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36章 有客来访
皇上得知长公主犯下如此罪过,心中也十分的恼火。
三皇子的死已令他对皇子们的管束更加严厉,这长公主那日也去了天香楼,他虽未令人再深究,但对她已经失望至极。
长公主被关入了宫中的皇家祠堂里,由大祭司亲自看管。她的婢子和亲信们都被禁足驸马府,不得踏出府门半步,否则杀无赦。
二管事因谋害皇戚而被判斩立决,尸首也已扔到了乱葬岗。
皇后知道皇上此番所为并非完全是为了罗小娘腹中的孩儿,而是因为三皇子的死,所以并未出面替长公主求情。
其实她也很想知道到底是谁害了三皇子?这一石二鸟之计当真是厉害!
朝臣们虽然嘴上不说什么?但他们的心里八成都怀疑是太子一党所为。
皇上最近对太子冷淡了许多,在他的心里也是有此想法的吧!
皇后令自己的贴身婢子去给长公主送了一些软衿被和糕点。
大祭司那里可是不敢容情的,每日清晨派人看着长公主在祠堂里悔过。午后长公主才得以回祭司台的小院落里休憩。
吃食也是清淡,没有糕点果子。
皇后差人送的东西,大祭司只能默许了。
长公主却毫不领情地将皇后送来的糕点都掀翻在地。
怀有身孕的女人脾气自然大了些,再加上她本就是个跋扈的性子,因而越发的疯魔了起来。
往日里伪装得乖巧懂事的长公主彻底地暴露了本性。
幸而她的院落里只有一个聋哑的婆子守在门外,听不到屋里的声音。
发泄了一通的长公主终于累了。她呆坐在桌旁看着满地的糕点又后悔了。这里可不比府内,除了一日两餐之外,什么吃的也没有。因她有身孕,额外加了一顿夜宵。
但是她不可能将落地的糕点拾起来再食用,只能赏给了门外的聋哑婆子。
杨子胜!你可知我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为什么连一封家书都没有?
长公主在夜深人静时忍不住哭泣起来。
杨子胜有了城池之后,他日日厉兵秣马,整顿军纪,所以他手兵将皆是能征善战之士。
虽然他的十万兵马驻扎在城内,也没有人敢扰民,赢得了百姓们的交口称赞。
薄郎君得到禀报后也并不意外。因为杨子胜的父亲也曾是薄郎君的人,武将出身,很会带兵打仗。有父如此,其子自然也不会差!
“夫君在看什么?”
罗娇娇揉着眼睛走出了内室。
“军报!杨子胜在千城赢得了好名声。”
薄郎君放下手里的军报,扶住了刚坐在自己身旁的罗娇娇。
“想不到他还挺有两下子!”
罗娇娇拿起军报,打着哈欠看了起来。
“但愿他的孩子别像长公主一般刁蛮、恶毒!”
薄郎君一想到长公主,他的心里就不舒服至极。早知她是个如此恶毒的妇人,当初就不该舍命相救!
“皇上已经惩罚她了!我们别让她坏了好心情!”
罗娇娇起身去给薄郎君煮茶。
“以后这些事我来做!”
薄郎君也站起身来走到茶桌旁坐下了。
“不碍事!孩子才两个多月!”
罗娇娇麻利地开始煮茶。
薄郎君在一旁给她指点着,使得罗娇娇的茶艺也有所精进。
“主子!有客来访!”
冯跃在书房门外禀报。
薄郎君扭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秦离。
“秦师傅!”
罗娇娇见到秦离,亲切地唤了一声,人也飞奔过去。
薄郎君想让她慢点都来不及说出口。
秦离在门外给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走进书房。他张着手臂扶住了扑向他的罗娇娇的双肩。
“秦师傅!您怎么瘦了?”
“想你想的呗!”
季三慵懒的声音从屋!”
秦师傅本能地抬头望了一眼屋顶轻斥道。
罗娇娇听了季三的话,忙松开了拉着秦师傅的手。
薄郎君给秦离斟了一杯茶放到了桌对面。
秦离走到茶桌旁坐下了。
“请用茶!”
薄郎君眯起眼睛望着面容俊朗的秦离,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醋意。
“多谢!”
秦离端起茶杯抿了抿,不由得赞道:
“好茶!”
“秦家堡那边的情形如何?”
薄郎君也抿了一口茶。
“秦和打理的不错!”
秦离的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容。
“堡内的人没有起疑的么?”
薄郎君最关心的是这个。
“没有!秦和既与我是双生子,容貌一摸一样,外人很难分清。”
秦离笃定地道。
“秦师傅可谱了新曲?”
罗娇娇最近在府里待得腻了,见了秦离便技痒,想弹琴了。
“嗯!为师弹给你听!童儿!”
秦离向书房门外唤道。
琴童抱着琴走了进来。他把琴递给了秦离,然后施礼退出。
秦离从琴袋中取出自己心爱的古琴置于膝上演奏起来。
罗娇娇拄着下巴侧耳倾听,被秦离的新曲深深地迷住了,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的琴技又精进了许多!”
