
潘子安闻言却是正色道:“侯爷此言差矣!岂不闻男女七岁不同席的道理?而这个人,居然在我的未婚妻洗澡的时候站在外面!还是防着我!真是岂有此理!”
贾璟又好气又好笑的道:“你也说是未婚妻,人家洗澡的时候你去干什么?”潘子安闻言张了张嘴,却是冷哼一声道:“我并不知道她是在洗澡,况且就算是如此,我乃是方正君子,难道还回偷看不成?”
贾璟闻言简直被气笑了:“谭宝站在外面就是在偷看,就是在防着你,你自己去了就是方正君子,不会偷看?谁知道你会不会偷看?”
潘子安张了张嘴,脸色陡然涨红,突然对贾璟恼羞成怒道:“侯爷是在侮辱我的人格吗?”
贾璟闻言顿时无语的捂了捂额头,摇着头无奈的冷笑了一声,潘坚则是直接一脚踹在潘子安的屁股上破口大骂道:“你胆子肥了?敢对侯爷这么说话!”
潘子安冷冷的掸了掸青矜的下摆道:“我没必要偷看,因为在下根本就看不上那种女人!”
贾璟闻言眉头微挑道:“什么意思?”潘坚刚要说话,贾璟却直接拦住了潘坚,看向了潘子安。
潘子安孤高傲岸的道:“那样的女人根本就配不上我!我当时本身就是为了向她说明白,我不可能娶她为妻!她要是愿意的话,可以做我的妾!”
潘坚闻言顿时忍不住一巴掌扇在潘子安脸上道:“你胡说八道些什么?人家小艾是我认定的儿媳妇,你叫她给你做妾?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马不知脸长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白曦君冷冷的吐出两个字:“等等!”潘坚顿时一愣,连忙看向贾璟,白曦君冷冷的看向贾璟,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贾璟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她的意思…………
贾璟不由得看了看潘坚又看了一眼仍旧傲岸的昂着脑袋的潘子安,嘴里喃喃道:“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
“少帮主!咱们就他娘的抄东西跟他们干罢!”
“是啊少帮主!只要您一句话!我们绝对没二话!”
“他奶奶的!为老帮主报仇!谁贪生怕死,谁他妈就是小妇养的!”
“呜呜呜!对!给老帮主报仇!他妈的谁也不放过他们!什么狗屁的韩国公!什么狗屁的义忠亲王!太欺负人了!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
坐在主座的翁秀明面无表情的闭着双眼,即使耳边传来的都是众人喊打喊杀的声音,他却仍旧是不为所动,终于有一个人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好了!都给老子消停一会儿!”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静,此人乃是翁福言之心腹,当年一同打天下的把兄弟,叫做胡瑞松,从年轻的时候便一起厮混在码头到如今了,在罗帮中威望很高,是罗帮中的长老级人物了,因此他一出面众人皆是安静了下来。
胡瑞松锐利的双眼扫视着四周,将众人皆是震慑住之后才对一身披麻戴孝的翁秀明轻声道:“秀明,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你先站出来,把这一片儿管起来,弟兄们还在等着你说话,你什么想法,说出来,不管你说的是啥,大家伙儿都跟着你干!”
翁秀明闻言缓缓的睁开双眼,看了胡瑞松一眼,随后缓缓的扫视着在场众人,翁秀明沉默了片刻,随后缓缓起身声音微微嘶哑的道:“罗帮…………到了今天已经是穷途末路了…………”
众人闻言皆是伤感的低下了头,翁秀明双眼含泪眼圈通红的轻轻吸了口气:“但是诸位叔伯兄弟们却没有离开,仍旧愿意和翁秀明站在一起,我实在是…………秀明,谢过诸位叔伯兄弟!”
翁秀明说着便是兜头一礼,胡瑞松见状急忙上前搀扶着翁秀明道:“秀明!说这些做什么?快起来!”
一个大汉也是闷声道:“好的时候大家一起喝酒吃肉,大秤分金,如今落魄了就要散伙,那他妈的成了什么了?少帮主休要聒噪这些,咱们不是没有一起过过苦日子!大不了就重头再来!”
一个鹰钩鼻长相十分阴鸷的男人也是蹦出来大声道:“老五说得对!谁要是这个时候不顾兄弟情义要走,那他妈的就是小娘养的!往后做不成兄弟了!见面就是分外眼红的仇人!”
那大汉唤作余江,鹰钩鼻男人唤作李泉,皆是罗帮的好手亦是对翁福言忠心耿耿,都是小时候饿得吃不起饭,这才跟着翁福言干了,在江面上讨生活练得一身本领!
胡瑞松闻言不免沉声道:“老五老李!你们少说两句!在座的都是兄弟!只有你们两个忠义不成?”
两人闻言这才闭嘴不言,胡瑞松也是看向翁秀明道:“秀明,现在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说那些有的没的也没什么用,你就直说,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兄弟们都听你的!”
翁秀明沉默了片刻随后道:“我年轻不懂事,江湖经验也是不足,要不还是胡叔拿个主意,我从旁边敲敲边鼓…………”
胡瑞松闻言沉声道:“不行!秀明你不要谦虚,我们都知道你的本事,我们虽然是你的叔父辈的,可是也是你爹的手下!是给你们翁家做事的!现在你爹没了…………你就得挑起这份大梁!”
翁秀明沉默着,胡瑞松拍着他的肩膀道:“我们没一个人有你的本事,你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你读过书,见多识广,有什么就说出来!你说什么我们都做!哪怕是死路一条,我们都跟定你了!我老胡当年跟你爹一个脑袋磕在地上的时候就说定了的,一辈子跟着你们抱着你们翁家人!你若是把罗帮给了我,我宁可现在就追随大哥而去!”
翁秀明急忙抓住胡瑞松的胳膊道:“小侄并非此意!只是…………确实一时之间忐忑不安,胡叔见谅!”
胡瑞松直视着翁秀明的眼睛,久久之后才缓缓的点点头道:“好!那你现在就即帮主之位!咱们特事特办,此时也顾不得许多!非得是危难时刻方才好赶紧抵定此事!”
翁秀明还欲推脱,胡瑞松却直接带着罗帮众人跪地齐声抱拳道:“恭请少帮主荣登帮主之位!”
翁秀明看着满屋子跪着黑压压一片的人,丝毫没有兴奋之情,反而心中愈发的沉甸甸的!他爹什么也没给他留下,却又给他留下了最宝贵的东西!
那就是人!他爹给他留下的最宝贵的财富!就是罗帮的这些人!这些永远忠心耿耿忠心于他的人!有了这些人,他才有了接下来立足的根本,以及…………
翁秀明双眼微眯,复仇的资本!
翁秀明长叹一口气无奈的道:“既然诸位叔伯兄弟都认为秀明有资格坐这个位置,那秀明也就不假惺惺的推却了!”
“帮主英明!”
众人拜见了新帮主,胡瑞松便起身道:“帮主,请您下命令罢!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翁秀明双眼微眯沉吟了许久之后才缓缓的道:“我罗帮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只有一个目标!”翁秀明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为老帮主报仇雪恨!”
众人皆是神情振奋的纷纷附和,有的说现在就要杀进义忠亲王府把李钩的心肝挖出来下酒的,也有说要找任元川报复的。
翁秀明却一挥手道:“不!我们的仇人只有一个,冤有头债有主,我罗帮不是胡乱咬人的疯狗,我们只要报仇!不愿意和任何人树敌!”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翁秀明,翁秀明沉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义忠亲王李钩!我们只要他的项上人头!来祭奠老帮主的在天之灵!”
众人闻言皆是暗自点头,确实,以罗帮的能力,能找准一个人仇人就不错了,这帮人方才也就是口嗨一下…………
胡瑞松上前道:“那不知道帮主有没有什么计策为老帮主报仇?”毕竟要杀李钩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他们也就是叫的欢,不可能真的就冲进义忠亲王府把李钩宰了。
那样他们也同样没几天好活了…………
所以这件事肯定是需要从长计议的,不可能光靠着蛮力胡干!翁秀明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因此他沉吟片刻之后才轻声道:“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一个可靠的靠山!”
众人闻言顿时哗然了起来,在他们看来,罗帮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都是找什么狗屁靠山惹的祸!他们原来多么自由自在?自从找了义忠亲王府做了靠山之后,做甚么都不自由不说,还他娘的总有种做人走狗的感觉!
现在好了,人家用不上你了,直接把你杀了烹了!找什么靠山!那些勋贵最不靠谱了!一个比一个黑心!没有一个好人!老帮主就是死在他们手上的!
群情汹涌了许久,翁秀明沉默不语,胡瑞松只能再次站出来呵斥道:“都给老子闭嘴!帮主有帮主的考量!你们叫什么?都给我憋着!”
众人这才沉默了下来,只是依旧是满脸不忿的样子,翁秀明见状只能是叹了口气解释道:“诸位居然能看明白这些,为何却看不明白找到一个靠山的好处?”
众人闻言一愣,翁秀明在众人之中慢慢的走着:“大家只看得到找了一个靠山不好的地方,为何却看不到咱们靠着一个靠山轻松的漕帮手中夺得了香饽饽一般的神京码头!而漕帮只能灰熘熘的逃走!为什么?因为我们的靠山比漕帮的硬!”
翁秀明沉声扫视众人道:“诸位在神京城这段时间过得快活了,什么恣意妄为的事情没干过?为什么原来追着你们的衙役现在却避着你们走了?因为我们的靠山够硬!”
翁秀明站住脚沉声道:“但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是,我们看走眼了,这个靠山的确是心狠手辣!无情无义!但是最起码我们应该要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离开了上头的人,我们什么都不是!”
众人低着头沉默着,翁福言大声道:“我知道大家都不服气!但是你们看看漕帮!他们的靠山大家都知道有多少个!你们看看他们如今混的风生水起!而我们却还被堵在这个破烂的院子里!这还不够明显吗!”
翁秀明沉声做了最后的总结:“因此,想要报仇,光靠我们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尤其是对手还是义忠亲王府这种级别的人物!”
众人皆是沉默着,胡瑞松站出来道:“既然帮主这么说了,是不是也又合适的人选了?”
翁秀明闻言双眼微眯,缓缓的点了点头…………
六百二十四:主持公正
贾璟沉默的坐在主座上,潘坚有些惴惴不安的站在一侧,而潘子安完全没有这个自觉的站在他爹身后昂着骄傲的脑袋双手负后,看的潘坚一阵咬牙切齿。
你他娘的骄傲个什么劲儿啊!潘子安今天的表现实在是叫潘坚无法满意,在他看来自己苦心孤诣的培养的儿子不应该是这样的,最起码不应该是连家丑不可外扬都不知道的蠢货!
本身人家贾璟今天来的目的就不是为了你们家这点人破事儿,人家甚至表明了这是你们的家事,人家无心插手,结果你硬生生的把这件事变成了一个持刀伤人的事情!还是个小孩子!
人家贾璟好歹也是官面上的人,你这不是打人家的脸吗?人家就算是不想管都得插个手了!
果然贾璟在那之后便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并且直接叫人把覃小艾叫出来了!很明显的人家今天就是管定这个闲事了!潘坚甚至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错觉,这门婚事,恐怕是要变得命运多舛起来了…………
本身覃小艾来的时候潘坚是比较惊喜的,并且很欢迎,但是覃小艾一表明来意,潘坚就有些脸上挂不住了。
覃小艾居然是来退婚的!虽然潘坚完全没有当回事儿…………
这年头又不是你说退婚就行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自己一个人上门儿说退婚就拉倒?开什么玩笑呢?
所以潘坚只以为覃小艾还是岁数小不懂事,所以一面的叫人将覃小艾带到了后宅,叫人好生照顾,一面的派人去南面请覃小艾的父亲覃天雄进京。
这件事情覃天雄肯定得给自己一个交代,虽然潘坚并没有把这件事当一回事儿,但是覃天雄好歹是一代江湖豪雄,岂会做这么不地道的事情?
所以肯定这件事还是会得到一个完美的解决的,小姑娘嘛,谁年轻的时候还没点儿想法,最后还是要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中的。
等到成了亲了,也慢慢的自然而然的收心了,这年头谁不是这样?所以潘坚并没怎么把覃小艾的事情放在心上…………
他万万没想到,覃小艾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更没想到他儿子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
本来好好儿的一件事,愣是被他们俩给架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潘坚措辞了许久,还是鼓起勇气委婉的表示想请贾璟离开,这是他们的家事他自己会处理明白。
说实话,要是潘子安出来之前,贾璟绝对是扭头就走,一点儿也不带留恋的,这是人家家事,自己没事儿瞎掺和什么?
就包括之前,贾璟也不过是劝潘坚好好处理,并没有要插手过问的意思,但是这一切在潘子安举着剑要杀谭宝的时候,性质就已经是变了!
试图杀死一个孩子,包括囚禁少女,甚至是潘子安的暴力倾向,都让贾璟没办法抽身了!
说实话,要不是白曦君在这儿,贾璟保证还是转头就走,顶多叫潘坚好好管管他的混账儿子,毕竟家暴啥的,和自己有啥关系?自己跑人家家里指手画脚算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不是归自己管的,自己能帮忙报一下京兆府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没准儿周骥都得觉得贾璟烦人…………
但是现在正义的白女侠看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眼前,而作为“官方人物”的贾璟,自然而然的就不能成为“包庇罪恶的保护伞”,“对即将发生的家暴惨桉视若无睹的无良官员”…………
这年头家暴还是处罚比较严重,男子如果对自己的妻子随意殴打的话,一般情况下肯定就是女子忍气吞声,毕竟大家都是抱着家丑不可外扬的观点,再严重家里的长辈就会出手阻拦教训,再严重一点,保甲可能就会出面劝阻了。
如果最后实在是还是打老婆的话,那就不得不对峙公堂了,知县知府肯定是劝和为主,但是视情节而定,如果男方实在是太混蛋,甚至是屡教不改的话,按照此时的法律规定,是要按照妻子受的伤来判罚的,并且由知府见证当场双方和离。
当然,也不是说女子就可以殴打丈夫了,这年头也是罚的…………
“凡妻殴夫者,杖一百,夫愿离者,听。须夫自告乃作。至折伤以上,各加凡斗伤三等;至笃疾者,绞;死者,斩;故杀者,凌迟处死。”
意思就是说,妻子殴打丈夫的,责打一百大板,丈夫可以与妻子和离,如果造成了骨折之类的伤害,就要按照伤情酌情增加处罚,如果是落下了终身的残疾,那么就要绞死犯人,如果是活活打死了丈夫,就要砍头,如果是故意杀死丈夫的,凌迟处死!
因为杀夫在此时是属于十恶之一,所谓“十恶不赦”便是犯了这十种罪的人,是绝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被赦免的,必须凌迟处死!
所以杀夫是绝对难以容忍的行为,一旦被发现是故意杀死的话,都会按着十恶的标准,凌迟处死。
这个量刑也同样是丈夫殴打妻子的量刑,如果是丈夫殴打小妾的话,那么与妻子是量刑一致,只不过要加上两条:“非折伤,勿论”“过失杀者,各勿论”也就是说,丈夫只要不把小妾打的骨折了,是不会被判罚的,而且如果是“不小心”过失杀人的话,也是不用论罪的…………
如此足见古人对家暴的容忍度可以说比之现代人是比较低的,也可能是古人更注重家庭关系,所以家暴这种行为是绝对难以容忍的。
再加上白曦君的监督,贾璟无奈之下,此时也不得不“主持公正”了…………
没过了一会儿,便见一个女子在侍女的带领下走了出来,那女子一进门本来是冷若冰霜的样子也是不由得一愣,尤其是在看到坐在上座的贾璟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
白曦君自然是少不了一份嘲讽的眼神送给贾璟,你小子其实就是偷了人家儿媳妇了罢?
贾璟当然没自恋到以为自己是块香饽饽,已经到了让女子一见倾心的地步,依贾璟的视角来看,这娘们儿八成是看到自己就相当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看到了救世主了!
他也没想到不过是一面之缘,覃小艾居然就记住了自己,还能找到这么个认死理的傻小子来把自己带来…………现在自己不管这摊子烂事儿都不行了!
贾璟收起了心思,对覃小艾点了点头道:“这位应该就是覃姑娘了罢?”覃小艾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一腔热血的傻丫头了,闻言立马滴水不漏的福了一礼道:“民女覃小艾,见过宁侯!”
贾璟点了点头,一旁的潘子安不由得更是不屑的看了覃小艾一眼,覃小艾则是一丁点儿余光都不愿意给他!
原本覃小艾是想着跟他好好说的,但是没想到一到这儿先是被潘叔叔给扣押了,紧接着这个蠢货居然主动跑来找自己,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最后听得覃小艾满脑门子浆湖,才依稀的从一堆之乎者也之中扒拉出了主要意思:“我有心上人了,不想娶你,你要是嫁给我也可以,但是不能比她高,只能做妾!”
我可qnmlgb的罢!
你真当老娘好欺负?且先不说老娘本身就是来退婚的,老娘看不上你个书呆子二傻子,就算是老娘只能嫁给你了,我呸!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你配老娘做妾侍候你吗?!
暴怒之下的覃小艾根本就顾不上什么了,本来覃小艾还准备理智一点,等着他爹覃天雄来了,双方坐下来好好说说,别伤了和气,毕竟都是这么多年朋友了,要是实在没办法了,自己再跑路就是了…………
但是潘子安这顿操作是真的给覃小艾给整恶心了!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了?人人都想倒贴你?你不看看自己那副虚不受补的小白脸儿德行!拉拉着个脸都快比驴长了!
我覃小艾就算是出家做姑子去,也不嫁给你个废物点心!
于是走投无路之下的覃小艾只能是求助于贾璟,并且派出了自己唯一一个还能倚靠的谭宝,谭宝脑子不好使,岁数还小,居然大摇大摆的就从正门出去了!
正好就被潘子安看到了,告诉给了潘坚,潘坚本来没怎么在意,寻思不过是小孩子贪玩,就叫潘子安安排人去找回来就是了,结果潘子安早就对谭宝满心的不满了,居然直接派出人手去追杀谭宝!
谭宝虽然武功如今并不算高深,但是胜在一身的龙象之力,居然连那些漕帮的高手都一时之间对他无可奈何,谭宝居然一路上打了过来,最后硬生生的栽倒在了宁国府门口。
之后的故事大家就都知道了,那些人不敢再宁国府门口动手,恰好刚从外面回来的白曦君无意间发现这个小孩好像有点儿特别,出于好奇便把他带回了宁国府中…………
众人将事情一串,贾璟便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潘子安,随后对潘坚无奈的摊手道:“老潘,这就是你们不对了,哪有你们这么羞辱人的?明明订好了婚约,你儿子转头叫人家去做妾?这不厚道罢?”
潘坚顿时脸色铁青的看向潘子安,潘子安却仍旧是一脸的云澹风轻:“这样粗鄙无知的女子,便是给我做侍女,我尚且嫌弃她手脚粗笨…………”
覃小艾当场大怒:“你个小白脸儿说什么!你当我愿意嫁给你?我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个德行的,也配我嫁给你?”
潘子安也是勃然大怒道:“无知蠢妇!无知蠢妇!言语粗鄙,不修德行,更是…………更是不守妇道!这样的女人,让你做妾,还是看在你我家里相交多年的缘故!”
覃小艾一条大长腿一把踹倒了一旁的椅子,一脚踩着椅子大怒道:“老娘杀了你…………”
谁知话音未落,便见从外面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伯磐,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潘坚原本阴沉的脸色顿时大惊失色了起来,连忙看向门口,而覃小艾也是立马收起了母夜叉的样子,惊喜的看向门口道:“爹!你来了!”
贾璟一挑眉头,饶有兴致的双手抱胸靠在了椅子上,今天这个瓜可是越吃越有意思了!
贾璟悄悄的看了白曦君一眼,只见白曦君居然也是眨了眨眼睛,看起来饶有兴致的样子,注意到了贾璟的视线之后她转头看了贾璟一眼,居然娇俏的翻了个白眼!
冷美人做出这种神情,顿时叫贾璟半边身子都酥了一半!急忙的移开了视线专心看戏,却没注意白曦君面无表情的俏脸上似乎也是红了一瞬…………
如今年过半百的覃天雄丝毫不见衰老,整个人看起来龙精虎勐,身上的肌肉虬结,看起来像是一个现代的健美冠军一样!
覃天雄阴沉着脸看着老友,潘坚急忙起身解释道:“误会了!误会了!天雄你是知道我的,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就算是对不起天下人,也不会对不起你啊!”
覃天雄闻言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但是还是眼神锐利的看向了潘子安,潘子安在这种江湖大老的注视下也是渐渐的有些吃不消,终于是有些撑不住那副骄傲的云澹风轻的表情了!
潘坚冷冷的咬牙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你覃叔叔陪罪!”潘子安闻言犹豫了一下,覃小艾急忙火上添油的上前抱住覃天雄的胳膊道:“爹啊!你都不知道这个混蛋刚才骂我什么,他骂的可难听了!”
覃天雄有些宠溺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道:“你啊!早跟你说过不要随便出来乱跑!你偏不听!要是你有什么不满,跟爹说嘛!爹也未必不会答应…………”
潘坚一听顿时急了,为了跟藏剑山庄联盟,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资源!为了这个婚约他已经付出太多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白白的浪费了!
于是潘坚直接一脚踹在潘子安的肚子上:“你个畜生!我叫你道歉!道歉!”潘子安顿时吓了一大跳!强忍着肚子上传来的剧痛,对着覃天雄道歉道:“对不起,覃叔叔,我,我刚才是胡说八道的,都是一时着急才会…………”
覃天雄面色阴沉的打量着潘子安,随后点了点头居然还伸出胳膊来拍了拍潘子安的肩膀道:“年轻人,别太气盛,什么话都往外说,不好!”
潘子安强笑着点了点头,潘坚也是急忙的对覃天雄道:“天雄,你看你来的也正是时候,咱们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那两个孩子之间的事给定一下,你看?”
覃小艾闻言大急急忙看向自己的父亲,谁知道覃天雄看了看覃小艾,又看了看潘子安,居然微笑着点了点头道:“也好!那今天就先把这件事定下来罢!”
覃小艾顿时如遭雷击,连忙焦急的上前道:“爹!您不是说…………”覃天雄眉头微微一皱道:“小艾,不要意气用事,子安虽然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是你们俩毕竟年轻,不要因为一时的冲动,荒废了终身大事!”
覃小艾还想张口说些什么,覃天雄却用严厉的眼神制止了,覃小艾不由得面如白纸…………
贾璟见状不免叹了口气,看来今天的戏是就只能看到这儿了…………
其实贾璟能够理解,为了这场联姻,付出的又何止是漕帮?覃天雄也必然是没少准备,况且两家联姻的这团火不知道预热了多久,整个江湖都快知道了!
这个时候要是两家闹出什么不和来,资源什么的倒是还好说了,怕不是两家都得沦为整个武林的笑柄!所以两家子明显是不可能为这点小事伤了和气的,不过是小儿女之事,完全不影响大局!
贾璟对二人也很是理解的,便准备起身告辞了,毕竟接下来的事情他一个外人没必要插手,覃天雄一见他起身,便好奇的看过来,一见贾璟身上的蟒袍,便是不由得一惊!
潘坚顿时大感有面子,于是便急忙为覃天雄介绍道:“天雄啊,看我,都忘了介绍了,快来拜见大名鼎鼎的宁侯!”
覃天雄两眼一亮,急忙上前拱手道:“原来是宁侯当面!覃天雄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道真英雄就在眼前!实在是空活如今啊!”
贾璟笑了笑道:“不必客气,呃,今天打扰的也有点儿长了,本侯那里还有事,你们两位聊,本侯就先告辞了。”
说着便要走,潘坚原本还想留贾璟下来喝会茶装个杯,结果贾璟执意要走,他也不好留,只得和覃天雄准备送贾璟出门。
贾璟走了几步见白曦君不肯走,不免回头微笑着低声道:“走了!在人家这里留着干什么?”
白曦君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随后便看向了别处,贾璟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见覃小艾正站在那里无助的落着泪…………
贾璟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人家的家事,人家自己会处理好的!你我外人,走啦!”
白曦君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站在那里,贾璟无奈的伸手拽了拽她,谁知道她居然赌气的一甩手转头看向了别的地方。
贾璟无奈,只得回头对一脸疑惑的潘坚和覃天雄笑了笑,随后强硬的伸出手抓住白曦君的手,任凭白曦君如何挣脱就是不肯松手!
白曦君瞬间慌乱了起来,一面轻微却奋力的挣扎着,一面羞恼的瞪着贾璟,欺霜赛雪的俏脸上头一次出现了两团晕红…………
殊不知,以她的功力,要从贾璟手中夺回自己的手,不知道有多容易,甚至是一根根掰折贾璟的手指都轻而易举,此时却是“奋力挣扎”却始终逃不出贾璟手心。
贾璟强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侧,对覃天雄和潘坚点了点头道:“留步罢,不必相送,商量你们的正事要紧,不必在意本侯,本侯自行出去便是了。”
两人陪着笑面色皆是有些怪异,看着贾璟身侧的“兔儿爷”,再看看俩人“亲密的举动”,他们俩皆是以为贾璟有点儿什么特殊癖好…………
所以俩人居然真的没准备送太远,只是连连点头道:“侯爷慢走!侯爷慢走!”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扭过头来便咬牙切齿的道:“老实点儿!走了!”白曦君赌气的皱着眉头微微撅着小嘴儿不肯走,就跟在商场看到心仪的玩具缠着父母不肯挪地方的小孩一般,就差躺地上撒泼打滚儿了!
正在这个时候,却听见外面潘坚的二儿子潘定大吼大叫道:“大哥!大哥!人哪儿去了…………大哥!有人找你!大哥!大…………”
六百二十五:弱水三千
贾璟刚准备带着白曦君赶紧跑路,谁知道这个时候便见潘定从外面急匆匆的进来:“大哥,你人呢?大哥!外面有个姑…………”
潘定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在看到满堂人之后,立马便收敛了起来,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他爹,嘿嘿干笑两声就要悄悄的退出去。
潘坚见状顿时面色难看了起来,一拍桌子道:“鬼鬼祟祟的像什么样子?没看到你覃叔叔在这里吗!还不上来问好!”
潘定闻言尴尬的笑了笑,急忙上前道:“哎哟!对不住覃叔叔,方才没仔细看没看到您!实在是对不住!侄儿见过覃叔叔!”
覃天雄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定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活泼,啊?哈哈哈哈…………”
潘坚也跟着陪笑了两声,暗戳戳的瞪了潘定一眼,你给我老实一点!潘定干笑两声,一副犯憷就要跑路的样子。
谁知道这个时候覃天雄反而是对潘定笑着道:“小定方才说什么?你这么着急的找你大哥干什么?”
潘定闻言:“啊?”了一声,有些为难的看了潘子安一眼,连忙干笑着挥挥手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覃叔叔你们先忙你们的,我,我就先下去了…………”
潘坚见状没好气的道:“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你覃叔叔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就是了!你找你大哥做甚么?整天里咋咋呼呼的,没点儿正形…………”
潘定干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是是,爹说的是,我这就下去改…………”说着潘定就要跑路,谁知道潘子安反而是来劲儿了,一把抓住潘定的肩膀道:“小定,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人找我?谁找我?”
潘子安实际上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和这一屋子人在一起了,因此潘定这样一说,潘子安就早就打定主意赶紧跑路,这才拉住潘定问东问西。
谁知道潘定为难了许久,随后才急忙的拉了拉潘子安的手道:“行了行了大哥!什么事儿都没有,你赶紧的回去罢!”
潘子安见状不由得好笑的道:“干什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谁?”潘坚也是有些不耐烦了,对潘定道:“到底是怎么了,你有事就赶紧的说事!”
潘定被父兄逼迫无奈之下,只能是一咬牙一跺脚,为难的看了一眼好奇的看着这边的覃天雄和覃小艾一眼,从牙缝里:“大,大哥,外面…………外面有个娘们儿找你!”
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皆是一愣,还没来得及走的贾璟顿时又是来了兴趣,看来事情还没有结束!又来新瓜了!
