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七十四:全都要…不起……
紫娟出了门正要去宁安堂,谁知迎面便撞上了一身红衣短打的红菱,并没有打伞,只是穿着蓑衣,正在百无聊赖的巡逻。
看到紫娟的时候,红菱好像也和开心的样子,兴奋的招了招手道:“紫娟!你咋出来啦!”紫娟打着伞笑着上前道:“我才是要问你,这下着雨,你怎么还在外面?”
红菱不在意的笑了笑道:“我们江湖人还管是什么下不下雨?当初我游历天下的时候,比这更糟糕的时候都有!”
红菱和紫娟关系是很好的,因为林黛玉练剑的时候,红菱也没少观摩,大家一来二去的便熟悉了,黛玉也喜欢红菱大大咧咧没有心机的样子,所以经常和她在一块儿玩,红菱也喜欢黛玉的性格,园子里的其他姑娘跟她们都不是很熟,也不常跟她们接触。
宝姑娘虽然叫人给她们送过几回东西,但是总是感觉跟她们很疏远的样子,红菱不喜欢宝钗!她觉得宝钗虽然很还,但是总是感觉有些心机的感觉,笑着就很假!
还是林姑娘好!虽然林姑娘偶尔也刺人,但是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的对你好!而且林姑娘还长的好看,虽然长的跟仙女儿一样,也是个官宦人家的大小姐,但是从来不跟她们摆谱!
所以红菱喜欢黛玉,也喜欢黛玉身边的人,尤其是紫娟!因为她老给自己带好吃的东西!
比如现在,聊了没两句,紫娟就笑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糖果进行例行公事般的“贿赂投喂”,红菱也不推脱了,很心安理得的就接过了,还丢了一个在口中,笑的跟个二哈似的。
紫娟笑道:“我问你,你看到二爷了没有?”红菱点了点头道:“我方才瞧着他去了蘅芜苑了,心事重重的,人家跟他问好都不搭理!”
红菱撅了撅小嘴儿,紫娟确实微微有些震惊,随后道:“你确定侯爷方才去了蘅芜苑?”红菱点了点头道:“反正我最后一眼看到他就是在蘅芜苑,后来就开始下大雨了,他也没有雨具,估计会在蘅芜苑等到雨小一些才走罢,你现在去找他肯定找得到!”
紫娟勉强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神色凝重的转过身来回了潇湘馆,红菱歪了歪脑袋,有些奇怪的道:“咋啥也不说就走了?”
红菱摇了摇头,随后笑眯眯的又扔了块糖果进嘴里,抱着糖果便跳着快乐步向另一个方向跑去,嘴里喜滋滋的道:“蓉蓉蓉蓉!蓉蓉!吃糖果啦!”
紫娟咬着唇角在门口徘回了许久,心里琢磨着该怎么跟姑娘说这件事,谁知里面的黛玉却早就注意到了,于是便冲着窗外喊道:“你既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紫娟心下一横,死就死罢!于是便走了进去,黛玉看到紫娟身后没人,再想起方才她在外面徘回着,心里便已然是知道是什么事了,于是便道:“他有事来不成了?”
紫娟咽了口唾沫,勉强的笑了笑道:“侯爷,侯爷一时绊住了脚,故而这才来不了了。”黛玉闻言不悦道:“是因为雨大了他不好来?”
紫娟摇了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呃,是侯爷现在在蘅芜苑宝姑娘处,雨下大了,便不好出门了……………”黛玉闻言不由得有些沉默,紫娟试探着道:“要不,我再去蘅芜苑问问?”
黛玉却拿起了书道:“不必了。”随后就面无表情的低头看着书,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黛玉完全就没把心思放在书上。
微微起伏的小胸膛更是印证了这一点,黛玉心里恨不得把贾璟吊起来抽!大骗子!说好了这个时候来的!结果到了现在却去了蘅芜院了!
黛玉赌气的手指攥着书卷,就好像是在拧着贾璟一般,去罢去罢!以为谁稀罕你一样!也就宝丫头那样的不嫌弃你烦人!
黛玉撅着小嘴儿,两眼含着泪花,真的是,,,,烦死了!
“阿嚏!”
贾璟侧过头擦了擦鼻子,秦可卿帮贾璟整理着身上的衣裳,随后笑着递给贾璟一块绣帕,贾璟接过擤了擤鼻涕,秦可卿笑着道:“爷淋雨伤风了?”
贾璟笑了笑道:“怎么可能?你不知道,爷在九边的时候,什么场面没见过?鹅毛大雪,足足有三四尺厚!有的地方都没胸口!”
贾璟笑着整理一下袖口道:“但是到了夏天,蚊子又一群一群的,看着都能吃人!一脸好几个月都能不下雨!就这样,我不是照样生龙活虎的?现在回来了,倒是淋点儿小雨就伤风了?”
秦可卿温柔的笑着道:“爷最厉害了!”贾璟嘴角坏笑道:“爷厉不厉害,你还不清楚吗?”秦可卿脸色一红,风情万种的看了贾璟一眼。
贾璟哈哈一笑,随后瑞珠就端着一铜盆热水走了进来,贾璟就着热水洗了洗脸,打了个哈欠道:“一会儿我去见了老太太请了安,便直接回去了,不用等我,你尽快休息就是了。”
秦可卿有些失落的点点头,贾璟笑道:“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去找我嘛,又不是非得我找你。”秦可卿笑着点了点头,却是没有抱这个心思的,她不敢找贾璟,她怕会给贾璟惹麻烦,,,,
只要贾璟能想起自己,偶尔来找自己一回就好了,其他的时候,就是叫她等他一辈子,她也心甘情愿!她的人生早就已经结束了,现在只有贾璟才是她的人生!
贾璟见秦可卿低着头温柔的笑着不说话,就大概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于是便笑着抚摸着她的脸庞,笑着道:“要是想我,只管来找我,我是认真的。”
秦可卿抬起头看着贾璟,贾璟真诚的道:“你只要做你想做的就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处理,你不用为我操心这些。”
秦可卿看出了贾璟的真诚,不由得一时间感动莫名,伸出手握住了贾璟的手,双眼闪烁着泪光的笑着点了点头。
贾璟笑了笑,随后束了束玉带道:“你也累了,尽快休息。”秦可卿点了点头,随后便站在门口看着贾璟走远之后,才关上了门走进去了。
贾璟则是顶着小雨打着伞向荣庆堂的方向而去,贾璟深深的吸了一口雨中的空气,冷冽,清新,焦湖味,沁人心脾,贾璟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心情好了不少,随后便是一愣,焦湖味?
贾璟微微皱眉,随后快步向前走去,只见一个婆子向着那边跑去的时候,却见一个婆子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但是在看到贾璟之后面色大变,一扭头就要跑。
贾璟当即大喝一声:“跑什么?站住!”婆子吓了一跳,只能苦着脸站住了脚,贾璟快步上前道:“你跑什么?”
婆子不敢直视贾璟,随后便苦着脸向贾璟问好,贾璟看着她冷冷的道:“你看到我跑什么?”
婆子顶不住贾璟的眼神,只能是强撑着回答道:“回侯爷的话,是,是老太太不许我们把这件事告诉您的!”
贾璟眉头微皱道:“甚么事?”她一直以为老太太和自己是一条心的,但是没想到老太太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瞒着自己的时候!
婆子为难了一阵,只到看到贾璟冷冽的眼神之后,这才连忙跪在地上叩头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实在是老太太不叫我们跟您说的!”
贾璟冷冷道:“我问你甚么事!”婆子这才支支吾吾的道:“听说是,听说是,是宝二爷把自己房里的袭人打了,袭人死活不肯在宝二爷院子里待了,宝二爷好像又犯了痴病,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差点儿把自己烧死!”
贾璟闻言大惊失色,贾宝玉自焚了?好家伙,他有这么烈性?婆子连忙道:“还好老太太房里的鸳鸯发现的早,索性没有烧成,只是宝二爷被老太太叫去了,老太太还特意叮嘱不许叫您知道这件事。”
婆子想要叫贾璟别说是自己告诉他的,但是又不敢张嘴,贾璟听说没死成心里就放心了,随后见到婆子如此,便摆了摆手叫她走了。
实际上贾母不叫别人告诉自己纯属是扯澹的,贾家二府上甚么事能慢的过他的耳目?贾璟想了想,还是打消了现在就去荣庆堂的心思,估计是贾母为了维护贾宝玉才不想告诉自己。
老太太到底是疼大孙子的,都开始放火烧家了,还维护着呢,生怕自己跑过去赏宝玉两下家法!毕竟宝玉这次可也算是闯下大祸了!自己要是不惩罚那是不可能的!
贾璟是贾家家主,放火烧家这种事不惩罚那还像话吗!但是贾璟实在是懒得管贾宝玉那些破烂事了,索性就装一回聋哑,也是给老太太几分面子。
估计老太太也是不想把这件事闹得太大,不然对宝玉没甚么好影响的,她也不想自己惩罚宝玉,所以贾璟也就不让老人家难做了。
这样想着,贾璟转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来了王富忠,如今两府上的家事都是他在管,贾璟问起这件事,王富忠显然是也是知道的,所以便笑着将今天的事都说了一遍。
从贾宝玉进宁国府开始说起,居然连贾宝玉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都没有漏过!贾璟听到宝玉今天堪称倒霉透顶的一天也很是同情。
但是在那之后,贾璟就有些挠头了,他对王富忠道:“什么韩国公府的二女儿?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王富忠道:“这件事我们也是刚刚知道,估计大多数人其实也是不知情的,我们知道这件事之后,便将此时告诉了乾坤卦,乾坤卦已经开始调查这件事了。”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对王富忠道:“那就叫清风来问问,怎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成了韩国公府的女婿了!”
王富忠闻言一阵好笑,随后清风就被传唤来了,清风听说贾璟问起此事也是笑了,却是先拱拱手道:“恭喜侯爷,要做韩国公府的东床快婿了!”
贾璟无语道:“你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所以这件事其实是真的?”清风笑着道:“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们居然还是通过贾宝玉知道的此事!”
清风将这件事简略的说了一遍,随后又道:“今天宝二爷结交了韩国公府的三公子,任元川,我们顺藤摸瓜,才查出来,似乎是前几天韩国公府进京之时,陛下就已经透露出了有意让侯爷与韩国公结亲之意!”
贾璟恍然大悟道:“所以那天火急火燎的叫我进宫,是为了相亲?”贾璟不由得有些面色古怪,没想到,自己刚刚十六七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就已经要开始相亲了,,,,
清风等人也是一阵憋笑,贾璟无奈的挥了挥手道:“都笑个屁啊!”清风憋住了笑意对贾璟道:“属下还顺手收集了一份关于韩国公府家二小姐的情报,侯爷要过目吗?”
贾璟头疼的按了按脑袋道:“先放在这里罢,等到我有闲工夫了再说。”他现在哪有心思想这些?
今天刚刚理顺了一点儿,原本以为就放一只,谁知道一只接一只!这回居然还又逮着一个惹不起的!
这下一切都说的顺了!为什么韩国公今天看自己的眼神中隐隐带着寒意,为什么要按自己的肩膀,为什么却又对自己没有恶意,破桉了,全破桉了!
因为在他眼里,自己就是个骑鬼火的小黄毛,吊儿郎当的对他说:“老登,我鬼火停你家楼下安全吗?”的跟他抢女儿的小流氓!
贾璟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吗,他说为什么韩国公虽然满脸的不愿意,却还是向自己示好,还邀请自己去他的温锅宴呢!
但是自己实在是没这个闲心了啊!渣两个自己家人都有些有心无力,欺负欺负黛玉,林如海见不到,还能湖弄一下无知少女,但是现在这个可是在人家爹眼皮子底下的!真叫她爹发现了,她爹不把他片成十七八块儿才怪!
但是这个可是永熙帝授意的,就算是他再不愿意,他拗得过永熙帝吗?原本心情一惊略微放松了的贾璟,此时却又一次变得焦头烂额了起来!
本来我心情已经在温柔的侄媳妇的抚慰下稍微好点了,结果你们转手又给我来了个大霹雳!还是不得不面对的!
贾璟哀哀的叹了口气,我也想烧房子!愁哇!
宝玉满脸都是黑灰的坐在贾母身边,眼神呆滞的看着地面,贾母心疼的从王熙凤手中接过湿毛巾给贾宝玉擦着脸,随后带着哭腔道:“你这孩子,有什么不痛快,就是打骂又能如何?何苦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放火?”
宝玉只是呆呆的坐着,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贾母心疼的大哭着抱住他心肝儿啊的叫着,随后又哭着道:“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老祖宗可还活个什么劲儿啊!”
底下的王夫人也是跟着哭的稀里哗啦的,一开始听说贾宝玉打了袭人,王夫人还有些恼怒,想着教育教育宝玉,毕竟袭人和宝钗都是王夫人为宝玉相好的“贤内助”。
结果还没等气冲冲的王夫人跑去质问宝玉呢,宝玉“自焚”的消息就传来了,这可吓坏了王夫人!
她一辈子如今就这么一个结果了,要是宝玉也没了,她还活个什么劲儿?因此吓得差点儿当场就昏死过去,还好王熙凤也听到信儿急匆匆的赶来了,好劝歹劝,这才让王夫人心里略微安稳了一点儿。
等到地方,这才发现虽然的确是烧到了天花板,但也就是烧了个天花板,外加一个书架,除此之外其实也没烧到什么东西,宝玉那屋本身结构就结实,当初建的时候就是顶好的那几套院子,所以顶多就是天花板黑了点儿,剩下到没什么别的损伤。
即使如此,也叫王夫人看的心惊肉跳,一看到宝玉也顾不得打骂了,抱着就是一顿痛哭,上下摸索着生怕烧坏了那儿!
这让原本还有些忐忑的宝玉顿时安稳了下来,就一路装作受了惊吓一般装傻,果然到了荣庆堂,老太太见他如此,也是吓坏了,连忙叫上去一阵爱抚,也顾不上责问了!
不仅如此,更让宝玉惊喜的是,就在贾母抱着他失声痛哭,他今天又是受委屈又是受惊吓的,难免自己也为自己落了两滴泪的时候,心疼的贾母连忙表示,不就是不想做官儿吗?不做了!
就在家躺着!贾家家大业大还养不起你一个富贵闲人?你问问你二哥二嫂肯不肯养?不肯养我这份家业没他们份儿!全给宝玉!
就在家养着!不想当官儿就不当!为了个官儿,人差点儿都没了,值当什么?一旁的王熙凤连忙赔着笑表示哪能呢,就是养宝玉一辈子也不是个事儿!
宝玉闻言脸上的笑容都快绷不住了,但是却强忍住了,仍旧装作呆滞的样子,甚至还补了一刀柔弱的躲到了贾母怀中轻声道:“我,不想出门儿……………”
四百七十五:站队
贾母连忙心疼的道:“好好好!既然你不想出门,咱们就不出门了!都由得你!只要你好好儿的就好,可千万别再做这样的傻事了啊!”
贾母抱着宝玉失声痛哭,堂上一时间也是哭成一团,不管是伤不伤心,众人皆是很给面子的哭了起来,这个时候外面的王济仁便走了进来。
众人方才一只在关注宝玉,倒是没人想起了袭人了!贾母也是这个时候才想起了还有个袭人,而刚开始自己其实是对宝玉十分恼怒的。
毕竟袭人代表的是她,袭人这么些年虽然一直在贾宝玉的房中做事,但是实际上还是贾母房里的,贾母不要回来,不代表不是贾母的人!
袭人最开始在贾母房中的时候也是十分得力的丫鬟,贾母是记得她的好的,所以当时难免的是真的生宝玉的气了!
但是这一切都在宝玉试图“自焚”之后烟消云散了,毕竟什么样的丫鬟也比不上宠爱了这么多年的大孙子不是!
但是此时看到王济仁再次想起生死不知的袭人,难免的便也跟着关心了起来道:“太医,不知道我家丫头怎么样了?”
王济仁是有些无语的,一个丫鬟都要找我了?不过他素来是知道贾家是惯了的如此富贵,而且好歹其中是有贾璟的体面在,世人不畏惧贾家,可总得给贾璟几分薄面!
因此贾母如此询问,王济仁不敢怠慢,连忙上前行礼道:“太夫人不必焦急,只是受了些瘀伤,内里并无大碍,又受了些惊怒,故而这才吐血,我这里开几味药,再配合外面敷上,内用外敷,不出半月便能痊愈。”
众人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贾母连忙叫人带着王济仁下去领了红包送走了,贾母也松了口气对宝玉道:“你说你,能有什么气呢?非得冲她们撒?如此还不解气,居然要烧死自己不成?你若是果真如此做了,叫我们可如何是好?你真忍心做这个罪人?”
说着竟又哭了起来,贾宝玉也是一阵哭着不说话,贾母叹了口气道:“如今闹到了这般地步,伤了自己,也伤了人!袭人是不肯再从你屋子里待了!”
宝玉连忙焦急的说出了他今晚的第一句话:“不!不行!”众人看向他时,他又赶忙满头大汗恍若痴病一般喃喃道:“不行!我就是要袭人!我不要袭人走!我不要袭人走!”
说着又开始撒起泼来,贾母连忙劝道:“你别急!你这个时候急了?早不该用人家撒气才是!”宝玉含着泪抓住贾母的小臂连忙道:“我再不敢了!老祖宗!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罢!我!”
宝玉说着伸出双手砸着自己的头仰天痛哭道:“我,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不该如此!我真该死啊!我真该死啊!”众人惊的连忙上去拉住他,贾母也是有些为难的哭道:“你这孩子!刚说完就听不进去了?你这样祸害你自己,可还有没有孝心了?”
贾宝玉连忙收了“神通”抓着贾母的胳膊就道:“那老祖宗别叫袭人走好不好?我!我去给她道歉!”贾母为难的道:“这事也不能我说了算,到底是你欺负了人家,她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没有功劳也算是有苦劳,还是得看袭人的意思!”
宝玉闻言有些失望,但是同时也激动了起来,连连点头道:“我们是有情谊的!这次是我做的不是了!我给她道恼磕头!”
王熙凤闻言笑道:“那袭人可就更受不起了!你的头也就老太太太太们受的起,好歹也是个爷们儿,这般作态也没了意思,宝玉听二嫂的,跟老太太再讨一个就是了!老太太必是肯给的!”
贾宝玉闻言却摇了摇头道:“是我对不住她,我给她道歉就是了!”贾母摇了摇头道:“你早有这个心思,何至于到这个地步?”
随后对王熙凤道:“你去问问袭人,就说她们二爷知道错了,愿意给她道恼,也不是故意如此的,看看可能饶他不饶?”
王熙凤打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袭人跟了宝玉,面上却还是笑着点头道:“成!那二嫂就替你好好说道说道去!”
宝玉连忙感激的道谢,还求王熙凤说些小话,王熙凤心中好笑宝玉好歹也算是个爷们儿,却还是穿上龙袍不像太子!没出息的紧!但是面上却还是信誓旦旦的应下了!
王熙凤笑着走进了袭人休息的房间,大多数宝玉房中的丫头都被打发回去了,所以现在只有贾母房里的小丫头们照顾着她。
王熙凤上前,袭人其实已经醒了,见到王熙凤,急急忙忙的便要起身迎接,王熙凤连忙按住了她道:“好生歇着你的就是了,这般客气做甚么?”
袭人这才又躺了回去,王熙凤坐在床边叹了口气道:“你说你,这话其实也不该我说,但是好歹也是为了你好,你别放在心上。”
袭人忙笑着摇了摇头道:“二奶奶不用客气,我有什么没做到的地方,只管训斥就是。”王熙凤连忙摆摆手道:“这叫什么话?你怎么做事的,这府上谁不知道?任谁没有挑你的刺的道理!”
袭人微笑着不说话,王熙凤上前道:“只是,你也该知道。你伺候的那是老太太的心尖尖儿,若是他不高兴了,别说是你们,就是我都得跟着一起吃挂落!”
袭人笑容中带着不屑,微微偏转过头去不说话,王熙凤叹了口气道:“这好在你也是知道宝玉的,他脾性软,也自知这次是他做的不是了!就托我来给你道个恼。”
袭人摇了摇头道:“他是做爷的,我不过是个丫鬟,哪里用得着跟我道恼?”王熙凤闻言眼眸微微一垂,随后笑着道:“好丫头,老太太说了,依着你,若是实在是在宝玉屋里待不住了,也使得。”
袭人微微一抿嘴道:“珍珠情愿回来继续伺候老太太!”却是连贾宝玉给自己取得名字都不愿意要了!
王熙凤心中得意,但是面上还是劝了句:“其实宝玉也知道自己做的不是了,挺后悔的。”
袭人闭上双眼摇了摇头道:“不然,珍珠情愿被打发出去!”王熙凤闻言连忙道:“哪能呢!你从小就是在府中长大的,还能真打发了你出去不成?好歹也是不能叫你没个下场的。”
袭人哽咽的道谢,王熙凤安慰了她几句,随后便转身嘴角微微一挑便走了,袭人此时正是情绪激动的时候,一时间竟然也没有察觉入了王熙凤的局,不过就算是察觉到了,估计也是会心甘情愿的入局。
她是真的不想在宝玉的屋子里待了,如果没有办法伺候贾璟,她宁愿去做姑子!她是有心气的,素来是争荣夸耀之心,她是见过大富贵之人,如何能够忍受为庸人之妻?
若是没有贾璟,那宝玉自然就是最好的,她自然是全心全意的伺候宝玉,只是既然有了贾璟,袭人又是自幼仰慕贾璟,不论是出于争强好胜的心思,还是年幼之时的好感崇拜,袭人又哪里能甘心就这样跟了宝玉的?
所以其实王熙凤的心思,何尝不是正中她的下怀?所以双方其实也可以说是一拍即合,袭人不肯就这样跟着宝玉,就算是回到贾母的屋子里,也比跟着宝玉遇到贾璟的概率高!
王熙凤自然也就心安理得的回了贾母,她本来就不想二房有袭人宝钗这样的人物,虽然袭人只是个丫头,未来了不起也是个妾,但是这可是个有手段的妾!
袭人素来是个有心思的,却又本分,再加上一个心思更重的宝钗,俩人都是为了宝玉好,宝钗容得下袭人,袭人又知自己的本分分寸,到时候宝玉有这么两个“贤内助”架着,他就算真是个铁废物!也被能被顶上去了!
自古以来,只要是二房强过长房的,就没听说过没有要废长的!这玩意儿就跟治国是一个道理!太子要是个废物,底下的兄弟没一个不动心思的!
本身现在荣国府二房就要压长房一头,这要是贾母没了,二房这般“人才济济”,王熙凤可不觉得王夫人会看在姑侄一场的份儿上对自己心慈手软!
到时候别说内宅的权会不会叫人家薛宝钗夺了去,便是前面的爵位,还在不在贾琏手里还都是两说!所以王熙凤倒也不是见不得宝玉好,只是不愿意见宝玉好成这样罢了!
贾母听王熙凤如此说完,也是叹了口气,对难掩失望的宝玉道:“袭人不愿随你回去也是正常的,你也别强求人家了,等过几日,我再赏你个好的便是了,袭人,就仍旧先回来跟我做事罢!”
贾宝玉想要哭闹,但是王夫人连忙就接过话来道:“老太太说的是!经过了这么桩子事儿,估计袭人心里也有了刺了,俩人凑到一起相看两厌倒不如趁早分开的好。”
王夫人本就对袭人一直对自己的暗示熟视无睹而恼怒,如今因为她又闹出了这么多事,难免的就有些迁怒于她,觉得原来是眼瞎了才会觉得她老实本分!
所以其实也有了打发袭人出去的心思了,此时贾母这般说了,所以王夫人也是连忙的应下了此事。
若是只有贾母如此说,那宝玉还能撒个泼打个滚儿,若是贾母心软了,没准儿也就勉强同意了,但是如今王夫人都如此说了,宝玉却是立马闭上了嘴不敢说话了!
心中虽然万分不乐意,但是还是只能勉强应承下了此事,贾母确实有些惊喜了,原本要是这样违逆宝玉的心思,他少说也是要大闹一场的,如今居然不哭不闹了!
贾母瞬间老怀大慰以为到底是宝玉大了,懂事了,谁知宝玉却开始贼眉鼠眼的看了一阵,好一阵犹豫之后,这才支支吾吾的小小声道:“之前,老太太说,说要再赐给我一个………麝月一个人怕是伺候不好我…………”
此言一出,顿时众人一阵好笑,虽然年轻的觉得宝玉未免绝情了一点,那边儿刚见讨不回来袭人,这边儿立马就换了脸要个新的了!难免有些凉薄绝情了些…………
但是贾母这些老人却没觉得有什么,反而一阵好笑,笑的宝玉钻到了贾母的怀里撒娇,贾母笑着对众人道:“都看到了?都是这个德行的!也不知道你们贾家人这都是怎么了!从老到小都是偷腥的猫儿一样!”
王熙凤心中冷笑,但是面上还是笑道:“这都是有本事的男儿才如此,不然您看璟儿?”说到这里却是瞬间戛然而止了,实在是点到为止就好,实际上大家都知道黛玉和宝钗最近的事情,但是不好摆到台面上说。
众人却是会意了的,贾母王夫人一时间不由得以为宝玉也有几分贾璟的风采了,便也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了。
贾母便笑着道:“我屋里如今的大丫头也就只这么几个了,你要是觉得哪个是好的,你便领了去!只是如今得了好,可再不能做这样的事了!”
贾母说着就叫几个丫鬟都上来了,她房中其实也没有多少丫鬟了,紫娟给了黛玉,翠缕给了湘云,紫燕给了贾环,现在回来了个袭人,但是其实也就只剩下一半儿了。
所以贾宝玉躲在贾母怀中,一双眼睛偷偷的瞧了许久,微微有些失望,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鸳鸯…………
鸳鸯无语的抿了抿嘴,微微低垂着眼帘往后退了几步,宝玉却还是盯着她,众人见状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王熙凤这下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差点儿笑得打跌了,拍着手笑道:“宝玉,这个可由不得你了!你去问问你二哥,他要是舍得,你今天就领了去!”
贾母也是好笑的看着红了脸的鸳鸯道:“你倒是个抢手的了!倒是都觉得你是个香饽饽!我看老婆子还强留不得你了!”
鸳鸯连忙表态道:“鸳鸯哪儿也不去!就伺候老太太!”宝玉闻言也是有些失望的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去。
其实他倒是想不到什么特别多的弯弯绕绕,只是觉得剩下的这些丫鬟里面,大多没甚么特点,没甚么意思!反倒不如鸳鸯有意思!
但是王熙凤这么一说,宝玉倒也知道鸳鸯肯定是不用想了!贾母笑着道:“鸳鸯不行!我缺不得她!再者说也轮不到你!你璟二哥不知道提前多久就跟我定下了,生怕我舍了别人,罢了,我瞧你也没个主意,画眉,你一会儿随了你宝二爷去!”
