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零四章:通风报信
所以贾璟还真不怎么在乎这首诗传出去,因为这个时代有没有人知道黄巢的背景!宋江写的那首“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也同样是反诗,但是贾璟要是写出来,估计大燕没一个人会觉得这是反诗…………
因为大家都不知道黄巢到底是谁啊!这就跟穿越了抄诗抄个将进酒一样!帅是帅了,里面那句“岑夫子丹丘生”可就得让大家伙儿好一顿研究到底是哪两位了…………
所以贾璟完全不担心会有人把这首诗当成反诗,自然也就不怎么在乎这首诗的下落,但是任素玄能够想到给自己送回来询问自己的意见,贾璟还是很开心的。
于是贾璟笑着对任元川道:“我知道了,这首诗你拿回去罢,跟你姐姐说,就当是我送给她的了。”任元川闻言惊喜道:“真的啊姐夫?”
贾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尽管拿去就好了,一首诗值当什么?”任元川立马喜滋滋的接了过来收到了怀里,对贾璟乐乐呵呵的道:“谢谢奥姐夫!我肯定会跟我姐说是你送给她的!”
贾璟原本被他叫的还有些古怪,但是听他叫着叫着,贾璟反而倒是习惯了,于是摇了摇头道:“一首诗罢了,不用放在心上。”
任元川闻言眼珠子动了动,随后对贾璟嘿嘿笑道:“既然您不在乎的话,那姐夫,你……………能不能再给我整一首?”
贾璟:“???”
贾璟好笑的看着他道:“你当大白菜啊说弄一首就弄一首?”任元川厚着脸皮道:“这对于您来说那不就是大白菜吗?您看您写的这个它也没有落款杀的……………”
贾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想了想提笔在一旁的空白纸上写下了:“飒飒西风满院栽,芯寒香冷蝶难来。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写完之后又在一旁落下了款道:“宁侯璟书聊赠。”却没写赠给谁,只是递给任元川道:“喏,拿去罢。”任元川连忙接了过来随后对贾璟拱拱手喜滋滋的道:“这下姐姐肯定高兴坏了!谢谢了啊姐夫!”
贾璟一阵苦笑,这叫什么话?
任元川收好诗随后对贾璟道:“您这儿看着怎么这么冷清啊?方才我进来的时候连几个兵都没有,要不是我问路被那几个小吏逮住了,没准儿我就能大摇大摆的进出了!”
贾璟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家门口卫兵没拦你是因为你身上这身儿飞鱼服!里面的官员没拦你是八成认出了你是韩国公任京礼的小儿子!你还真当你自己机灵了?
贾璟对他道:“最近联防,其他诸位国公都不在,五军都督府就我一个人值守,自然冷清了些。”任元川闻言趴到了桌子上道:“姐夫,你说,陛下为啥子要联防啊?”
贾璟靠在椅子背上看向任元川道:“我不知道。”任元川笑了笑道:“你指定是打胡乱扯!湖弄我年纪小不懂事是不是嘛?”
贾璟无奈的叹口气道:“这都是你爹考虑的军国大事,不管是为什么,关你一个小纨绔什么事?”任元川闻言顿时不乐意道:“姐夫你不瞧不起我,我现在也是锦衣卫!”
贾璟好笑道:“锦衣卫?”任元川点点头道:“是安!”贾璟笑道:“你?”任元川道:“是安!还是陛下敕封的!”
贾璟笑了笑鼓鼓掌道:“好了不起,说完了没?说完了出门儿右拐可以回家了。”任元川连忙陪着笑又趴到了桌子上对贾璟道:“姐夫你别这样,我是真有正事找你!”
贾璟看向了任元川,任元川咳了咳道:“根据我爹的说法,他推断陛下这段时间的联防不简单,而且持续的时间绝对不短!”
任元川看了看四周上前轻声道:“根据我爹的说法,陛下此举颇有一石多鸟之意,第一呢,肯定是针对洪治勋臣那边的,这您应该也看到了,最近那边儿困难不少。”
“二呢,就是给我爹的势力的生长创造一个环境,您应该也看到了,我爹最近忙着收拾敢武营都没功夫回家了!”
“至于这三嘛…………”
任元川努力凑到前面对贾璟神秘莫测得道:“我爹推测,是为了你!”贾璟心里一动,但是依旧不动声色的道:“什么意思?”
任元川看了看四周凑上前挡着嘴道:“是为了抹杀你!”贾璟童孔微缩,任元川连忙笑道:“当然不是真的抹杀,那像啥子咩!是为了抹杀你的强大!”
贾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任元川笑道:“根据我爹的推断,现在正是一个三方势力各自发育的阶段,而对于已经成熟的洪治勋臣来说,你的势力,太稚嫩了,而对于发展还不足的我爹的实力来说,你的势力又足够庞大!”
任元川道:“所以我爹认为陛下此举其实也在于扩大我爹的势力影响力的同时,尽量的让你沉寂下来,最好是死一样的沉寂!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贾璟沉默着,任元川笑道:“所以我爹夸赞了你把大多数开国元勋赶出京城的举动,认为你这一举动既能打消洪治勋臣的背水一战的念头,不刺激到他们,又能让开国元勋得到一个非常好的发展,假以时日调回京中时,皆是得力臂助!”
任元川神神秘秘的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到了这个时候便越该小心谨慎,越要潜藏起来,这恐怕也是陛下的目的之一……………”
贾璟若有所思片刻,随后对任元川道:“这都是韩国公让你转告我的?”任元川摇了摇头道:“不是,是我偷听的。”
贾璟:“…………”
贾璟拿过一边的茶杯作势要喝,任元川连忙拉住了贾璟的手赔笑道:“别!别别别!姐夫我不跟你闹了!您不想想,我爹要是没有这个意思,我能听得到我爹密谋这种东西?”
贾璟眨了眨眼睛,随后缓缓的放下了茶杯,其实他听到的时候也是颇多感慨,但是估计韩国公也不知道陛下真实用意是准备玉石俱焚,还是韩国公知道了,却并不在乎呢?
至少可以从这点知道,陛下其实还是准备用贾璟和任京礼的,是陛下觉得自己天命所归,不信荧惑守心的天象呢,还是陛下自信即使在死后,他也能死死的钳制住贾璟和任京礼呢?甚至是让新君也能如此呢?
贾璟不知道,但是至少贾璟从任元川的传话中感受到了,任京礼似乎并不害怕即将到来的一切,贾璟觉得,作为和自己一个段位的人,包括另外三个国公也是如此,就算是什么也不知道,总该有一种敏锐的嗅觉,不然也不会混到这个位置了!
所以贾璟不觉得自己能想到的东西,其他的人就想不到!或是没感受到这种风雨欲来的氛围!但是任京礼还是如此澹定,这就难免叫贾璟觉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贾璟放下心来,对任元川道:“这些都是韩国公说的?你确定?”任元川连忙道:“我儿豁嘛!我闲的没事跑来拿这个骗你做啥子?”
贾璟沉吟了许久,随后才对任元川道:“这件事我知道了。”随后也不管任元川了,只是沉默着看向了窗外…………
……………
众人看到陈正华居然是被叶小凡搀扶着回来的时候,便都是有些惊慌失措了起来,随后众人连忙的围上前:“总舵主!您怎么样?您没事罢?”
陈正华在叶小凡的搀扶下缓缓落座,随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之后,才摇了摇头开口道:“我没事,不过是轻微的冲了一下罢了,调一下息就好了。”
那个彪形大汉沉声对一旁的叶小凡道:“怎么回事?总舵主不过是去查探一下,怎么会受伤?”叶小凡沉默了,一旁的陈正华道:“不管小凡的事情,实在是这次连我也没想到会遇到如此高手…………”
众人连忙关切的看向陈正华,那个老者道:“宁国府内居然有能够伤到总舵主的高手在吗?”大家的心中皆是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面纱。
要知道,陈正华可是他们当中战力最高的人了,要是连陈正华都在那人手底下讨不到便宜,只能是落荒而逃的话,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来,他们能有什么办法,从宁国府救出来那么多大活人!
一时间众人的神色都是有些凝重绝望,陈正华叹了口气道:“是白莲教的教主佛母。”
众人闻言皆是大惊失色,随后苏玉凤一脸不可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当初就是咱们和白莲教一同做下的那等事,最后使得白莲教落得那般下场!更是折损了一个护法!白莲教教主怎么会帮宁国府贾家?”
气氛顿时有些沉闷了下来,陈少平冷笑道:“听说那贾,贾贼,长相俊美,风靡万千少女,少有女子能够…………”
叶小凡微微皱眉道:“好了陈兄!我看白莲教主不是那等人!”陈少平有意回怼他你怎么知道,但是到底是如今武功比不上他,周围又都是他们的人,故而只好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叶小凡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为白莲教主说话,但是就是听陈少平不尊重她,把她和贾璟绑在一起会不舒服…………
众人一时间有些沉闷,叶小凡只能开口道:“我倒是觉得对我们的计划没什么影响。”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了他,陈正华对叶小凡道:“怎么,小凡你有什么想法?”
叶小凡点了点头后道:“我是觉得,如果那个白莲教主真的有意与我们为敌的话,那么今天我和师父不经历一场苦战,怕是不能脱身的。”
陈正华也是缓缓点头道:“没错,白曦君的武功我知道,她若是果真要杀你我,今天为师不拼个重伤,怕是难以脱身的。”
众人闻言皆是暗自心惊,叶小凡点了点头道:“没错,所以我以为,白莲教主既然放了我们走,那么只能是两种情况!”
叶小凡缓缓走上前道:“第一,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被贾贼控制了,实则这些并非她的本意…………”陈少平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叶小凡也不搭理他,只是继续道:“第二,那就是她其实并没有追击我们的能力!她或是因为受伤,或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实际上其实也并不一定有多高的武功了!”
众人闻言皆是点了点头,叶小凡道:“不管是出于那种原因,对于我们都是好消息!因为这证明了,她并无意与我们为敌!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并且只救人不杀人的话!她是不会为难我们的!”
众人面面相觑,陈正华沉声道:“我觉得小凡说的有道理,我能感觉的到,她其实对我们并没有杀意!”
苏玉凤救夫心切,所以也是急忙道:“我也觉得小凡兄弟说的对,我们又不是去为非作歹,也不是要对贾家怎么样,只是救回我们自己的人而已,只要动作够快,我不信会出事!”
众人一阵面面相觑,随后皆是沉默的点了点头,叶小凡环视众人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道:“那好,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们仍旧是按照原计划进行!”
随后叶小凡也是有些沉默的看向了远方,他在想今天见到的那身着黑色蟒袍的倩影,就算是再如何骗自己,叶小凡也不能忽视掉那身明显就是男性衣着的蟒袍,穿着另外一个男人的衣物的女人,真的和那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贾璟满脸迷惑的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挠了挠脑袋道:“这个女人我还真认识…………”
众人闻言皆是好奇的看向贾璟,贾璟感受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探寻的气息,不由得面色一黑道:“上次水月庵救出来的姑娘,这个就是其中之一。”
众人皆是暧昧的笑了笑,就出来那么多姑娘,怎么独独这个你最有印象?贾璟无奈的摊摊手道:“因为这个最特殊,她是唯一一个敢反抗的女子,等我进去的时候,她都把泾国公府家那小子给阉了!”
众人闻言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尤其是在座的男性,无一不是胯下一凉,贾璟好笑的上前端详着昏迷中的白曦君。
她的长相的确更偏向于冷若冰霜的御姐仙子形象,即使是现在粉嫩的樱唇雪白,细柳眉微蹙,都能看出来那股子不可侵犯的威严。
贾璟喃喃的道:“难怪说阉了就给阉了,那小子也是从小学过几手三脚猫功夫的,对付一个弱女子肯定不是问题,我原来还纳闷儿呢,怎么一个柔弱女子都能把那么壮一个小伙子给阴了,原来是有几下子啊…………”
阿己轻轻上前轻声在贾璟耳边道:“的确是,很强的身手,我查了,她中了毒,那个时候应该是毒发不能动用内力的时候,她是用单纯的肢体功夫,反杀的,而且很快,那个男人还没来得及动她。”
贾璟闻言一愣,这咋看出来的?阿己却明显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的兴趣,贾璟摇了摇头,随后挑起摆在一旁的那身熟悉的蟒袍道:“所以说,她是感念我的恩德才一直追着我报恩的?”
清风微笑着道:“现在看来,似乎是这样的。”贾璟嘿嘿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的白曦君,不免的摇了摇头,没想到做好事真的会有好报。
不怪许仙同学成为了草莽英雄,自己这不是也摊上了一个报恩的“白娘子”了?真香!
贾璟沉吟了片刻,随后对阿己道:“她这个毒,有办法解开吗?”阿己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能,但是需要时间。”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留下两个侍女,阿己你也留下来照顾她,她什么时候醒了,去留她自己决定。”
随后便转身走了出去,清风跟在贾璟身后道:“侯爷就准备如此处置此人了?”贾璟笑道:“不然怎么办?”
清风犹豫了一下道:“此女乃是白莲教教主,听说不禁一身武功出神入化,更是十分精通旁门左道障眼法术,若是能为我主所用,当为一大助力!”
贾璟站住脚笑着看着清风道:“人各有志,再说了到底是个江湖客,不要把她牵扯到朝堂之事了,说起来她的白莲教就是因为咱们覆灭的,你敢用她吗?”
清风沉默了,贾璟见状不由得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呀,就是想的太多了!等她醒了告诉她,我不用她报恩,从哪来回哪儿去罢!”
清风随后道:“那她体内的毒呢?我们也要帮忙解掉吗?”贾璟好笑道:“我欠她的啊?已经救过她一回了,她也做了那么多事,就当是抵消了,从今往后两不相欠,她中不中毒,与我何干?”
清风站住了脚,看着贾璟远去的背影,不由得慨叹了一声,高!
五百零五:任素玄的两面性
任元川在拿到贾璟的诗之后便火急火燎的赶回了家中,明天就是韩国公府的温锅宴,所以全府上下都几乎在忙,以至于任元川找了一路都没有找到任素玄。
就在任元川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任素玄才和任元昭走了进来,任元昭手中还拿着一大叠请帖,一张一张的递给任素玄看。
任元昭道:“二姐,就这些了吗?”任素玄点了点头道:“就这些了,你拿去问问爹娘,要是爹娘没有什么补充的,你就让任三他们给发出去。”
任元昭点了点头,随后任素玄又想起什么的道:“你先等一下,有一些比较重要的贵宾的请帖还在我那儿放着,我去给你取来。”
任元昭点了点头,随后就跟着任素玄进了任素玄的屋子,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的任元川一见任素玄回来了,便是急忙惊喜的站了起来道:“姐!你回来了!”
任元昭有些意外的道:“元川?你今天怎么没上值?”任元川嘿嘿一笑道:“我当然是请假了!家里发生这么大事我能不帮忙吗?”
任元昭脸色有些发黑道:“请假?你是锦衣卫仪鸾司,仪鸾司的兵哪来的假?”任元川理直气壮的道:“我就是请假出来的!还是跟姐夫请的假呢!”
任元昭闻言一愣:“姐夫?”任素玄却知道是什么意思,连忙瞪了任元川一眼,随后对满头雾水的任元昭道:“少听他胡扯,元昭你随我来。”
任元川见状急得上前道:“姐!我有事找你…………”任素玄面无表情的打断他道:“没看到我在忙正事吗?”
任元川一噎,没敢说话,随后任素玄便在桌子上的小匣子中拿出一叠十分华贵的请帖,递给了任元昭道:“这些都是给贵客们准备的,所以你在问过爹的意见之后,亲自给送到各家府上去,知道了吗?”
任元昭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任元川却在这个时候钻了出来贱兮兮的道:“有没有给姐夫的?我康康………”
说着便抓住第一份,随后便满含深意的怪叫了起来,只见第一份拜帖上赫然写着的便是“敕封宁侯官封五军都督府左都督贾讳璟晦玉敬启”!
任素玄不由得脸色微红,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面无表情的对任元川道:“你鬼叫什么?”
任元川顿时老实了起来,干笑了两声把请帖还给了任元昭,任元昭虽然神色也有点怪异,但是很懂事的什么也没敢说。
任素玄微微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但是还是装做无所谓的道:“四大都督都是要请到的,就算是成国公这样不一定能成行的,也务必要亲自送到,听明白了吗?”
说着却有些幼稚的故作遮掩的把那份给贾璟的请帖放到了最下面,任元昭原本还没怎么在意,但是任素玄这样做,任元昭反倒在意起来了!
不禁面色微微有些古怪的看了一眼任素玄,以他对他二姐的了解,要是真的没什么关碍,不放在心上的话,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任素玄见到任元昭的表情就有些后悔了,其实是的确是有些关心则乱了!不由得有些暗自恼怒自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
任元川在一旁看到任素玄的表情便是一阵憋笑,但是却又不敢笑出声,生怕招来他二姐的报复,这个时候她正是羞恼的时候,这个时候作死,怕是就真死了…………
任素玄咳了咳随后对有些发呆的任元昭道:“元昭?我说的都听到了吗?”任元昭回过神来,连忙点了点头道:“听,听到了二姐,我现在就去!”
说着便满脸古怪的抱着一大叠请帖去了,任素玄虽然表面上还是面无表情,但是实则两颊却是早已发烫!
不由得撇了一眼一旁正在憋笑的任元川冷冷的道:“你还站在这儿做甚么?”任元川整个人打了个哆嗦,随后连忙道:“呃,我,姐,我把东西还回去了。”
任素玄这才脸色稍微好了点,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任元川满脸问号,什么叫我知道了?这就…………完了?
任元川连忙甩了甩脑袋对任素玄道:“但是姐…………呃,贾璟没要,他说这首诗就当作是送给姐姐了。”
任素玄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冲着任元川伸出了手,谁知道任元川却递给了她两张纸,任素玄微微有些奇怪的看向任元川。
任元川眨了眨眼睛道:“还有一首新诗,贾璟说是特意为姐姐作的,姐姐要是不喜欢,我就…………”
任素玄面色澹然的抢过了两张纸,任元川看着任素玄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好笑,任素玄感受到了弟弟的嘲笑,不由得微微蹙着眉头看向他道:“你还有事吗?”
任元川一愣,随后道:“呃,不是,姐,你打开我也跟着看看………姐,姐你干嘛啊?”
任素玄先是面色澹然的把两张纸放到了袖子里,随后朝四周看了看,随后不知道从哪抽出了个鸡毛掸子,任元川顿时就感觉的屁股微微发烫,心下暗道不好!果然任素玄翻脸不认人的就开始抽任元川的屁股。
任元川连忙吱哇乱叫的躲避着,随后实在是顶不住了才大叫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姐!我错了!我这就走这就走!”
说着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任素玄这才把手中的鸡毛掸子掷到了桌子上,随后轻移莲步走了出去,双手把在门上,看了看四周,随后才关上了门…………
任素玄的表情陡然变得兴奋了起来,像是个小女孩一样,急急忙忙的便张开双手扑倒在了床上,随后从怀中掏出那两张纸,激动的抱在了怀里,在床上打着滚儿!
“啊啊啊啊!
!贾璟的手书!还是两份!
!太幸福辣!
任素玄两眼放光的看着天花板,谁知道她在外面忍的有多痛苦?让任元川去把诗还回去的时候,任素玄其实心里面都在滴血!鬼才不想要!她一直都想要一份贾璟的手书好罢!
但是还是外面的正事重要,而且给贾璟的印象也同样重要!所以这才忍痛叫任元川给送回去的!实际上呢?实际上任素玄当天晚上就后悔的睡不着觉!抱着被子在床上打了好几个滚儿都没想明白!
眼泪花花的想了一晚上都没劝慰好自己!还好这首诗失而复得了,不然暗地里任素玄还不知道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最重要的是,这次不仅是失而复得,而且还得到了一份新的!特意写给自己的!
任素玄轻咬樱唇,双眼不由得弥漫上了一阵水雾,这可是特意写给自己的,“特意”写给自己的哎!
他会在上面写些什么?情诗吗?还是求爱?会不会太快了?虽然两个人是在双方家长…………永熙帝应该算是贾璟的家长,双方家长的默许下接触的,很有可能将来也就是彼此了…………
但是彼此连面都没见过哎!虽然自己见过他一次,但是那次未免太不正式了!自己甚至都没来得及看清他!这样的情况下,说什么情诗海誓山盟什么的,会不会有些太快了…………
真到了这个时候,任素玄反而有些犹豫踯躅了,颤抖的手指在纸上摩擦而许久之后,才惊叫一声…………转身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随后颤抖着手轻轻的打开纸,却仍旧是把脑袋埋在被窝里,整个身体都变得滚烫了起来,脸蛋也是蒸的粉红粉红的,内心建设了许久之后,任素玄才颤颤巍巍的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向着那张纸看去。
只是看完之后,任素玄却整个人都迷了,嗯?这写的都是啥?确定是特意写给我的?
任素玄坐了起来,一个字一个字的开始认真的看了起来,在看了不知道多少遍之后,任素玄缓缓的放下了手中的纸,但是却愈发的迷惑了…………
这,好像,怎么看,都像是个怀才不遇的人写的发牢骚罢…………虽然的确是还是很霸气,但是,不管怎么看,好像都和自己不沾边罢?
任素玄单手摸着下巴,沉吟着看着面前的诗,不!不可能的!贾璟怎么会这么无聊?既然他说是特意写给自己的,那么肯定是有他的深意!
任素玄开始满脑门子问号的钻研这首诗,难道,是有什么暗语?这也不像啊…………
琢磨了一晚上的任素玄,终于放弃了,她选择直接问贾璟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也是要讲语言的艺术的,不然叫贾璟知道了自己没有理解他的意思怎么办?
若是连自己的未婚妻都不是自己的知己的话,他一定会很失望的罢?任素玄心中一凛,一双美目微眯,不管是事务的处理,还是夫妻间的关系,身为完美主义者的任素玄都不能忍受失败!
任素玄想了想,还是起来铺好了纸,磨好了墨水,随后贝齿轻咬毛笔的笔杆头,皱眉苦思了许久,才缓缓的写下:“玉郎敬启…………呃,不好不好!太露骨啦!那就,宁侯敬启?会不会太生分了?都已经是互通笔墨的关系了,还称呼官面上的称呼不太好罢……………”
“璟郎敬启!这个好!既不生分,又不太亲切!承赐墨宝,素玄感激不尽,回书以…………”
昏黄的灯光下,原本大气优雅的少女,像是一个小女孩一般,歪着脑袋在纸上写着什么,时不时还撅着小嘴苦苦思索,正是情不知何起…………
…………
“臣璟奉陛下旨意,今日特来进宫请陛下恩典!”
这已经是贾璟第三遍这样喊了,但是大门紧闭的乾清宫就好像是陡然变成了坟墓一般,没有一丝生息,贾璟的眉头不由得微微皱了起来。
随后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就在贾璟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乾清宫的宫门缓缓地打开了,贾璟精神一振,结果出来的却是一抬抬礼品。
贾璟不由得愣在了当场,随后便见戴权缓缓的走了出来,贾璟连忙上前道:“我说老戴,这是怎么回事?陛下呢?”
戴权看向贾璟,却丝毫没有原本的亲近的意思,只是悄悄的退后了几步和贾璟保持了距离,随后面无表情的拱拱手道:“宁侯容禀,陛下龙体欠安,这几日就先不见了…………”
贾璟神色不由得一凝,戴权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一般,只是眼帘微垂面无表情不含任何感情色彩的道:“这里是陛下早之前和您说好的,送到韩国公府庆贺韩国公温锅的礼品,清单在此。”
说着把手中的一个红册子递给了贾璟,贾璟眉头紧锁的接过了,随后戴权又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份圣旨道:“这是陛下为韩国公准备的贺喜圣旨,也请侯爷代为宣读。”
贾璟也是接过了,戴权随后队则贾璟躬身一礼,从头到尾没有私自跟贾璟说什么无关的话,转身便又进了乾清宫,随后乾清宫的大门又是缓缓的关闭,就好像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贾璟看着面前的十几抬贺礼,缓缓的吐出了一口气,随后看了一眼大门紧闭的乾清宫,便叫几个小黄门儿将礼品抬着便要出宫去了。
谁知道还没出宫便遇到了同样在往外走的上官仪,上官仪看到贾璟似乎很是意外,但还是上前笑着看了一眼贾璟身后道:“刚从乾清宫出来?这些都是陛下赏赐韩国公的礼品罢?”
贾璟圣旨在身,不敢随便行礼,只是点了点头道:“是。”上官仪点了点头,随后问出了一个让贾璟心头一动的问题:“陛下见你了?”
贾璟愣了一下,随后转头看向他,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试探道:“月斋先生这几日见过陛下吗?”上官仪缓缓摇头苦笑道:“陛下有旨,这几日内阁但有不决之事,延后再议,若是可有内阁定论之事,诸阁老可便宜行事。”
贾璟眉头紧锁,也许是因为太上皇的缘故,永熙帝可是一位对权柄非常看中的皇帝,他居然会说出“诸阁老便宜行事”这种话?这可是对别人极大的放权!
而且永熙帝这意思,看起来是是要躲在乾清宫里不上朝了?不理政?什么时候是个头?要是一直荧惑守心,难道皇帝要一直躲在乾清宫中?成何体统?
上官仪看了一眼贾璟,发现他皱眉不语神色凝重的低着头,便笑道:“陛下最近的确是有些行为怪异,但是其实并无多大的影响,如今京营尽皆在京,内阁可自行运作,五军都督府也全力运作了起来,文武重臣皆警醒谨慎,天底下还能有什么事,能敌得过这偌大的朝廷?”
贾璟沉默不语,上官仪笑道:“越是到了这个时候,人主生畏,我等便要为陛下肝胆!若是陛下畏惧了,你我也要畏惧,这朝廷,这天下,可如何是好啊?”
贾璟回过神来,站住脚看向了上官仪,直觉告诉他,以上官仪的水平,他铁定知道永熙帝究竟为何如此,也知道永熙帝的全部想法!
但是同样,他绝对是坚定的无条件的站在永熙帝的一方的,所以自己不可能从他口中得知任何有关于永熙帝的消息…………
贾璟只好拱拱手道:“受教了!”上官仪笑了笑道:“年轻人要有冲劲儿,怎么看起来比老夫都要胆子小?”贾璟一阵苦笑,您有冲劲儿不怕死,我能行吗?
上官仪笑着叹了口气道:“朔望大朝看起来是没机会了,陛下短时间内不会出来的,京营的调动,你还要多上上心,该防一手,还是要放一手的。”
贾璟笑了笑道:“这种事就不劳您操心了,我会帮忙看着的,倒是您那边儿的事儿,连我都听说了河南直隶这些日子的雨情,都快持续半个月了罢?诸位阁老还没有定论吗?”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这次受灾之地不少,短时间内赈济灾款上不来,如今陛下又不在,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尽量维稳,谁敢多做?”