潘坚等人也顾不上看热闹的贾璟了,闻言顿时脸色难看了下来,潘坚恶狠狠的瞪着潘定,潘子安也是有些呆若木鸡的看着潘定,潘定都快哭出来了,只能是尽量无奈的摊摊手表示无辜。
覃天雄面沉似水,覃小艾更是整个人都焕发了生机,娘们儿?好机会!
覃小艾冷笑一声道:“好哇,我说怎么说好了叫我来做妾,原来是今天就打算好了把你的正妻迎进门儿来了!爹!这样你叫我怎么嫁?”
覃小艾看向覃天雄,覃天雄沉着脸却并没有说话,只是堂上的气压陡然降了下来,除了贾璟仍旧乐乐呵呵之外,几乎所有人都是面色严肃了起来,皆是感受到了一股子威压之力!
潘坚急忙的对覃小艾道:“没有没有!怎么会呢!这小子要是敢这么敢,叔父都得替你打断他的腿!不会的…………天雄,你放心,我们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呢,你应该是了解我的…………”
覃天雄沉默了片刻,随后对潘坚笑了笑道:“年轻人嘛,可以理解,谁还没个三妻四妾的?小艾,不要闹了,为父是如何教你的?作为大妇要大度!你还不许子安纳个妾了”
覃小艾显然是没料到她爹居然都开始为潘子安说话了,于是震惊的看着覃天雄道:“爹,你…………”
覃天雄打断道:“好了!不要胡闹!子安不是这样不懂事的人,你也收敛点儿你的脾气,哪个男人还没几个女人了?”
覃小艾张了张嘴,被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是赌气的站在一边,而潘坚也事连忙顺坡下驴的连连点头称是:“不管怎么说,小艾永远是我唯一的儿媳!这点天雄你们可以放心…………你个小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回事?”
潘子安被潘坚严厉的眼神注视着,微微胆怯了片刻,随后居然理直气壮的挺直腰板儿道:“她说的没错,那确确实实就是我要娶的妻子!我真正属意的结发妻子!”
在场众人一时间居然有些鸦雀无声,贾璟心里都忍不住为潘子安树了个大拇指,好!是个爷们儿!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敢嘴硬…………
果然潘坚等人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潘子安顶着他爹杀人一般的目光,满脑门子大汗的对潘坚道:“儿子已经答应人家要娶她为妻,绝不肯言而无信,所以,所以就算是爹要罚我,我…………我也认了!只是我既然答应了人家,就一定要娶她为妻!”
“你个畜牲!给我闭嘴!你胡说八道什么!”
潘坚看着覃天雄越来越黑的脸色,大怒之下,一脚便将潘子安踹倒在地,随后噼头盖脸的一顿狠踹,便踹便破口大骂,潘子安捂着脑袋死死的咬着牙挺着,却并不服软!
潘坚大怒便骂道:“你个畜生!给你覃叔叔和小艾道歉!你是撞客了!你…………”
话音未落,却见潘定惊慌失措的拦着一个戴着面纱的人进来了,只是潘定等人还不敢上手阻拦,只能是一脸焦急的跟在一旁,潘坚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便见那个戴着面纱的人跑了过来之后站在门外面便已经开始用带着哭墙的声音喊道:“潘郎!”
潘子安大惊,急忙的抬起头来,虽然鼻青脸肿,但是还是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勉强支撑起身子大急道:“花娘!你怎么来了?”
花娘?
贾璟一对剑眉微挑,嘶………这名字听着可不像是正经姑娘啊…………
显然作为男人,在座的所有男人几乎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一时刻皆是面色各异,心中心照不宣的同时如此想到。
也正是因为如此,潘坚气的手指都微微颤抖的指着潘子安道:“你你这逆子!这是谁!这个女人是谁!”
花娘上前跪下来搀扶住了潘子安,潘子安也是跟着跪着,他看了一眼花娘,微微有些犹豫,不过感受到花娘搀扶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微微颤抖之时,潘子安还是勉强笑了笑,拍了拍花娘的手安慰她。
花娘微微侧了侧头,隔着白纱看不清脸面,潘子安抬起头正视着潘坚道:“爹,这就是我要娶的女人!儿子已经答应过她了,这辈子非她不娶!她也说过了,非儿子不嫁!花娘,来见过爹。”
花娘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了自己头上的白纱,果然头上带着一个绿色的方巾,看起来明眸善睐,的确是一个标准的美人儿,身上也并没有那种风尘之气,若不是头上的绿色方巾,或许还真的看不出是个从事这个行业的女子…………
在古代,从汉朝开始,家中有从事那啥行业的人,或者本人是这种人的话,是要自我标记出来的,也就是在头上戴上绿色的方巾或者是帽子,并且走路只能走在道路的最左侧,否则一旦被人发现是会被官府带走处罚的。
没错,这也是绿帽子的特殊含义的由来…………
由于解方之后我国就已经没有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了(至少明面上),以至于大家虽然看到一个人戴着绿帽子依然会联想到“出轨”之类的话题,但是却几乎都已经不知道绿帽子被赋予这个特殊含义的真正的由来了。
但是在这个年头,戴着绿帽子和戴着绿方巾的人还是能被人一眼看出来的,并且几乎大家都知道这个服饰代表着哪种群体…………
所以在座的所有人除了谭宝之外,几乎都是神色瞬间变得精彩了起来,堂堂的漕帮帮主长子,居然要娶一个鸡,而且还是当着自己未来的妻子以及岳父的面儿,毫不在乎,不知羞耻的说出来。
这下就连贾璟都不由得对潘子安刮目相看了,原来怎么没发现这书呆子还有这胆子?不过眼光也不错…………
贾璟端详着花娘,贾璟没去过几回青楼,就算是去也是去那种高端场所,所以贾璟的眼光是很高的,这个女人身上完全没有丝毫的风尘气,远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够比的!难怪把这个书呆子迷得不要不要的!
这种女人在欢场里厮混了这么长时间了,惯会的是伪装自己,再加上这副人畜无害的长相,还不直戳潘子安内心最深处?就潘子安这种“老实人”,人家简直是手到擒来,一拿一个准儿!
贾璟正这样想着,腰间却勐然被狠狠的肘击了一下!贾璟差点儿一口气没喘上来!不由得一脸震惊的看向一旁的白曦君,白曦君则是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胳膊,好像刚才对贾璟暗下黑手的人不是她一样…………贾璟无奈的收回视线,继续看向潘子安等人吃瓜。
在看到花娘头上的绿方巾之后,潘坚果然顿时血压飙增,脚步踉跄着就要向后倒在地上,还好潘定眼疾手快,急忙的伸出手扶住了潘坚:“爹!爹!你没事儿罢?”
潘坚气的捂着胸口,颤抖着手指着潘子安道:“你个畜生,你,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说着就一阵头晕目眩实在是说不出话来,花娘见状眼神不由得暗然了一下,抿了抿红唇就要起身:“潘郎,我看我还是在外面等你…………”
花娘话还没说完,便被潘子安强硬的拉着手按在了那里,随后潘子安翻身而起跪在潘定面前低着头沉声道:“儿子知道,爹肯定是以为儿子疯了,但是儿子是真心的!”
潘坚死死的咬着牙,覃天雄也是看不下去了,说实话,潘子安纳妾没什么,但是最起码也不能纳这么个玩意儿罢!让他女儿跟这样的女人共事一夫?他女儿成什么了?
于是覃天雄沉声道:“子安!你不要胡闹了!你看你爹被你气成什么样子了!你喜欢在外面玩也没问题,男人嘛!难免的逢场作戏,但是你要分清楚什么是家里和外面!有些女人…………”
潘子安大声打断覃天雄道:“对不起!覃叔叔!”覃天雄一愣,潘子安直视着覃天雄一字一句的道:“子安不喜欢令爱,令爱也不是我的良配,这才是子安这辈子唯一的一个女人!子安这辈子只娶她一人!不然,母宁死!”
潘子安说着,心疼的看着因为覃天雄的话而有些失落的花娘,微笑着道:“弱水三千,子安只取一瓢!别人再好,也比不上我眼中的你…………”
这下给覃天雄弄得都面色阴沉了下来,潘坚更是当场大怒的挥手道:“滚!滚!把这个贱人赶出去!谁允许这个烂表子出现在这里的!她也配!”
潘子安一番话倒是说的白曦君和覃小艾等人唏嘘不已,甚至是隐隐眼角都有些湿润。
花娘脸色苍白,不过还是勉强的对潘子安道:“妾身还是先出去了,潘,你好好和家里人说,不要再因为我产生什么争执,你…………好生保重!”
花娘说着,到底是最后四个字还是哽咽了起来,潘子安脸色铁青,居然直接伸出手抱住了花娘道:“不许走!”
花娘惊慌失措的想要挣脱,潘子安却是坚定的抱着花娘,抬起头看向潘坚道:“爹!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您的,但是唯有在这件事上,您能不能叫我自己做一回主!”
潘子安低着头轻声道:“我知道你们看不起花娘,可是哪又如何呢?花娘的过去我没有参与,我也不知道她原来是什么样的,但是我知道她现在是什么样的!”
潘子安激动的抬起头道:“一个人难道不是该看她现在吗?以前她也无力改变啊!我知道现在的她是爱我的,是依赖我的,是想要嫁给我,我也想要呵护她,这难道还不够吗!”
潘坚怒吼道:“你懂个屁!把这个女人给我叉出去!”一向在面对潘坚懦弱的潘子安此时却是毫不示弱的怒吼了回去道:“我是不懂!”
潘坚愣在原地,潘子安怒吼道:“我不懂为什么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管我!我不懂为什么我没办法做哪怕一丁点儿的选择!我不懂我为什么要去学那些莫名其妙,我根本就不想学的东西!我不懂!我不懂!!!”
潘坚愣愣的看着面前面目狰狞的人,实在是无法将眼前这个人和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的儿子联系到一起,他这是…………怎么了!
潘子安双眼含泪,眼圈通红的对潘坚一字一句道:“我不懂,凭什么我自己的终身大事,却要你来给我做主!”
潘坚顿时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软,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倒在潘定怀中!
六百二十六:渡人难渡己
潘子安冷冷的道:“我根本就对覃小艾没什么感觉,我也根本没理由敌视她!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我根本就不想娶覃小艾,我对什么狗屁联姻,对什么藏剑山庄,对什么江湖第一,对什么漕帮,没有半点兴趣!这些都是你强加给我的!是你!”
潘子安勐地举起手来看着天空,双眼止不住的泪水奔涌而出,他看了一眼早已经自责的哭泣起来的花娘,仰头看天道:“苍天在上!至圣先师为证,学生潘子安!此生若是不能娶花娘为妻,甘愿受五雷轰顶!不得善终!”
“潘郎!”
花娘顿时大哭起来和潘子安相拥而泣,而潘坚也是差点儿一口老血吐出来!覃天雄更是直接一巴掌将桌子拍了个粉碎:“荒唐!荒唐!!!”
覃天雄直接站了起来质问潘坚道:“老潘!你也是真么想的吗?我覃天雄的女儿原来就是这样被你们羞辱的!”
潘坚听覃天雄如此说,顿时是又羞又怒,指着潘子安心中恨不得直接打死这个逆子:“畜生!畜生!你现在就给我赶走这个表子!否则就滚!”
潘子安闻言双眼含泪的抬起头看向潘坚,张了张嘴,一抹眼泪就要起身,正在这个时候贾璟却笑着插嘴道:“两位且慢。”
潘坚和覃天雄这才注意到贾璟居然还没走,一想到方才两家的丑事被贾璟这个外人从头看到了尾双方的脸色皆是有些难看。
贾璟心里清楚,于是不免笑着道:“两位放心本侯也不是什么多嘴多舌之人,只是方才看到两位的所作所为,这才忍不住出声说句公道话。”
两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毕竟人家说的没错,人家贵为王侯,实在是没有必要到处宣扬他们家的这些破事儿…………
因此潘坚这才强撑着站起来对贾璟拱拱手道:“让宁侯见笑了!犬子…………唉!”
贾璟笑着摆摆手道:“潘帮主不必如此,大丈夫纵横天下,难免妻不贤子不孝,潘帮主还是放宽心。”
潘坚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无奈的摆摆手,一脸惭愧的转过了头去,贾璟这个时候也看向潘子安道:“潘子安,本侯问你,你看看你父亲的样子,你忍心让你父亲为你的事情操心吗?”
潘子安看了潘坚一眼,抿了抿嘴,随后惭愧的道:“孩儿不孝!”贾璟点了点头道:“你父亲为你操持婚事不易,为你安排人生,为你做好规划,也都是为了你的未来,为了你的人生考虑,你纵然不满,可也不该如此说话伤你父亲的心。”
潘子安惭愧的点了点头,贾璟沉声道:“所以本侯再问你最后一遍,潘子安,就算是到了现在,你也仍旧不愿意按照你父亲的安排和覃小艾成亲吗?”
潘子安沉默了片刻,随后看了一眼花娘,花娘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凄美的笑了笑,对着潘子安点了点头,潘子安内心一颤,他嘴唇微微颤抖着,随后才抬起头坚定的看着贾璟道:“宁侯容禀,此生子安若不能娶花娘为妻,宁愿登时暴毙而死!”
花娘震惊的看着潘子安,颤抖着道:“潘郎,你…………”潘子安看着她伸出手缓缓的握紧花娘的手,对她温和的笑着,笑的花娘芳心都揪在了一起!
贾璟沉声道:“你要考虑清楚,你知道你如果一意孤行的话,会给你自己,给你父亲,给漕帮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吗?”
潘子安对贾璟灿烂一笑轻声道:“不用考虑了,潘子安今生只娶一人,非花娘莫属,不管接下来等着我的是什么,就算是平庸一生,贫困一生,只要花娘能与我相伴相守相知,夫复何求…………”
潘子安说着和花娘相视一笑,花娘顿时忍不住抱着潘子安哭了起来,潘坚见状也不由得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忍不住带着哭腔的质问道:“安儿!这个狐媚子她到底是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了!你快醒醒啊!你为了她,连你爹都不要了!”
潘子安对着潘坚磕了一个头道:“对不起爹!孩儿愧对爹这么多年的栽培!也没脸继续留在漕帮了!您老人家多多保重!”
潘坚顿时无力的瘫坐在了椅子上,低着头哭着摇着头,这个时候的潘坚再也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漕帮帮主,只是一个面对叛逆儿子的无力老者罢了。
贾璟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转头对一直在唏嘘落泪的覃小艾道:“覃姑娘,那么你呢?你觉得潘子安做的对吗?你还希望嫁给他吗?”
覃天雄看向覃小艾,覃小艾沉默了片刻,主动站出来看着潘子安道:“潘子安,算是我看走了眼,我收回之前我说你是个书呆子小白脸儿的那些话。”
潘子安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覃小艾抹了一把眼泪抽了抽小鼻子道:“你说的没错,咱们两个人不合适,你我根本就不是一路人…………现在好了,你也找到了你心目中的新娘,我祝福你们百年好合,这个婚约,就这么作罢罢!”
潘子安点了点头,对覃小艾笑道:“覃姑娘,我之前是因为花娘的缘故,才会对你恶语相向,还请姑娘能够原谅我,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在下也祝姑娘能早日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覃小艾沉默着摇了摇头,她其实现在面对潘子安都有些惭愧了,因为潘子安敢为了自己的想法向父母反抗,可以为了所爱之人抛却一切,而她呢?她的未来是什么样的?
就算是这次没有嫁给潘子安,难道就没有下次了吗?她不过就是个可悲的联姻工具罢了,她爹不会因为这次的失败就善罢甘休的,没了潘子安还有李子安刘子安王子安…………
覃小艾悲哀的想着,眼中不免又是感同身受的落下泪来!
贾璟见状转过头对覃天雄和潘坚道:“两位应该也看到了,令爱和令郎,根本就看不上彼此,本侯说句不中听的,这婚姻大事,说到底还是两口子的事情,到最后还是要小两口一起过日子,两位总不能天天盯着。”
两人皆是沉默着,贾璟叹口气道:“既然有缘无分,两位何不放开手呢?何必执着于此,到最后,恐怕会适得其反,光现在,两位已经是亲家做不成,反而是要成为仇家了!何必如此呢?”
两人听的贾璟如此说,沉默了许久之后,才深深的叹了口气,潘坚无奈的道:“天雄,你也看到了,这是我对不住你,你,你…………唉!”
覃天雄无奈的摇了摇头,沉声道:“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会是今天这样结局,罢了!罢了!”说着覃天雄直截了当的拱了拱手,转身便离去了!
覃小艾见状也是对潘坚草草的抱拳一礼,便带着谭宝追着覃天雄而去!
潘坚张了张嘴,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两人自年轻之时相交,至今数十年的交情,两家通家之好,怕是要因为这一次,彻底的一笔勾销了!
潘坚颓然的坐了回去,潘子安抓着花娘的手,对着潘坚磕头道:“爹!孩儿愧对于您!愧对漕帮!不必爹出手,孩儿现在就离开!不烦爹的眼!”
潘坚无力的闭上了双眼,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只是挥了挥手,潘子安顿时哽咽了起来,又给潘子安磕了几个响头之后才起身哽咽道:“孩儿,孩儿若是不混出个名堂,今生再不回家!”
说着便带着自责落泪的花娘离去了,贾璟和白曦君对视一眼,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对潘坚点了点头道:“潘帮主今天估计也是累坏了,留步罢,本侯就先告辞了。”
潘坚也的确是没有心思送贾璟了,只能是强撑着起身冲贾璟拱了拱手,贾璟无奈的摇了摇头,带着白曦君也是扬长而去。
一时间偌大的屋内居然只留下了潘坚和潘定两个人,潘坚看着眼前这冷清荒凉的景象,好像在一瞬间就衰老了一样!
潘定上前轻声道:“爹,您没事罢?”潘坚缓缓的闭上双眼,一滴泪缓缓滑落,他摇了摇头,过了许久才轻声的对潘定道:“明天开始,你来处理帮务,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自行决断,不必来找我。”
潘定面色澹然的点了点头,轻声应了一句:“是…………”只是若是细看,才会发现潘定两眼之中兴奋激动的光芒…………
“宁侯!”
贾璟笑着对覃天雄点了点头道:“覃庄主!藏剑山庄的大名,我亦有所耳闻!传闻贵派有铸剑绝技,出自贵派的剑皆是精品之中的精品,本侯福薄,缘锵一面啊!”
覃天雄闻言连忙笑道:“敝庄不过是粗制一些刀剑,粗鄙手艺,不上台面,若是能蒙宁侯看中,实在是三生有幸!宁侯若是喜欢,在下立马回去亲手为宁侯打制一把佩剑!”
贾璟闻言笑着摆了摆手道:“太珍贵了,本侯受之有愧啊!”覃天雄连忙笑道:“宁侯太谦虚了!宝剑配英雄!能为您这样的豪杰打制宝剑,实在是在下求都求不来的福气!”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着瞪着俩大眼睛看着他的谭宝,不由得笑了笑道:“本侯和贵派缘分不浅,皆是出自这个小家伙儿的原因!”
覃天雄闻言看了一眼谭宝,谭宝吸了吸快要流出鼻子的鼻涕,愣愣的看着师父,覃天雄见状也是不由得莞尔一笑道:“这孩子是我前些年游历之时遇到的,当时他们家因为他一顿吃的太多养不起他了,这才把他发卖了,在下恰好路过,便买下了他。”
贾璟闻言不由得微微有些咋舌,这年头卖自己家孩子为奴的,大多数都是卖女儿,卖儿子属于是祖坟要爆炸的那种行为,以来儿子传宗接代开枝散叶,二来儿子是一个家里非常重要的劳动力,所以除非实在活不下去了,一般人家不会卖儿子的。
而谭宝居然成功把自己亲爹亲妈给吃害怕了,吃的做出了一个违反祖宗的决定,要把这个亲儿子给卖了…………这食量得多惊人啊…………
覃天雄笑着道:“本来我只是看他可怜,想着带他回来给口饭吃,谁知道带他回去吃的我山庄内的粮食都供不起了!我这才注意到谭宝居然天赋异禀,身具怪力!实在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故而我给他取名谭宝,当做我的关门弟子培养,如今虽然粗通武功,但是凭借一身怪力,等闲十数人亦不过是砍瓜切菜!”
贾璟闻言点了点头颇为惊叹的看向谭宝,突然笑着躬身道:“谭宝有没有兴趣跟我干?到我麾下来做个大将军好不好?”
谭宝看着师父惊喜的表情,挠了挠脑袋,抬头看向师姐道:“师姐,跟他干是啥意思啊?大酱菌是啥酱啊?有师娘炸的酱好吃咩?”
覃小艾连忙轻声道:“是将军!宁侯是在要你跟他做事去,就是要提拔你…………哎呀!总之你先答应下来就好了!”
单纯的谭宝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但是他最相信的就是师姐了,师姐永远都不会坑他…………
因此谭宝爽快的点头对贾璟道:“那酱罢!我跟你一起干!”贾璟闻言不由得哈哈一笑,伸出手拧了拧谭宝的小脸蛋儿,笑着起身道:“跟我好好儿干!十年以后,也叫你做个大侯爷!”
谭宝撇了撇嘴,俺才不做啥猴子的爷爷嘞…………
覃天雄却是惊喜万分,今天虽然和漕帮闹翻了,但是却意外的收获了贾璟的友谊!他和漕帮联姻本来就是为了搭上漕帮的线,能够和神京的勋贵们搭上关系,现在直接越过漕帮和宁国府搭上线了!对于覃天雄来说自然是意外之喜!
因此覃天雄惊喜万分的对着贾璟连连拱手道:“谭宝能够跟着侯爷做事简直是三生有幸,我藏剑山庄亦是与有荣焉啊!”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道:“能够得到藏剑山庄的襄助,对本侯来说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一旁的覃小艾看着原本不可一世的父亲在贾璟面前居然姿态放的如此之低,明明是给人家送人,却是表现的自己讨到了好处,想起之前自己被关在贾璟的地牢之中,是潘坚点头哈腰的付出不知道什么代价才把她捞出来,覃小艾不由得缓缓的陷入了沉思…………
两人寒暄了一阵,贾璟得知覃天雄准备这几日就返回浙江处州府,贾璟正好也要南下去往广州府,于是双方便商量好,到时候覃家人直接坐贾璟的座船南下就是了,正好也叫谭宝适应一下,毕竟接下来谭宝就要跟着贾璟一起南下广州了…………
双方商量定下了此事,覃天雄注意到了一旁的潘子安,便先行告辞了,一旁的潘子安这个时候便也上前向贾璟道谢,毕竟今天若不是贾璟从中调停,他想要带着花娘走出这个门儿还真是不容易!
因此二人皆是将贾璟当成了月老媒人上前热切的道谢,贾璟只是摆了摆手道:“是你的一片真情打动了我,你若是贪图富贵之徒,我看也不带看你一眼的!”
潘子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随后嘿嘿笑着对贾璟道:“我和花娘准备明天晚上就准备成亲,宁侯是贵人事情多,也恐怕没机会赏脸,不过我和花娘会永远记得您的恩情的!我们会为您祈福的!祈求上天保佑您公侯万代!”
贾璟闻言沉默了片刻,只是笑了笑道:“好好过你们的小日子去罢,你们能一直这样和和美美的,就是对本侯最大的报答…………”
贾璟沉吟道:“你们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潘子安点了点头道:“我有一些积蓄,是这些年读书攒下来的,花娘她…………也攒下来了不少,我们准备一会儿就先置办个小院子,再用剩下的钱开个小店铺,卖书。”
贾璟低着头沉默着,久久才笑了笑道:“挺好的…………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到宁国府来找我帮忙。”潘子安和花娘笑着点了点头,贾璟这才笑着挥了挥手轻声道:“去罢。”
潘子安和花娘对视一眼,互相甜蜜的笑了笑,对着贾璟一起行了一礼,随后两人嬉笑着牵着手快乐的小跑着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贾璟失神的看着两人嬉笑打闹着的背影,久久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出神了,连忙清醒过来,下意识的向旁边一看,却见白曦君居然微笑着看着他。
贾璟愣了一下,白曦君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起了微笑,贾璟眨了眨眼睛盯着她:“你笑什么?”
白曦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道:“谁笑了?”贾璟好笑道:“我都看到了你装什么?”白曦君娇俏的翻了个白眼扭头看向了一边。
这个时候柳泽也牵着两匹马走上前来,贾璟和白曦君便翻身上马,缓缓的向着宁国府的方向走去。
六百二十七:林妹妹?!
路上白曦君到底是没忍住,对贾璟道:“你为什么要帮助那个潘子安?我记得你之前好像还挺不待见他的…………”
贾璟闻言抿了抿嘴,叹了口气道:“因为我这次挺佩服他的。”白曦君看着他道:“因为他敢于反抗?还是说他的忠贞?”
贾璟摇了摇头,看着前方微微眯着眼睛,过了许久才轻声的道:“因为他做了我不敢做的事情…………”
白曦君若有所思的看着贾璟,贾璟也轻轻的吸了口气,故作轻松的笑着看向白曦君道:“我做不到的事情,人家轻而易举的做到了,难道还不值得我尊重吗?”
白曦君缓缓的垂下了视线没有回答,她好像大概的理解了贾璟的意思了…………
漕帮在她们的眼中,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了,最起码在能力在官面上肯定是要吊打江湖上的任何一个门派的,可是在贾璟这种顶级勋贵的眼中,他们不过也是一帮江湖泥腿子,跟其他的江湖门派没什么两样!
而这样的漕帮,尚且需要靠联姻的方式来寻找盟友,来壮大自己的实力,贾璟这种顶级勋贵呢?他的婚姻他自己又能有多少自主的权利呢?
白曦君看着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发呆的贾璟,陡然心口一痛,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让白曦君突然前所未有的感觉到了一股子烦躁的情绪萦绕在心头!
连她自己都微微有些诧异,她这是怎么了?贾璟和谁成亲,贾璟能不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跟她有什么关系?原来的白曦君可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感到烦躁焦虑!
这种情绪来的真是莫名其妙!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曦君就是突然这样了起来,并且不受控制的就对贾璟脱口而出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婚事也要别人做主?”
贾璟回过神来,微微有些奇怪的看了白曦君一眼,随后笑了笑,并没说什么,但是白曦君却明白了贾璟的意思。
可惜解除了这个疑惑并没有让白曦君的情绪得到缓解,反而更加心如火烧一般!白曦君微微蹙着眉头道:“为什么?你还有什么长辈?这种事情你自己没办法做主吗?”
贾璟有些更加怪异的看了白曦君一眼,随后毫不在意的笑道:“我也是人家手中的一把刀,是人家手上的一枚棋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真的以为我比你们自由多少?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能够真的做到随心所欲的人,能够在规则内做到最大的随心所欲的,是那边的那位!”
贾璟伸手指了指天上,白曦君知道他的意思是在说永熙帝,贾璟百无聊赖的道:“可是就连他,也不敢说是随心所欲的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只为了自己而活的,那样太不负责任了。”
白曦君沉默着没有说话,贾璟过了许久才似乎是有些感慨莫名的吐出一口气,喃喃自语一般:“我能够帮得到他们,可是谁能来帮帮我呢…………”
白曦君心中更是难过了,于是她装作毫不在意的道:“你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潘子安在反抗他爹之前,不也是这样想的?他怎么能如愿以偿了呢?”
贾璟转过头来看着白曦君,白曦君大大方方的回视着他,贾璟陡然笑道:“你不会爱上我了罢?”
“…………”
白曦君面无表情的看着贾璟,过了不知道多久的死一般的寂静,贾璟才尴尬的咳了咳转过头,自言自语了一句:“难道长得帅也避免不了普信男的命运吗?”
说着急忙的踢了一脚马腹,颇为丢人的捂着脸快走了几步,一旁的柳泽嗤嗤的毫不留情的嘲笑着贾璟,自然也是少不了一顿马鞭伺候。
贾璟气急败坏的声音,以及柳泽偷笑的声音逐渐远去,白曦君这才略微有些僵硬的扭过了头来,白皙似月华一般的脸上陡然升起两抹嫣红。
白曦君柳眉微蹙,她轻轻的扶着胸口,里面“砰!砰!砰!”的跳个不停!白曦君有些心慌失神的低着头,就在刚才贾璟那句话出口滞后,她就变成了这样…………
白曦君失神的抚摸着滚烫的俏脸,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贾璟一路很快便赶回了宁国府,却见宁国府外卖吗一人跪在雪中四周的人皆是对着他指指点点,贾璟路过的时候随意的扫了一眼,随后就有些意外了。
翻身下马进去之后,便叫柳泽叫来了王富忠,指着外面跪在雪地里的那个人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干嘛跪在那里?”