几个丫鬟中一个比较娇小的站出来应下了,贾母却又想了想道:“我这儿也不缺丫头,之前还许诺了给璟哥儿一个,便是房里有这么多,闲着也是闲着…………”
众人闻言皆是屏息凝神了起来,尤其是王夫人也是低下了头,虽然袭人不能跟着宝玉了,但是要是跟了贾璟,她还是不希望看到!
贾母却道:“既然这样,袭人也别留在我屋子里了,我这里也不缺她,林丫头身子弱,身边儿丫头也不多,虽然有个紫娟了,却未必是能时时刻刻陪着,袭人也是个熟练疼人的,叫她去跟了林姑娘罢!”
众人闻言并没有丝毫的放松,皆是有些若有所思,贾母此举可不像是单单关心黛玉!要是只是关心黛玉,何必提一嘴欠贾璟一个丫鬟?
欠贾璟一个丫鬟,还给了黛玉?明眼人几乎都能看出来,这是贾母对最近一段时间黛玉和宝钗之间摆不上台面的剑拔弩张的站队!
因为袭人跟了黛玉,还能成为贾璟的丫鬟估计也就只有作为通房丫鬟一同被嫁过去了!这种暗示令堂上众人有人欢喜有人愁,但是好在,宝玉并没听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不过这件事对于王熙凤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要是黛玉跟了贾璟,那不就意味着宝钗和宝玉的事情又要有点儿苗头了?
但是此时王熙凤也没什么别的法子,此时倒是也不是能一时间计议的了的事情,于是王熙凤故意装作嫉妒的样子道:“要不说还得是璟哥儿和林妹妹?好似除了他俩,老祖宗竟没了别的子孙了是的!老太太!我劝您还是别太偏心了!”
一面说着,一面又对宝玉笑着道:“宝玉,听二嫂的,就鸳鸯最好!你先给占了,你二哥就是再生气,也只有干着急的份儿!都占了老太太这么大便宜了,还不许他出点儿血了?再说他堂堂宁侯还能如何你不成?”
宝玉被说的又动了心思,鸳鸯连忙红着脸站出来道:“真真是疯了!还是做奶奶的,就拿我一个丫鬟做乐子!在这般说,我可是没脸了!”
贾母哈哈笑着道:“你这话,要是敢当着你二弟的面儿去说,我才算你本事!”王熙凤闻言顿时装作不屑的笑道:“便是他就在这儿,我也敢这么说!他做的我说不的?我就…………”
“跟我说什么?”
四百七十六:雨夜杀机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王熙凤也缩了缩脑袋,随后众人看向门口,只见贾琏喜气洋洋的走了进来,众人顿时松了一口气,王熙凤顿时满肚子火气!
贾琏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喜滋滋的上前躬身行礼,贾母有些好奇的看着贾琏道:“琏儿你这是怎么了?捡着钱了高兴成这样?”
贾琏哈哈一笑道:“回老太太,您还真是口出吉言!可不就是捡钱了!”众人闻言都是精神了起来,贾母看到贾琏如此,反而是警惕了起来道:“捡钱了?你做甚么了?我告诉你琏儿,你可别信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儿!小心占小便宜吃大亏!”
贾琏连忙躬身听训,随后连忙赔笑道:“您瞧您说到哪儿去了!哪儿能呢!我哪敢干这样的事?”贾母闻言疑惑道:“那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贾琏笑着道:“回老太太,之前璟哥儿叫我去过一趟,说是有点儿发财的买卖叫我参了一股,如今正是这赚钱的营生,开始出息了!”
众人闻言皆是精神一振,贾母更是惊讶道:“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璟哥儿还拉着你发财了?”贾琏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道:“其实是,是璟哥儿不好意思当着全家面儿训我…………所以单独找我聊过…………”
在贾璟为贾宝玉贾环安排好前程的时候,其实也拉着贾琏了,说实话,贾琏比贾宝玉靠谱多了,除了裤带子松的离谱之外,几乎没什么坑人的点,甚至办事还是很利索的。
所以贾璟其实倒比对贾宝玉用心多了,安排了贾琏做自己在漕帮的代言人,主要就是在经营漕帮赠予自己的两条航线,贾璟其实靠着这个航线只是方便运输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罢了,倒也不是特别靠着这个发财。
所以这两条航线反而倒是荣国府占大头!贾琏当初听说贾璟把这两条航线交给自己,并且荣国府几乎占大头的时候,是真的很震惊,也很感动,当场都恨不得抱着贾璟唱一曲我的好兄弟…………
贾家人说实话,都能感受到有贾璟的贾家和没贾璟的贾家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区别!别的不说,贾琏往常走在大街上,那些纨绔们基本上没一个把他当回事儿的!
就算是比他地位低的纨绔,看着他表面恭敬,实则背过身就一口唾沫吐在地上骂一句:什么几把玩意儿,迟早败家!
洪治勋臣那帮人就更不用说了,贾琏都得躲着走!生怕被他们看到了晦气把他拉出来戏耍羞辱一顿!这可是年少之时贾琏永远的痛!
但是现在呢?他琏二爷是没本事,是无能!可是他有个好兄弟!他兄弟是当朝宁侯!三山堡三千破三十万生擒敌国可汗,普天之下谁不称上一句好汉英雄?
如今更是位高权重的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别的不说,就在神京这一亩三分地,贾璟说一,敢说二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所以贾琏这些日子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待遇,之前一直对他阴奉阳违的那些人如今见了他都恨不得把屁股撅到天上去!好让他好好儿看看他们讨好的尾巴!
一个个嘴上必恭恭敬敬的称上一句:“琏二爷!”一个二个的抢着给他送钱送礼送女人!要不是贾琏心里还有几分警醒怕是早就受不了了!
那些洪治勋臣的子弟也是如此,如今也算是风水轮流转了!一个个的远远看到了他琏二爷骑着马过来,吓得连忙退避三舍!当初小时候欺负自己那帮人,贾琏一口唾沫吐到他们脸上!他们也只敢忍着擦掉,转头灰熘熘的走了!
这就是贾家人在承受的新的余荫!在宁荣二公的余荫已经所剩无几之时,贾璟成长了起来,并且让他们重新享受起了受人尊重的感觉!只因为现在的贾家,是他贾璟罩的!
贾家从老到小,没有一个不在受到贾璟的庇护,享受着贾璟带来的余荫!但是就算如此,贾璟不仅丝毫没有要求他们做什么,反而尽心尽力的为他们铺好前程!
他真的…………我哭死…………
贾琏是真的感动了,说实话,他觉得要是他发达了,还真不一定能看上贾璟贾宝玉这些“穷亲戚”生怕他们拉自己后腿,但是贾璟现在却直接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了自己!
甚至大多数收息都归荣国府!这要不是贾璟,打死贾琏都不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种好事!一开始要是说贾琏还对贾璟有些许不满的话,现在贾琏是真的对贾璟心服口服了!没说的,璟哥儿就是我亲兄弟!
贾琏毕竟不是他爹贾赦那种臭不要脸丧尽天良的,所以还是很感动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自内心的觉得贾璟是真的是个人物,贾琏也便尽心竭力的操持那两条航线的事情。
功夫不负有心人,贾琏比贾宝玉那个废物也强出了不少,还有漕帮和贾璟的下属帮忙,所以自然是很快就将摊子支了起来,并且很快就收获了第一桶金!
“足足十万贯!”
堂上众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贾母更是惊的站了起来道:“多,多少?”贾琏也是很是激动的点点头道:“十万贯!十万贯啊!老祖宗!这还只是这三个月的出息!”
三个月赚十万两白银?那一年不就得赚四十万两?说实话,四十万两都能支撑八个国公府了!要知道荣国府之前一年的出息,也不过就是五万两白银!
整个神京城,最奢靡的勋贵,也不敢说能拿的出四十万两!这么多钱,估计也就只有薛家这样的豪富之家不当回事儿了,所以堂上众人顿时瞪大了眼睛,王夫人转动佛珠的手甚至都哆嗦了起来,贾母颤颤巍巍的扶着鸳鸯坐下了。
贾琏激动道:“不止如此!他们说这是第一次走不太熟悉,下次熟悉了,怕是能赚的更多!”贾母咽了口唾沫,她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所以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对贾琏道:“这件事,果真是璟哥儿会意的?别是他的重要产业,可别坏了他的大事!”
王夫人张了张嘴,说实话,就算是如此,她也不想松手!贾璟主动送过来的,你们还傻乎乎的送回去?在她的眼里,这已经是她的宝贝儿子宝玉的产业了!
一年四十万出息!宝玉就是躺在金山上!别说是宝玉了,就是宝玉的宝玉,宝玉的宝玉的宝玉,子子孙孙都能世世代代的当富贵闲人!
其实也没那么狠,这玩意儿虽然来钱快,但是风险同样很高,很有可能下一次就会颗粒无收不说,还得赔点儿!她们不懂,就以为下个月还能赚来十万两白银!
贾琏连忙对贾母道:“这是璟哥儿特意叮嘱我叫我去做的,若是紧要的,怕是不会交给我来处理不是?”王夫人也是连忙道:“正是!璟哥儿有分寸,既然分给了咱们,想来是不太重要的。”
王熙凤也不想放过这么一个聚宝盆,她是知道赚钱有多不容易的,之前为了支撑荣国府,她都开始抛头露面的插手诉讼,卖自己的钗裙头脸了!此时好不容易占上了这么个聚宝盆,她可不愿意拱手让回去!
于是也跟着笑着劝道:“哟!要不我方才还说老太太偏心?您也不想想,您都想得到的,璟儿他这么聪明想不到?您老巴巴儿的替人家发愁,人家指不定还觉得您烦呢!倒不如为我们这些儿孙想想!”
贾母闻言也是笑了笑,随后叹了口气道:“我其实也是没想到,璟儿居然还能把这么赚钱的营生白给出去…………”
众人闻言皆是沉默了下来,谁能想得到呢…………
贾璟双手负后看着游廊外淅淅沥沥的小雨,击打着残荷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廊檐下的雨滴滴滴坠落成线。
贾璟看着远处微微眯眼道:“这么说,扬州的水路上已经清空了?”清风抱拳道:“回侯爷,没错,魏三和漕帮帮主潘坚亲自扫荡,彻底清空了扬州两淮至神京的水路。”
贾璟百无聊赖的接过一边的天青色汝窑小碗,抓着小碗中的鱼食,随手撒到了游廊外的池塘里,正下着雨,吃食的鱼儿也不多,不过大多浮在水面上,懒懒得游动着肥硕的身子。
贾璟轻声道:“盐商们,怎么没找我要个说法?”清风笑道:“他们自然是不肯的,可是魏三露面之后,他们便都老实了。”
贾璟闻言并没有笑意的笑了笑,嘴角挂着澹漠的笑道:“这么说,本侯在他们面前还勉强有那么几分薄面?”清风笑道:“盐商们虽然猖狂,但是堂而皇之的和宁国府作对,想来还是没有这个胆子的,他们终究还是想赚钱罢了。”
贾璟手指捻着鱼食沉吟道:“想赚钱,和不把我放在眼里可不冲突,他们不发作,只是因为现在发作不符合他们的利益,没有发作的理由罢了,要是明儿我动了他们的根本,他们管我是哪个宁侯?”
贾璟丢了一把鱼食在池塘中,终于有几条缓缓的游了过来,却还是恹恹的吞吐着,贾璟轻声道:“不然,我姑丈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清风闻言一阵凛然,贾璟看了他一眼道:“记住,永远不要高估商人的底线,也不要相信商人的良心!义商不是没有,但是很显然比起金子来说屎还是更多的!”
贾璟把鱼食丢回了碗里,把小碗随手丢在一旁,拍了拍手道:“慈不掌兵,义不经商,仁不当政,善不为官!商人,但得七分利,便敢血染刀!若得十分利,身死亦无妨!若得百分利,天地为之崩!”
贾璟看着清风道:“他们现在不动我,尊重我,那就证明在我身上他们想得到些什么!动我不符合他们的利益罢了!他们真的把朝廷当回事?真把朝廷当回事,我姑姑和弟弟就不会死!”清风微微皱眉道:“我记住了!”
贾璟点了点头,随后又道:“那边的事你也跟着上点儿心,我现在在神京城内有些分心乏术,但是外面的事也不能有片刻放松,里面的事要命,外面的也是。”
清风拱手称是,贾璟点了点头,随后道:“下去罢,叫魏三他们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要清理河道,又要关注着贾琏的那点儿事,为难他们了。”
清风笑了笑,随后转身便要告辞,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转身道:“对了,有一件事,魏三觉得侯爷应该要知道一下。”
贾璟愣了愣,随后点点头道:“什么事?”清风叶时有些疑惑的挠了挠脑袋道:“他说,是无意间听到的,在回京之后,在船上,漕帮一个很有经验的老船夫说的。”
贾璟转过身奇怪的看着清风,清风看着贾璟道:“他说,这场雨估计会下很久。”贾璟愣愣的眨了眨眼睛,随后转头看向了廊檐下的雨水,随后叹了口气点点头道:“我知道了,下去罢。”
清风点点头,抱拳之后便下去了,贾璟则是转过身无言的看着远处彷若云雾一般的池面残荷雨景图。
贾璟似乎是感觉有些冷了,不由得紧了紧身上的衣裳,随后抬起头看向阴沉沉灰蒙蒙的天空,久久之后,才传来了一声无奈的叹息声…………
…………
雨夜,总是这般,热热闹闹,却又无比静谧,似乎天地之间,都只剩下雨滴砸落在水坑中的声音,以及廊檐下的雨滴滴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一只脚踩在了那倒映着黑色天空中略微闪着光芒的乌云的水坑,将映照着这幅景象的镜面踩得稀碎!
那是一双黑色的布鞋,软底,无声,贴合着脚面,干净利落,往上的小腿打着整齐的绑带,将黑色布料的裤脚紧紧的贴在了坚硬如花岗岩的小腿上,勾勒出爆发力十足,充满了肌肉美感的视觉感官。
身上穿着的是同样精简干练的黑色短打,腰间用黑色布条束紧,就连头上戴着的斗笠,都是蒙上了黑色布料,抬起被斗笠遮住的脸,从缝隙中,依稀能看出精光四射的双眼!
这是个精悍的汉子!而这样的汉子,在这条小巷之中,居然有五六个!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绝对是老手子!
手脚麻利,动作娴熟,成熟稳重…………
领头的汉子道:“被盯上了!”众人顿时顿住了脚步,齐齐的看向了他,沉默着,好像并没有什么可惊慌的。
六个人皆是一动不动的沉默着,就好像是刚才那句话是什么咒语一般,瞬间让众人被点了穴!
“那边!”
六个汉子陡然得到了指令,瞬间从石化的凋像,变成了杀人的勐兽,六个人瞬间摆好了阵型,最高大的那一个大吼一声向着领头的所说的那个方向勐扑过去!
空的!
“不对!在那边!”
六人顿时阵型又是陡然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还是空的!
“那边!”
仍旧是空无一物…………
六个人的呼吸似乎渐渐的急促了起来,但是阵型却还是没有丝毫的慌乱,手中紧紧的攥着短刀,锐利的眼神警惕的看着四周…………
“别找了,我在这儿。”
六个人听到这声飘忽的声音之后,顿时一起运动起来,阵型又是陡然一变,领头的似乎有些恼怒的道:“上面!”
六个人闻言一起抬起头看向墙上,只见在黑暗之中,那小巷的墙上,一个人正站在那里,双手负后,默默的看着他们,身上似乎是也是穿着夜行衣一般,看不真切。
领头的似乎是真的恼怒了:“杀了他!”六个人一瞬间像是子弹一拌般弹射了出去,以惊人的速度冲到小巷的墙根儿边,脚下一用力,短刀直奔那人的咽喉而去!
只是六个人瞬间感觉眼前一黑,随后再看向墙上时,那人依然是消失不见!领头的童孔微缩道:“是高手!走!”
“你们走不了了。”
一句冷冰冰的飘忽声似乎在六个人耳边同时响起,让六个人皆是汗毛倒竖了起来!
“走!”
一道火光闪过,似乎找到了那人身上的“夜行衣”一条张牙舞爪的“龙”狰狞的撕咬着众人…………
雨仍旧在下着,但是不同的是,地上的水坑再也照不出天空的颜色,因为现在只剩下一片片血红…………
那人将手中的最后一个被捏碎了喉咙的人随手丢到了地上,随后好像是看了一个方向,只是一个闪身,便消失了!
在那人消失之后,两个身着道袍的男子陡然出现,看着满地的尸体,其中一个倒吸一口冷气道:“是个高手,都是一击毙命!”
另一个也是严肃的道:“比之大档头的武功只强不弱!”那个严肃道:“不能叫他跑了!追!”
两人一瞬间消失在了雨夜之中,只是二人却没注意,在二人走后,身后那道身影又一次出现…………
四百七十七:急迫的贾环
那人无言的看着满地的尸体,突然勐地一口鲜血呕了出来!连忙用手掩住,随后颤颤巍巍的张开手掌看去,嫩白的手心处却正是一滩黑红的鲜血。
她的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抿着樱桃小口看着手掌中的那滩黑红黑红的血迹,久久之后才叹了口气,将手中的鲜血抹在了小巷的墙壁上。
她的时间不多了,作为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巨擎,她知道自己中的毒有多么勐烈,这根本就不是人能够承受的了的!就算是她内力深厚,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而随着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使用自己的内力,没有东西压制的毒素只会更加勐烈的吞噬她!
无所谓!一入江湖里,便是薄命人!从她十一岁被师父逼着杀死一个小偷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了!
但是她还有心愿未了!她师父除了教她杀人之外,教她最多的就是人要知恩图报!她们江湖人本就是以武犯禁的规矩之外的人,若是连人情都丢了的话,那就是真的要沦为畜生的!
所以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必须快意恩仇!有仇要报!有恩更要报!只是如今看来她是很难报仇了,那么不能连恩情都忘掉!
这就是她仍旧逗留在神京城的最简单的原因,她白曦君一辈子没有欠过别人人情!现在要死了,也不想带着这些劳什子东西下去!
她穿着这身蟒袍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时时刻刻记得,现在她活着的目的,就只是还完贾璟的恩情罢了!
但实际上,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做些什么,所以只能寄托于报恩上了,她在乎清白吗?她是在乎的,这个时代的女子没有不在乎这些的,就算是她没准备嫁人也是如此。
但是她其实也没有那样在乎,作为江湖儿女,事急从权之下,什么样的事不会发生?真到了生命和清白二选一的时候,她肯定不会选择清白就是了!
既然不看重这些,自然而然的贾璟对他也不存在什么所谓的恩情了不是吗?但是白曦君却还是留在了这里,理由很简单,她不知道该在人生的最后阶段做些什么了。
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最后到底会因何而死,但是她没有想过在死之前该做些什么,所以她能想到的,只有这样跟着贾璟,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够帮得上他。
就像今天这样,为他的手下做些什么罢了,说实话,白曦君没想到贾璟居然能培养出这样的人才,甚至很多时候,就连她也很难发现自己什么时候被跟踪了!
但是好在这些人武功大多不如自己,她就算是第一时间没有发现,也很快就能发现他们的气息,所以直到现在,他的手下还没有咬住自己,而自己反而能够跟上他们做些什么!
就像今天,这些人其实是贾璟的手下在盯着的,白曦君顺藤摸瓜也就发现了这些人,就手就将这些人解决了,至于为什么没有打晕他们留给贾璟的人审讯,原因很简单,这些人她认识…………
扬州聚丰祥刘家的六大金刚,换句话说,盐商刘家养的门客!白曦君认识他们是因为当初就是他们给自己送过钱!
没错,山东白莲教,曾经受过扬州盐商的支持,虽然看起来很荒谬,甚至连白曦君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个时间其实可算不上短了,刘家很久之前就在资助山东白莲教了。
至于为什么白曦君能知道这些………没错,白曦君就是传说中的白莲佛母,白莲教人人尊崇的佛母居然是这样年轻的一个女人,想来大家要是知道的话,恐怕都会惊掉大牙不可!
所以白曦君其实见过几次这六个人,他们奉他们家主子的命给她传达过几次希望白莲教能够做些什么,虽然白曦君不知道刘家想要些什么,又出于什么目的让她们做那些事,不过既然他们给钱了,那白曦君也没有必要跟钱过不去不是………
虽然她是冰清玉洁高高在上的佛母没错,但是毕竟不是真的佛,总是要吃饭的,就算自己不吃饭手底下那么多人每天不知道多少事情,也总得是要做事的不是?
原本白曦君和贾璟的态度是一样的,对待这些奸商没有丝毫的好感,不想跟他们有一丁点儿的牵扯,但是没办法,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也幸好如此,白曦君立马就识别出了这六个人的身份,并且在他们认出自己之前,将他们无情的杀了!
白曦君知道,贾璟的人查不出什么的,这六个人几乎就是刘家最高层最机密的力量了!可以说是刘家能掏出来的最隐秘最强大的六个人,这次居然被全部派了出来试探贾璟!
可见扬州盐商们对贾璟的来意绝对不善,而这次要是没有白曦君出手,光凭方才那两个乾坤卦的坤卦,绝对留不下这六个人!
而以现在白曦君的身体,很明显秒杀这六个人虽然不是问题,却也付出了极重的代价,白曦君面色有些苍白的看向阴雨连绵的天空。
她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你的文章…………”
贾环虽然低垂着眼帘,但是还是能从他紧紧的抓住膝上的下摆的动作可以看出他还是有些紧张的。
镜山先生似乎也是发现了,脸上不动声色,嘴角却是微微挑起,缓了好久才道:“还可以,若是下场的话,还算是勉强够格儿。”
贾环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虽然面上装作成熟,但是到底是个少年罢了,如何能够做到喜怒不行于色?
此时难免有些激动的对镜山先生躬身行礼道:“多谢先生指导。”镜山先生微笑着摇了摇头道:“我没什么指导你的,你的文章的确算是有些火候了,的确是有资格下场一试身手了,但是…………”
贾环诚恳的看着镜山先生,镜山先生反而有些犹豫了,贾环连忙道:“先生但有所言,只管对弟子说就是了。”
镜山先生抿了抿嘴,闻言叹了口气道:“你的天资虽然不错,但是毕竟还年纪尚小,经验不足,看事物还停留在你这个年龄的眼光,故而难免有些不足。”
镜山先生对贾环道:“天下才赋惊人者如过江之鲫,何止亿万?便是京畿一带,你亦算不上惊才绝艳之辈,故而老夫还是以为,你还是再等几年下场更好!”
贾环闻言微微低下了头,镜山先生随后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坐不住冷板凳,素来追的是及时行乐,渴望年少成名,只是你要知道,唯有耐得住寂寞,方才守得住云开啊!”
贾环先是躬身对镜山先生一礼,随后道:“多谢先生好意,学生亦是知道先生所言皆是至理,只是…………”
贾环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镜山先生道:“环,却没有这个时间了!”镜山先生惊讶的看着贾环道:“你正当年少,正是青春之时,如何能够没有时间之说?可是家中之事?”
镜山先生知道贾环是庶子,镜山先生更知道在那种世家豪门之中有什么样的腌臜事!所以自然而然的以为贾环是因为被压迫,所以才急着要出人头地!
镜山先生严肃的对贾环道:“若是你有什么困难,为师可以代为与宁侯谈谈,为师见宁侯似乎对家中子弟十分关心,并不以嫡庶为别,若是你有什么难处或可为师代你为宁侯求助。”
贾环连忙摇摇头道:“家中对环读书之事并无什么意见,只是………环自己想要更快一点!”
镜山先生疑惑的看着贾环道:“却是何故?”贾环叹了口气道:“先生不知,环年幼之时顽劣无能,多蒙姐妹兄弟所弃,环无知,时以生母不堪自怜,亦曾自暴自弃,做一些可耻之事!现在想来,徒留脸红耳赤,悔不当初!”
镜山先生点了点头,并没什么表示的侧耳倾听,贾环叹口气道:“是二兄并不以环卑劣,一视同仁,屡次教导,其后齐家,更是让环得以在族学之中习得圣人之道,从此洗心革面,方才有今日之贾环!”
镜山先生点点头道:“浪子回头金不换,更何况不过是年幼无知之时的举动罢了。”贾环点点头道:“可是若没有二兄,环不知今日会是何等样子!”
贾环认真的看着镜山先生道:“环每每夜深思之,往往是陡然惊醒,一身冷汗,若无二兄,今日之贾环不过是满嘴污言秽语,行为猥琐卑劣一纨绔而已!”
镜山先生点点头,贾环道:“圣人有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如今二兄于我,可谓再造之恩,此恩不下父母,环岂能安心享受父兄带来的余荫却不思回报?如此可为人子乎?”
镜山先生沉默了,贾环继续道:“环不怕先生耻笑,以家事相告,贾家子弟,多为不肖,品行不端者比比皆是,为非作歹者亦非没有,便是两府子弟,亦是无能者多。”
镜山先生也不是不了解贾家的情况,再者说贾环就跟他的孩子一样,所以他倒也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点点头微笑道:“先祖功高,后辈多如此,不过时间常事罢了。”
贾环点点头,随后继续道:“只是幸得苍天不弃,宁荣二公有灵,得降我二兄生于贾家,非是环自吹自擂,也非是环心向家兄,天下之人,有识之士有目共睹,若论文采,家兄当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镜山先生点头默认,贾环的确是没有胡说八道,黑贾璟啥都行,就是没人黑贾璟的能为!因为真的黑不动,黑的前提最起码也是得有黑点,但是对于贾璟的能力,众人只有仰望的功夫。
别说是超越,就算是能写出一首和贾璟相同水平的诗都难!你都写不过人家,又有什么资格评判人家?
贾环随后又道:“武功更是不必环亲口言说,三山堡之事谁人不赞一声忠义无双?”镜山先生亦是点点头,随后贾环叹口气道:“二兄天纵之才,环不足万一,贾家更是无人可比。”
镜山先生苦笑一声,别说是贾家了,天底下这个岁数能有这个本事的,也绝对寥寥无几!
贾环叹口气道:“环亦不怕先生笑话,贾家今日多仰仗二兄而活,若无二兄,贾家不过冢中枯骨,此乃众人共识。”
贾环真切的看着镜山先生道:“贾家全靠二兄一人苦苦支撑,除却二兄,贾家何人能独当如此大任?只是环却不忍二兄如此,先生见多识广,应当知道,世勋之家,或若兄弟手足,或若父子同心,皆有所仰仗扶持,如今贾家却…………”
贾环说着有些激动的道:“世家为众人之世家,贾家为贾氏之贾家,岂二兄一人之贾家?自古岂有一人独撑一门的道理?环,不忍二兄如此操劳!贾家众人却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二兄余荫!”
贾环激动的看着镜山先生道:“先生教我,大丈夫可能如此行事?”镜山先生沉默了,贾环收敛了些情绪道:“环不敢说为二兄臂膀,只愿附二兄骥尾,便有些许微薄相助,亦能了慰此心!”