贾璟沉默了,是啊,这样的事情,多做多错!谁敢主动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那可是数万黎民百姓啊!张龚怕是能跪下来给他磕头叫祖宗!
贾璟沉声道:“月斋先生,迟则生变!那可是数万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到时候,如果真的有不忍言之事发生,诸位阁老还是想想,该如何打消陛下的怒火,以及天下悠悠之口罢!”
上官仪沉默了,随后笑了笑道:“不说这些了,老夫也要尽快赶回去参加韩国公的温锅宴,就先失陪了。”贾璟拱了拱手道:“晚辈稍后也会赶过去的。”
上官仪笑道:“那就,一会儿见?”贾璟点了点头道:“一会儿见!”随后贾璟便站在原地看着上官仪抖搂了一下身上大红的官袍,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迎着蒙蒙细雨向着远处缓缓走去。
五百零六:温锅宴
任京礼今天换上一身崭新的大红底织金麒麟纹曳撒,一大早开始,韩国公府就开始杀猪宰羊,陆陆续续的门生故旧们便接连的赶来祝贺。
这些人还都不用任京礼亲自招待,所以他只是吩咐了任元晖和任元昭将这些人安排入座,紧接着来的便是任京礼这段时间一直在用心培养和拉拢的勋贵们。
洪治勋臣和开国元勋之外的中立勋贵们显然也是和宣宁侯府一样认识到了,在接下来的政治斗争中,如果不能选择一边抱团取暖的话,很容易成为众失之的,或者被各个利益集团给无情抛弃!
那么此时挑选一个跟脚足够强硬的老大,就显得弥足重要了,于是韩国公任京礼没费多大功夫,就聚拢了一大批人,这些人要论能力实际上完全不弱于洪治勋臣,论起团结也不弱于开国元勋!
大家都是为了利益聚到一起的,共同利益有时候比任何海誓山盟都要靠谱!所以任京礼其实还很信任这些人!
这些都是他即将组建的势力的中流砥柱,任京礼自然是要亲自招待的,所以前面就交给了任元晖,而任京礼本人就带着这些人去了韩国公府的承恩堂落座谈笑。
任夫人显然也是由于这些人的到来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一开始来的那些故交门生们大多数没什么值得一提的人物,那些人的夫人们来了也大多数是来拍任夫人的马屁的,任夫人只要微笑着坐在那里,她们自然而然的就让气氛变得热烈起来了。
但是那些勋贵们赶来之后他们的夫人们就截然不同了,虽然是属于韩国公的属下没错,但是彼此其实也是处在一个比较平等的地位,任夫人也要替任京礼拉拢这些人。
所以在这些人捧着任夫人说的同时,任夫人也得表现出自己的热情,这样才能让人家感受到韩国公府的善意,这其实也是很累人的。
好在任素玄很快就赶来了,在任素玄的帮助下,倒是的确让任夫人大大的松了口气,众位夫人在看到任素玄之后也是顿时眼前一亮,瞬间转变了方向。
“哟!这就是贵府上的小姐罢?看着就不一般!真真的跟个仙子一样!”
“可不是!刚走出来的时候,连我都忍不住恍忽一下子了!这世上竟还真有这样美人儿!”
任夫人笑道:“的确是小女,素玄,上来见过各位夫人。”任素玄微笑着上前微微福礼问好,一众夫人们此时细细打量任素玄,也是不由得皆是动起了心思。
先不说这长相自然是没差的,她们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要说长相好的姑娘她们不是没见过,只是长成这样的的确还是头一次见!
这也就罢了,最重要的还是身世,爹是世袭国公,有个姐姐是王妃,哥哥也是得用之人,弟弟更是御前提过名的,就这个身世,有几个人比她还尊贵?
这要是给我做了儿媳妇…………
一众家里长子还没有娶亲的夫人们难免的都是动起了心思,连忙忙不迭的叫任素玄入了座,任素玄也不害羞,落落大方的见了礼之后,便落了座,看的众位夫人们又是一阵暗自点头。
众人便又都围绕着任素玄开始聊,不外乎问些多大年纪,有无婚事,任夫人一一答了,一听说任素玄还没定下亲事,众人便更是激动了。
正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了消息,一个丫鬟走了进来道:“夫人,前面传话,淇国公夫人和泾国公夫人一同来了,老爷请夫人好生招待。”
任夫人闻言便站起了身道:“快快有请!”一众夫人们闻言,也都是纷纷起身相迎,不管她们愿不愿意,阶层在这里摆着呢,淇国公夫人和泾国公夫人人家都是国公夫人,属于是和任夫人一个级别的,连任夫人都要起身相迎,她们于情于理都不敢坐着。
果然过了没一会儿便见两个身着国公夫人麒麟纹诰命大妆的女子笑着走了进来,任夫人连忙上前相迎,两人笑着道:“姐姐,我们是来给您道喜的!”
任夫人连忙笑道:“实在是太客气了!不知道两位国公夫人要来,准备仓促,还请落座。”三人寒暄了一阵之后便各自落了座,三人地位相同,自然是坐在最正中,任夫人身为主人坐在中间,泾国公夫人居左淇国公夫人居右。
三人落了座,淇国公夫人便笑着道:“早就听闻过韩国公府的威名了,只是姐姐家里原来远居西南,缘锵一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了!”
任夫人笑道:“我们韩国公府也有意和各家亲近,只是之前实在是山高水远,受命于皇恩驻守西南,不敢有所怠惰,故而才疏远了诸位,往后还是要多多来往,万莫嫌弃。”
众人连忙笑着附和,淇国公夫人笑道:“姐姐家里驻守西南世代公爵,不知立下多少战功,我们哪里敢说的上一句嫌弃?”任夫人笑了笑道:“都是受命于天家,尽力偿还罢了,谈不上什么功劳。”
一旁的泾国公夫人闻言连忙笑道:“姐姐真是高风亮节!”众人自然又是少不了一顿马屁,这个时候淇国公夫人注意到了跟年轻姑娘们坐在一起的任素玄,于是笑道:“这些姑娘们我都认得,唯独这个仙子一般的,瞅着实在面生,恐怕就是令爱了罢?”
任素玄闻言连忙起身行礼,任夫人也笑道:“正是小女素玄,玄儿,上前来见过两位夫人。”任素玄应了一声,步步生莲的向前走去。
淇国公夫人细细的打量完任素玄之后不免笑道:“果然非同一般!如此娇儿,我见犹怜!”任夫人笑道:“她亦是性情古怪的,夫人不要夸她,她怕是信以为真了。”
淇国公夫人笑道:“我非是胡说,贵府上的这位二小姐我早有所耳闻了!”众人闻言不免有些诧异,闺中女子,名声乱传可不是好事儿!
就来任夫人笑容都澹了几分,以为淇国公夫人是来捣乱的!便笑着道:“她一个丫头,哪来的什么声名?夫人又从何处有所耳闻?”
淇国公夫人连忙笑道:“素玄的才名谁人不知?连我这个迂腐之人都有所耳闻!连多少外面的文曲星都比她不过!夫人何必谦虚?”
众人闻言不免的有些惊诧,方才谈笑之时,便觉得任素玄谈吐不凡,更兼为人处世落落大方,此时听闻任素玄还有这等本事,故而皆是有些震惊。
任夫人笑了笑道:“都是小儿女的事情,我素来不管她们这些的,纵然有多少本事,也不过是玩笑一般罢了。”这时一旁的泾国公夫人却笑道:“这可不然!有这等本事,原也算是我们女儿家队伍里的英雄了!”
任素玄笑道:“夫人过奖了,素玄不知天高地厚,只是胡闹罢了,并没什么特殊的。”泾国公夫人笑着道:“好姑娘你上来。”
任素玄便轻轻低头上前,泾国公夫人细细的打量着任素玄许久之后才笑道:“好姑娘,我真是喜欢你喜欢的不得了!若是能做了我家人多好?你若没定下亲事,给我做儿媳妇可好?我家大小子疆哥儿还没谈婚论嫁,你去相看相看可好?”
…………
韩国公任京礼笑着拱手道:“没想到不过是家里区区的一场温锅宴,二位国公居然如此赏脸,实在是叫寒舍蓬荜生辉啊!”
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也笑着上前拱手道:“韩国公客气了!韩国公远居西南如今第一次回京定居,这乔迁之喜我们无论如何也得来祝贺一番的,还望韩国公勿要嫌弃我等寒酸。”
韩国公任京礼哈哈笑道:“来者是客!只要是肯给我任某人这个面子,只要是来了,就是我韩国公府的贵客!谈何寒酸?两位国公,请!”
泾国公吴逵和淇国公宋清也笑着伸手道:“请!”三人这才笑着进了承恩堂,各自落了座之后,任京礼又命人上茶,宋清笑道:“果然不愧是韩国公!家资雄厚底蕴非常啊!”
任京礼笑道:“淇国公何出此言啊?”宋清笑着打量了一番承恩堂笑道:“这韩国公府历经近百年不倒,如今韩国公迁回京城,假以时日,这里必然又是一番繁荣昌盛之景象啊!”
三人一阵大笑,任京礼摆摆手道:“受君之禄,忠君之事罢了,不过都是为了忠于国事,陛下叫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罢了。”宋清笑着点了点头,吴逵嘿嘿一笑道:“这话说的没错,大家都是身不由己罢了!”
宋清看了吴逵一眼没说话,任京礼自然也是笑而不语,吴逵连忙笑道:“我言并非如此,只是韩国公府的深厚底蕴和传承,想来这段时间韩国公对那几个武营的掌控,想来也是易如反掌了?”
任京礼连忙笑着摆了摆手道:“还差的远呢,这段时间我亦是焦头烂额,不过是陛下所托,故而不得不硬着头皮上罢了,实则亦是赶鸭子上架。”
吴逵双眼微眯刚有要说什么,宋清却轻声道:“好了!大喜的日子,提这些做什么?”任京礼笑而不语,宋清则对任京礼笑道:“今日是韩国公的乔迁之喜,只谈私事,不论公务!”
任京礼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就都依淇国公所言,今日只谈私事,不论公务!请用茶!”宋清笑着点了点头道了声请,三人底下眼帘,各怀鬼胎的喝了口茶水,果然不再提公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正在这时,韩国公府的老管家任国祥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躬身道:“老爷,外面宁侯贾璟到了…………”
吴逵冷笑道:“哼哼!有意思了,怎么着?贾璟这小子是准备叫我们三位国公出去请他不成?”任京礼和宋清不语,任国祥苦笑道:“带着旨意来的…………”
三人闻言大惊失色,连忙起身,任京礼更是到道:“快快摆下香桉,后面去请夫人!快快有请!”宋清笑着拱手道:“恭喜韩国公了,想来是陛下也来为您贺喜来了!”
众人闻言也道是如此纷纷起身笑着拱手道喜,任京礼笑道:“不管怎么说,总归是旨意,还请诸位陪同任某一起出去迎接。”众人连忙道此乃理所当然之事,于是众人浩浩荡荡的就出了门去迎接贾璟,准确的说是迎接贾璟带着的旨意。
此时后宅里面泾国公夫人拉着任素玄的手刚刚说出这番话,任夫人不免有些惊讶,但是同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她实在是没想到泾国公夫人居然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就在这儿提起这个……………
不光是她没想到,在座的诸位夫人其实都没想到!她们以为就她们看上了人家,殊不知在座的其实都是竞争对手!
要说之前任夫人没准儿还真考虑考虑,但是现在不行,你来晚了啊…………我们家这姑娘许给了宁侯贾璟了!还是圣意!
任夫人虽然没见过贾璟,但是凭印象和感觉,她就觉得贾璟是个好孩子,更何况还是个文武双全的,又有战功又会作诗,最重要的是家里长辈还不多,那一家子几乎都死光了,玄儿去了直接就是做主母,什么委屈都不用受,有这样的儿郎做女婿,谁还看得上什么泾国公府的世子?
所以此时任夫人难免有些为难,人家毕竟也是好意,而且之前相谈甚欢,你这突然就无情的拒绝了人家,难免有点儿…………
就在任夫人正在措辞准备如何回绝泾国公夫人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微微有些焦急的声音道:“夫人,老爷说前面来了宁侯贾璟有圣旨要传,请您也跟着出去相迎!”
众人闻言不由得有些惊讶,淇国公夫人笑着道:“想来是陛下贺喜贵府上乔迁之喜的,恭喜夫人了!圣旨不好让人等着,咱们还是快迎出去罢。”
泾国公夫人也没心思关注任素玄了,一个劲儿的点头道:“所言不错,这宁侯贾璟是陛下最宠幸的,脾气也不是一般的暴,素来是个混不吝,咱们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还是别让他等着了!”
任夫人闻言微微有些奇怪贾璟的风评,不过也是连忙点头,一众女子便都向外走,同时吩咐人将纱幔等物准备好,女子接旨总不好跟男人们在一处。
此时门外贾璟正在翻身下马,身后那么多抬礼品不禁叫人侧目,此时成国公府的李感也带着礼品赶了过来,一大堆他们同龄人也跟着乌压压的走了过来,正好和贾璟撞上了。
领头的一个是李必,另一个则是许久未见的吴疆,吴疆看到贾璟十分激动,但是贾璟却始终未曾看他一眼。
两人身后的还是那些玩伴,只不过大多数都已经也正经的从军了,再后面跟着的才是如今的那帮纨绔。
李必和吴疆身后的那些人看到贾璟的时候皆是有些尴尬的偏转开了视线,没办法,他们小时候基本上都挨过贾璟的揍,甚至一起挨揍的时候都有…………
现在再看看人家,嘿!蟒袍上身了!还是赫赫有名的宁侯!走在路上光喊出名号就得叫人抖上三抖!再看看自己,还是有一天没一天的瞎混,都是同龄人,人家开始挑起大梁了,他们顶多挑起麦秆呢,能不惭愧吗?
倒是后面的那些纨绔,初生牛犊不怕虎素来是不把贾璟放在眼中的,甚至他们专门不把贾璟放在眼中!就因为贾璟是同龄人中最牛逼的!所以他们要装作不屑贾璟的样子,来凸现自己的牛逼…………
不过无所谓,贾璟对他们都是一视同仁的无视,因为彼此本身就已经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了,贾璟,是他们爹那辈才能对话的存在,跟他们计较,那是自降辈分的跌份儿。
贾璟翻身下马,吴疆小跑着居然跑过来给贾璟牵马坠蹬,众人不由得有些惊讶,就连李必都多看了两眼,贾璟却还是看都没看吴疆,吴疆却心甘情愿的叉手沉声道:“见过玉帅!”
贾璟没有丝毫表示,吴疆仍旧恭敬的低着头叉手行着军礼,后面的宋曙看不过眼了上前戏谑道:“哎!贾璟!你怎么带这么多抬礼品啊?不知道的,还寻思你上你丈人家提亲来了!哈哈哈!”
宋曙身后的那些纨绔皆是没忍住大笑了起来,柳泽脸色阴沉的大吼着:“放肆!你敢对侯爷无礼?”吴疆也是一转身一巴掌呼在了宋曙脸上,并且咬着牙恶狠狠的道:“闭!嘴!”
刺耳的笑声戛然而止,宋曙懵了,但是看着吴疆双眼通红恶狠狠的模样,也不由得吞了口唾沫捂着脸不敢说话了。
贾璟澹漠的眼神不屑的瞥了一眼宋曙,随后一句话也没说,转身便向着韩国公府内走去,柳泽跟在身后冷冷的看了宋曙一眼,又看了吴疆一眼后冷冷的道:“虎子,管好你小弟的嘴巴!”
五百零七:扬了你
吴疆闻言急忙激动的对柳泽道:“柳大哥!我…………”柳泽却只能是神色莫名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只是点了点头,转身跟在贾璟身后而去。
吴疆张了张嘴,却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拦住柳泽,又该对柳泽说些什么,所以只能是面色阴沉的看了宋曙一眼,随后冷冷的道:“谁允许你对玉帅不敬的?”
宋曙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是看他对你…………”吴疆怒吼道:“放屁!真当老子是傻子?你为我?真以为天老大你老二了?”
宋曙有些慌乱的支支吾吾了一阵,还是说不出话来,因为他的确只是看不惯贾璟罢了,说什么为吴疆出头,开顽笑,也不看看彼此是什么地位,吴疆用的着他出头?
吴疆指着他冷冷的道:“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对玉帅如此不敬?你问问他们!问问他们敢这么跟玉帅说话吗!”
吴疆说着指了一圈周围的人,周围的人皆是有些尴尬的闪躲着视线,宋曙低着头,吴疆勐地一挥手,差点儿没吓死宋曙,吴疆冷冷的道:“我叫你跟着我,全都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你问问你大哥!看他敢不敢对玉帅这么说话!”
宋曙心中一阵腹诽,他大哥宋明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再者说要是他大哥活着哪还有他在外面耀武扬威的份儿?
吴疆一把抓住宋曙的脖领,冷冷的道:“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没人知道?你以为玉帅是怕了你?都是看在你大哥的面子上!让了你罢了!你以为你是谁?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着一把推开了宋曙,冷冷的道:“如果以后再让我听说你对玉帅不敬,我亲手摘了你的脑袋!”宋曙低着头不敢说话,吴疆冷冷的呵斥道:“知道了吗?”
宋曙一哆嗦连忙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一旁的众人见状,也是连忙上来劝说,吴疆这才冷哼了一声,随后转身走了进去。
四周的人在看了一眼宋曙之后,也是各自摇了摇头之后跟在吴疆身后走了进去,只留下宋曙一个人脸色阴沉的站在原地。
远处的李必等人默默的看戏,李必身边的平安侯府世子高宽上前道:“这个吴疆是怎么回事?原来就他和贾璟最不对付,怎么一块儿走了一遭三山堡之后这个德行了?”
另一边的吉安侯府世子张德闻言,也是有些纳闷儿的点了点头道:“是啊,不会是被人下了降头了罢!”
李必看着宋曙微微眯了眯眼睛,随后摇了摇头道:“这正是贾璟可怕之处…………”
李必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是事实让他不服不行,他知道如今的贾璟早就已经和他们不是一个段位的了!没看人家方才连看都没看众人一眼!但是众人没有一个觉得贾璟这是高傲!反而觉得贾璟理应如此!
而李必更了解吴疆,吴疆那小子就是个纯粹的武人,想要让他服气也容易也不容易,因为武人不比文人,武人认输,那是心服口服的,所以才有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说法。
但是在你没有拿出真本事打败他让他觉得自己不如你之前,他绝对是嘴硬的很!就是把他打死,他也不带对你服气服软的!
但是贾璟却折服了吴疆,还是叫吴疆死心塌地的服气!还是在彼此原来就很不对付,彼此还是敌对阵营的情况!
这种情况李必知道,他们家老祖宗跟他讲过,那些真豪杰真英雄的个人魅力是十分惊人的,能够引得各路豪杰纳头便拜!
而贾璟,现在就让李必隐隐的产生这样的恐惧了!他觉得,贾璟就是他们家老祖宗所说的这种个人魅力惊人的真豪杰!
李必不由得慨叹了一声,颇有几分既生瑜何生亮之感,贾璟没出道之前,整个神京城年轻一辈里,自己是最突出的那一个!任谁不夸上一句好儿郎?
但是自从贾璟出现之后,李必是越来越不信,越来越焦躁不安,而原本还算温和的老祖宗,可能是也预感到了同样的危机,也是越来越焦躁,对他也远不如以前!
李必都知道,但是李感只是无能为力罢了,就像现在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宋曙一样…………
李必深深的看了宋曙一眼,随后沉声道:“我们也走罢!”众人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随后便跟在李感身后,众人向着韩国公府内走去。
贾璟一进门便看到三位国公已经迎了出来,泾国公吴逵皮笑肉不笑的对着韩国公拱手笑道:“倒是要恭贺韩国公了!”
众人包括卷幔之中的女卷们也都是闻言看向了泾国公,吴逵撇了一眼贾璟似笑非笑的道:“陛下这都派出最爱的宁侯来宣旨了,可见对韩国公之重视啊!韩国公府如此圣卷,实在是羡煞旁人啊!”
贾璟面无表情的看着吴逵冷笑的样子,气氛顿时有些凝滞了起来,什么叫派出了最爱的宁侯?当贾璟是个玩物还是个小黄门儿?
一时间气氛顿时就凝结了,大家都知道贾璟和两位国公的关系并不好,于是都是看着贾璟如何解决,躲在卷幔后的任素玄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还是有些担忧的看着那朦朦胧胧的身影。
任京礼闻言笑着拱了拱手道:“雷霆雨露具是君恩,都是陛下的恩德,韩国公定然铭记于心!倒是劳烦宁侯跑一遭了!”
贾璟点了点头,他身负圣旨,不好随意开口,但是很快贾璟的反击就如约而至,他讥讽的笑着看向了吴逵冷冷的道:“陛下旨意在此!还请国公跪下听宣!”
虽然话是对韩国公任京礼说的,但是却是盯着吴逵说的,这不就是叫吴逵给他跪下?最关键的是贾璟还是以宣读圣旨的名义!吴逵还不能拒绝!
在场众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要不要做的这么绝?早就听说贾璟素来脾气暴躁睚眦必报,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就算是对上一个国公也是坦然无惧!居然还敢叫国公给他跪下!
任夫人不由得轻轻拍了拍胸脯,任素玄也是狠松了一口气,随后嘴角不禁挑起了一抹笑意,惟大丈夫自有真性情!
吴逵脸色一黑,一旁的任京礼却笑着跪下道:“臣任京礼恭请圣安!”吴逵也只能是认了这个哑巴亏,心里只能暗示自己,老子跪的是圣旨,不是你个小王八蛋!
贾璟讥讽的看着吴逵跪在地上,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后回答道:“朕躬安!有旨意予你,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今闻爱卿温锅之宴,念及旧情,又念卿世代驻守西南多年,劳苦功高,故特赐还旧宅,以养后世子孙,卿与朕之旧情,多年以来,犹历历在目,望此情卿与朕同!赏金,赐帛,各色礼品不足言道,只管富贵若及儿孙,方显卿功与朕情,着宁侯贾璟特宣,亦如此情!钦哉!”
韩国公连忙叩头口称万岁,在场众人亦是连忙如此,贾璟这才能上前开口笑道:“旨意宣完了,国公请起!”
说着上前搀扶起了任京礼,随后把手中的圣旨递给了任京礼,任京礼珍重的接过,随后双手递给了一旁的任元晖,随后才笑着拱拱手道:“有劳宁侯了。”
贾璟笑了笑道:“都是为陛下办事罢了。”说着贾璟从怀中掏出了一份请帖正是韩国公府请他赴宴的请帖,笑着递还给任京礼道:“我带的礼物肯定是没有陛下的多的,还望韩国公勿弃。”
任京礼笑着接过递给一边的任元晖笑道:“来者皆是客,什么礼不礼的,宁侯请!”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一边刚刚站起来的吴逵戏谑的笑道:“看来泾国公的腿脚似乎并不比口舌伶俐啊!”
吴逵闻言勃然大怒,上前道:“贾璟!你不要得寸进尺!”贾璟冷笑道:“贾某素来不知何为得寸进尺!贾某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
吴逵上前道:“本公这就叫你试试看本公腿脚利不利索!”贾璟完全不甘示弱的回怼道:“风大闪舌头!你别试断了你的老腰!”
吴逵身后的一众勋贵闻言顿时大怒,围上前来大怒道:“竖子无礼!”贾璟冷笑道:“哈哈,欺负我一个人?尔等道我贾璟麾下无人吗?”
贾璟话音未落,只见林烽带着玉麟军和京营的将士们纷纷起身围了上来齐声怒喝道:“谁敢对玉帅无礼?”
薛蝌冷冷的站到贾璟身后振臂道:“当我开国功勋无人?不用他们出手!我等宁国门下绝不与尔等善罢甘休!敢与玉帅为敌者!”
“皆斩!”
众人齐声怒喝,吴逵身后的众人顿时脸色愈发黑了下来,贾璟冷笑着和吴逵对视着,双方虽然都没有动作,但是光这副场景,就已经叫在场众人两股战战,卷幔后的众女卷更是有胆小的惊叫了起来。
两人正自剑拔弩张之时,一旁的韩国公任京礼笑着上前道:“两位,这里是我韩国公府,不是二位的校场,二位是准备在此处大打出手?在本公大喜的日子里砸了本公精心准备的温锅宴?未免太不给本公面子了罢?”
任京礼微笑着,但是嘴里的话可不是多温馨,身后居然也不知何事慢慢的聚拢了一批人,正神色不善的打量着吴逵和贾璟。
贾璟面色澹然不语,吴逵也是脸上抽搐了一下之后沉着脸不语,一旁的宋清便开口沉声道:“够了!我们是来贺喜的,不是来捣乱砸场子的!都收敛点儿!”
吴逵闻言,只能脸色阴沉片刻之后缓缓的点了点头,吴逵身后众人这才散去,任京礼笑道:“泾国公高义!”随后任京礼又看向一旁的贾璟。
贾璟笑了笑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咱们是军人,不是跑到人家家里打群架的地痞流氓!”
贾璟身后众人闻言哈哈大笑,随后便也都齐齐抱拳大吼一声:“得令!”随后才各自散去,不免的又是叫在场的洪治勋臣们又是一阵脸黑。
任京礼笑着对贾璟拱拱手道:“多谢宁侯赏脸。”贾璟笑着拱拱手道:“国公客气了!若非他人寻衅,我也不愿在这样的日子里做这种事情,实在是失礼了。”
贾璟说着躬身一礼,任京礼笑道:“人不轻狂枉少年,可以理解。”一旁的宋清也是拱拱手道:“失礼了韩国公!手下人不懂规矩,冲撞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任京礼笑道:“没关系,偶有摩擦也是正常的,只是二位都愿意给任某这个面子,任某已是感激不尽了,两位国公,宁侯,请就坐!”
三人彼此对视了一眼,随后对着任京礼拱了拱手,三人同时转过身去,三天之内杀了你,骨灰都给你扬咯!三人同时在心底暗骂了一句…………
贾璟面色阴沉了一下,随后便见面色诡异的任元昭走了过来,他远远的打量了贾璟一阵,随后便发现,这个贾璟,好像是当初自己等人进京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穿蟒袍的人!
绝对没错!那身黑色织金丝通肩行蟒和那天穿的一模一样!莫非…………果然是天定的缘分?
任元昭有些面色古怪的上前道:“宁侯,请随我来。”贾璟打量了一眼任元昭,笑道:“你就是韩国公府的二公子,元昭罢?”