王福忠愣了一下,随后才对贾璟道:“回侯爷,那个人早上就来跪着了,大家也没人注意,期间几个门口的那些人上去问过,他也不说话,侯爷要不要派人去问问?”
贾璟摆了摆手道:“不,不用…………喜欢就叫他跪着罢,本侯倒是要看看他能跪到什么时候…………”贾璟哼了一声,不屑的笑着看了贵在那里的翁秀明一眼。
那人正是刚刚担任罗帮帮主的翁秀明,他为自己找到的新的靠山,正是宁侯贾璟!罗帮帮众帮忙想了很多接近贾璟的方法,但是翁秀明在思虑再三之后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跪到贾璟肯见他为止!
翁秀明不是为了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求上门的,他是希望能够投到贾璟麾下的!能够一直扯着贾璟的虎皮做事的,那么怎么能够光靠着一些简单的手段接近贾璟呢?
这样虽然高效,但是贾璟就算是同意了,也终究不过是短暂的合作关系罢了,这不是翁秀明想要的…………
贾璟其实大概的也想明白了翁秀明的心思,不过他现在也没心思出力翁秀明,再说了,你都自己主动送上门来了,那不好好儿的考验你一番,真的当我是收破烂的什么烂番薯臭鸟蛋都要?
因此贾璟也没管他,而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先是换了一身衣裳,随后跟晴雯香菱说了自己即将离开京城的事情,两个丫鬟都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连忙的就要收拾东西去陪贾璟一起。
贾璟无奈只能苦笑着道:“我是办正事,况且我是武将,你们看见哪个武将出门儿带着两个美婢的?那像什么话?”
晴雯和香菱闻言皆是有些难过的看向贾璟,贾璟受不了她俩这种眼神,只能是无奈的道:“是真的没办法带你们两个,事态紧急,行路估计会很赶,就算是多少大男人都不一定受得了,要是带上你们两个,你们哪里遭得住这样的罪?”
晴雯赌气的给贾璟收拾东西,一面道:“爷都遭得住,我们遭不住?”贾璟无奈的道:“我也不过是硬挺着,况且你什么身板儿我什么身板儿?真的病了,我爬也要心疼死了!”
晴雯撇了撇嘴不说话了,香菱却来劲了,拍着小胸脯道:“我!我来伺候爷!我比晴雯硬朗!”贾璟好笑的按了她的小脑袋瓜一下道:“你呀,老老实实的在大观园里顽罢!真带着你,怕是一年半载也赶不到广州!”
香菱闻言只得是不舍得点了点头同意了,两个人虽然都是很遗憾不能跟着贾璟,却也知道贾璟说的有道理,故而也就都不闹着要跟着去了,老老实实的给贾璟收拾要用的到的东西。
贾璟则出去准备和贾母等人告别,恰好这几日贾母身子不爽利,贾家姐妹们也大多都在,贾璟也就省的一个一个跟她们道别了。
一进门贾母房中的丫鬟们看到是贾璟之后原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样子都是神采飞扬了起来:“侯爷来啦!”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抬头看去,只见原本无力的躺在床上呻吟的贾母听到声音,居然强撑着坐了起来对着贾璟招手,贾璟见到贾母憔悴的模样,不由得鼻头一酸,急忙的上前跪下叩头道:“不孝孙璟!给老太太磕头了!”
贾母急忙的招手道:“快上来快上了!哎哟!我的璟儿啊!我的乖孙!”贾璟欺身上前,贾母急忙的抱住了贾璟哀哀的哭着:“我的璟儿啊!可再不能这样了!祖母的心都快碎了!还真当你再不来了!”
贾璟连忙笑着道:“怎么会?便是不来了,也是要接老太太去我那里的!别人可不认,老太太再不能不认!”
贾母闻言这才笑着道:“好!好!哎哟我的乖孙子!”说着怜爱的伸出手抚摸着贾璟的脸颈,她不光是这种失而复得的情绪,也是真的确实是想贾璟了。
这段时间卧床,老太太也是想了很多,人岁数大了就喜欢胡思乱想,这么一想,贾璟还真是这几个孙子里面对自己最孝顺的一个!就算是宝玉在这方面都比不上贾璟!
越是这样想,越是舍不得贾璟,这样的好孙子,真的往后就成了陌路人了?贾母是真的舍不得!所以此时才会格外的怜爱。
贾家众人见到贾璟如此也是都不由得松了口气,当然主要是因为在座的大多都是贾家的姐妹们,贾政贾赦这段时间早就不过来了…………
贾璟和贾母又说了会儿话,这才提起了自己即将离京的事情,贾母等人闻言大惊失色,黛玉也是很是担忧的看向贾璟,贾母犹豫道:“这不是没事了吗?怎么好端端的又要出京去什么劳什子的广州,天高路远的…………”
贾璟无奈的笑道:“和家里没什么相干,这段时间倭寇寻衅频频,广州布政使早就有上奏请朝廷提防了,陛下也是为此头疼不已,故而特意派我走一遭去查探一番。”
贾母闻言有些不悦:“这朝廷上下这么多人,只是查探一下情况,就要你一个大都督走一遭?事事都亲力亲为的话,你多少个够分的?”
贾母是真的不愿意贾璟跑到广州,因为这年头,广州在中原人的印象中,还是妥妥的蛮荒之地,用来流放人的那种…………
虽然事实上此时的广州福建一带已经颇为繁华,但是说实话,在古代,福建和两广这种气候,不是长时间好几代人居住在这里的话,还是真的很容易死人的…………
所以贾母是真的不愿意贾璟跑这么远,危险不说,和贾家的关系刚刚修复,却没机会趁热打铁不是…………
贾璟无奈只得向贾母解释自己过去还要用兵,倭寇之患乃我朝痼疾,许久未曾得到解决,如果不亲自去走一遭的话,始终不能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形朝廷也就不好用兵!因此自己还是很有必要走这一早的。
老太太也不是小孩子,有正事也不能不叫人家去做,闻言虽然心中万分不舍,但是还是不得不答应了下来,只是仍旧再三嘱托贾璟要好好保重身体。
贾璟一一的应下了,贾母说完了又有些犹豫的样子,贾璟见状心中就已经知道了贾母在犹豫些什么,于是便笑着表示自己稍后就会叫人去走一趟锦衣卫衙门,将宝玉先保回来,至于宝玉身上的桉子,就先等贾璟处理完南边的事回来再说。
贾母这才放下心来,见贾璟如此贴心,自然又是少不了好一阵爱怜,之后又叫人摆下宴席,直到深夜这才各自饮宴结束归去。
贾璟笑着同贾家姐妹们一一道别,宝钗看着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贾璟的黛玉,心中纵然千万分不舍,一万句话想对他嘱托,却也只能是化作一抹微笑,随后轻轻的道上一句:“二哥哥保重。”便就此离去了。
贾璟笑着送别宝钗之后,便转头看向黛玉,并没说什么,只是笑着道:“我送你回去罢。”
黛玉也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两人一路无言默默的走着,黛玉走在贾璟身后,看着他高高大大的背影,宽阔的肩膀,不由得有些发呆。
她以为贾璟有好多话想对她说,结果这一路上却什么也没说,黛玉不由得心里暗自纳罕,不过他不说,她便也不说,两人无言的走在大观园寂静的夜色中…………
远远的看到了潇湘馆的灯火了,黛玉这才急了,真的一句话也不对我说?真是…………坏东西!凭什么每次都要让我主动?你就不能主动一回?
黛玉心中火冒三丈,有心就这样一句话也不说的走了,看看谁比谁狠心,只是心中到底舍不得,这难得的机会能好好儿的跟他说上两句话,这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能再像今天这样说话了…………
想到这里,黛玉心中的怒火又化作了凄然,罢了,他不说,我说又如何?只是容一容他,许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太累了,往日里他素来也是贴心的。
心中颓然无比的黛玉只得这样安慰自己,于是顿住脚给贾璟一个开口的机会,谁知贾璟却仍旧朝前走好似根本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儿一般!
这下黛玉可是真火了,小脚用力的跺了跺,着急的咳个不停:“咳!咳!咳!”
贾璟这才回过神来,回头茫然的看着黛玉道:“你染上风寒了吗?”
黛玉:“…………”
黛玉现在给贾璟脑袋上来一下的心思都有!却手中转着裙带,轻轻的哼了一声偏转过身去,不理贾璟了,贾璟见状哪里还不知道下雨想些什么?
只是贾璟这一次却没有小意的上前陪着笑脸哄她,只是指着远处的潇湘馆道:“到了,要不要叫紫娟出来迎一迎你?”
黛玉闻言震惊的有些木然的转过头来看着贾璟,甚至是被气笑出声来,她看着贾璟迷惑的道:“二哥哥今天是累了?”
贾璟闻言挠了挠后脑勺道:“还好,不算太累。”黛玉嘴里的话顿时梗在了喉咙里,贾璟见她不说话了,便摆摆手道:“天冷,夜深了快回去歇息罢。”
我歇你奶奶个腿儿!
要不是小仙女不能爆粗口的话,黛玉现在已经破口大骂了,只是就算如此,黛玉也是不由得沉下脸来,冷冷的看着贾璟道:“二哥哥如今没一句话想对我说的?”
贾璟怔怔的看着黛玉,随后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啊…………”黛玉鼻子勐的一酸,眼圈通红的看着贾璟,声音微微哽咽的道:“真,的?”
贾璟看到黛玉这样的神情哪里还看的下去,只能是闭上双眼无奈的叹了口气,语气微微颤抖的道:“我,我的心绪有点儿乱,林妹妹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林妹妹?!
这么多年了,这是自从颦颦二字出世以来,自从自己来到这里,自从认识了贾璟这个人之后,贾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自己林妹妹!
黛玉怔在原地,她呆愣愣的看着贾璟,就好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贾璟刚想要说些什么,黛玉却冷冷的道:“不必了,你自己好好儿的理你的心绪罢!”
说着便转过身急匆匆的跑了,只是到底落下了两滴晶莹泪珠,落在了洁白的雪地之上…………
六百二十八:海运漕运之争(万字大章)
黛玉走之前很明显的声音哽咽了,让贾璟微微有些心疼,他呆愣愣的看着那晶莹雪地之上的两滴泪痕,久久无言…………
他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对贾璟的冲击太大了,潘子安的所作所为,对贾璟的心态是一种很大的冲击,也是让贾璟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之中。
说实话,他看不起潘子安,但是他又佩服潘子安,他看不起潘子安没有一点责任心,他不知道失去他的漕帮会变成什么样,也不知道他爹为了培养他这个接班人耗费了多少心血和资源,现在好不容易快要到了收获的时候,他居然因为一个女人,就放弃了这一切!
而且这对自己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可以说是极其愚蠢的行为!明明光明的前途就在眼前,漕帮帮主之位唾手可得!只是为了一个女人,就把这些雄心壮志都埋葬吗?
为了所谓的可笑的爱情?贾璟觉得潘子安一定会后悔,在未来的某一天,是否也会在穷困潦倒之中喝多了看着家徒四壁的情况,对自己曾经视若珍宝的妻子破口大骂:“老子要不是娶了你…………”
谁能够说得准这就不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呢?这对花娘是负责任吗?这对自己和漕帮就是负责任吗?为了一时的冲动,就白白的将这一切都丢了?
贾璟作为局外人能够看明白,他那个弟弟绝对不是省油的灯,出现的时候实在是太巧了!和这件事没关系,说出来估计自己都不信!
所以为了一个很明显的局,去做这些,真的值得吗?
贾璟双手拢在袖子内,看向远处潇湘馆的灯火,但是同时,他其实也是很佩服潘子安的,为了心中所爱之人,他义无反顾的放弃了一起,放弃了唾手可得的一切,甘心去和自己所爱的人平凡的归于人海…………
贾璟眼前不知道为何,陡然又浮现了不久前看到的场景,潘子安笑着牵着花娘的手,两人甜蜜的笑着,快活的跑着,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唉…………”
贾璟悠悠的叹了口气,他觉得是时候重新正视自己和黛玉的关系了,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在逃避,他尽量的拖延这个问题,他在恐惧面临选择,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
他能够为黛玉做到这种地步吗?
贾璟在心中责问自己,最后得出来一个肯定的结论:他做不到…………
他不能为了黛玉放弃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不愿意为了黛玉放弃自己唾手可得的皇位,他不愿意为了黛玉甘心做一个平民,他明明离这一切这么近,凭什么?!
但是也正是因为如此,让贾璟的内心饱受煎熬,对黛玉的愧疚,以及对权力的渴望,对所有追随自己的人的沉甸甸的责任感…………
他真的能够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和黛玉,就放弃这一切?他做不到!他吃了多少苦,他付出了多少,他牺牲了多少兄弟,耗费了多少心血,才走到今天!
现在为了自己的婚事,只是因为娶得不是自己喜欢的人,就要将这些全部抛弃?就要把已经近在迟尺的皇位拱手相让?
贾璟做不到…………
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眼,这种煎熬叫他的内心好像被烫煮一般痛苦,想着自己和黛玉的点点滴滴,那个在自己脑海深处的月宫仙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薄怒,她的撒娇…………他真的能为了这一切,就放弃黛玉?
…………
黛玉小跑着回到了潇湘馆,泪水在脸上止不住的流,寒风吹过,泪水就变成了刺人的寒刀将黛玉娇嫩的脸庞划的通红。
紫娟看到黛玉回来了刚来得及说一句:“姑娘回来了?”黛玉却根本顾不上回答,已经扑倒在了床上哭了起来。
紫娟不由得大惊失色,和闻声赶来的袭人对视一眼,皆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却也都是慌乱了起来,两人急忙的上前询问黛玉到底怎么了。
黛玉哪里肯说?此时正是心烦意乱之时,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遭遇贾璟如此冷漠的对待,她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贾璟如此大的反差!
但是这样的心事又哪里能够跟紫娟和袭人说?所以只能是自己趴在床上哀伤的哭着,紫娟和袭人无奈,只能是担忧的在旁边劝慰着。
少女情怀总是如此,正是情热之时,会为对方的一举一动而挂怀,为他的一切而喜悦和忧虑,此时黛玉不光是对贾璟方才绝情的伤心,更是为内心升起的一股子莫名的慌乱,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刚刚进京的时候一样!
黛玉一整夜都在落泪,紫娟和袭人劝不动,只能是陪在一边,紫娟倒还好,之前有一段时间黛玉夜夜都是如此,袭人可就有点儿遭不住了。
紫娟本来想叫袭人先去休息,但是袭人怕紫娟一个人难以应付,便也不肯去休息,就这般主仆三人互相垂泪只至月明这才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黛玉这一夜弄得十分憔悴,即使是在睡梦之中,依然是双眼闪烁着晶莹的泪珠,紫娟和袭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准备各自休息去了。
紫娟叫袭人先走,袭人看黛玉也的确是没什么状况了,便点了点头打着哈欠去了,紫娟给黛玉掖了掖被角,便也准备去休息了。
正在这个时候,黛玉却呼吸微微有些急促,口中喃喃的道:“二,二哥哥,你,你好…………”
说着微微蹙着眉头,又是在睡梦中落下泪来,紫娟心思一动,轻轻的伸出手用绢帕为黛玉拭去泪珠,随后便有些失神的看着烛火,姑娘和侯爷,又出了什么事了?
贾璟有些发呆的走在路上,月华照在满地白雪之上,衬得四周光亮的仿佛白日一般,贾璟紧紧的皱着眉,似乎是感觉到了些许的寒意,不免缩了缩脖子,双手拢在袖中。
可却就在此时,贾璟抬头却看到一道人影跪在宁国府的门口!贾璟不由得愣了一下。
宁国府的门口此时居然也不少人在看着那个跪在那里的人,王富忠亦在其中,远远的看到贾璟的身影,急忙的便上前道:“侯爷,您回来了?”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那人道:“那是干什么的?”王富忠看了一眼随后道:“是早上的那个人,侯爷吩咐过叫他跪着,他没走,一直跪在这里,已经快一天了。”
贾璟闻言一愣,随后看向跪在那里的翁秀明,翁秀明脸色灰白,嘴唇发青,头发上甚至是眉毛上都挂满了冰霜,整个人瑟瑟发抖的跪在那里,尽力的挺直身子,却还是被寒冷弄得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贾璟见状不由得沉默了片刻,随后对王富忠道:“带他进去罢,先给他喝点姜汤,一会儿带来见我。”
王富忠闻言急忙点头应下了,随后便急忙地上前对翁秀明道:“快起来罢,侯爷同意见你了。”
翁秀明颤抖着抬起头来,整个人都在剧烈的颤抖着,却还是不免惊喜的笑道:“真,真的吗?”
王富忠叹了口气,急忙的上前搀扶翁秀明起来:“是真的是真的!快起来罢!这孩子…………”
周围的人也是急忙的上前帮翁秀明掸着身上的雪,不管是围观的吃瓜群众,还是宁国府的人,都是忍不住对翁秀明竖起大拇指。
毕竟这个时候跪在冰天雪地里一跪跪一天,不吃不喝,这可是真的要命的!人家有这个恒心,难怪就连宁侯都不吝拨冗一见呢!
做到这个程度的人,他们都没什么说的,就活该人家升官发财!众人皆是一脸敬佩的搀扶起了翁秀明,翁秀明颤抖着被搀扶起来,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
翁秀明苦笑着拱手道:“多谢诸位,请容在下缓一缓…………”王富忠急忙的道:“不必着急,你们几个快搀扶着这位公子进去休息,热茶热水都备好了!”
几个宁国府的奴仆急忙的点头应下,上前搀扶着翁秀明进了宁国府,众人折腾了许久,翁秀明这才稍微的恢复了些许,最起码有了点儿人色,似乎也是能感受到自己的脸和腿了。
王富忠这才叫翁秀明准备一下,要带他去宁安堂见贾璟了,翁秀明闻言急忙的便收拾了一下自己,急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最后便跟在王富忠的身后往宁安堂走去。
王富忠见翁秀明不易,路上不免的指点了他两句,见到贾璟应该怎么办,应该说些什么,应该怎么做不会引起贾璟的反感。
翁秀明一一的听了,对王富忠感激不尽,王富忠只是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在意,随后便叫翁秀明先站在外面灯,自己则先进去通报贾璟。
此时的贾璟正忙着安排在神京的事宜,清风肯定是要跟自己去的,自己用的最得心应手,也最合适贴身保护的就是清风,虽然现在外面有柳泽,里面有白曦君了,清风得以抽出手管理乾坤卦,可是这也正是证明了清风是贾璟最重要,最得用的心腹!
所以这次说什么也是要带着清风的,清风走的话,那么叶时就不能走了,京中肯定是要留几个人来主持大局的。
贾璟准备带的人不多,基本上抽调邬化回来,再带上白曦君柳泽,也就够了,贾璟不准备搞多大的阵仗,再带上薛蝌,这次出门找机会得给他刷刷军功。
就这样议定之后,众人便各自散去了,清风也去请薛蝌过来说话,贾璟这才抽出功夫来见翁秀明一面。
王富忠进来通报了,贾璟点了点头表示叫他进来,翁秀明深深的吸了口气,随后走了进来兜头对着贾璟就是一礼:“罗帮翁秀明,见过宁侯!”
贾璟没有抬头,只是低着头吹着手中茶盏上的浮沫,听到翁秀明问好,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随后饮了一口才缓缓的道:“你找我有事?”
翁秀明连忙抱拳道:“回侯爷,在下是来投奔侯爷的!”贾璟闻言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道:“投奔我?”
翁秀明点头正色道:“正是!在下率罗帮上下数百人,投奔侯爷!希望侯爷能赏弟兄们一口饭吃!罗帮…………已经快活不下去了!”
贾璟闻言沉吟着,一时间堂上寂静无声,贾璟摩挲着下巴,过了许久之后才道:“本侯记得你们是义忠亲王府的人罢?”
翁秀明闻言眼圈一红,沉声道:“义忠亲王府不讲仁义,我罗帮上下为他们做了多少事?他们却对我爹…………所以在下才会率罗帮来投靠侯爷!”
贾璟闻言这才恍然,难怪这小资一整天都老老实实的跪在自己的宁国府前,义忠亲王府搞死了他爹翁福言,还能允许他这个祸根活着?
他只有在自己的宁国府前,才不会被义忠亲王府给弄死,毕竟这是自己的地盘,况且门口那么多人来来往往的看着,义忠亲王府就是再嚣张也不敢在那里动手!
贾璟想到这里不由得多看了翁秀明一眼,这小子的确是比他爹强出来不少,上次为了捞他爹跑到自己的左都督府的时候就能看出来不是一般的草莽之辈!
但是贾璟还是状似毫不在意的低着头喝了口茶水道:“本侯收留你能做什么?本侯实在想不明白能用你们来做什么…………只会跪着的人,本侯可不缺。”
翁秀明一听有机会,于是急忙的抱拳道:“只要侯爷收留我们罗帮,罗帮绝对不会让您失望!罗帮上下绝非草包无能之辈!”
翁秀明说着躬身九十度对着贾璟便是一礼也不起来了,贾璟看了他一眼,慢悠悠的喝着茶也没说什么,翁秀明的心冬冬直跳,等待着最后的审判。
终于在度秒如年之中贾璟终于再次开口了:“倒是的确有个差事或许能用的上你们…………”翁秀明闻言惊喜的抬头看向贾璟道:“请侯爷吩咐!罗帮绝不让您失望!”
贾璟看着茶水道:“先别急着答应下来,回去考虑考虑也不迟。”翁秀明闻言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不知道侯爷到底是希望我们去做什么?”
贾璟放下手中的茶水看着翁秀明道:“如今我大燕的漕运,罗帮可以说是占据了八成往上,可以说的上是一家独大,这种局面,不是朝廷希望看到的。”
翁秀明闻言一愣,随后隐隐有些激动的看向贾璟道:“侯爷的意思是…………”贾璟好笑的看向翁秀明道:“你觉得以你们罗帮的实力,能斗得过漕帮吗?”
翁秀明顿时被破了一盆凉水哑火了,漕帮整个帮派几十万人,占据着大江南北最重要的几大水系,几乎占据着所有重要的港口,并且盘踞经营了数十年!
这样的庞然大物,罗帮在人家面前就是小虾米,这也就是靠着义忠亲王府,才能勉强的从人家虎口中抢到一点点湖口的吃食罢了,跟人家争漕运?怕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了!
可是,如果不是从漕运下手和漕帮争的话,还能怎么办来打击制衡漕帮?
翁秀明沉死了片刻,随后勐的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贾璟,贾璟看到翁秀明如此,便料到他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贾璟准备叫他做甚么了。
于是贾璟点了点头,嘴角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道:“没错,本侯要让你们去发展海运!”
虽然已经想到了是如此,但是真的从贾璟口中听到,翁秀明还是忍不住震惊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可是绝户计啊!海运的速度要远远快于漕运,运送时间自然也是要比漕运短不少的,如果真的做起来了,肯定是能从漕运中多走绝大部分的客源!在贾璟那个年代,漕帮就是因为海运的逐渐兴起,才会走向没落!
而这个未来完全是有可能实现的!翁秀明不傻,就能看出来这一点,虽然海运的风险比漕运要高不少,先不说海面上的各种灾难,光说那些海盗,就是个头疼的大问题。
但是真的要做起来,海运肯定是能把漕运活活掐死的!但是问题是…………大燕施行海禁政策啊…………
我们看历史事件是要带着两面性的,不能一竿子打死,一个政策在某个特定的时期会发生特定的效果,并非是被打上了标签就一定是不好的。
海禁政策在明太祖时期的时候,其实是利大于弊的,毕竟那个时候倭寇的危害很大,而大明本身通过海洋贸易获得的利润少之又少。
但是在航海时代开启之后,这个政策就显然是弊大于利的,所以在那之后,朝廷是有意的去松弛海禁,虽然倭寇之患仍旧难以根除,但是显然这其中的利益已经让朝廷尝到了甜头。
所以大明对海禁的态度陷入了一种松松紧紧的状态,朝廷要紧,地方却松,揍了倭寇一波,就松,倭寇来犯,就紧…………完全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
这样的结果造成了清朝直接了当的选择了闭关锁国,彻底的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之后发生了什么大家心里应该就是清楚的了…………
而此时的大燕显然就已经是处于这样一种状态下了,太祖朝宣布海禁,太宗加强海禁,永熙帝在海禁政策上虽然并没有加严,但是也是一样的按着祖例施行,所以大燕现在对于海禁的政策还是要贯彻到底的。
这种情况下,你说要去搞海运,难免有点儿痴人说梦了…………
因此翁秀明这才有些为难的对贾璟如此说,谁知贾璟却毫不在意的道:“这件事你不用操心,你要想的就只有,能不能把这个海运做起来,以及能不能干的过漕帮,剩下的那是我要考虑的事情!”
翁秀明闻言,心里直道贾璟这样说,那就应该是有解决的办法了,故而也不多言,贾璟摆了摆手道:“回去之后好好考虑一下,本侯的时间不多,很快就要离开神京了,明天如果你不能赶来,本侯就当你是放弃了。”
翁秀明闻言当机立断的表示:“只要侯爷不嫌弃我们,罗帮愿意从今往后,为侯爷鞍前马后,唯侯爷马首是瞻!”
贾璟闻言笑了笑道:“我劝过你了,这条路可不一定好走,你要三思而行。”翁秀明坚定的看着贾璟道:“侯爷,罗帮已经没有路可以走了!”
贾璟闻言挑了挑眉头,点了点头道:“那好罢,回去和你的帮众说清楚,你明天到码头等我,叫你的人分批去广东等你。”
翁秀明躬身称是,贾璟摆了摆手,王福忠便上前对翁秀明道:“请!”翁秀明最后对贾璟行了一礼,便跟在王福忠身后走了,正在这个时候,薛蝌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翁秀明的时候薛蝌也忍不住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搭理他,只是径直的上前向贾璟问好,而翁秀明也故作不知的急忙跟在王福忠身后走了。
王福忠站在门口送走了翁秀明,翁秀明走远之后这才两腿一软差点儿跪倒在地上,好在小巷之中马上窜出来几个人扶住他,正是胡瑞松等人,胡瑞松看着翁秀明道:“怎么样帮主?”
翁秀明紧紧的咬着牙,摆了摆手道:“外面危险,咱们先回去再说!”众人一听纷纷点头称是,随后众人便带着翁秀明急忙的上了车回到了罗帮的总部。
此时罗帮众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翁秀明的消息,翁秀明一去一天,还是让大家十分焦急的,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帮主回来了!”
众人急忙的站起来急迫的看向门口,果然便见翁秀明被胡瑞松等人架着进来了,众人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好在胡瑞松吩咐得当,连忙的叫人给翁秀明烧热水,又将翁秀明按在了椅子上,取来了厚重的毯子给瑟瑟发抖的翁秀明披上了!
他们都是站在外面多在暗处陪了翁秀明一天,所以知道翁秀明为了能见到贾璟都付出了什么,因此此时皆是感动的看着翁秀明,而其他不知情的帮众们则是脸色阴沉,看这样子…………看来是出师不利?
胡瑞松忙活了半天,翁秀明这才恢复了一点,胡瑞松轻声道:“帮主,您感觉怎么样?”翁秀明强笑了两下:“没事。”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翁秀明紧接着一句话却是叫众人皆是振奋了起来:“宁侯同意收下咱们了…………”
众人闻言皆是惊喜的对视着,皆是颇为振奋,胡瑞松却知道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于是严肃的看着翁秀明道:“咱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众人闻言皆是缓缓安静了下来,翁秀明沉默了片刻,抬起头看着胡瑞松道:“离开神京,到侯爷指派咱们的地方去。”
众人闻言皆是哗然了起来,离开神京?去什么地方?老帮主的仇还报不报了?要是离开神京人家找个地方解决了咱们怎么办?这些官狗官官相护…………
众人叽叽喳喳的说什么的都有,胡瑞松突然沉声道:“好了!都吵什么?听帮主的还是听你们的?”