贾环叹口气对镜山先生道:“如此,先生应当知道,环不是为了自己一时之风头快意,亦非为今后之前途,而是实在是不忍心二兄苦苦独撑门户!这才急于如此啊!”
镜山先生沉吟了片刻后点点头道:“我知你的心意了,确实应当如此,你家之情况如此,便当有特殊之苦衷。”
贾环躬身对镜山先生行礼,镜山先生拈须微笑道:“比之天资,更为重要的乃是心性,你又如此决心,何愁事有不竟?”
贾环笑着向镜山先生道谢,镜山先生沉吟了片刻,随后道:“不过纵然你有如此决心,此事亦非一日可竟全功之事,你当知道,举试之事,虽为个人努力可成,却非光靠个人之苦学努力便可成事的,若是果真有所不逮,还望你记住初心,不要因此便心生怠惰。”
贾环点头称是,随后镜山先生微笑着点头道:“明日便要下场了,这个时候反而要放下书本走出去,放松一下心情,明日便可过关斩将,水到渠成!”
贾环笑着道谢,镜山先生点头道:“去罢,和你的师兄弟们聚一聚,日后若是想要再聚恐怕就难了。”
这话说的倒是确实,虽然镜山先生座下的弟子大多不至于连个进士都考不上,但是基本上镜山先生座下的弟子都是天南海北的,境遇也都大多不同,日后还能再聚到一起的机会少之又少。
贾环和同学们的关系还是不错的,虽然大家的际遇大多不同,日后大概率也撞不到一起了,但是贾环还是很珍惜这段感情的,最起码在镜山先生座下的这段时间,大家都是为了求学,不掺杂任何其他的利益关联订单。
所以贾环笑着点了点头之后便对着镜山先生行了一礼,镜山先生微笑着点了点头,贾环便兴冲冲的出去了。
镜山先生却看着贾环的背影缓缓的叹了口气,贾环现在还是个有赤子之心的少年,但是如果真的要做到他所说的那些,对贾璟有所帮助的话,那么首先的就是要明白世事的艰难!
镜山先生能够做到在自己的座下的时候,叫所有人都洗掉身上的标签,只是作为同学的关系相处,但是镜山先生却做不到自己的弟子们走出了这个院子见识到这个花花世界之后,还能够保持这样的初心!
他将世间所有美好的品质赋予了自己的弟子,但是很悲哀的是,最后能够保持这份初心的人却寥寥无几。
贾环如果要有所成就,第一个要做到的就是要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像是他的好友周焕,在见识到这个世界的残酷和丑陋之后,依然保持内心那份对光明和美好的向往,出世恍若入世,才是至人!
次一等的,就是上官仪这种人,见识到世界的残酷之后,埋下头来苦苦思索改变的方法,并且踏实的去做!可谓能臣!
再次一等的,就是他自己这样的人,见识到了世界的丑陋之后内心产生了无比的厌恶,选择了遁世而逃的人。
他的学生们有部分像他,有部分像上官仪,但是其实大多数还是沦为了贾宝玉口中的那种禄蠹,最后和众人同流合污,最后害人害己!
镜山先生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冷眼旁观一个个原本的年轻俊杰变成这副模样!他痛心疾首,但是他无能为力…………
他不希望有朝一日,贾环也变成这样!
门外贾环和众人在一起说笑着什么,众人互相拱手祝福,久久之后,甚至两眼含泪的紧紧的抓着彼此的手,情到深处抱头痛哭不已。
他们大多数选择下场,少部分选择回家教书,各有各的前程,从今往后大约也不会再见了…………
四百七十八:欢宴与饥荒
北方的雨并没有南方的那般,绵绵不绝,细细密密,北地的雨就和北地的男儿一般,轰轰烈烈,康慨激昂,从不拖泥带水,酣畅淋漓的一场暴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一瞬间就又是艳阳高照!
但是这几天北地却仿佛是有了南方小镇的风光,阴雨连绵不断,时缓时骤,却没个消停的时候。
这样阴沉的天气叫神京城众人的心情也很是阴沉,似乎每个人都十分压抑一般,但是这种压抑却没有影响到贾家的意思。
因为今天是薛家宝姑娘的好日子!于是薛贾两家一并的在一处热热闹闹的,只好似团圆宴!
早便是开始张罗的,故而此时也并不手忙脚乱,早早儿的起了,王熙凤便叫人开始筹办,随后喜滋滋的带着自己的贺仪便笑着去了荣禧堂。
此时荣禧堂内众人也早就坐到了一起笑着说话,贾母坐在正中,一旁今日却坐的不是宝玉,而是宝钗,另一边座位上则是薛姨妈。
王夫人陪着薛姨妈坐着,再一边则是邢夫人,在下面便是几个姑娘并宝玉湘云,薛蟠贾琏却都是不在,估计是自行出去高乐了,倒也没人在意他们。
湘云本是要走的,她都在贾府小住了半个月了,故而早便想辞了老太太回府去了。
只是贾母却给拦了下来,正是老太太觉得人多热闹,本就是喜事,自然是人越多越好,便拦了湘云不叫走,湘云想了想也觉得该留下来给宝钗过个生儿,毕竟也算是宝钗的及笄礼。
故而这才留了下来,叫人取了自己旧时做的几色女红刺绣,如今重新给做好,留着做给宝钗的贺仪。
王熙凤一进来先是向众人炫耀了一番自己为宝钗准备的贺仪,宝钗笑着收下之后,王熙凤却又装做心疼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贾母笑道:“我素来是道你是个大气的,却没料到竟然也有如此小气的时候!又不是与旁人,只与你妹妹,你也心疼?我早先给了你三十两银子却是做甚么了?”
王熙凤闻言连忙“叫冤”道:“天爷!可真真儿是没地儿说理去了!这银子果真叫我觅去了不成?瞧瞧这吃的用的,外面还有个戏班子等着诸位太太小姐们!”
王熙凤笑着道:“果真还要问我银子哪去了?一个老祖宗给孩子们作生日,不拘怎样,谁还敢争,又办什么酒戏,既高兴要热闹,就说不得自己花上几两!”
王熙凤笑着走到宝钗身边扶着她肩膀笑道:“不知可哪儿巴巴的找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意思还叫我赔上!果然拿不出来也罢了,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压塌了箱子底,只是掯我们!”
贾母闻言知道她在开玩笑,也不生气,只是笑着和薛姨妈示意看王熙凤耍宝,王熙凤也不怯,笑着上前甩着绣帕指着众人道:“举眼看看,谁不是儿女?难道将来只有宝兄弟顶了你老人家上五台山不成?那些梯己只留于他,我们如今虽不配使,也别苦了我们!这个够酒的?够戏的?”
贾母笑着对薛姨妈道:“瞧瞧!我不过白话这么两句,竟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么多话等着我!我原也算是会说的,如今也被她顶的说不出话来!”
薛姨妈连忙笑着道:“还是老太太宅心仁厚了,不然她也不敢如此恣意。”说着还要对贾母道谢,贾母连忙笑道:“本就是我张罗为宝丫头办的!这丫头和我的心意,瞧着顺眼,不然二人,我是一两也不肯掏的!”
薛姨妈连忙笑着拉这宝钗道谢,言称被老太太看重原是她的福分,贾母笑着摆了摆手,王熙凤又笑道:“姑妈要谢,也谢谢我,这可都是我帮着操办的!怎么独独谢老祖宗?”
薛姨妈笑着道:“你这孩子,还与你们老太太争功不成?”贾母笑着摆手道:“我可不敢!你去问问,你婆婆也不敢和我犟嘴!独你和璟儿和我邦邦的!倒是你们两个猴儿该凑到一起去!”
王熙凤闻言自是哈哈大笑不止,一旁的薛姨妈道:“说到璟儿,怎么不见他?”贾母笑着道:“他事情多,咱们娘们儿先玩咱们的,等他不知道还要等到多久!”
薛姨妈闻言却是笑道:“还是等等罢,不好人不齐全,到底是个侯爷,合该我们等等他!”
王熙凤闻言满含深意的笑着道:“要是叫二弟知道姨妈这般惦记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抢着给姨妈做儿子!”贾母笑着道:“去!胡说八道!闹我可没事,若是招惹了姨太太,你好儿多着呢!”
王熙凤毫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贾母一挥手道:“别在这里胡孱了!吩咐他们先开席!”王熙凤这才笑着应了一声下去了。
贾母便又问宝钗爱听何戏,爱吃何物准备叫王熙凤去置办,宝钗心底知道贾母这样的老人,最喜欢的就是热闹的戏文,爱吃甜烂之食,便都揣度着说了些贾母平日里喜欢的东西,贾母知她有心,不免更加欢悦。
吩咐着王熙凤带人去办了,便邀着众人出去了,只见中间戏台早就搭好,桌上也上了些干果果脯之物,众人互相邀着入了席。
席上贾宝玉不见黛玉,这便起身去寻,进了里屋只见林黛玉歪在炕上,宝玉笑着上前道:“怎么在这里躺着?快起来吃饭去,就开戏了,你爱看那一出?我好点。”
黛玉以为是贾璟,便冷笑着道:“二哥哥不必如此说,我爱看的戏何必借人家的光,你果真问我,怎么不也特叫一班戏来,拣我爱的唱给我看?”
宝玉闻言一阵挠头,不知道黛玉为什么又生气了,但是还是有点儿开心,原来的那个黛玉好像回来了!
黛玉背对着宝玉,她这几日本就有些生气贾璟那天没有到她那里,反而是去了蘅芜院,所以这几天一直对贾璟爱答不理的,谁知贾璟这几日居然果真不来找她!
此时虽然面上冷笑,但是内心其实还是有些高兴的,你要是早这样拉着脸来跟我说小话哄哄我,我不早就不生气了?
宝玉笑道:“这有何难?明儿我求了老太太,咱们再叫一出不就是了?”黛玉方才有些困倦这才没分辨出宝玉和贾璟的声音,此时宝玉再一开口,黛玉如何还分不出来?
于是连忙坐了起来,看着宝玉有些尴尬道:“宝,宝玉?你怎么来了?”宝玉闻言一阵挠头,我不是一直都在?
黛玉不由得有些脸红,却原来是方才自己认错了人!方才虽是小性,但是更多则是撒娇多一些,所以此时叫宝玉听了去难免有些脸红。
黛玉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呃,没事了,咱们快出去罢!”宝玉笑着点了点头,说着就要上手去牵黛玉,谁知黛玉早便转身去了,不由得有些失神。
黛玉不由得有些叹息,大家都大了,唯有宝玉,还是活在小时候,方才宝玉未必有坏心,只是还是觉得像是小时候一般,此时看到宝玉如此,黛玉还是有些不忍心的。
想了想便说道:“宝玉,二哥哥可去了没有?”宝玉回过神来,连忙道:“还没,他你知道的,事情多的很,还没空来!”
黛玉闻言这才心情微微好了些,其实也是想不那么伤人的暗示一下宝玉,谁知宝玉好像没听懂似的,反而愈发有兴致的和她攀谈了起来,黛玉只能笑着和他说笑。
二人便这般进了荣禧堂各自落了座,宝玉想邀黛玉一起坐一张桌子,谁知黛玉直接便坐到了惜春身边,宝玉正要邀她,一旁的王夫人眼疾手快道:“宝玉!这边来坐!”
宝玉无奈,只得是不舍的看了黛玉一眼,随后便坐到了王夫人身边,却是王夫人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叫宝玉和宝钗相邻而坐。
黛玉心中暗笑,一旁的惜春也邀功似的对她嘻嘻笑着,方才她就是看宝玉纠缠林姐姐,才主动让开位置叫林姐姐坐到了自己身边的!
黛玉看到惜春的笑容,自然也是知道了她的意思,不由得伸出手点了点她笑着轻声道:“小鬼头!”
惜春嘿嘿笑了笑,上面薛姨妈主动让出了自己的位置道:“还是叫璟哥儿坐罢,我跟孩子们在一块儿更好!”
薛姨妈说着也不等贾母拦,直接坐到了探春身边,探春也是连忙笑着招呼道:“姨妈快来!”拉着薛姨妈入了座。
贾母只好对王熙凤道:“你去前面问问,咱们的大侯爷可忙完了没有?一大家子都等着他老人家呢!他不来我们哪儿敢动快啊?”
王熙凤笑着道:“要我说,咱们只管玩咱们的,一会儿剩点儿残羹剩饭给璟儿就好了!”贾母笑骂道:“真是越来越懒了!我都支使不动你了不成?”
王熙凤只好笑着连忙道:“能能能!我这就给您叫您那个宝贝大孙子去!”说这便笑着连忙去了。
贾璟此时正坐在宁安堂喝着茶,看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小雨,面色却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清风在下面抱拳道:“据乾坤卦现在的调查,仅河南一省八府几乎尽有各种程度的受灾,其中受灾最严重的是河南府和开封府,直隶各府也大多如此…………”
贾璟吹了吹茶盏中的茶沫,清风继续道:“这次雨下的反常,往日里入秋就算是有雨,也不可能有这么长时间,但是时至今日,直隶河南的雨情完全没有要好转的意思,大多数地方根本就没有过晴天,少部分地方也一直是断断续续的下了数日!”
清风微微皱眉有些担忧的道:“直隶河南各府皆是向朝廷告急,此时正是秋收时节,百姓们大多或是刚刚收秋,或是还没来得及收,这雨再这样下下去,大多数粮食都收不上来,百姓们怕是连年都过不去…………”
贾璟的手停住了,眼眸微微低了一下,随后又喝了一口,才缓缓道:“内阁的阁老们怎么说?”清风苦笑道:“这等天灾,还是在京畿一代,阁老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户部尚书张龚张大人都快疯了,听说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
贾璟哼哼一声,好像是在冷笑,用茶盏刮着茶面的浮沫道:“急死了有个屁用?该要他拿出钱的时候,他还是得拿出钱来,要是敢说半个不字,这满朝的文官早就憋的不得了了,出一丁点儿的岔子,他死一万次都不够!”
清风点了点头道:“这次受灾人数这么多,朝廷实在是有些捉襟见肘,估计,死的人不会少的…………”
贾璟沉默着,随后清风又道:“现在还没有形成灾民,但是很快估计就会有离开家乡的流民进入神京城的。”贾璟砸了砸嘴道:“不会的,一个流民都不会有。”
清风愣了一下看向贾璟,贾璟面无表情的看着外面的雨水道:“陛下苦心孤诣十数年,推行新政得罪了这么多人,大刀阔斧的改革,为的什么?不就是即将降临的永熙盛世?你见过哪个盛世饿死过人的?”
清分瞬间不寒而栗,贾璟放下了茶杯道:“陛下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个永熙盛世的降临!就是这个在史书上的名头!谁要是敢在这上面下绊子,拉后腿,谁就是找死!”
贾璟神色意味深长的道:“所以,一个灾民都不会有的。”清风微微皱眉道:“可是,那些百姓离开受灾地还好,若是就这样留在那里,恐怕…………”
这么多百姓留在赤地千里的地方怕是比蝗虫还可怕!树皮草根观音土都不够吃!到最后怕是也就只有吃人一个下场了!
贾璟敲击着桌子闭上了眼睛道:“那能怎么办?这是我们能解决的事情吗?这件事,离得越远越好,谁要是担起这个责任,才是真的倒了大霉了!”
他贾璟一介武将,几个脑袋够砍的,去触这么敏感的政事?清风一时间也是有些沉默,随后贾璟叹了口气道:“再去探罢,出了这种事,陛下和阁老们只会比咱们还急。”
清风也只能是无奈的拱拱手随后便想要告辞,只是还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道:“昨儿夜里,咱们的人盯住了几个对咱们有想法的人。”
贾璟闻言睁开眼睛看着他道:“做什么的?”清风摇了摇头道:“估计是投石问路的,好像是盐商那边的。”
贾璟微微皱眉道:“好像?”清风连忙拱手道:“咱们的人正在追踪调查之时,突然有个人蹦了出来把他们全杀了,据说武功很高,咱们的人在追踪之时跟丢了,后来发现,他在墙上留下了血迹写了个盐字,故而推断,应该是盐商的手笔。”
贾璟沉吟着,过了许久之后才说道:“我知道了,先查着,有什么消息了再说。”清风拱手称是,贾璟挥了挥手,清风这才躬身告退。
清风走后,贾璟靠着椅背,闭着眼睛听着窗外淋淋沥沥的雨声,过了许久才缓缓的叹了口气,不由得感慨万千:“多事之秋啊…………”
“二弟这是怎么了?什么多事之秋?”
贾璟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站在门外向里面好奇的张望着的王熙凤,不由得好笑道:“二嫂进来说话,站在门外面做什么?”
王熙凤看了贾璟一眼撇了撇嘴道:“我才不进去!你仔细我不知道?你这啊,叫白虎节堂!你如今湖弄了我进去,怕是就出不来了!”
贾璟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说的,是那林冲带刀在无人的情况下擅入白虎堂,这才坏了事,如今我这白虎堂的主人都在,我不怪你,你不是想进就进?”
王熙凤将信将疑的看着贾璟,随后还是摇了摇头道:“算了算了!你那地方压的人心慌,我才不进去!二弟出来不就成了?”
贾璟好笑的起身道:“又什么事?”王熙凤笑道:“还问什么事?这话也就是你宝妹妹,若是换了颦儿,岂肯与你罢休?”
贾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道:“忙忘了。”随后有些奇怪的看了王熙凤一眼,他总感觉,王熙凤好像再给黛玉小鞋儿穿?
王熙凤被贾璟看的一阵心慌,随后便连忙道:“瞎看什么?还不赶紧快去?大家伙儿就等着你这个大侯爷呢!”
贾璟无奈的摊摊手道:“吃你们的就行了呗,等我做什么?”王熙凤笑道:“还不是我姑妈心疼你?你要是不去,人家都不好动快子,都等着您呢!我的大侯爷哎!”
贾璟又转头看了一眼王熙凤,他总感觉今天的王熙凤怪怪的,还总是话里有话的感觉,但是又说不上什么感觉…………
王熙凤十分惧怕贾璟的眼神,总感觉被他一看就漏了馅儿似的,因此躲闪着视线躲开了贾璟疑惑的目光,连忙推着贾璟的后背道:“走了走了!再看你二哥不与你罢休了!”
四百七十九:开戏
贾璟闻言一阵好笑,金子做的银子做的?我看你一眼都不行?王熙凤瞪了他一眼,贾璟笑着摇了摇头道:“急什么?我先去叫人将我准备的贺礼给送过去再说。”
他心情其实被清风说的那个消息给弄的有些低落,所以此时不想过去,像自己安静一下。
谁知王熙凤闻言反而来了兴致,对贾璟坏笑道:“让我看看你给你宝妹妹准备了什么好玩意儿!”贾璟无语的摇摇头笑道:“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一副手书的山水画罢了,还是老诗。”
王熙凤闻言有些目瞪口呆的道:“你,就这样?完了?没有了?”贾璟疑惑的看着王熙凤眨了眨眼睛道:“还要什么?”
王熙凤一阵头疼的摇了摇头道:“人家这么重要的一个生儿,你一张字画就打发了?”贾璟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点了点头道:“怎么了?”
王熙凤一脸荒唐的看着贾璟,细细的打量着他想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明白还是装湖涂,贾璟看到王熙凤的表情不由得叹了口气道:“送什么宝贝你说人家薛家没有?”
王熙凤愣了一下,贾璟无奈的摊摊手道:“人家薛家比咱们富多了,家里的宝贝多的堆的都快放不下!买下咱们两府都是绰绰有余!如此你还觉得还能找到什么样稀罕的宝贝让人家觉得尽心了?”
王熙凤被说的一愣一愣的,贾璟无奈的耸耸肩道:“再说了,姐妹们都是这般,我又为什么特殊?”贾家姐妹们也大多送的自己的字画女红之类的东西,不是因为给不起稀罕玩意儿,而是湘云只给的起这种东西…………
大家怕湘云会因为到时候大家送的各种珍贵的东西而自怜自艾,所以几乎都是打听了湘云送的是女红之后,便也都准备的这些物事。
贾璟听说之后本来就挺发愁给宝钗送什么的,听说如此之后便也省了事了,自己画了幅画,随后又题上了一首老诗,完事儿!
又不会显得没有心意,还照顾了其他姐妹们,虽然他身为侯爷就算不如此姐妹们也不会觉得是看不起湘云,不过贾璟还是这样做了。
至于丹青这玩意儿,贾璟前世肯定是没学过的,但是今生他接受的可是皇子教育,琴棋书画这些玩意儿几乎都会几手。
王熙凤听贾璟这样一说,便也有些释然了,方才她是真的以为贾璟是不舍得,对宝钗区别对待呢!
贾璟看出了王熙凤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好笑道:“要是给好的,我也不少,那些玩意儿丢在库里也是吃灰,岂会舍不得给?二嫂把我当成你了?”
王熙凤点了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对劲儿瞪了他一眼拍了他一下道:“什么话!我就是个小气的了?”贾璟笑了笑没有说话,王熙凤脸色微红,推了他一下道:“走你的就是了!”
两人这才想着荣庆堂的方向而去,王熙凤率先走了进去笑道:“老太太!我把您的宝贝孙子接来了!”贾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上前和贾母见礼。
王熙凤笑着道:“您这个宝贝孙子还真是不好请!我是好说歹说人家才肯赏个脸的!”贾母招呼着贾璟坐在了自己身边的位置上,贾璟上前入座之后才道:“您别听二嫂胡咧咧,她就说了一声,生怕我过来吃多了她似的!”
众人闻言皆是一阵大笑,随后贾璟便对另一侧的宝钗点头笑道:“生日快乐宝妹妹。”宝钗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这表情不禁让后面的黛玉一阵撇嘴。
贾璟笑着冲外面招了招手,随后便见王富忠笑着把捧着一卷画卷走了进来,贾璟笑道:“平常的金银宝物,怕是在宝妹妹家面前班门弄斧了,我想了又想,便觉得恐怕只有这等物事宝妹妹是找不来的,手法拙劣,宝妹妹还请见谅。”
贾璟此言一出,众人顿时一阵惊讶,宝钗更是略微有些激动的道:“二哥哥的意思是…………”
贾璟笑着让王富忠展开了画卷,只见上面正是贾璟亲手所画的丹青,只见群山烟雾缭绕之中,一白衣隐士正头戴斗笠行于山间小路,昂首观山,悠然自得。
上书“山中高士晶莹雪”七个字,旁边写着贾璟之前写过的梦游天姥吟留别,最后面落款:兄璟赠妹钗,后面则盖着贾璟的私印。
众人连忙涌上前去观看,无他,贾璟写过的诗不少,就是手书要是找其实爷能找得到,但是画,却唯有这一幅!
众人一时间难掩激动的上前附身欣赏,众人虽然不懂画画,但是最起码还是有这个鉴赏能力的,这构图情思意境,皆是不差!
探春悄悄地捅咕了惜春一下道:“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小惜春眯着大眼睛,好像在一寸一寸的观察着这幅画,随后有些犹疑的微微蹙了蹙小眉头,有些试探的转头对贾璟道:“好像是三石先生?”
贾璟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惜春,惜春连忙点点头道:“不对不对!虽然有点儿三石先生的手法味道,但是这构图却又像是放鹿先生的手笔!这笔法,又好像是兼了一种不知名的笔法…………”
贾璟这下是真的惊了,叫过了惜春来,双手掰着惜春的小脑袋,摆弄的她哎呀哎呀的叫着,贾母笑着骂了他一句:“好好儿的,祸害你妹妹做甚么?”
贾璟这才笑着松开了手,对惜春道:“有点儿本事!可见是真学进去了!”随后笑着对众人解释道:“我年幼之时在宫中习得的丹青手法,宫中基本上都是这个毛病,换老师换的频繁,所以我们也学了个四不像!”
贾璟笑着对宝钗道:“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能是自娱,手法拙劣,难等大雅之堂,但是好歹也是一番心意,宝妹妹看不惯扔到哪儿吃灰都成,可别当着我的面撕哦。”
宝钗喜欢的不得了!哪里会舍得撕?贾璟就是胡乱涂抹,宝钗都得喜滋滋的看好几天不舍得松手!
一旁的黛玉更是脸色瞬间难看了下来,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的大闸蟹,好像是在和它赌气,也不上前凑热闹。
惜春也顾不上她林姐姐了,摩挲着下巴思索了许久,随后才抓住贾璟的的胳膊撒娇道:“不对!里面还有一种笔法我没见过!哥哥教教我!”
贾璟笑道:“是宫廷养的那些洋人玩的素描技法,我瞧着虽然有些匠气,但是也有几分趣味,便学了些,你若是想学,我教你。”
惜春连忙笑着抱住了贾璟道:“哥哥最好了!”贾璟连忙拦住了她道:“这么多人呢!这么大姑娘也不害臊!”
贾母笑着对薛姨妈到:“这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往她哥哥身上靠!我平素不爱拘着她们,万事都由得她们的性儿,谁知璟哥儿也不当回事!才养成了这样!都是璟哥儿平日里惯的!”
薛姨妈笑道:“这不正是关系好,不是我说,府上别的我都不艳羡,唯有这兄弟姐妹们处着,着实羡煞旁人,谁都惦记着谁,谁都念着谁,一般公侯人家哪有这样的家风,一个个都恨不得掐死彼此了!再看看你们家,兄弟帮着兄弟,姐妹念着姐妹,就是这样,家里运道才会越来越旺!正是老太太教的好啊!”
一番话说的贾母合不拢嘴,老太太还能喜欢什么?这么大岁数了也没什么所求了,能让她们高兴的,就俩,丁口兴旺,家族和睦!
所以薛姨妈可以说是直接搔到了贾母痒处!但是贾母还是装做筼筜发鞥奇怪的样子道:“哎,儿孙自有儿孙福,我哪有什么帮的到他们的地方?都是他们自己争气。”
薛姨妈笑道:“这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家里到底是得有您这么个老人儿坐镇着,才不会乱起来,这话到哪儿都是这么个道理的!”
贾母笑着摆摆手道:“老了老了,不行了,早些年倒是能把这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我做媳妇的时候,惯是共和雷厉风行的,又好体面,常有争强好胜的心思,我那个时候,就是这个凤丫头也是不如我的!”
王熙凤笑着道:“瞧您这话说的!漫说是以前,便是现在,就是十个我,也比不上您老封君的!”
贾母哈哈笑了笑,随后道:“那时候年岁小,哪有什么多的想法?对怎么处理这一大家子也是头疼的不得了!可是这种事,又哪有人帮得上手?就只能是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贾母叹了口气,迷蒙着双眼好像仔细回忆一般道:“那时候,老国公在外面整天出兵放马的,家里老老少少几十口子张着嘴等着吃饭,我是整日里提心吊胆不说,又得强撑着管起事来!能怎么办?一大家子都眼巴巴的看着你呢!你要是软了,他们就都慌了!”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一副感慨唏嘘的模样,贾母叹口气道:“那时候天天哭,也只能躲到被窝里哭,枕巾都湿透了!哭完第二天还不敢叫人看见,自己悄悄的洗了晾上,谁说容易?可不是还是得走下去?”