薄郎君在心里暗自嘀咕着,眼睛却丝毫也没离开过秦离抚琴的手。
秦离将他新谱的琴曲演奏得酣畅淋漓,就连屋外的侍卫们都听得
如痴如醉。
一曲奏罢,余音绕梁,久久回旋。
“好曲!”
薄郎君由衷地赞叹。
罗娇娇则拍起了巴掌,脸上露出了欢心的笑容。
“秦师傅好棒!”
“对了!你们红舞乐班的舞姬当中可有伶俐之人?罗小娘有了身子,想寻一个婢子侍候着。外人她信不过,所以想在乐班之中找一位自己人。”
薄郎君的话令秦离愣了一下,继而恭喜薄郎君要做父亲了。
“我平日里看那绿姬和瑶哥儿不错!师傅觉得怎样?”
罗娇娇觉得这两位舞姬年龄偏小,人也算机灵,便问秦师傅道。
“嗯!她们二人也颇勤快!但我毕竟与她们走得不近,看人还得瞧其性情,选本分一点的好!”
秦离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可是罗娇娇却没听进去,直说她们两个就行。
薄郎君见罗娇娇主意已定,便请秦离回乐班时将他们二人调进薄府侍候。
秦离点点头应承下来。
“主子!午饭已经备好!”
薄府的管家在门外施礼道。
“送到这里吧!秦师傅也不是外人!”
薄郎君的话令秦离多少有些感动。
“这就是我新谱的曲子!你誊抄一份后再还我!”
秦离拿出他的曲谱递给了罗娇娇。
“太好了!”
罗娇娇拿着那曲谱笑眯眯地看了起来。她不时地向秦离请教一二。
“只要她开心便好!”
薄郎君望着罗娇娇和秦离毫无避讳地谈笑着,心里虽然有些不是滋味,但看到妻子开心的模样,也就释怀了。
第0
第0737章 顺水推舟
秦离一回红舞乐班,那些舞姬与琴师们便纷纷前来探望。
素来喜欢清净的秦离让绿姬和瑶哥儿留下说话,然后让琴师们练习他的新曲,舞姬们排练歌舞。
绿姬与瑶哥儿不知秦离将她们留下是何用意,内心里既喜悦又有些惶恐不安。
秦离将罗娇娇有了身孕之事说与她们听,并嘱咐她们二人去薄府内好生照顾着尔耳。
绿姬年长瑶哥儿一岁,对进薄府充满了期待。
她知道舞姬一旦过了年纪,便很难嫁人了。她的舞技平平,不可能像慎娘、瑶姬和华娘子一般嫁得王公贵族。若是进了薄府,纵使不能富贵一生,最起码也可以衣食无忧。
瑶哥儿却是胆怯得很。她从未侍候过人,又胆小怕事,因而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
这事儿是罗娇娇亲自定下的,瑶哥儿自然不敢说不去。
第二日,宫里的邱嬷嬷便按薄郎君的吩咐来到了红舞乐班调教绿姬和瑶哥儿进府的规矩。
一心向往薄府新生活的绿姬学起规矩来倒是像模像样,而瑶哥儿总是出错挨罚,这让她对未来的生活平添了恐惧之心。
罗娇娇对这一切并不知情,只是在府里安心养胎。
薄郎君也整日与她待在一起,很少进宫去了。
这一日,姜玉带来了好消息,说是尹夫人也有身孕了。
罗娇娇听了心里很是高兴,便央求着薄郎君带她进宫去和尹夫人说说话儿。
薄郎君拗不过罗娇娇,只好陪她一起来到了宫里。
薄姬见罗娇娇和薄郎君一起来给她请安,心里头觉得宽慰了不少。
她看到罗娇娇的精神头儿好了许多,知道她过得一定很开心。她让黄内侍请吴太医过来为罗娇娇诊脉。
吴太医给罗娇娇搭了脉之后,说孩子的心跳有力,很是健康。
他还说,安胎药不用吃了,只注意饮食上忌辛辣即可。
罗娇娇一听可以不用喝汤药了,差点乐得没从榻上蹦起来。
立在榻前的薄郎君及时按住了她的肩头,示意她要安稳一些。
午膳很是丰盛,罗娇娇吃得很欢。
一向循规蹈矩的薄姬见了只是笑了笑,并未觉得她有什么不妥之处。
薄郎君见自己的阿姊如此包容罗娇娇,心知她盼这个孩子比自己更甚。
罗娇娇趁薄姬午憩的档口儿去了尹夫人那里。
尹夫人已经从丧子之痛中走了出来。她给罗娇娇讲了怀孩子期间应注意什么!以及生产时应该如何等等。
罗娇娇听得倒也认真,只不过她还是睡在了榻上。
尹夫人给罗娇娇盖了被衿,自己也倚卧在旁闭上了眼睛。
两人足足睡了一个时辰才起。冯跃也来传话,说是该回府了。
罗娇娇匆匆回到了薄姬的寝殿,与薄郎君一起施礼告辞。
薄郎君夫妇刚走出皇家内院,就见皇后的贴身婢子前来请他们去椒房殿说话。
“皇后找我们能有什么事?”