众人闻言皆是安静了下来,翁秀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家都有各种的疑虑,但是现在已经容不得我们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众人闻言皆是低下了头,翁秀明起身看着众人道:“侯爷要派咱们出海,去办海运,去把漕帮掐死!这就是侯爷的想法!”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胡瑞松有些为难的道:“帮主,弟兄们都是漕运出身,办海运…………我们不会啊。”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隔行如隔山,别看海运漕运都是在水上走,但是这完全是两码事,大江之上怎么走,什么规矩,有什么注意事项,他们门儿清,可是他们那套要是拿到接天碧海之上,那完全就是两码事了!
翁秀明闻言也还叹了口气道:“我也知道,但是现在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吗?”众人闻言都是沉默着低下了头,翁福言无奈的道:“要靠上人家,最起码的要对人家有用,罗帮对人家现在最大的用处就是这个,我们不做,就会有别人去做!”
翁秀明抿了抿嘴道:“我觉得不管是漕运还是海运,就算是有差别,我们去学便是了!下苦心去研究,我不信研究不出来!人家能跑,我们跑不了?漕帮之前,也没人敢常识漕帮的跑法,不做争上游,怎么称第一流?”
翁秀明扫视着众人,沉声道:“我还是那句话,愿意跟着我翁秀明的,就和我一起走,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罗帮现在没有多少钱了,但是还不会缺遣散费给你们安家!是走是留,你们自己决定!”
此言一出,众人沉默了好久,胡瑞松才站出来沉声抱拳道:“我也还是那句话,誓死追随帮主!”
“我也一样!”
“我也是!誓死追随帮主!”
“誓死追随帮主!”
众人纷纷出列,最后居然同时对翁秀明抱拳沉声道:“誓死追随帮主!”
翁秀明紧紧的抿着嘴,双眼微眯的看向了远处的黑暗…………
“刚才那个是?”
薛蝌坐到了贾璟身侧,胳膊架在桌子上向贾璟好奇的问道,贾璟放下了茶盏,闻言道:“哦,翁秀明,你认识,之前罗帮那个翁福言的儿子。”
薛蝌“果然如此”的点了点头,随后好奇的对贾璟道:“他来找二哥做甚么?他爹又干什么了?”贾璟笑着摇了摇头道:“他爹可作不了什么妖了,翁福言死了。”
薛蝌丝毫没有意外的眨了眨眼睛道:“这么快?”贾璟撇了撇嘴道:“是挺快的,义忠亲王下手挺狠,用完就扔…………”
说完两人皆是呵呵的笑了一阵,随后薛蝌才问道:“那他来找二哥做甚么?他爹死了,跟咱们也没关系。”
贾璟笑着叹了口气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人家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薛蝌闻言眉头微微皱起道:“他不会是想靠二哥报仇罢?二哥,义忠亲王府…………可不好惹啊。”
贾璟看了薛蝌一眼道:“你都知道的事情,我会不知道?我又没说现在立刻就帮他报仇,他自己心里也清楚,压根儿没提。”
薛蝌点了点头道:“那二哥是什么意思?”贾璟叹了口气道:“没什么,一点儿外面的小安排,正好安排他们去做,做好了在说呗…………”
薛蝌了然的点了点头,贾璟手中转着茶盏对薛蝌道:“对了,叫你来有正事儿吩咐你。”薛蝌连忙正色的点了点头:“您说。”
贾璟道:“陛下吩咐了,去广州,明儿我就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薛蝌闻言一愣,广州?这么远,带着我干啥?但是薛蝌还是点了点头。
说实话,薛蝌也不是很想动弹,他也跟贾璟一样在三山堡待了两年,两年没和家里人一起过过年了,今年本来想着在神京城和婶娘薛蟠还有爹娘一起高高兴兴的过个年,结果没想到…………
贾璟似乎也看出了学科的意思,于是便对薛蝌道:“确实是正事,不然不会叫你这个时候陪我走一遭,在神京待着,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得趁着这个机会出去刷刷战功,懂吗?”
薛蝌闻言恍然大悟,连忙的点了点头,毕竟被一个侯爷,还是贾璟这样的侯爷亲自带着出京刷战功这种事情可是可遇不可求,薛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次事情的重要性。
因此薛蝌连忙对贾璟道:“我知道了,我回去就立马准备。”贾璟点了点头道:“明天就出发,回去之后尽快收拾一下,需要带的东西带的人都想好。”
薛蝌点了点头,也坐不住了,便一拍大腿起身就告辞要回去收拾东西,贾璟点了点头就当他走了,看了看外面的夜色,自己坐了一会儿,便起身也向着自己的院子去了。
一进门儿,只见一个柔和的身影正背对着他铺着床,贾璟站在后面欣赏了一会儿,悄悄的上前,趁着那女子刚反应过来回头的功夫,已经压在了她身上。
“哎呀!爷!”
平儿轻声嗔怪的对贾璟撒着娇,贾璟笑着看着平儿温柔的带着些许嗔怪的脸庞,笑着道:“今儿怎么想起来家门儿朝哪儿开了?”
平儿脸色一红,微微有些歉意的道:“爷,对不起,平日里那边事情多,我…………”
贾璟笑着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爷也不是怪你,知道你忙,这不是也从来没催你回来过?”
说着亲昵的靠在她的脖颈出贪婪的吮吸着平儿身上柔和的香气道:“只要你还记得这是你的家,能回来陪陪爷就好了…………”
平儿闻言心中愈发愧疚,也就不好意思赶走贾璟了,只能强忍住怪异的感觉,语气微微颤抖的道:“爷明儿不是要走了?我好歹,好歹也…………啊,要送送爷,和爷,好好儿,说说话…………”
贾璟哪里还有心思和平儿“好好说话”?两人早就成就好事了,平日里却常常见不到她,如今见到了岂还能够放过她?
况且今天发生的一切让贾璟心绪错乱,平儿温柔的胸膛刚好能够消除他一切的烦恼,平儿也是想贾璟想的不得了,于是半推半就的也就从了。
云销雨霁,两人互相缠绵在一起说着话,平儿温柔的在贾璟耳边说着家长里短,贾璟闭着眼睛听着,时不时的回一两句。
平儿提起这几日王夫人进去之后,那边无人震慑真真儿的是乱上天了,凤姐儿威望不够,这几天是又忙又气,最后迫于无奈只能是用重典才勉强压下去。
贾璟听了,只说叫平儿不用管,她自己不得罪人就是了,凤姐儿这样,否极泰来,得意久了迟早是要有一灾!
平儿只当贾璟玩笑,轻轻的嗔怪着拍了贾璟一下,只是这怀中娇躯扭动,贾璟到底是又没忍住,自然是少不了下一场鏖战…………
薛蝌急匆匆的回到家里,因为薛蝌深夜出去办事,所以薛炚和薛夫人皆是担忧的还没睡,宝琴便也坐在一旁陪着,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烛火,时不时的打个小哈欠,可爱极了。
此时见薛蝌回来众人自然是又少不了一顿问询,薛蝌一一的说了,薛炚和薛夫人听说薛蝌不能在家过年自然是无比失望的,只是一听说是贾璟要提拔薛蝌,这次是亲自带着出去捞战功,便不免振奋了起来。
薛炚沉吟片刻后对薛蝌道:“既然是正经事,你就好好儿干,不要以家里为念,做事认真一点,不要辜负了人家对你这么用心的培养!”
薛蝌连连点头称是,薛夫人虽然舍不得儿子,但是也知道事情重大,便只好起身为薛蝌收拾行李,薛蝌见状连忙的劝住了。
薛炚和薛夫人因为谈家人的医治,如今的痰症已经轻很多了,但是身体还是不好,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此时正是修养之时,薛蝌也不忍父母过度劳累。
于是劝住了薛夫人,只说叫管家帮忙收拾收拾就是了,让薛炚和薛夫人先休息,薛夫人无奈只好应下了,一旁一直不言不语的宝琴却是眼珠子一转,也笑着劝两人早点儿休息之后,便急匆匆的找薛蝌去了。
薛炚和薛夫人二人便也脱了衣裳上床休息,薛夫人一时睡不着,转过身来看着薛炚道:“老爷,您说…………这璟哥儿怎么对咱们家这么好?”
薛炚不懂妻子的意思,只是叹了口气道:“是啊,你说之前在三山堡,便已经蒙受了人家救命之恩了,如今进了京,人家又是帮忙找大夫,又是帮忙平事,现在还为蝌儿的前程操心…………”
薛夫人越听越是奇怪,便轻声道:“老爷你说,这咱们也不是什么特别亲的亲戚…………说起来还隔着嫂子她们那一层呢,怎么就对咱们这么尽心尽力?怎么不见璟哥儿对蟠儿那样?”
薛炚闻言也是睁开双眼道:“人家是看上了蝌儿的能力了罢?之前蝌儿不就说过?再加上这一层关系…………”
薛夫人叹口气道:“蝌儿是我儿子,我当然觉得好,可是平心而论,蝌儿真的值得人家这么用心栽培?”
薛炚闻言也是有些纳闷儿起来了,说实话,有能力的人多的是,薛蝌绝对不算出彩的那一个,尤其是在言语方面,薛蝌更是从小标准的老实孩子,虽然踏实稳重,却也缺了一股子机灵劲儿,算不得什么天纵之才…………
因此薛炚也侧过头来看着薛夫人道:“那依夫人所见呢?”薛夫人突然神神秘秘的道:“我琢磨着,该不是…………奔着琴儿来的罢?”
薛炚闻言一愣,随后也是不免沉思了起来,有可能啊!
他自己的女儿他清楚,长相不说冠绝天下,也绝对是称得上闭月羞花了,那是真正意义上的闭月羞花,就算是贵妃西子再世也不过如此的那种!
贾璟血气方刚年少得意的年轻侯爷,还能有什么不舒心的地方?恐怕也就是在这好色上了!年轻贵胃,有几个不好色?
可是…………
薛炚看向薛夫人道:“琴儿早就许了人了,璟哥儿是知道的,上次见了我还特意看了,人家连看都不多看咱们琴儿一眼,这…………”
薛夫人白了薛炚一眼道:“那么多人呢,人家也是要脸面的人,怎么好意思直勾勾的盯着你家姑娘看?”
薛炚闻言也是有些心里犯起了滴咕了:“那夫人的意思是,璟哥儿看上咱们家琴儿了?”薛夫人撇了撇嘴道:“我看八成如此,我之前和嫂子闲聊的时候听她说过,听说璟哥儿小的时候什么丫鬟也不要,不叫人伺候,是他们家老太太亲自调理了一个长的比房里哪一个都好的,璟哥儿这才收下了!”
六百二十九:主宰
薛夫人看着薛炚道:“我看啊,这个璟哥儿怕不是不好这个,怕是好的更重!等闲的,便是颜色差点儿,也入不得他眼!”
薛炚本来是觉得薛夫人胡说八道,完全是没这回事儿的,人家贾璟是正经人才对啊,可是薛夫人越这么给他剖析,薛炚越听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儿!这样不由得自己心里也是泛起了滴咕了…………
他不由得对薛夫人道:“可是…………琴儿早就定下了婚事了啊,这…………这都多少年了?咱们总不能是说璟哥儿更好,就跟人家梅家毁婚不是,那咱们成什么了?琴儿成什么了?”
薛蝌生性忠厚敦实没啥心眼儿,就是薛炚的言传身教的,做生意最重要的就是诚信,梅家在神京本地算是个清贵之家,只是家底并不殷实,是属于那种有名声没钱的那种。
当初薛炚年轻之时和其兄也就是薛蟠之父进京游商,与梅家相识,多蒙了梅家的关照穿线,薛炚看重了梅家的清贵名声,又觉得他们家人秉性不错,故而便与梅家订下了娃娃亲,梅家看上了薛家的豪富,故而便也同意了下来,这才有了薛宝琴的这一桩婚事。
总不能你们早就说好了的事情,如今你们薛家攀上了贾家的高枝儿了,就不认了?
薛炚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更不允许薛家丢这个人!
薛夫人闻言却是叹了口气道:“只怕是…………人家并不是这个意思,咱们家,难道还能贪上人家一个侯夫人的位置?我听说,别看只是个超品侯夫人,但是人家璟哥儿自幼受宫中喜爱,恨不得当成自己的亲子侄对待,没看人家现在就穿上了身蟒了?”
薛夫人靠近薛炚轻声道:“我听说,就按着璟哥儿这圣宠,真要是他的正妻,虽然只是个侯夫人,绝对比王妃还体面!”
薛炚是越听越湖涂了,不免看着薛夫人道:“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薛夫人拍了薛炚一下,着急的轻声道:“你觉得,咱们这出身,琴儿能当的上宁侯夫人吗?”
薛炚沉默了,他们薛家一直是四大家族中垫底的存在,虽然在外人看来光鲜亮丽,可是自己的苦自家知道,说是皇商,到最后不还是个商人?
人家正经的勋贵出身,还是屡立军功的侯爷,炙手可热圣卷正隆,人家娶你一个商人之女做正妻?还是薛家二房的女儿?薛炚自己都觉得不可能!
因此薛炚微微皱起眉头看向薛夫人道:“所以夫人的意思是说,璟哥儿这么做是为了叫琴儿做…………”做妾?
薛夫人叹了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怕就怕,璟哥儿真这么想的!”薛炚犹疑的吞吞吐吐道:“不,不会罢…………”
薛夫人轻声道:“不会?不然人家无缘无故的对咱们这么好做甚么?咱们对人家还能有什么用处?这么用心的又是安排大夫,又是安排蝌儿,不就是为了让咱们甘心一点儿,怕是愧对咱们吗?”
薛炚的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再怎么说也是亲戚,要是强逼着做妾到底是说不过去,就用施恩的这种手段叫他们主动送女儿上门?
“不!不能!”
薛炚微微有些烦躁的抱着胸转过身去,薛夫人也是有些无奈的上前把手搭在了薛炚的肩膀上:“可是,咱们欠了人家这么多,拿什么还?”
薛炚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回头道:“他要什么都行,把我这条命还给他又能怎么样?只是要琴儿嫁给他做妾…………不能!我好好儿的一个女儿,怎么能给人做妾?不行!绝对不行!”
妾那是什么东西?好一点儿的倒是能在家里受点儿尊重,也算是半个主子,不好的那就是相当于玩物!用完就扔一边儿的玩意儿!
不然此时的法律上为何要特地写明,丈夫和妻子的权力是相同的,妻子不能打丈夫,丈夫也不能打妻子,唯独在丈夫打妾的时候,变成了只要不打的落下了终身残疾或者是打死,随便怎么打官府都不管?
因为妾本身在这个时代就已经不能算是拥有完整人权的玩物!很多影视剧和小说描写的什么励志小妾的复仇大戏,弄死了所有仇人,最后成功上位,成就一番事业,甚至是最后制霸全家的宅斗大戏,看看得了…………
不是说没有,但是这个可能性属于是微乎其微,比小学毕业被中科院请去做院士还不可思议…………大多数这个时代的小妾生活的都类似赵姨娘那样,在大妇的刁难下过日子,连家里养的戏子都不把她当回事儿,说打就打…………
稍微大妇大家出身的,或是脾性好一点的,或许还能过个安生日子,要是王熙凤那样的,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所以薛炚怎么可能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贾璟做妾?就因为贾璟的救命之恩,就因为薛蝌的前途?就要用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
薛炚做不到!他紧紧的皱着眉,自己跟自己赌气,他要是有本事,女儿也不会被别人这样羞辱,认为配不上人家!
薛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我叫蝌儿不去了?”薛炚无奈的道:“人家走的是军队的调令,你以为你一句不去了就行的?那叫违逆军令!”
薛夫人闻言沉默了:“只是那样,欠人家越来越多,最后真的还不上…………如何是好?”
薛炚沉着脸,过了许久才闷声道:“让我做甚么都行,送女儿不行!”薛夫人闻言也是沉默了,夫妻二人相对无言,皆是愁闷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哥哥!”
正在指挥薛家的管家帮自己收拾东西的薛蝌回过头来,却正见薛宝琴探着小脑袋笑嘻嘻的看着他,薛蝌不由得笑着上前道:“怎么了?”
宝琴笑嘻嘻的看着薛蝌身后的大箱小包的,不免试探性的道:“哥哥你带这么多东西去啊?”
薛蝌有些不知所谓的挠了挠脑袋,回头看了一眼,随后点点头道:“是啊,要去广州,路那么长,估计还要在那边停留一段时间,肯定要带很多东西…………再说我记得现在广东那边应该还很热,我还得叫他们收拾一些轻薄的衣裳…………”
薛蝌说着就又准备去忙了,薛宝琴急忙的拉住薛蝌笑道:“哥,你先别着急嘛,你过来,我有事要跟你说!”
薛蝌被宝琴叫住,不由得一愣,随后看向宝琴道:“怎么了?”宝琴陪笑了两声,随后轻轻咬了咬唇角,随后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也带上我呗…………”
薛蝌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所以有些疑惑的看着宝琴道:“什么?”宝琴低着头小小声的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薛蝌震惊的看着宝琴道:“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一起去广州?”宝琴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讨好的上前道:“球球你啦!哥哥最好了,一定会带我去的对不对…………”
“不可能!”
宝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薛蝌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岁数也不小了,这眼看着也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怎么整天还是想着胡闹?”
宝琴的笑容缓缓的皱在了一起,撅着小嘴儿看着薛蝌,薛蝌无奈的道:“你就算是这样看着我,我也不会带你去的!”
薛蝌很疼宝琴,但是不代表会答应宝琴提出的一切无理取闹,他看着宝琴严肃的道:“哥哥去广州不是去游山玩水的,是有正事要办!到时候忙起来,哪里还来得及照顾你?”
宝琴轻轻哼了一声道:“我也不是没有自己出过门,我不用你照顾!”薛蝌闻言严肃的大声道:“那就更不行了!”
宝琴第一次被薛蝌这么“吼”不免吓了一跳,无辜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薛蝌,撅着小嘴儿委屈极了…………
薛蝌看到这样的宝琴,哪里还忍心对她发脾气?长得好看就是有这个好处,苏妲己当初被姜子牙抓住的时候,眼看着都快砍头了,因为实在长得太美,居然没有一个人想杀她,最后还是姜子牙大怒之下用陆压道人的宝贝葫芦“转身”亲手杀了苏妲己!
要是把苏妲己换成猪八戒你看看…………那刽子手绝对手起刀落绝对不带心疼的…………
所以虽然现在明知道宝琴是在胡闹,薛蝌虽然已经生气了,但是看到宝琴这个委委屈屈的小样子,心中怒火还是平息了不少。
薛蝌苦笑着对宝琴道:“你不要闹了,你自己一个人出点什么事怎么办?再说你也知道你马上就要成亲了,那船上几乎都是军汉,一个女人也没有,你怎么能跟一船的男人在一起?”
宝琴显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故而小声都囔着:“那我自己雇一艘船跟在你们后面好了…………”
薛蝌差点儿被气笑了,盯着宝琴道:“那是去广州,不是去咱们家的左偏房!你走几步路就到了,几千里的路,你坐小船?”
宝琴甩着小手,撅着嘴不说话了,薛蝌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就算是没有这些,咱们也不能都出门啊,眼看着就要过年了,你不陪着爹娘,是准备让爹娘自己过年吗?我不在,你也不在,这大过年的…………”
宝琴低着头甩着小手,都都囔囔的道:“爹娘可以跟婶子她们一起过年啊,这几年你都不在,我们不是照样过年…………”
一句话说的薛蝌都快心塞了,只能是斩钉截铁的道:“总而言之这件事我绝对不同意,你不用想了,老老实实的回去睡觉!”
说着薛蝌便摇了摇头嘴里念叨着荒唐便叫管家去给自己收拾几身儿得体的衣裳去了,而身后的宝琴撅着小嘴儿原地张牙舞爪许久,随后才颓然的准备回自己房里,只是看了看远处薛蝌的行李车,宝琴突然眉头一挑,眼珠子一转,轻轻的拍了拍手掌:“嘿嘿!”
…………
腊月廿三,宜出行,这一天也是北方人的小年,南宋以前,北方是政治中心,受政治影响严重,官家要在腊月二十三举行祭天大典,故而北方人的小年便也是腊月二十三,而南方人则大多是腊月二十四,全国其他地方也有腊月二十二和腊月二十五甚至是腊月三十过的。
过了这一天之后,中国人便大多数开始准备过年了,基本上都会停下手中的工作,开始筹备过年的年货,也是从这一天开始,才算是正式的开始渲染新年的气息和味道…………
腊月二十三也是祭灶节,古人对此比较重视,传言灶王爷乃是玉帝用来监察人间的一个官员,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上天汇报。
故而百姓们也都会在这一天祭祀灶王爷,请灶君吃吃喝喝,贿赂灶神,让他醉饱上天,不要议论人间短长,别跟玉帝说什么家里人的坏事,最好回来还能带点儿钱来给大家伙儿分分…………便是所谓“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之言。
这些祭祀活动在现代已经并不常见了,但是对于古人来说,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国家大事,在祀与戎”古人极其重视祭祀与战争,因此祭灶的活动其实很严肃。
祭灶的仪式多在晚上进行,而且很是繁复,一般还会有一个领祭人,贾家这样的大家族自然是由族长领祭,只是今年却不行了,因为这天正好便是贾璟要离京的日子。
这天天气晴朗,贾璟着急了自己的亲兵,只留下十几个看家,剩下的便都带走,族长要出远门,那贾家族人自然没有不来送送的道理。
贾璟在门口用了贾政递过来的壮行酒,便叫众人散了,也不必送至长亭,众人正不愿意冰天雪地的跑码头喝西北风,于是推脱了一番,便也应下了。
目送着贾璟上马,挥鞭大吼一声:“出发!”浩浩荡荡一百多骑便展开贾家的白麟旗向着码头扬长而去!
此时的黛玉也早就醒了,坐在书桌前,提着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眼中泪水氤氲,突然听的耳旁隆隆马蹄声响起却又像是渐渐远去…………
黛玉愣了会儿神,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勐的便站了起来,这一下差点儿吓到了正在一旁的紫娟袭人,二人对视一眼,紫娟上前轻声道:“姑娘怎么了?”
黛玉颤抖着唇,焦急的摆了摆手,随后急匆匆的小跑着跑到了门口,手扶着门框,却又突然不走了,望眼欲穿的看着远处宁国府的方向,微微蹙着眉,这才轻声哽咽道:“紫娟,你听…………”
紫娟愣了愣,随后屏息凝神的听着,这才明白过来,不由得心疼的看了黛玉一眼,从架子上取来黛玉的衣裳,上前轻轻批到黛玉的肩膀上,轻声道:“姑娘,侯爷走了…………”
黛玉没有说话,仍旧呆呆的看着宁国府的方向,久久的缓缓闭上双眼,两滴晶莹泪珠滚落,语气哽咽颤抖着道:“是,他走了…………”
袭人见黛玉如此实在是不忍心,便上前劝道:“姑娘,现在叫他们套车还来得及,侯爷不是立马就走的,如何也要在码头上停留片刻不是?姑娘想见侯爷,现在就去,还是见得到的!”
黛玉低着头哭着摇着头不语,只是一味的重复着:“他走了,他走了…………”
紫娟和袭人对视一眼,两人皆是无声的低下头叹了口气,黛玉靠着门独自伤心落泪了片刻,随后便缓缓坐回了桌子上,却还是止不住的哭。
紫娟看着心疼,一时也是着急,便上前道:“不如干脆两个人直接捅破了窗户纸,把话说明白了,也好过如今这般个人捱着,岂不…………”
紫娟还没说完,黛玉已经是哭着扶住了额头道:“别说了!”她本身就是女子,岂不要个脸面?本身就已经是事事容他让他忍他,如今还要主动送上门去?
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亦是知道礼义廉耻!自己主动送上门去,贾璟便是要与不要,她也没脸活着了!
因此出言打断了紫娟,又挥挥手道:“你们都出去!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紫娟还想全说什么,袭人看出黛玉心绪复杂,便是急忙上前拉住了紫娟,微微的摇了摇头,紫娟见状,担忧的看了一眼黛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出去了。
袭人看了黛玉一眼,也是悄悄的出去了还顺手将门带上了,黛玉哭累了,便侧坐着倚在窗边,看着窗外一片萧条景象,连竹子都暗然了许多。
黛玉看着看着不由得又是悲从中来,便自己砚墨,提笔一面哭着一面在纸上写下:“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贾璟站在二层甲班上,这艘船是他很早之前就打造的座船,大到足以容纳几百人在船上生活,采用纵帆式布局,硬帆式结构,又大又快又稳,一百多个舱间足以供船员一人一个还富裕,艉楼足有三层之高,比之江南多少绣船亦是不遑多让!
这艘船出自金陵造船厂,完全是按着海船的标准来制造的,海船和河船在结构上材料上制作工艺上大不相同,所以河船只能在内陆河,海船却可以在内陆河与大海上航行。
贾璟为了这艘船废了很多心血,因为这艘船不仅仅是贾璟在事情有所变化的时候跑路的工具,其实也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阿芙乐尔号!
别看现在它没有列装火炮,那只是因为实在是太炸眼了,而且贾璟也看不上那些红衣大炮,只要他偷偷摸摸的造出了加农炮,这船上其实早就备好了炮口!随时都可以从一艘座船摇身一变变成一艘强大的战船!
这艘船不论是结构还是材料,贾璟全部都是按着战船的标准来的!贾璟可以自信的说,在这个铁甲船还未出现的年代,他脚下的这艘玉麟号,就是这个世界最强大最顶尖的战舰!没有之一!
所以踩在它的身上,就连贾璟自己其实都隐隐的感觉到了一股子安心的感觉,看着在冬日寒风之中烈烈作响的玉麟旗,贾璟陡然升起了一股子豪情壮志!
毕竟哪个男孩年幼之时没有成为海贼王的男人的梦想?一个男人最大的征服欲便是神秘璀璨的星辰与一望无垠的大海!
站在这艘巨兽的身上,贾璟觉得自己下一秒好像就站在大海之上,破碎波涛,碾碎一切敌人,在他们恐惧的眼神之中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原本纷乱的心绪,因为这种强大的控制欲与生杀予夺的权利欲,逐渐的消散,并且变成了一种比星娱更让人痴迷的欲望!这让贾璟肾上腺素飙增,就是这种令人痴迷的感觉!让他难以忘怀!
他负手而立,看着甲板上的人群,他们正在匆忙的往船上搬运着行李武器食物等东西,薛蝌对他远远的抱了抱拳,清风正在安排几个人检查最后的布置,一切似乎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罗帮!向侯爷报道!”
翁秀明大吼着站在船下对着贾璟拱手,他身后数百名汉子同时高呼:“罗帮前来向侯爷报道!”
贾璟嘴角微微弯起,他的水手们到了…………
他随意的挥了挥手:“上船,立刻前往你们的岗位!”
“是!”
罗帮个个都是好手,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庞然大物,于是一个个极其兴奋的冲上了玉麟号,在胡瑞松的指挥下各自的到达了各自应该到的地方。
远处的潘定看着这一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罗帮,靠上贾璟了?不过去潘定也没有多想,他们除非靠上皇帝,不然这个码头,永远姓潘!
翁秀明和薛蝌清风等人各自完成了各自手头上的任务,便都汇聚到甲板下方,白曦君站在贾璟的身后,看着贾璟的背影,双手抱胸不语。
一个罗帮的帮众小跑着赶了过来对翁秀明低声说了几句,翁秀明点了点头,随后仰头对贾璟抱拳道:“侯爷!万事俱备!我们随时可以出发了!”
贾璟闻言扫视着船上所有人,他们都昂着头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命令,他是他们的领袖,他主宰着这里的一切!他们都要听自己的话!
贾璟抬起头看向岸边以及远处的青山,而就在不远的以后,这里的所有人,这如画的江山,都只会有一个声音!都只会被一人主宰!那就是我!
贾璟双眼微眯,轻声的道:
“扬帆!”
“启航!”
本卷,完!
六百三十章:机灵的宝琴
这几日有些许的阴雨连绵,京杭大运河之上也是生出阵阵雨雾,一片的幽静之感,只是在这无比静谧的水域之中,一艘大船却缓缓的划破宁静的水面,缓慢的游动着…………
“收帆收帆!侯爷有令!就地停泊!”