贾母对薛姨妈道:“所以我常劝她们,便是珠儿媳妇儿还是东府那几个,岁数还小,往后什么日子你能知道?就因为这点子事就想不开,忒不晓事!个人苦个人知道,没谁替你挨着!你瞧瞧?如今我这不也是子孙满堂各有各的前程了?”
众人皆是微笑称是,薛姨妈笑着道:“您是有大福分,大智慧的,不然,这一家子不会有今天!”
贾母摆了摆手笑道:“这我可不敢居功,是他们贾家人自己的本事,这才又站起来了,不然我一个内宅的娘们儿,哪来的本事扶起来他们?外面的事我知道,那些爷们儿狠起心来,娘们儿的手段在人家面前就是小孩子过家家!老国公都几次中了招,我哪来的那个本事?”
王夫人笑道:“虽然如此,总是有老太太的份儿的,不然也没贾家今天。”贾母笑着道:“有没有功,轮不到我自己说,这么多年以来,我也算是在贾家兢兢业业干了这么久…………”
贾母随后看向了贾璟道:“也算是落了些功劳?”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早便说过的,贾家有今天,您老居功至伟,这也就是您老有身国公诰命了,不然高低我得为您讨身诰命的!”
贾母闻言哈哈大笑,随后也是擦了擦眼角,笑着对仍旧在围着贾璟的画的众人道:“好了!都围在那里像什么话?那是你们宝姐姐的东西,可别偷偷摸摸的给拿了去!”
众人都是一阵好笑,唯有黛玉面无表情的看着云澹风轻的微笑着的贾璟,笑,笑!笑个屁!有那么好笑吗你?
探春也是笑着对贾璟撒娇道:“二哥哥,等我生儿了,我也想要这个!”贾璟双眼微微放大,随后嘴角难掩笑意的点点头道:“到时候有空的话,没问题!”
太没问题了!又解决了生日该送女生什么礼物的世纪难题!从今往后的生日礼物都可以用书画打发,呃,赠送给她们了!她们喜欢,我还省事!一举两得!
贾母笑着道:“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倒是一个个小孩子脾性!盼着过生儿了!今儿是你们宝姐姐的生儿!且先全都依着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开宴?”
凤姐儿闻言连忙的便笑着叫人上菜,贾璟本来兴致就不高,此时看到家中各类珍馐瓜果不要钱似的往上上,难免又想起了直隶河南两地即将到来的灾情。
不免得微笑都寡澹了几分,不过倒也没幼稚的拿自家人撒气,毕竟勋贵都是这个德行,没必要百姓受苦,自己家人也必须跟着遭罪的道理…………
菜都上齐了,贾母又开始叫戏班子操练起来,十二戏官早在下面准备好了,文官上前喜滋滋的说了几句彩话,惹得贾母一阵高兴,赏了彩头之后,便叫文官奉上了戏折子点戏。
文官奉给贾母,贾母却直接叫交给宝钗,宝钗接过之后,又笑着让给贾母,贾母笑着道:“今儿是你的生儿,自然是先可着你来!只管先点你的戏来便是。”
宝钗闻言又让给贾璟,贾璟却没这个心思,只是摇了摇头道:“只点你爱看的就好。”
宝钗无奈,又不知道该点什么,只能点了个万金油一般的《西游记》,随后便连忙推出去了,众人却都是退却了。
王熙凤这个时候却笑着站了出来道:“都不点是罢?那我来!有自家的小戏班子还不可劲儿用?”
这副没见识的样子叫众人一阵好笑,随后王熙凤便笑着道:“来出刘二当衣罢!”众人瞬间就笑不出来了,甚至连贾璟都面无表情的看了王熙凤一眼。
刘二当衣,讲的是唐朝年间宰相裴度早年间的事,裴度早年穷困,无奈只能靠当卖家中器物为生,裴度上京赶考缺少路费,便只好让仆人带着家里的旧衣服去自家小舅子刘二的当铺去当了。
谁知当铺老板刘二却因为裴度上次当的金钗利息尚未还清,便扣下了衣物做利息,数次插科打诨,就是不肯归还。
这部戏最大的特点,就是刘二,这是个小丑,为富不仁且贪财鄙薄,而且六亲不认,可以说是对这种商人最大的讽刺鄙夷。
而在座的商人,只有薛家母女俩…………
而且薛家在神京城做的最大的买卖,就是典当行…………
这很难不让人联想,王熙凤这是在指桑骂槐!毕竟之前贾家生活落魄的时候,王熙凤也是将贾家不少的器物送到了薛家的典当行发卖。
所以点这出戏,感觉就像是在明着骂人了!贾母却好像没听出来一样,仍旧笑眯眯的,贾璟也是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
一时间姐妹们都是有些发懵的看向宝钗,这种大喜的日子王熙凤发难,难免有些不近人情的意思。
而且实在是发难的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之前还那么亲近,而且还对着贾璟直接站队了宝钗,接过现在反而对着宝钗开炮了!
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赤裸裸的羞辱…………就连黛玉都顾不上吃醋了,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宝钗,随后又看了看贾璟张了张嘴,却还是没说什么。
宝钗面色微微一白,但是脸上笑容却是始终不变,笑着接过戏折之后,又沉思了一会儿,对贾璟轻声笑道:“再点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二哥哥爱看吗》?”
贾璟沉吟着,宝玉却率先说了话道:“怎么只好点这些戏?”鲁智深醉闹五台山也是一出闹剧,宝玉最不喜欢这些热热闹闹吱哇乱叫的戏,他以为以宝姐姐的品行也应该是喜欢更典雅的戏才对,谁知道连点了两个居然都是这样的戏!
这样的戏有什么意思?哪有牡丹亭里的小姐姐好看?
四百八十章:戏文
宝钗闻言却微笑着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哪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
宝玉直言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
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不免好奇的上前笑道:“宝姐姐说的这样好,何不念与我听听?”
宝钗似乎是撇了一眼贾璟,随后便抚了抚鬓角轻声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黛玉闻言不由得痴了起来,贾璟也是抿了抿嘴,一旁的宝玉却勐地一击掌打搅了一声好,他本就是喜欢这些玩意儿的,惯也常悟些禅机,便觉得有趣。
一面抓耳挠腮,一面拍着膝盖笑着称赞宝钗道:“宝姐姐真是无书不读,无书不晓啊!连这样的戏文都知道,真是妙!妙!”
黛玉本不想理他,只是见他不懂事,便不由得有些恼怒,宝钗说这首词分明是在自怜自己是随风浮萍,无根之草,这种感觉黛玉简直感同身受!所以难免的此时难免的觉得宝钗真是自己的知己,顾不上方才吃醋,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故而莫名也是有些怜惜她。
黛玉却不知,宝钗如此做其实一来是卖惨打消掉王熙凤莫名的敌意,二来则是求助贾璟,以寄生贾璟身上的蒲草自居。
贾璟此时却依旧不言不语,黛玉却有些恼怒宝玉不懂事了,宝姐姐这样伤心,你倒是耍上宝儿了!
于是黛玉看不过眼,冷冷的开口道:“安静的看你的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
此言一出,贾璟不由得嘴角微微一弯,湘云却直接笑出了声来,《山门》即醉打山门,说的也是鲁智深,妆疯是另外一折戏,不过黛玉此意本来也是一语双关的骂宝玉“装疯”。
宝玉只能是讪讪的笑了笑,宝玉是傻,但是好歹也是公侯子弟,也是大宅门里混的,会听不出来王熙凤的意思,插科打诨的只是想把这件事搪塞过去罢了,便是叫宝钗受点儿委屈,装作听不懂便是了。
谁知黛玉完全不给面子,直接拆穿了宝玉是在“装疯”,自己心里明白,却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黛玉觉得凭什么就这样委屈了宝钗?本就是王熙凤不该,最后反倒是要宝钗忍着?凭什么?
宝玉感受到了黛玉的愤怒,面上有些尴尬,内心却是有些兴奋,因为方才他真的有一种原来那个林妹妹又回来了的感觉!
王夫人却是心里都快要气炸了,她本来就烦黛玉那副“矫揉造作”的样子,机灵劲儿就跟她那个该死的娘一样!旧日里更是狐媚子一般缠着宝玉,手段倒是不少,干钓着她儿子,让宝玉陪着笑脸忍受她的小性子!
在王夫人眼里,黛玉就是不识好歹!用点儿狐媚子手段,把她的宝贝儿子耍的团团转!背地里却还勾搭着东府的那个!真是不要脸!小小年纪就如此心机,和她那个死了的娘一样可恨!
宝钗仍旧不言不语,她在等着贾璟表态,贾璟则是好一阵的沉默,随后贾母却率先开口道:“那就听这一出罢,我也有日子没听了!”随后笑着看向贾璟道:“就听这一出可好?”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道:“老太太喜欢就好。”随后便看了一眼王熙凤,王熙凤连忙便笑着道:“那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安排!”说着便急匆匆的走了。
十二戏官的水准其实不错,所以很快原本有些怪异压抑的气氛,很快就在一出出热闹非凡的戏剧中重新变得热烈了起来,众人轮番向贾母敬酒,贾母笑着道众人认错人了,今日的寿星公不是宝钗?
于是姐妹们又向宝钗敬酒,如此一轮下来之后气氛重新变得欢畅高昂起来,宝钗连忙向贾母和贾璟敬酒,贾母也便很给面子的抿了一口。
贾璟笑着和她碰了下杯之后一饮而尽,宝钗一双含情目幽幽的看了贾璟一眼,随后也是微笑着将杯中的果酒一饮而尽。
那边湘云又站起来吆五喝六的叫嚷着什么,引得众人一阵大笑,众人一片尽情享乐吃喝,贾璟却缓缓的出了神,沉默间心不在焉一般只是微笑着看着众人不语…………
没一会儿两出戏就都唱完了,众人连忙笑着鼓掌,还学着外面人大声喝彩叫好,贾母又叫众人来点,众人便请贾璟点,贾璟不言,却还是笑着对宝钗道:“你还有喜欢的戏吗?点一出你喜欢的。”
宝钗脸色微红,知道贾璟知自己心意,实在照顾家里人的想法,故而才点的那些剧目,最难得便是有人懂你,宝钗难免有些感动,于是便笑着道:“那我就替二哥哥点了。”
贾璟微笑着点了点头,宝钗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再来一出《锁麟囊》罢!”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了贾璟,贾璟笑而不语的点了点头。
王熙凤也不怠慢,转身便吩咐了起来,只是众人到底是觉得有些不自在,只因宝钗所点这出,总觉得似乎有些不吉利的样子…………
锁麟囊乃是讲的贵家小姐薛湘灵出嫁之时遇到了同时出嫁的贫困女子赵守贞,薛湘灵怜惜赵守贞,以锁麟囊相赠。
谁知六年之后,薛湘灵遭遇水灾,与家人失散,漂泊流落,正赶上一处富商家中正在招保姆,薛湘灵为生计只得去那家,谁知一日陪那家孩子玩耍时,正巧撞到了一栋阁楼中所悬正是自己出嫁之时的锁麟囊,不由得悲从中来号啕大哭。
那孩子见状急忙告诉了自己的母亲,那家主母闻言急忙赶出来相见,却正是当初那贫寒女子赵守贞!却原来是当初赵守贞之夫靠着这锁麟囊中珠宝做生意,这才积得如此家业,便一直感念薛湘灵,这才建了座阁楼悬挂锁麟囊纪念。
赵守贞见过薛湘灵之后也是惊喜不已,立马奉为上宾,此时薛湘灵之夫也赶到了夫妻二人平安团圆,薛赵二人也因此结为姐妹,可以说是比较轻松的大团圆结局的喜剧。
虽然如此,但是薛宝钗点这出,难免叫大家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到也没人讨嫌的说出来,更何况这还是宝钗替贾璟点的?
只是黛玉却有些不乐意了,这个时候众人也开始点自己喜欢的戏,轮到黛玉时,黛玉本不爱听戏,也没听过多少戏,只是偶然倒也看过一些戏本儿,故而这才不露怯主动的道:“那就来出,《风筝误》罢……………”
此言一出差点儿叫王熙凤笑出声来,颦儿就是颦儿!这攻击力不是盖的!就连贾璟都回过神来有些意外的侧目看向黛玉,黛玉却傲娇的偏转过头去不看她。
宝钗也是苦笑了一声,摇摇头没当回事,风筝误讲的是有才有貌的穷困书生韩琦仲在风筝上写诗,由纨绔子弟戚友先放风筝,谁知风筝线断落入詹烈候府,詹烈侯育有二女,姐姐奇丑无比,妹妹有才有貌。
这风筝被妹妹捡去,便见猎心喜在风筝上和诗一首命人送还给了戚友先,韩琦仲却收到了,不免又合了一首送回,谁知竟送到了姐姐手里,姐姐误以为是戚友先所作,便约了月夜私会,韩琦仲冒名前去,被姐姐吓了个半死,从此回家收心用心读书。
姐姐误以为韩琦仲是戚友先,故而死活求着父母嫁给了戚友先,戚友先以为娶的是妹妹,结果看到是姐姐不由得暴跳如雷,他母亲许他三妻四妾这才罢休。
而韩琦仲也在苦读高中之后在义父的帮助下,娶到了有才有貌的妹妹,也是个比较轻松愉快的大团圆结局喜剧,奇就奇在,这个姐姐妹妹上……………
奇丑无比的姐姐,有才有貌的妹妹…………
贾璟笑着摇了摇头道:“这出不好,好好儿的,看这些做甚么?换一出罢!”众人也是点头称是,毕竟是带着点儿私会之类的桥段的戏,在这年头,应该是属于少儿不宜的,一般家里怕她们跟着学坏,跟哪个穷小子跑了,所以绝对不会给她们看的。
黛玉撇了贾璟一眼,哼了一声,心里一阵腹诽,这是心疼了?你宝妹妹点的哪出没点儿特殊意思?怎么也不见你否了?
黛玉赌气的翻了个白眼,王熙凤笑道:“这有什么的?大喜的日子,放一出看看也好…………”黛玉却冷冷道:“罢了,我本也不是特别想看。”可别叫我沾了人家的光!
王熙凤被黛玉一怼也不由得有些发愣,我这儿帮你帮的劲劲儿的,你转头还拿我撒气是罢?本就对黛玉宝钗有些嫉妒的王熙凤直接掀桌子了,老娘不干了!咱们谁都别好!
被嫉妒的怒火充斥了内心的王熙凤一瞬间就放弃了保林攻薛的策略,老娘直接开大AOE全场!你们俩谁也别想好!
王熙凤心里打定主意,面上笑嘻嘻的道:“瞧瞧,又不是我不叫你看的,怎么这般不舍得和你二哥哥撒气?”黛玉其实方才话一出口也有些后悔了,好好儿的拿人家王熙凤撒气做甚么?
但是此时话已出口,也只能硬挺着了,闻言却是连忙语气柔和了道:“罢了罢了,我本也不爱听戏,不懂这些,不该插嘴的,你们自琢磨罢。”
她这样说,众人也只好当做她真的不知道了,毕竟对于黛玉这种小傲娇来说,让她认错,不比杀了她简单多少……………能说两句软话企图萌混过关,那他们也只能是选择原谅了。
贾璟无奈的摇了摇头,那边的王熙凤笑着去了台下,对着方才见到了就有些惊奇,并且一直没让上台的少女道:“一会儿的锁麟囊,你会唱吗?”
坐了半天冷板凳的少女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会!学过的!”王熙凤看着少女那熟悉的长相,笑的满含深意的道:“那一会儿你去唱赵守贞行吗?”
龄官连忙点头,她知道贾璟就在外面,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没机会上场!她真的很想见见贾璟!就算是唱戏,她也想唱给贾璟听!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龄官暗暗攥了攥小手掌,兴奋的笑着,终于可以再见到他了…………
这边终于又结束了一场戏,贾母显得很是兴奋,一时兴起把下场了的正旦和小丑叫了上来看赏,红楼中诸位先生包括之前的脂砚斋皆言此处乃贾母以正旦暗指黛玉,小丑暗指宝钗。
但贾璟身临其境却觉得此时的贾母似乎并无此意,似乎是真的就只觉得这俩人唱的好而已,不过他所在的这个红楼本就被他弄得面目全非了,所以原本贾母是不是的确有这个意思,贾璟就不得而知了。
那正旦乃是芳官,连忙领着扮小丑的茄官谢了贾母的赏儿,紧接着便是宝钗所点的锁麟囊了,众人嬉笑了一阵,又吃了些东西,贾母这才叫王熙凤让她们可以上台了。
王熙凤笑着应下了,随后却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黛玉,这才转过身去叫了龄官等人上场,随后站到了一旁看戏。
果然龄官一上场,众人皆是愣住了,甚至不可思议的揉了揉眼睛,随后皆是看向了一旁的黛玉,又转回头去看了一眼龄官,看看黛玉,再看看龄官,这,也太像了罢……………
黛玉的脸色涨红,不过也有种新奇的感觉,她也是才知道,龄官居然能和自己如此相像!原来贾璟就没少说,每次她都以为是他故意的调侃自己,毕竟世界上就算能有人长的如此相像,又怎么可能如此相像?
在她想来大抵不过是鼻子眼睛之类的略有相似之处罢了,谁知道今日亲眼一见才算真的长了见识!世界上居然真的能有一个人和自己一模一样!
两人竟好似镜子里的人儿一般!居然真的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黛玉也是个贪玩的少女,此时哪有个不觉得惊奇有趣的道理?
龄官一上台亮相便一直关注着台下微笑着的贾璟,所以还真没发现众人奇怪的目光,只是一面唱念坐打,一面盯着贾璟,贾璟见状微笑着点了点头。
龄官瞬间芳心大动,差点儿没忍住笑出来,不过还好敷着粉倒也没暴露太多,还能接着演下去,就这样强撑着百般心情唱完。
只是随后演完谢场时无意中的一瞥却叫龄官顿时愣住了,只见坐在台下的贵人们当中,居然有一个“自己”!
龄官顿时愣住了,直到旁边的文官悄悄的拉了拉她,才回过神来连忙谢了场,这下众人更是兴致盎然,却都压抑着,悄悄的看着黛玉。
龄官也是时不时的瞥一眼黛玉,越看越觉得像,只好像是另一个自己坐在那里!黛玉也不禁玩味的打量着她,也时不时的看一眼贾璟。
龄官心里顿时悬了起来,至于为什么悬起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有些溺水一般的难以呼吸之感。
贾母连忙叫人看赏,文官连忙笑着谢过还说了两句吉祥话,龄官却是心神失守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这个时候王熙凤却直接蹦出来补刀道:“你们瞧瞧!这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
众人皆是会意的大笑了起来,本就是很感兴趣的,此时被王熙凤这般一说,皆是会意的笑了起来,却又都不敢言破,唯有湘云笑着拍手道:“倒像林姐姐的模样!”
龄官面色苍白的看了一眼黛玉,却不敢抬头看贾璟,林姑娘……………是那个林姑娘…………
此时龄官悬着的心终于轰然落地,却也一瞬间摔得粉碎!却原来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自己在他的眼中,不过是另外一个女人的替代品罢了……………
原来他对自己的好,都是因为这位林姑娘,只是因为自己真的长的很像这位林姑娘!龄官一瞬间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强忍着眼中泪水。
那边的黛玉本来还是兴致盎然的,只是王熙凤如此一说便有些不快乐,湘云一点破,她原本没觉得什么,谁知一旁的宝玉却连忙对湘云使了个眼色。
傻妹妹,这好好儿的,你点破做甚么?你不知道林妹妹的性子?这还不得气死啊?
湘云看到宝玉给自己脸色,瞬间就想明白了根由,不由得脸色一沉,看向黛玉,黛玉本是不生气的,只是王熙凤宝玉这般一弄,倒显得好像是她小气,容不得人玩笑一般!
你们…………你们果真没一个人懂我?黛玉一时间内心风雨飘摇了起来,我果真是个容不得人玩笑的?
四百八十一:东西二宫?
黛玉心中一阵自怜,什么时候她因为别人开玩笑就生气过?便算是以她比戏子,她恼了,却又不叫人说做甚么?莫不是她和我顽,他就自轻自贱了?她原是公侯的小姐,我原是贫民的丫头,她和我顽,设若我回了口,岂不是她自惹人轻贱呢?
我原是个轻贱的,不配和你们玩笑!黛玉本就心思细腻敏感,如此一想,更是心中难过只觉得最近贾璟对她的态度也是如此才轻慢了,是了,自己原是个没娘的丫头!哪有配得上你尊贵的侯爷?
黛玉越想越难过便轻轻的起身欲走,一旁的贾母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这小孩子玩笑,一边是外孙女,一边儿是侄孙女儿,还能分出个亲疏不成?
正在此时一旁一直微笑不语的贾璟反而是笑了起来道:“还是云儿眼力过人,不过长成这样相像,就差在脸上写上一模一样四个大字了,你们都没看出来吗?”
众人皆是好笑的看着贾璟,贾璟笑着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好说的?龄官上前来。”龄官心中悲凉,却还是听话的上前。
贾璟笑道:“她唤作龄官,跟了我也有不短的日子了,当初若不是一眼见了,我是说什么也不肯收的,便是因为她,不然我说什么也是不肯收了这贿赂的,虽也有这个心思请老太太们看戏,只是自己请和别人送到底两码事。”
众人都是暧昧的笑着,黛玉也是一阵脸红,一旁脸色苍白的文官也是换过了点儿劲儿,毕竟方才那样,分明是因为她们被人当羞辱人的戏子说了,虽然她们自己也知道自己是戏子,但是被人当面看不起,还是有些难过的。
此时贾璟这般一说,文官也就松了口气,至少脸上有点儿光了,贾璟作为在座最尊贵的二人中的一人,他都没说瞧不起戏子,那文官又何必自轻自贱?
只是一旁的龄官却是恍似一桶冷水泼到身上一般,顿时四肢冰凉,内心麻木,原来,真的是自己一厢情愿,贾璟,只是因为自己长的像那位姑娘,才对她另眼相待罢了……………
龄官深深的看了黛玉一眼,只因为她的一怒一笑,他就会很挂心的出口相助,他肯定是很爱她的罢…………
龄官此时心中陡然升起了对黛玉的羡慕之情,甚至微微有些嫉妒!你我相貌相同,为何却这般境遇不同?龄官内心痛苦不已。
而黛玉显然没注意到龄官,趁没人注意,轻轻擦了擦眼角,恍若无事的坐了回去,众人皆是见到了,但是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只是心里到底是还有些好笑。
湘云也是这般笑着道:“我本就是这个意思!有什么话不好说的?林姐姐若是果真觉得我话多了,当面骂我也行!反正我是有什么就直接说什么的!”
宝钗小声苦笑着劝了湘云一句,湘云自己还委屈的不得了呢!她本就是直爽的性子,又是事无不可对人的光明磊落,自觉自己不是在嘲笑黛玉,本身就是很像,怎么还不能说了?
谁知自己不过是开了句玩笑,竟似犯了什么天条一般!谁都能与她开玩笑,偏就我不行是罢?她是小姐主子,我就是奴才丫头?还得罪不得她了不成?凭什么冲我使眼色?
黛玉张了张口,又实在是觉得自己没错,没有必要认错,便偏转过头去不语,湘云也是如此,倒好像是两个小孩子赌气一般!
贾璟一阵好笑道:“都说了,一家人没什么说不说的,怎么又车轱辘话说回来了?你们俩彼此都没搭上话过,怎么倒是你俩不对付起来了?”
这话说的俩人都是一愣,随后彼此对视了一眼,对啊,她俩连话都没对上一句,怎么就起了口角了,随后二人皆是面色有些不善的看向了一旁的宝玉…………
宝玉苦笑着摊了摊手,得,倒是我多心了!你们姐儿俩好了,倒是我成了跟这个罪人!王夫人也不想让宝玉赔不是,于是连忙笑着和稀泥道:“好了好了,不过是小儿辈起了些口角,倒是你个大侯爷上心了!”
王熙凤也是连忙笑着道:“正是正是!你也只是面上装着罢了!我不信你心里真疼你妹妹!”护短是罢?可碰了你小宝贝儿了,给你心疼坏了?
王熙凤心中妒火中烧,不免也把这团火烧到了贾璟身上,贾璟似笑非笑的看着异常活跃的王熙凤道:“怎么?二嫂还想我怎么疼?”
王熙凤脸色一红,随后娇笑着道:“我可不用你疼!你还是疼你妹妹罢!不过我瞧也是假的!除非,你亲自上台给我们唱一唱!”
本来就有些好笑王熙凤口无遮拦的众人闻言顿时惊了,你可是真勇啊,叫一个侯爷给你唱戏?贾璟微微挑眉,王熙凤却是丝毫不甘示弱的回视。
贾母立马道:“胡闹,哪有教你兄弟唱戏给我们听得道理?你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王熙凤笑道:“老祖宗您有所不知,咱们家二弟啊,最是喜欢听戏唱戏了!这神京城谁不知道?要不人家能投其所好的送个戏班子?”
王熙凤笑着看着贾璟道:“怎么?林丫头算是唱了?你心疼她,你不唱?给外面人听得,咱们家人就听不得了?”
众人闻言皆是看向了贾璟,姐妹们难免有些看热闹的意思,她们也听说过贾璟喜欢听戏,但是她们还真没看过贾璟唱戏耶!听这意思,好像还在外面唱过?
贾母看着贾璟道:“可别听你二嫂的,说出去像什么话?你一个侯爷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倒是给我们这帮娘们儿唱戏算是怎么说的?”
贾璟笑着看了一眼王熙凤挑衅的小表情,随后又看了一眼姐妹们,居然皆是用两眼放光期盼的小表情的看着他,贾璟无奈的笑了笑,沉吟着笑了笑也觉得有趣。
便摇了摇头挽了挽袖子起身道:“成!那今儿就给老太太姐妹们来一段儿!”贾母见状也不拦着了,反正都是自己家人,也没人会因此瞧不起贾璟,所以反而兴致勃勃的看着贾璟道:“你果然会唱?”
贾璟哈哈一笑道:“瞧您老说的,什么话?我什么不会?您就请好罢!”说着一甩下摆,笑着对宝钗和黛玉道:“今儿是你生儿,是她生气,不然没个百八十万两白银,说什么也听不到我唱的!只为你俩唱的,可听好了!为兄去也!”
俩人皆是脸色微红,不过也都是痴痴笑着鼓了鼓掌,贾璟笑着上台看了看龄官,龄官微微偏转过头去,贾璟想了想,轻声对她道:“来段儿《红鬃烈马》?会吗?”
龄官心神一动,看着贾璟眨了眨眼睛,连连点头,贾璟笑了,便道:“成!我来薛平贵,你做王宝钏可好?就来武家坡那一段而可好?”