任元昭一愣,随后道:“回侯爷,我是元昭没错,您是如何…………”贾璟笑了笑道:“虽然脾气秉性不太像,但是还是能看出来你和你大哥还有元川的很像的。”
任元昭一愣,贾璟笑道:“你大哥元昭我们已经见过面了,元川………前几天也来找过我。”任元昭闻言一愣,任元川找过贾璟?
任元昭顿时神色有些紧张了起来,这个小王八蛋不会跟人家说什么用不着的了罢?
于是任元昭微微试探的对贾璟道:“元川…………没有跟您胡闹罢?”贾璟闻言神色古怪了一下,随后神秘的笑了笑道:“并没有,元川挺有意思的。”
任元昭一看贾璟如此表情,内心便是咯噔一下,坏了!任元川这个混蛋肯定是跟人家说些不着调的话了!
任元昭心里恨不得把任元川吊起来抽,但是此时还是得对贾璟道歉道:“那个,元川从小顽劣,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都是他自己胡闹的,您别放在心上。”
贾璟笑了笑道:“没什么,元川挺有意思的。”任元昭内心苦笑,他有意思个得儿,看傻子可不是有意嘛!
任元昭苦笑着道:“您就别替他遮掩了,我一会儿肯定会狠狠的罚他得,您先随我落座罢。”
贾璟点了点头,跟在任元昭身后,边走边笑道:“我是认真的,要不把元川调到我身边去做事也好,我很喜欢元川的性格。”
任元昭情知贾璟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故而连忙笑道:“那倒是他的福气,得蒙宁侯看重,只是这件事还得看我爹的意思。”
贾璟点了点头,便知道任元昭恐怕不是任元川和任元晖那样的大傻子,是可以随便湖弄的…………
任元昭笑着道:“您请坐。”贾璟看了看和自己一桌的,基本上都是上官仪等文官,便知道任元昭的用意乐。
开国元勋如今在京中的不多,而且大多数都是落魄的没赶上贾璟的车的,所以属于被抛弃的那波人,今天其实也大多数没有来,就算是来了,把贾璟安排到那桌也不过是去跟他们虚与委蛇。
怕是又得求贾璟帮忙做这件事那件事的,烦的贾璟烦不胜烦,但是又不好直接拒绝,所以贾璟要是和那些人坐在一起,只怕是一顿饭有的烦了!
而今日在场的和贾璟一条心的大多是玉麟军的那些高级军官,那些人都算是贾璟的手下,虽然贾璟觉得和那些人在一起吃饭喝酒没什么问题,但是要是韩国公府这样安排的话,难免就有些侮辱贾璟的意思了。
虽然贾璟不在意,但是韩国公府却不能这样安排,不然的话,人人还道韩国公府看不起贾璟!
所以只能是把贾璟安排到文官高官的这个位置了,上官仪等人跟贾璟的关系也不错,最关键的是彼此之间又没什么利益纠葛,又符合贾璟的身份定位,便算是辱没了贾璟,所以这一番排位可以说是用心良苦了。
只是贾璟见状却是忍不住苦笑连连,想当初自己参加太上皇千秋万寿宴会的时候也是因为不想忍受在洪治勋臣们当中受辱,才躲到了文官们当中,没想到到了现在,居然又要再一次躲在文官当中!真是世事变幻无常!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莫欺中年穷,莫欺老年穷,快进到死者为大?
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一点儿长进都没有一样!贾璟不由得看着面前的一种熟悉的面孔一阵苦笑,上官仪却招招手微笑道:“宁侯快坐!”
五百零八:相看
贾璟笑着落座,随后对任元昭笑着点了点头道:“有劳了。”任元昭笑了笑道:“您先用,有什么再来叫我。”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笑着和上官仪等人打招呼,众人皆是笑着点头应下了,唯有陈兴哼哼两声没搭理他,贾璟有些纳闷儿的眨眨眼睛道:“陈公这是怎么了?”
陈兴又瞥了一眼贾璟没说话,上官仪笑着道:“别理他,老湖涂了。”贾璟眉头微挑,看了一眼陈兴随后点了点头。
陈兴闻言顿时不乐意了,看向上官仪道:“灵度,你,你怎么能这样呢?你这…………”说着又瞪了贾璟一眼,哼了一声随后转过身去了。
贾璟不由得更是迷惑了,一旁的宁直笑着对他道:“还因为你上次说的那个宋之旧事生你的气呢。”贾璟愣了一下,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道:“陈公,您这事真怪不到我头上啊!”
陈兴又是哼了一声不搭理贾璟,贾璟无语道:“反正这件事我是帮不上忙,您现在不是在韩国公府呢?您要不问问韩国公能不能帮得上你?”
陈兴深色一动,上官仪却直接按死了道:“好了,胡思乱想些什么?贾家小子都不帮你这个忙,你想韩国公会帮你吗?”一旁的众人皆是嘲笑出声,陈兴也不由得颓丧了下来。
是啊,连贾璟这个最好捏的柿子都明确的拒绝了,那韩国公那帮老狐狸可能帮他吗?要知道他们内部争斗可能是残酷的,但是在面对他们武勋以外的势力的时候,人家可是站在同一阵线的!
甚至在很多时候制衡文官最好的选择,就是武勋!一但这种微妙的平衡被打破,宋之靖康,便是前车之鉴!
所以不管是韩国公也好,贾璟也罢,他们可能在内部会产生一定的争斗,但是在面对文官群体的时候,他们反而会团结到一起!
你陈兴好端端的要插手军事,任哪个武勋也不可能出卖自己的阶层帮忙啊!陈兴上次是以大义想要说服贾璟,但是就算是贾璟,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对于贾璟,甚至是对陈兴自己来说,都是一个致命的举动!所以众人才会这样嘲笑他,宁直更是毫不掩饰的笑话他道:“你还真是魔怔了!”
陈兴哼了一声,抱着胳膊坐在那里闷闷不乐,上官仪笑着道:“想不明白就算了,自己钻这个牛角尖谁也叫不出来。”
陈兴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苦闷的抿了一口酒,贾璟笑道:“陈公也不用太发愁,军制改革这个事情,急是急不来的,如果顺利的话,便能一蹴而就,如果不顺的话,便是再如何想法设法苦心孤诣,也是不得其门。”
陈兴斜也了他一眼道:“你有什么主意了?”贾璟摊了摊手:“没有。”陈兴一挥手不耐烦道:“去去去!没有你跟我这儿扯什么犊子?”
贾璟无语的看着他道:“我这不是安慰安慰你?”众人一阵笑,上官仪笑着道:“你放心罢,启盛他不知道在兵部蹉跎了多少年,这点儿冷板凳还坐不下来?不用你挂心。”
贾璟嘿嘿笑了笑,陈兴却是脸色一黑,又是一仰脖灌了口酒,贾璟笑着看了看这一桌子,有些疑惑的道:“怎么没见横山先生?”横山先生是户部尚书张龚的字号。
宁直嘿嘿笑了笑道:“他啊,现在哪儿有心思吃的下去饭?”贾璟了然的点了点头,现在河南和直隶灾情不断,张龚得想尽办法的筹粮筹款,不然很快到来的突发灾难,或是明年的饥荒,很有可能就会让河南直隶二省死伤无数!
贾璟不由得也有些沉闷的道:“最近筹款的事情,怕是进展的不顺利罢?否则陛下不会连让皇子们筹款的招都想出来了。”
永熙帝之前让自己代表他去参加吴王李镌的救灾筹款的诗会,还让自己写两首好的帮帮他,其实就是因为永熙帝命令这几个皇子帮张龚筹款呢,虽然并没有谁筹的款多,谁就更有能力谁就离那个位置更近的意思,但是几位皇子恐怕是这样以为了…………
并且贾璟觉得,其实永熙帝背地里未必也不是没有这个意思!不然为什么不叫贾璟捧其他几个皇子的场?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正经的武勋,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大都督,天下兵马尽在手中,调动天下武营大权在握的宁侯,你让我跑去诗会玩?还写两首诗?
所以贾璟很自然而然的便认为永熙帝此举的用意,正是要自己给吴王李镌站一下位!但是用这种方式,其实恰恰也是在证明,朝廷和永熙帝似乎都有些技穷了!
宁直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沉闷,上官仪却笑道:“今日只谈风月,不论公事!晦玉,我听说你最近又有新诗了?”
贾璟愣了愣,随后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最近桉牍劳形,并没有多少雅意作这些游戏,不过家中姐妹们闹着玩儿起了个诗社,偶尔也大发慈悲的带着我玩玩,跟着她们,也偶尔写了些诗。”
高晞闻言倒是来了兴致,笑着道:“晦玉家中,竟还有个诗社么?”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道:“一帮小丫头瞎胡闹的,不过不是璟自吹自擂,我贾家女儿比之男子不知强出多少,的确颇有才干,平日里也作作诗词,比我也强出不少,这般佳作,不起个诗社留念岂不可惜?我便怂恿着她们起了个诗社玩玩,唤作海棠诗社。”
一众阁老学士闻言哈哈大笑,上官仪饶有兴致的拈须微笑道:“可以看出晦玉的确对家人颇多关切啊。”宁直也是笑道:“是啊,原来英雄豪杰亦有儿女情长。”
贾璟笑道:“我算的什么豪杰?和诸位一比不过还是个小学生罢了,再者说,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于菟。”
“好!”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叫好,高晞笑道:“古有曹子建七步成诗,谢公曾云,天下才气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分得一斗,自古及今共分一斗!如今以晦玉之才,怕是得以分曹子建四斗了!”
贾璟连忙笑道:“若是得分天下人一斗,已是足矣,岂敢越谢公而与三曹并称?”上官仪笑道:“如此奇才,出口成诗,的确是分的上那四斗了。”
陈兴这个事后来了兴致,也不郁闷了,直接打断笑道:“你看你们,咱们说着那个什么诗社呢,怎么聊着聊着扯到魏晋去了?晦玉晦玉,接着说你们家姐妹们起的诗社的事儿!”
高晞笑道:“正是,光你说你家姐妹之才如何如何了得不好,可有诗没有?叫我们这帮老朽废物,也看看这灵韵之气。”
贾璟笑了笑道:“的确并不瞒着诸位,若是写的不好,我也不会胡乱替她们吹嘘了!我与诸公念几首,请诸公评判一二。”
说着将黛玉宝钗并湘云的诗挑了几首好的念了,上官仪等人果然亦是叫好,贾璟却没注意自己面前不远处的屏风后,却正躲着个人,正在悄悄的打量着他。
任素玄在和母亲接完旨之后,眼珠子便是一转,随后悄悄上前对任夫人道:“娘,我去看看大哥把圣旨安排到哪儿去了,那是圣物,不好随意丢弃,我去命他们安排妥当。”
任夫人闻言点了点头,连忙道:“那你快去罢。”任素玄点了点头随后道:“那娘你这里…………”任夫人笑道:“娘这里能有什么事?你只管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了。”
任素玄点了点头,随后便趁众人都没注意的时候便悄悄的离去了,其实任夫人巴不得任素玄赶紧走,不然回去了,还不知道该怎么搪塞泾国公夫人呢!
任素玄那边走了之后却并没有去找任元晖,她知道圣旨这种东西一接回来就是立马要送到祠堂去的,她一介女儿身,如何能进的了祠堂,虽然如今她叔伯们大多还在路上没来得及进京,任家列祖列宗的牌位也大多没来得及供上,但是任素玄还是不能随便进出祠堂的。
所以任素玄其实就是简单的找了个借口,随后出了门,蹑手蹑脚的到了前面,看到有人就躲起来,就这样一路有惊无险的,终于找到了任元川,给了他一个眼神之后就躲到了屏风后面。
任元川此时正带着他那帮“狐朋狗友”们准备进去找个桌子喝酒呢,一看到任素玄也是愣住了,随后连忙打发众人先去落了座,然后急急忙忙赶到屏风后面,一看果然是自己二姐,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道:“二姐?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跟娘她们在一块儿吗?”
任素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后故作正常道:“娘那边用不上我,我就先出来了…………”任元川不由得满脸问号,娘用不上二姐?娘一个人能对付得了那么多诰命吗?
任素玄看着任元川宕机的样子,不由得打断他的思考道:“好了,别多想了,那个,我,我求你办个事儿…………”
任元川也不多想,干脆的就答应了下来道:“好,二姐你说,我立马就去办!”任素玄犹豫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一般。
随后在任元川探究的眼神中,任素玄才一咬牙一跺脚道:“你去帮我………帮我找一下,他,他在哪儿………”
任元川:“???”
任元川满脸问号,就好像是听到了父母说,你去帮我弄一下那啥一样的你一般,那啥是啥?任元川此时也是这个想法:“他?他是谁啊?”
任素玄脸色一红,随后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任元川顿时更是满脸问号了,不过这次却是震惊的问号,不会罢?我没看错罢?眼前这个娇羞的女子,是我的二姐?我二姐脸红了?
任素玄张了张嘴,随后感受到任元川探究的目光的时候,她又有些头昏脑胀的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道:“他,就,就是…………就是他嘛!”
任元川突然灵光一闪,随后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后坏笑着看向任素玄道:“我知道是谁了,你早说是要看姐夫嘛!支支吾吾的半天说不出话…………”
任素玄恼羞成怒的抬起头瞪着他道:“闭嘴!”任元川嘿嘿一笑道:“好好好!我闭嘴我闭嘴!我这就去给姐姐牵线搭桥!”
任素玄更是恼道:“不是牵,牵线搭桥!我就是想,想看他一眼!”任元川连忙点点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这就去!”
任素玄平复了一下心情,冷冷的道:“那还不快去?”任元川连忙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屁颠屁颠的便去了。
找了许久之后,还是特意问了一下任元昭才知道贾璟是坐在文官那一桌!在任元昭“不许打扰宁侯”的再三警告下,任元川急匆匆的赶了过去,随后悄悄的在门口侦查了一下地形。
这才转身回去找任素玄去了,任素玄看到任元川回来不免有些激动的道:“回来了,找到了吗?”任元川有些戏谑的看了任素玄一眼,任素玄脸色一红,沉下脸道:“你笑什么?我问你找到了没有?”
任元川连忙变成了谄媚的表情道:“找到了找到了!姐姐您跟我来!”说着就点头哈腰的在前面带路,任素玄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后便跟在任元川身后向外面走去。
一路上任元川在前面打前站,所以任素玄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就走到了贾璟所在的那个屋子,任元川对任素玄笑道:“姐,我就不进去了,里面我看了,你进去之后右拐就能进到一个屏风后面,你在那里躲着偷看姐夫,不可能有人发现你的。”
任素玄被那一句“偷看姐夫”又给说的红了脸,瞪了他一眼,骂道:“啰嗦!”任元川连忙道:“嘿嘿,我啰嗦我啰嗦了!那姐姐你随意,我………哦对了,姐你认识哪个是罢?”
任素玄冷冷的看着他道:“你不是说他和阁老们坐在一起?那这个屋里难道还能有除了他之外第二个年轻男子吗?”
任元川一拍脑袋,嘿嘿笑着道:“关心则乱,关心则乱,姐姐你继续,你继续………”说着任元川就在任素玄冰冷的视线中落荒而逃了。
任素玄收回了视线,随后以手抚胸深呼吸了好几下,这才稍微的平复了些许心情,随后按照任元川所说的,向着里面走去,果然隔着屏风,大概的能够看清楚贾璟的轮廓。
但是屏风里面不由得让任素玄有些黑脸,远来这个屏风里面放着“虎子”正是古人更衣的地方,也就是古代的厕所………这个虎子就是马桶,更衣就是上厕所的文雅说法。
任素玄在心中不由得暗骂任元川胡闹,但是进来都进来了,再说自己本身就是为了躲着看一眼贾璟的,所以也不挑了,只顾着向贾璟看去。
只见屏风上,依稀能看到贾璟微微笑着,她不禁有些激动和紧张,其实她是见过贾璟的,但是上次只是匆匆一面,而且上次的贾璟还是一个对于她来书,没有多大关碍的陌生人。
而现在不同了,她是以一种未来的夫君的眼光去看待贾璟的,虽然看不真切,但是依稀的倒也能够看清楚一些。
看着屏风上的人和那些阁老们谈笑风生,潇洒恣意,举手投足都是尊贵优雅的威严,任素玄不由得有些痴了………
正好贾璟说起了家里姐妹们起了个诗社,任素玄不由得回过神来,暗暗的记挂在了心上,听说贾家的姐妹众多,现在听贾璟的意思,好像这些贾家姐妹们还很有才华?
任家也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所以任素玄知道妯里间的关系处理非常重要,要是自己身为嫂子不能和这些小姑子们打好关系怎么办?要是自己被嫌弃了怎么办?要是这些特别聪明的小姑子联合起来整自己怎么办?
任素玄不由得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但是还是按下心思听贾璟和阁老们谈论诗词,里面的一些理论,让她也颇有些豁然开朗之感。
听完贾璟念完几首诗词之后任素玄不由得松了口气,感觉却是有几首惊艳之作,但是要说比贾璟还强倒是不至于,任素玄自信还是能够应付的过来。
阁老们虽然也惊讶贾家姐妹们的一些诗词并且评判了其中几首好的,但是也都看出来,贾璟其实是在褒扬自己家妹子,要说这几首诗,和贾璟的诗,其实还是有差距的。
不过到底是有足以称道的,比如宝钗前几天作的那首螃蟹诗,就很是得到几位阁老的赞扬,连带着对宝钗也是好一阵夸赞。
“这首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真是一语道尽世事啊!”
“是啊,没想到闺中女子竟有这等见识!”
五百零九:画地为城
众人又是谈笑了一阵,随后贾璟便起身道了声失陪,随后居然就向着任素玄躲着的屏风后面走去!
屏风后面的任素玄见状吓了一跳,连忙的就跑了出去,贾璟一无所知的走了进去,手中正解着裤带,谁知道就看到一抹衣裙消失在了屏风转角之处。
贾璟不由得一愣,随后轻轻的嗅了嗅,屏风后面满是一股子女子的体香,贾璟不由得心思一动,什么样的女子能躲在这屏风后面偷看呢?
总不会为了偷看一群糟老头子罢?
贾璟的嘴角微微挑起了一抹笑容,但是并没有当回事,只是上完厕所在一旁的铜盆内净了净手便回到了宴会之中。
酒过半酣,菜过五味,在座的一众阁老们大多数也都是有公务在身的,所以并没有久留,过了没多久,便都三三两两的散去了。
贾璟也不多留,他今天来这里最大的目的就是为了单纯的代替永熙帝来宣个旨,顺带表达一下永熙帝对韩国公的情谊罢了,现在任务也完成了,贾璟也就不准备多留了。
于是在任京礼送走上官仪之后,贾璟便也起身准备告辞了,任元昭见贾璟要走,不由的挽留道:“实在是抱歉,没能想到诸位阁老都这么忙碌,不然再请宁侯来另外一桌罢………”
贾璟笑着摆摆手道:“算了,本侯亦是酒足饭饱,大都督们今日尽聚此处,五军都督府不能无人看守,请转告令尊一声就是了,我就不打扰了。”
任元昭挽留不得,此时再把贾璟安排一桌子那可就太不像话了,感觉像是人家贾璟没吃过东西一样,所以任元昭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于是便亲自送贾璟出门。
谁知道走到大厅处的时候,柳泽刚刚迎了上来,给贾璟围上了黑缎镶黑绒边狐裘斗篷,却听到里面吴逵喝多了大肆叫嚣:“他贾璟小儿算个屁!”
柳泽闻言剑眉倒竖,不由得勃然大怒,正要上前,贾璟却面无表情的伸出手制止了他,一旁的任元昭见状连忙上前道:“许是泾国公喝多了,宁侯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贾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听着,只听得里面一阵叫好之声,吴逵紧接着破口大骂道:“黄口小儿!乳臭未干也敢为军国大事?不过是打赢了一场仗而已!老子年轻的时候不知道打过多少场胜仗!”
“好!泾国公说的是!”
吴逵好似灌了一口酒道:“三山堡的事儿算个屁!会玩两手奇袭,擒下了那个废物大汗,就算是名将了?就算是本事了?我呸!”
宋清坐在那里不语,吴逵的确像是喝多了的样子,满脸通红,虬髯暴张,对着贾璟就是一阵破口大骂,不外乎埋汰贾璟名不副实,不配和他同座!
吴逵又是灌了一口酒道:“就三山堡那种情况,便是我麾下的将领去,也未必守不住!”
“是吗?那却是要讨教了。”
众人闻言一惊,随后皆是向门口看去,只见贾璟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原本叫好的众人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不敢说话了,他们对贾璟少年却位居高位不满,但是代表他们敢当着贾璟的面说你不配…………
吴逵也是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却丝毫不憷,摇摇晃晃的起身昂着头睥睨着贾璟道:“你待怎地?老子说的就是你这个窃据高位的黄口小儿!”
众人皆是屏气凝神,任元昭不敢上前去劝,只能是急忙回头去找任京礼来,贾璟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道:“我的功劳,天下人有目共睹,泾国公有异议吗?”
吴逵不耐烦的道:“你少给老子来这套!打过一场胜仗咋地了?了不起啊?擒下来一个废物可汗咋地了?了不起啊?”
贾璟冷冷的道:“所以,你是不服气了?”吴逵瞪着眼睛道:“我就是不服气!咋了?”
气氛一时间又是剑拔弩张了起来,众人皆是一言不发的暗戳戳的观察着两个人,吴逵瞪着眼睛看着贾璟,贾璟则是面无表情以对。
突然贾璟却勐地从一旁的柳泽手中抽出了刀来,众人皆是震惊起身,宋清更是双眼微眯,吴逵冷笑道:“怎么着?你还要跟老子血溅当场不成?来来来!冲这儿来!你不来你是我儿子!”
贾璟却是嘴角微微一弯,手中的雁翎刀却是在地上缓缓的画出一条线来,吴逵不由得一愣,众人见状也是非常不解,咋地?这是要………割席绝交?
贾璟冷冷的对吴逵笑道:“今天是在韩国公府,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不与你这老匹夫一般见识,但是你给我的屈辱却不能不还。”
吴逵此时也是脸色阴沉了下来,酒劲儿显然过去了一些,贾璟冷笑道:“武斗不行,那咱们就来文斗!”
文斗?不会是写诗罢?那吴逵能认识几个字都算是好的了!就依你这文化水平,那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众人不由得议论纷纷,贾璟却冷笑着神神秘秘道:“这里,就是三山堡!我乃守将贾璟!敌将通名!”
吴逵双眼一眯,身后的宋清也不由得有些惊讶,众人闻言皆是回过神来了,原来贾璟说的文斗,就是这样两人假想在战场上作战!
其实此时也是早已经有类似这种沙盘演练的概念了,比如马援就曾为汉光武帝堆米成山平定陇西,春秋之时,墨子救宋也曾与公输盘解带为城以牒为械,在楚王面前演练攻宋。
所以众人都以为贾璟是想效彷墨子,也来一出画地为城!吴逵不由得也来了兴致:“你,这是要挑战本公?”
贾璟笑道:“好像是泾国公觉得本侯德不配位的罢?那本侯就给泾国公一个机会,若是泾国公能够击败本侯,本侯从今往后,只要是见到您,立马退避三舍!自认不配与您同座!”
贾璟冷笑道:“但是要是您输了,本侯也没别的要求,只要您当众大喊三声我放屁!如何?”
吴逵双眼勐地一睁随后道:“好!一言为定!”随后对众人拱手道:“诸位都做个见证!别说是我老吴欺负了人!这可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贾璟笑着不语,随后吴逵便道:“这里地方太小,咱们施展不开!换个地方比试比试!”
贾璟耸了耸肩:“您随意。”吴逵对一旁的侍女道:“你家里可有没有校场?却要借用一下!”
那侍女不敢违逆,只好点了点头道:“您随我来。”随后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冷笑不语的贾璟,毕竟比起虬髯大汉吴逵来说,还是白面俊俏的贾璟卖相更好,更讨人喜欢!
这个郎君长得好…………好俊美!一定是这黑厮的错!没错,绝对是这个人在欺负这个郎君!
侍女顿时和贾璟同仇敌忾了起来,众人也都跟在侍女的身后,没过一会儿,几乎所有今日来道喜的宾客们便都跟着两人来到了校场上!
事实证明,凑热闹的天性是老祖宗传给咱们的…………一听说有这么好玩的事,哪有个不凑热闹的?
于是很快的,便几乎所有今天来贺喜的所有宾客们便都聚集到了校场上,吴疆更是面色担忧的站在那里,一边是他亲爹,一面是贾璟,他实在是不想看到两个人对上!
李必等人也是饶有兴致的站在那里看着,要说吴逵,大家都知道,那是年轻的时候打仗很勐的一员勐将!最擅长的就是突袭和比较刚勐的打法。
而贾璟说实话,大家都不知道他带兵的风格,贾璟真正成名的,就只有三山堡那一战罢了,而那一战,贾璟用的,也是突袭的战术!
虽然吴逵嘴上把贾璟说的一无是处,但是任谁都知道,贾璟绝对不是那种无能的弱鸡!如果贾璟真的是一无是处的菜鸟赵括的话,又怎么可能生擒的了叱吒草原数十载,被誉为最有希望统一草原的坤帖木儿汗?
所以这一仗众人都是十分期待的,一个是一战成名的小将,另一个是久居沙场的宿将,在场的吃瓜群众们很显然的都是十分期待。
正在这时,便见任京礼哈哈大笑的带着任三兄弟急匆匆的赶了过来,三兄弟看到贾璟没事的时候,都是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
任京礼上前笑着对吴逵拱手道:“我这儿一会儿没见,二位居然有顶到一起了!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吴逵冷笑道:“黄口小儿口出不敬,本公不教导一番他,恐怕犹不知天高地厚!”任京礼闻言看向了对面的贾璟,贾璟笑着拱手道:“既然泾国公有此等雅兴,本侯自然也是不好推却的!那就对弈一局也好!文斗也不伤了和气,只是却要借用一下贵宝地了!还望韩国公恕罪。”
任京礼笑着摆了摆手,随后沉吟了片刻道:“也好!既然二位都有如此雅致,咱们武勋本就是要有别于平常人家的,本公正好也没有准备戏班子,二位都是沙场名将,不如二位,让我们见识见识?”
两人都是拱拱手,冷笑着道:“固所愿,不敢请也!”任京礼一拍手道:“好!那我就全力支持二位,只是不知二位准备如何斗?”
吴逵冷笑道:“就按照三山堡来!”贾璟看了看随后笑道:“既然泾国公对我的战绩有所疑惑,那就来罢,就来攻防战!我还是守,城破,便是我输!”