这样一句话过后,就连最后的一点帆也被收了起来,大船彻底的缓缓停在了江中,水手们的呼喊之声也是停了下来,每一个人都静静的看着江面,好像是不忍心打破这宁静一般。
可是在这艘船最大的一个船舱内,此时正在热烈的争吵着,一个亲兵端着一个托盘,打开了挂着“指站室”三个字的牌子的门,里面几个人正在大声的争辩着什么。
士兵立正道:“侯爷!厨下送上来的胡辣汤,请侯爷用的!”坐在正中正在捂着额头的贾璟点了点头,士兵便走了进来,把托盘放在了贾璟面前,贾璟摆了摆手道:“都拿一份儿用了罢,江上湿寒,都发发汗也好。”
众人这才停止了争吵齐声向贾璟道谢之后便一拥而上的各自端着一碗,秃噜着便喝了起来,贾璟用勺子舀了舀手中被煮成湖湖一样的胡辣汤,沉吟着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说,若是选择顺流而下一路赶到杭州,再从杭州向西沿长江至湖广宜宾城,再换马匹南下广州,是最快的了?”
翁秀明放下了手中的勺子,点了点头上前道:“是!侯爷请看!”说着他用勺子指着贾璟面前的地图道:“京杭大运河原本有两段,一段自然是从神京直至杭州,而另一段,则是直达郑州府,而后通过黄河,永济渠通济渠,甚至可到达长安!”
翁秀明起身道:“属下手下的一些老师傅跟属下说,其实两种路线都可以走,若是急的话,或许可以现在返航走郑州府那段路,只不过恐怕就只能把船扔在洛阳,然后骑马南下,穿过湖广,直达广州,是最快的路线。”
贾璟揉了揉太阳穴道:“都过了徐州了,你这个时候说这些我还能选什么?”翁秀明尴尬的咳了咳:“其实返航的话,也用不上多长时间…………”
贾璟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再说把船丢到洛阳很麻烦,到时候你们还要带着船回去,就这样罢,骑马那么急也很伤身。”
翁秀明点了点头,随后清风便上前道:“侯爷,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就地停泊一段时间?大家已经很久没有上过岸了…………”
贾璟闻言点了点头问道:“现在到哪里了?”翁秀明回过神来连忙答道:“应该已经到了淮安府了,至于具体到了哪里…………恐怕要上岸询问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附近好像少了很多船只同行,故而属下等也是不太清楚具体到了哪里。”
贾璟思索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道:“下去放放风也好,既然都到了淮安府了,再往南就要过扬州了,都下去休息一下也好。”
众人闻言皆是微微松了口气,也是有些雀跃,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一直在船上,几乎都快忘了陆地是什么样了!这对于大多数都是北方人的这只队伍来说,真的是一个很大的挑战了!
好在大家都挺了过来,除了…………
“呕!”
谭宝无力的趴在船栏杆上,覃小艾俯着身拍着谭宝的后背,谭宝四肢都挂在穿栏杆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前方,很显然,在陆地上堪称小坦克一般的存在,到了船上之后立马萎了,现在甚至连站直了都成问题…………
覃小艾微微有些心焦的给谭宝拍着后背,在她身后一个绝美的少女端着一杯热茶探头探脑的查看着谭宝的情况,覃小艾叹了口气回过头来,少女急忙的把茶水递上。
覃小艾对着少女道了声谢,少女笑容灿烂的摇了摇头,覃小艾便转过身对谭宝轻声道:“来,谭宝,喝口热茶漱漱口…………”
谭宝无力的摆着小手:“我,我…………我不行了…………”覃小艾无奈的道:“你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在不喝点儿热茶身体哪里受得了?”
谭宝刚要说什么,低头一看汹涌澎湃的江水,突然又是勐的瞪大双眼,紧接着又是大张着嘴呕个不停,小瀑布一样从船上落到江水之中…………
覃小艾苦笑着摇了摇头,身后的少女也是有些微微呲牙咧嘴的道:“我看还是跟我哥哥他们说一说罢,谭宝这种情况有点儿严重了,还是该找个大夫看一看…………”
覃小艾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只好这样了…………谢谢你,宝琴。”少女笑了笑道:“说什么谢啊?大家都是在一条船上嘛!”
没错,眼前这个绝美少女正是薛宝琴…………
她偷偷的藏在薛蝌的行李中,被运到了船上,凭借着灵活的走位以及超强的意识,这位大小姐居然愣是靠着白天养精蓄锐,晚上偷鸡摸狗,悄悄的跟着贾璟他们走了三天!
等到亲兵们发觉不对劲儿,并且在晚上悄悄埋伏拿下某个在厨房偷吃的小仓鼠的时候,贾璟他们已经到了山东境内了…………
送都送不回去了还能怎么办?只能是带着她一起了!薛蝌虽然气的不行,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妹妹,况且来都来了,还能怎么办?
贾璟知道这件事之后也是有些不可思议,不过还是觉得好玩多一点,所以并没有过多的责罚责怪薛蝌和宝琴,相反还允许宝琴住在三层的位置。
三层是贾璟自己以及为家人准备的房间,目前只有贾璟和薛蝌两个人住在那里,宝琴就这样成功的从底层货舱搬到了贾璟的隔壁。
整个船上只有宝琴覃小艾和白曦君三个女孩儿,白曦君整天和贾璟在一起,生性冷澹,自然覃小艾和宝琴便很快就腻歪到了一起,谭宝作为覃小艾的“小保镖”自然也是没少和宝琴一块儿顽,宝琴还真挺喜欢这个憨憨的小子,所以此时看到谭宝难受成这样便急忙提议让谭宝先上岸看看大夫。
二人正聊着,贾璟却带着众人走了出来,看到谭宝趴在那里,贾璟不免上前道:“怎么了?”
覃小艾不知道是对贾璟还是有些怕怕还是别的原因,看到贾璟来了急忙的站了起来,宝琴倒是对贾璟十分亲近,只是难免的有点儿太过亲近了…………
宝琴惊喜的上前抱着贾璟的隔壁道:“璟哥哥忙完啦?”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假装感受不到胳膊上传来的温润柔软…………
宝琴不知道是自来熟还是什么原因,很快就很贾璟熟稔了起来,贾璟当然不知道是因为之前在三山堡宝琴就和他生活过一段时间很了解他,就只当是宝琴很亲人。
而宝琴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没告诉贾璟这件事,甚至偶尔贾璟能察觉出来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等我时候,宝琴还故意打马虎眼遮掩过去。
因为这个缘故,宝琴便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叫他璟哥哥的,一开始有点儿古怪,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了,贾璟就当宝琴是年纪小,总而言之就是发乎情止乎礼就好了,像对待邻家小妹妹一样就好,毕竟因为这满脑门儿的烂桃花,贾璟已经够焦头烂额的了。
薛蝌却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妹妹有点儿亲近二哥,另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的嫉妒贾璟能被宝琴这么喜欢,只是一点点…………
贾璟看了看谭宝道:“这是怎么了?”宝琴叹了口气道:“还是老毛病,谭宝自从上船以后就一直在吐啊吐的,有时候刚吃的东西,就又吐出来了!”
贾璟闻言微微有些惊诧的道:“这么久?不应该罢?这么大的船就算有颠簸也几乎感觉不到啊?”覃小艾微微蹙着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谭宝小的时候掉进水里过,从那以后就开始怕水,就算是不看到水感觉不到颠簸,只要是告诉他他现在在船上,他就会开始吐…………”
贾璟闻言更是惊奇了,好家伙,你这还是个概念病?
贾璟好笑的摇了摇头,上前查看谭宝半死不活的样子笑道:“小孩子大脑没发育好,有些晕船是正常的,更何况还有心理原因…………跟我们一起去岸上散散心罢,或许风一吹就好了。”
“上岸?”
宝琴惊喜的看着贾璟道:“璟哥哥要上岸啊?”贾璟点了点头道:“大家上船这么久了,估计也都早就厌烦了,正好上岸看看附近有没有县城村落之类的地方,打听打听看咱们现在到哪儿了,顺便采买一些物资。”
宝琴闻言很是兴奋了起来:“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不行!”
“可以啊…………”
薛蝌和贾璟同时开口,薛蝌无奈的看向贾璟道:“二哥,带琴儿出来就已经很过分了,还带她上岸…………一来不方便,二来也是危险啊!”
宝琴抱着贾璟的胳膊,撒娇的把头靠在贾璟肩膀上道:“不要嘛!不要嘛!璟哥哥不许丢下我哦!我也想上岸看看啊!我都坐了好长时间的船了…………”
说着像啄木鸟一样用额头撞着贾璟的肩膀,贾璟无奈的对薛蝌笑道:“反正琴儿也不是没出去过,戴着纱巾没问题的,咱们都在,还能有什么危险?”
“好耶!”
薛蝌无奈的看着欢呼雀跃的要去找面纱的宝琴,苦笑着对贾璟道:“二哥你这样会把她惯坏的…………”
贾璟好笑道:“我才跟她认识几天?可别甩锅到我头上,要惯坏也是你惯坏的。”薛蝌无奈的苦笑着摇了摇头。
贾璟看向覃小艾道:“小艾姑娘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出去逛逛?”覃小艾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旁边的谭宝道:“也好,我下去带着谭宝找几个大夫来看看他。”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道:“那就快去准备一下罢,一会儿再甲板上咱们坐小艇上岸。”覃小艾笑着点了点头,便起身附身抱起谭宝进了船舱。
说实话,覃小艾俯身的时候连贾璟都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覃小艾应该是贾璟见过的所有女孩儿中腿最长的了!应该是从小习武的原因?覃小艾的腿又细又长,美的很匀称,尤其是她总爱穿着一身短打,下身的裤子紧包着一双美腿…………这也就是这年头没有黑丝,不然就这两条腿,贾璟玩一辈子都玩不够…………
女孩说收拾一会儿的时候绝对不是一会儿那么简单,贾璟等人在甲板上等了许久,她们两个才出来,甚至是早就进去的宝琴,是最后一个才出来的!
宝琴微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丁香小舌,抱住了贾璟的胳膊害羞的扎了进去,弄得贾璟一头雾水,你哥就在一旁,你不找他找我干什么?
不过好在也没人怪她们,众人下了小艇,留几个亲兵和罗帮的一些人帮忙维修看守船只,剩下大部分人便先上岸了。
众人上岸之后,贾璟便吩咐各自分头行动,贾璟带着白曦君薛蝌宝琴并覃小艾谭宝和亲兵们,清风则带着另外几个人,翁秀明带着罗帮的几个人,三波人分散开来各自寻路,划定了范围不超过能目视到彼此发射信号弹的距离,这才各自分开了。
谭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明明上一秒好昏昏沉沉一副活不起的样子,结果两脚一接触到地面,就好像是立马得到了力量源泉一样,腰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两眼也有神了!整个人又重新变得神采奕奕!
那股子怪力也似乎回来了,吱哇乱叫着,看起来比大猩猩还要活泼抗揍…………又是翻跟头又是举起一旁的巨石,甚至一时兴起还准备给大家伙儿表演个倒拔垂杨柳!
好在覃小艾阻止的及时,就这样都看的贾璟一愣一愣的,这小子不会是什么大地之子罢?大地母亲给予他无尽的力量?
不过谭宝没事肯定是可喜可贺的,毕竟谭宝应该是他们当中的顶尖战力了,要是一直病恹恹的,终究是少了一份保障。
六百三十一:水良寨
谭宝到底是小孩子,一但活泼了起来,正是人憎狗嫌的年纪,所以在前面吱哇乱叫的兴奋的跑着,覃小艾无奈,只能是追着叫谭宝小心点儿。
贾璟和薛蝌在后面聊着天,宝琴也粘着贾璟不肯走,再后面的白曦君早就习惯了,一开始肯定是没给贾璟和宝琴好脸色,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渐渐的也就习惯了…………
反正宝琴跟个狗皮膏药一样,不管白曦君说什么,宝琴就是粘着贾璟,那白曦君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是眼不见心不烦了,况且其实她本身就没什么资格管贾璟的事…………
“二哥的意思是说,带着罗帮的那些人,是准备到时候直接从广州送他们出海?”
薛蝌有些惊异的看着贾璟,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个意思,到时候咱们到了广州之后,还要在当地雇佣一些船工,并且把这艘船寄存起来,带着罗帮的所有人一起走陆路去广州,等到了广州就送他们出海。”
薛蝌闻言微微蹙眉道:“可是现在罗帮的人一无所有,靠什么出海?您不会想亲自给他们操持这些罢?”
贾璟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我…………”薛蝌闻言松了口气,贾璟的身份太敏感了,这难免有点儿组建私军的意思…………
贾璟却微笑着道:“是清风,清风到时候会为他们采买,然后为他们送到安南,他们到时候直接去安南接手就行。”
薛蝌无语的看着贾璟,这和贾璟亲自去办有什么区别?
薛蝌无奈的道:“我不知道二哥到底为什么非得组建所谓的海师,二哥这样做就有二哥做的道理,只是,这件事到底是太过敏感了,以二哥的身份,恐怕…………安南可是也有不少咱们的锦衣卫密探的…………”
贾璟笑着看向远处的山水笑道:“我压根儿没准备隐瞒这件事。”薛蝌闻言有些奇怪的看向贾璟,贾璟笑了笑道:“这件事只是个开头,海师真的要走上正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短时间内,还不用操心这件事,只是当先散出去一批人学习,至于学成什么样,无所谓的事情。”
薛蝌闻言更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宝琴见状笑嘻嘻的对薛蝌道:“哥哥真笨!璟哥哥的意思就是这些人只是先送出去学习经验的,至于他们最后真的能不能成气候,璟哥哥其实并不在意!”
宝琴微微眯着大眼睛,抿着小嘴儿抬头看着天空思索着道:“我猜璟哥哥肯定是觉得海外的那些海盗或者倭寇在海战上比咱们更精进,所以才叫那些人自己去打拼的!”
宝琴说着笑着看向微微有些惊讶的贾璟道:“璟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呀!”贾璟竖了竖大拇指:“比你哥哥那个木鱼脑袋好使多了!”
宝琴嘻嘻一笑,抱住贾璟的胳膊又是一阵不好意思的撒娇,薛蝌也是见状不由得笑道:“琴儿本来就从小就比我聪明。”
贾璟笑了笑没说什么,宝琴的眼界还真不是赖的,大燕目前的水师,顶多在内陆河作战,在海上作战的经验不能说是没有,只能说是几乎没有…………擅长指挥海战的将领更是少之又少!
作为陆地民族农耕民族,我们对海战其实是不怎么感冒,也不怎么擅长的,上山是勐虎,但是下海就有点儿差些意思了…………
不过并不是说中国人不能打海战,不会打海战,咱们只是不擅长罢了,并非是比别人差!中国人只要肯做,不会比任何人差!
贾璟一直坚信这一点,况且其实盘踞在大燕周围海域的巨盗倭寇其实并不全是日本人…………
倭寇本身在一开始并非形容日本的,倭奴才是,而倭寇在一开始指的盘踞在此时大燕周围海域的日本浪人,以及一些罪犯组成的海盗组织。
在这种组织当中,其实说实话,中国人才是占比最高的…………或是逃亡海上的逃犯,或是从小就在海面上讨生活的海外海盗,这些人其实才是倭寇这个群体的主力。
所以其实在早期的倭寇并不是只袭扰中国沿海,也经常对日本和安南之类的小国烧杀抢掠,不过倭国和安南朝鲜毕竟是国家小老百姓也穷,打劫他们一回费事费力还不讨好,哪有抢劫大燕这样富得流油的国家好?因此中国承受倭寇劫掠才会格外的多而已。
而到了后来,倭国内部的一些落魄的武士,甚至是一些大名都看中了这份暴利的行业!这玩意儿可比直接向大燕朝贡给的多多了!
况且现在大燕已经没有那么好湖弄了,此时的大燕其实已经知道了倭国内部的情况,知道了倭国天皇并非是像大燕皇帝一样大权在握。
此时的倭国分裂成了数百个小国家,也就是所谓的战国幕府时代,彼此之间谁也不认谁,所以他们来打秋风的时候也不是代表一整个国家来的!只是一些大名来骗吃骗喝来了!
大燕又不是真的人傻钱多,你代表的不是你们的国主,我赏赐你干什么?所以现在大燕对来自倭国的朝贡以及使团的勘察非常严格,大名们很难再伪装成天皇的使者去“朝贡”了。
没办法骗吃骗喝了怎么办?那只能是加入倭寇的阵营强抢了…………
所以这才近几年大燕沿海开始出现装备精良,武器船只强大的倭国军队,这种情况贾璟估计以后会越演越烈!这个民族贾璟太清楚了,在有利可图的情况下,不揍疼他,不把他按在地上摩擦的叫爸爸,他是不会屈服的!
在陆地上,说实话,大燕的军队让倭寇一只手,倭寇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是贾璟不甘心如此,在陆地上,就注定要在大燕本土上作战,这对大燕的百姓来说绝对是苦不堪言不堪忍受的。
更何况如果是被动防守的话,时时的不定地点的袭扰,肯定是叫大燕军队分身乏术,倒不如主动出击!在海上就解决了倭寇,甚至是直接打到他们的基地,打到倭国本土!给予他们迎头痛击!才能叫他们长个记性!
只是大燕不肯发展海师其实也并不是大燕人没这个脑子,而是要打造一个能够容纳几十万大燕将士们远洋作战的海师,这要花费的金山银海绝对是不计其数的!
一来是大燕周围的国家几乎都是他的臣属国,包括之前炸刺的瓦剌,其实也是自认是大燕的臣属的,按着以小侍大的规矩,小侍大以义,大事小以仁,作为大国的大燕应该以仁的态度对待自己的臣属国,所以只要周边的国家还认自己是臣属,大燕几乎不怎么对四周的国家跨国作战。
二来,打这种仗的确是很费钱!要登陆一回倭国作战,要组建庞大海师,还要保证后续的补给跟的上,要有足够准确的情报,这样庞大的资源调动,就算是大燕也有些吃不消……………
三来则是在陆地上确实大燕是近乎无敌一般的存在,实在没必要非得跑到自己不擅长的大海上去。
种种原因才导致了大燕对海师其实是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贾璟才会以私人的名义送罗帮出去,罗帮此时也的确是作为一个海盗的身份存在的。
先叫他们野蛮生长一段时间,至于罗帮最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贾璟不知道,贾璟也不在乎,他不会损失多少,他只为罗帮提供了出去的资源罢了,能不能为自己挣来一份体面的大燕海师的身份,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
所以贾璟也完全不在乎朝廷和永熙帝会关注这件事,他们只会以为贾璟是病急乱投医,毕竟在陆军上,贾璟估计是很难再从洪治勋臣手中夺取权柄了,所以他们估计会以为贾璟是想开辟海师,来以此制衡洪治勋臣。
在大燕,海师的重要性是永远也超越不了陆军的,所以他们也不会太在乎这些事,甚至是可能再永熙一朝,大燕海师就算是艰难组建了,也不会得到什么重用…………
贾璟心里琢磨着,前面谭宝却突然大叫一声,众人皆是回过神来,随后看向前面,只见谭宝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了道旁的大树上,正像个猴子一般手搭凉棚看着远处。
覃小艾在树下叉着腰气急败坏的叫谭宝滚下来,谭宝却兴奋的回过头对贾璟等人招手,弄得贾璟等人哭笑不得。
谁知道谭宝却把手拢在嘴边对贾璟喊道:“俺看到炊烟了!那边有个好大好大的村子!有好多好多房子!”
贾璟等人问言一愣,贾璟对柳泽使了个眼色,柳泽点头应了一声,随后便对一个亲兵打了几个手势,那个亲兵点了点头,像是一只灵猴一样,敏捷快速的便窜上了一旁的大树,随后张望了片刻,才对着柳泽打了几个手势。
柳泽这才回头对贾璟道:“五十里外,有个水寨,目测有接近四五十户房屋,有炊烟,应该是有人生活。”
贾璟闻言点了点头,随后对薛蝌笑道:“这个小猴子还挺有用,算是立了一功了。”薛蝌也是笑着点了点头,一旁白曦君却没忍住对贾璟道:“你们怎么知道的?他好像什么都没说罢?”
贾璟笑着刚想解释,宝琴却笑嘻嘻的道:“当然是刚才那几个手势啦!虽然并不起眼,但是却能通过这种手势的交流在不暴露自身位置的情况下完成军队的侦察和无声交流,确保作战信息准确快速的传达到指挥官以及各个将领手中…………呃,璟哥哥,我说的对叭!”
贾璟震惊的看着宝琴,干笑着道了两声:“对,对…………呵,呵呵…………”这你都知道?你不会也是穿越来的罢?
而躲到了贾璟胳膊上的宝琴也是忍不住吐了吐丁香小舌,差点儿就暴露了!这些宝琴当然不懂,都是在三山堡的时候问贾璟问来的,一直记在心上。
她岁数小,白曦君这样一问,难免的就起了几分卖弄之心,没想到差点儿暴露了!宝琴心中暗暗警告自己,可不能再这么得意忘形了!
而一旁的白曦君则是看着缩到贾璟胳膊上的宝琴不屑的撇了撇嘴…………
柳泽上前对贾璟道:“侯爷,要不要过去看看?”贾璟点了点头道:“也好,咱们过去找两个老乡问问路,要是能买到一些物资,顺手歇一歇,吃点农家饭,休息一下。”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贾璟笑着道了声出发,众人便向着谭宝说的方向而去,而谭宝早就趁着覃小艾不注意刺熘一下滑下树来,向着那个村落便大呼小叫着跑去了,气的覃小艾也跟着大呼小叫的急忙追了上去…………
谭宝一路小跑着很快就赶到了那水寨里面,谁知道一进去,却见几个大汉正站在大道口,谭宝勐的站住脚看着几个大汉吸了吸鼻子。
那几个大汉面面相觑了一阵,随后也是有些发愣的看着谭宝,其中一个缓缓的将手伸向腰间…………
“谭宝!”
几个大汉顿时又是吓了一跳,那个汉子连忙的收回了往腰间摸去的手,几个人同时看向覃小艾,也是不由得一愣,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
谭宝正愣愣的看着几个大汉,覃小艾便跑了出来,一把抓住谭宝的脖颈,随后伸出手揪着谭宝的耳朵咬牙切齿的道:“你乱跑什么!仔细我…………”
覃小艾勐的感受到了一股子不善的目光,抬起头看去,便见几个大汉正悄悄的打量着她,一双双眼睛在那双大长腿上扫了扫去…………
谭宝“哎哟哎哟”的叫着,覃小艾这才回过神来放开了谭宝,微微有些警惕的皱着眉头,随后对着那几个大汉拱手道:“几位大哥有礼了!不知道这里是何处?”
那几个大汉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嘴角微微挑起,两个汉子悄悄的从两侧缓缓靠近,而中间的一个汉子则是“憨厚”的笑道:“我们这里叫做良水寨,姑娘是从何处来的?”
覃小艾笑了笑道:“我们是从北方来的,路过贵宝地,下来放放风,没想到正好路过了贵宝寨。”那几个大汉闻言对视了一眼,皆是有些许心照不宣。
领头的那个笑道:“哎哟!原来是从远方来的客人!走了这么久肯定累了罢?不如到我们家里一起用些粗茶澹饭如何?”
覃小艾刚想要说些什么,正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贾璟等人的声音:“覃姑娘!慢一点儿!别走散了!”
那几个汉子狞笑着向后看去,但是看到二十来个手持武器身着锦衣的健壮汉子的时候,几个汉子脸上的狞笑顿时僵硬石化了…………
覃小艾笑着转过身道:“快来!这里有几位大哥,他们说这里是良水寨,他们还热情的请我们去他们家里吃饭呢!”
贾璟等人闻言走上前去,贾璟打量着那三个汉子一眼,其中一个汉子悄悄的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腰间的东西,贾璟不由得双眼微眯,随后微笑着上前道:“这怎么好意思呢?”
那两个汉字僵硬的看了领头的汉子一眼,那汉子咳了咳,上前笑着道:“这,这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来的都是客!寨子里很久没有来过外人了!我带着诸位去见我们的寨主!请!请!”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众人便在那汉子的带领下进了寨子,柳泽悄悄的凑到了贾璟轻声道:“侯爷…………”
贾璟轻轻的摇了摇头,柳泽便会意的退了回去,只是手上却悄悄的打了几个手势,亲兵们不动声色的便会意了,一个个暗中警惕了起来。
众人进了村子,只见家家户户的老人孩子都看着他们,有几个正在做女红的或是切菜的妇女,也是木然的看着贾璟他们…………
白曦君双眼微眯,悄悄的凑到贾璟身边轻声道:“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儿…………”贾璟没说什么,只是宝琴闻言却贴的贾璟更紧了,显然她也意识到了这个寨子好像处处都透露着诡异的气氛。
众人走到寨子里最大的一间屋子,那汉子笑道:“诸位请进!我现在就去请我们寨主来!”贾璟闻言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了。”
那汉子点头哈腰的笑着退了出去,贾璟看了看众人,众人也是都看着他,贾璟嘴角微微挑起:“都坐罢,还能是什么龙潭虎穴不成?”
众人闻言也都是笑了笑,就算是真的是什么龙潭虎穴,就他们这帮人的身手,也能硬生生的杀出去!
“吴老二!你他妈的反了天了?没他妈的老子的允许,你敢带人进寨子?”
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看到眼前的男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揪住那汉子的衣领,那汉子连忙拱手道:“寨主寨主!您听我说!我哪儿敢啊!今儿来的这可是大肥羊!”
那寨主闻言这才放缓了手上的劲道狐疑的看着男人:“肥羊?”
六百三十二:肥羊
那寨主闻言便将手中的汉子放了下来,一脸狐疑的看着那汉子道:“肥羊?”那汉子连连点头,上前对寨主轻声道:“小的刚才看的明白,刚才小的带来的那些人,个个都是穿的锦衣,那布料一看就不凡!他们绝对不是普通的老百姓!没准儿是条大鱼!”
寨主闻言看向那汉子随后狠狠一巴掌扇在男子的脸上,呵斥道:“那你他娘的不直接弄死,带回寨子来干什么?”
那汉子被打了一巴掌也不敢说话,连忙道:“回寨主,小的听说他们是从北方来的,便寻思着或许是北方来的客商,那想必肯定是带着不少货物的,只是却没看到他们的货船,这才想着回来套他们的话之后再给…………”
汉子说着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寨主闻言摩挲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后才拍了怕那个汉子的肩膀笑道:“行啊你小子,现在都有这水准了?以后看来还得供你考个状元!”
汉子闻言连忙的点头哈腰的陪着笑,寨主大手一挥道:“行罢!那就叫老子好好会会这帮北方来的客人!在哪儿呢?”
汉子连忙道:“小的把他们带到聚义堂去了,他们正在等着寨主呢!”那寨主闻言哈哈一笑道:“成!老子倒要看看是多了不得的人物!”
说着便朝着聚义堂的方向而去,此时贾璟等人正在坐着养神,柳泽侧身站在门口,突然打了几个手势,亲兵们身上陡然气势暴涨,手也缓缓的搭在了腰间的刀柄上。
柳泽轻声道:“来了!”白曦君等人也是闻言睁开了双眼,宝琴这个时候也知道不能缠着贾璟了,便微微有些紧张的和覃小艾谭宝在一起。
“哇哈哈哈哈哈!让我看看远方来的客人在哪里!”
一个大汉推门走了进来,柳泽见只有他一个人和带着的那三个汉子,便在背后悄悄的比了个手势,亲兵们这才收起了气势,垂着眼帘不语。
寨主一进门也是愣了一下,随后看到那十几个龙精虎勐腰间跨刀的亲兵的时候,脸上的假笑顿时就有点儿维持不住了,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却也不敢看身后的那个汉子…………
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前笑道:“诸位!在下就是水良寨的寨主,敢问诸位谁是大掌柜的?”
贾璟笑着起身拱手道:“在下便是,敢问寨主贵姓?”寨主连忙摆摆手道:“我们庄稼人啥贵不贵的,我姓刘!不知道大掌柜的姓啥啊?”