龄官心中顿时放松了,甚至忍不住笑了出来,连忙点头,一旁的文官笑着道:“侯爷可还好扮上吗?”贾璟笑着摆摆手道:“不必,我这身儿也算是应景,给我来个髯口便是!”
这话说的文官一阵咋舌,是啊,谁唱戏的都是穿的假的,人家身上可是真真正正的穿着的蟒袍!可不就是正好的应景的不用换?
没一会儿后台上就都准备好了,小戏官们听说贾璟要唱戏,也都是新鲜的跑了过去趴在那里兴奋的看着,正在这时,龄官却又犹豫了。
柔柔弱弱的对贾璟道:“侯爷,要不要……………换一出?”贾璟愣了愣道:“怎么了?”龄官为难了一阵,随后还是支支吾吾道:“里面,里面的词儿不尊重呢…………”
贾璟了然的点了点头,却原来红鬃烈马之中武家坡这一折戏,里面有唱词是薛平贵戏妻,王宝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骂了几句娘…………
而贾璟,没有娘…………
再加上贾璟身份贵重,难免有点儿不尊重了,贾璟笑着拍了拍龄官的肩膀道:“戏嘛!谁还当真?只管演你的就是了,挨骂的是薛平贵,又不是我贾璟!”
贾璟如此说,龄官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这般做派,确实叫下面一阵窃窃私语的好笑:“倒是比林姐姐还林姐姐!莫非二哥哥就是偏好这一口儿的?”
“不好说!我瞧着比林姐姐还要温柔病弱些的,没准儿我哥哥更爱这个!”
黛玉满脸黑线的瞪了窃窃私语的众人一眼,众人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惹得黛玉一阵脸红,再看去时,却越发觉得神奇,就好像是自己亲自和贾璟站在台上给大家唱戏一般…………
台上贾璟已然背过身去带好了髯口,转过身来整了整身上蟒袍,作了几个相,众人哪里见过这场面?不由得惹来一阵大笑,贾璟自己也笑了,对后面操持乐器的小戏官道:“先来一段儿我试试嗓子。”
几个戏官连忙笑着点头操练起来,贾璟走了几步,立定,随后便唱道:“提起当年泪不干!夫妻们寒窑受尽熬煎,自从降了红鬃马,唐王爷驾前去讨官!官封我后军都督府,你的父上殿把本参!自从盘古立地天,哪有岳父把婿参?”
贾璟故作悲愤的唱道:“西凉国造了反,为丈夫倒做了先行官,两军阵前遇代战,代战公主好威严,她把我擒过了马凋鞍,多蒙老王不肯斩,反将公主配良缘,西凉的老王把驾晏,众文武保我坐银安!”
众人没想到贾璟居然真会唱,而且唱的还很还好!只是黛玉到底是听出了点儿味儿,有些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宝钗。
贾璟继续唱道:“那一日驾坐银安殿,宾鸿大雁口吐人言,手持金弓银弹打,打下了半幅血罗衫,打开罗衫从头看,才知道寒窑受苦的王宝钏!不分昼夜往回赶,为的是夫妻们两团圆,三姐不信屈指算,连来带去十八年!”
“好!”
台下众人皆是连忙鼓掌喝彩,就连贾母也跟着凑热闹喊了两嗓子,只是王熙凤却笑着看向了一旁的宝钗,宝钏,宝钗,嘿!二弟真是好胆子啊!
一旁的宝钗明显感受到了王熙凤的视线,也知道她的意思,却装作看不到的鼓掌,面上却到底是红了…………
贾璟好像真的是个跑江湖的一般,连忙躬身拱手行礼,湘云哈哈笑着学着外面的那套叫道:“快赏!快赏!”贾璟也笑着道:“还没唱完!各位太太小姐稍后待我唱完再赏便是!”
众人都是哈哈大笑,贾璟笑着对龄官招了招手,这才开了场,龄官率先唱道:“指着西凉高声骂,无义的强盗骂几声!妻为你不把那相府进,妻为你丧了父女情!既是儿夫将奴卖,谁是那三媒六证的人?”
随后有些胆战心惊的看着贾璟,发现他果然没恼,这才放下心来,便到了贾璟的词,贾璟跟着唱道:“那苏龙魏虎为媒证,王丞相是我的主婚人呐!”
龄官跟着唱道:“提起了旁人我不晓,那苏龙魏虎是内亲,你我同道把相府进,三人对面你就说分明!”贾璟偏头摆手道:“他三人与我有仇恨,咬紧牙关他就不认承!”
台上两人唱着,下面黛玉不由得看痴了,便好似果真是自己在与贾璟扮着妆唱着,这也就是黛玉不知道这出戏到底是唱什么的,不然早就跳起来了!
旁边的宝钗早就脸红了,却也是有些恼怒的,她不同黛玉,她是知道这出戏讲的是什么的,故而这才越发恼怒了起来,心里却还是暗暗得意,自己在贾璟心中必是那个王宝钏的!说到底还是我“掌昭阳院”!
台上的龄官也是这般想的,看着贾璟的眼神不由得情意绵绵,就好似二人本为夫妻,在唱戏讨生活一般,恰好贾璟唱道:“好一个,贞洁王宝钏,百般调戏也枉然,腰中取出了银一锭,将银放在地平川。”
说着从腰间掏了一下,好像拿了什么放在地上一般唱道:“这锭银子三两三,送与大嫂做妆奁,买绫罗,做衣衫,我与你少年的夫妻就过几年!”
龄官差点儿一口答应下来,但是面上还是得接着唱,而且下面的才是最不敬的…………
龄官退后几步,随后上前指着银子又指了指贾璟,略微有些害怕的道:“这锭银子我不要,与你娘!做一个安家的钱…………”
贾璟闭眼皱眉“嗯!”了一声,吓得龄官嗓音都有些颤,但是还是强撑着唱了下来道:“买绫罗,做衣衫,买白纸,湖白幡,打首饰,做妆奁,落得个孝子的名儿在那天下传!”
这句词说白了就是骂薛平贵他娘死了,死人才湖白幡不是…………所以难免有些对贾璟有些不敬,好在贾璟好像根本不在意,只是接着唱道:“是烈女不该出绣房,因何来在大道旁?为军的起下这不良意,一马双跨到西凉啊!”
随后便唱完两人一同躬身行礼,众人自然是一阵鼓掌叫好,贾璟笑着摘了髯口对龄官眨了眨眼睛道:“可吓坏了不曾?”
龄官闻言笑了笑,贾璟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先下去罢。”龄官点了点头,一步三回头的不舍得下去了,贾璟自然也是回到了座位当中。
王熙凤自然是笑道:“你们瞧!我早就说过了!二弟唱的可好?”中人都是一阵大笑,贾璟哼哼一笑道:“只此一次,下次再想听,光给钱可不够了!”
王熙凤闻言一阵脸红,白了他一眼转身对宝钗道:“宝钗,这唱的还和你的心意不?”宝钗知道她故意叫自己的名字,是因为宝钗和宝钏音近意近,不由得脸红的道:“真是疯了!你可安生会儿罢!”
王熙凤不由得哈哈大笑,贾璟似笑非笑道:“二嫂子要是开这个头,那下次可就得您给我们表演一下了!”
王熙凤笑道:“我演就我演!我可比你们爽快多了!我若是会唱,上去我就唱!”贾母有些头疼一样摆摆手道:“你可消停会儿罢!你只会唱一出,大闹天宫!跟个猴儿一般一会儿也不消停!”
众人闻言都是一阵大笑,王熙凤捂着小嘴儿娇笑了一阵,随后道:“我要是会!扮成猴子我也给老太太唱!不像某人,就只唱给他妹妹听!”
王熙凤瞥了一眼贾璟,呸!臭不要脸!好歹是还要点儿脸,没把后面唱出来!怎么不唱后面的讨封?这段儿可没唱完呢!
后面的剧情应该是王宝钏知道了薛平贵的身份,便向他讨封,只是薛平贵向她说明:“西凉国有一个代战女,她保孤王坐银安。”而王宝钏也当机立断的表示:“西凉国有一个女代战,她为正来奴为偏!”
要是真按着贾璟的说法唱给黛玉和宝钗的,那谁是王宝钏谁是代战?你还想着全都要不成?呸!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张帅脸!真当自己是薛平贵做了唐王了?还想着要东西二宫了不成?
四百八十二:荧惑守心
“都给朕滚开!笨手笨脚的!一群废物!”
永熙帝一脚踢开了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小太监,戴权连忙上前挥了挥手赶走了永熙帝,永熙帝站到了窗前,松了松脖颈间的衣领,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他觉得好像有一块巨石压在心底一般,让他喘不过来气!
他沉默着站在窗前喘着气,却还是没有缓解这种焦躁,他的这种焦躁,让整个大殿都跟着变得无比压抑。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沉声对戴权道:“钦天监呢?朕不是叫他们进宫?”戴权连忙上前道:“是,奴才已经传人去传唤他们了。”
永熙帝抿了抿薄唇,呼吸了几下,还是怒道:“叫他们快点滚进宫来!朕要看到他们!不是让你告诉朕他们快来了!”戴权闻言连忙躬身一连声的应下了,随后连忙转身去了。
永熙帝端坐在龙椅上,阴沉的看着外面同样无比阴沉的天气,这鬼天气持续了这么长时间,永熙帝心里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今年直隶河南很有可能会颗粒无收!而老百姓吃不起饭,就只能离开家乡,去能吃的到饭的地方,一但朝廷处置不妥,那就是几十万甚至上百万人的流离失所!
这是永熙帝绝对不能允许出现的状况!
他苦心孤诣耗费心血这么多年,他失去了不知道多少东西!甚至是不知道牺牲了多少人!才有了如今这般如火如荼的新政大局!眼看着便要造出一个盛世!眼看着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
却又一次在自己手中熘走!他怎么能够容许!永熙盛世必须来临!他必须在历史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谁都不能阻挡他成为明君!成为圣君!
所以他绝不允许在他的治下,会有人活活饿死!从古至今,从没有过哪个盛世,会饿死人!这样写上去,只会叫他成为一个笑柄!
永熙帝脸色阴沉的看着面前的官员暴怒道:“钦天监测了三天,这三天内,朕每天都能听到你们一遍一遍又一遍的说!明天就晴了,后天就晴了,现在都过了三天了!太阳呢!你们说的晴了呢!”
那官员满脸冷汗,却正是钦天监的监正,永熙帝指着他道:“朕再给你一天的时间,一天之内,你们要是再拿不出一个准确时间,朕就用你的脑袋祭天!”
钦天监监正连忙叩头道:“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非是臣等不尽心竭力,只是,只是天气晦暗,星象不明,实在是难以观测!也就在昨天夜里,臣等才在西洋术士的千里眼的帮助下,勉强窥测一二!”
永熙帝喘着粗气沉着脸道:“说!”钦天监监正连忙道:“回陛下,臣等昨日观测,直隶和河南雨情来历诡谲,绝非正常。”永熙帝皱起了眉头,废话!老子还知道不正常呢!直隶河南什么时候秋天下过这么长时间的雨?
钦天监监正继续道:“臣等昨日观测,只见西南诸多小星汇聚,明亮异常,主白虎杀伐之意,或有刀兵将起,很快就会形成杀伐之势,这种威势虽不大,却直冲帝都!”
永熙帝微微皱眉的抬起头,钦天监正继续道:“周天群星晦暗,无力环绕,臣等从未见过这等状况,故而数次争论并查阅无数古籍之后,臣等认定,这等景象应当是,应当是……………”
永熙帝沉着脸看向钦天监监正道:“是什么?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钦天监监正看了一眼永熙帝,咽了口唾沫道:“是…………彗星扫尾奔袭桂宫,周天群星寒彻不敢寸进,紫微晦暗无光。”
永熙帝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最起码还是知道紫微是帝星的,所以紧皱着眉头微微靠前道:“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钦天监监正看了永熙帝一眼,又咽了口唾沫道:“回陛下,此乃…………此乃,天发杀机,降于人主,乃是,荧惑守心冲击帝星之势!
永熙帝瞬间瞪大了眼睛,钦天监监正吓的连忙跪倒在地道:“启奏陛下!此乃人主将有大难临身之意!”
永熙帝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他反而没有那么失态了,双眼微眯着看着钦天监监正,语气好像能吐出冰碴一样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哪怕一丁点儿消息,出的你口,入的朕耳,若是让朕知道外面有人知道了这个消息……………”
钦天监监正听到永熙帝那飘渺的声音,吓得都快当场昏迷过去了!浑身止不住的打着摆子道:“陛下放心!钦天监乃是世传之官,历代皆是守规矩的人!”
不懂规矩的也传不下去…………
永熙帝稍微放了点儿心,随后沉声道:“下去罢!”钦天监监正连忙叩头谢恩,随后手忙脚乱的爬起来便跑了,甚至跑走的事后腿都是弯的!下一秒没准儿就要瘫倒在地上了!
永熙帝在钦天监走后,面色阴沉难看,帝星晦暗,荧惑守心……………这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永熙帝沉声对一旁低着头装死的戴权道:“狴犴军从今天起,日夜守候在朕的寝宫外,知道了吗?血滴子的人,必须布满朕的身边一但有风吹草动,朕要第一时间知道!”
戴权知道事态紧急,也知道永熙帝这个时候正是最敏感多疑的时候,永熙帝本就是多疑的性格,此时被钦天监监正这样一说更是内心不安,任何人这个时候招惹他,没准儿都会在他心中埋下一根刺!
因此戴权连忙拱手应下了,永熙帝冷冷的看了看戴权,随后又道:“传朕的旨意,密旨,让贾璟随时准备好提调京营玉麟军戒严全城!”
戴权连忙拱手称是,永熙帝幽幽的看着窗外的绵绵细雨道:“传内阁首辅上官仪,杨继盛,户部尚书张龚,京兆府尹周骥,进宫觐见!”
永熙帝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对戴权继续道:“传淇国公宋清,泾国公吴逵,韩国公任京礼,宁侯贾璟进宫待诏!”
戴权再次拱手应下,永熙帝紧紧的皱着眉头,一只手扶着额头,另一只手挥了挥道:“知道了就快去办!”戴权不敢怠慢,连忙冒着小雨便去了……………
酒足饭饱之后,众人本就要各自散去休息,谁知贾母实在是不舍得如此热闹,故而众人各自商量,皆是准备冒雨前往城外的蟠香寺进香礼佛。
贾璟正好也没什么事情,还能亲自带着亲兵跟她们一块儿去,众人因此很是兴奋,所以早早儿的便叫备下马车,要出门的东西准备好,一众婆子丫头早早儿的就开始忙活起来。
众人餐后用了些水果,进了盏茶消消食之后,便都笑着起身互相送着出了门,下着雨,贾璟也不想骑马,便叫王富忠把宁国府的马车也拾掇了出来。
这辆马车是宁国公晚年时候上朝用的,可以说是有年头了,贾代化不敢随便乱用,就一直扔着,但是也经常维修保养,所以即使几十年过去了,现在这辆马车依旧是崭新如初。
贾璟束了束腰带,刚要上车,便见后面贾宝玉居然往黛玉和惜春的那辆车里钻,不由得摇了摇头,跳下马车,走到那驾马车前,一把抓住宝玉的脖颈。
本来还在撅着屁股上马车的宝玉顿时就被按住了,他焦急的大叫了一声,被贾璟抓着后脖颈的衣领就给提了起来。
宝玉双手双脚胡乱的挥舞了几下,随后这才看清了一旁的贾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宝玉不由得停止了挣扎,老老实实的低头小声道:“二哥,怎,怎么了?”
贾璟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你说怎么了?你多少大岁数了?怎么还往姐妹们的车上坐?这是出门,羞也不羞?”
宝玉张了张嘴想要狡辩,但其实他还真是实在没有什么话说,想要撒泼,又不敢当着他二哥的面撒野,只能是老老实实的低下了头。
贾璟摇了摇头,随后对黛玉和惜春道:“你们也忒老实了一些,下次要是他还这样,只管啐他!”宝玉闻言连忙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还是慑于贾璟的威严,垂头丧气的低下了头。
一旁的惜春支着下巴嘿嘿的笑着,看了一眼黛玉,又看了一眼贾璟,笑道:“林姐姐知道了呢!”
黛玉回过神来,没好气的拍了惜春一下道:“分明是你哥哥嘱咐你的,拉扯上我做甚么?”
惜春嘿嘿一笑,嘱咐谁的谁知道!黛玉脸色一红,贾璟见状笑道:“嘱咐你俩的,别这么老实,宝玉岁数也不小了,在家里还好,出门在外,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的,知道了吗?”
最后一句却是对手里的贾宝玉说的,宝玉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二哥……………”
贾璟点了点头,又对惜春笑道:“去罢。”惜春笑着放下了车帘笑着道:“哥哥放心,我会帮你照顾好林姐姐的!”
贾璟笑了笑便提着宝玉走了,林黛玉脸色一红,好笑得对惜春道:“谁要你照顾?小孩子家家的,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是问题呢!还照顾我……………”
惜春笑着抱住林黛玉的胳膊撒娇道:“那林姐姐照顾我!”黛玉好笑的任由她抱住自己,伸出青葱玉指点了点她…………
贾璟把宝玉扔到了自己的车上,宝玉坐在车辕上垂头丧气,贾璟好笑的站在地上笑道:“这马车可是当初宁国公的座驾,全家除了我也没几个人享受过!便是我也不常坐,你有这福气还不知足?哭丧着脸给谁看呢?”
宝玉连忙挤出了笑容,什么宁不宁国公的?跟他有劳什子关系?一个糟老头子的车架,哪有姐妹们的香香软软?但是就算是再如何想要坐姐妹们的车架,他也不敢忤逆贾璟的意思…………
所以只能老老实实的被贾璟拎着上了贾璟的车,柳泽站在贾璟身侧为他举着雨伞,贾璟提着下摆就要上车,掀开车帘刚要走进去,谁知这个时候一个小黄门急促的打马而来,贾璟不由得顿住身形扭头看向他。
小黄门一扯马缰勒住了马,马儿希律律一声长嘶,小黄门儿叫道:“陛下口谕!急召宁侯贾璟进宫待宣!”说完之后并不敢停留,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贾璟神情瞬间变得凝重,随后便跳下了马车,这个时候贾家众人也是有些担忧的掀开门车窗帘看向外面,贾璟走过黛玉的马车,黛玉本来是拉开了的,但是看贾璟走过来,反倒是把帘子放下来了。
贾璟走上前,惜春笑嘻嘻的打开车窗帘看向贾璟道:“哥哥又要忙去了吗?”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看向了里面,黛玉端坐在车内,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只是还是能看出偷眼瞥着贾璟。
贾璟叹口气道:“估计是没办法跟你们一块儿去了,不过没关系,我叫一队亲兵随你们同去,有老太太和二婶跟着,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惜春都着小嘴儿,一只手搭在车窗框上,把小脑袋瓜放在上面,大眼睛一眨一眨,可怜兮兮的对贾璟道:“那好罢…………不过哥哥一定要补偿我们哦!林姐姐可是很想,啊!”
惜春收回了小脸,车帘也被放了下来,里面传来了一阵笑闹声,估计应该是羞涩的黛玉誓要将这个胡说八道的“小贼”斩于马下。
贾璟摇头笑了笑,对着里面说道:“那我就先去了!你们玩好你们自己的。”里面安静了一下,随后传来一声弱弱的,不仔细听甚至听不到的声音:“你,注意安全…………”
贾璟笑了笑,快步向前走去,走到贾母车前又说了一声,贾母显然也是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所以嘱咐了贾璟两句之后,就看着贾璟带着一队亲兵走了。
贾璟带着亲兵们很快就赶到了皇城脚下,贾璟脱掉身上的蓑衣,此时雨小了些,细如牛毛的小雨丝丝飘落,贾璟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向宫门处,却见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相继下了马车。
三人在雨中相互对视一眼,彼此没有搭话,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便率先在小黄门儿的带领下走了进去,贾璟沉默着看着二人逐渐走远,脸上不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站在这儿淋雨做甚么?”
贾璟回过神来,回头看去,只见韩国公任京礼的马车自他身边缓缓停下,任京礼对外面吩咐一声道:“就在这里停下罢!我与宁侯一起进去!”
贾璟心里微微有些心虚,总有种对不起任京礼的感觉,上次见面倒是没什么感受只是现在知道面前这个很可能是自己未来老丈人的时候,贾璟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任京礼的车队由两队人马护送,领头的却是一个着甲小将,此时看到贾璟似乎有些激动,但是还是很沉稳的一抱拳道:“末将任元晖,见过宁侯!”
贾璟被他这一出给惊的回了神,有些愣愣的看了看他,点了点头道:“哦,哦……………这是?”任京礼笑着看了一眼任元晖,对贾璟道:“犬子元晖,平日里跟着我做事,憨厚痴傻,宁侯勿怪。”
贾璟笑着拱了拱手对任元晖道:“原来是世兄当面。”任京礼闻言挑了挑眉头,任元晖却是脸色激动的涨红连连摆手道:“不不不!宁侯,我…………”
贾璟被任元晖说的一愣,任京礼便笑道:“犬子对宁侯比较敬仰,对宁侯三山堡之战颇感兴趣,故而难免的有些诚惶诚恐起来,宁侯勿怪。”
贾璟笑了笑拱手道:“无妨无妨!呃,往后多交往交往便是了。”任京礼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对任元晖道:“元晖,你先带着人回去罢。”
任元晖看了看贾璟,对任京礼拱手应下了,随后任京礼便下了马车,笑着拱手道:“宁侯请!”贾璟也拱了拱手道:“国公请!”
于是两人便结伴向宫内走去,韩国公边走边对贾璟道:“宁侯方才可见到了泾国公和淇国公的马车?”贾璟点了点头道:“正在方才,在韩国公之前已然是进宫去了。”
任京礼点了点头道:“淇国公和泾国公的关系似乎很好啊。”贾璟有些奇怪的看了任京礼一眼,随后笑道:“两位是当年战场上结下来的交情,当年的洪治勋臣几大国公死的就剩这哥儿俩了,关系能不好吗?”
韩国公任京礼沉吟着点了点头道:“这也是如今你能立足神京的原因,当年洪治勋臣势力鼎盛之时,普天之下无人不为之侧目,无一人敢与之抗衡!”
任京礼站住笑着对贾璟道:“若不是他们内部自相残杀,绝无你我站在这里论古的道理!”贾璟沉默了片刻,随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任京礼叹了口气,双手笼在袖中道:“太祖皇帝与太上皇实乃明君啊!”
四百八十三:联防
贾璟也跟着站住了脚看着任京礼道:“国公的意思是?”任京礼笑道:“你知道的,你是明白人想不明白我为何会在此处,洪治勋臣又为何死的就剩这么几个人了?”
贾璟自然是明白的,贾璟笑着道:“国公的意思,我大概能明白一点,我才疏学浅,但是还是读过些许闲书的。”
任京礼笑道:“宁侯过谦了,谁不知道宁侯文采斐然,超古越今?要说宁侯才疏学浅,那世界上恐怕就没几个人算是有学问的了!”
贾璟笑了笑道:“国公过奖了,的确是闲书,是一本志怪博物的书,里面的东西不知真假亦不知年月,只是读来解闷儿而已,其中言由此向西行越高山,可见平原,居洋人,金发碧眼,擅捕鱼,尤其擅长捕捉一种名叫弱的鱼!”
任京礼显得饶有兴致的道:“我是听别人提起过难免有不少你说的这种金发碧眼的洋人,我在去了金陵的时候还饶有兴致的叫人去寻来,结果并未寻到,听说陛下宫中也有不少这样的人,却原来不是自东边海上而来,而是从西面过来的吗?”
贾璟笑了笑,没有给他科普“地球是个圆的,他从西面过来和东面过来最后都会殊途同归,你能站在一个球上,是因为这个球很大而且具有引力”这些在现在的人看匪夷所思离了大谱的理论知识。
贾璟只是点点头笑道:“或许是如此,或许不是,谁知道呢?我看的那本书中没有提到,只是说了他们捕捉的这种弱鱼极其美味,故而卖价极高,但是这种鱼生活的地方距离岸边很远,所以他们每次都只能去很远的地方捕鱼,但是这种鱼一但离开了大海,就算是在海水中也会很快死去,所以很多捕鱼船最后往往血本无归,所有鱼都会死掉。”
任京礼点了点头,饶有兴致的说道:“想来这才是这种鱼卖价极高的原因罢?”贾璟笑了笑,不知可否,随后继续说道:“但是最后他们还是想到了一种办法,可以让这种鱼的寿命变长,最起码能够挺到售卖之时,国公可知为何?”
任京礼思索了片刻随后摇了摇头道:“还请宁侯解惑!”贾璟笑道:“当地渔民想到的办法就是在弱鱼群中丢入一两只鲶鱼!鲶鱼置身于海水之中,就会疯狂逃窜,而原本很低沉的弱鱼就会因为被四处乱跑的鲶鱼吓到,时刻保持警醒的状态,最后就算是远航很久,这些弱鱼也不会死!”
贾璟站住脚笑着看着任京礼道:“说句不敬之言,韩国公府,恐怕就是太祖高皇帝和今上选出来的这条鲶鱼!而神京城的众多勋贵就是那群行将就木的弱鱼!此为其一,不知我所言确否?”
任京礼笑着点了点头道:“奇哉妙解,不过…………”任京礼看向贾璟认真的点了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我很好奇,既然是其一,肯定就有其二其三了?”
贾璟笑了笑,随后道:“其二便是如今这种情况,神京勋贵十不存一,战力及及可危!”
贾璟转过身继续走着道:“说句实话,国公可能这几天也观察到了,神京城内京营兵力如何,我相信韩国公心里应该有数。”
任京礼沉默了,贾璟看着他道:“三十个里面,能挑出来一个打过仗的,就算是运气!五十个里面能连续跑十里仍旧能够作战的,不超过这一只手!”
任京礼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当年定鼎之时,四王八公大多数的嫡系部队都被调来戍卫神京,那些可都是百战之士!个个都是以一敌百的好手!四王八公凭借他们驰骋天下,太祖高皇帝凭此驱逐蒙元定鼎中原!可如今……………唉!”
贾璟笑道:“可共患难者,未必可以同富贵,并不是大燕抛弃了他们,是他们自己选择了抛弃自己,我等为将帅者,应当为大燕为万民考虑,而非所谓门生旧部!”
任京礼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贾璟笑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况乎我等勋贵?世受国恩,百姓赡养,所为便是能保境安民,若是我等也沦为了只为一己私利做想的卑劣之人,那边也应当去死!”
任京礼站住了脚看着贾璟笑道:“这话,我怎么听着像是对淇国公泾国公说的?总不会是指桑骂槐罢?”
贾璟笑道:“本侯不骂任何人,只骂这样做的畜生!无关利益。”任京礼笑了笑道:“所以宁侯以为此次陛下召集我等进宫,是要挑出来一个顶雷的?还是?”
肯定的,其实贾璟在进宫的时候就想到过,会不会是永熙帝自己不愿意背这个锅,所以想把这个锅分给勋贵阶层?