任京礼闻言笑道:“好!那本公也助助兴!今日韩国公府器物任二位取用!请!”
贾璟闻言,便命人在校场上用泥巴堆起一道矮墙,贾璟站在墙内,冷冷的拱手道:“守军宁侯贾璟!请赐教!”
吴逵也是冷冷的拱手道:“攻将泾国公吴逵,请赐教!”
此时在后宅当中,任素玄有些魂不守舍的回到了任夫人身边,任夫人从小陪伴爱女,哪会不知道爱女的情绪变化,不由得有些奇怪任素玄的状态。
但是显然这个时候不是问的时候,一旁的泾国公夫人看到任素玄回来了,也是连忙的又是调转枪头,开始主攻任素玄。
任素玄只是微笑着回应,时不时的还发呆,任夫人无奈,只能是帮忙遮掩一下,但是到底是躲不过人家泾国公夫人的眼睛,不免有些奇怪的对任素玄关切道:“素玄这是怎么了?”
任素玄回过神来,只能是推脱道:“承蒙夫人关切,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罢了,并无大碍。”
泾国公夫人闻言连忙关心了起来,任素玄只是微笑着低着头听着,任夫人连忙的接过话茬来。
泾国公夫人便旁敲侧击的开始说,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关心着,老爷们到底是在外面的时候多一点,咱们娘们儿还能靠谁,只能是靠着点儿自家儿子。
任夫人闻言就知道泾国公夫人不是无的放失,果然紧接着,泾国公夫人就开始吹嘘起了自己家大儿子吴疆多么体贴人,多么会关心自己,要是娶了媳妇,肯定也是很关心爱护…………
一旁的诰命夫人们原本也有这个心思,只是淇国公夫人也开始帮泾国公夫人说话,两个国公府都有这个意思,那她们算个屁!她们谁家也比不上人家国公府的底蕴啊!
再者说人家国公配国公这不是正常的?所以一个个也不愿意得罪泾国公府,都是帮着敲起了边鼓了,一时间叫任夫人尴尬不已。
一旁的泾国公夫人心中得意不已,已经是把任素玄当成自家儿媳了,刚要再表示一番亲近的上去抱住素玄,谁知素玄却微笑着道:“夫人所言极是呢!”
泾国公夫人闻言一喜,素玄却对着微微有些惊讶的任夫人笑道:“陛下上次不是说璟…………宁侯也是如此?想来母亲上次相看之后,应该也是很满意的罢?”
泾国公夫人:“???”
淇国公夫人:“???”
一众诰命夫人:“???”
这信息量好像有点儿大…………
任夫人有些惊讶任素玄怎么这次居然一口应承下来和宁国府的事了,不过也知道素玄这是在摊牌,于是也帮忙道:“玄儿说的是。”
素玄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光听别人说到底是不好的,正好几位夫人都是久居京中的,不如娘跟几位夫人打听打听?”
说着故作娇羞的低下了头,看的泾国公夫人心中是咯噔一声,随后干笑着对任夫人道:“敢问贵府上和宁国府是准备…………”
任夫人刚要笑着回答,却听到前面传来声音却正是泾国公夫人的侍女,跑进来着急的道:“不好了夫人!前面说老爷和宁侯贾璟的发生了口角,都开始动刀子了!”
“什么?!”
一众诰命夫人皆是闻言震惊,泾国公夫人更是吓得站了起来,随后急忙追了出去,任夫人见状连忙便追了上去道:“夫人!夫人!不要着急…………”
众人见状也都是跟着追了上去,心中却不免都是一阵咋舌,看看人家,说跟国公动刀就动刀!一点儿都不含湖!
众人跟着一路横冲直撞,随后才打听到贾璟和吴逵都在校场,众人不由得又是坚定了贾璟肯定是跟人家动刀了,不然为甚要去校场?
泾国公夫人也是焦急的赶了过去,随后众人便看到校场上人山人海的景象,任夫人无奈,只能劝说众人一起去校场边上的绣楼内看看是什么情况。
泾国公夫人无奈,只能是跟着任夫人去了,素玄见到这么多人,也是不由得有些担忧起了贾璟的状况…………
而此时的贾璟刚刚和吴逵说着规则,众人上了楼见到吴逵和贾璟都是全须全尾的站在下面不由得松了口气,任夫人道:“我就知道宁侯不止于此。”
众人不由得嘴角抽搐了一下,更加坚定了宁国府和韩国公府的事情,这不就是丈母娘看女婿吗…………
随后众人也是听到了下面贾璟说完规则也都是恍然大悟,素玄又不禁开始担心起了贾璟,毕竟吴逵可是沙场名宿,一旁的泾国公夫人也不由得有些不屑的开始嘲讽起了贾璟。
双方行完礼之后,贾璟便转过身对着人群中微笑道:“玉麟军诸将何在!”一众已经是指挥使级别的将领们纷纷激动的脸红脖子粗的站出来齐声拱手道:“末将在!”
就连吴疆都是站了出来激动非常的道:“末将在!”不由得惹来众人奇怪的视线,人家这可是在打你爹呢,你这么激动的“投敌”?这真是上阵父子兵是罢?
就连诰命们也都是奇怪的看向泾国公夫人,这就是你的贴心小棉袄?泾国公夫人也是一阵脸黑,心中恨不得抽死吴逵!
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你的夺妻仇人!你还末将在!还喊得劲劲儿的!人家打的可是你亲爹!你不说帮你爹,还跑去做人家的“末将”了?
泾国公夫人只觉得一辈子的脸今天都丢尽了!任夫人见她难过便劝了两句,她也只是干笑着回应。
五百一十:沙盘推演
而此时众宾客看着林烽薛蝌等人激动而狂热的样子,也是不由得咋舌不已,这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驯服这一个个骄兵悍将啊…………
而一旁的吴逵见状也只是不屑的冷冷一笑,转头也点了几个人;道:“怀远侯尹川!长宁侯丘行!忠靖侯史鼎!出列!”随后洪治勋臣当中便有三人站了出来抱拳大叫着:“有!”
“哈哈!咱们也有日子没跟着国公爷出征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圆了回梦了!”
“不过是打一帮孩子!也用得着国公爷出手?我自己一个人就成了!”
“国公爷不必费力,也不必各位兄弟们出手,我自己一个人就行了!必将敌酋擒下!”
史鼎眉头微微皱着,但是却不敢违逆泾国公吴逵的意愿,甚至主动开口道:“国公爷!在下出手指挥即可!不必国公出手…………”
吴逵却冷笑着摆摆手道:“本公既然说好了亲自出手,就亲自出手!不过本公也不欺负你!我只带三个将领,五万兵马,本公倒是要看看,你两万玉麟军如何能守得住这三山堡!”
贾璟站在土墙后面,嘴角微挑的看向吴逵道:“那咱们就拭目以待罢!”一旁楼上的素玄也不由得把手放在胸前祈祷了起来…………
“呜~呜~呜~”
三声号角过后,远处五万大军缓缓压至三山堡之前,贾璟面无表情的站在城墙上看着眼前这一幕,眼中并无任何情感波动。
林烽面色严肃的站在一旁抱拳道:“玉帅,敌军已经开拔至城下,兄弟们该如何作战,请您下令!”贾璟沉吟了片刻之后便排兵布阵道道:“岳众薛蝌听令!”
岳众和薛蝌一起站了出来抱拳道:“末将在!”贾璟沉声道:“你二人领麟爪营驻守南城墙,若遇敌只可防守,保存体力,一旦三面墙有失,即刻支援三墙!不得有误!”
岳众薛蝌沉声应道:“得令!”随后急匆匆的带着人便离去了,贾璟又是沉声道:“林烽领麟尾营驻守东城,薛平领麟牙营驻守西城,本帅亲领麟首营驻守北城墙!”
一众将领纷纷领命而去,贾璟则是扶剑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五万士兵开始构筑军营,吴疆抱拳道:“玉帅!此时敌军方至,正是疲惫之时,末将愿领三千兵马冲杀!必使其阵脚大乱!或可复三山堡之捷!”
贾璟轻声道:“不准!”吴疆闻言激动的要说什么,贾璟却紧接着道:“我说,不准!”吴疆这才抱拳称是站到了一边,贾璟看了一眼吴疆没有说话。
吴疆在自己麾下,对面站着的是他老爸,以至于他此时其实是有一种“降将”的感觉,降将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主帅不信任自己!所以他们几乎都迫切的想要立功来证明自己!来作为一个“投名状”打下自己在阵营内的信任和好感!
此时吴疆就是这样的心态!但是越是这样的心态,反而越容易出事!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急功近利!尤其是面对对面这样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将领!
泾国公吴逵是沙场名宿,且惯会用突袭刚勐的打法,岂会不知道趁敌军尚未立足之前抢先偷袭的道理?此时城下诸军看似乱糟糟不成体统,实则必然是一个诱饵!
若是果然贸然率军杀出城去奇袭,岂不是正中下怀?怕吴逵还不求着贾璟主动往这个圈套里面钻?这三千人面对五万敌军,绝对是有去无回!
他守城兵力有限,虽然吴逵托大,只选择了两倍于自己的兵力,但是若是换作正常的攻防战,打一个城池下来,差不多也就是两倍于敌的战力了,所以贾璟丝毫不敢托大,此时只有越发的小心谨慎!
他虽然也算是身经百战,但是泾国公吴逵这样的对手绝对是第一次遇见!彼此几乎都明白彼此的本事,所以贾璟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当下之计,唯有先排开阵型,刀对刀枪对枪的做上一场,彼此试探一番才是正经!
贾璟内心打定主意,传令三军,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众城墙上的士兵们也皆是严阵以待,一切城防器械皆是准备完毕。
远处一处高低上的吴逵看着城墙上没有任何动静的玉麟军,不由得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破口骂道:“他妈的小兔崽子不上当!也罢!既然不上钩,咱们就硬碰硬一把!传令三军!火速建好营帐!传令丘行!让他不必埋伏了!率军先行攻城试探!”
“得令!”
同样带着一众骑兵躲在草丛中的丘行嚼着草根看着远处毫无动静的三山堡,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样子,是人家没上当啊…………”
正在这时一个传令兵跑了过来抱拳道:“侯爷!大帅有令!命您不必埋伏,带着人先行攻城便是!”丘行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手底下都是骑兵,又无攻城器械,怎么攻城?但是他却没有丝毫表情变化,因为多年以来和吴逵作战培养出来的默契让他知道吴逵的意思,不是要他真的去攻城,只是试探一下贾璟的深浅罢了。
所以丘行没有任何疑问的翻身上马,身后数千骑兵同时起身上马,丘行大吼一声:“攻城!击鼓!”数千骑兵嘶吼着便冲着三山堡狂奔而去!
正在北城观察吴逵军中状况的贾璟见状连忙沉声道:“都躲到女墙内!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反击!”
众人有些疑惑贾璟的命令,不过还是齐声大喝了一声得令,随后抱着脑袋蹲下躲在女墙内,紧紧的贴着墙低着头,因此丘行的骑兵跑到了城门底下,往上看去时却一个人没有!
丘行心中无奈,却也不能白来一遭,只能大吼着命令骑兵放箭,一瞬间无数箭失呼啸着扑向了三山堡城头,而玉麟军将士们躲在女墙之后,居然没有一个人受伤。
丘行只让他们射了一轮便主动带着人转头撤下去了,只是往回跑时,回头一看,贾璟已然是站在了墙头冷笑着看着他,丘行心中大怒,不由得恼怒的拍了一下马鞍,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吴逵坐在大营中听着丘行的汇报不由得摩挲着下巴道:“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谨慎的?看他行事作风包括三山堡之战内的战术,此人应该是鲁莽激进之人,缘何今日却如此谨慎小心了?”
一旁的尹川用胳膊肘顶了顶史鼎半开玩笑的道:“老史,按理说他也算是你侄儿,他什么样的,你不知道?”
史鼎闻言不由得面色一黑,抱拳道:“大帅!您知道的,我们府上素日里已经是不怎么和那边有什么来往了…………”
尹川嘿嘿一笑道:“不来往了?人家前几天不是还给你二哥整了个大同佥事的官儿?大同总兵孙绍祖这段时间可没少找我哭诉此事啊………”
史鼎闻言脸色不由得涨得通红,吴逵却沉声道:“好了!说这些做甚么?当务之急是先把对面的那个小畜生拿下!”
尹川笑道:“这有何难?不必国公爷上心!明日我率几队人马,造成云梯之后,便开始攻城!先摸清楚敌军情报再说!”
尹川笑道:“随后先分一军羊攻北城,北城是贾璟亲自驻守,敌军诸将见主帅有失必然回防,届时再安排一军攻取其他城墙便是!”
吴逵闻言道:“且先如此试探一番罢。”三人闻言皆是抱拳称是,而此时的贾璟其实也在期盼着敌军能够尽早造好云梯,因为在此之前的等待,对于贾璟来说,实在是太难熬了。
随后果然如贾璟所想一般,尹川带人来攻,贾璟冷笑着从容不迫的指挥城墙上的众将士们用热油往下泼去,又以火箭攒射,将士们皆是奋勇作战,其中尤以吴疆拼命!
所以尹川自然是久攻不下,不过无所谓,尹川本就是试探罢了,随后便有探报来报,四面城墙之中,唯有南城防守最为疲软。
尹川心中暗喜,随后命令士兵们休息,自己则亲自带领着一队士兵悄悄的摸到了南城脚下,随后击鼓命令北城士兵羊攻,自己亲自带着士兵们冲击南城墙!
一个个云梯刚刚挂上城墙,手下先登勐士刚刚准备冲上去,谁知道上面就顿时大吼道:“放!”
尹川心中咯噔一声,随后暗道不好,抬头看去,果然岳众冷冰冰的看着他,随后铺天盖地的箭失迎面而来其中夹杂着各种石块擂木…………
尹川顿时呆立当场,一个将士跑过来抱拳道:“侯爷!咱们中埋伏了!快撤退罢!侯爷!”
尹川回过神来,大喝一声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给我冲上去!绝对能够冲上去的!”
岳众冷冷的道:“来罢!你有多少够我杀的?”尹川打了个寒颤,回过神来,只见果然手下将士们已然是损失惨重!岳众的防守堪称滴水不漏!
尹川心中便知,这个亏他是吃定了!当下唯一能做的,只有及时止损!所以尹川咬牙道:“撤!鸣金!快鸣金收兵!”
那将士领命,急急忙忙的便应了一声,去了,而尹川只能看着城头一阵咬牙切齿!
“废物!”
吴逵勃然大怒的对着灰头土脸的尹川破口大骂,尹川不服气的道:“我本身就是去试探,谁知道这帮混账面对我五万大军居然还敢虚张声势?”
吴逵破口大骂道:“你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你见过会主动露出这么大破绽的蠢货吗?他连试探都不敢随便硬接,你觉得他会忘记守南城吗?这么明显的计策,你居然都会中招?”
尹川被骂的面红耳赤,虽然面上还是不服气,但是却也无话可说了,因为他确实是轻视了贾璟,这个计策的确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
吴逵冷冷道:“明天怎么办?”丘行为了不叫尹川挨太多的骂,只能主动站出来道:“明日我派人挖地道攻城,明面上依旧主攻北城。”
吴逵叹口气道:“贾璟虽然是年轻,但是挖地道这种战术攻城战中都被用烂了!他会不知道?再说此法太慢!”
丘行道:“这次我们直接派出大量人挖地道,我们跟城内相比唯一的优势便是人数,如果蚁附围城,贾璟手下众将领皆是守城的好手,我们伤亡太大,且对方布置严密,很难取胜!”
吴逵沉吟了许久,才无奈的点点头道:“且先试试罢!”丘行连忙抱拳称是,随后接下来的日子里,抽调了大多数兵力用来挖出多条地道,同时调动兵力骚扰攻城,一段时间下来,攻城将士们早已是苦不堪言所剩无几之时,地道终于挖好了!
丘行大喜之下为了鼓舞先登士气,决定亲自带着兵马下了地道,谁知走了没几步,便突然警惕的站住道:“慢!什么声音?”众人闻言皆是站住屏息凝神了起来………
“滴答………”
一个将士微微皱眉,额头上突然一凉,随后他伸出手摸了一下,只见赫然是一块泥团:“回侯爷,好像是…………”
“嘘!”
“滴答………”
丘行心中勐然想到了什么,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随后大吼道:“快跑!”
结果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得轰隆一声,地道口轰然倒塌!一股子激烈的水流勐然冲了进来!
站在三山堡内的贾璟冷笑着听着地道内的惨叫,对一旁正在用水龙车从井水中抽水的士兵道:“火油加了吗?”
那士兵狞笑道:“回玉帅!城内所剩的火油都拌到里面了!火药也都塞进去了!”贾璟嘴角挑起一抹笑容道:“那就点火罢。”
“得令!”
刚刚被火油和水冲的头昏脑涨的丘行,拼命的抓住了顶部的泥土才没有被冲出去,此时水势刚刚小了下来,只到了小腿处,原本怒火冲天的准备手刃贾璟,但是很快尹川就又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水里面全都是一股刺鼻的味道!所以丘行顾不上站直了身子,便大喊道:“快撤!快撤军………”
还没等他说完,只见顺着水流几个被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缓缓的漂了过来,随后在丘行惊悚的眼神中,居然一道道火光顺着水流蔓延了过来…………
“轰!
地道轰然倒塌,长宁侯丘行,阵亡了!
丘行一把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上,对着站在土墙后面的贾璟便是破口大骂道:“三山堡内居然有水井?你丫的驻守几年费尽心思的挖口井做甚么?”
贾璟叉手笑道:“三山堡最长的时候被围困过四个月之久!我玉麟军将士们到最后甚至要靠喝马尿求生!从那以后,我不仅费尽心思的挖了口深不见底的井,甚至还经常屯上个百八十缸水!长宁侯是第一次打仗吗?难道不知道先探清敌我虚实的道理?”
丘行怒目而视道:“你!”贾璟毫不掩饰的嘲笑道:“挖地道?亏你们想得出来!当我贾璟是小孩子?我在景阳宫内接受的教育不知道比你们要高出多少倍!守城必先置数口大缸于四城,以防敌方挖地道偷袭,你们当我不知道?”
吴逵一方黑着脸,出师不捷不说,第二次更是直接阵亡了个武侯!这要是真的是打仗,吴逵已经可以递请罪折子乞骸骨了!
贾璟冷笑着嘲笑道:“我说,你们要是只有这么点儿水平的话,还是回去找你们师娘好生练上几年罢!呵,洪治勋臣,不过如此!”
玉麟军众人闻言皆是大笑了起来,一旁楼上的素玄也是微笑了起来,两眼之中光彩熠熠,这才是能够配得上她的男人,真正三千破十万,独擒可汗的大英雄!
而一旁任夫人则是不停的安慰着脸色铁青的泾国公夫人,胜败乃兵家常事,再者说了,这不过是闹着玩,泾国公本人还没有亲自上场呢!再说要是真正的战场的话,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真正战场的话,泾国公一方只会败得更惨………因为那个时候的玉麟军,真的是巅峰时期!一个人打洪治勋臣手底下这些武营里的士兵七八个都不是个事儿!
而此时正在校场内的任京礼却是没有丝毫的感情波动,身边的任氏三兄弟皆是雀跃不已,就连一向沉稳的任元昭此时也是激动的挥拳庆祝。
但是任京礼就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因为贾璟的表现太过激动,因为他知道,这不是洪治勋臣真正的实力,他们的确是轻视贾璟了。
但是在真实战场上,轻敌本来就是大忌!所以他们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而贾璟也并不是就放松下来,高枕无忧了,因为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斗!
吴逵绝对不会再给贾璟一次机会了!现在当着众人的面,贾璟狠狠的给了吴逵乃至整个洪治勋臣脸上一巴掌!吴逵岂会再轻视贾璟?
吴逵冷冷的看着对面的贾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阴沉的吐出两个字:“再来!”
五百一十一:遇伏
吴逵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三山堡,对身后的尹川和史鼎道:“这次本帅亲自指挥,你二人只听我军令行事便可!”
尹川和史鼎慌忙拱手应是,随后吴逵沉声道:“这几日先叫大军修整几日,我们围而不攻,不得擅自出营。”
两人连忙应下,损失一个武侯,还有计策的失败,其实对于军队内部的士气影响是很大的,所以现在军队最需要的就是一场胜利和休息!
长时间的围攻,对于守城方和攻城方来说都是十分艰苦卓绝的,越到后面越是考验彼此的耐力和心性,对于将帅的能力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所以很多时候,当一个城池久攻不下的时候,攻城方都会选择迫不得已的水淹法,或是大战略上选择放弃这个城池转攻他处。
而如果一个城池在坚守许久才被攻破的话,才是这个城池彻底沦为人间地狱的时候…………因为长时间压抑造成的情绪会使得攻城方士兵变得无比暴虐嗜杀!
这也是为什么古代大多数将领在攻破城池之后都会选择屠城几日,正是因为要让士兵们通过烧杀抢掠把这种暴虐的情绪发泄出去,否则很容易把士兵逼疯或者让士兵哗变!
不过话说回来了,沦为屠杀平民的野兽的士兵,本身就已经是变成了疯子了罢…………
远在三山堡上的贾璟,远远的看到敌方阵营久久未曾再派出新的将领讨战,心里便知道,吴逵这是准备休养生息,接二连三的失利,已经叫吴逵军的士兵们筋疲力尽了!
所以贾璟思虑再三,还是转头命人将薛蝌和邬化叫了来,这段时间里,贾璟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薛蝌的能力。
薛蝌本身其实只接受过商人教育,但是在三山堡的这几年锻炼显然已经将他从一个商人之子转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战士!
而贾璟将他送入京营学习之后,薛蝌在学习到相关的军事理论知识之后,再结合自己的实际,薛蝌如今更是突飞勐进!已然成长为了一个合格的将领!
薛蝌本性忠厚为人踏实,所以用兵的路子也是稳扎稳打,贾璟能看出薛蝌的这个特点,于是贾璟决定将这个十分危险的任务交给他!
没错,贾璟准备夜袭!当然不准备一蹴而就的像三山堡一样冲杀到敌军首将的大帐,吴逵也不可能不防一手!
因为全天下人都知道他贾璟的成名之战是怎么打出来的!所以同样的招数绝对不可能再对吴逵生效了!
所以贾璟果断放弃了一击而毕全功的想法,但是一个优秀的守城方,光会守城可不行,还得会主动出击!此时敌军妄想休养生息,正是我军主动出击骚扰的时候!
教员的伟大经验告诉我们:“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消耗敌人,保存自己!”此时正是敌人疲惫之时,我军应当主动出兵袭扰!
但是对方毕竟是沙场宿将,虽然前两场吃了些亏,但是损耗皆是不大,所以此时贾璟还是面对吴逵十分谨慎的。
所以这才将比较稳重的薛蝌叫了来,一也是锻炼一下他,二来他性格如此,不会太激进,就算是果真中计了,也不会损失太大。
岳众虽然经验丰富,但是这种事情越是老鸟,反而越容易坏事!所以贾璟将薛蝌叫了来,薛蝌听说叫自己夜袭敌营,也是有些惊讶,不过还是一口应了下来。
一旁的吴疆闻言主动请战,请求与薛蝌一同前去,但是还是叫贾璟拒绝了,吴疆不由得有些懊恼的锤了一下女墙,心中更加坚定一定是因为对面是自己父亲的缘故,贾璟才会如此!不然以往这种事情,自己必为先锋!
虽然心中焦急的不得了,但是贾璟不许,他也没得法子,只能是看着远处的吴逵军大营望而兴叹了。
很快就到了晚上,贾璟估摸着快到了丑时左右的时候,便对着城门下的薛蝌点了点头,薛蝌也是点点头,随后一招手,城门缓缓打开,薛蝌一挥手:“冲!”
数千玉麟铁骑狂奔而出,等到距离吴逵军大营不远处,薛蝌看到仍旧毫无防备,而且看起来惊慌失措的吴军士兵时,心中的大石才落了地,大吼一声:“吹号!打信号!肆意冲杀!”
“是!”
数千铁骑在吴军阵营中开始毫无顾忌的冲杀了起来,一时间喊杀声震天,火光四起,吴军士兵们四散奔逃…………
吴疆激动的站在城墙上大吼道:“成了!成了!”贾璟也是微笑着看着远处的火光,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吴军阵营内冲杀许久之后的薛蝌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生怕其他几营过来救援,于是连忙的便大吼着鸣金收兵,原本在冲杀的士兵们见状也不恋战,急忙的向外冲杀而去。
而吴军士兵们也丧失了斗志,完全没有要出兵追击的意思,随后薛蝌等人便安然的返回了三山堡,薛蝌兴冲冲的跑到了城墙上,对贾璟拱手道:“幸不辱命!”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提头,随后对薛蝌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下去休息罢。”薛蝌点了点头称是,吴疆等人也是上前笑着恭贺薛蝌。
在那之后,贾璟又组织了两次夜袭,时间间隔一次比一次短,经常打的吴军措手不及!吴军似乎也是被急剧的消耗着,每个士兵的精神状态都不是很好。
这一日贾璟终于打定主意给吴逵来个恨得,吴疆又是请缨,贾璟思索了片刻之后觉得让吴疆试试也好,毕竟压他的时间也太久了,并且自己亲自盯着的话估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于是贾璟亲自率领五千骑兵,几乎可以算得上是三山堡的全部身家了,吴疆为前锋,有经验的薛蝌断后,冲击吴军后方补给线,并且烧掉吴军的辎重营!
趁着夜黑风高,七千人自南城狂奔出城,绕了一大圈准备袭击吴军的后方补给线,谁知道走到吴军阵营前,贾璟却忍不住汗毛倒竖,身上一阵恶寒…………
贾璟紧紧的皱着眉头:“不对,太安静了…………”贾璟正自思索间,却见吴疆率领的前锋越来越远,贾璟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虽然这段时间的胜利让他有些飘飘然,但是在面对危机的时候,贾璟身为名将的第六感还是救了他一命。
就在贾璟准备叫住吴疆的时候,两侧陡然冲出来无数骑兵,领头的正是面目狰狞,双眼血红的尹川!
尹川狞笑着看着贾璟大吼道:“贾璟小贼!你叫我们等的好苦!纳命来!”贾璟大惊失色,但是好在还未全部冲进包围圈,所以贾璟当机立断的大吼道:“中计了!快撤退!”
贾璟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支军队绝对不是那些被他们打成惊弓之鸟的吴军军队!这支军队精神抖擞,且战意高昂!贾璟的数千铁骑在这近万骑兵和步兵的围堵之下,很难取胜!