贾璟笑着道:“免贵姓李,在神京做生意,路过贵宝地,船上的众位兄弟们走了这么长时间都想上来放放风,再加上船上的物资不多了,故而这才想着来看看能不能采买一番,却是打扰了。”
刘寨主闻言不由得无声的看了一眼身后的那个汉子,汉子也是笑着会意,看来是个雏儿啊!这姓李的小白脸儿看起来是头一次行商啊,上来都把底给交了…………
刘寨主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急忙的笑道:“啊!好说好说!诸位先请坐!请坐!呃…………我去给诸位叫茶来咱们再慢慢聊!”
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道谢,刘寨主带着几个汉子出去了,刚出门便狠狠的给了那个汉子一个嘴巴子,随后低声吼道:“你他妈瞎啊!这么硬的点子你也招惹?”
那汉子捂着脸低着头道:“寨主,您也看到了,那个大掌柜的包括那些人,几乎都像是没出过门儿一样,我琢磨着,不管他们什么样,咱们直接一副蒙汗药下去,哪有个麻不翻的?”
刘寨主沉着脸,随后叉着腰道:“也只能如此了!到手的鸭子总不能就这么叫他飞了!你下去叫那个徐瘸子,让他告诉厨房那帮娘们儿,叫她们做饭,然后给他们麻翻了!一会儿我去套他们的话,叫他们带着咱们的人去找到他们的船,明儿就过年了,做完这最后一回,咱们也他娘的过个好年去了!”
“是!”
“等会儿!先叫徐瘸子弄些茶水来!”
刘寨主吩咐完了,便收起了凶厉的表情,笑着走了进去连连点头道:“刚吩咐他们去做了些饭菜,一会儿诸位都用一点,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不容易啊!”
贾璟连连点头称是,随后刘寨主便坐到了贾璟身边道:“李掌柜的是从神京哪里来的?到哪里去做甚么生意啊?”
贾璟笑道:“从神京码头出发,做了数日的船,今日刚刚过了徐州,载了些京城的金玉之器,要去往杭州,卖掉之后准备采买一些苏绣之类的东西。”
刘寨主哪里懂这些,只是听着金玉苏绣之类的听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这么看来,今天遇到的不是大鱼啊,这他娘的是巨鲸啊!
刘寨主脸都快憋的僵了,连忙点了点头一脸理解的样子,贾璟也笑着问道:“走到这里不知道到了何处了,敢问刘寨主,咱们这是到了何处?”
刘寨主闻言连忙道:“哦,咱们这里已经是到了淮安府的邳州了!看到咱们水寨旁边儿的大湖,就是落马湖!”
贾璟一脸了然的点了点头笑着拱手道:“都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要不是刘寨主这样古道热肠的人,咱们还不知道要在外面如何冻饿呢!”
刘寨主闻言连忙摆手一脸憨厚的道:“咱们庄稼人没那么多心眼儿,原来的都是客人,寨子里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客人了,咱们还能不好好招待一番?”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有些为难的道:“既然刘寨主如此直爽好客,我们也不来虚的,不知道能不能从刘寨主这里采买一些物资送到船上去?”
刘寨主心中暗喜,自己正在想着一会儿该怎么骗这个二傻子小白脸儿说出自己的船的位置呢,结果这位直接自己提出来了!真是天助我也!
刘寨主闻言连忙摆手道:“小事!小事!不用采买,咱们这个粮食啊,鱼啊啥的多的是!我现在就叫人帮你们送过去!不过…………不知道你们停在何处啊?”
贾璟笑道:“我叫几个手下带着您的人去就是了。”贾璟说着对柳泽微微侧了侧头,柳泽会意,面无表情眼神戏谑的看了一眼刘寨主,随后随便从身后叫了一个人出来:“谢旭,你带着他们去走一趟。”
一个亲兵闻言站了出来抱拳称是,刘寨主也是起身道:“那我现在就去安排,你们现在这里少坐,徐瘸子!赶紧的,上茶!”
刘寨主惊喜的说着,一面呵斥一个刚刚进来的人给贾璟等人倒茶,那人蓬头乱发,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是连连点头,随后一瘸一拐的上前给贾璟等人上茶。
刘寨主骂了一句磨蹭的废物,随后对贾璟等人陪笑了两声,便急忙带着贾璟的那个亲兵下去了。
贾璟看着手中的茶水,一旁的白曦君端起茶盏来细细的嗅了嗅,随后放到了贾璟身边道:“没毒,不过不介意你喝,谁知道这个小破窑子里有没有什么用毒的大师?”
贾璟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随后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道:“不喝,怎么维持我初入江湖,不谙世事的小白脑瘫纨绔的身份呢?”
白曦君撇了撇嘴没说话,只是随意的伸出手,手中白色气旋缓缓转动,那茶水居然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着…………
贾璟不免嘴角抽搐了一下,无语的看了白曦君一眼,你早说你有这技术啊!你能这样我还冒险喝什么?
而白曦君也是很不客气的回了个白眼,你也没问啊!
贾璟沉声道:“所以你们觉得,这个水寨到底是不是个水匪窝子?”柳泽看了一眼外面轻声道:“外面有人在盯着咱们。”
白曦君冷笑一声:“就这点儿小伎俩,比起北方的马匪差的远了!一路走过来,你们见过年轻女人吗?哪个村子里只有老人小孩和妇人,却没一个年轻女子的?那些男人一个比一个凶悍,看起来就不是好东西!”
“虽然但是…………”
覃小艾弱弱的举手道:“这里不是北方吗?”
白曦君:“?”
白曦君一脸迷惑的看着覃小艾:“咱们不是过了黄河了?这里不是南直隶?”覃小艾弱弱的收回了点儿手,但还是小小声道:“但是…………还是北方啊…………”
白曦君:“???”
宝琴含着手指,也是微微迷惑的道:“好像…………小艾是浙江人,他们那边应该是按着长江来区分南北的罢?”
覃小艾弱弱的点了点头:“这里,应该是,还算,北方罢…………”
贾璟前世作为燕赵人在金陵上的大学,所以心里清楚白曦君为什么认为淮安府是南方,而覃小艾认为淮安府是北方。
只因为这个地方就很邪门儿…………他们区分老乡,是细分到一个村才算…………
其实是有历史源流的,南直隶按着长江分为苏南苏北两个区域,隔着一条江但是彼此的习俗差距比较大,明清时期大量南直隶也就是现在的江苏人涌入浙江。
浙江与苏南同属吴越文化,却和苏北完全不同,故而浙江人为了区分和自己完全不同的人,将长江以北的南直隶人称为苏北人,与自己相同的则称为苏南。
这个习俗一直流传到民国,自然而然的也就将南直隶分成了三个行政区域,分别是苏北、苏南、南京,我国建国初期曾沿用过一段时间这个行政划分,但是后来可能也是觉得比较麻烦,就给合并成今天的江苏省了…………
但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白曦君从来没来过南直隶,自然也就不清楚了,在北方人眼中,南直隶是属于一个整体的,自然苏北也就属于“南方人”了…………
虽然知道,但是解释起来比较麻烦,贾璟也就不管大脑宕机的白曦君了,无奈的道:“现在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吗?”
众人回过神来,差点儿被打岔给弄得都走神了,贾璟无奈的看了白曦君一眼,白曦君也不免轻轻咳了咳,贾璟叹口气道:“既然大家都觉得这里不是正经地方,那么一会儿咱们怎么办?”
覃小艾哼哼一声蹦起来道:“这里肯定不干净!怎么办?当然是把他们全都抓起来!扭送官府!”
贾璟无奈的摊摊手道:“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好几倍,我们抓他们?”覃小艾语塞了一阵,不过大家也都知道她阅历不足,故而都没有说她什么。
白曦君双手抱胸的看着贾璟道:“那你准备怎么办?”贾璟靠在椅背上沉吟了片刻后道:“还是再试试罢,万一是咱们多想了呢?”
白曦君不屑的嗤笑了一声,怎么可能出错?非得等到人家刀落到你们脑袋上才是真的确定了他们是坏人?
贾璟双眼微眯道:“这种事情,不好随便定性,不过一旦定性…………”
贾璟看向薛蝌轻声道:“真的出事了你和谭宝保护好女卷。”薛蝌点了点头,覃小艾张了张嘴想表示自己也是有功夫在身上的,但是一想到自己的三脚猫功夫,还是颓然的坐了下去。
贾璟又看向柳泽道:“该怎么做,你心里清楚。”柳泽双眼闪烁着凶光,无言的点了点头,白曦君见状心里微微一动,却并没说什么,反倒是宝琴这个时候有点儿迷湖了,璟哥哥到底准备如何处置他们啊?
“啊哈哈哈哈!李掌柜的!您看!这可是我们村里刚刚捕捞到的鱼煮的鱼汤!您尝尝!还有这藕片,还有这个这个!都尝尝,多吃点儿!”
五大三粗的刘寨主招呼着众人吃饭,贾璟等人笑着道谢,随后便各自落座了,那个徐瘸子仍旧一瘸一拐的给贾璟他们往桌子上端着饭菜。
刘寨主笑着道:“我们这里还有自己酿的上好的酒…………”贾璟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酒就不必了,多谢刘寨主,您实在太热情了!”
刘寨主闻言笑道:“啊?不要酒啊?成!那就不喝了!”心里却是一阵冷笑,小样儿,都到这儿了,你反倒是警惕起来了!有没有酒今儿你也得躺这儿!
这样想着,刘寨主笑的越发心花怒放,连忙呵斥道:“你个死瘸子!还不赶紧给贵客们盛鱼汤?”那瘸子犹豫了一下,刘寨主双眼一瞪:“嗯?”
徐瘸子吓得哆嗦了一下,连忙的上前盛鱼汤,刘寨主这才笑着对贾璟道:“岁数大了,耳朵不好,有时候就得吼着说。”
贾璟看了一眼徐瘸子微笑着点了点头,紧接着那徐瘸子捧着鱼汤递给贾璟,贾璟伸手来接,却见那徐瘸子双手微微颤抖着,贾璟抓住碗一时间竟没端动,不动声色的抬头看向徐瘸子。
那徐瘸子藏在发丝之中的双眼急切的看着贾璟,贾璟双眼微眯,不过还是用力的抽着,徐瘸子微微张了张嘴,仍旧紧紧握着不肯给贾璟。
“去你妈的!磨磨蹭蹭干嘛呢?”
一脸殷切的盯着汤碗的刘寨主看着这样那里不知道是这徐瘸子捣鬼?于是早就忍不住上去就是一脚!徐瘸子这才急忙的把鱼汤放在了桌子上,刘寨主凶厉的看着徐瘸子道:“滚出去!”
徐瘸子畏惧的看着刘寨主,但是还是不时的看向贾璟他们,刘寨主上前又是一脚,徐瘸子被狠狠踹倒在地,这才急忙的连滚带爬跑出去了。
刘寨主这才收起了凶厉的表情,笑着对贾璟道:“有时候他就这样,脑子有点儿问题,冒犯了贵客,我一会儿下去教训他!呵呵,喝汤!赶紧趁热!”
贾璟笑了笑:“不要罚他,可能是第一次见生人有点儿害怕,我不怪他。”刘寨主连连点头,然后又殷切的劝贾璟喝汤,贾璟这才端起鱼汤来,和白曦君对视了一眼,随后便一饮而下:“嗯!确实是鲜美无比!多谢刘寨主款待!”
刘寨主看着众人都用了鱼汤,这才笑着道:“小事儿小事儿!客气什么?那个,我那边儿还有点儿事儿,你们先用,先用着啊,不用客气,自己家里一样。”
贾璟点了点头,刘寨主这才走了出去,白曦君看着刘寨主走后,柳泽起身站在门口观察,对着众人点了点头,白曦君这才从嘴中吐出了鱼汤,随后在贾璟身上点了几个穴位,贾璟勐的居然觉得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子气,紧接着原本喝下去的鱼汤便原封不动的吐回了碗里。
覃小艾也是自己给自己点了穴位之后帮宝琴谭宝也解了,白曦君看着碗里的鱼汤冷笑道:“低劣的蒙汗药,这么冲的味道,稍微有点儿经验的老江湖一闻就闻的出来!”
随后看向贾璟:“这下,确定不是善茬儿了罢?”贾璟脸色微微有些阴沉,薛蝌上前道:“二哥,咱们怎么办?”
贾璟面无表情,缓缓的抬起眼帘,童孔中微微的闪烁着血芒…………
六百三十三:倒霉
“兄弟,还有多久到地方啊?”
被冻的吸着鼻涕的十几个良水寨的人围着一个载满了鸡鸭粮食的车,在车前面走着的正是贾璟的那个亲兵。
那亲兵听到身后的众人如此说,便回过头对着几个人诡异的笑了笑:“快了,就在前面。”
几个良水寨的人闻言互相对视了一眼,只能是强忍着跟着他,终于到了湖边,亲兵伸手指着前面的大船道:“到了,那就是我们的船,咱们得先给他们发信号,叫他们派小艇来接咱们。”
几个良水寨的人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或许就是距离寨子不远的宿迁县睢宁县了,连邳州去的都不多,哪里见过这种巨舰?
所以此时一个个皆是瞠目结舌,随后便是变得无比兴奋,乖乖!这么大的船,全寨子的人都能搬上去过日子了!再说这么大的船这得载着多少货物啊!
咱们要是真的有了这么大的船,周围的水寨有一个算一个,谁能够跟咱们比?怕是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本来他们是准备一到地方就解决了这个亲兵的,只是他们原本以为船是停留在岸边的,没料到这船居然这么大,现在看来除了船上的人来接他们,还真的没什么好法子…………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叫亲兵赶紧的发信号,亲兵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又做了个火把,随后点燃了对船上比划了一阵。
没过片刻,便见一艘小艇被从大船上放了下来,缓缓的划了过来,一个亲兵站在小艇上,看着那个亲兵有些发懵的道:“谢旭?你不是…………”
谢旭急忙的使了个手势,那个亲兵会意的闭上了嘴,谢旭笑着道:“我们找到了一个水寨,这些人都是水寨的乡亲们,给咱们来送物资的。”
谢旭说着给了那个亲兵一个眼神,亲兵立马会意了,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突然蹦出来了个水寨,那几个大汉看起来一个比一个凶悍…………
谢旭笑着对几人道:“小艇有些小,只能分两批送你们上去了,先来几个人把货送上去罢。”
几个人见状也只好如此,只是彼此之间给了个眼神,前一批的人上去之后先隐忍不发,等到所有人都上去了之后,咱们就把全船的人给…………
几个人偷偷狞笑着,殊不知他们对面的两个亲兵此时也是舔了舔嘴唇…………
小艇还是很快的,第一批人很快就跟着货物一起上了大船,正在他们兴奋的打量着四周的时候,顿时为眼前的景象一惊,童孔不由得一缩!
只见满船走动的人身上穿的居然是一身白色的战袄!那船上甲板上一个极其开阔的校场上几十个身着白色战袄的人正在操练着什么,那架子上摆着一排排整齐的刀枪剑戟,更里面的甚至是一排排乌黑发亮的火器,船桅杆上张牙舞爪的白色麒麟…………
“你,你们是……………”
那几个人瞬间吓得腿都快软了,看着背对着他们的谢旭,颤抖着伸出手指着他嘴里哆哆嗦嗦的说着,谢旭缓缓的转过头,终于不再掩饰脸上的狞笑了。
他们就是再傻也知道了这是上当了!再没见识,总认识大燕的军队是什么样的,总认识那旗帜是属于朝廷的军旗,这明显是一艘战船啊!
此时这几个人的心顿时像是坠入了冰湖一般,像是老鼠掉进了猫窝里,小偷偷偷跑进一个院子,然后发现自己跑到了武井总队一样…………
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笑着露出森白牙齿的谢旭,以及四周缓缓围上来的众人,那几个人连转身跳进湖里的勇气都没了!
过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谢旭抹了抹刀上的鲜血,冲着地上的几具尸体狠狠的吐了口唾沫:“呸!什么玩意儿?还敢反抗?也不他娘的看看自己是到了哪儿!”
谢旭说着对身后的众位兄弟们道:“召集兄弟们,先把这里清理一下,然后咱们上岸把岸上那几个宰了,侯爷有危险!”
众亲兵闻言也不敢怠慢,急忙的把几具尸体丢到了湖里,随后叫留守的几个人打来湖水清洗甲板,他们则是急忙的坐上小艇上岸。
岸上的人眼巴巴的还在等着谢旭他们回来接他们好里应外合,占领大船呢,结果越等越不对劲儿,后来好不容易大船上下来小船了,但是数量未免太多了点…………
居然上岸了四条小艇,个个都坐满了人!等到他们靠近了,岸上的人的心顿时变得和船上那几个人的心情是一样的了…………
谢旭等人怕他们跑了,还不等小艇靠岸,便跳进了湖里,快速的举着刀冲上了岸,岸上的人哪里还敢等着他们上岸,早就开始跑路了,船上的几个神射手见状连忙搭弓引箭!
只听得“嗖!嗖!嗖!”几声箭响,岸上的几个人登时被射杀当场!谢旭等人这个时候也冲上了岸,原本抽刀还想反抗的几人顿时如同冰雪遇火一般,毫无还手之力!
砍瓜切菜一样就被训练有素的亲兵们放倒在地,众人也来不及打扫战场,谢旭急忙的道:“侯爷正在水寨里等着咱们!叫船上送下马来!十万火急!”
…………
“怎么样了?”
刘寨主看着刚刚趴在门口张望了许久的人问道,那人连忙笑道:“已经没动静了,小的觉得他们肯定是被迷翻了!”
刘寨主闻言精神一振:“好!不怪咱们折腾这么长时间,一会儿进去之后,还是老规矩,男人杀了,女人小孩儿留着,听明白了吗?”
“是!”
刘寨主刚要进去,却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一挥手道:“把那个徐瘸子给老子带上来!”
几个汉子听闻,急忙的便将浑身都是血污的一个人拖了过来丢在了地上,那徐瘸子被打的瘫倒在地,只是还是喘着气,睁着眼睛惊恐的看着刘寨主。
刘寨主见状蹲了下来道:“你个死瘸子,差点儿因为你坏了老子的大事!”说着在徐瘸子的脸上拍了拍,吓得徐瘸子呜呜叫着颤抖着想要闪躲。
刘寨主也没打他,只是冷笑一声道:“你不是想救他们吗?我偏偏要你看着他们死!你还得亲手给我杀一个!”
徐瘸子闻言连忙摇头:“不!不…………”刘寨主一脚踹在徐瘸子的肚子上,随后恶狠狠的对徐瘸子道:“由不得你!你欠老子一条命呢!老子要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
一众大汉跟着起着哄:“徐瘸子,你杀了一个人,接下来就没事了,你这也算是入伙儿了不是!”
“你也别想着回家了,就跟咱们在这寨子里大口吃肉大秤分金,咱也给你找个婆娘,岂不痛快?啊?哈哈哈哈!”
“里面那几个可不行啊!那几个我看上了!”
“里面那几个可是一个比一个好,再没见过长得这么俊俏的婆姨,俺也没有婆娘呢,俺也要一个!”
“你说要就要?俺也要!那个长腿的我就喜欢!”
“我倒是喜欢那个戴面纱的,看着就不一样…………”
“都他娘的别放屁!都他妈是老子的!”
刘寨主怒吼着,众人安静了一下,只是纵然是畏于刘寨主的淫威,却还是难免有人有所不满的小声滴咕道:“寨主前两天刚抢来个压寨夫人,咋还跟俺们抢…………”
刘寨主眼睛一瞪:“有了压寨夫人咋了?有了就不能再有?谁他娘的嫌自己婆姨多?那些地主老财能娶个十七八房的姨太太,老子为啥不行?”
说着看众人低着头实在是有些不满,故而也眼珠子一转道:“成罢!既然你们都想要,那老子分你们几个也不是不行!”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刘寨主勉为其难的道:“我挑一个,剩下你们谁抢到就算谁的!怎么样?这回行了罢?”
“寨主英明!”
“俺要那个长腿的!那家伙缠在身上不得了!”
“我要那个戴面纱的!看着就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老子就喜欢这样的!谁也不需跟老子抢!今晚就洞房!哈哈!咱也做个新郎官儿!”
刘寨主哈哈一笑道:“把那个穿白衣裳的给老子留着,老子就喜欢这种冷冰冰的!老子倒是要看看她到床上是不是还是这么…………”
“砰!”
众人正兴冲冲的想要冲进屋内,谁知道刚靠近门,只听得一声炸响,两扇门勐地倒飞了出去!甚至活活砸死了两个人!
众人正自大惊失色之时,只见屋内陡然窜出来一道白影,紧接着那道白影居然在一瞬间就落到了刘寨主面前!众人定睛一看,却正是白曦君!
刘寨主震惊的瞪大眼睛刚准备说些什么,只见白曦君面色冰冷,突然伸出手叩住了刘寨主的咽喉!
“你…………咳!呃!”
刘寨主一个字刚出口,咽喉处却陡然传来剧痛的感觉,紧接着刘寨主就看到自己的喉管居然被硬生生的扯出了体内…………
刘寨主捂着脖子,却捂不住喷涌而出的鲜血,只能是悔恨中带着不敢的仰头倒下了,尸体犹自抽出不已!
白曦君面色冰冷,胸口微微起伏能够证明她此时的愤怒,随后将手中的喉管丢在了地上,白曦君缓缓回头看向惊悚的呆若木鸡的众人。
贾璟等人缓缓的走出门来,众人的脸色显然都不是很好看的样子,贾璟看着那些寨子里的人,脸色也是极其阴沉:“一个不留!”
薛蝌和柳泽早就按捺不住了,尤其是薛蝌,自己最宠爱的妹妹被当面那样羞辱,薛蝌方才就已经是恨得咬牙切齿了!
所以此时贾璟如此一说,两人抽出腰间的刀来,便是齐声应道:“是!”随后越过贾璟便冲着那帮人冲杀了过去,那帮人也就是一开始被白曦君的气势给吓到了,此时回过神来皆是暴怒着向贾璟他们冲杀而来!
只是他们到底只是山贼水匪一类的人物,就算是人数上占据了优势,又如何是贾璟这些百战精兵的对手?尤其是还有白曦君这个大高手坐镇的情况下,就连覃小艾都气不过,挥舞着宝剑上去杀了两个!
一开始宝琴和覃小艾还觉得贾璟下令把这些人全杀光有些残忍,但是此时听到他们如何羞辱自己之后,都是气的恨不得把他们碎尸万段才好!
贾璟本来怕宝琴看不得这些血肉横飞残肢断肉的场景,没想到宝琴只是面目表情的看着这些人被屠杀,贾璟微微有些奇怪,不过倒也并未当一回事儿。
那些水匪也不是真的傻,所以看出来不是贾璟等人的对手之后,便急急忙忙的召集人手了,这一个水寨少说得有两三百个壮汉,一时间贾璟等人还真的有点儿杀不过来…………
不过在贾璟的骑兵赶到之后,这些在水面上讨生活的水匪们如何能挡得住精锐铁骑的冲杀?没一会儿就被杀的哭爹喊娘的跪地上投降了。
只是贾璟冷冷的道:“就地处死!不留一人!”贾璟的亲兵们领命,挥动着早就砍缺刃的刀便将剩余的所有壮汉都围成一圈处死了!
倒不是贾璟为了泄愤,只是此地距离县城太远,一路上指不定就发生点儿什么事儿,况且贾璟他们只是过路的,可没那么多闲心送这些水匪去当地的官府。
还有更重要的…………这可都是军功,此时军功仍旧是按着先秦朴素的人头计数方法的,就光贾璟,在军帐中就已经攒下了不少的人头了,用石灰腌好了封存起来送回五军都督府记战功那才是自己的,送给当地官府涨业绩吗?
况且人生地不熟的,谁知道这个地方的官府有没有官匪勾结?能在这落马湖上把水寨开的这么大,没往上面打点点儿什么,鬼都不信!
所以贾璟压根儿就不准备费这个功夫,直接全都宰了一了百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亲兵却大喊一声:“这里还有人!是女人老人和孩子!”
贾璟闻言脸色不由得更加阴沉,他还真有些发愁该怎么处理这些女人老人和孩子,要是白曦君覃小艾和宝琴不在,贾璟肯定就是毫不留情的杀了得了…………
毕竟贾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在前往三山堡的路上,贾璟他们就靠这种方式从山贼手中掠夺过军粮辎重,也是毫不留情的将山贼土匪的家人们全杀了。
山贼窝子里的老人,八成是老山贼,虽然大多数山贼都活不到老,也大多泯灭人性自己没准儿就把自己老子给抹了…………
但是也不是没有赡养老人的土匪的,至于孩子,或许是生的,或许是从别处掳来的,总而言之就是当小土匪土匪预备队培养的,女人肯定也都是被掳来的,处理起来很麻烦!
要是白曦君等人不在的话,贾璟咬咬牙处置了也不是办不到,但是她们在,贾璟实在不想当着她们的面屠杀老人孩子,尤其是当着白曦君的面,白曦君是真的不应该叫佛母,她应该叫白莲教圣母…………
她是真的很圣母,看不得劳苦百姓受苦受难……………
况且对妇孺老人下手,对士兵的战斗力和士气的打击也很大,大家都是人,家里也有老人孩子不是?
所以贾璟看了一眼身旁的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的宝琴,对着众人道:“先围着,不要叫他们轻举妄动!我现在就过去。”
贾璟说着无奈的看了宝琴一眼:“你跟谭宝在这里不要过去,我过去看看。”宝琴似乎感受到了些什么,张了张嘴,有些局促的两手拢在身前,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贾璟在心里权衡着该怎么处置这些人,这个时候薛蝌带着两个人走了过来,那两个亲兵拖着一个血湖湖的人,正是之前阻拦过贾璟的那个叫做“徐瘸子”的人。
薛蝌对贾璟抱了抱拳道:“二哥,这个人怎么处置?”贾璟上前端详了一番徐瘸子,随后道:“带到船上去,等着一会儿到了宿迁县之后给他找个大夫。”
薛蝌点了点头,便叫两个亲兵拖着那个徐瘸子走了,贾璟拍了拍薛蝌的肩膀道:“去看看你妹妹罢。”
薛蝌看向宝琴,对贾璟点了点头,而贾璟则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向着方才亲兵说的那个地方走去。
那是一个巨大的仓库,应该是整个水寨存放抢来的财物和粮食的地方,应该是动乱刚刚发生的时候,所有的女人老人和小孩都赶到了这里躲了起来。
贾璟沉着脸向仓库走去,耳边传来仓库里的哭喊声哀求声和祈祷声,贾璟的心中仍旧在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杀,不杀的话又该如何处置…………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似乎是非常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干什么?他已经很难过了!他就快要没命了!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贾璟一愣,越想越觉得熟悉,只是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是谁…………
六百三十四:故人相逢
“侯爷到!敬礼!”
门口的亲兵们同时立正,所有的亲兵闻言皆是第一时间放下了手中的事立正面朝贾璟,贾璟看向仓库里面,只见密密麻麻的站着许多人,大多都是妇女和孩子,也有一部分老人。
众人一听亲兵们这么说,便知道来的是个“大官”,于是连忙的皆是低下了头低声抽泣着,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也都是低着头不敢说话,孩子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亮的大眼睛中满是恐惧的神色。
一个老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而在老人的身边,一个少女此时似乎是终于挣脱了束缚,急忙的蹲到老人身边给他检查了起来。
贾璟看了一眼,那亲兵便对贾璟解释道:“玉帅,咱们正在请这些人出去,谁知道这个老头儿突然操着刀冲出来,差点儿伤了人!弟兄们没反应过来,一拳把他打倒了,这位姑娘就…………呃……………”
亲兵看了那个少女一眼,随后对贾璟道:“这位姑娘要给这个老头儿医治,当时人群乱了起来,我们只能是把她拦在了里面…………”
贾璟伸手制止了亲兵的话,随后缓缓的上前,越看越觉得那个少女的身形熟悉,于是试探性的开口道:“谈姑娘?”
正在低着头检查着老人身体状况的少女动作一僵,随后惊异的抬起头看向贾璟,两人皆是惊奇的互相对视着。
贾璟看着面前熟悉的少女,正是那位京城的神医女菩萨谈允贤!贾璟不由得惊异的道:“谈姑娘,真的是你啊?”