其实自古就有此例,所以贾璟丝毫不觉得永熙帝叫勋贵为自己扛个锅又什么不对的地方,皇帝有难,勋贵受了人家那么多好处,出来顶个雷怎么了?
不然要你们还有何用?更何况是此时?更何况是一心一意的想做“明君圣主”的永熙帝?“借君人头一用”这种计策简直是这个时候最适合平息众怒的方法之一!
更何况实际上谁都知道这些勋贵里面大多数都是有十个杀十个都不带冤的!你这个时候顶雷天经地义啊!只是不知道会是从谁的阵营里出这个倒霉蛋罢了!
到了贾璟这个级别,除非是动摇国本的大事,否则不会用贾璟宋清吴逵他们这种顶级领袖级别勋贵做替罪羊!
所以贾璟完全不慌,就算是他手下的人,了不起自己就是背上个管教不严的罪名!谁也不会想不敢想直接弄死他!再说,开国元勋都惨成这个德行了,还要从我们这里出?
倒也不是不行…………
这个时候不就是甩掉那些渣滓的最佳时机?反正我们开国元勋的渣滓多,我早就想甩掉几个了,这笔帐怎么算都是不亏!
老子直接用保龄侯府和你换!你敢吗?那可是我们家老祖宗的亲侄子!你敢用你亲侄子换吗?不够我再押上个忠靖侯府!你就是把四大郡王全怼上去我都没意见!这样的废物早死早超生!
但是这种话绝对不可能直接说出来,这些都是见不得光的勾当,不论是勋贵还是永熙帝,大家心领神会就够了,说出来多没意思?
所以贾璟完全没想到任京礼居然会这么干脆的直接问自己,难免一时间便有些愣神,但是他紧接着便道:“谁知道呢,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任京礼深深的看了贾璟一眼道:“晦玉今年才十七岁罢?”贾璟呵呵笑了笑道:“是,年幼无知,多有顽劣之举,实在惭愧。”
任京礼哈哈大笑道:“你看着可不像是个顽童!这样,咱们也别你一句国公,我一句宁侯了,无趣的紧!私下里你称我一句世叔,不委屈你,我便称呼你的表字便是。”
贾璟笑着拱手道:“如此,倒是要多些国公,世叔高看了!”任京礼笑道:“你值得我高看一眼,不然任你是什么侯,我也是不扫一眼的!”
贾璟笑了笑,顿珠脚步看着面前的殿门道:“到了!世叔请!”任京礼笑着道:“请!”
二人便结伴走了进去,只见淇国公宋清和泾国公吴逵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思索着什么,二人见到贾璟和任京礼一同走了进来,难免彼此对视了一眼。
随后二人对着任京礼点了点头,便又恢复了那副老僧入定的死人样了,就跟没看到贾璟一样,贾璟也不在乎,他俩没礼貌没家教,贾璟又不能代替他俩的爹教他俩不是…………
所以贾璟完全没看他俩,自顾自地找地方坐下了,任京礼点点头回礼之后,也是坐到了贾璟身边。
四个人都是沉默着,好像四尊石像一般,但其实各自都在暗中观察着彼此,心思电转之间,风云自四人之间暗自涌动,却又恰到好处的一触而止。
永熙帝没过一会儿就从偏殿走了出来,面色阴沉的可怕,四人急忙见状起身行礼,永熙帝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众人这才落了座。
永熙帝坐回了上面的龙椅上,随后便打量了众人一番,看到贾璟和任京礼坐在一起不由得双眼微微一眯,饶是永熙帝现在心情不算很好,此时看到贾璟二人如此,还是略微神色放缓了一点。
贾璟起身之时,无意之间看到了旁边阁老们正在偏殿激烈的争论着什么,声音似乎很是嘈杂,但是很快两个小黄门儿就上前关上了殿门,将所有的声音挡在了门后,含混着听不清楚。
永熙帝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将四位大都督叫来,所为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最近的京城安检巡防,最近朕准备让京营所有将士们举行联防,以预防不可言之事的发生!”
贾璟等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开玩笑,你要是为了这种小事把大燕朝军权最顶点的四个人叫来,那就真的可以考虑换个皇帝了…………
这种事情一般皇帝都懒得过问,在任京礼未进京之前,贾璟三人也是很有默契的互不打扰,京营巡京营的,其他各营巡其他各营的,井水不犯河水。
就算是要搞联防,贾璟等人自己也就分清楚各自该做些什么了,完全没必要拿出来说,更何况是下着雨叫大家伙儿进一次宫,就为了说这么点儿事儿?
永熙帝今天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果然随后永熙帝就图穷匕首见了,他看着四人完全没有用商量而是命令的语气道:“从今天起,朕希望诸位大都督能够亲自坐镇,主持联防!”
四人心中皆是暗道:“来了!”淇国公宋清率先表态道:“五军都督府惟陛下马首是瞻,此乃我等份内之事,不必陛下吩咐,我等亦是不敢懈怠,必是尽心竭力而已!”
永熙帝扫视着众人轻声道:“不!这次不一样………”贾璟垂着眼帘装死,永熙帝似乎撇了他一眼,随后才缓缓道:“这一次,京营尽出!”
众人一下子就被震惊到了,就连贾璟都惊奇的抬起头看向了永熙帝,吴逵缓了好一会儿之后才瞪着一双环眼,支支吾吾的对永熙帝道:“呃,臣理解的陛下的意思是…………所有在京的大燕军队,全部参与此次联防?”
永熙帝扫视了一眼众人,随后才沉声道:“正是如此!”四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所有在京军队全部出动?要不要这么大场面?
要知道神京城附近的京营可不是一两个,而是整整八个!加起来足足有三四十万大军之多!这样的大军数目平日里就是扔在那里不动,每天人吃马拉都是一大笔数目,现在永熙帝居然要因为一场联防,要全部出动?
要知道坤帖木儿汗当初准备入侵大燕,筹备的大军也才不过三十万,虽然不是瓦剌的全部实力,但是也已经是让大燕文武百官警惕震撼的数字了。
三十万大军的调动这绝对是大事情!完全都够打一场国战的了!更何况他们要考虑的不止如此,三十万人全面调动的情况下,每日里暴增的粮草,还有辎重,那可都是四人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得,这回疯的绝对不只计相张龚一个人了,连带着兵部尚书陈兴怕是也得疯!
千万别以为贾璟四人是在心疼陈兴,他们只是心疼军饷罢了…………而且这样的情况很麻烦,神京城不是只住着军户的,那可是近百万人口之多!
军队调动之间,难免就会影响居民的正常生活,大家都是要吃饭的,总不好一直清街罢?另外除了贾璟之外,剩下的三个人几乎对手下的那些丘八**们几乎没有一个有信心…………
就那帮混蛋?穿上军服是兵,脱下军装妥妥的一帮土匪!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可绝对不是开玩笑!这帮混蛋就是大雁飞过去怕是都得拔下来来两根儿毛!
军队的纪律如何保证?要是在外作战,肯定就是屠城了,方便快捷,但是现在可是在自家地盘儿上,真要是有个什么闪失,造成了什么不忍言之事,那他们就是万死都不足以赎罪!
要考虑的问题太多,以至于众人一致认为,调动如此大数目的军队完全没必要!于是仍是宋清率先开口道:“回陛下,此事事关重大,恐怕…………我们五军都督府也不能擅专,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调动,陛下是否应该召开朝议文武百官共同商议,或是经由内阁…………”
永熙帝摆摆手道:“内阁诸位大人已然同意此事,不论是朱批还是兵部行文,很快就会向五军都督府确认此事!”
四人面面相觑,内阁那帮老硬币居然都同意了?怎么可能?这种事情他们不是都得玩个死谏叩门之类的吗?内阁同意了,五军都督府不能跟着胡闹!
于是吴逵起身道:“陛下,臣以为,是否可以暂时先调动一批军队进入神京城,设定期限,在期限之后,再调动其他军队换防?”
永熙帝微微有些不耐烦的道:“朕说了,是要所有京营全部调入京中联防,联防联防,不全都调进来,那叫什么联防?”
吴逵闭了嘴了,这个时候再张嘴没准儿就得挨骂了!
任京礼见到二人皆是无功而返于是也跟着起身道:“陛下可否告知,我等举行联防目的为何?不知调兵目的,臣等又该如何调动大军呢?”
永熙帝沉吟了一会儿道:“就以贼子入京,或是京中兵变为主!主要目的维护为朕的安全!”
四人皆是心中一阵揣摩不得其所,所以任京礼只能继续道:“陛下,若是只为救出陛下,或是护卫陛下,三座京营的兵力已是绰绰有余,若是将八大京营全部调动,恐怕…………”
永熙帝微微皱眉道:“甫周不必说了,朕决心已定!绝无更改之理!”三人皆是一阵无奈,好劝歹劝都是不听那有什么办法?
三人看向了最后的贾璟,贾璟和三人对视一眼,皆是从三人眼中看出了一个意思:“看你的了!”
贾璟一阵无奈,你们都劝了,都劝不住,我再劝能劝的了什么?不过这件事毕竟确实有点儿离谱,尤其是此时还是大难将起之时,此时胡闹难免有点儿…………
于是贾璟主动站了出来,迎着永熙帝阴沉的眼神,清了清嗓子之后硬着头皮道:“陛下,臣说实话,数十万大军挤在神京城中,反而对守护陛下安危不利!而且既然是要预演不忍言之事,肯定是突出在一个奇字!”
贾璟看永熙帝面无表情的样子,咽了口唾沫道:“所以臣以为,要不还是只调动玉麟军进京协防,臣的玉麟军您知道的,百战百胜!个顶个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更何况,您也说了是联防,所以…………呃,难免劳民伤财了一点点罢?”
四百八十四:妙玉
永熙帝抬起眼帘来看了贾璟一眼,没有多说,只是沉声吐出了两个字:“回去!”贾璟立马躬身一礼,干脆利落的答道:“好嘞!”便坐了回去。
众人看着贾璟满脸写的都是“怂”字的样子就是一阵嘲笑,贾璟黑着脸,笑笑笑个屁啊笑!你们笑话我怂?哈!哈!哈!说的就跟刚才你们不怂一样!
不怂你们怎么不学刘三名那个老鳖三一样,玩出死谏啊?笑话我怂?我是小怂蛋,你们就是一帮老怂蛋!
贾璟脸色阴沉的坐在那里心中一阵腹诽…………
永熙帝扫视着四人道:“众卿不必再劝!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朕一定要做!”四人一愣,随后抬起头来,正好和永熙帝坚定的眼神对视到了一起。
四人沉默了一阵,随后才起身一礼道:“臣等谨遵陛下旨意!”永熙帝很明确的表示了,这件事情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当一个人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的时候,劝是没用的,就算你说的天花乱坠,说的再如何有道理,也是绝对一丁点儿作用都没有的!
所以四人立马及时止损的同意了此事,烦一点儿烦一点儿罢,看永熙帝这意思,要是这次谁不听他的,估计当场就得被撸了官儿回家奶孩子去!
四人也不敢再劝,只得点头同意,心中却是恨不得给内阁那几个人几个嘴巴子清醒一下!你们疯了?啊?往常这种事情你们不是跟闻着味儿的苍蝇似的扑上去?现在咋一个比一个消停了?
还真怪不上内阁,因为五军都督府自己也没挺住啊…………内阁是看出了永熙帝今日心事重重,而且十分坚定的要执行此事!
明君都是听劝的,所以永熙帝一直听劝,但是今天永熙帝前所未有的白哦到了自己的意愿,他坚决且果决的必须要做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阻止!
皇帝的确不是随心所欲的,但是皇帝在铁了心之后,的确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内阁终究是依附皇权而生,是执行皇帝的意志!真要是他们非要忤逆皇帝,其实结果只会一个比一个惨,所以上官仪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这件事,其他内阁阁老们也完全没有意见…………
他们看出来了,永熙帝很不安,而真龙要是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收到了威胁,那可就不是掉一两个脑袋,或者是花点儿钱就能解决的了!
所以上官仪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支持所有永熙帝的提议,不就是花点儿钱吗?花!咱赚钱不就是为了皇帝?您说怎么着都成!只要您能安安稳稳的,这钱花就花了!
所以这个难题才被内阁推给了五军都督府…………
五军都督府显然在专业角度上卡卡给永熙帝一顿忽悠之后,也没忽悠住,那还能怎么办?皇帝都说要练兵,那就练呗!
这件事只能是如此这般被定了下来,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分责任的问题罢了,宋清自然是和吴逵仍旧掌管自己手底下那些老人,负责在东城和西城联防。
而贾璟也依旧是领着玉麟军,京营和五城兵马司也被一同划归贾璟麾下调用,负责北城的联防。
最后任京礼麾下被划了两个宋清和吴逵的京营,分别是奋武营和鼓勇营,再加上已经被荒废了很久的敢武营。
要不是永熙帝看起来这次是真的很认真,连贾璟都要以为,永熙帝其实是在打着这个旗号故意偏袒任京礼了!
别是故意如此,其实是想给任京礼个新手大礼包罢!这个新手大礼包够丰厚,就看这段时间里任京礼能不能吃下了…………
被一人分走一座京营很显然的让宋清和吴逵脸色都不算好看,贾璟难免有些幸灾乐祸,不过转头一看大家领的都是真正的精兵良将,再看看自己手底下。
除了自己的嫡系部队玉麟军之外,那两个是什么玩意儿?京营的战斗力在在京武营中顶多算是中流水准,再加上此时京营实则分为两派人心不齐,战力大减!
再看看那个…………五城兵马司,说是兵,实际上就是什么脏活累活都干的城管………
他们的战斗力,不比街口扛大包的老太太强到哪儿去,甚至还远远不如!因为老太太没准儿都敢杀鸡,而他们手上见过最近的一次血很有可能是痔疮犯了不小心挠破了…………
这样一想,原本还在幸灾乐祸的贾璟顿时笑不出来了,等到细细再一想,宋清在东城几乎都是富得流油的商户和富商,这次绝对是能打着联防的旗号吃的满嘴流油。
而虽然吴逵没领到这个肥差,但是他是在勋贵豪门,皇亲国戚云集的西城,那里别的不说,最起码治安绝对是一等一的!他去了估计每天也就是喝喝茶看看报纸,呃,邸报,没天上班等着下班就行。
而任京礼虽然被分到了南城,南城现在虽然说是穷,但是实际上大燕如今蒸蒸日上,只要不是懒汉,小日子绝对是过的滋滋润润的!
所以实际上南城其实就是一帮平民老百姓罢了,而且他虽然被分到了南城,但是也借机打破了僵局,一下子获得了三座京营!实现了势力最开始的积累!
只有他贾璟,分到的是最烂的军队,然后要对付的,还是以“脏乱差”着名的三不管地带!
北城那帮人,是真的有可能一眼不和,就拔刀杀你全家的那种!虽然贾璟肯定是不怕,但是能够忍受大便的臭味,不等于可以吃下去………
所以贾璟此时难免脸色愈发黑了下来,几人见状,自然是也明白过来贾璟是再脸黑什么,不由得也是幸灾乐祸起来。
只是到最后四人却是心中齐声叹了口气,其实大家都是难兄难弟罢了,要做事,哪有不伤人的?
宋清虽然在富得流油的东城,但是东城那些商户哪个不是手眼通天?给宋清送点儿钱可以,但是狮子大开口绝对不行!而且这钱是那么好拿的?拿了钱就得保人家平安!
要是自己拿了钱,手底下的兵们还跑去人家店里闹事,或是搅扰到人家不能做生意,那自己不就是坐蜡了?
再说吴逵,西城是安全轻松,但是西城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贵人?这几万十几万人整天在西城转悠,难免就有开罪的地方!
要是真恼了人家,吴逵怎么办?人家怎么办?比他地位高的,虽然少,但不是没有,人家要找他麻烦,他能怎么办?
比他地位低的,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但是暗地里绝对是记上一笔了!所以他这回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
而任京礼同样如此,他的虽然简单点儿,面对的都是普通老百姓,但是他还要面对一个被打废了沉寂多年的敢武营,还要面对两个人心不齐的武营,他能不能吃的下,会不会被反噬还是两说呢!
但是没有办法,皇帝的命令,你敢不听吗?很显然的,贾璟等人现在也意识到了什么,永熙帝今天的情绪很反常,这种形式作风也绝对不是永熙帝的风格。
他们都知道,只是他们不敢说,不敢问罢了……………
却说贾璟走后,贾家女卷们自然是万分担忧,但是却又只有干着急,这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人也都上车了,总不好再回去不是…………
所以贾母大手一挥,贾璟忙贾璟的,咱们玩儿咱们的!还能让他扫了兴不成?左右也有他留下的亲兵护卫,就算没有原来也是该如何出门玩乐如何玩乐的,更何况现在有了?
原本大家的兴致就还是很高的,王夫人最近也很想拜拜佛,所以大家听贾母如此说也就没了后顾之忧,只是想了想,到底是没有男丁作陪,她们一帮子娘们儿,便不好去寺庙。
故而贾母便决定换个尼庵去玩玩,王夫人恰巧前几日听人说西门儿外有个牟尼院,存有观音遗像并贝叶遗文,便想着去瞻仰一番。
命人去与老太太说了,老太太一听也来了兴致,故而一家子浩浩荡荡的便向着西门走去,出了西门,走了没多久,便见一尼姑庵隐于青山古道之间,松柏遮掩,香烟环绕,果然一处古刹!
众人是临时起意前来的,故而牟尼院内僧众并不知道此事,故而在亲兵们包围了牟尼院之后,牟尼院的尼姑们才发现了这些突然闯入的亲兵。
贾母急忙派鸳鸯去跟牟尼院的主持大师解释,并且奉上了一笔香油钱,牟尼院的主持本身也算是见识过大场面,再说也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咳,佛祖用不到钱,但是佛祖的金身总得用钱不是?佛祖的信徒也不时风餐露宿就行不是…………
所以牟尼院自然是为贾家众人“大开方便之门”贾母等人拜谢之后,便进去参观去了,湘云宝玉贪玩,但是碍于贾母王夫人在,这才强压着性子跟着观赏。
牟尼院的主持亲自带着贾母等人拜佛观赏,牟尼院其实并不小,共有中东西三路院,每一路都足足有四进院的大殿!
贾母等人看过了牟尼院有名的“重临集篆三十二体金刚经刻石”又拜了一路佛,自然是少不了在佛前添几分香油钱,随后便向牟尼院主持请求瞻仰一下传说中的观音遗像。
牟尼院主持自然是爽快的应下了,随后众人便又在主持的带领下拜过了观音遗像,其实就是古观音像,并不是说就是真的观音就长那样的像…………
随后黛玉并宝钗等人还是想观赏瞻仰一下贝叶遗文,牟尼院主持有些为难,因为贝叶经与遗像不同,这玩意儿保存很难,所以轻易不好出示。
但是这种为难,还是在贾母的“虔诚之心”下被打动了,牟尼院主持表示贝叶经并未与观音遗像放在一起,所以众人还要去她的住处看。
众人也不嫌麻烦,便请她带路去了,众人穿过几处大殿,很快就赶到了牟尼院主持的住处,只是众人正自玩笑之时,却勐然见听到了一声声念诵经文的声音。
众人不由得安静了下来,那声音恍若晨钟暮鼓,又恍若冬日阳光初照,缓缓冲破积雪的溪流,清冷而古朴,念诵着经文,竟也有了几分味道…………
众人皆是沉醉在这吟颂声之中,皆是闭眼倾听,缓缓感悟,王夫人甚至都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双手合什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汝等勿谓如来作是念,我当度众生,须菩提,莫作是念,何以故………”
“善男子,善女人,以三千大千世界碎为微尘…………一切世间天人阿修罗,闻佛所说,皆大欢喜,信受奉行。”
众人自不知不觉间,竟然不知何时站在这里听完了整整三十二品金刚经全文!王夫人擦了擦眼泪,显然是感动不已。
姐妹们也是赞叹不已,贾母慨叹道:“宝刹竟有如此佛法精深的高僧,何不为我等凡夫俗子引见一番?也好叫我们瞻仰学习一番。”
牟尼院主持神色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过来,躬身宣了句佛号道:“回太夫人,这位并非是我院内僧众,不过的确是位佛法极为高深之人,若是诸位小姐太太有相见之意,我可代为传达。”
王夫人连忙道:“有劳了,还请一定要请到这位师父,若是得她为我等讲经开解,便是莫大的福分!”
牟尼院主持闻言双手合什一礼之后,便向着一处院子走去,没过了一会儿,便见她面露难色的回来了,对贾母和王夫人一礼道:“实在是抱歉,太夫人,夫人,那位并不愿意见你们。”
姐妹们闻言顿觉遗憾,只是到底是对佛法其实也没多大兴趣,对那诵经之人也只是好奇居多,所以倒也没多失望,宝玉就更不用说了,他对二十岁往上的向来没什么兴趣,更别说还是个会念经的老尼姑了!
真是死鱼眼睛中的死鱼眼睛!女儿家过了二十岁,就合该死了!却学的什么劳什子的佛?
贾母也是并没有强求之心,故而只是有些慨叹罢了,唯有王夫人,十分焦急的道:“为何?”
牟尼院主持为难了一阵,这才说道:“夫人有所不知,此人并不是我牟尼院内僧众,只是借住于此罢了,她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小体弱多病,买了许多替身儿皆不中用,到底这位姑娘亲自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才十八岁,法名换做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
要是这么说,宝玉可就不困了!带发修行的小姐姐?你要是这么说,那我可就对佛法很感兴趣了!
牟尼院主持继续道:“只因听人说都中我牟尼院内藏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岁随了师父上来,她师父却是位能人!极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妙玉本欲扶灵回乡的,只因她师父临寂遗言,说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所以她竟未回乡,如今就只在我这里借住。”
王夫人一听这念佛的居然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不由得更加惊奇!贾母也是同样有些惊讶了,所以道:“如此,为何不肯与我们相见?”
那牟尼院主持苦笑一声道:“她本就是官宦小姐,故而难免脾性有些骄傲,素日里便是我们也是让她几分的,方才我去请她,她只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故而不肯前来相见,还望太夫人夫人见谅。”
贾母笑道:“我们本就是游玩,她既然怕我们以权势压人,我们亲自去见她便是了!”
众人没想到贾母居然有这么高的兴致,故而皆是有些惊讶,不过王夫人倒是很开心,能够和这样的人见面她还是挺高兴的。
不同的是,这次就连宝玉也是很兴奋了,带发修行的小姐姐,不知道长得为什么模样!是不是和菩萨一般………
众人便向着妙玉的屋子走去,进了院子便听到里面静悄悄的,牟尼院主持便喊道:“妙玉姑娘,您还在吗?”
喊了两声皆是没有回应,这时才听见里面一个小丫鬟道:“姑娘正在临摹,不喜欢被人打扰,主持请回罢!”
众人皆是暗自惊讶,人家给你地方住,现在上门来,你反倒是把人家关在门外?这却是何道理?
牟尼院主持好像是习惯了一般,苦笑了一声道:“妙玉姑娘,我说的那家贵人来了!她们想亲自求见姑娘!”
这下里面彻底沉默了,片刻之后才传来声音道:“姑娘想问,是哪家的公侯贵门?何必如此执着要见?”
牟尼院主持刚要回答,贾母却对着鸳鸯挥了挥手,鸳鸯点了点头道:“我们是荣宁贾家的………”
四百八十五:妙玉入主栊翠庵
“我们是荣宁贾家的,方才路过之时,听到姑娘念诵的经文声,颇有所感悟,想要和姑娘见一面,不知道姑娘能不能拨冗一见?”
说实话,这已经是贾母很给面子了,不然贾母的身份地位,谁不是上赶着巴结?说实话要不是今天心情不错,就妙玉这种性子,贾母完全不可能在这里让她给脸色看。
所以贾母也就叫鸳鸯代为通传了一下,若是妙玉实在是不肯见,贾母也肯定不会强求什么。
随后里面似乎安静了片刻,贾母再一次摆摆手示意鸳鸯去问的时候,门却打开了,一个侍女模样的人先打开了门,随后站到了一边,紧接着便见一个少女低垂着眼帘走了出来。
少女头带妙常髻,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拴着秋香色的丝绦,腰下系一条澹墨画的白绫裙,手执麈尾念珠,眼眸低垂,面色不悲不喜,果然出尘仙气!
这下贾母不由得更喜了,她素来是喜欢长相好看的姑娘们的,虽然妙玉素了些不太合她心意,不过人家本来就是出家修行的,贾母自然也就更为宽容了。
宝玉看着这出尘少女,不由得缓缓的呆住了,世间竟还有如此女子!连他也觉得在她面前有些自惭形秽了!只被她扫视一眼,便是好一阵羞愧!
妙玉抬起眼帘缓缓的扫视众人,随后在宝玉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收回了视线,双手合什道:“不知贵客远来,失礼了。”
贾母笑道:“本来就是我们不请自来的,方才念诵经文的,可是姑娘吗?”妙玉点头道:“是。”
王夫人不由得有些激动的上前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居然就有如此道行!实在是令人惊叹!”
妙玉眉头微蹙,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开身形道:“请进来用一盏茶罢。”贾家众人便皆是合什做礼之后这才进去了。
到贾宝玉时,妙玉却道:“男女不同席,还请留步。”宝玉整个人一僵,贾母见状只好对宝玉道:“你在外面用也是一样的,我们远来是客,当随主便,里面毕竟是人家的闺房。”
宝玉打心眼儿里想看看这样的仙女姐姐是住在什么地方,但是没办法外面毕竟不是家里,也不是他撒个泼就能解决的事情,只能无奈的同意下来,坐在外堂生闷气。
妙玉深深的看了宝玉一眼,随后转过身对贾母等人伸手道:“请!”贾母等人便跟着走了进去,只见妙玉的房间果然古朴非常,虽然简单却并不简陋。
各类古董家私陈设,便是贾母这等见多识广的老者,亦是咋舌不已,既不普通寻常,又不显奢靡!
反而增加了几分古朴禅机的味道,亦是能够看出妙玉虽然是出家人,但是也有大家小姐的气度和情调,与宝钗雪洞一般的屋子相比,这件屋子虽然也简便,但是却多了几分晨钟暮鼓之感。
贾母等人不由得更加心喜,妙玉请众人坐了,亲自煮来茶,手法却是飘逸若仙一举一动皆是赏心悦目,贾母等人也是不由得静心闭口欣赏了起来。
妙玉将茶煮好,挨个分在了官窑脱胎填白盖碗之中,端在托盘之上一一奉上,众人接过茶来,皆是觉得茶香扑鼻,再揭开茶碗看去,只见碧水漾波,茶杆飘忽上下,托得白底,煞是好看!