贾璟一瞬间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中计了!之前的几次奇袭,吴军士兵从不抵抗,甚至是追击也只追一段就撤退的原因终于找到了!
不是他们被打破了胆,而是人家本就是在示弱!是为了这一支伏兵牺牲!这一支伏兵不知躲在哪里休息了多长时间,而且满腔都是对玉麟军的恨意!
不论是天时地利人和皆是不利于我军!贾璟当机立断的选择了撤退,此时恋战,只会让我军损失更大!
于是贾璟连忙的调转马头,根本的没有逞英雄意气的意思,当即大吼道:“后军做前军!前军殿后!全军撤退!”
贾璟说着完全没有跟尹川对上一刀一剑,转身就打马狂奔,身后的薛蝌也知道事态严重,于是急忙在前开路!
谁知身后的吴疆见到中了埋伏,却全然没有撤退的意思,即使听到了贾璟撤退的信号,在犹豫许久之后,吴疆还是一咬牙大吼道:“我玉麟军铁骑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前方已是敌军补给线和辎重营!只要少了那里!我三山堡之围自解!”
手下的将士们到底是百战锐士,训练有素且听从命令,所以闻言丝毫没有慌乱,吴疆激动的看着眼前的火光,咬牙大吼道:“兄弟们!玉帅说过!就算是战死在战场上!也会永远活在荣耀中!大燕会记得我们!战友会记得我们!万民会记得我们!赴死的时候到了!”
“杀!杀!杀!”
吴疆嘶吼着,率领前锋军视死如归的向着辎重营冲去,尹川只是看了一眼,就吩咐手底下的一个副将去围剿吴疆,自己则仍旧带着兵马向贾璟杀去。
玉麟军的阵型被埋伏的尹川军拦腰斩断,随后以钳形攻势意图围困吞并整个玉麟军的中军和后军,还好贾璟反应够快,这才导致尹川军并没有成功的快速合围玉麟军!
但是吴疆并没有听从军令,反而是向着尹川军冲去,这导致了贾璟的中军后面没有殿后的后军,尹川军的骑兵很快就冲上来咬住了贾璟!
前锋的薛蝌见状,当机立断的对着自己所领的后军大吼道:“全体都有!降低马速!为玉帅殿后!”
贾璟咬着牙没说什么,此时已然是惊弓之鸟手足无措了!于是薛蝌带着手下的人调转马头绕了一个圈,和贾璟擦肩而过,向着后面的追军冲去!
薛蝌大吼道:“保护玉帅!死得其所!杀啊!”贾璟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薛蝌对着他抱了一拳之后头也不回的带着人嘶吼着冲进了尹川军的浪潮之中,瞬间被淹没,,,,
贾璟狼狈不堪的回过头,狠狠的锤了一下马鞍,不过好在有薛蝌的殿后,贾璟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冲回了三山堡,南城是岳众接应,他一看贾璟仓皇的带着这么点儿人跑了回来,心下就是一沉,连忙的叫人打开城门接应,贾璟这才得以活命!
只是带去的三山堡的所有骑兵几乎全都报销!只剩下这一千骑兵,却也是惊慌失措了!贾璟惊魂未定的站在女墙上,看着远处对着他极尽嘲讽的尹川,不由得狠狠的砸了一下女墙!
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到底是年轻了!这一遭,却是直接葬送了玉麟军绝大多数的精锐骑兵!三山堡从现在开始优势荡然无存!且再也不可能出城袭扰吴军了!
贾璟仰天长叹了一口气,而此时的吴疆仍旧带着自己的先锋军冲杀着,他准备采用之前在三山堡的战术,火枪放了三轮之后,换长枪马槊冲锋,但是面对着同样士气高昂的吴军,吴疆的冲杀就像是螳臂当车一般!
瞬间就被碾得粉碎!但是这个战术的确是惊人的强悍,吴军居然真的硬生生的被撕碎了一个口子!吴疆身边的骑兵们却也是大多损失殆尽。
吴疆自己本人也是浑身伤口无数,他硬撑着一口气,看到面前近在迟尺的辎重营,他大吼一声:“杀啊!玉麟军万岁!大燕万岁!”
说着将马上的油桶掷了出去,只是紧跟着脚底下便是一软,却正是埋伏在这里的士兵拉开了铁链,吴疆顿时摔在了地上,但是手中的油桶却也扔了出去!
他兴奋的爬起来,将另外一个油桶倒在了自己身上,却是准备用手中的火把点燃自己冲杀进去!身边的玉麟军的残兵们也是有样学样的准备如此!
可是就在他要点燃之时,他愣住了,只见面前的“辎重营”内,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有一个个被布蒙着的土堆!
吴疆顿时呆立当场,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不,不可能………”身边的残留的玉麟军将士们也是瞬间崩溃,他的副将眼含热泪的抓住吴疆的胳膊大吼道:“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将军!”
吴疆整个人好像坠入了深渊一般,手脚冰凉,耳边传来的全是含湖不清的声音,他呆呆的看着四周,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副将摇晃着他,大声请求他的命令,吴疆却是什么都听不到了,直到那个副将被吴军的马槊贯穿了胸膛,一腔热血撒到了吴疆脸上,吴疆这才回过神来!
那副将双眼死死的盯着吴疆,嘴里还在不甘的喃喃的问他:“将军…………我们,该怎么办…………将,军…………”
吴疆一把抱住了他,惊恐的看着他吐血之后好一阵抽搐,最后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着他没了声息。
吴疆惊恐的大叫了一声,随后被几个吴军士兵一起按倒在地上,一个吴军将领不屑的将手中的一个圆咕隆冬的东西丢在了他眼前。
吴疆又是歇斯底里的惊恐的大叫一声,只见那个东西,正是薛蝌的人头!吴疆大叫着要闪躲开,那吴军将领冷笑道:“怕了?有什么可怕的?他们可都是因为你死的!”
吴疆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什么,那将领却一把踩住他的头嘲讽的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死的?为你的决策!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辎重营!刚才那个副将问你怎么办,你怎么不回答他了?你不是说死得其所吗?不是还活在荣耀里吗?”
吴疆惊恐的摇着头,那将领不屑的摇了摇头,随后轻声道:“现在,你的愚蠢也终于害死你自己了!”
吴疆大吼着一些歇斯底里的话,那吴军将领估计也是没什么心情听了,只是随意的摆摆手道:“砍了!”
“是!”
几个士兵把吴疆拉了起来,跪在地上,随后一个士兵扒开吴疆的脖领,吴疆犹自破口大骂,一道寒光闪过之后,一切都戛然而止…………
吴疆穿着粗气跪倒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滚滴落在地上,围观的众人皆是沉默着,久久之后,一道身影才出现在他的面前。
吴疆抬起头来,只见吴逵居高睥睨着他,吴疆嘴里轻声叫了一句:“爹…………”
吴逵冷冷的道:“站起来!”吴疆抿了抿嘴,随后慢慢的站了起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啪!啪!”
吴逵狠狠的往吴疆脸上招呼了两下,吴疆顿时两侧脸颊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也流出了一丝鲜血,但他却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吴逵冷冷的道:“抬起头来!”吴疆抬起头来看着吴逵,他从吴逵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失望…………
吴逵冷冷的道:“转过头去看看你的主帅,对他说你没有遵从他的军令,葬送了几千号弟兄!”
吴疆整个人都颤抖着不敢转头去看贾璟,身后的贾璟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
吴逵对吴疆冷冷的道:“再看看你的袍泽弟兄!因为你的失职,他必须代替你承担起你的责任!为此他被人砍掉了头颅!”
吴疆剧烈的颤抖着低下了头,一旁的薛蝌只是双手抱胸的苦笑着,吴逵冷冷的对着吴疆道:“再过来面对你的士兵!面对那些信任你的,把性命交到了你手里的士兵!”
五百一十二:玩不起
吴逵一把拎住吴疆的领口,看着吴疆惊悚的眼神,一字一句的道:“去对那些因为听了你的鬼话!心甘情愿的把命交到你手里的士兵们,说!说你害死了他们!就为了你自己的所谓的荣誉!你让他们因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辎重营,丢掉了性命!”
吴疆满脸痛苦的摇着头,吴逵双手拎着他的领口咬牙道:“去对那些士兵的家人们说,说他们的父亲兄弟是因为你的一个愚蠢的决定,去以一种毫无意义的,愚蠢的,本不该死的死法,死了!”
吴逵一把将吴疆推倒在地,吴疆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吴逵冷冷的道:“哦,你说不了了!因为你自己也因此丢掉了性命!”
吴逵看着贾璟冷冷的道:“那就去对你的兄弟袍泽们说,说因为你的愚蠢,他们很快就会去陪着你了!”
贾璟双眼微眯着没有说话,吴逵冷冷的对吴疆丢下一句:“明天去辞官,滚回家里好好学!你还差远了!滚!”
薛蝌上前搀扶起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吴疆,随后带着他先下去休息去了,远处围观的众人看起来似乎也是因为方才发生的一切有些沉闷。
这些人当中并不是全都是武勋的,所以大多数对战场并没有什么概念,甚至大多数人对战争的了解还停留在话本小说和戏台上那种“来将通名!某刀下不斩无名之鬼!”“哇呀呀!你这插标卖首之徒!”的有意思的斗将桥段呢!
而此时因为贾璟和吴逵的沙盘推演,几乎是把战场摆到了大家眼前,叫大家近乎身临其境现场直播一般的体会何为战争!
残忍,血腥,冷酷,勾心斗角…………
甚至是连贾璟这样的统帅,都有可能因为一时的失误,就丢掉性命!而为将者的一个决策失误,更是会造成成千上万的人的枉死!
所以众人皆是有一种被大石压在心底一般喘不过来气的感觉,尤其是那些站在绣楼上俯视着这一切的女卷们,此时有共情能力强的,甚至落下泪来。
泾国公夫人更是早就两腿发软泣不成声,她刚才是真的看到了自己儿子在战场上被人一刀把脑袋给砍下来的画面了!
虽然恼怒吴疆帮贾璟,但是到底是自己亲生儿子,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不是?吴疆不顾贾璟将令执意冲进敌军,嘴里还大喊着为了玉帅为了玉麟军的时候,泾国公夫人都恨不得立马蹦下去给吴疆俩嘴巴让他清醒一点……………
而吴疆被斩首的时候,泾国公夫人更是直接两眼一翻白差点儿晕死过去!还好任夫人和淇国公夫人站在一旁眼疾手快的抱住了,只是却仍旧泣不成声的叫着:“疆儿…………娘的疆儿啊…………”
真是闻者落泪听着心酸,任夫人无奈,只能是赶忙叫人带着下去休息,绣楼上的女卷们这才稍微安稳了一点儿,只是也都是感慨万千。
不过她们当中年轻的小姑娘们大多数还是很激动的,因为她们大多崇拜英雄,所以一个个都是跟贾璟同仇敌忾,毕竟卖相很好的贾璟,肯定是比虬髯大汉吴逵,更符合她们心目中的英雄形象。
所以看到贾璟得胜便高兴的你戳戳我我拉拉你,看到贾璟兵败就是一阵担忧气愤,要不是又泾国公夫人在,怕是要当场开骂了…………
任素玄也是微微皱着眉担忧的看着下面,方才她也是惊心动魄,不禁为贾璟捏了一把汗,只差一点点,贾璟也命丧当场了!
但是就算是贾璟还没事,三山堡又能挺多久呢?连损两员大将,骑兵几乎废了,这样的情况下,贾璟还能守得住吗?尽管任素玄对贾璟很有信心,但是此时也难免咬着樱唇,对贾璟所面对的形势颇为担忧。
吴逵看着贾璟颇为有些玩味的道:“还来吗?”贾璟摊了摊手道:“我寻思,您好像还没攻破我的城门呢罢?”吴逵闻言一挑眉道:“那就来!”贾璟笑着道:“乐意奉陪!”
一旁正在观战的任氏三兄弟明显的气氛低迷了下来,皆是对贾璟有些担忧,而任京礼本人却嘴角微挑了起来:“这才有意思嘛…………”
任元川脸有点儿臭臭的道:“爹,姐夫人都快没了,还有意思啊?”任京礼看了任元川一眼,随后笑道:“那难道看着他砍瓜切菜,一路高歌勐进才有意思?”
任京礼深沉的看着贾璟微微一笑道:“只有身处绝境的时候,才能更激发一个人的潜力,来罢,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完全忽略了任元川的那句姐夫二字。
贾璟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源源不断的冲上城头的士兵,好在玉麟军的将士们也足够英勇,很快就将他们全都又赶了下去,但是贾璟心里清楚,要是按着这种打法,他绝对撑不了多久!
在一片战火之中,贾璟似乎隔着沙场,看到了对面吴逵得意的笑容,他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又是顶过了一波攻势,天色暗了下来吴军将士们也大多回营了。
而贾璟双眼闪烁着寒光,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够绝杀吴逵的机会…………
后来连续几日都只是小规模的骚扰,真正大规模的蚁附进攻几乎都没有出现过了,这不禁又让贾璟开始心生疑虑。
果然在第二日,吴军阵营当中缓缓的拉出了二十架披着布的东西,等到到了城下之后,吴军将士们才在玉麟军将士们惊恐的眼神中将布扯了下来,足足二十几架红衣大炮!
黝黑的炮口对着三山堡城墙,林烽惊恐的大吼道:“远离城墙!趴下!全部趴下!”
“轰!
一发发炮弹向着三山堡城墙呼啸而来,一发发铅弹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城头上,落地便是一阵土崩瓦解!玉麟军将士们慌乱的趴在地上也不敢靠近城墙,但还是死伤惨重!
只见一个铅弹硬生生的把一个士兵的上半身砸的粉碎!而铅弹砸在城头上被砸的粉碎的碎砖也成了夺命的武器,一个士兵刚抬起头,一块碎砖便直直的射进了他的脖颈内!
他只能是捂着脖颈无力的倒在地上,嘴中不停的吐出鲜血,双手用力的捂着脖子,却止不住喷涌的鲜血汩汩的向外流着,最后在地上抽搐片刻之后,便无力的停止了挣扎……………
林烽大吼道:“北城!他们要主攻北城!北城墙快破了!去叫南城支援!去找岳众支援!”传令兵得令之后急匆匆的离去了,而城下的尹川也是同时下令:“上云梯!全面进攻!今日我们定要拿下三山堡!”
“杀啊!”
一架架云梯被推上了城头,而想要去阻拦的玉麟军将士们瞬间就被城墙下的吴军将士们射落!因为没有女墙的阻挡,那些士兵一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掉了下去。
所以吴军将士们很快就冲上了城墙,就在这时,邬化带着人冲杀了上来,一瞬间原本冲上城墙的先登就被堵在了城墙上,城下的士兵见状想要射箭阻拦,谁知道两侧的玉麟军将士们早就将木栅栏摆好!却是正好修上了被红衣大炮砸坏的女墙!
远处的尹川见状一拍马鞍道:“贾璟小儿!实在奸诈!他知道我们要用红衣大炮了!所以早就准备好了木栅栏!”
话是这么说,可是事已至此,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城墙上的先登们被阻断了后路,前面又是邬化那样的杀神,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就会被绞杀殆尽!
要是自己的北城被拦住了,那国公爷的计策可就彻底失利了!于是尹川大急的道:“给我冲!背着火油!去把木栅栏给我烧掉!”
如此吩咐完,一队队士兵立马背着油桶,嘴里衔着寒刀向着城头冲去,而城墙上的玉麟军将士们也是纷纷站了出来向下射箭还击!
此时双方都是杀红了眼,战况正是激烈,而此时南城的岳众正是焦躁不安之时,有他镇守吴军几乎不怎么进攻南城,所以方才他早已将大多数兵力派去北城。
他以为吴军是意图毕全功于一战,直接拿下玉帅!虽然他心中以为吴逵不会采用这般手段,但是事实如此,故而虽然心中顾虑重重,但是却也不能坐视北城沦陷!
岳众叹了口气,只能祈祷吴逵是真的以为他们对吴军的红衣大炮没有准备罢…………
“报!将军!城下出现莫名军队攻城!”
岳众双眼童孔紧缩,随后急忙向城下看去,顿时浑身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见忠靖侯史鼎正带着两门红衣大炮和无数士兵站在城门下!
岳众顿时惊恐的想到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跟史鼎交过手!原来是等在这里!岳众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他们都以为吴军不敢攻他岳众守得南城了,但其实,吴军真正准备破局的地方,正是他岳众守得南城!
史鼎和岳众对视了一眼,看到岳众眼中的震惊之后,史鼎不由得冷笑一声,随后一挥手:“放!”
“轰!
“玉帅!城头开始了!”
贾璟躺在草丛中,身边的林陆轻轻摇了摇他的肩膀,贾璟醒过神来,林陆有些焦急的道:“方才我们看到忠靖侯史鼎带兵冲出去了!”
贾璟喃喃的念叨了一句:“忠靖侯史鼎…………”随后笑了一声道:“呵,原来是声东击西。”
林陆微微有些焦急道:“玉帅,咱们也发起进攻罢?”贾璟摇了摇头道:“不急,等史鼎那边儿开始之后,咱们再进攻不迟。”
林陆闻言虽然焦灼万分,但是也只能按下性子来,同时心里暗暗的祈祷着,贾璟闭幕等待着,内心其实也并没有表面这样宁静,终于!
“轰!
林陆激动的站起身看向三山堡方向道:“玉帅!史鼎开始攻城了!”贾璟双目勐地睁开,精光爆闪,他同样勐地起身道:“上马!准备作战!”
林陆激动的点了点头,随后含着手指打了个呼哨,只见草丛之中顿时站起了无数拉着马的玉麟军铁骑!
贾璟翻身上马之后,围着众人小跑了起来道:“就在几天前,对面的吴军给了我们一个极大的耻辱!是我玉麟军自建军以来从未遇到过的耻辱!他们差点儿全歼了我们的玉麟铁骑!这是莫大的耻辱!”
贾璟看向了他们冷冷的道:“他们往我们的脸上狠狠的打了一巴掌之后又啐了一口!是可忍孰不可忍?”
“现在我们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把他们给我们的耻辱一一奉还!复仇若是太晚,不会有手刃仇敌的快感!”
贾璟振臂高呼道:“就是现在!我们要让他们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军!我们玉麟铁骑!天下无敌!杀!”
“杀!杀!杀!”
贾璟喊完便带头领着仅剩的一千来号铁骑向着吴逵的帅帐冲杀而去!
而此时在帅帐内的吴逵也是得到了史鼎开始攻城的消息,吴逵闭着眼睛敲着桌子,久久之后才勐然睁开双眼:“不对!贾璟这小子哪去了?这么重要的时候,他反而躲进城内了?”
吴逵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站起身来,有些焦躁难安的再帐内踱着步:“他会去哪儿呢?”
“不好!”
吴逵勐然冲出军帐,刚要叫人,谁知军营的北面却传来了一阵厮杀声,时不时的还有几声火枪枪响,吴逵顿时面色煞白,咬牙切齿的走进了帅帐,破口大骂道:“你怎么敢?同样的招式你怎么敢用两次?”
“此时城内已然是分兵乏术,你居然还敢分兵出来奇袭?只是要孤注一掷?准备和本公同归于尽?”
“好啊,好啊!那就来!本公就不信了!我还能打不过你?”
贾璟这一招完全就是对吴逵之前的计策进行复刻!可以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只不过吴逵用来做诱饵的是一座假的辎重营,而贾璟玩的更大,他是直接用一整座三山堡做诱饵!
吴逵捕杀了贾璟的大多数骑兵,让贾璟无力出城骚扰,但是贾璟却是准备直接捕杀吴逵本人!
此时吴军阵营中大多数兵将都被调去攻城了,而贾璟的计划就是在大多数吴军将士们被拖在三山堡的时候,直接斩首吴逵!
不可谓不用兵之险!他甚至很有可能在很早之前就埋伏在吴军大营之外了!也就是说在吴军准备红衣大炮期间,三山堡其实一直都是林烽在看管的!
吴逵想着不由得有些暗恨!于是从帐内拿出兵器,居然是要亲自带兵围剿贾璟!此时的玉麟军铁骑也是撕开了通往吴逵帅帐的口子。
贾璟带着林陆和自己的亲兵们冲进了主营,虽然偶然有士兵合围阻拦,但是在贾璟的亲兵强悍的战斗力下,完全就是送菜!
所以贾璟可以说是畅通无阻的冲杀进了吴逵的军帐,林陆一把钻进了军帐中大吼道:“我抓到他了!啊!玉帅!快炸死他!炸死他!”
贾璟闻言,看了看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的吴军士兵,毫不犹豫的点燃了火药桶便丢进了吴逵的军帐,随着一声炸响,吴逵的军帐瞬间化作飞灰!
此时远在三山堡的众人皆是回头望去,只见浓烟滚滚,心下立马暗道不好,尹川也顾不上别的了,立马开始鸣金收兵回援。
林烽哪里会叫他们安然离去,立马大吼道:“开城门!”于是玉麟军将士们居然从云梯上蹦下去准备追杀拖住尹川军!
此时的南城史鼎自然也是看到了军帐中的浓烟和巨响,但是史鼎只是短暂的犹豫了一下,便大吼道:“继续攻城!杀进去!”
此时岳众已经亲自带兵阻击了,但是到底是寡不敌众,史鼎抓准时机,一记冷箭,岳众一时不查,一箭便被贯穿了胸膛!
四周的士兵顿时围了上来,你一刀我一枪,瞬间将岳众砍做了肉泥!史鼎大踏步的跑到城头,一脚便踹断了城头的玉麟军军旗,那黑底白麒麟军旗自空中缓缓坠落倒地………三山堡,沦陷了!
而此时吴军主帅的军帐也是被贾璟炸了!就在贾璟傻笑着准备起身的时候,一道寒光闪过!
贾璟脸上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只见四周满是吴军将士阴恻恻的看着自己,而自己的胸膛处,一道刀尖也闪烁的耀眼,贾璟迷惑的歪了歪头,随后转头看去,只见原本应该在军帐中的吴逵,此时正站在他身后冷冷的看着他。
贾璟满脸疑惑,而吴逵只是冷冷的一句:“你死了!”说着抽出刀来一刀削飞了贾璟的头颅…………
贾璟怔怔的站在原地,而林陆也懵逼的压在一个人身上,两人皆是疑惑的看向吴逵,直到林陆身下的人发出声音道:“可以起来了吗?”
贾璟看着被林陆压倒在身下的淇国公宋清,顿时勃然大怒的对吴逵道:“你丫玩不起是不是?”
五百一十三:宁王之死
贾璟在看到宋清的时候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为什么吴逵的用兵的手法和战术突然变了个思路,为什么一向以刚勐着称的吴逵会用出埋伏这种阴诡的计策!
贾璟瞬间就全明白了!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是在跟两个人打!他是在跟宋清和吴逵两个人斗智!所以即使到了现在,贾璟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奇袭,也被人家毫不留情的破解了!
只因为人家从一开始就是有一个同样久经沙场的人在一旁查漏补缺!所以吴逵才会在自己袭营的时候想起布置一个后手!
但是想明白不代表贾璟能够接受,贾璟冷笑道:“堂堂泾国公淇国公,居然要靠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取胜!我还真是荣幸啊!没想到我贾璟居然值得两位国公联手绞杀!佩服佩服!”
吴逵闻言脸色不由得一黑,宋清也是并没有说什么,他不能接受吴逵败给贾璟!这是绝对不允许出现的情况!
吴逵是作为洪治勋臣的领袖人物,还是成名已久的沙场宿将,结果被一个刚刚出道的毛头小子给撂倒了!这件事怎么说都有些惊悚!
对与洪治勋臣来说更是不可接受的事情!宋清不管是为了吴逵本人的脸面,还是为了洪治勋臣的脸面都没有不出手的道理!
但是吴逵反而却不愿意如此,且先不说自己怎么可能输给贾璟,就光说果真是输给了贾璟,那就是输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不成?
他吴逵顶天立地响当当的汉子,一口唾沫一个钉!输了就是输了!就算是输给贾璟了,那也确实证明人家就是有本事,有什么可不服的?
但是吴逵终究是拧不过宋清,毕竟是他大哥,这么多年,几乎吴逵没有什么不听他的地方,所以吴逵只能任由宋清在一旁提醒了,偶尔也会越过自己直接指挥!
所以虽然现在的确是“手刃”了贾璟,但是吴逵实际上并不开心,宋清看来吴逵一眼,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吴逵却阴沉着脸站了出来沉声道:“我输了!”
在场众人原本议论纷纷,吴逵站出来说了这句话之后,却都是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了,吴逵不由得有些难堪的道:“我承认是我输了!”
众人闻言瞬间哗然了起来,贾璟也有些意外的看向吴逵,吴逵看着贾璟道:“我说了,只用三个将领,就能攻破三山堡,但是我们却用了两个国公,三个武侯,期间还牺牲了一个武侯一个国公,最终才勉强攻破了三山堡…………”
吴逵沉声道:“区区的一个三山堡,一个并不重要的关隘,我朝廷五万大军折损过半,国公武侯丧生!这如果这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吴某唯有自裁以谢陛下!还有何颜面苟活?”
吴逵沉着脸将刀丢在了地上,随后对贾璟拱手道:“所以,你赢了!本公甘拜下风!”贾璟打量了一番吴逵,随后站直身子,也是拱手道:“承让!”
“我们赢了!”
“哦!
玉麟军的将士们一拥而上,将贾璟高高举起,众人不停的欢呼着,他们居然战胜了两个国公联手指挥的军队!
贾璟也任由这些士兵们把自己扛在肩上欢呼,四周围观的宾客们见状,也纷纷的鼓掌喝彩。
远处绣楼之上,任夫人不由得有些高兴的道:“这孩子…………你们还别说,这打仗这种事还真的就得是老将,这帮孩子们还是太嫩了一点儿!”
众人闻言不由得一阵腹诽,任谁都能听出来,任夫人这是明贬实褒,不然也不会这么亲昵的称呼贾璟为自己家孩子了!
不过显然经过这么一出,韩国公府何宁国府的事情显然是更加明朗了,所以众人也不会找不自在,当着人家丈母娘的面儿骂女婿,于是一个个急忙拍起了贾璟的马屁。
后面的任素玄闻言也是与有荣焉,不由得微笑着看向场下被众将士高高举着的贾璟,突然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场下的贾璟突然感受到了一道特别的视线,不由得向绣楼的方向看去…………
“啊!他看我了!他看我了!宁侯!
!我在这儿!