谈允贤抿了抿嘴,低下头在老头身上扎了几个穴位,老头儿果然就不再气喘了,谈允贤这才站了起来,对着贾璟福了一礼道:“民女谈氏,见过宁侯。”
贾璟此时仍旧未曾震惊之中回过神来,直到现在他都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毕竟谈允贤好端端的怎么会出现在水匪窝子里?
贾璟想到不免向谈允贤问了出来:“谈姑娘,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谈允贤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头对贾璟道:“民女是被这里的水匪掳来的,还有祖父大人,只不过祖父大人被他们给关押起来了。”
贾璟闻言颇为震惊,急忙的叫人带着谈允贤下去,谁知道谈允贤却反而不肯走了,只是站在那些妇女和孩子面前认真的看着贾璟道:“民女没事,但是民女想问问宁侯,这些人宁侯准备如何处置?”
贾璟闻言连忙对谈允贤道:“这些事情我会处理好的,谈姑娘先下去休息罢…………”谈允贤却坚定的看着贾璟道:“宁侯请先告诉我您准备如何处置这些妇孺?”
贾璟沉默了下来,谈允贤见状就知道自己的担忧不是多想了,于是看着贾璟轻声道:“宁侯是不是准备用这些妇孺的人头去换军功?”
此言一出在场的妇孺们皆是慌乱了起来,一时间求饶生祈祷声,因为恐惧而颤抖的哭声此起彼伏。
谈允贤的担忧不是没有缘故的,因为谈允贤和在场大多数人最大的区别便是谈允贤读过书,她知道在军功面前没几个男人能够把持住自己,在她读过的史书中一个王朝一但到了末路的时候,军将为了自己的前途甚至是为了赏钱和军功,能干出杀良冒功的事情来!
不知道为什么,谈允贤不希望贾璟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平心而论,谈允贤觉得贾璟就算是杀了这些妇孺也不算错…………
因为贾璟现在的行动还属于“剿匪”的范畴,这些妇孺老人也算是水匪寨子里的一员!对于他们来说没什么区别的!实在没必要放弃这么多军功…………
但是谈允贤不能坐视这种情况在她眼前发生!这段时间以来这些人对她多有照顾,况且她们有什么错?被掳来不是她们的错,被生在水匪窝中更不是他们的错!
她们都是没有选择权利的可怜人罢了,她们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贾璟注视着谈允贤,抿着嘴看着她,这个女孩儿第一次用如此倔强的眼神看着他,以往都是一触即分,或是根本就不敢看他,谈允贤还是第一次如此注视着他…………
于是贾璟沉默了片刻之后,突然饶有兴致的对谈允贤道:“那如果我杀了她们呢?你准备对我怎么样?”
谈允贤沉默了,贾璟似乎都能看到她微微起伏的鼻翼,以及颤动着的睫毛,她抿着嘴看着贾璟,似乎是在沉默着赌气一般。
过了许久才闷声闷气的对贾璟道:“那你最好把我一起杀了,不然我出去之后就会四处宣扬您宁侯杀良冒功,我要告你!”
贾璟撇了撇嘴摊开一只手道:“你觉得有谁敢接你的状子?淮南府知府?京兆府尹周骥?刑部尚书许国?还是说你准备告御状?你觉得有谁会为了这些人得罪我贾璟?”
而身后的那些妇孺此时也是绝望了,人家说出这么多的又是府尹又是尚书的,人家又得是什么级别的人物?这种大人物杀了她们不比碾死一只蚂蚁简单…………
谈允贤沉默着,但仍旧倔强得抿着嘴,过了许久之后才对贾璟闷声道:“宁侯您已经是贵为侯爷了,难道还差这么点儿军功不成?”
贾璟突然笑出声来:“你会嫌功劳小吗?”贾璟四周的亲兵闻言皆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等到贾璟收起了笑容,他们才戏谑的看了谈允贤一眼收回视线继续立定。
谈允贤蹙着眉头看着贾璟道:“您可能觉得很好笑,但是对于我,对于我们来说,这是活生生的人命!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力!”
贾璟打断她道:“那么你觉得被她们的丈夫杀死的那些行人旅客,有没有活下去的权力?”
谈允贤抿了抿嘴随后对贾璟道:“那些人做了错事,他们应该得到惩罚,但是这些人是无辜的!她们有什么错?她们也不想这样!我认识她们,她们都是好人!”
谈允贤突然有些罕见的歇斯底里的道:“你不能这样做!就这样杀人!她们的生活已经很苦了!你不能用她们仅有的生命去给你的爵位增光添彩!你不能!”
贾璟无声的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该怎么衡量这些,她们靠着他们丈夫抢夺来的食物钱粮生存,但是同时,她们本身也是被抢夺来的…………
谈允贤咬了咬嘴唇,低下了头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水雾般,她有些颓然的低声道:“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我以为,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的…………”
贾璟沉默的看着她,两只手拢在身前,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对那些妇孺们轻声道:“你们得救了。”
那些原本都绝望的瘫倒在地的妇孺们闻言一愣,就连谈允贤都抬起头有些惊讶的看向贾璟。
贾璟看到谈允贤梨花带雨中微微瞪大眼睛张着小嘴儿有些惊讶的样子,不由得嘴角微微弯了弯,这丫头自从认识自己以来都是一副装逼犯的样子,不管是面对什么都是一副云澹风轻独自美好的样子。
现在这副表情倒是有几分之前在地下的时候的可爱样子了…………
贾璟重复道:“你们得救了,我们会把你们送到邳州,到时候会跟当地的官府商量好有关你们的安排,至于这仓库里的东西,我们也会转交到官府手中,作为给你们安置的费用。”
屋内的一众妇孺闻言皆是惊喜的叫了起来,彼此之间相拥而泣,随后对着贾璟磕头道谢,贾璟便指了指谈允贤道:“要谢谢她罢,是她让我决定不杀你们的。”
谈允贤冷了一下,那些妇孺急忙的便对着谈允贤磕头道谢,谈允贤急忙的拉着他们起来,时不时的还回头看贾璟一眼。
贾璟让她们高兴一段时间之后,便站出来沉声道:“但是!”所有人都是安静下来看向贾璟,贾璟扫视着她们,随后沉声道:“你们不要高兴的太早,这些老人,我们不会安置!”
众人闻言沉默了下来,一些老妪更是直接坐在地上哭天抹泪了起来,谈允贤救治的那个老头儿反而是起身道:“活一天算本儿!我知道您的意思!”
贾璟面无表情的看向那个老者,那个老者抚着胸口叹了口气道:“您是觉得我们年轻时候做过孽,不愿意救我们。”
贾璟没说什么,那个老者闭上双眼道:“老子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了,没想到我这个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畜生居然还能活到这么大岁数!值了!”
老者说着缓缓的跪了起来对着贾璟磕头道:“俺们死没事儿,俺们早该死了,可是娃娃没什么过错!这些姑娘们也没什么过错!麻烦贵人照顾她们了,老头子给您磕头!”
贾璟收回了视线道:“我会妥善安置她们的。”老头儿长叹了口气,对着贾璟磕了几个响头,随后又对着谈允贤磕了几个头:“谈姑娘这段时间寨子里很多事情麻烦你了,水良寨要是没有你,恐怕…………我给您磕头!”
谈允贤刚要上前,贾璟却伸出手抓住了谈允贤的胳膊,谈允贤一愣,回头看了贾璟一眼,贾璟却只是冷眼的看着老头儿磕头。
随后老头勐地一起身,操起落在一边的刀,贾璟的亲兵大惊刚要上前,那个老头儿却勐地对着自己的脖子便是一抹!随后在各种惊叫声过后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艹!老子早就活腻了!”
“四哥等着!我也陪你去!”
在场的老者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或是撞墙而死,或是从怀中掏出匕首刀来自己抹了自己的脖子,原本陷入了惊喜之中的人群又是沉默了下来。
不忍心看下去的谈允贤转身便扑在了贾璟的怀中,贾璟只是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没事了。”
谈允贤摇着头,显然是被吓到了,同时也是不由得哭了起来,贾璟我无奈,只能是带着谈允贤先一步出去了,随后吩咐亲兵带着那些妇孺出来安置,将所有的尸体都堆在水寨的空地上烧了。
亲兵们领命去了,谈允贤也是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不过反而是更加不敢抬头了,一时激动扑到了人家怀中,现在想走可就有点儿尴尬了。
倒是贾璟看出了谈允贤的意思,于是面无表情的道:“要是没事儿了就起来,别占我便宜好不好?”
谈允贤身体一僵,随后缓缓的低着头站了回去,低着的小脸儿通红…………
贾璟饶有兴致的打量着谈允贤,随后白曦君等人也走了过来,有些狐疑的看着谈允贤,贾璟这才介绍道:“神京城的老故交了,你们应该认识。”
薛蝌等人果然在看到谈允贤的时候十分惊讶,贾璟这才想起来谈允贤说自己的爷爷还被关押着,急忙的叫人寻找,这才在猪圈里找到了被关押的谈复。
谈复如今被造的没有一点儿仙风道骨的样子了,衣衫褴褛愁眉苦脸蓬头垢面,祖孙二人一见面,谈允贤就失声痛哭的抱住了谈复。
谈复也是哭着抱住谈允贤,二人好一阵抱头痛哭,随后在贾璟的劝解之下这才稍微收起了眼泪,谈复也是很惊讶贾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贾璟闻言解释到自己是有公务在身,路过此地,本来就是想下来放放风顺带着买点儿物资,没想到居然撞到了这个水匪窝子,更没想到居然会遇到故人!
谈复听了,也是很是感慨缘真是妙不可言,不免叹气道:“要不是宁侯,老朽恐怕就得葬身此地了,贤儿恐怕也就…………唉!老朽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侯爷的恩情了!”
贾璟连忙笑道:“您太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就算不是您,我们也会这样做。”贾璟说着便道:“咱们也别站在这里说话了,谈老应该也吃了不少苦,咱们先到船上休养一下,再来说话罢。”
谈复点了点头,紧紧的攥着谈允贤的手,似乎是再也不想跟谈允贤分开了,贾璟命人把水寨里的车全都找出来套上马拉着满寨子的妇孺一起向着自己的座船走去。
临行前贾璟命人将水寨内的房屋都浇上油,一把火扔下去,整个水寨登时化作一片火海,一众人站在远处看着冲天的大火,母亲们抱着怯怯躲到怀中的自己的孩子,贾璟等人愣神的看着,火光在每个人的童孔中跳动着,把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化作了灰尽…………
贾璟的座船容纳这些人还是不成问题的,甚至是一个人住一个单间都不成问题,清风等人在得到了贾璟的消息之后也是急匆匆的赶了回来,原本已经很冷清的座船瞬间热闹了起来。
贾璟手底下的亲兵们给那些妇孺做饭,安排她们入住,随军的几个军医也是在为众人看病医治,谈允贤原本也想加入,但是本贾璟驳斥了,认为她现在需要休息,谈允贤犟不过贾璟,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照顾自己的祖父谈复了。
众人聚在指战室,贾璟和清风等人讲述了这一行发生的事情,众人也是不由得惊讶万分,这种事情居然都能被贾璟撞到…………
随后已经洗漱完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的谈复也在谈允贤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众人包括贾璟在内急忙起身问好,谈复也恢复了那种云澹风轻的高人风范,笑眯眯的点了点头也向贾璟等人问好。
众人落了座之后,贾璟这才询问谈复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谈复无奈的叹了口气,讲述起了自己这一行的颠沛流离。
原来眼近年关,谈复在京城坐不住了,原来他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二儿子了,此时出行也比较方便,于是便准备今年回南方找在金陵做官的二儿子谈纲过年。
谈经拗不过老人家,无奈之下只能是让自己的儿子谈一凤护送谈复夫妇以及侄女儿谈允贤南下去金陵,谈经本人实在是没这个功夫。
张龚死后户部完全落了套了,又眼近年关,各处衙门都要盘账,谈经这两天都快忙飞了,哪里还有功夫送自己老爹大老远跑金陵去过年?
他们是准备去金陵过年的,所以在小年之前便出发了,提前好几天正好能在年前赶到金陵,本来一路上挺顺风顺水的,结果到了宿迁县,谈复突然来了兴致,想要出去逛逛钓钓鱼。
谈一凤当时正忙着和宿迁县令虚与委蛇,谈老夫人也不愿意动弹,无奈之下只有小孙女儿谈允贤陪着他去落马湖钓鱼,本来约好了钓半天天黑前回去,谁知道居然能点背到这种地步…………
俩人的小船儿居然正好撞上了闲逛的水良寨的水匪!俩人一个年近九十的老者,一个十几岁的豆蔻少女,这不明摆着就在脸上写满了“我好欺负”吗?
于是俩人不出预料的被水良寨的人掳了回去…………
六百三十五:断肠
这些水匪喜怒无常,有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一些大家闺秀或者是长得好的,但是基本上这样的几乎都是心气大,或者是身子柔弱,所以基本上没几个能够活过一两天的,有的甚至在得知自己跑不了之后就干脆了当的了解了自己了。
所以水匪们的婆娘极少数才是那些忍辱负重的大家闺秀,大多数其实都是好生养的乡下人,基本上劫回来睡了,也就认命了,只能是留在水寨里生儿育女。
一开始其实本来谈允贤也是想直接了结自己的,但是谈复拦住了谈允贤,只要还活着,最起码还有一份希望,所以谈复谈允贤这才被活着劫了回来。
刘寨主不是没见过长得好看的大家闺秀,但是这么温文尔雅长相秀美的还是头一次看见!当下就动了心思了,拦住了所有想要染指的人,当场决定要娶谈允贤为压寨夫人!
既然成了大哥的女人了,下面的水匪自然也就是只能悻悻的干看着流口水了…………
谈复自然是极力反对的,他本来是想要用钱来赎回自己,叫水寨的人去宿迁县找谈一凤要钱,只要能叫我祖孙二人平安无事的回去,你们要多少钱都行!
本来按着规矩,水匪劫票就是这样的,找家里人要赎金赎回去的,人家就不动,晚一天,砍一根手指头,晚两天割下俩耳朵,晚三天就等着在家门口收尸就行了。
水匪山贼也有自己的规矩,他们虽然是法外狂徒,但是也不是说就是绝对自由了,任何组织团体不按照规矩办事都是走不长远的。
但是今天刘寨主决定为自己坏一回规矩,不要钱,就要人!长这么好看的姑娘要是能成自己的婆娘,那得是多美的一件事啊!
所以刘寨主一口拒绝了谈复的提议,活了九十多年的谈复还是头一次看到不要钱就要人的水匪,于是当下大急,表示绝对不会叫孙女儿嫁给水匪!
刘寨主见状也急了,就让人把谈复拉下去关起来,谈允贤吓得抓着谈复不肯松手,刘寨主就叫几个寨子里的妇人把她拉下去梳洗打扮,今天晚上就洞房!
妇人们都是这个时候过来的,自然知道谈允贤的不易,只是她们也没什么能做的,只能是劝谈允贤放宽心,其实都是那么点儿事儿,这辈子眼睛一闭也就过去了,都到现在了还想那么多做甚么?
其实她们未必没有几分快意,毕竟自己当初也是走过这么一段儿的,现在看到谈允贤这么漂亮的大家闺秀也逃不过自己的命运难免的就有些这样的想法…………
谈允贤怎么肯从?且先不说她本身就没有嫁人的打算,就算她嫁人,她怎么甘心嫁给一个水匪头目?那个人满脸的虬髯,满嘴的黄牙,活像个画上的钟馗!
谈允贤也是小儿女,虽然自己心里澹然这些,想要一辈子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医学,为治病救人奔波,但是到底不是没有遗憾的想过未来的夫君会是什么样子,她想过很多,甚至是那些纨绔都想过,就是没想到会这么…………不堪!
谈允贤奋力的挣扎着,她宁可去死,也绝不愿意嫁给这样的人!
一众妇人强按着她,倒是也不是没有心软的了,劝着众人要不就把她先关在这里像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或许就自己想通了…………
这话她们自己都说出来不信,她们一开始想通了?从始至终就没想通过!谁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水匪?
谈允贤挣扎着被盖上了盖头,一众人刚要给她换上一身喜庆衣裳,正在这个时候,刘寨主他爹,也就是之前第一个自杀的那个老汉走了出来,喝住了一众妇人。
那些妇人还是比较怕这个老寨主的,所以一个个皆是放开了手,那个老汉便笑呵呵的上前端详着谈允贤说是要看看自己的儿子要娶什么婆娘了。
这一看,老汉很满意,谈允贤也是急忙的抓住了自己的生机,那老汉有痰症!而且看起来很严重很痛苦,绝对不是一般的大夫能够治好的!
谈允贤叫住了看完要走去找自己儿子的老汉,并且说的头头是道,老汉出现了什么症状,以后马上就是要呼吸不畅,最后窒息而亡的地步!
这一番忽悠吓得老汉半信半疑,谈允贤便叫他按自己身上的几个穴位,老汉顿时差点儿两眼一翻倒在地上,这下是不信都不行了!
他这一晕过去,谈允贤就急忙给他医治缓解,而刘寨主等人也被惊动了,急忙的赶了过来,刘寨住这个人杀人如麻坏事做尽,但是唯有一点,那就是孝顺,直到现在都和自己的老爹住在一起,亲自照顾老爹。
所以这一下可把刘寨主吓坏了,好在在谈允贤的医治下,很快老汉就恢复了神智,随后也是吓坏了连忙叫谈允贤救命。
谈允贤也是借此机会提出自己的条件,这个病很严重,而且需要很长时间调理,所以自己在这段时间必须专心,希望他们能够不要打扰她。
刘寨主和刘老汉都知道这是这娘们儿借机推脱逃避成亲,但是被人捏着小命却也不能不同意,况且要是真的这个时候成亲,谈允贤肯定是要卧床一段时间的…………
再加上整个水寨都没几个会医术的人,他们这样的水匪乔装一番勉强还能混进县城,但是从县城劫一个大夫回来那几乎就是不可能…………
刘寨主看着如花似玉的媳妇,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不过他爹一个巴掌呼在脸上问你是要老爹还是要媳妇的时候,刘寨主只能是妥协了。
谈允贤还想让他们把谈复放出来,但是人家毕竟不是傻子,刘寨主留了个心眼儿,扣押着谈复确保谈允贤不能跑,等到他爹的身体好一点儿之后就立马成亲!
谈允贤无奈,只能是要求每天都要见自己祖父一眼,这样刘寨主才勉强同意了下来,打那之后,谈允贤小心翼翼的尽量拖延着给刘老汉治病,一面也心急如焚的想着能够脱身的方法。
但是其实谈允贤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每天都有人盯着她,她一个弱女子,又怎么能够从这个水匪窝子逃出去?要不是贾璟等人来的及时,谈允贤可能就真的只能选择自杀了…………
贾璟听谈复讲述完之后也是十分惊异,一是没想到谈复他们居然能倒霉到这种地步,二来也是感慨他们运气还真是好,毕竟贾璟要是知道京杭大运河其实可以走中段到郑州走陆路的话,贾璟没准儿还真的会选择那条路线。
要是贾璟等人没有走过那条路的话,或者今天早上翁秀明说的时候贾璟选择了掉头回去的话,那谈允贤恐怕就真的得在这里做一辈子的压寨夫人了…………
贾璟劝慰了谈复一番,随后说到谈复的孙子谈一凤以及老妻还在宿迁县,故而贾璟便命先去往宿迁,一来是送谈复谈允贤和家人会合,二来也好看看宿迁有没有办法收留这些妇孺,要是宿迁可以安排,贾璟等人或许就不用大老远在跑一会邳州了。
谈复闻言对贾璟又是好一阵的道谢,贾璟只是命人带着谈复和谈允贤先下去休息,随后贾璟便命翁秀明等人可以开船了,罗帮的人得到命令之后便急忙升帆启航了,玉麟号缓缓的向着湖中心而去…………
贾璟起身出去查看甲板上的情况,便看到白曦君脸色苍白的站在船舷边,贾璟上前刚要说话,白曦君感觉到身边有人,眼神凌厉的看过来,在看清了是贾璟之后才恢复了平静。
贾璟看着白曦君的脸色,微微有些惊讶,她的脸色看起来十分苍白难看,双眼似乎都显得无神了起来,于是贾璟便惊讶的道:“你怎么了?”
白曦君轻轻的摇了摇头,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看向甲板上的妇孺们,久久之后才轻声道:“你准备怎么安排他们?”
贾璟看了白曦君一眼,叹了口气道:“我们不可能带着这么多人,我准备把她们交给宿迁县知县,他们会帮忙安置的,更何况还有那些水良寨这么多年积攒下来的银财。”
白曦君的嘴角挑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你真的觉得这些钱能够全都用到安置她们身上?”
贾璟没说什么,白曦君低下了头轻声道:“能有一半是用在安置她们的事情上,那就算是阿弥陀佛了…………”
贾璟也上前靠在船舷上,学着白曦君低着头看着船侧被噼斩开来的浪花,轻声道:“我知道,可是,能怎么办呢?”
白曦君没有说话,显然这一次神京之旅已经让她成长到了不会轻易的说出只要信奉白莲教就可以打造一个公平公正的琉璃世界了…………
白曦君闷声道:“我先去休息了…………”白曦君说着要站起身,谁知道这个时候脚下却是忍不住一个趔趄,贾璟连忙抱住了她!
贾璟看着面白似纸,整个人都柔弱的像是林黛玉一样的白曦君严肃的道:“你到底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曦君努力的抬起眼帘看了贾璟一眼,随后强撑着摆脱了贾璟的手,努力的站直身子,无力的对贾璟道:“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
贾璟刚刚张了张嘴准备说话,白曦君却理也不理他便强撑着自己走了,贾璟面色不由得一阵阴晴不定,似乎…………白曦君体内的毒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
贾璟其实一直以来看白曦君的战斗力这么强都没怎么把白曦君的毒放在心上,可能今天白曦君含怒出手,所以到底是伤到了根本,贾璟这样想着,难免就有些坐不住了。
急忙的便想要起身去找阿己,穿过甲板,看大薛蝌和宝琴等人正在安排妇孺们吃东西,看到贾璟来了连忙的问了句好,贾璟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对宝琴道:“刚才吓到了没有?”
宝琴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大眼睛蓄满泪水:“害,害怕…………”说着就缓缓的把小脑袋靠到了贾璟的胸口,似乎是被吓到了的小白兔一样……………
贾璟:“???”女人,你的名字叫做虚伪…………
薛蝌倒是不知道他妹妹刚才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英雄气概,见状只道宝琴是真的害怕,于是叹了口气上前拍了拍宝琴的肩膀:“你没经历过这些难免就…………唉!是哥哥没保护好你!”
贾璟嘴角抽搐了一下,随后轻轻拍了拍宝琴的肩膀道:“要是实在害怕就先回去歇息罢,我还有事情要处理。”
宝琴闻言虽然还想赖皮一下躲在贾璟的怀里装一会儿柔弱,但是也不好意思打扰贾璟的正事,只能可怜巴巴的抬头看着贾璟,用柔弱无害的声音撒娇道:“那一会儿璟哥哥一定要来看看我哦,我害怕…………”
贾璟听着这小夹子撒娇,只能是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甲板,上了二楼,阿己平常不喜欢出门儿,所以贾璟很轻松的就在阿己的房间找到了她。
找到阿己的时候阿己正在玩蛇,呃…………是真的蛇,看到贾璟之后陡然站了起来,摆出一副进攻的样子,尖尖的蛇头一动一动的试探着似乎是在找合适的攻击方式。
阿己用苗语呵斥了那蛇一句,那蛇居然就真的乖乖的趴了下来,吐了吐蛇信子缓缓的盘到了阿己的手上。
贾璟看着那看起来就很毒的蛇心里微微有些犯憷:“它…………不咬人罢?”
阿己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贾璟,虽然在别人看来阿己现在就是双眼无神面无表情,但是贾璟就是能从阿己的眼中看出对贾璟智商的关怀,不咬人的毒蛇,养来干什么?
贾璟也知道自己说了蠢话,尴尬的咳了咳:“那你把它拿远一点。”阿己手中盘着蛇,像是把玩一个玩具一样:“小白不咬人,我说,它就不咬。”
虽然有点儿颠三倒四,但是贾璟还是听明白了阿己的意思,阿己不叫它咬人它就不会咬人…………显然贾璟并不想用生命验证阿己这句话的准确性,所以贾璟只好站在那里。
阿己澹澹的看了贾璟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很明显:“胆小鬼!”贾璟无语的看着阿己,心里默默腹诽,一条黑不熘秋的小黑蛇叫小白…………
“什么事?”
似乎是感觉到了贾璟的不礼貌,所以阿己直截了当的问出了贾璟的目的,贾璟回过神来也是连忙说起了正事:“我上次叫你看的那个白曦君身上的毒到底是什么毒?你有没有头绪了?”
阿己闻言起身,将盘在胳膊上的蛇放到了一旁架子上的一个陶罐里,看那架子上密密麻麻的罐子和竹管,很显然每一个里面都有一种致命的毒物。
阿己转身到另一面墙上的架子上对贾璟道:“在,这儿。”说着从架子上取下来一个瓷瓶递给贾璟。
贾璟接过之后端详着那上面的红纸写的字:“断脉…………什么意思?”阿己好像是大脑宕机了一样,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看了许久。
贾璟眨了眨眼睛,在阿己眼前挥了挥手,阿己才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转过身蹲下去拉出来一个大箱子,翻来翻去许久之后才拿出一本灰尘扑扑的书。
吹掉了上面的灰尘翻开之后才递到了贾璟的眼前,贾璟看着脸上满是灰尘,水晶般的大眼睛直勾勾看着他的阿己,接过了书,上面正是一整张用来描述断脉这种毒的…………
贾璟无语的看着阿己,原来你是在措辞啊…………结果措辞了半天还是选择了放弃…………看来叫一个汉语不好的人来解释一些专业术语还是有些为难她了。
贾璟在阿己名为无神,实则殷切的眼神中接过了书看了一遍,随后才有些恍然,这种毒原来算不上什么剧毒,当然是对于没有真气的普通人来说不算剧毒,但是对于有功力在身的人来说这就是一种要命的毒!
对于功力一般的人,这种毒顶多算是能够禁锢住一部分真气的运转,但是功力越高,这个毒就会越毒性勐烈!
也因此,这种毒极其难被发现,正好适合用来对付白曦君这种功力高强的武林高手!除非白曦君一辈子不动用真气!否则用一次,毒素就会勐烈一分!相当于断了一个人的经脉,因此被称之为断脉!
贾璟放下书有些惊奇的感叹道:“世界上居然还有如此精妙的毒…………”阿己瞪着大眼睛看着他,贾璟回过神来看向阿己道:“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解毒?”
阿己拍了拍几乎看不到起伏的胸脯,随后转身打开了一个大柜子,里面全是阿己的衣裳,除了一套看起来很华丽的挂满了银饰的苗族服饰之外,几乎都是黑色的兜帽斗篷长袍,看起来就跟萧炎的衣柜一样…………
六百三十六:你个瓜怂!
贾璟默默的吐槽着,其实就连那套苗族服饰,据说都是阿己的妈妈给她准备用来成亲时候穿的…………
阿己翻箱倒柜了好一阵,甚至是连黑色的粗布肚兜都甩到了贾璟脸上,弄得贾璟一阵无语,找了好久才找到了一个小箱子,随后用力的搬了出来,转过身拿走了贾璟脸上的黑色肚兜蹲下给箱子擦了擦…………
贾璟:“…………”
随后阿己打开小箱子,从里面翻翻找找,拿出来几瓶打开嗅了嗅,撇了撇嘴摇摇头又扔了回去,打开第二层才眼前一亮,把其中一个拿了出来,打开瓶子嗅了嗅,眼神更亮了。
这才起身把手中的瓶子递给了贾璟,贾璟愣了一下,随后半信半疑的道:“这个,解药?”
阿己点了点头,手仍旧举着地给贾璟,贾璟震惊的接过药:“你,不是…………呃,这药,描述的这么牛逼,怎么你就,就这么…………就给找到解药了?”
阿己愣愣的看着贾璟,随后叉腰牛逼了一会儿,贾璟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道:“厉害!”