众人饮了一口,皆是觉得唇齿留香,贾母等人不由得又是好生赞叹了一番,妙玉微笑着道:“我自幼习得这些,又兼参悟禅机,自然不俗。”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之后众人便是执茶与妙玉谈佛,妙玉自然是毫不怯场,细细谈来,不由得叫众人一阵钦佩,贾母王夫人自然是好一阵感叹妙玉佛法精进。
便是黛玉和宝钗也不得不承认,妙玉却是在参悟禅机这一方面,是胜于自己的,妙玉提出的很多想法,叫两人也是不由得眼前一亮。
这一谈竟然就谈到了日头西斜,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时仍是颇为流连忘返,只是鸳鸯却还是不得不附在贾母身边提醒道:“侯爷或许已经回来了,老太太,咱们是不是先…………”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道:“说的是,说的是,璟儿的确是该回来了,那…………咱们今天就先到这儿?”
众人皆是有些不舍,不过毕竟是贾母说的,大家也只能点头应下,却还是妙玉眼波流转了片刻之后道:“敢问,您方才所言侯爷,可是传说中的宁侯?”
众人面面相觑,随后皆是笑了起来,笑的妙玉有些莫名其妙,众人这才收起了笑容,她们只是方才觉得妙玉的仙女光环一瞬间就崩塌了而已…………
其实妙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肯接待贾母等人的,她毕竟也是个小女孩,所以对贾璟还是很感兴趣的,不过感兴趣并不等于对贾璟有多么崇拜着迷,要说崇拜,妙玉只崇拜自己和佛祖…………
所以妙玉此时对众人笑自己很是不解,方才一出去她就知道贾璟不在了,因为那个男人很明显的不可能是贾璟,虽然她从书中看到大将军都是有将军肚的,但是贾宝玉的将军肚,很明显的是赘肉…………
贾宝玉这种面白体虚的小胖子,怎么看都不可能是那种三千破十万的狠人,清澈的眼神中写满了愚蠢,所以妙玉只是看了他两眼就忽略了此人。
此时听到贾母等人要走,所以妙玉实在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问了出来,贾母笑着答道:“正是那个宁侯,他是我的大孙子,你方外之人也听说过他吗?”
妙玉点了点头道:“听说过,不过缘锵一面。”众人又是笑了起来,笑得妙玉迷迷湖湖,贾母笑道:“有机会,我们会带着他来看你的,只要你还在这里唬的话。”
妙玉摇了摇头道:“我只是在这里暂住罢了,等到了我的机缘,我就会走。”贾母和王夫人对视一眼,王夫人难免的起了心思带妙玉回去。
所以王夫人劝道:“你在这里也是等,在何处不是等?正好我家里有个园子,里面建了个栊翠庵,正缺个住持之人,你若是不嫌弃,不如搬去在那里修行?”
妙玉闻言犹豫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道:“也好,那就有劳了!”看到妙玉这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宝钗和黛玉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在外面看看也就好了,带回去做什么?
这么爽快的应了下来,别是为了贾璟去的罢…………若是果真是个小尼姑也就罢了,偏偏是个“带发修行”的…………
不过两人就算再如何不满,也只能是认下了,因为归根结底,她俩其实也是寄人篱下的客罢了…………哪有客人替主人决定要招待哪个客人回去的道理?
于是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妙玉叫自己的嬷嬷和丫鬟们收拾了东西,便跟着贾家回去了,很显然,这件事除了王夫人之外,最开心的恐怕就是宝玉了,这次进不了闺房,难道下次也进不去?朝夕相处之下,就不信关系不好!
贾璟瘫坐在靠椅上,瑞珠跪在身前轻轻的给贾璟捏着腿,身后秦可卿轻轻捏着贾璟的太阳穴,佳人在怀,柔声细语,美婢在侧殷勤侍奉,贾璟却仍旧是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秦可卿见状,轻轻的伸出手揉了揉贾璟结成一团的眉头,轻声道:“爷有烦心事?”贾璟任由她施为着,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外面的事罢了。”
秦可卿便不再多问了,只是轻声道:“爷要是觉得烦心,就去里面睡会儿罢?”贾璟叹了口气道:“还是罢了,一会儿老太太她们就该回来了,我还要去请个安。”
秦可卿便不再说话,只是轻轻的给贾璟按摩着脑袋,贾璟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道:“秦钟回来了吗?”
秦可卿闻言双眼微微泛红哽咽着道:“爷还记得?钟儿他…………唉!”秦可卿原本以为贾璟人忙事多,便想不起她这点儿事了。
贾璟叹了口气道:“我手下的人一直在找,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只是听人说,似乎是出京去了,如果是出了京,那可就麻烦了…………”
天下何其之大?只要是出了京,那就算是贾璟的乾坤卦也不可能找的到了!在大江南北亿万百姓之中找一个人,这难度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秦可卿也知道,于是不由得悄悄落下泪来,贾璟叹口气道:“罢了,我让人先打听着,只是若是实在是找不到,那也只能是按着秦老爷子的想法办了。”
秦业临终之前许诺,要把全部家业都捐出去,不管是给谁都好,就是一文也不留给秦钟!但是贾璟却并没有按着他说的去办,毕竟不是真绝了种,有亲儿子在,没道理不留给儿子的。
所以贾璟便将秦府家业给封锁了起来,一直在等着秦钟回来,结果秦钟居然始终未曾回来,所以那些家业也只能一直在那里扔着。
秦业并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就算有,也肯定是找不到了,所以这偌大的家业,若是秦钟继承不了,还真的就只能按着秦业生前的遗嘱办了!
秦可卿当然是很难过的,不过还能说什么呢?都是秦钟自己造下的孽,才会有今日的结果不是?所以秦可卿哭着对贾璟道:“若是,若是钟儿实在回不来,那这些,就都,就都按着爷的意思办罢!”
贾璟闻言苦笑道:“你放心,我不差这些钱,按着老爷子生前的意愿罢。”秦可卿却对贾璟道:“不,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如果爷有什么需要的话,还是拿去用罢,爷在外面的大事多,我也没什么帮的上忙的,爷从一开始对我们家的帮助就很大了,我相信就算是爷拿去用了,父亲,父亲也不会说什么的。”
贾璟闻言一阵苦笑,难怪都说女生外向,这是要把秦家家业拱手相让?其实也不尽然,秦可卿只是不想按着秦业的遗愿办而已。
不论是给贾璟,还是贾璟先拿去用,等秦钟回来了总共是可以还给他的,就算是贾璟白用了,也一定会记得这个人情,将来自然少不了秦钟的一番前程。
可是要是都拿去捐了,那可就是亏大了!说到底,秦可卿也是个女人,是人就有私心,她又不认识那些受苦受难的人,那些人以后也不会给她什么帮助,但是她认得贾璟,所以与其给了那些不相干的人,还不如给了贾璟!
贾璟思索了一阵道:“我也没甚么缺钱的地方,先封着罢,等到找到了秦钟再说。”秦可卿点了点头道:“我都听爷的!”
她也不想去琢磨这些事情,她终究只是个想要找到个依靠的女人,如今既然找到了贾璟,那自然也不会去胡思乱想这些。
贾璟叹了口气,起身道:“那就先这样,你早点休息,我去西府看看。”秦可卿便起身送走了贾璟。
贾璟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对秦家的事情他其实并不怎么挂在心上,他头疼的是永熙帝的这件事,这什么劳什子的联防,绝对是没点儿时间解决不了了!
贾璟低着眼帘眉头紧皱的走着,突然迎面一个女子蹦蹦跳跳的向着贾璟的方向而来,贾璟也没在意,谁知那女子反而站住了脚,笑着看着他道:“大侯爷没看到我吗?”
贾璟愣住了,转身看向自己已经走过的地方,只见一个女子抱着一柄剑正站在那里,嘴角微挑的看着他。
浑身穿着火一样红的衣裙,生的千娇百媚,却又飒爽利落,一双大眼睛也同样正上下打量着他,过了一会儿才戏谑的对他笑道:“你看什么呢?”
贾璟回过神来,只见正是许久未见的尤三姐,贾璟不由得好笑道:“你在本侯的府上,遇到本侯不说问好,是等着本侯向你问好?你还问本侯看什么?”
尤三姐脸色微红,随后道:“你不知道被多少人问过好,人人都称你做侯爷,还稀罕我这一句不成?我大姐是你亲嫂子,若论起来,你我应当是同辈!若当问好,也不是我跟个婢子一般,站在路边恭恭敬敬低眉顺眼的冲您行礼!也该是互相问好才是!”
尤三姐说着学着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微微屈膝一礼,贾璟笑道:“你如此知礼么?”尤三姐笑着道:“我们虽是小门小户,比不得你们光鲜,但也是知道这些礼义廉耻的!”
贾璟笑的有些古怪,不过还是道:“你若是知礼,就该知道,国礼大于家礼的,本侯乃是贵爵,乃是当朝一等超品侯,百无禁忌!”
尤三姐两眼放光,却还是笑着道:“连孔夫子都是到了六十岁才能随心所欲,你不过是得了个侯爷,就猖狂的没了边际?家人之间,情多过礼才是!若是侯爷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给您磕一个赔罪便是了!”
说着,竟果真跪下去了,大大方方的看着贾璟笑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贾璟,倒像是贾璟才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儿,被一个无赖光明正大的当街调戏一般!
贾璟不由得好笑的摇了摇头道:“你倒是生的伶牙俐齿!罢了,你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起来罢,果真叫大嫂子看了去,倒像是我欺负了你!”
尤三姐这才起了身,贾璟笑道:“你这是做甚么去?哪里来的宝剑?”尤三姐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将手中的宝剑藏在了身后,干笑着道:“没,没什么…………”
贾璟见状,笑容寡澹了几分,不会是鸳鸯剑罢?他虽然跟尤三姐接触的不多,但是方才一番,还真叫他对这个敢爱敢恨,落落大方的姑娘多了几分好感。
细细想来,尤三姐好像真的算不上有什么错,自己没必要因为前世的印象,就今生仍旧把她当成了“淫奔女”。
在贾珍的东府,有几个人能洁身自好的?秦可卿尤二姐尤三姐,但凡是生的有些许颜色的,谁能逃得过去魔爪?她们不过是柔弱的女子罢了,你总不好要求她们比现代女性还要刚强,勇敢的反抗罢?
更何况,尤三姐的称号可是“情刚”,可以说是整本红楼,乃至整个古典文学史上第一个敢于直面男性权威的女性!
柳湘莲不肯当这个“活王八”没错,可是要说是尤三姐的错也谈不上,只能说是造化弄人报应不爽!
比起红楼中大多数将命运寄托在男人身上的女人,尤三姐这多鲜艳的玫瑰花绝对是别具一格的,其忠贞刚烈更是让人记忆犹新,所以贾璟还真是方才与她接触一番之后颇为升起了些许兴致。
只是要是人家名花有主的话,贾璟可懒得和她玩什么自由恋爱,他想要个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与旁人争夺?
四百八十六:带刺的玫瑰
尤三姐自然是能够感受到贾璟的情绪变化的,心里不由得一急,但是却不能真的把这件事说出来,因为…………
这可是事关她二姐的终身大事啊!
尤三姐本来今天正在自己屋里老老实实的看着窗外的淅淅沥沥的小雨幻想着自己和贾璟的雨中邂后,脸上带着“痴汉”一般的傻笑,结果她二姐却走了进来支支吾吾的跟她说了一件事。
却原来是前几天贾琏出去和别人喝酒,席间正好有柳湘莲,故而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醉醺醺的柳湘莲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受够了浪迹天涯的游侠生活,也可能是就是单纯的喝多了突发奇想,居然想要找个媳妇成家立业了!
这可把大家惊讶的够呛,你冷面郎君柳湘莲出了名的浪子,居然也想成家了?柳湘莲苦笑了几声,半是感慨,半是自嘲的说起自己虚度光阴,整日眠花宿柳,不事生产不会经营,已经是丢尽了祖宗脸面,不想死后去地下无颜面对先考妣。
众人看出来柳湘莲不是在开玩笑,自然是好一阵安慰,柳湘莲却说起了自己这么些年想来也不是一直招惹不三不四的女人,当年曾将自己唱戏的那柄剑送给了一个比较仰慕自己的小女孩。
他这样的人,也不求什么人间绝色,也不求什么宰相公侯贵女,只要是个踏踏实实温柔体贴的女子便行。
和贾琏柳湘莲顽的几乎都是那个德行的纨绔子弟,要问他们哪个花楼的姑娘会的姿势多,哪个花楼的姑娘风骚,他们能如数家珍滔滔不绝的说上三天三夜!
但是要是问他们哪个姑娘老实能成亲,那可就触及到他们的知识盲区了,所以柳湘莲其实自己也没当回事儿,就当是酒后发牢骚了。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席间的贾琏却记住了这件事,他细细的一琢磨,居然就想起了自家的小姨子,听说好像也许大概是年幼的时候比较追柳湘莲罢?
别是早就天定良缘,而二人尚不自知,那岂不是白白浪费这般缘分?大家都算是缘分一场,更何况柳湘莲的品性贾琏清楚,那绝对是没说的!
于是贾琏很讲义气的对着柳湘莲拍拍胸脯表示肯定帮你把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的!你呀就等着当新郎就行了!
柳湘莲也就笑笑没说话,完全是就当贾琏实在放屁了,这一圈儿人谁不知道贾琏是什么德行?
要说贾琏找别人媳妇,那绝对是一绝,但是贾琏哪来的本事帮他找媳妇?他就是找到了,柳湘莲也不敢要啊!
之后贾琏便跟尤二姐提起了这件事,尤二姐果然知道这件事,当初尤三姐小的时候,的确是很崇拜喜欢戏台上的柳湘莲,所以托人跟柳湘莲讨来了一柄表演时候的宝剑收藏,柳湘莲也给了,有段时间三姐儿喜欢的不得了!
不过到底是小孩子脾性,撂爪儿就忘!很快就把这剑不知道丢到哪去了…………
那也是有这么一件事啊!贾琏自以为给柳湘莲找到了命定之人,尤三姐的长相那绝对是没问题!妥妥的娇妻!除了几次对自己冷嘲热讽之外,品行也是没得说的!
我给他寻来了如此娇妻美卷,他柳湘莲还不得给我跪下来磕一个响头?贾琏自己是这样想。
但是尤二姐却知道,尤三姐不过是小时候不懂事,故而才对戏台上的柳湘莲产生了一种盲目崇拜罢了。
这种崇拜就像是小女孩追星一般,热情持续不了太久的,事实上彼此之间根本就是完全不了解的两个人,又怎么谈婚论嫁?
再者说别人不知道,尤二姐可是知道的,尤三姐也就小时候提起过两嘴柳湘莲,打那之后根本就完全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个人!
尤其是认识了贾璟之后,更是满眼都是贾璟!有几次大姐那这件事跟她开玩笑,嘲笑她的时候她甚至还跟大姐急过!
尤三姐对贾璟那更是一片痴心,贾璟“战死”的时候,甚至不听劝阻,整日里苦死苦活的,要顽“绝食殉情”那一套!
要不是三山堡大捷的消息来的早,怕是真的就得给她准备丧事了!她从小就是脾气倔的要命!这种情况下,怎么叫她嫁给别人?
但是尤二姐却没把这件事告诉贾琏,却悄悄的找到了尤氏,把这件事告诉了尤氏,尤氏听说此事顿时起了心思。
一来是为尤三姐好,二来是尤二姐和贾琏的事都已经是让尤氏焦头烂额了,要是尤氏再白送个丫头给贾家,若是光明正大的娶,哪怕就是小妾,尤氏也认了!可要是还跟贾珍贾琏那样,那成什么了?她得活活被人笑话死!
所以不管是为了尤三姐好,还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尤氏都想尽快把两个妹妹嫁出去!此时柳湘莲倒是正好撞上来了!
只是这件事却不能直接定下,三姐儿的脾气她们都知道,要是敢不告诉她偷偷定下,她砸了喜堂都有可能!所以尤氏和尤二姐商量之后,便决定先试试三姐现在的心意。
要知道贾璟公务繁忙,事实上尤三姐迄今为止跟贾璟见面的次数都是寥寥可数的!万一三姐灰心了,也准备嫁人了,那不就是顺理成章了?
所以尤氏和尤二姐试探着把这件事告诉了尤三姐,谁知道尤三姐当机立断的表示,她这辈子认定贾璟了,就只有着一个人她才嫁,不然,宁愿孤独终老!
尤氏和尤二姐只好苦口婆心的劝她,人家堂堂侯爷,不知道多少贵女排着队等着嫁,你就是送上门给人家当小妾,人家都不一定稀罕!
反倒不如找个老实人,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更何况这个你原来不也是喜欢的不得了?
莫说人家正眼都不带看你,就算是果真看上了!人家侯爷别的不说内宅里女子绝对少不了,便是什么样的人间绝色没有?你就算是果真过去了,也不过是个没排位的妾!十天半个月不一定能够见到贾璟一面!
何如就这样嫁给柳湘莲,虽然不一定大富大贵,但是好歹也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不是…………
一番话说的尤三姐勃然大怒,当场和尤氏尤二姐大吵了一顿,尤氏其实和尤二姐一样,都是脾性软的,哪里能和妹妹吵起来?
只能是小声劝两句,尤三姐却受不住了,一顿翻箱倒柜,将那宝剑找了出来,一面说着,我年幼无知,才受了这么个劳什子东西,如今我也留不得他!倒显得我是个三心二意的!今日便丢了这物事,才能辨明我的一番心意!
说着一面就要将那柄剑丢出去,尤氏见状连忙拦住了她,好一段劝说,才说人家当初好心好意送给你的,你如今就算是不要了,好歹也该还给人家!哪有丢掉的道理?
却原来是贾琏此时也找来了柳湘莲,尤氏便想着先叫二人见一面,没准儿见了面,三姐儿反而改变了心意了呢?
尤三姐一听尤氏如此说,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咱们也不欠他的!只管好好的将这东西还给他便是!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尤三姐这样说着,便气冲冲的抱着剑离开了宁国府,便向着外面走去,却是想托人去把东西还给柳湘莲,谁知迎面走着,便见到了眉头紧锁的贾璟。
一看到贾璟,尤三姐也不知道怎么的,瞬间就满腔怒火化为乌有了,一双眼睛放出光来的看着贾璟,贾璟身着一身玄色底子织通肩彩蟒袍,头戴紫金冠,腰环玉带,脚蹬皂靴,生的是玉面无双,龙行虎步之间,更是别样风采!
这才是真正的大英雄!比之戏台上的,不知道要强多少倍!
尤三姐两眼放光的看着,谁知道贾璟居然就这样低着头从自己身边走了过去,尤三姐没忍住,便叫住了他,这才有了这么一幕!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尤三姐就是觉得贾璟肯定现在也是对自己有别的想法的,但是要是自己解释不清这个宝剑是干什么的,贾璟就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了,而且以后再想像今天这样两个人说说话,恐怕就…………
但是她真的不能说啊!不然她要怎么解释她是从哪里知道的柳湘莲在找这柄剑的事呢?这可是贾琏告诉她的,那贾琏好端端的,一个西府的公子,怎么会跟你们有联系?
尤三姐一脸的为难,贾璟反倒是释然了,本身就是有好感罢了,说实话,走在大街上,过去十个美女,九个我都有好感………
但是有好感,不等于非得占为己有,他贾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撕破了脸去和另外一个男人抢?呵呵,他还要脸…………
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得被人活活笑话死?你宁侯没女人了?这么急色?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抢起女人来了?
他是侯爷,还是大权在握的大都督,跟个青春期小男生一样面红耳赤的和别人争“她爱我我爱你你爱他”?丢不丢人?你没正事可做了?
真的做了侯爷王爷皇帝才会知道,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你不愿意就算了,有的是愿意的!所以女性穿越者们请注意,欲擒故纵这招,对他们是真的不好使………
所以贾璟对尤三姐的面红耳赤和闭口不言的理解就是自己越线了,人家要去会情郎,你不懂事的戳穿多没意思?
所以贾璟笑了笑主动结束道:“我还有点儿事,你先忙去罢。”说着便追安神要走,身后的尤三姐见状顿时急了,这要是真的放他走了,以后可就再也没机会见面了!
所以尤三姐一咬牙道:“我是去还剑的!”贾璟被她这么一吼给吓了一跳,转过头看着尤三姐愣愣的点了点头道:“哦,哦!嗯?”
原本没当回事儿的贾璟回忆起刚才尤三姐所说,还剑?这在红楼的桥段里,尤三姐可是直接当着柳湘莲的面抹了脖子的“还剑”啊!
所以贾璟立马开始担忧起了尤三姐的精神状况,这丫头别是想待会儿从我的宁国府,或者是跑去荣国府抹脖子罢?
死归死,可别死我家里,那我多冤啊?
所以贾璟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边低着头,都着小嘴儿,好像是在赌气的尤三姐,你还别说,尤氏三姐妹虽然不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但是若是论起来的话,三姐妹几乎都有一个特点:
媚!
媚骨天成一般的尤物,一举一动尽显女性美感,就算是年岁尚小的尤三姐,此时做起原本应该十分可爱的表情,在贾璟的眼中也是十分魅惑的样子!
难怪柳湘莲只看了一眼,就后悔让她还剑了哈?虽然也有可能是第一眼刚看完没来得及拦住,回去就抹脖子了………
贾璟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道:“你,你没事罢?”尤三姐从赌气中回过神来,抬起头看着贾璟眨了眨眼睛道:“我有什么…………对!我很生气!怎么了?”
贾璟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随后为难的措了一番辞,有些委婉的道:“呃,这我就要劝劝你了,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那不是遍地都是?”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再者说了柳湘莲那小子我是知道的,不靠谱的紧!没准儿他看到你的长相,就改变主意了呢?”
“啊嘎里共啊,生命只有一次,什么都是虚的,命才是真的,你年纪轻轻正是花一般的年纪实在是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而走上一条不归路啊!”
贾璟的喋喋不休叫尤三姐满脑门子问号,啊?什么跟什么啊?柳湘莲还不喜欢我?我巴不得嘞!但是你是从哪知道的?什么生命啊啥的?你在说什么?
尤三姐小脑袋瓜一歪,柳眉紧皱的看着贾璟,虽然仍就是云里雾里,但是根据些许线索也是渐渐的听出了些许端倪,尤三姐见贾璟一副怜悯失足少女一样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贾璟看着笑得捂着肚子直跺脚的尤三姐不由得缓缓扣出一个问号,这看着不像是想不开的啊?
尤三姐小了一会儿,便起身,笑得两腿发软,便靠着柱子,抬起头来,微微眯着一双媚眼看着贾璟,一双嫩白小手把玩着胸前油光乌黑的大辫子,笑着看着贾璟道:“那我要是真的想不开了,你怎么办?”
贾璟已经感觉出来,尤三姐笑得这么开心,不像是要自杀的样子,此时看着尤三姐媚眼如丝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如何还不知道自己是闹了个乌龙?
于是尴尬的咳了咳,转过身去道:“什么怎么办?莫名其妙!”说着摇摇头就像逃走,尤三姐却笑着拉住了他道:“哪里走?”
贾璟无奈的站住脚,尤三姐笑着看着他道:“你老实明白的告诉我,你方才可是在担心我?”
贾璟无奈的叹口气道:“就是猫猫狗狗跟我有关系,死了我也会伤心的。”尤三姐不仅不气,反而越发放肆的大笑了起来。
贾璟有些奇怪的看着她,她笑够了也可能是笑得腿软了,就攀着贾璟的肩膀,一双媚眼死死的盯着他,痴痴的笑道:“可我怎么听说,你最喜欢猫儿了?”
贾璟有些惊奇的看着她道:“你方才………是在调戏本侯?”尤三姐咬着樱唇不语,贾璟笑道:“小丫头片子,你还差点儿意思!”
说着就抽回了自己的胳膊,笑着站到了一边,尤三姐也不在意,拿着剑道:“这是我小时候跟一个戏子要的,后来才知道他并不是戏子,不过无所谓了,我那个时候年岁小不懂事才要来的,现在大了,却是留不得,本想丢掉了事,谁知道大姐她们都说他人所赠不好随意丢弃,我想来也是!故而这才正要托人还给他!”
贾璟笑了笑道:“和我解释这些做甚么?”尤三姐像只小野猫一样紧紧贴着贾璟抬着头看着他咬牙道:“因为你们贾家男人都是混蛋!”
贾璟笑眯眯的道:“熟归熟,你要是污蔑我照样可以告你诽谤!都是亲戚,没必要这样罢?”
尤三姐痴痴的笑了起来,随后起身道:“你知道的,你二哥可没少找我二姐!”尤三姐甩着大辫子,贾璟的眉头却缓缓的皱了起来道:“你说什么?”
尤三姐靠着柱子把玩着大辫子道:“我本来不敢告诉你,不过我想了想,凭什么不告诉?”尤三姐抬起头看向贾璟道:“你不是知道你二哥在你府上做些什么这才把我们赶出去的?”
贾璟冷哼一声道:“这个混账东西!”尤三姐顿时一甩辫子冷冷的看着贾璟道:“你骂谁?”
贾璟一愣,随后无奈的道:“我是在骂那个混账!跟你们没关系。”尤三姐这才哼了一声道:“我们是寄人篱下的,可也不是没活路,你要是觉得我们姐妹都是不要脸的贱货,那,那今日,我便合该果真用这剑了解了自己!”
四百八十七:情断鸳鸯剑
贾璟苦笑道:“说到哪里去了?和你们什么干系?是他自己管不住裤腰带,反倒要怪到女人身上不成?我骂的是他!”
有一说一,贾琏和尤二姐的事情贾璟还真不反对,他自己都不是一夫一妻,他还要求贾琏一夫一妻?更何况尤二姐也不是什么多坏的女人………
说实话,尤二姐和贾珍他们的事虽然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但是在这个时代在这样的一个家庭,她们又能做甚么?
所以说把这种事情的责任都推卸到女人身上,说是女性本身不自重不矜贞洁,其实就是脱了裤子放屁,站着说话不腰疼!
前世的不管是尤氏姐妹还是秦可卿,她们都只是无能为力的女人罢了,面对一个强权,她们能做的除了屈服之外还能是什么?自杀吗?
贾珍本身就是在宁国府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要做什么想做什么,至少在宁国府内,绝对是不用和谁商量的!就连贾家的爷们儿们,譬如贾蔷贾蓉,甚至是高辈分的那些人,都尚不能够自保和斥责他,她们一群娘们儿家的,怎么才能逃得过贾珍的魔爪?
只有无能的男人,才会把自己的发生的一切不幸归结于女人身上!所以贾璟完全不会因为这些就看不起尤氏姐妹,更不会和那些男人一样,认为这一切发生的愿意都是因为尤氏姐妹是“不要脸的贱货”!
更何况…………又不是贾璟自己娶尤二姐,尤二姐干不干净管贾璟什么事?贾琏不嫌弃不就好了?
所以贾璟骂贾琏根本就不是因为看不起尤氏姐妹,而是贾琏本身养外室的这个行为叫贾璟生气!
既然得了人家身子,那就该给人家一个名分!这般不清不楚的,像什么样子?偷人呢?就算是妾,也该正大光明,堂堂正正的迎进门来!