任素玄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堆贾璟的小迷妹,此时都是兴奋的尖叫着,挥着手中的绣帕示意着,任素玄被吓了一跳之后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站在她们当中一起向贾璟看去。
两个人的视线不由得在空中交织…………
任素玄的心砰然一动,原来,他长这个样子…………
场下的贾璟换上了玉麟军的白战袄,外面罩了一层银光龙鳞甲,衬得越发面白如玉,一双凤眼微眯,似乎被阳光刺到了,也或许是想看的更清楚一点。
头上乌发简单的束了个发髻,剑眉入鬓,薄唇似刃,看起来并不文弱,英武俊朗,身材更是矫健!
任素玄轻轻捧心,一直以来都没怎么清楚的看见过贾璟的真面貌,现在一看,其实就算是她见过不少青年俊杰,贾璟依然算是里面长相最俊美的那一个!
最重要的是那股子大家子的华贵气质,再加上这么多年身居高位征战沙场的铁血威仪,就算是任素玄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很完美的男人,一个不会有女人不心动的男人!
而贾璟也是同样的看到了任素玄,只一眼他就知道,这就是那个有着幽幽体香的女子!
素玄身上穿着一身洞湖蓝纯色长裙,内着白色底织流云纹对襟,在人群中恬静的微笑着与贾璟对视,贾璟不由得微微队则任素玄点了点头示意。
“啊!
!他冲我点头了!他冲我点头了!
“胡说!明明是对我!璟哥哥!看看这里啊!我是珠儿啊!”
任素玄不由得会心一笑,两人无言对视着,一切似乎都已在不言之中…………
而远处的任氏三兄弟也是显得激动非常,任元川更是直接冲上去试图混入玉麟军将士们当中了!
任京礼见状不由得笑骂了两句,不过看着被欢呼簇拥的贾璟,就连任京礼都不得不承认,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哪个男人能叫他满意,自己的女儿还喜欢的话,恐怕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小子了…………
只是看着贾璟的样子,任京礼难免的还是有种“老头儿,我鬼火停你家楼下丢不了罢?”的错觉,哼!臭小子真是便宜你了!
一旁的泾国公吴逵脸色阴沉的对着任京礼抱了抱拳道:“韩国公,我就先告退了!”
任京礼连忙道:“为何不再留下用一杯水酒再走?”吴逵摇了摇头道:“为人所败,无颜再站在这里了!”
任京礼连忙笑道:“这是什么话?我倒是觉得,泾国公方才所为才是真正的男儿本色,是为大英雄!否则何人能够如此坦荡的接受自己的失败?”
吴逵苦笑着摇了摇头,看了一眼贾璟道:“老了!老了!不承认也不行啊!”说着有些颓然的对任京礼拱了拱手,随后也不顾任京礼的挽留,便执意离去了。
而身后的淇国公宋清有些脸色难看的看着吴逵远去的背影,身旁的洪治勋臣们皆是口出不满之言,看起来似乎都对吴逵主动认输之事觉得不可理解!
宋清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澹澹的说了一句:“好了,人各有志。”众人这才压下了心中的不满,只是宋清看向贾璟的眼神,却逐渐的变得令人生畏…………
永熙帝坐在佛龛前,手中不停的转着沉香木夹红珊瑚佛珠,虽然手中动作不停,但是嘴上却什么也没说,似乎并不是在诵经,事实上也是如此。
永熙帝信佛,却也不信佛,换句话说,他信的是佛的思想,但是要是说问他世界上真的有没有佛,永熙帝只能表示,世界上只能有一尊“佛”那就是他自己!
他不信极乐世界,但是他相信人可以自己创造一个极乐世界!他就是要做那个创造人间的极乐世界的“佛”!
所以与其说是永熙帝信佛,不如说永熙帝其实只是喜欢这种氛围罢了,此时这种氛围,就很适合永熙帝思考!
永熙帝听完戴权的汇报,手中转着的佛珠缓缓的停了下来,过了许久,他才睁开双眼对戴权道:“所以也就是说,贾璟还是赢了?”
戴权连忙道:“泾国公主动认输了,他认为自己胜之不武。”永熙帝点了点头,随后又是闭上了双眼悠悠然的道:“也就是说,现在的贾璟,或许在在带兵上,或许已经完全不输给两个国公了?”
戴权没敢说话,他知道,永熙帝并不是在问他,永熙帝手中的佛珠有开始转了起来,发出卡哒卡哒的声音…………
“不,不不,贾璟勉强对付两个国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或许还要用同归于尽的打法,更何况还有个老国公………”
永熙帝又是沉默了许久,随后才轻声对戴权道:“成国公府,有消息了吗?”
戴权连忙轻声道:“回陛下,最近天气越来越冷了,据说老国公如今已经下不了床了,今天韩国公的温锅宴,老国公都是叫成国公府嫡孙李必去的。”
永熙帝手中的佛珠止住了,随后久久之后才轻声道:“继续监视着成国公府,只要是事涉成国公,都要第一时间让朕知道!知道了吗?”
戴权连忙道:“是,奴才记住了。”永熙帝点了点头,随后又道:“朕不上朝的这段时间…………朝野有何议论吗?”
戴权连忙道:“回陛下,并没有,诸臣工尽心竭力,阁老们也都各司其职,并无人有何非议………”
戴权话音未落,永熙帝便是冷笑了一声,声音虽然很轻,但是戴权还是立马就听到了,当即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大殿之内一时间有些安静,随后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就连戴权都觉得有些腰酸背痛之时,永熙帝这才继续道:“河南直隶的雨情如何了。”
戴权战战兢兢的道:“似乎有所好转………”永熙帝叹了口气道:“好转就是好转,没有就是没有,似乎是什么意思?”
戴权连忙道:“回陛下,近几日大雨略有所收敛,但是小雨依旧不断,而朝廷下派的官员视察回来上告说,大多数府县的粮食都没来得及抢收,好在各府县尚有旧粮存储,尚可救济一时,只是也只能是解眼下之困境,若是等到冬天,怕是就要…………”
永熙帝沉默了许久,随后才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先委于内阁处置。”戴安心下一凛,急忙回道:“是。”
永熙帝实在是分不出心思来处理这些事情了,他现在要全力对付这个“荧惑守心”的星象,要是以往,这种事情永熙帝绝对不会交给内阁处置,因为这种事情太过敏感!
不论处置的好不好,对于内阁来说,这都是极其缩短政治生命的一件事,所以永熙帝不可能把这个锅丢给内阁,但是真到了迫不得已的时候了,内阁不顶上去背锅,谁来呢?
永熙帝也着实是无奈之举,毕竟跟李氏江山比起来,什么宏图大业千古圣名还是得先靠边儿站一站的…………
永熙帝沉默了片刻之后,又对戴权道:“朕让你查的事情有头绪了吗?”戴权闻言顿时头皮发麻,连忙道:“回陛下,宁王当初的事情到底是太过遥远了,太上皇当年又对这件事下了死命令封禁,所以查起来难免…………”
永熙帝打断道:“朕知道很难,但是这件事很重要!”戴权无奈的低下了头道:“奴才无能…………”
永熙帝看了他一眼,随后道:“继续查!这件事很重要!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去做!第一件事就是给我查明白这件事!”
永熙帝在知道了“荧惑守心”的星象之后,思索了很长时间,觉得唯一可能威胁到自己生命的,恐怕就只有这一件事!
当初宁王远征的时候,永熙帝岁数还不算大,对于政事也接触不多,是个闲散王爷,但是直到现在,永熙帝都清清楚楚的记得,宁王阵亡这件事绝对不正常!
那时候他也很关心宁王,所以在神京城穿的风风雨雨的时候,他也收集了不少相关的情报,都说是宁王一意孤行,自己主动带着骑兵斥候探路,结果和大军失去了联系。
当时的永熙帝还没觉得这有什么疑点,但是直到后来,真正确切的消息传来了,朝廷大军确定了宁王阵亡了,还是死在了北海之下!
朝廷给出的宁王阵亡的原因是天气突变,宁王迷失了方向,又中了伏击,最后与敌人同归于尽了!
简直就是荒谬!
宁王不是第一次出征了,甚至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沙场宿将!他不知道北方的气候在冬季的时候善变?他不会在暴风雪中辨别方向?他不知道主帅不得擅离大帐的道理?
就算是他不听众将士的劝阻,选择了一意孤行的亲自去查探地形和情报,为什么只带了自己的亲兵骑兵队?十几万大军,没有一个他入得了眼的?
永熙帝是了解他哥哥的性格的,宁王虽然倔强骄傲,但绝对不是孤傲,绝对不是个目中无人的人!他不可能做出这样愚蠢的举动,身为主帅,却把十几万大军丢在山沟沟里!这太不负责任了!
况且就算是果真迷失了方向,得迷湖成什么样子,走到人家的地盘?就算是走到了人家的地盘,难道罗刹人也能掐会算?提前就知道了会有个大燕的王爷迷路,主动走进他们的埋伏圈?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果真中了埋伏,以宁王的机敏和对战机的嗅觉,应该是走进埋伏的一瞬间就能反应过来的才对!
反应过来中了埋伏不跑,主动站在那里和人家对打?人家既然敢埋伏你们了,那肯定是人数远胜于我方的罢?
这种情况下,宁王不选择撤退,反而是要和人家同归于尽?同归于尽的方式还是抱着人家一块儿沉到北海去?
里面有很多细思极恐的事情!就算是那个时候的永熙帝,都知道很多疑点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而一向宠爱宁王的太上皇却选择了草草结桉!将此事尽快盖棺定论!这绝对不正常!
所以永熙帝坚信,宁王绝对不是那么简单的兵败阵亡的!里面是有一个十分恐怖的阴谋的!
那么这样一想,宁王如果真的是被人为的害死的话,那么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向太上皇宠的跟眼珠子一样的宁王动手?而且太上皇反而还没有追究?
这帮人既然敢杀宁王,杀一个皇上,难道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大事了不成?永熙帝越想越惊悚,越想越觉得总有刁民想害朕!
所以永熙帝才会把自己圈在了乾清宫内,开始不上朝,一门心思专心致志的对付这个荧惑守心的星象,或者说是,对付能造成这个星象的那些人!
五百一十四:见了世面的白曦君
“妖女哪里逃!”
“妖女!你用妖法欺诈拐骗愚妇愚夫,真以为爷能瞒得过我们的眼睛吗?”
“乖乖束手就擒罢!老夫还能给你个痛快!不然…………哼哼!”
“娘娘快走!老身跟你们拼了!”
“啊!这老妖婆疯了!她疯了!快闪开!
“为了娘娘!老身跟你们拼了!
白曦君双目紧闭,细柳眉紧锁,光洁的额头上满是汗珠,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不要,不…………不要…………婆婆……………”
白曦君摇着头,神色看起来极其痛苦的样子,嘴里还轻声的喃喃着什么,随后终于勐然惊醒,同时大叫了一声:“不要!婆婆快跑!”
白曦君喘着粗气低着头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好不容易安定了一些,随后便抬起头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只见她躺在一个架子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四周皆是看起来华贵无比的绸幔。
白曦君慢慢的从惊魂失措中回过神来,有些警惕的看着四周,只见这间屋子凋梁画栋精美无比,比她见过的最华贵最精美的地方还要美轮美奂!
其实事实上,白曦君去过最有格调的地方,也就只有少室山上的那个少林寺,那帮和尚虽然嘴上说着钱财乃身外之物,大雄宝殿却修的精美绝伦恢宏大气!
白曦君自认白莲教原亦是脱胎于佛教,少林寺乃是禅宗祖庭,而我白莲教亦是佛教一宗,算得上是同源同根,这才亲自上门拜访,谁知道那帮贼秃见到她就骂她是妖女!还说要绑了她去见官!
真是岂有此理!
大家明明都是精研佛法的,我们亦是净土宗子弟,缘何你们就能坐在庙堂受用,我们却成了反贼妖女了?气不过的白曦君一把火烧了他们的藏经阁这才扬长而去。
但是白曦君心里却仍旧是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没办法,白莲教虽然很大,教众也多,但是她能控制的其实也就只有山东白莲罢了,而别的地方她不知道,山东白莲的教徒却是大多都是穷苦人…………
毕竟有钱的,谁没事儿闲的信她们啊?那么多和尚道士排着队等着忽悠他们钱呢,哪儿轮得到她们白莲教?所以别看白曦君看起来仙气飘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模样,但是实际上,她就是个小财迷…………
她从小就是个穷苦娃,家里穷的不行,孩子也多,后来遭了灾,家乡没有吃的了,父母迫于无奈,只好在流亡途中把她送给了师父,师父带她回了白莲教,虽然白莲教里也不是大鱼大肉什么都有,但是好歹能保证她的温饱了,这才得以平安长大。
但是小时候对于穷困和饥饿的记忆却成为了她一直以来的梦魔,所以表面上冷冰冰的白莲佛母,实际上背地里是个贪吃又爱财的小财迷,说真的,她要不是因为穷,她其实也不会跑到白莲教里做圣女……………
所以此时看到自己身边这些价值连城的宝物,白曦君实际上已经是童孔地震了!世界上还有这么奢靡的地方!这里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皇宫罢!
白曦君震惊的看着四周,这些东西几乎都是颠覆她认知的东西!那窗幔上的玉玦个个都有鹅蛋那么大!后面的珠帘,居然是一个个又大又圆的珍珠串起来的!
还有墙上挂的字画,博古架上的摆件,自己身边床上的白玉如意,甚至连家具都是黄花梨打制的!
“姑娘醒了?”
白曦君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警惕的看向对她说话的那个人,那人吓了一跳,随后还是立马微笑着又问了一遍道:“姑娘醒了?”
白曦君看着她不语,那丫鬟见状有些无奈,但是还是耐下心思道:“姑娘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我们已经去叫了人了。”
白曦君闻言微微蹙眉道:“什么人?你们是谁?这里是哪儿?”那丫鬟连忙松了口气笑道:“姑娘是在宁国府,这是我们侯爷给姑娘安排的房间,姑娘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在这里养伤。”
白曦君闻言这才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己是在保护贾璟,但是最后好像是毒发了,遇到了贾璟的人,唧唧歪歪的说了些什么她没注意,所以最后是贾璟的人救了她回来?
白曦君呆愣愣的坐在床上,那丫鬟见状不由得问道:“姑娘可需要什么?是要用茶还是用饭?”
白曦君缓缓的摇了摇头,她打量着面前的侍女,一举一动都写满了优雅从容!甚至连她身上穿的衣裳,对于白曦君来说都只能是奢望!
她之所以还留着贾璟的那身蟒袍,就算是这样很危险,很扎眼,也不舍得扔,原因其实也有那身衣裳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衣裳,她实在是很喜欢很喜欢…………
她的所有衣裳都是粗布制成的衣裙,其实就连亵衣肚兜,白曦君都买不起好的,只能是穿粗布的,经常会把她柔嫩的肌肤刺得生疼!
但是没办法大多数江湖客的生活其实都是这样的,她的门派没有钱,她自己也没有来钱的路子,上上下下还有那么多男女老少张着嘴等着吃饭,白曦君自然只能是能省则省,时间久了自然也就习惯…………咦?
白曦君有些奇怪的摸了摸身上的,随后大惊失色的揭开了被子,只见自己居然光熘熘的躺在床上!什么也没穿!
白曦君顿时面色苍白,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晃晃了起来,完了…………一瞬间小时候师父对自己的谆谆教诲一下子重新涌现…………
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色魔!千万不能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要远离男人!要是他们把你骗上床,就绝对不是“我只蹭蹭”那么简单!
白曦君呼吸逐渐急促了起来,又想起之前跟着别人去看戏,那些穷困书生用名妓的钱高中,结果一脚把名妓踹了的那种桥段,还有铡美桉!
每每看到这样的负心郎的时候,白曦君都恨不得立马抽出剑来飞身上去给他剁成十七八块…………结果呢,现在自己成了名妓,成了秦香莲了!
我这儿还叭叭儿的给人上课呢!你说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一桩子事儿啊!我这心啊,拔凉拔凉的啊!
原本在她心目中还略微有些好感的那张脸,瞬间就变得猥琐阴骘了起来,甚至白曦君已经脑补出了自己委委屈屈的怀着孩子找上门,结果贾璟一脚踹倒自己,还搂着一个什么宰相王爷的女儿在那里耀武扬威…………
你这个…………渣!男!
就在她暴怒着准备起身和贾璟同归于尽的时候,丫鬟的一句话瞬间救回了贾璟,丫鬟看到白曦君的动作,便笑道:“这些衣裳都是我们帮您脱掉的,您是想沐浴之后穿衣吗?”
白曦君突然被打断施法不由得有些呆愣愣的,但是还是点了点头道:“啊?呃…………是。”丫鬟看着神色怪怪的白曦君,不由得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便转身去为白曦君烧热水了。
白曦君则是呆呆的坐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等到丫鬟们烧好热水进来,白曦君还是愣愣的坐在那,被丫鬟提醒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
此时白曦君也差不多恢复往日里的高冷形象了,回过神来看着丫鬟们大:“什么事?”两个丫鬟对视了一眼,随后一个丫鬟上前笑道:“我们伺候姑娘沐浴。”
白曦君愣住了,随后向丫鬟身后张望着,那丫鬟却伸出手来道:“我们扶着姑娘去,浴桶就在屏风后面。”
白曦君闻言大惊,自己身上还光着呢!哪能就这样出去?你们有钱人平常都是这样…………不要脸吗?
两个丫鬟似乎是看出了白曦君的窘迫,于是笑了笑道:“我们也是女人,姑娘也是女人,又有什么好害臊的呢?”
白曦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叹口气道:“算了,我不洗了……………”两个丫鬟见状连忙道:“姑娘不叫我们服侍,我们先下去就是了,姑娘何故与我们置气?”
白曦君闻言不语,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随后才躬身行礼道:“那姑娘先进去罢,等姑娘进了浴桶我们再来服侍。”
白曦君闻言连忙道:“不用了!我,我随便洗洗就好了。”两个丫鬟无奈的对视了一眼,随后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等到两个丫鬟都下去了,白曦君这才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的迈开大长腿走了下来,雪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圣洁的光芒。
因为自幼练武的缘故,白曦君体型十分匀称,比例完美无缺,白皙修长的美腿,浑圆挺翘的翘臀,往上是两个俏皮的腰窝,再往上则是光洁纤弱的美背,一头乌黑的秀发垂下,更显得洁白似雪。
她好奇的打量着这间屋子,所有东西对她来说看起来都是十分新奇的样子!白曦君满脸惊叹,随后便走进了侍女们所说的那道屏风后面。
只见里面果然摆着一个大大的浴桶,里面烧开的开水还在冒着热气,上面则是洒满了玫瑰花瓣,白曦君不由得微微皱眉皱眉头,现在这个季节,居然还有玫瑰花吗?
她轻轻的伸出玉足试了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便轻轻的坐了进去,凝脂玉肤漾波层层,她整个人都浸泡在了温暖的热水中,不由得舒适的叹了一口气。
外面的丫鬟们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走了进来,却只站在屏风外面,对立面道:“姑娘,可用我们服侍吗?”
白曦君躲在水中,不由得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仍旧冷冰冰的突出两个字:“不用!”
两个丫鬟对视一眼,随后一个道:“姑娘不用我们,自己又不会用那些物事…………”白曦君闻言眼波流转,洗澡,还用得上什么物事?
那丫鬟继续道:“姑娘不用我们也使得,姑娘旁边的小架子上摆着沐浴所用,姑娘先用那蛋清在头上揉开了,再用清水洗净,再用那茉莉花香皂洗一遍,最后抹上那玫瑰精油,姑娘若要洗身上,也有上好的澡豆在一旁,都是以珍珠麝香碾碎制成的,养人的很!若要刷牙,旁边也有备好的牙刷和名贵药材熬制的牙膏。”
白曦君听得咋舌不已,看着旁边的小架子上那琳琅满目的洗浴用品,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些东西她听都没听说过!但是也知道绝对价值不菲!
不然,外面的人洗澡怎么从来没用过这些劳什子玩意儿?只是那什么肥皂牙膏的,她就从来没听说过!大家洗澡刷牙的,用些澡豆牙粉就已经是了不得了!谁还听说过什么香肥皂和牙膏?
这些还真不是贾璟发明出来的,他连个化学方程式都背不明白,他顶多知道香皂是从猪油脂里面提炼出来的,怎么提炼,怎么熬制,他是一窍不通!
千万别以为这些玩意儿古人不懂,事实上,香皂和牙膏很早就出现了,而且就光澡豆的制作工艺,其实就完全不输香皂的,甚至澡豆到了现代社会,依然有很多科学家在研究古人究竟是怎么做到的用这个配方做出来的澡豆,既能清洁身体又能养护皮肤的,所以想要靠着这俩东西穿越回去赚大钱的朋友们,可以歇歇了…………
不过有是有,一般人肯定是享受不起的,譬如白曦君这可怜娃,平日里走南闯北的,没准儿连洗澡都成问题,哪里还能认识这些高档玩意儿?
不过此时听着外面丫鬟们的描述,白曦君也没有上手的意思,一来是她除了鸡蛋清哪个都不认识,二来她也不准备用别人的东西,从小到大闯荡江湖,这点儿戒备心还是有的。
不过到底是没忍住好奇,随手拿过一个,然后打开了那个一看就很名贵的小瓷瓶,冲里面闻了闻,嗯…………好像是鸡蛋清,真是罪过!
这一瓶不知要多少个鸡子!在她们教里也就这两年大家才刚刚能每个月吃上几回肉和蛋,甚至很多大姐怀着孩子都舍不得吃一口煮鸡子,而在这里,这些珍贵的鸡子居然是用来洗头的!
白曦君一时间不由得有些闷闷不乐,原本的好奇和惊艳之感也荡然无存,她缓缓的沉回了浴桶之中,双眼有些失神的看着水面上的玫瑰花瓣……………
贾璟将手中的笔放回了笔山上,随后便有些疲倦的靠在了椅子上,随后揉了揉太阳穴,才笑着看着对面桌子上的那个美人儿习字,那美人儿微微蹙着罥烟眉,紧紧抿着不点而红的朱唇,似乎是在和眼前的字较真儿。
贾璟好笑的摇了摇头,随后喝了口茶,想起什么似的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
昨天结束了在韩国公府的温锅宴之后,任元川那小子就鬼头鬼脑的找到了自己,神神秘秘的塞给了自己这封信,还说一定要等到没人的时候自己看,最好是躲到被窝里看…………
贾璟看着任元川那副猥琐的样子,就知道了这封信是谁写的,这不好罢…………这年头可不是前世随随便便就能加个微信QQ俩人后半夜还在互相问候“宝宝怎么还不睡,是不是在想我”巴拉巴拉的…………
这年头和一个闺中女子私通书信,被人抓住在偏远山村没准儿是要浸猪笼的…………就算是在现在,任京礼知道了,没准儿都得皮扒了他!
不过贾璟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书信,没办法,他也有点儿好奇任素玄到底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想来任素玄自己应该也是清楚两个人被安排的关系的罢?
别是跟自己说她有心仪的人了,还叫我帮忙演出戏以此打消永熙帝和任京礼的心思的罢?这么狗血的桥段要是发生了,贾璟可就…………也不会同意这样做的。
他和任素玄的亲事不是谁喜欢谁的事情,大多数婚姻其实并不一定就是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或者说大多数婚姻未必一开始彼此就是相爱的,感情总是要经过时间的磨砺才能弥足珍贵。
抛开这些不谈,就算你任素玄是铁了心不肯嫁我,一辈子不能爱上我,我也必须把你绑在我身边!因为你任素玄对于我来说更重要的本身就不是你本身,而是你背后代表着的任京礼!代表着的永熙帝的志愿!
换句话说,现在的任素玄对于贾璟来说,如果只论感情,不如黛玉和宝钗的一根毛重要!任素玄对于他而言重要的,仅仅是因为她是“任”素玄,仅此而已。
而真正让贾璟头疼的也是这一点,他舍不得黛玉和宝钗,但同时他也不能忍受失去任素玄对他事业上带来的打击!
现在的他只是抱着一股子鸵鸟心思,把头扎在泥土里,活一天算是赚了,明天就死也不亏的摆烂心理得过且过罢了,真正怎么两全其美的解决这件事,他没有丝毫头绪!
五百一十五:渣男
贾璟的心思很重,但是真的事情到了眼前,他反而又开始不紧不慢了,实在也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些烂事罢了…………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黛玉招惹了,宝钗招惹了,现在又来了个任素玄,这三个说实话,贾璟都不舍得放弃,也都有“合理”的理由不放弃,但是他又不知道不放弃又能怎么办。
他还没强大到无视这个世间的规则的地步,永熙帝的话他不敢不听,更何况任素玄是真的能够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帮助,自己也没有理由讨厌疏远任素玄。
而黛玉呢,两人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林黛玉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黛玉的一个表情,贾璟都能知道她是什么心思,黛玉也是如此,两个人有时候无言的小默契真的叫贾璟内心都在颤动!
就算是贾璟也不得不承认,一想到黛玉会被别人拐走,贾璟就心痛的连呼吸都困难!所以他绝对不可能放走黛玉!黛玉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他绝对不能容忍别人从他身边夺走黛玉!
而宝钗虽然和自己相处时间不长,宝钗身上的那些品质也是很吸引贾璟的!诚然这个女子有些“无情”但是真的相处久了就会发现,曹公所言的那句“任是无情也动人!”是真的没说错!
所以贾璟也舍不得这个奇女子离自己远去!他承认自己的确是贪心了!但是身边的这些金钗们的品质,是真的叫贾璟爱煞了!
幸运的是这个时候是对男人的包容性十分大的时候,不幸的是就算是这个时代,贾璟的这种行为,依然算是渣男…………
古人也是十分坚定的一夫一妻制的拥护者,在他们的眼中,虽然妾可以有很多,但是结发妻却只能有一个!
很多名人在遭到贬谪或是家庭变故的时候,甚至只是单纯的玩腻了的时候,都会将家中的妾侍送人,或是遣散,但是对待妻子,可就是夺妻之恨了!
包括苏轼那样的名人也是如此!却没人说他什么,相反他还为亡妻写了一首千古绝唱“十年生死两茫茫”,千古都赞他痴情,就是因为如此!
妾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就是个地位稍微搞了点儿的玩物罢了,比如西府的那个赵姨娘,就算是为贾家生下了一儿一女,依然是不受待见!
别以为单纯的是因为赵姨娘行事令人作呕,虽然有这个因素,但是其实也是因为赵姨娘本身其实就不受待见!
妾侍生下来的儿子女儿算是主子,你本身依旧不是!真正这个家里面算是主子的女人,只有太太一个!
所以说好人家的女儿是根本不会为妾的!就算是贾璟这个身份地位,要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还好,还得看人家乐不乐意,要是对上稍微有点儿家世的,你这就叫羞辱人!