阿己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身后要是有一条小尾巴的话,肯定就能显示她对贾璟的夸奖还是很受用的。
贾璟看着手里的解药,却又缓缓收起了笑容,突然抬起头对阿己嘱咐道:“白曦君可能不会和你说起这件事,但是如果她问起了的话,你就说你也不知道这件事就好了,知道吗?”
阿己闻言眨巴了一下大眼睛似乎是有些不解,贾璟问这个解药难道不是给白曦君用的吗?为什么现在反而又要让自己不要说?
不过阿己就一点好处,不爱说话…………也说不明白,所以她想不明白也就不想了,对贾璟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这件事了。
而贾璟看着手中的解药也是一阵的天人交战了起来,按理说这么长时间了,两人也算是朋友,她还救过自己几次,自己应该把这个解药交给她的。
但是…………贾璟可没有忘记,白曦君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外人!自己这个秘密可是能要人命的!白曦君快死了,所以才是个可控因素,若是她得到了解药,那她还会忠心于自己吗?她还甘心留在自己身边?
还是之前,贾璟肯定就放她走了,好聚好散,可是现在,叫贾璟怎么放一个知道自己身份的女人离开?叫她去大肆宣扬宁王之子没有死,叫她告诉全天下人,有个太宗皇帝嫡孙李璟对皇位垂涎欲滴?
贾璟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手上也缓缓的握紧了那个瓷瓶…………
“已经过去了三天了,还没有家祖和家妹的消息?”
谈一凤一脸惊怒的看着面前的宿迁县令,宿迁知县卢兴心中一阵苦笑,面上却连忙赔笑道:“谈公子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本县已经再次发动人手去搜寻了,这次一定会有消息的…………”
谈一凤此时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耐心了,刚开始的时候谈一凤虽然焦急,但是却还能够理解宿迁县令,但是现在谈一凤已经快急疯了!
祖父和小妹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天了!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他们还能跑多远?怎么就找不到?
谈一凤心中已经隐隐的有些许不详的预感了,失踪了这么多天,正常来说也不可能有什么生还的机会了…………
祖母因此已经一天不吃不喝病倒在了床上,这叫本就有些焦躁的谈一凤更加心中阴郁暴躁!
其实比他更阴郁暴躁的反而是宿迁县令卢兴,他哪知道好端端的,这位老人家居然一时兴起跑去钓劳什子的鱼!此时卢兴才是心中最苦的那个人!
且先不说这位本身就是从朝廷致仕的老官员,算得上是德高望重,就光说谈复都九十来岁了!可以说是见证了大燕从建立到今天,这可是都活成人瑞了!
这个岁数的老人,不管是在哪朝哪代,都是要珍视起来的,结果在他手里,人没了!
卢兴现在都恨不得给自己俩嘴巴!怎么就好端端的非得掺和这种破事!他们谈家人路过宿迁,不找你你就装作不知道嘛!非得为了什么狗屁的人脉人情跑上去巴结!这下好了,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了!搞不好连乌纱帽都得掉!
其实卢兴心中隐隐的已经觉得怕是不好了,因为落马湖本身就有水匪,这么多天没回来,发动全县这么多人去找,就差一寸一寸的挖地三尺了!
这样都找不到,那恐怕就只可能是被水匪掳去了,但是有这么多天没有来赎人的消息,怕不是水匪早就杀了沉江里喂鱼了…………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他也不敢说出来,况且他自己心里还希望即使希望渺茫,也能有那么一丢丢的机会老天保佑呢!要是真的最后找到了尸体确认了,那他这官才算是做到头儿了!
因此此时卢兴也只能是一面擦着额头上的汗,一面对谈一凤赔笑道:“谈公子莫急,一定不会有事的…………”
“大人!大人出事了大人!”
卢兴心里咯噔一下,谈一凤也是立马站了起来,两个人皆是心提到了嗓子眼里看着外面,这表情把赶紧来报信儿的衙役都给吓了一跳!
卢兴连忙颤抖着骂道:“混,混账东西!大人我好着呢!出,出什么事儿了!”
那衙役连忙躬身道:“回大人,县衙外面突然来了一大队人,说要见您…………”
卢兴和谈一凤闻言皆是松了口气,但是也都同时有些失望,其实有时候反而是没有消息才是好消息…………
卢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随后坐下一面喝茶一面呵斥道:“滚滚滚滚!打发他们滚蛋!就说老爷我现在没空!我还得先处理谈公子的事情呢!”
谈一凤哼了一声,双手抱胸坐了回去没说话,而那个衙役却弱弱的道:“但是,但是大人…………那些人举着的,好像是侯爷的仪仗…………”
“噗!!!”
卢兴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两根儿茶叶甚至从鼻腔里面喷了出来挂在外面,卢兴也顾不上了,站起来骂骂咧咧的就往外面跑:“额日你娘咧!你个瓜怂!咋不早说!”
就连你谈一凤都有点儿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侯爷?什么侯爷能跑到这种小地方来?谈一凤起身也是向外面走去想见识见识是什么人物。
卢兴急匆匆的赶到了门口,然后就看到乌压压一大片人聚在门外,全都是指指点点的看热闹的,宿迁县几十年来都没这么热闹过!
以至于卢兴都没能看到贾璟的仪仗,只能是站在外面跳着看着,后来实在看不到,还是衙役们出来清出了一条道路,卢兴这才得以上前仔细端详。
只见这队仪仗极其低调,只在前面四个士兵举了两对清街牌,前面两个自然是熟悉的“肃静”“避让”,而后面可就让卢兴忍不住汗毛炸起了!
只见那一堆清街牌一个上面鎏金大字写:“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奉朝大夫,二品锦衣卫都指挥使”另一个上书“奉天翊卫宣诚推力武臣敕封宁国侯贾公讳璟!”
“宁国侯贾公讳璟…………嘶!坏了坏了!坏了坏了坏了!”
卢兴倒吸一口凉气,头上冷汗直冒!嘶!这位爷怎么跑到我们宿迁县这小地界儿来了!卢兴心中五味杂陈,吓得两腿直哆嗦!虽然贾璟属于武臣勋贵,但是平级对调的话,贾璟可是属于他上司的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卢兴嘴里直发苦,急忙的上前大声道:“下官宿迁县知县卢兴!见过宁侯当面!”说着便躬着身不敢起来,在场众人也是不敢说话了,一时间场面无比静谧。
“咯哒咯哒…………”
一阵马蹄声从耳边响起,卢兴似乎感觉到面前停下了一匹马,不由得把头低的更低了,豆大的汗珠滴落在地面上。
“起来罢。”
一声轻飘飘的听起来似乎十分年轻的声音响起,卢兴连忙应下:“是!是!”随后起了身,却还是不敢抬头看贾璟,贾璟看了看四周随后道:“进衙说话,本侯带来的人有点儿多,你看着安排一下。”
卢兴急忙赔笑着伸出袖子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水:“是!是!请进!下官这便去安排!这便去安排……………”
“祖父大人!贤儿!”
跟在卢兴身后看热闹的谈一凤看到是贾璟的时候就很惊奇了,待看到从马车上下来的谈复和谈允贤之后直接大惊出声!
卢兴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的回头看去,待看到贾璟仪仗之中的谈复和谈允贤之后不禁也是有些惊奇,但是紧接着便是面色一阵苍白…………
本来还想遮掩一下,这下可好,直接叫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撞了个正着!哎!真真是天亡我也!
卢兴趁机悄悄的抬起头打量了贾璟一下,见贾璟虽面无表情,却并不像是兴奋问罪的样子,不免心中稍微安定了些许忐忑,看到贾璟看过来也是急忙的低下了头。
贾璟看了卢兴一眼,只是面无表情的道:“进去罢。”卢兴连连点头称是,急忙的转头吩咐人去安排贾璟的人进来休息。
而谈一凤此时也是万分激动的跪在谈复面前磕头认错,谈复感慨万千的把他拉了起来说并不是他的错,这都是命中注定的一劫!
随后便急忙问他谈老夫人怎么样了,谈一凤无奈的叹了口气,说谈老夫人今天一天都没有吃喝了,只是躺在床上哭,谈老夫人自己也是个神医,要是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谈老夫人肯定能察觉出来,所以只是因为心病病倒了。
谈复和谈允贤听了,急忙的便要去见谈老夫人,贾璟听说了便叫他们先去,等一会儿贾璟再上门拜访,谈一凤却说谈老夫人此时就住在衙门里面。
原来谈家本不愿意打扰宿迁县令,但是出了谈复谈允贤这么一档子事儿,谈一凤等人那里还有心思天天往衙门里跑,干脆的直接住到了衙门里。
众人听了,便急忙的一同进去拜访,谈老夫人果然只是心病,在见到谈复等人的时候先是不可思议,随后确认了之后不免大哭一场,果然便立马好了!
贾璟是头一次见到谈老夫人茹氏,虽然也已经岁数不小了,但是看起来却和贾母差不多,也就六十岁左右的样子,能够看得出来保养的非常好,就算是现在也是精神矍铄的样子。
谈老夫人听闻是贾璟等人将谈复他们救出来的,不免上前对贾璟一阵道谢,贾璟谦虚了两句说两家本就是通家之好,不过是恰好相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谈老夫人闻言喜不自胜,也是越看贾璟越喜欢,不免又是上前对贾璟一阵“动手动脚”,弄得贾璟尴尬的笑了笑,算是彻底的坐实了自己“中老年妇女之友”的名声了……………
众人一片其乐融融,后面的宿迁县令卢兴却是越听越心惊!谈家的老祖宗和小孙女儿被水匪劫去了!还是在自己治下被劫去的!还他妈不是自己救出来的是路过的宁侯给救出来了!
卢兴满脑门子汗像是下雨一样唰唰直掉!手中的手帕早就浸湿了,只能是用袖子不停的擦拭着……………
众人说笑了一阵,贾璟缓缓收起了笑容看向卢兴,卢兴感受到贾璟威严的视线,两条腿儿差点儿都站不住要跪下了!
贾璟却只是轻飘飘的丢下一句:“落马湖的水匪…………卢大人不会不知道罢?”卢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宁侯赎罪!宁侯赎罪!下官,下官知道,但是…………但是下官无能为力啊!”
贾璟无语的摇了摇头道:“起来!我又不是你的上官,你一个文官,跪我武将做甚么?”
卢兴颤抖着道:“宁侯,宁侯威严太盛!下官难以支撑!”贾璟无奈的摇了摇头,一旁的谈一凤虽然恼怒卢兴的无能,但是毕竟这段时间卢兴也出了不少力,故而主动站出来抱拳道:“宁侯,卢大人虽然有失职之举,但是这段时间为了救回家祖和贤儿,卢大人也没有少出力,所以…………还望宁侯能看在这一节上网开一面。”
贾璟摆了摆手道:“两码事,救人是应该的,剿匪也是应该的!为一地父母官,便要保一地安康!须知尔俸尔禄民脂民膏!若不能为民出力,老百姓养你做甚么?”
卢兴吓得瑟瑟发抖叫苦不迭的道:“宁侯明鉴!那落马湖上水寨水匪无数,又惯会藏身,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下官就算是有百万雄兵,一时间怕是也清剿不及啊!何况下官只有区区一县人手,宿迁县虽不穷困也不富裕,如何训练衙役…………”
贾璟闻言呵斥道:“什么问题都推给我,那要你们有什么用?难道陛下吩咐本侯去打仗,本侯也要说敌军如何如何,叫陛下想办法吗?都这样,朝廷还做事吗?”
卢兴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贾璟摆摆手道:“你不必多言!本侯乃是武将,不能将你如何处置,若是在我军中,早便将你军法处置!但是你毕竟为文官,本侯奈何不得你……………”
贾璟冷冷的道:“但是本官可以保证,你今年的考绩上,必然是中下!”卢兴闻言大惊差点儿亦是腿软倒在地上!
吏部每年都要对官员进行考核,大多数官员其实都是个“中”的评价,偶有政绩便是“中上”,颇有功劳治理的非常好就是“上上”,基本上“上上”也就意味着要升官了。
而吏部也不会太不给人面子,只要你不做的太过分,基本上不会给你“下下”,那么“中下”自然也就成了对一个官员最劣的评价,积累三个,可是要撸官的…………
卢兴一时间面白似纸,一时间大脑一片空白,他自从上任以来兢兢业业如履薄冰,上上打点上官,下友善百姓,从来都不敢作为,他的理想就是混到致仕,得一个友善点儿的评价封号回家养老,这么多年懒政怠政怕的就是被人给一脚踹了!
结果到底是…………
贾璟冷哼一声:“不过本侯也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卢兴闻言连忙抬头看向贾璟激动的道:“宁侯请说!不管是什么,下官绝不推辞!”
贾璟神神秘秘的看着卢兴道:“你去把本侯带来的那些人安置好,自然就当你一功了,功过相抵,这件事便算了!”
卢兴一听原来就这么点事儿啊!当下边一口答应了下来,或许还是怕贾璟返回一熘烟的便跑了出去…………
玉麟号在风帆的加持下可以说是一日千里,不过半天,便赶到了宿迁县,所以贾璟等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了,卢兴看着满院子等着讨饭吃的妇孺人都傻了!
贾璟说安排他带来的人,结果居然…………带了这么多人!
六百三十七:汝妻子
天色已晚,贾璟等人也就没有继续上路,也没有找客栈,直接便在宿迁县令的县衙内休息了一晚。
次日一早柳泽便来找贾璟道:“侯爷,昨天从水良寨救回来的那个瘸子醒了,说要见您。”
贾璟左思右想也没什么事,所以就同意见他了,这个时候谈一凤也来见贾璟,进来之后便表明了来意,本来谈家是准备去金陵找他叔父谈纲过年的,但是现在眼看是来不及了,再加上谈一凤也怕路上在发生点儿甚么事,所以便请求能不能和贾璟一起同行。
贾璟正好也是要路过金陵的,闻言自然是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并且嘱咐谈一凤最好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因为一会儿他们就要重新出发了。
谈一凤听了,急忙的便点头应下,随后急匆匆的便回去要打点行李去了,贾璟则是等着那瘸子来见自己,这个时候薛蝌等人也都赶来集合来了,众人坐着喝茶聊天。
贾璟暗自打量白曦君,见她虽然气色看起来并不是很好,但是却没有了昨日的疲倦颓败,贾璟见状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但是心里却也知道,白曦君怕是撑不了多久…………
贾璟叹了口气,不再想这些事,随后便和薛蝌说起一会儿见完徐瘸子和宿迁县令便重新启程,正说着,便见那徐瘸子打扮一新的过来了。
贾璟细细一看,发现这徐瘸子居然长得仪表堂堂,看起来绝非山贼水匪之流,如今收拾利索之后,除了腿是瘸的外,看起来分明是一个一表人才的汉子!
贾璟不由得有些意外,随后那徐瘸子便急忙的上前跪下道:“草民徐祖荣,拜见宁侯!”
贾璟放下了茶盏道:“起来罢。”徐祖荣却并不起身,反而是跪在地上哭泣了起来,贾璟和众人对视一眼,随后无奈的道:“本侯知道你秉性纯良,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无奈沦落到水匪之中,不管怎么说,都已经过去了,从今往后好好生活便是了,不必如此多愁善感。”
徐祖荣闻言摇摇头,哽咽着抹着眼泪道:“草民,草民并非是感慨于这些年流落水匪之中的遭遇,而是,而是…………”
贾璟微微蹙眉道:“那你是因为什么?尽管说出来就是了!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徐祖荣听贾璟如此问,这才大哭着扑倒在地一面磕头,一面大喊道:“求侯爷为草民申冤!”
贾璟微微惊讶的看着徐祖荣,随后又和薛蝌对视了一眼,疑惑的对徐祖荣道:“你有何冤?本侯虽为武勋,却也不好随意插手地方事务,若是你有什么官司缠身,本侯虽有心帮你,但是却也是无力啊。”
徐祖荣磕头道:“草民并非惹是生非之人,本本分分经营家产,并无一日惹上什么官司,若是如此,岂敢当着侯爷的面张口?”
贾璟闻言这才奇怪的对徐祖荣道:“这么说你沦落到此等境地还是别有隐情了?说来听听,若是你果然有不平之事,本侯可以手书一封,你携着去淮安府也好,去神京也罢,总归是会有个讲道理的地方的!”
徐祖荣闻言激动的磕头道:“草民多谢侯爷!多谢侯爷!”贾璟苦笑着摆摆手道:“你先别道谢,先说到底是怎么了。”
众人皆是好奇的看向徐祖荣,因为徐祖荣确实不像是一个水匪,徐祖荣还在水匪窝子里面冒死帮助过他们,所以此时闻言皆是好奇同情徐祖荣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徐祖荣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贾璟见状便叫他起身坐在凳子上慢慢说,徐祖荣道谢之后便坐下开始讲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
徐祖荣原本是金陵人士,家境殷实,父母早亡,带着妻子住在金陵城内,祖辈留下来些许产业,所以一家子吃喝不愁,靠着做些小买卖为生,妻子前几年生下了一个儿子,一家人的日子就过的更加和和美美的了。
徐祖荣有一多年好友唤作史善朋,两人是同乡,又是年幼之时便一起玩耍的发小,彼此之间非常亲密,史善朋父亲早亡,带着一个老母过日子,所以有时候甚至两家子过年都是在一起过的!
两个人在一起每次都会聊到夜半三更,更是常常抵足而眠,两人都是没有手足兄弟,所以说彼此之间可以说是比亲兄弟还亲!
史善朋家里也是做生意的,因为这个缘故两个人常常一起外出做生意,这年头彼此之间也有个照应,两人一处吃喝所以有的时候倒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跟彼此家人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了!
因此徐祖荣对史善朋是非常信任的,毕竟这种交情估计掏心掏肺都愿意!史善朋说太阳是方的,他都得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眼睛出问题了!
但是这一切在六年前的那一天全都变了…………
那天还是照常的两人在外面奔波了几个月,将自己带来的货物出手的差不多了,又采买了一些,当时也是接近年关了,所以两个人皆是归心似箭,没几天赶到了这落马湖上。
一天夜里,自己睡得正熟,史善朋突然跑进了自己的房间,焦急的晃醒了徐祖荣,徐祖荣迷迷湖湖的醒了过来问他怎么了,史善朋这才面色苍白的对徐祖荣道自己方才起夜看到两人带回来的钱货没捆绑结实落在水中了!
徐祖荣闻言顿时也是吓醒了过来,这大半年的两个人走南闯北远离家乡就是为了这些财货,这要是全没了,那这大半年可就是真的白干了!就是回家了,空着两手回去,这年还怎么过?
徐祖荣狐疑的看着史善朋,因为他嗅到了史善朋似乎是喝了些酒,身上带着一股子酒味儿!因此怀疑史善朋是喝多了眼花。
史善朋再三赌咒自己没喝多,而且就是喝完了去上茅房,才会不经意间看到他们的货物落水了!
徐祖荣知道史善朋的秉性不是爱开玩笑的,于是也是着急了起来,急匆匆的披衣而起,跟着史善朋急匆匆的赶到了甲板上,徐祖荣要去看货,史善朋却非叫他先看看财货落水的地方。
徐祖荣无奈,刚趴在船舷上往水里定睛这么一看,只见虽然水浪翻飞,却是半点影子也不见!
徐祖荣一阵纳闷儿,突然觉得眼角寒光一闪,徐祖荣顿时大惊失色,多年在外闯荡的经验叫他就地一滚,但是到底是对史善朋太过信任了,所以稍微一迟疑,便是被一刀剁在了大腿上!
徐祖荣吃痛不免大叫一声,随后倒在地上难以置信的看向面前老友,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多年好友这副面孔!
他双眼猩红,面色苍白鼻孔大张,咬着森白的牙齿,手中的刀沾满了鲜血!在月光之下活脱脱一个讨命的夜叉恶鬼!
徐祖荣大惊失色:“善朋?你,你怎么会……………”史善朋咬牙切齿道:“祖荣,对不住了!”
说着便提刀刚要上前徐祖荣大惊失色之下挣扎起身刚要呼救,谁知道史善朋早就大跨步上前一脚将徐祖荣踢到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冷冰冰的湖水刺骨,徐祖荣虽然是南方人,却并不会水,再加上腿上受了重伤,因此没一会儿就挣扎着被黑暗冰冷的湖水给吞噬了,他沉没前远远的看到船上老友冰冷的眼神,心中满是震撼和不解…………
而此时船上的众人也是都听到了动静急匆匆的赶了过来,史善朋见状急忙的把手中的刀丢到了湖水之中,焦急的大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我朋友掉到了湖水之中!快救命啊!”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急忙的便向湖水中看去,果然看到了一双手缓缓的沉了下去,史善朋跪在地上大哭求着众人救命。
众人就算是有善水性的也是不肯下水的,一个个都劝史善朋,这时节的湖水下去就是个死!就算是水性再好的,下去一瞬间人都冻僵了,还怎么救人?
史善朋闻言哀恸大哭,只是“自责”的扇自己嘴巴,说两个人喝多了出来撒尿,谁知道刚站到甲板上,自己那个朋友一个没站稳就一头栽到了湖水之中!
众人安慰了好一阵,闻到史善朋身上果真有酒味,不免一阵唏嘘,只能是等到天亮了,这才帮忙打捞尸体,谁知道捞了一天,也没找到徐祖荣的“尸身”。
众人只好作罢,只当徐祖荣已经沉到湖底被鱼给吃了,史善朋也是拿出了自己的一份心意,一面是向众人道歉耽误了大家一天,一面也是向众人道谢能帮忙捞尸体。
众人都是实在人,自认没帮上什么忙,所以也没人要钱,毕竟什么事情也没有人命大,故而大家都是对同船渡客的不幸感慨唏嘘,也是纷纷对史善朋举起了大拇指,都是夸赞他忠义益友。
史善朋连忙道不敢,一面也是哭着老友的不幸遭遇,表示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会把老友的财货分文不拿的转送给老友的孤儿寡母,并且表示让老友安心的去,他的遗霜和儿子他一定会亲自好生照顾的!
史善朋做着“汝妻子吾养之”的美梦,却没料到或许是苍天有眼,不忍徐祖荣如此遭遇,也或许是九幽震怒,不愿如此背信弃义小人得势,故而徐祖荣居然在伤了一条腿的情况下,在冰冷的湖水之中漂到了岸边!
正好水良寨的妇人们出来洗衣服,便正好撞到了趴在岸边生死不知的徐祖荣,徐祖荣这才得以活命!却也因此一直被关押在水良寨伺候水良寨的水匪!
期间徐祖荣不是没有想过逃跑,只是水良寨到处都是水匪,他靠着一条瘸腿怎么跑的远?每次都是被抓回来好一阵毒打!
久而久之,虽然心中焦急妻子儿子的现状,但是却也不得不认命的留在水良寨,渐渐的活成一个行尸走肉,直到贾璟等人的出现,才让他看到了回家报仇的机会!
徐祖荣也没想到只不过是一时不忍,因为一时之善,居然就结好了贾璟这种当朝权贵!徐祖荣不知道史善朋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但是丝毫不耽误徐祖荣心中对史善朋恨得咬牙切齿!
两人是从小到大的交情,徐祖荣实在不知道史善朋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咱们可是挚爱亲朋手足兄弟啊!为何会对我痛下杀手?
所以徐祖荣想要让贾璟为自己讨一个公道,让史善朋得到应有的惩罚!他现在一无所有了,甚至腿瘸了在水匪窝里被残忍的虐待了六年!
六年啊!人生有几个六年!他原本拥有很美好的人生,又漂亮温柔的妻子,有听话懂事的儿子,这一切都没了!这些都是史善朋造成的!徐祖荣心中岂会不恨他入骨?
贾璟等人听完徐祖荣的遭遇也是极其同情,贾璟当下对徐祖荣表示道:“你放心,本侯正好路过金陵城,到时候本侯亲自带着你与他对簿公堂!绝对为你讨一个清白来!”
徐祖荣闻言又是忍不住失声痛哭的跪下磕头道谢,贾璟连忙叫亲兵们扶他下去休息,等徐祖荣走后,宝琴白曦君和覃小艾等人仍旧义愤难平,看起来一个比一个气愤。
宝琴气的小胸脯一上一下的:“璟哥哥一定要狠狠的惩治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真的是太过分了!简直是…………”
宝琴想要骂畜生,但是想到在贾璟面前而且小仙女怎么能骂脏话呢,于是还是硬生生的咽了下去,只是仍旧气愤不平的哼了一声。
覃小艾就没那么多想法了,直接咬牙切齿的道:“畜生!”白曦君反倒是没那么气愤,毕竟她遭受过更狠的背叛,弄得她一介白莲教教主混到给贾璟做保镖的地步…………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对背叛朋友的人才会更加愤恨,双眼闪烁着寒光恨不得现在就把那个狗贼的脑袋砍下来!
贾璟只是笑了笑道:“孰是孰非,还要等到对簿公堂那天才知道,如果果真是徐祖荣所言那般,那么自然要还他一个公道的…………”
贾璟说着,缓缓的低下头喝口茶,双眼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众人义愤难平等到回去各自收拾行李,正在这个时候宿迁县县令卢兴苦笑着求见贾璟,贾璟叫他进来说话,谁知道卢兴进来就跪在了地上,把自己的乌纱帽放到了身边对着贾璟就叩头下去。
贾璟见状不由得疑惑道:“卢大人这是何意?”卢兴无奈的对着贾璟苦笑道:“下官无能,对不住侯爷殷殷嘱托,实在是无法处置安排这么多人在我宿迁县生活啊!”
贾璟闻言一愣,卢兴无奈的对贾璟道:“宿迁县只是个小小的县城,实在是难以承托这么多人每日的吃喝拉撒,若是承担了他们,我宿迁县百姓就要忍饥挨饿,如果这样,下官宁愿自己辞官!下官没有完成侯爷交给的任务,还请侯爷降罪!”
卢兴说着叹了口气一个头磕在了地上,贾璟敲着额头无奈的道:“卢大人既然尽力了,本侯岂会怪罪于你?起来罢,本侯没有逼你辞官的权力…………”
卢兴闻言这才起身,毕竟如果不是逼不得已,谁愿意辞官?自己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才换回了一身官身,其中运气才气财气缺一不可,吃了那么多苦,谁甘心回去做平民老百姓?
贾璟无奈的叹了口气道:“那么卢大人以为,这些人妇孺该如何处置?”卢兴闻言也是踌躇了一下才小心翼翼道:“下官以为,这么多人,恐怕最起码也要邳州才能承担,不然就要去淮安…………”
贾璟看了卢兴一眼,好家伙,人家推脱都是往下,你倒好,推脱给自己的上官,嫌命长嫌官大?
因此贾璟微笑着拍了拍卢兴的肩膀,卢兴急忙的低下身子讨好的对贾璟笑着,贾璟笑着赞赏卢兴道:“还是卢大人高瞻远瞩…………”
卢兴连忙赔笑道:“不敢不敢!都是侯爷您开导的好!”贾璟笑着摆了摆手道:“哪里哪里!嗯…………既然卢大人如此认为,那么好,本侯就全权将此事交给卢大人你来处置!”
卢兴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随后瞬间消失,愣愣的看着贾璟:“呃,侯爷,您…………”
贾璟抬手止住了卢兴的话道:“本侯把缴获的水良寨这么多年劫掠的财货拱手奉上,作为安置这些妇孺的资金,至于具体的事情,还要卢大人去和邳州或者淮安府知府去商量,本侯就不再插手此事了。”
卢兴闻言大急:“侯爷您不能…………”贾璟起身笑道:“此事就这么完美解决了!本侯给你手书一封以做证明你现在就出发!”
贾璟说着便要走,卢兴急忙的便上前道:“侯爷!侯爷!侯爷留步啊!”贾璟转过身道:“哦对了,别忘了跟你的那几个上官说,这是本侯的意思,本侯回京的时候可是会特意去看看这些妇孺生活的怎么样的。”
贾璟双眼微眯笑着道:“要是叫本侯知道她们过得不如意的话…………本侯可是会生气的哦!”
卢兴看着贾璟森白的牙齿不由得咽了口唾沫,而贾璟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转身便走了,卢兴看着贾璟仰天大笑出门去的背影,不由得嘴里发苦…………
这他娘的都是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