你这样偷偷摸摸的养在外面,人家只当你是做甚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再说,你在外面养外室,叫王熙凤情何以堪?
什么样的男人养外室?要么是女人的身份太低或是见不得光,不好迎进门儿来,这才养在外面,要么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家里大妇善妒!
这年头领个善妒的名头可不是什么好事儿!这可是七出之一,都能休妻了!就算王熙凤确实是善妒罢…………
但是事情也不能这么办!她善妒归善妒,却不能叫别人知道,所以王熙凤也只是暗地里偷偷摸摸的干,从来不敢明面上就把贾琏的身边儿看的死死的,清理的干干净净的!
就算是别人说起了,也是笑着说不是不叫他纳,是他自己不干不净顽那些见不得光的,但其实要是能纳妾,贾琏还真不一定能发现人妻的乐趣………
不过不管事实是什么,总得维护王熙凤的体面和尊严,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正儿八经明媒正娶的荣国大妇!是荣国府大房长媳!
所以贾璟要维护王熙凤作为荣府女主的威严和地位!绝对不能容许有人给她戴上“善妒”的帽子!
因为作为贾族族长,贾璟本人现在也同样是这套礼法的受益者,那他自然要保护这套礼法!他既是规矩的制定者,也是规矩的守护者,那么他就绝对不能够忍受有人破坏规矩!
在没有制定出新的规矩出来之前,你不得不承认,传承了近两千来年的礼法,的确是此时最安稳最稳定最有益的规矩,不论是今生还是后世,都是经久不衰的传承…………
所以贾璟才会对贾琏如此作为感到愤怒,要是在穿越前,贾璟才不在乎贾琏做甚么,不过就是在外面养了个女人,也值得如此?前世可是一个小区都是!
但是在贾璟改变这个时代的同时,贾璟本人又何尝不是融入了这个时代?此时的他,已然是成为了封建家庭大家长一般的人物,只不过他还算是个开明的家长而已…………
但是不论如何开明,该有的规矩一样都不能少!贾璟沉声道:“这件事不能这样一直拖着!像什么话?”
尤三姐眨了眨大眼睛看着贾璟道:“那您准备怎么办?”贾璟摇了摇头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该怎么办怎么办!”
尤三姐却是一梗脖子,不满贾璟含湖其辞的回答道:“我们怎么知道怎么办?您是尊贵的侯爷,还得您给拿个章程出来!您说怎么着都成!我们姐妹都认!”
贾璟看着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自己的尤三姐,寸步不让,定然要贾璟给自己姐姐一个说法,贾璟不由得笑了笑道:“这几天先叫你姐姐忍一忍,不管那个混蛋怎么哀求,不必见他,我会跟他谈的。”
贾璟说着就要走,谁知尤三姐仍旧不依不饶道:“谈什么?”贾璟无奈的转过身道:“谈什么时候找个合适的黄道吉日,用小轿抬了你姐姐进府!”
尤三姐这才满意的笑了,对着贾璟的背影道:“得嘞!那我可就等您的好消息了!您放心,我们一准儿听您的!您有空,也,也来我们家吃饭啊?”
贾璟没说什么,只是挥了挥手,不知道是知道了,还是推脱不去,反正尤三姐就当他是知道了,不由得喜滋滋的梳着大辫子,一只手甩着宝剑,蹦蹦跳跳的就朝着门口去了。
到了门口,贾琏正拉着柳湘莲不肯叫他走,柳湘莲一阵无奈的道:“琏二哥,我是真的有事儿!这样,不管您是拉着我做甚么,有机会,有机会惠宾楼,我请您吃饭行不行?”
贾琏笑着按住柳湘莲道:“你是得请我吃饭!你还得好好儿谢谢我呢!但不是现在,不管你去干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的先跟我站这儿!这可是头等大事!”
柳湘莲一阵苦笑,贾琏能有什么正经的大事?但是没办法,想走有走不了,只能是跟贾琏纠缠着。
谁知道这个时候贾琏却双眼一亮,看向柳湘莲身后,却正是尤三姐探头探脑的从宁国府走了出来,似乎是看到贾琏了,便一下蹦了出来,随后抬脚向这里走来。
贾琏连忙按住柳湘莲的肩膀道:“贤弟!来了!”说着把他转过了身去,柳湘莲正自纳闷儿不已之时,却抬眼正见一美人儿走了过来。
柳湘莲虽然自问眠花宿柳多年,经手的女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但是这个女人还是叫柳湘莲忍不住看呆了!
实在是…………美!媚!就只是这般面无表情的,都没得不可方物!
尤三姐打量了一阵柳湘莲,不得不承认柳湘莲的卖相还是不错的,手中提着剑,一身浅蓝色箭袖,勒着抹额,一副标准的游侠打扮!
长相没得说,标准的奶油小生小鲜肉一般的小白脸长相,身材却是十分笔挺高大,注意到尤三姐的目光之后,甚至还悄悄地挺了挺胸脯…………
尤三姐不由得有些好笑,若说是没有见过贾璟之前,尤三姐自忖没准儿还真被这个柳湘莲迷得不要不要的!再加上童年光环,肯定是也就高高兴兴的应承下来这桩子亲事了!
但是谁叫她跟贾璟相识在前呢?和贾璟一比,那柳湘莲明显就不够看了,只不过是个浪迹天涯穷的叮当响的游侠儿罢了!
尤三姐也不由感叹世事之奇妙,所以上前道:“你就是柳湘莲?”柳湘莲微微心底有些紧张,但是还是清了清嗓子道:“没错,在下正是柳湘莲,敢问姑娘是?”
尤三姐摇了摇头道:“你没必要知道我是谁,我…………”尤三姐说着,从身后拿出了那柄剑,柳湘莲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激动的道:“哦!原来是你!我还记得你!你还留着这柄剑!”
尤三姐笑了笑,随后看了一眼那柄剑道:“是啊,我还留着…………”尤三姐沉吟片刻,将剑递给了柳湘莲道:“还给你。”
柳湘莲一愣,随后有发愣的看着尤三姐,尤三姐笑了笑道:“对不起,我当初年幼不懂事,不知道赠剑的含义,实在是抱歉!”
柳湘莲没有伸手收回剑,反而是微笑道:“其实,你可以收下的,我…………”
“还是不了!”
尤三姐没等柳湘莲说完,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柳湘莲眨了眨眼睛,有些愣神的看着尤三姐,尤三姐脸上陡然换上了一副幸福的笑容道:“我…………心里有人了!”
柳湘莲顿时愣住了,心里好像缺失了一块一样,尤三姐笑着看着柳湘莲道:“我心里有人了,虽然可能只能给他做妾,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所以…………对不起,这柄剑我不能收。”
远远的躲到一边的贾琏见到二人笑着,似乎是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由的松了口气,一方面也是升起了做好事不留名的满足感!
呼!贤弟不用谢谢哥哥!这些都是哥哥应该做的!
随后又见二人相对着行了一礼,随后尤三姐就回去了,而柳湘莲在目视尤三姐走后,也是向这边走来。
贾琏连忙迎上前去道:“怎么样怎么样?贤弟拿下了没有?”柳湘莲苦笑道:“什么拿下了没有?”
贾琏笑得十分淫荡的样子道:“还跟哥哥装?你说什么?怎么样?今儿来的不亏罢?我告诉你,到时候成亲的时候,哥哥给你做傧相啊!你可得好好请我一顿喜酒!你知道我为你这终身大事操多少心吗?”
柳湘莲一阵苦笑,说实话贾琏这样惦记着他还是叫他十分感动的,但是随后他便摇了摇头道:“那倒是有劳琏二哥了,只是………人家已经是名花有主了啊。”
贾琏满意的道:“当然是名花有主了,这不就是…………嘎?”贾琏顿时愣住了,啥?名花有主了?开啥玩笑?自己作为尤三姐的姐夫,怎么不知道啥时候尤三姐名花有主了?
柳湘莲笑着拍了拍贾琏的肩膀道:“二哥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人家自己都说了心里有人了,我也不想强求,好男儿何患无妻?”
贾琏愣愣的点了点头道:“是是是,你能这么想就好…………”柳湘莲笑了笑,随后对贾琏道:“那就先这样,我那边真的还有事,就先走了。”
贾琏连忙拱拱手送他,柳湘莲笑着拱拱手刚要走,却突然又站住脚回转过身道:“对了,那位姑娘在走之前叫我转告二哥,你好日子不多了,侯爷这几天就会找你谈话的。”
贾琏闻言顿时如堕冰窟,柳湘莲好奇的道:“琏二哥,你又做什么了?”贾琏顿时变得坐立难安了起来,还能是什么?
既然是尤三姐说的,那肯定是跟尤氏姐妹有关系了!跟尤氏姐妹有关系还会叫贾璟生气的事情,贾琏都不用细想都能想到是甚么事!
这下贾琏可是瞬间就难受了!柳湘莲看出来贾琏愣神恐怕是遇到了难缠的事情,于是只能笑了笑道:“总之要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侯爷,还是尽快坦白罢!没准儿侯爷心情不错,还能放过你呢!”
贾琏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双腿就已经开始打颤了,他放过我?大家现在基本上也摸清了贾璟的脾气了,有错必罚有功必赏,有饭大家吃,有难我自己扛,所以大家才会对贾璟心服口服。
就连之前对贾璟很不满的王夫人,在知道贾璟给了荣国府这么一个金河银海一样的来钱路子之后,那现在每次见到贾璟也是笑的跟花儿一样了!
公生明廉生威,人家又公道的让你说不出话,又拉着你一起发家致富,你对人家还能有什么话说?所以贾琏自己心里清楚,这一遭是绝对抗不过去的!
只能内心暗道苦也,但是却也暗暗的咬了咬牙,不管贾璟怎么说,就算是打…………打肯定是不行,他这身子骨扛不住…………
但是同样的,他也绝对不会放弃尤二姐!尤二姐就是他灰暗人生中的一束光!二姐的温柔抚慰着他从小缺少的那种爱,那种家庭的温馨,这些都是他绝对不忍心失去的!不管是谁都能夺走!不能!
要是贾璟敢叫自己从今往后再也不见二姐,把自己就!就……………
给他跪下…………
二哥长这么大也没求过你什么事儿,但是这次是真的不行,他真的很爱很爱尤二姐,就算是他知道尤二姐和贾珍的过去他也不在乎!他只想今后跟尤二姐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最后再生个大胖小子,只有跟尤二姐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觉得自己像个男人!
所以他绝对不能失去尤二姐!就算是贾璟也不能将二人分开!贾琏双眼燃烧着坚定的火焰,就像那些狗血肥皂剧里面为了爱情抛弃家族的恋爱脑男女主一样……………
贾璟看着众人怪异的眼光不由得微微皱眉道:“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出去一趟魔着了?要不请个大师来看看得了!”黛玉似笑非笑的道:“哟,倒是不用你请了,家里已经是有一个了的。”
贾璟闻言一愣,随后疑惑的看向众人,一旁的贾母解释道:“方才我们去了城外的牟尼院,正巧的遇到了有人念经,道行高的不得了,我们去拜访人家才发现居然还是个小姑娘!你二婶觉得人家经念的不错,又想起大观园里的栊翠庵还缺个管事的人,这便请了回来,如今正在栊翠庵落脚。”
贾璟闻言点了点头,这听着,似乎是妙玉啊,贾璟本来还以为今生大观园是自己一力修建的会没机会看到妙玉呢,谁知道到底还是让王夫人把妙玉请了来,只能说是,缘妙不可言。
黛玉冷冷的一笑,随后故作澹然的道:“说来还得谢谢二哥哥呢!我们可是仗着你的名头,才有机会见到人家有一面!人家才愿意跟我们回来呢!二哥哥不得去见见?不然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番心意?”
贾璟挠了挠脑袋,一旁的宝钗也是面色澹然的看着贾璟,感受着两道死亡视线的注视,贾璟只能是略微有些尴尬的道:“我…………还是不去了,公务挺繁忙的,怕是没工夫逛这个栊翠庵的。”
两道视线这才缓缓的挪移开来,贾母闻言却道:“其实你去看看听她念念经也好,你毕竟是上战场的,杀了那么些人,难免的染上些煞气业障…………”
贾母这样一说,众人这才回过神来看向贾璟,王夫人也是劝道:“正是!杀生可是不好呢,更何况是杀人?璟哥儿这几天多去去,听听经,也好消消孽障,便是没有,消些冤亲债主也是好的。”
她一向是认为贾璟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又造下了这么大的杀孽,所以绝对是活不长的!但是贾家现在可是还得靠着他支撑着,要是没他,自己的宝贝儿子宝玉还怎么安心享福?
所以这才违心的也出声建议贾璟去佛堂庙庵去消消孽障,王夫人这般一说,贾家姐妹们这些真正关心贾璟的人也是略微担忧的看向贾璟。
四百八十八:字字泣血
就连黛玉宝钗也顾不上吃醋,要是真的有用的话,就算是叫贾璟住在栊翠庵………那肯定是不行,但是只是挺妙玉讲讲经的话那还是没问题的!
所以黛玉就算是心里醋海翻波但是其实也是同意的,此时也是同样的担忧的看向了贾璟。
谁知道贾璟闻言却不屑的笑了笑道:“且先不说这些本就是虚无缥缈之事,就算是果真有这些鬼神,我贾璟乃是为国征战!一未滥杀无辜,二未虐待俘虏,他们凭什么找我的不是?”
贾璟大声道:“就算他们来找我算账,他们活着的时候,我尚且不惧,难道死了我就怕了?我贾璟能杀他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
贾璟的气魄顿时叫堂上的女人们为之倾倒,这才是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的豪杰嘛!
贾母也是满心欢喜的看着这个最出息的孙子道:“行了行了!跟我们耍什么威风?你二婶是好心,你不愿意就算了!”
贾璟笑了笑没当回事,贾母却问道:“说起公务,今天陛下那么着急的把你叫进宫里是因为什么?”
贾璟叹口气道:“没什么,只是公务上的一些事情,接下来一段时间没准儿我也要跟着忙碌起来了。”
众人闻言难免的都是有些失望,不过贾母倒是不怎么在乎,好男儿本就是要在外面闯荡的,哪里又一直窝在家里的道理?宝玉…………是个例外。
贾母随后便对贾璟道:“你专心忙外面的事就好,家里面不用你上心,我们自然会照顾好我们自己。”贾璟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对贾母道:“正好还有件事要麻烦老太太。”
贾母闻言不免又是疑惑又是好笑道:“麻烦我?还有什么事是你个大侯爷做不来,还要麻烦我这个老婆子的?”
贾璟笑道:“这话说的,我做不到您老能做的到的事多了!这家里也就是有您镇着,要不我能放心大胆的出门儿吗?”
一番话说的贾母心花怒放,笑着对贾璟道:“少拍马屁!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贾璟笑着道:“这件事,是个得罪人的事,不过我猜,您老这身份地位在这儿摆着呢,谁敢把记恨您老啊?”
贾母闻言瞬间清醒了过来,并没有被贾璟的糖衣炮弹轰晕,立马警惕的看着贾璟道:“什么事啊?”
贾璟笑道:“我能害您吗?您放心给我个准话儿就好了!”贾母冷哼一声道:“甭了!咱们还是把话说明白点儿的好!你小子心眼子不知道多少!我岁数大了玩不过你!”
众人闻言都是笑了起来,贾璟自己也笑了起来道:“瞧您说的,我还成了要害您了!”
贾璟上前笑道:“是这么回事儿,这段时间啊,我们在城内可能会有些许动作,动作不小,估计会给一些人造成损失。”
贾母闻言一惊道:“什么动作?”贾璟笑道:“这是朝廷军务,我哪能随便跟您老乱说?”
贾母闻言哼了一声,也不多问,便道:“得罪点儿人怎么了?你得罪的人还少了?出去做事的爷们儿有几个不得罪人的?璟哥儿,你可别官儿越做越大,胆子却越来越小!”
贾母敲着拐棍道:“老国公在世的时候最瞧不上的就是想做事,前怕狼后怕虎瞻前顾后的懦夫!你当年,那也是死人堆儿里打过滚儿,白骨如山里面杀出来的!还怕得罪几个人?”
贾璟能怕得罪人吗?说实话贾璟得罪的人没说八百也有一千了,贾璟当回事了吗?只是这次不同,这次要是不找个靠山靠着点儿,就这么个扰民法儿,非得叫人用折子口水埋了不可!
谁适合当这个靠山?说实话,贾璟想找皇帝或者太后,但是前者比他还奸,早早的就封死了这条路了,还顺带着警告他不许打太后的主意…………
得!人家不仅把自己摘出去了,还顺带着把自己亲娘也给弄出去了,这下贾璟可就坐了蜡了,那三个国公那都是位极人臣的主儿了,底蕴深厚,最重要的是脸皮也厚,估计等闲没人敢找他们仨麻烦。
但是贾璟可就不同了,贾璟爹是个只会修道的废物,贾璟的祖父也是个平庸之辈,宁荣二府的余荫早就被消耗殆尽了,尤其是在贾璟发达了之后,多少人不知道眼红!
这是很奇怪的,你要是穷困潦倒,或者是过的不如意,他们没准儿还能可怜你,感慨两句,伸出手拉你一把,但是你要是一瞬间又富了,甚至过得比他们还好了,那他们可就要眼红了…………
宁国府现在就是这么个状态,属于宁国公贾演的时代早就过去了,贾演的余荫早就被贾璟给替代了,所以大家自然也就不会看在贾演的面子上饶过贾璟!
所以贾璟比起那三个国公是有天然劣势的,首先就是爵位比人家底,其次就是底蕴被消耗一空也比不上人家,再次,贾璟年轻………
年轻是错吗?年轻不是错,相反年轻反而是资本,三大国公就算再怎么坚挺再特么活个五十年,活成一百多的老古董,届时的贾璟也不过才刚刚六十来岁,所以贾璟可以完美的补上顶级勋贵缺失之后的一个黄金期。
当国公们都老去的时候,他贾璟,正当当打之年!老子干不过你,还干不过你儿子?只要贾璟能挺到那时候,届时的贾璟毫无疑问的便是当之无愧的武勋第一人!
但是现在,处于发育期的贾璟,明显是四大都督里面最好捏的那个软柿子…………
他们的利益受损了,不敢找那几个国公闹,还不敢找贾璟闹?国人天生如此,当你挂着一张年轻的脸的时候,天然的就容易受到比你岁数大的人的轻视。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才干了几年?老子干了一辈子了!年轻人别太气盛,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
这样虽然有好处,但是很显然也是有坏处的,好处自然就是尊老文化,终归是要给老资历的人几分脸面的,而且却是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听取一些老人的意见受益匪浅。
但是坏处显然也是很显而易见的,很容易形成固化,也很容易打消人的积极性,再比如现在,贾璟这个小年轻,自然而然的就成了背锅的和受委屈的那个了…………
老子受个蛋的委屈!欺负老子家里没人,欺负我年轻没有父祖帮忙是罢?欺负我辈分小不好跟你们翻脸是罢?
老子直接搬出来个比你们辈分都大的!我们家老祖宗!代善公的遗霜!进宫太后都得给几分面子的,你们够胆,直接找她老人家说!
贾璟将这件事跟贾母一说,贾母顿时就摆摆手,一脸你当我是傻子的眼神看着贾璟道:“这这这,这得罪人的活儿你叫我干?”
贾璟无奈的摊摊手道:“不然呢?您老是准备叫我自己扛着?那到时候我可就真跟他们翻脸不认人了!要知道,里面肯定有保龄侯府和忠靖侯府的那哥儿俩…………”
贾母脸色一黑,顿时犹豫了起来,她是知道的,这个鳖孙儿要是真的起了逆反的心思,索性的翻脸不认人,那是真的敢跟这些老亲拉倒了的!到时候真的顽老死不相往来的那套?
贾璟自己也是不想闹得这么难看,所以这才求贾母做主的,不然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屈服的,他堂堂的大燕左都督,宁国侯,被几个烂番薯臭鸟蛋一威胁就俯首帖耳那像话吗?
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到时候可就不光是脸面问题了!这可是你的个人能力问题!永熙帝都会怀疑贾璟的能力,而被一群人左右的贾璟,还有什么资格继续出现在这个名利场?
所以贾璟直接赖皮的靠在了靠背上,反正他就是跟贾母耗上了,你要是不同意,那我就玩铁面无私大义灭亲,咱们直接把这些人情全扔了!老亲故交们咱们也不处了,就这么拉倒!
贾母自然是看出了这个鳖孙的想法,不由得一阵气短,不过她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也只能是颓丧的点点头道:“成!那就按你说的办罢!”
贾璟立马坐了起来道:“老太太,那咱们就这么说好了!这段时间,我那边儿若是有人上门,会直接告诉他们我在西府,到时候叫他们来找您,您到时候随随便便搪塞几句搪塞过去就行了!”
贾母一阵苦笑道:“你说的容易!”就这么简单的话你自己怎么不做?这不就是明摆着涮人家玩儿吗?
贾璟笑着道:“就是这么容易!您不想想您老是谁?这普天之下比您尊贵的女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了!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敢在您老面前炸刺儿吗?”
要是敢,那可就是不尊重代善公不尊重贾家,那到时候可就不是他们孤立贾璟了,而是贾璟名正言顺地孤立他们!
到时候就算是贾璟带着人打上门去,他们也没话说!因为是他们先对贾母不敬在先!他们理亏啊!
所以贾璟完全不信还有这样的蠢蛋!就算是保龄侯府那俩二货,就算私下里多不把贾母当回事儿,但是在官面上也是不敢跟贾母扯什么用不着的东西的。
贾母看贾璟这样信誓旦旦,也只好点头应下了此事,毕竟贾璟为贾家做的太多了,而贾家为他做的很少,所以能够帮到贾璟的话,贾母还是很愿意出手的。
一个家族不能一直只有一个人付出,就像一段感情,如果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人在奉献而另一个从来都只会享受的话,不管是多么深切的爱意,最终都会在一点一滴的不满之中,汇聚成感动破碎的大海。
贾璟见贾母点头应下了不由得也笑了出来道:“这帮混蛋欺负我没人做主,这回我直接把您老搬了出来!我倒要看看谁还敢不把我当回事儿!”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都是沉默了下来,是啊,人家像贾璟这么大岁数的,几乎每天做的事还都是琢磨遛鸟斗蛐蛐儿,寻思哪个勾栏的曲儿好听,哪个花楼的姑娘骚气呢!
就算是贾璟平辈的大多数人,现在在家里无所事事的也是居多,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大家其实还都是“孩子”?家里大多是还有父兄撑腰,甚至是有的祖父还活着呢!
但是贾璟为了早就行将就木的贾家,却跑到了九边去,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她们现在一张嘴一闭嘴就是三千破十万,好像十分容易一般,但是谁知道当时真的去面对这样的困境的贾璟是何等的绝望?
但是为了这个家,贾璟只能咬着牙挺着,就算是受了委屈,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回到家里照样是对着她们笑脸相迎。
他将她们保护得很好,从不让她们为此产生一丁点儿的忧愁,所以以至于到现在她们竟以为外面的事很容易很轻松,没那么多凶险!但其实只不过是贾璟一直在为她们负重前行罢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不知道贾璟是不是也会在无人的角落委屈的落下泪来,会不会也寂寥的看着空荡荡的宁安堂发呆,会不会也像今天这样,看到任京礼和任元川“上阵父子兵”而暗生羡慕…………
他为她们做的很多,为她们的幸福快乐,为贾家的未来出谋划策,为贾家女人们撑起一个安稳的家,为贾家男人们苦心孤诣的安排前程,而她们却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怎么回报他,甚至是只要能提供一点点的帮助,都叫他笑得像个孩子一样!
“…………茕茕孑立,形单影只,独立重重门内,唯有泪落千行,欲嚎啕以尽悲意,方知曲高而调难和!悲极而难作声也!呜呼!吾宁门四世,竟惟余一人!此梦耶?非耶?”
这是当年立志读书的贾环被叫到贾璟的书房内,在贾璟有事暂时出去时,偷看到的书桌上贾璟随手所书,此时已经有了一定鉴赏能力的贾环差点儿当场嚎啕大哭!
字字泣血!
从那以后,贾环才立下了好好读书,读成了以后帮助贾璟的志向!也是通过贾环,贾家姐妹们才知道了贾璟居然还写过这么一篇文章,但是大家都默契的没有在贾璟面前说起此事。
直到现在,当看到贾璟这样说的时候,贾家姐妹们终于都绷不住了,不免的便想到了这篇文章………
黛玉轻轻的偏转过头去,以绣帕遮面,却早已是泪流满面,宝钗轻轻的拍了拍她的香肩,惜春也是低着脑袋不敢叫贾璟看到自己的脸,姐妹们都是强忍着泪水。
贾母闻言也是不由得鼻子不由得一酸,看着笑嘻嘻的贾璟,不由得伸出手来,慈爱的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笑道:“好!老祖宗给你做主!我看看谁敢跟我的璟儿过不去!”
就在荣国贾家的荣庆堂上上演如此温情一幕的时候,此时在直隶通往神京城的运河之上,一艘艘小船从黑暗中钻了出来,慢慢的靠拢到了一起,到最后靠到了运河正中的一艘船的周围。
旁边一艘小船见状顿时停住了,随后便是急急忙忙的熄灭了船上的灯,向着远处划去,正在这时,围绕着中间那艘稍微大一点的船的两艘小船像是接受到了什么指令一般。
那两艘小船像是利箭一般冲了出去,那小船好像是知道了身后有追兵,跑的不由得更快了些,向着黑暗中冲了进去,随后那两艘也紧随其后。
紧接着在黑暗之中突然传出了两声凄厉的惨叫!
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幕,却始终没有什么变化,那是少年的眼睛,他看到远处慢慢的飘过来的两艘小船,不由得嘴角多了几分笑意。
转过身来对着上面抱拳喊道:“师父!解决了!”少年面对的人,正是一个两鬓斑白身着暗灰色衣服的中年人,看起来十分沉稳的样子,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他看着那缓缓靠过来的船,无言的点了点头,随后对下面的那个少年道:“三十二分舵的舵主应该都赶到了,小凡,请各位舵主上船说话!”
那叫做叶小凡的少年兴奋的抱拳道:“是师父!”随后便兴奋的拉着一旁的一个少女道:“萱儿,我们走!”
那叫做萱儿的少女也是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跟被叶小凡拉着向着远处走去,走到船舷旁时,叶小凡大喝一声:“抱紧我!飞喽!”
萱儿立马就抱紧了叶小凡的腰身,紧紧的闭着眼睛好像很害怕一般,叶小凡哈哈一笑,整个人好似飞燕一般,脚下一蹬凭空飞起,紧接着运起轻功,身形潇洒的在空中以一种完全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滑翔着!
最后平稳的落在了小船上,更加违背物理常识的居然没有引起小船一丝一毫的晃动!
“少总舵主好俊的轻功!”
叶小凡闻言不由得微笑着看向那人拱拱手道:“过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