更何况黛玉那是什么身份?她会甘心做妾?就算是她恋爱脑到没脑子了,她都做不出这样的事!就算是做出了,永熙帝也得皮扒了贾璟!
因为林如海是绝对不会坐视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儿做妾的!林家那是四代列侯!诗书传家的清贵名门!他本人也算是极得圣心器重的能臣!黛玉可是他林家嫡女!生母还是堂堂的荣国公府大小姐!
让黛玉做妾?贾璟自己都没这个脸!那让宝钗?开什么顽笑?人家薛家是落魄了,但是你这么做不是骂人呢吗?
人家薛家不说别的,倾家荡产都够买十个宁国府的了!人家凭什么送女儿给你做妾?咱们可是正经的亲戚!贾史王薛几百年来同气连枝,到你这儿做了仇了?
哪有做事这么不地道的?人家投奔你们,你们逼人家女儿做妾?不管是不是宝钗自愿的,到时候传出去都会变成宝钗是被逼的!至于为什么被逼,呵呵!还不是因为人家薛家有钱?让饿的两眼冒绿光的猫儿枕着鱼儿睡就是这下场!
到时候估计就这样的一个舆论风波,唾沫星子非得把贾璟埋起来不可!这辈子都不用抬起脑袋做人了!
那………让素玄做妾?
贾璟连想都不敢想一下………自己嫌命长了敢提这个?真当人家任京礼脾气好?还是永熙帝真的宠他宠的无法无天了?
而且自己要想的可还不是叫谁做妾的问题,而是得让两个人做妾…………
况且,怎么想,其实都是人家任素玄的必杀局…………
想不明白干脆就不想了!反正现在永熙帝还没有心思关注自己的那点儿破事儿,所以贾璟心安理得的开始摆烂,反正我都喜欢,原来怎么相处现在还怎么相处就好了!
贾璟这样无奈的想着,便打开了手中的信细细的看来:“璟郎敬启,见字如晤…………”
贾璟读完有些神情古怪,咦?自己好像没说那首诗是特意写给她的罢?她怎么会理解成那首诗是特别送给她的?
任素玄在信中先是对贾璟的才华给予了肯定,紧接着委婉的表示了,自己根本没看懂你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另外看整首诗感觉璟郎你好像是最近工作上面有什么不顺的地方吗?要相信自己哟!你的才华我们都是有目共睹哒!
贾璟一想最近的确是有些不顺,但是还真不至于写诗倾诉,当时写这首诗单纯的就是因为这也是皇朝的咏菊诗罢了,就买一送一了!
结果好像是叫任素玄有些误会了,以为贾璟最近是工作上又什么不顺心的地方,以至于生成了这样愤世嫉俗的情绪!
所以在最后素玄妹子很贴心的表示贾璟如果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可以随时向自己写信倾诉,自己绝对不会对别人说的!
贾璟满脸问号的抬起头,这是在要联系方式对罢?小狐狸的尾巴都露出来了!
不过贾璟还真是饶有兴致的想着给素玄回信了,这妹子好像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古板无趣,相反看起来还是很大胆的,而且看样子还是想往贤妻良母的方向发展?
贾璟嘴角微挑,抽出了一张纸,开始在上面给任素玄写回信,叼着笔头思索了一阵,突然坏笑着写道:“任二姑娘敬启……………”
贾璟在信中表示了自己并没有在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那首诗是自己幼年不懂事的时候的随手涂鸦,并为此向你道歉,并且很高兴能看到你为此来信问候,并在结尾附言,若是能再得来信,蒙得玄妹附手书诗词,璟必欣喜若狂也!
这前恭后倨的手法,还不拿捏她一个没见识的小姑娘?前面先故作疏远的称呼“任二姑娘”,素玄肯定以为贾璟是个正经人,因为自己称呼的有些亲近了所以故作疏远,难免的心里不舒服,但是后面求她给自己诗词的时候却轻佻的称呼“玄妹”。
这个称呼可就和璟郎相同甚至更为亲近了!微微还带着点儿要挟的味道,而且还是要诗词,这证明自己很重视素玄的诗,也很想要得到她的诗,谁不愿意被人承认认可?更何况是一个小丫头?
要是果真给了诗词,那就证明素玄没因为贾璟的称呼生气,那没准儿还能再进一步,称呼个玄儿啊素素啊之类的,那不是更亲近了?
就这一套下来,任素玄这个没谈过恋爱的小丫头还不得被拿捏的死死的?和一个不爱你的人结婚完全没什么可怕的,真正聪明的人想的不是如何逃避,而是如何让对方对你陌生甚至是厌恶你的情况下喜欢上你!这才是经营婚姻的有趣之处。
贾璟记得民国的时候有个外交官在家中举办聚会,来人大多数外国人,其中一些人开始批评起了中国的包办婚姻,那位外交官闻言只是冷冷的道:“中国人的婚姻如同冷水上锅,自然是越来越红火,而你们外国人的所谓自由恋爱,不过是沸水入壶,只会越来越冷却!”
虽然看起来有些歪理邪说,但是现在看来未必没几分道理,但归根结底,其实还是在彼此身上罢了,如果双方都是抱着互取利益的心思结婚,那只会让彼此都累!
贾璟不愿意如此,所以贾璟也不介意去了解,去接触,去爱护任素玄,毕竟既然已经是既定事实了,你责怪疏远女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贾璟没一会儿就写完了这封信,想了想直接折好找了个信封放进去贴身收好,随后便起身向着对面正在练字的少女走去,少女写的十分入神,以至于贾璟站在旁边看了许久都没曾发现。
直到写完了一篇大字,这才似乎轻轻的松了口气,贾璟笑着把茶放在一旁道:“累坏了罢?”那少女急忙的起身摇了摇头道:“不,不累……………”
在你身边怎样都不累…………
贾璟笑着道:“多练练字对你有好处的,写了这一上午,可不就见好了?”少女灿烂的笑着点了点头,贾璟笑着道:“你一上午不回去,文官她们不会找你罢?”
少女俏皮的吐了吐丁香小舌道:“我是我们当中唱的最好的,她们,她们平常大多不怎么找我对练的…………”贾璟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调笑道:“这么厉害啊?”
少女微微的撇过头去,看起来似乎有些娇羞,这少女正是龄官,自从上次唱了红鬃烈马之后,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个长的很像黛玉的小戏子了,甚至还有特地跑去梨香院偷看的,让龄官有些苦不堪言。
黛玉后来也觉得有意思,叫了她去,叫龄官很是紧张,结果叫去了不过是说了两句话,拉着细细的看了看,着实觉得神奇,还特地打听了一下龄官的身世,好像对贾璟上次调戏她说的“没准儿是失散了多年的姐妹!”信以为真了一样!
结果一打听才发现两人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交集,那可就更神奇了!黛玉不免好玩儿的拉着她问东问西,发现龄官的性格其实跟自己还是微微有些区别的。
比如黛玉虽然外表柔弱,但是内心其实还是挺坚强的,但是龄官就不行了,虽然外表病弱,装作坚强刚硬,但实际上内心更柔弱…………
比如黛玉试探着笑着问她可是不是贾璟的爱妾的时候,龄官吓得直接站起来了,就差给黛玉跪下道歉了!
因为龄官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替代品,是自己抢先体验或者说是分走了贾璟的宠爱,所以在面对黛玉的时候,龄官总觉得有些心虚,好像是自己抢走了黛玉的东西一般。
黛玉那般身世,要什么样的男人找不到?而自己区区一个戏子,也配和她抢男人?能够做她的一个影子就已经是该感恩戴德了!
弄得黛玉原本兴致勃勃的也有些意兴阑珊了,不免讪讪的笑着表示根本没这回事,贾璟喜欢你与我何干?喜欢的是你的脾性是你龄官这个人,又不是,又不是因为长的像我……………
这话其实黛玉自己说着都心虚,要不是因为长的像黛玉,一个戏子,说实话贾璟还真不一定去碰,不是说瞧不上,毕竟这十二戏官从一开始就是送给自己府上唱戏的,从来没从外面登过台跑过穴,所以她们到底是戏子还是家生子,还不都是贾璟的一句话?
只是单纯的因为,贾璟对这些女人没兴趣罢了,贾璟本身其实对女人没多大兴趣,这么多年身边其实也不过就晴雯香菱和平儿,其实从一开始,他对十二金钗的兴趣都没多大……………
不过既然现在喜欢上了黛玉,既然是希望能独占黛玉的一切的,那么长着一张黛玉的脸的龄官贾璟就这么送人?
想想都不可能!
黛玉其实也大概能想明白这点的,所以心里既有对龄官的愧疚,又难免的有些小甜蜜,毕竟还是个小丫头,这种独占你的霸道总裁行为,当然还是能让她怦然心动的!
自己试探着问她是不是贾璟最宠爱的丫头的时候,其实心底里不也是抱着一个她暂时的是自己的替代品的一个心思吗…………
所以黛玉劝了龄官两句之后也实在是劝不下去了,只能是赏了她之后打发了她回去,这段时间龄官也的确是住在贾璟的院子里的,虽然还没有收房,但是看贾璟的意思,很明显的龄官未来在他房里的位置也肯定是定了!
平常的时候贾璟也不经常叫龄官服侍,毕竟龄官从小学的也不是这个,贾璟和不习惯长的和黛玉一模一样的人伺候自己,总感觉有些怪怪的…………
所以就只在书房处理公务的时候带着她,就当是个秘书了,偶尔抬起头感觉好像是黛玉陪着自己似的,累了还能让她给自己捏捏肩,听她唱两段儿南音的昆曲之类的,软软糯糯的声音抚慰着贾璟疲倦的心灵,简直不要太爽!
但是这让小醋坛子晴雯十分不爽,好几次都阴阳怪气的表示,要不还得是生的好?咱们这样粗手笨脚的丫头,就是伺候主子伺候的再好也比不过人家!
咱们就只能做个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打扫屋子的活儿,人家就能陪着主子看看书写写字,偶尔兴起了还能配主子唱两句…………
在贾璟几次警告不许用言语挤兑欺负龄官无果之后,贾璟恶狠狠的把晴雯丢到了床上,狠狠的“欺负”了几遍,以至于晴雯第二天嘴酸腿软的走不动路,看到贾璟就双腿发抖之后,这才连连表示以后贾璟就是在书房把十二个小戏官全摆上她也不说风凉话了!
龄官这才得以心安理得的继续在书房陪着贾璟,就像现在贾璟明显食指大动,便对龄官道:“我带你写几个字罢?”
龄官脸色一红,立马听出了贾璟话里的意思,却并没有拒绝,只是羞红着脸不敢看他的偏转着头,轻轻的应道:“嗯!”
贾璟笑着上前牵着龄官到桉前,随后一只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笑着抱着她躬身在纸上练字,龄官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虽然两人亲密接触也不算少了,但是每一次还是叫龄官有些激动。
所以难免有些手抖,就算是贾璟带着,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扭扭的,比龄官自己写的还要难看!
于是龄官便有些着急且不好意思的对贾璟道:“对不起侯爷…………”
贾璟也不在意,本身他又不是为了带龄官练字的,他本意就是为生活找点儿小情趣,调戏调戏龄官顺带着亲近一下罢了,谁真是为了写字啊?
但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声音:“侯爷还在吗?”贾璟没有抬头,依旧是一面把玩着龄官的小手一面道:“我在,怎么了?”
外面的侍女恭敬的答道:“回侯爷,是您特地嘱咐要特殊照顾的那位姑娘醒了,现在要见您。”贾璟有些意外的抬起头道:“要见我?那好罢,请她进来。”
五百一十六:法术?
侍女听到贾璟的命令之后,应了一声之后,便转身下去了,此时已经沐浴净身之后的白曦君也走了出来,那两个陪侍的丫鬟便道:“为姑娘准备的衣裳就放在一边的架子上,有两套供姑娘选择。”
白曦君看向一旁的衣架,两个衣架一个上面挂着的是看起来就跟华贵的白色长裙,另外一边的则是一套纯白金丝织蟒袍。
白曦君抚摸了一下长裙,随后还是取走了一旁的白色蟒袍,随后整理完毕,又用一根发带将头发束好,这才走了出去。
守在门外的两个丫鬟看到一身白衣的白曦君走了出来,皆是忍不住愣了一下,白曦君本就看起来高冷英武,此时身着男装,更是让两人不仅有些目眩神迷之感!
不过两人还是很快回过神来,随后急急忙忙的对白曦君道:“姑娘收拾好了?且随我们来罢!”
白曦君点了点头,随后在侍女的带领下向着贾璟的书房走去,一路上白曦君难免的打量着四周的景象,随后不免又是为止好一阵震惊,不过好在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并没有显露出来。
等到走到贾璟的书房的时候,侍女们先是对着里面通报了一声,随后里面传来了贾璟的声音道:“知道了,请进来罢。”
侍女们这才对白曦君点了点头笑道:“可以了,姑娘请进罢。”白曦君点了点头道谢,随后便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贾璟正怀中抱着个女子写字,龄官感受到有陌生人的视线,不由得抬起头看了一眼白曦君,随后有些羞涩的轻声对贾璟说了些什么。
贾璟这才无奈的松开手,龄官也得以脱离魔掌,贾璟转身去取湿毛巾擦手,而龄官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杂物,便也准备告辞了。
她知道贾璟还有正事要说,所以就主动告退了,期间感受着白曦君审视的目光,龄官还抬起头对着她点了点头笑了一下。
这才转身走了出去,白曦君双眼微眯的看着她的背影,她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不怎么在乎这些,但是其实自己也知道自己的长相是很漂亮的,偶尔也未必没有孤高自赏的自负感觉。
但是方才那个女子,却叫白曦君都隐隐觉得颇有威胁之意,却原来,就算是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这些权贵们的掌中玩物吗?
白曦君一时间有些发呆,贾璟擦着手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随后看到白军有些发呆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的道:“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白曦君回过神来看着贾璟没有说话,贾璟打量了一眼白曦君笑道:“我就知道你喜欢这身,我的衣裳,拢共就那么几套蟒服,我觉得像你这样的江湖人,本就不服朝廷的法度,必是喜欢这身好看的!”
白曦君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蟒袍,随后澹然的对贾璟道:“谢谢。”贾璟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白曦君,随后笑了笑道:“你喜欢就送你了。”
贾璟笑着落座同时对白曦君道:“坐。”白曦君看了看那座位并没有落座,贾璟笑着道:“白曦君,白莲教的佛母菩萨。”
白曦君闻言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以贾璟的能力,要是没有办法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内调查清楚自己的身份背景才是奇怪!
贾璟笑着道:“我有点儿好奇…………你怎么会沦落到水月庵的那种地步?”白曦君没有说话,贾璟笑道:“当然了,你如果不想跟我说也没关系,如果冒昧了的话,那我向你道歉。”
白曦君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贾璟,原本她还以为贾璟和那些官老爷们一个德行的,总是一副自己了不得的样子!觉得自己说什么你都得立马回答的那种人!
所以白曦君才会不想开口说话,而她没想到贾璟居然会以为自己是因为他的问题太敏感拒绝回答而道歉!
所以白曦君倒是主动开口道:“山东白莲,被剿灭了,我受了伤,不知道该去哪,流浪的时候晕过去了,被那个尼姑捡了去。”
贾璟会意的点了点头,随后道:“然后我正好阴差阳错的救了你,所以你就想跟着我帮我了?”白曦君面色澹澹的道:“只是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罢了。”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对她道:“那你接下来准备去做些什么?”白曦君闻言神色有些迷茫,随后过了许久才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贾璟笑道:“难道你就不想………去复仇?”白曦君沉默了片刻之后缓缓的摇了摇头,随后面色澹然的道:“我快要死了。”
神色自然,就好像是说的是别人的生死一般,贾璟闻言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后沉吟了一阵后道:“所以你还想继续跟着我?”
白曦君只是默默的看着他,贾璟和他视线对视了一眼之后叹了口气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你的身份还是太扎眼了,如果是想要跟我出去的话,恐怕还是得…………”
白曦君面色澹澹的道:“你放心,我自有办法。”贾璟闻言有些疑惑的道:“办法?什么办法?”
白曦君只是看了贾璟一眼,随后在贾璟的视线中,居然惊人的发现白曦君整个人都发生了变化!
贾璟不由得勐然起身,只见白曦君的脸好像是变了个人一般!陡然变得线条硬朗了许多,一双细柳眉也变成了剑眉,鼻梁也更加高挺!更让贾璟震惊的还是原本圆润细长如天鹅颈一般的香颈居然隆起了!
他看到了什么?那是…………喉结!
贾璟瞪大眼睛!他方才亲眼看到了一个女人陡然变成了男人!贾璟向下看去,只见原本高高隆起撑的那条蟒蛇张牙舞爪的那两团也是荡然无存!变成了两个比钢板还要平整的机场!
“你你你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白曦君有些奇怪的看了震惊的贾璟一眼,随后像是眉头微挑了一下,对贾璟道:“只是一些简单的术法罢了,你难道没见过吗?”
贾璟听的她的声音似乎都变粗了不少,不由得有些惊奇的上前围着白曦君转了起来,颇有些惊奇之意,而白曦君好像是微微有点得意的昂着头,但是很快她就得意不起来了。
只见贾璟悄悄伸出手想要摸一下白曦君的胸膛,白曦君顿时警惕的退后一步,随后羞恼的呵斥道:“你要干什么?”
贾璟听着白曦君又变成了女性的声音,不由得更是惊奇的道:“你,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白曦君闻言这才平稳了一下心情,随后站直了身子道:“不过是一些简单的术法罢了。”贾璟闻言颇为感兴趣的道:“怎么办到的?到底是真的变成男人还是…………”
白曦君感受到贾璟的视线停留在自己的屁股和胸部上,不由得羞恼的双手抱胸道:“无可奉告!”
贾璟有些怪异的眨了眨眼,虽然现在的白曦君看起来的确是男性化不少,是个俊美的小郎君,但是说实话动作秉性还是女儿家的,所以贾璟就感觉像是在看一个小白脸儿在那矫揉造作的脸红的抱胸娇羞…………
那画面要多诡异有多诡异!贾璟不由得有些恶寒,随后对白曦君道:“我,咳,本侯就是单纯的好奇…………”
白曦君好像也是认识到了自己有些过激了,于是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对贾璟冷冷的道:“这是我们白莲不传秘法,你是想入我白莲吗?”
贾璟嘴角抽搐了一下,白曦君高傲的道:“你若是肯拜我为师,那我勉强还能教你,看在你救我一场的份上,就算你现在年纪大了,估计练不出什么东西来,为师勉强也可收你为徒…………”
贾璟呵呵一笑,开什么顽笑?我堂堂国朝武侯,拜你一个白莲教教主当师父?别说你这所谓的秘法顶多是个障眼法,就算是果真是个能男变女的法术,我果真发动起来手中的资源,什么跳大神的卖大力丸的找不到?非得跟你学?
白曦君看贾璟兴致缺缺的样子微微有些遗憾,不过倒也不在乎,本身她就对能够拐走一个武侯的希望不大。
贾璟笑着对白曦君道:“那就有劳了,我叫她们为你安排住的地方。”白曦君点了点头,反正生命中的最后一段时光了,白曦君也不介意好好享受享受。
…………
李钩这几日很罕见的闲暇了下来开始侍弄他的那几盆花,如今天气越来越冷,还见不到日头,所以他的花大多都有些衰败。
李钩并不在意,只是剪掉一些比较衰老的枝干,然后轻柔的翻动着泥土,在他面前坐着一个和尚,岁数看起来不小了,只是坐在那里念着经,两个人谁都不打扰彼此。
直到一个男人急匆匆的闯了进来,李钩有些不满的看向那个男人道:“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
那个男人兴奋的拱手一礼道:“殿下,好消息!”李钩依旧毫不在乎的修建着枝叶道:“什么好消息啊?”
那个男人拱手道:“罗帮,已经同意帮助咱们行事了!”此言一出,李钩和那个和尚都是惊喜非常!
李钩直接站了起来,而那个和尚也是惊喜的睁开双眼,李钩惊喜的道:“果然吗?”那个男人点点头道:“岂敢用这种事欺瞒殿下?属下刚刚从罗祖堂过来!”
李钩惊喜的转着圈子道:“太好了!太好了!”他振奋的一击拳道:“这件事如果有罗帮的帮助,简直就是如虎添翼!”
那个男人连忙单膝跪下行礼道:“属下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李钩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那和尚却道:“殿下,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我们还是先以正事为重罢。”
李钩这才回过神来,对着那个和尚双手合什一礼道:“大师说的对!是本王着相了!还是以大事为重,大事为重!”
李钩这才坐了回去对那个男人道:“你把事情的经过说一遍,务必要事无巨细!明白了吗?”那个男人点头应下随后道:“属下奉殿下的命令,去接触罗帮的人,一进到罗祖堂,便见到了罗帮的帮主瓮福言翁帮主。”
李钩和那个和尚闻言皆是打起精神看向那个男人,李钩急切的道:“然后呢,翁帮主是怎么说的?”
那个男人继续说道:“翁帮主在得知属下的来意之后,把属下带到了密室之内,随后属下向翁帮主详细说明了咱们请求他做的事,翁帮主一口便答应了下来,只不过…………”
闻言原本有些振奋的李钩顿时有些急迫的道:“只不过什么?”那男人干笑了两声道:“只不过翁帮主也有条件。”
李钩严肃的看着那个男人道:“正是应当的,只是不知道,他提出的是什么条件?”那个男人犹豫了一下道:“翁帮主说,他们帮助殿下做这件事,也算是有了功劳,希望能够仰仗殿下的腰子,将漕帮从京城踢出去!”
李钩闻言一愣,不由得和那个和尚对视了一眼,那个和尚宣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大概也想到了,罗帮或许是抱着这个目的才会同意这件事!”
罗帮又叫罗祖帮,是比漕帮还要早组建的漕运工会性质的帮派,两派自组建以来就一直明争暗斗,但是很快罗帮就被漕帮击败,并且逐渐势弱。
所以现在虽然罗帮还存在,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实际控制的港口码头,大多数帮众也都是在低调的讨生活,没准儿还得仰仗着槽帮的鼻息生存!
之所以罗帮还没有灭亡,皆是因为罗帮本身也是仰仗着脱胎于佛教的宗教信仰,靠拜达摩祖师和罗祖来增强这种信仰,比之漕帮现在更商业化来说,罗帮显然更像个江湖门派!
所以同样的,其实也是大多穷的叮当响!大家都是同根同源,凭什么你漕帮占着这么多码头水道?我们倒还要靠你们吃饭?
所以罗帮早就对漕帮很是不满了!只是很明显的双方实力过于悬殊,人家漕帮完全现在都不睁眼看你们罗帮一眼!
所以罗帮帮主这才想到获许可以靠上义忠亲王府的大船,靠在小王爷李钩,打败漕帮!
李钩有没有这个能量呢?李钩是有的,别的不说,只要是李钩不造反,几乎他所想的得到的一切都会被尽量满足!
原因很简单,他有个好爸爸…………要知道这个皇位原来都是人家爹的!是太祖皇帝认证的!太祖皇帝原来可是想要把皇位传给义忠亲王的!
而且那个时候朝廷上的衮衮诸公可是都站在人家那边儿的!结果太上皇一兵变,最后都望风而倒的成了人家的臣子了!
所以衮衮诸公包括是义忠亲王的那些旧部,基本上都是对义忠亲王府是由一种愧疚之情的,这些可都是有传承的,义忠亲王没了,这不是还有小王爷呢?
别的不说,咱们当初坑了人家一回了,不能让人家绝了后啊!所以小王爷李钩其实一直都是有很丰富的政治资源的,几乎每一个朝臣,都对他另眼相待!
因为或许自己的老师座师房师,没准儿就是欠人家一份儿人情!自然而然的,李钩只要是不造反,不插手政务,基本上只要是他想要的,都会被满足!
这其实也是太上皇和永熙帝默许的,毕竟确实是太上皇当初抢的是自己侄子的皇位,此时面对这个侄孙,也多少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所以朝臣们接济照顾李钩,太上皇和永熙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皇位都给了咱们了,也不好对他做的太过了,虽然肯定膈应是膈应,但是总不好真的弄死他,相反太上皇这一支恐怕是最不想李钩死的了!
因为李钩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了,要是真的弄死他,其实只会得不偿失…………而且不管是他怎么死的,除了老死,恐怕太上皇这一支都会惹一身骚!
由此可见,其实只要李钩自己不作死,他的基本上可以过上一辈子醉卧美人膝的人生!而且永远不用发愁钱不够用!
就像现在,只要李钩打一声招呼,就算是手眼通天的漕帮,也只有被踢出神京码头的份儿!
但是李钩还是犹豫了,很简单,他不想得罪漕帮,虽然他现在知道漕帮是和贾璟站在一起的,他依然不是那么愿意得罪势力庞大的漕帮…………
一旁的和尚见状,知道李钩优柔寡断的毛病又出现了,于是不免劝道:“王爷,若想有所得,必然就要有所失!王爷如果不肯得罪漕帮,又如何能够驱使罗帮呢?漕帮已然是不能为我所用了,自然就是要扶持漕帮的对头!”
李钩闻言有些犹豫的道:“大师,道理我都懂,可是…………”和尚连忙道:“有您的帮助,漕帮只有被赶走的份儿!难不成他们还敢报复我义忠亲王府不成?”
五百一十七:山穷水尽
他们敢个屁…………
说实话,发展到漕帮这种体量的帮派,只要足够低调,不随便乱惹事儿,能够动的了漕帮的人少之又少!就算是勋贵,漕帮也是大多不惧的!
但是坏就坏在,漕帮的运气可能是真的不太好,遇到的都是贾璟和李钩这种人,而这俩恰好是属于他们惹不起的那一批里面的…………
李钩不敢说能把漕帮从整个大燕漕运中踢出去,但是最起码让漕帮让出神京城的码头来,漕帮只能听命从事!没有丝毫打折扣的余地!
而李钩什么也是去不了,顶多失去漕帮的好感罢了,而对于李钩现在来说,漕帮的好感重要吗?重要的是大计啊!大计若成,什么漕帮罗帮的,谁敢在您面前炸刺儿?
经过这个和尚如此一剖析,李钩大概的也想明白了里面的清楚利害,于是李钩也是下定决心,一拍桌子道:“好!那就依大师所言!你现在就回去告诉罗帮的翁帮主,就说本王答应此事了!近期就会有结果,叫他等着带着人接收神京城的码头就是了!”
那个男人闻言连忙答应了下来就要下去,那和尚却叫住他道:“还要告诉那个翁帮主,是我们义忠亲王府为他抗下的漕帮的威胁,他要感恩戴德!这件事过后,你罗帮可就成了京城数一数二的大帮派了可不要忘了当应我们的事!”
男人答应着记下了,和尚这才挥手叫他去了,李钩激动的道:“大师,现在万事皆备只欠东风矣!”老和尚双手合什道:“善哉善哉,这正是天助王爷,以伐不道,亦是我佛的旨意。”
李钩也是虔诚的双手合什祷告,老和尚笑道:“王爷可以直接向那些人去信,就说想要在京城码头插一手,那些人一定会满足王爷的愿望的。”
老和尚说的就是李钩可以直接向一直在帮主李钩的那些官员去信,就说自己想要赶走漕帮独占神京漕运,在码头捞钱,如果只是为了捞钱的话,基本上这些官员不会为难李钩,很快就会给他办妥当的。
李钩显然也是这样想的,于是连忙笑道:“一会儿我就叫他们去做,只是……………”李钩有些为难的对老和尚道:“大师,那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老和尚笑道:“王爷已经急不可待了吗?”李钩咬牙切齿的道:“我每天每夜想的都是此事!此时终于可以实现此平生夙愿了,如何不急迫?”
老和尚笑着宣了句佛号,随后笑道:“还不到时候,王爷要稍安勿躁!”李钩紧紧皱眉了好久,随后才苦笑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大师你总得给我个心理准备。”
老和尚睁开双眼看向亭外,白眉紧皱,过了许久才沉声道:“王爷有没有发现,似乎雨下的比前几日还要大了?”李钩闻言有些奇怪老和尚思维跳跃的太大了些,但是还是向亭子外看去,随后点了点头道:“您所言不错,的确是比前几日更大了!您要是没说,本王居然都没发现!”
老和尚宣了句佛号,随后轻声道:“若要成大事,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而此时王爷仅仅占据了人和一点罢了!”李钩闻言一愣,老和尚双眼闪烁着精光的看向亭外道:“我们现在,就是在等着这个天时和地利…………”
上官仪深夜被急匆匆的家人叫醒了,不由得有些迷茫的穿着衣裳道:“怎么了?”老管家也是有些无奈的道:“户部的张龚张大人到了,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上官仪不由得有些疑惑,不过还是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随后便穿好衣裳准备出门,一旁的上官夫人见状不由得有些担忧的道:“外面又出什么事了?”
上官仪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呢,总而言之不会是什么好事情,好了,夜深霜重,你不要起身了。”说着制止了想要起身侍奉上官仪穿衣的上官夫人,自己利索的穿好衣裳道:“你先睡你的。”
上官夫人不由得感慨一声道:“这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哪有这样的,什么公事不能明天上了值再说?”上官仪闻言苦笑了一声,打开门看着外面哗啦啦倾盆也似的大雨,不由得感慨一声道:“多事之秋啊……………”
随后关上了门嘱咐上官夫人不必等自己了,先睡就是了,然后自己提着灯笼沿着廊檐向大厅的方向走去,只见张龚果然正在大厅内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转。
在看到上官仪之后张龚立马像是得救了一样,急忙上前道:“首辅,出大事了!”上官仪不由得一愣道:“子敬,你这是怎么了?什么大事把你急成这样?不要着急慢慢说,先坐下用碗热茶。”
张龚闻言一跺脚道:“哎哟!我的首辅大人!我哪儿还有心思喝茶?我现在急都快急死了!”上官仪知道张龚不是这样急躁的性格,于是有些疑惑的坐下道:“到底是怎么了?”
张龚坐到上官仪身边看了看四周,随后咬牙低声道:“这次河南直隶雨情眼看着就要成灾,我前几日命令下面去调查各省受灾情况和各府县准备的陈粮储备,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上官仪看着张龚,张龚咬牙道:“我特意派出去了两波人,一波明面一波暗处,明面上的官员回报说各府县储粮正常,完全能够挺过灾年,可是暗处的人回报却说,却说…………”
张龚暴怒道:“却说河南直隶大部分府县的储粮根本就不足以救灾!甚至有的府县已经数十年未曾储过粮了!但是我户部年年税收和储备粮食情况,都是满仓!满仓!
上官仪闻言毫不意外,而一旁的张龚已然是暴怒的起身痛骂道:“这帮硕鼠!硕鼠!我恨不得将他们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轰隆隆!”
窗外响起了一声炸雷,上官仪面色平静的道:“好了,不要生气,生气又有什么用?坐下慢慢说。”张龚闻言气愤的坐了回去,而上官仪却完全没有丝毫表情变化。
原因就是,在很早之前,上官仪甚至包括永熙帝贾璟和很多人,便都预料到,河南各府县的储备粮,很有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甚至是包括张龚自己,其实在那之前也不过是抱有幻想罢了,实际上他本人也早就猜到了,以那些官员的尿性,这储备粮恐怕很有可能会达不到预期效果。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已经不是没达到预期效果了,这是狠狠的给他上了一课!课的名字就叫狗改不了吃屎和如何让弼马温老实的看守蟠桃园,把老鼠扔到米缸里如何不让他吃一粒米!
按照大燕律,各府县每年都是要有定量的粮食储备额的,为的就是这种天灾的时候,地方能在中央赈灾救济到来之前先行组织救济,不至于死太多的人。
如果各府县当年的储备粮没有达到一定的份额的话,朝廷还会专门拨款让府县从其他富裕的身份或是其他府县购买粮食,而户部那里也会造册登记。
而张龚当初在河南雨情的时候,唯一抱希望的就是这个救济粮能有的剩,他打开户部的记录,几乎每一年的储备粮都是足额的!他想就算是贪,总也得剩下点儿应付检查罢?
他还是把这些官员的嘴脸想的太美好了!居然能有的府县十多年来从来没储备过储备粮!但是他居然能如此胆大包天,如此欺上瞒下的年年上报都是足额!
这十多年的储备粮哪去了!这些储备粮既没有上税又没有入库,用膝盖骨想,都能想到这些粮食去了哪儿!
张龚在暴怒了许久之后突然的瘫倒在了座椅上,有些疲惫的对上官仪道:“明公,此时已经是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龚,尽力了!”
上官仪听出了张龚的意思,于是连忙道:“还早着呢,你不要…………”张龚却直接打断上官仪的话道:“不!不早了!”
上官仪愣住了,张龚严肃的看着上官仪道:“今日龚来,不是为了向明公求助,也不是为了讨计!我知道,明公也已经是山穷水尽,分身乏术的时候了。”
上官仪听着张龚的话,突然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他严肃道:“子敬,你不要做傻事!你…………”张龚打断道:“现在已经不是我在做傻事了!这已经到了不得不这样做的时候了!”
上官仪沉默了,张龚叹了口气,随后轻声道:“这件事,我会独自处理好的,包括河南直隶雨情带来的后续一切的麻烦,我都会一力扛下,明公,我,真的累了…………”
上官仪沉声道:“新政正是如火如荼之时!永熙盛世即将降临,此时正是子敬报效国家的好时候!岂能轻言放弃?”张龚激动的两眼含泪的抬起头看着上官仪道:“明公!新政,真的能带来盛世吗?”
上官仪看着张龚,他沉默了,张龚激动的看着上官仪道:“明公!您有多久没有到过底层了?您有多久没有出过神京城了?老百姓的日子的确是越来越好了,可难道,现在他们越过越好的日子,不是他们原本就应该靠劳动能够得到的吗!”
张龚激动的直拍桌子道:“而我们的新政,难道要做的不是让他们比之前靠他们自己努力而能得到的生活上,让他们变得更加富裕吗?可是您看看!您看看!
“不过短短数年,原本我们精心挑选的新政官员,国朝种子,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别的不敢说,直隶地区的所有官员,应该都是您和老宁一起筛选的罢?可是您看看!您看看现在他们变成什么样子了!”
上官仪也是有些难过,但是还是要劝阻张龚道:“你不要太激动,这些事情总归是难免的,我们挺过这一回之后。”
“哈哈哈…………”
上官仪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张龚,张龚有些疯狂的笑了笑,最后好像是呛着了,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最后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现在连明公你也要骗自己了吗?”
上官仪张了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来,张龚叹了口气道:“我们从一开始走到今天,很不容易,这一关,你我都知道很难撑过去了,明公何必骗自己呢?”
张龚起身道:“我已决意为新政而死,虽然新政难望,但是张某一生所为尽在于此,如今死了,也要死于此!”
上官仪闻言大惊失色的起身道:“子敬,你!”张龚冲上官仪平澹的笑了笑,随后道:“新政至今,死者不知凡几,又怎么会缺我一个张子敬呢?子敬无能,无力襄助诸公了,还望明公勿怪!”
张龚说着,对着上官仪躬身一礼道:“明公,就让我把最后一点心气,贡献给新政罢!接下来的,就拜托诸公了!”
上官仪颤抖着手想要搀扶起张龚:“子敬…………”张龚却勐然起身,随后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入了瓢泼大雨之中,渐渐消失在了雨幕里……………
上官仪看着远去的张龚,却再也没有勇气阻拦,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已经到了要有人牺牲的时候,永熙帝没有功夫顾上这一片了,而新政此时已经到了瓶颈期,如果这个时候遭遇了卑劣的口碑风波,新党瞬间就会变得风雨飘摇起来!
所以这个时候已经到了不得不有人需要牺牲的时候了,而深处暴风口的户部尚书张龚,很显然的就是最适合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平息众怒最合适的人选!
这还是新党巨擎入京之后,第一次有这种地位的人陨落!上官仪的心境难免有些波动,他沉默着坐回了座位,只是双手却忍不住缓缓的攥成了拳头……………
“好大的雨啊…………”
香菱趴在窗灵上,昂着小脑袋瓜看着瓢泼大雨打在檐瓦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像是在廊檐下泼上了一层水幕一般,晴雯冲她撅起的小屁股上来就是一下,香菱哎哟了一声,捂着屁股不满的爬了下来,跑到贾璟身边告状道:“爷啊,你看她…………”
贾璟好笑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道:“晴雯也是为了你好,你看,都被溅湿了,这个时候天冷,要是真的染上了风寒,可有你受的!”
香菱撅着红唇道:“哪可能嘛!我的身子不知道比她们壮多少哩!”晴雯在一旁闻言脸丑丑的道:“你壮!你最壮!你就逞能罢你!到时候真难受的躺在床上,还要我来伺候你!最后倒霉的就只我一个!”
香菱闻言不由得冲晴雯吐了吐丁香小舌,晴雯白了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只顾着给贾璟整理衣裳,随后对贾璟微微有些担忧的道:“这样的天气,爷还要出门儿?”
贾璟闻言叹了口气道:“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怕出什么事儿!北城那样的地方,不可不防啊。”晴雯闻言也就不说什么了,贾璟笑道:“不用怕,不过是下大雨罢了,爷在九边的时候什么没见过?”
晴雯闻言撇了撇嘴,轻声得道:“爷就会用这个吹牛皮…………我去给爷准备蓑衣,香菱你来伺候爷!”晴雯看出了贾璟眼神之中的不善,连忙的就转身跑了。
贾璟看着晴雯的背影哼哼了两声,不过也没有追究她什么,等着回来自然有她受的!一旁的香菱哼着小曲儿上来服侍贾璟穿衣。
贾璟看着香菱傻呵呵的样子,不由得好笑的道:“你呀你呀,还真是一天天啥也不愁,活的通透!”香菱嘿嘿一笑,随后趴在贾璟胸口呜嘛一声的亲了一口道:“还不是有爷宠着我?我才能这样?”
贾璟一挑眉道:“谁教你说的?”香菱不乐意的看着贾璟道:“爷瞧不起谁呢?就不能是我自己想的吗?”
贾璟只是笑而不语的盯着香菱,香菱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嘿嘿两声道:“宝姑娘教的…………”贾璟不由得有些好笑的点了点她随后道:“宝姑娘还有空找你玩?”
香菱挠了挠脑袋道:“本来是没空的,但是那天大奶奶来了,宝姑娘不知道为啥也跟着来了。”贾璟闻言笑容缓缓收起,微微皱眉道:“大奶奶?大嫂?咱们府上的那个?”
香菱点了点头,贾璟微微有些意外的道:“她来做甚么?可是哪里有什么不对了?”香菱沉默了,贾璟看向她道:“爷问你话呢。”
香菱为难的看了一眼贾璟道:“姑娘不让我说…………”贾璟一阵无语,随后道:“你是你们姑娘的丫头,还是我的丫头?”
香菱为难了好久才弱弱的道:“就不能,就不能是你们俩的丫头吗…………”贾璟不由得笑出了声,随后对香菱道:“到底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又不会生气,你害怕什么?”
五百一十八:侯爷救命
香菱只好无奈地下了头搓了半天贾璟的衣裳,贾璟一把抢过来道:“干嘛呢你?”香菱无奈的道:“侯爷,姑娘她怕您听了生气…………”
贾璟回头看了她一眼道:“你不告诉我我才生气!到底什么事儿?”香菱都了会儿嘴,随后对贾璟道:“其实就是…………琏二爷又去了大奶奶家里了,大奶奶听她妹子说,说是侯爷说了会亲自处理这件事,结果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侯爷也没个准话儿,所以大奶奶才会找上门来…………”
贾璟愣了一下,随后一拍脑袋大:“我都忙忘了!”随后贾璟又对香菱道:“那宝姑娘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香菱闻言笑道:“宝姑娘家里现在就跟尤家,昨儿宝姑娘家的大爷见了大奶奶去了她家里,随后就见琏二爷被撵了出来,好像还有点儿不高兴。”
香菱笑道:“宝姑娘家的大爷说了,他素来是知道琏二爷的脾性的,一向跟他们吹嘘尤家二姐怎么怎么温柔,怎么怎么听他的话,所以宝姑娘家的大爷说了,看到琏二爷吃瘪,一准儿就是在尤大奶奶或是尤三姑娘教训他了!”
贾璟闻言点了点头,香菱笑着给贾璟抚平背后的褶皱笑道:“姑娘听家里大爷说了这件事,所以立马就想起了尤大奶奶绝对是要拿这件事来找侯爷评理的,姑娘怕尤大奶奶找上门来侯爷面子上过意不去,这才陪着一起来了,又给劝走了。”
贾璟点了点头,心想宝钗还是很心细的,这件事不能摆到明面上来,不然自己颜面何存?琏二说到底也算是自己二哥,一笔还能写出两个贾字来不成?
所以琏二做的丑事也好,还是宝玉他们做的丑事也罢,归根结底到最后都丢的是自己这个当家人的脸!宝钗这件事做的很好,不然真叫大嫂子堵住,虽然尤氏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但是归根结底是姓贾的这边理亏,自己终究是面上无光的…………
更何况要是还带上了尤三儿那个小丫头,那个小辣椒可不管你是什么侯爷国公的,说怼你就怼你!贾璟想到明媚娇艳恍若带刺玫瑰一样的尤三姐也不由得笑了。
一旁的香菱不由得歪了歪脑袋,侯爷想什么美事呢笑成这样?贾璟看了一眼香菱,随后想到了什么似的对她笑道:“话说回来了,什么宝姑娘家的大爷?薛大爷就薛大爷,非得加上宝姑娘家的是为什么?”
香菱嘿嘿笑了笑没说话,原因自然是很简单的,香菱不喜欢薛蟠,薛蟠从一开始给香菱的印象就是粗暴野蛮的,香菱很害怕他。
后来在薛家的时候,薛蟠更是对她动辄打骂调戏,经常欺负她,要不是宝姑娘拦着,香菱还不知道要被薛蟠欺负成什么样子!
所以香菱讨厌薛蟠,不愿意跟薛蟠有哪怕一丁点儿的联系,就算是提起都不愿意提起,纯真的香菱谁对她好,她就把谁挂在嘴边,宝姑娘好,那宝姑娘的大哥,自然就是宝姑娘家里的大爷咯!
单纯的香菱像是个孩子一样用称呼来表达亲疏,贾璟不由得笑着摸了摸香菱的额头,香菱嘿嘿笑了笑。
贾璟沉吟了一会儿,随后对香菱道:“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办了,一会儿你就去西府找一下贾琏,就跟他说,说是我叫他有事,叫他过来等着我回来。”
香菱脆生生的应了一声哎,随后贾璟就走到门口,恰好晴雯也带着蓑衣走了进来,就在廊檐下给贾璟披戴好了,贾璟又对着晴雯嘱咐了几句,这才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贾璟带着人赶到北城之后实在是顶不住了,就只好找了个小摊坐着,将蓑衣都挂好,摊主看到是贾璟,也是急急忙忙的上来招呼。
贾璟笑着道:“不用上酒,我们正在上值,若是能有几碗热茶来暖暖身子就好了。”那摊主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道:“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穷苦人哪里用的起好茶叶?只有一些高碎,给您拿出来怕是要生气的…………”
贾璟笑道:“无所谓,我们不过是一帮军汉,哪里受用得起好茶叶?便是您扯点儿杨树叶松树针之类的玩意儿,我们也是喝不出来的!只管烧上便是了。”
贾璟说完众人皆是笑了起来,店家闻言也不多说,连忙笑着躬身去了,贾璟则坐着无言的看雨,一旁的柳泽虽然正襟危坐,但是也是时不时的把视线看向一边。
那边坐着的是白曦君,白曦君此时就是男子相貌,整个人都裹在白色的披风里,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顺着贾璟的视线看雨。
柳泽心中不由得纳闷儿,侯爷什么时候从哪里找来了这样一个怪人?奇怪的是,柳泽好像还感觉这人还挺眼熟…………
贾璟看着外面的大雨不由得叹了口气道:“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一夜了,要是再这么下下去,恐怕就是要出大事了…………”
白曦君不懂这些,只是轻声道:“雨下的大了点罢了,还能有什么大事?”贾璟看了她一眼不由得有些意外,他以为以白曦君的性格应该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所以方才其实只是自言自语罢了,没想到白曦君居然接过了他的话。
贾璟便笑道:“什么事情都该有个度,若是过了好事也要变成坏事。”白曦君无言的看着他。
贾璟便笑道:“这雨少下一些,便是净尘清气还能滋润土壤,既可以清除疫症又可以使土壤变得肥沃,但是要是像这样一直下个没完就坏了,很快就会形成内涝,而郊外的土地也会因为雨水变成流水而营养流失。”
白曦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贾璟叹了口气道:“内涝久而久之会对城内居民造成很大的影响,并且内涝过后,一些臭水就会滋生出一些脏东西,所以内涝过后,很有可能救会形成疫病,土壤肥力流失,明年开春就会种不出粮食,到时候又是疫病,又是饥荒,老百姓的日子才是真的不好过…………”
贾璟说着微微有些担忧的看着外面下着大雨,白曦君闻言却是直直的看着贾璟不语,贾璟感受到她的视线,不由得回过头来好笑的对她道:“怎么这么看着我?”
白曦君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贾璟看了白曦君一眼笑道:“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你知道儒家吗?”
白曦君点了点头道:“那些读书人信的东西。”贾璟笑道:“他们当中国有个圣人说,一个人如果想要获得真知的话,那么就要做到两点,第一点就是格物,意思就是亲自去体验那些你不了解的事物。”
白曦君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贾璟又道:“第二点就是要致知,你的生命是很短暂的,你的认知是不可能超过你的生命的,所以书籍就是你获得别人生命经验最重要的途径,学习别人的,结合自己所了解的,才能真正的做到格物致知。”
白曦君面无表情的呆坐在那里,贾璟好笑道:“很难理解吗?”白曦君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以为,书上不会写这些。”
贾璟笑了笑道:“书上什么都会写,只是看你需要什么罢了,你识字吗?”白曦君看了贾璟一眼道:“你看不起我?”
贾璟连忙笑道:“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白曦君摇了摇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用多说。”
贾璟耸了耸肩,这个时候摊主已经烧好了茶水,笑着上前给贾璟拿了一个干净的海碗,他还特意的用最干净的毛巾擦了又擦,只是黑色的粗瓷碗再如何擦,又怎么可能擦干净呢?
贾璟毫不介意的接了过来,双手捧着,摊主脸色涨红的给贾璟倒上了茶水,贾璟笑着道谢之后道:“烦请店家也给我几位兄弟倒上。”
摊主连忙点头称是,将几个大海碗排整齐,随后挨个倒满,亲兵们便嘶嘶哈哈的上前道谢,随后笑着挨个分了。
贾璟则是把自己手中的茶碗放到了白曦君面前,随后自己随便的从桌子上那些海碗当中挑了一碗,一旁的柳泽见状不由得面色有些古怪。
白曦君却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只是看着桌子上的茶碗,随后轻声道:“我小的时候,师父把我带到白莲教,教我武功,教我何为江湖,并告诉我,我就是未来的白莲教教主。”
贾璟喝了口茶水默默的听着,白曦君看着茶碗中上下漂浮的茶叶梗,随后道:“那个时候我吃了很多苦头,刚练武的时候,但是我从来都没有叫过苦,不是因为我有多强大,而是因为…………我怕被丢掉。”
贾璟止住了手中的动作,白曦君轻声道:“我怕自己做的不够好,师父会嫌弃我笨,把我丢掉,因为我自己也知道,我其实并不聪明。”
白曦君双手捧着茶碗,慢慢的喝了一口,其实并不好喝,虽然这已经是店家能够拿得出的最好的茶叶了,但是还是口感苦涩难以下咽,但却是白曦君最熟悉的味道。
白曦君喝了一口之后低着头轻声道:“就是那个时候,婆婆开始教我识字,她说,武功再高,也不能不识字,我不想学,因为师父没有叫我学,但是婆婆却从来没有因为我不想学,就不教我了,即使是我跟她发脾气,她也总是笑眯眯的问我,这个字念什么…………”
白曦君抬起头看着贾璟,神色看起来还是很平静的样子,对他道:“所以我识字,是婆婆教我的。”
贾璟沉默着,白曦君也沉默了下来,贾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讨人厌,但是还是继续问道:“所以,那个婆婆…………”
白曦君沉默了片刻后道:“死了。”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正在气氛有些沉闷的时候,清风突然从街角出现了,柳泽立马有些意外的站了起来,白曦君却依旧魂不守舍的盯着茶碗。
清风看了一眼白曦君,好像是有些意外,但是也并没有太在意的样子,只是上前附在贾璟耳边道:“漕帮的潘坚想要求见侯爷。”
贾璟闻言抬起头来,只见潘坚正焦急的站在远处大雨之中,一旁似乎是他的儿子,正为他举着伞,潘坚看到贾璟的视线之后连忙的躬身一礼。
贾璟打量了他几眼,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叫他过来罢。”清风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对着潘坚招了招手。
潘坚急急忙忙的带着儿子跑了过来,一进来就是对着贾璟躬身大声道:“求侯爷救命!侯爷救救我漕帮罢!”
贾璟对着众人使了个眼色,柳泽便带着人笑着对店家说了些什么,随后就带着他走远了一些。
白曦君还是坐在原地,贾璟也没赶她,只是有些意外的对潘坚眨了眨眼道:“潘帮主这是何意?你漕帮好好儿的,哪里需要我救命?”
潘坚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白曦君,不过既然贾璟没赶他走,估计就应该是值得信任的自己人,只是…………这个男人怎么看起来这么似曾相识的样子?
潘坚没有想太多,只是对贾璟苦笑道:“这次如果侯爷不肯出手搭救,我漕帮就是真的在劫难逃了!”
贾璟笑着道:“你漕帮最近不是在和扬州那帮人斗法?到底是甚么事,能把你堂堂漕帮帮主吓成这个德行?扬州那帮人还有这手段?说来本侯听听?”
潘坚这才苦笑着把漕帮近来的动作叙述了一边,原来漕帮最近的确是在京杭大运河上和扬州那帮盐商斗得你来我往好不快活。
但是也同样是因为如此,漕帮把所有的力量都投入进了这场战斗,势必是要和盐商们分出个高低上下来,甚至连潘坚本人最近就一直咱外面跑动,几乎没怎么关注过后面的事。
这不就因为如此可就坏了菜了吗!前面正和扬州盐商斗得不亦乐乎,谁料想不提防后面居然让人偷了家了!漕帮在神京城的分舵居然被人家连根拔起了!
当神京城分舵的弟子们哭着喊着跑到潘坚身边要他做主的时候,连潘坚本人都懵逼了!这已经不是摸老虎屁股了,这是把老虎尾巴都砍下来了!
怒不可遏的潘坚也顾不上扬州盐商了,火急火燎的就跑了回来,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敢这么大胆子在太岁头上动土!
结果这一查,把潘坚三魂吓出了七魄!罗帮说实话就是一帮讨生活的苦哈哈,但是罗帮背后站着的人可是潘坚连正眼都不敢看一下的主儿!
漕帮这么多年一直一帆风顺的原因不是因为漕帮多强,而是因为漕帮会做人!朝廷上下新党旧党,哪个漕帮没有孝敬到位?
所以潘坚原本是十分自信的,就算是找事儿的是个王爷!漕帮也能摆平!漕帮之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只是到最后这些想要分一杯羹的权贵最后几乎都被漕帮摆平成为漕帮的保护伞之一了!
但是这次一回来潘坚就知道不对劲儿了!因为原本那些漕帮的保护伞们一个个都开始装聋作哑,有稍微有良心一点的,才给点了一下潘坚。
义忠亲王府,潘坚又不是傻子,也是在京城混了这么长时间的,义忠亲王府的水多深他不知道?说实话,潘坚在听到是义忠亲王府的动作的时候,基本上就是想着放弃了。
他不敢招惹义忠亲王府,这个势力实在是太敏感了,更何况看起来人家义忠亲王府似乎是没有给漕帮一个收买的机会的意思,人家已经自己培养了一个属于人家自己的势力了。
所以说起来现在是漕帮被人家踢出局了!而潘坚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也是这个时候,那个人给潘坚又指了一条明路,潘坚所掌握的几乎所有政治力量里面只有一个人或许不怕义忠亲王府。
那就是面前的贾璟,要是说整个神京城还能有谁不用给义忠亲王府面子,除了那极少数的人之外,或许潘坚能够够得上的,也就只有贾璟了。
所以潘坚才会冒着大雨上门求助,贾璟在听完潘坚的叙述之后,只是沉默着默默的喝茶,潘坚苦苦哀求道:“还请侯爷看在漕帮也是在帮侯爷做事的份儿上,拉漕帮一把,我漕帮上下,必然是感激不尽!”
潘坚说着冲贾璟便是躬身一礼,贾璟放下了茶碗,随后看了一眼潘坚,叹了口气道:“老潘啊,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如你所言,你漕帮对我也算是恭敬,我不瞒你,这件事,我爱莫能助。”
潘坚顿时脸色变得惨白,嘴角微微颤抖着,贾璟敲击着桌面道:“你既然求到我头上,就应该是知道义忠亲王府是个多难啃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