罗娇娇悄声地询问薄郎君。
“应该是长公主之事!”
薄郎君所料一点儿也不差。
皇后不能自己去皇上那儿求情,只好请薄郎君出面。她许诺长公主出了祠堂后,让她住进椒房殿,由她这个做母亲的亲自看管。
薄郎君也明白皇上其实也很疼爱长公主。这已经有月余了,他不会关她太久的!
皇后见薄郎君点头应允了,便将她亲手缝制的一套婴儿的衣物送给了罗娇娇。
罗娇娇谢过了皇后,与薄郎君一起出了椒房殿。
“夫君怎么突然心软了呢?”
罗娇娇在与薄郎君去往御书房的路上疑惑地问道。
“皇上有意放长公主出来。皇后只不过是看出了皇上的心思。你夫君我也只不过做个顺水人情而已!”
薄郎君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原来是这样!这弯绕的也不闲累得慌!”
罗娇娇在心里感叹皇宫里的人那弯弯肠子就是比别人多绕几道。
皇上见薄郎君带着罗娇娇来给长公主求情,心里倒是很满意。他即刻下了口谕,将长公主送到椒房殿皇后那里。
罗娇娇见皇上迫不及待的样子,才知道薄郎君所言非虚。
在回府的马车里,罗娇娇安静得出奇,这令薄郎君倒是有些不习惯了。
“有心事?”
“我在想长公主并非皇上的亲生女儿,为什么会得到圣宠呢?”
罗娇娇将头靠在了薄郎君的肩上。
“也许是皇上一直没有女儿的缘故吧!”
薄郎君并未有过孩子,因而也只能凭自己的揣测而言。
“物以稀为贵!”
罗娇娇想起了自己父亲曾经说过的话。
她的话倒是把薄郎君逗乐了。
“不许笑话我!”
罗娇娇用手指按住了薄郎君的唇,故作娇嗔状。
“从明日起,我教你识文断字吧!”
薄郎君搂住了罗娇娇的肩膊道。
“我又不是不识字?”
罗娇娇一听让她学文,脑袋瞬间就大了一圈。
“你多学些,日后也好教我们的孩子!”
薄郎君耐心地在罗娇娇的耳边轻声地劝着。
“不是有你吗?”
罗娇娇真的不喜欢读书写字。
“你若是不怕将来孩子有了学问瞧不起你这个娘亲就算了!”
薄郎君的话对罗娇娇有所触动。
“这样啊!那我每天只学那么一点点可以吧!”
罗娇娇用手比划着与薄郎君商量。
“好!都依你!”
薄郎君宠溺地拍了拍罗娇娇的肩。
罗娇娇打心底里松了口气。
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薄府门前。薄郎君扶着罗娇娇下了马车,然后两人一起走进了府门。
二人径直来到了薄郎君的书房门前,却看到绿姬和瑶哥儿立在门外。
绿姬和瑶哥儿见薄郎君夫妇回来了,赶忙施礼。
“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薄郎君询问在一旁给他行礼的教导嬷嬷。
“回国舅爷的话,她们学得不错!”
邱嬷嬷看了一眼瑶哥儿回道。
“在薄府做事,要谨言慎行!听懂了么?”
薄郎君的声音不大,却隐含着深意。
“是!”
绿姬和瑶哥儿对薄郎君心生敬意。
“你们二人也不必拘谨。其实我也没有什么要你们做的,只是如今我有了身孕,身边没人显得国舅爷没面子!”
罗娇娇哧笑着跑进了书房,唬得薄郎君直喊她慢点,莫动了胎气。
绿姬和瑶哥儿捂着嘴儿互相望着笑了。
她们紧张的心松弛了下来。这国舅爷也没像传闻中的那么厉害嘛!
第0
第0738章 另有隐情
昨夜的一场秋雨下得很急,罗娇娇晨起之后来到门外,看到侍卫们正在打扫庭院。
院中的树木枝断叶落,已不似昨日的繁茂。
绿姬端了水来为罗娇娇梳洗。薄郎君已经坐在了矮桌旁,早饭也已上桌。
心灵手巧的绿姬很快为罗娇娇梳好了发髻,然后她与瑶哥儿端着水盆出去了。
“来,吃了早饭,我们一起去探望贾太傅,听闻姜玉说他病得很重。”
薄郎君将筷箸递给了罗娇娇。
“姜玉早上来过了?”
罗娇娇接过筷子,端起碗问道。
“嗯!这是他一早送来的新鲜鱼蟹!”
薄郎君打开一盖子,一股蟹黄的海鲜香味儿使得罗娇娇垂涎欲滴。
她拿起一只蟹子熟练地掀开盖儿,笑眯眯地看着顶盖肥的蟹肉笑了。
“毕竟是寒凉之物,不要食用太多!”
薄郎君见罗娇娇一连吃了三个,忙用盖子盖住了瓦盆。
“再吃一个!”
罗娇娇用巾帕擦了擦手,还想继续吃。
“就一个!”
薄郎君刚打开盖子,罗娇娇一手抓出两只来。
“你如此的贪食,将来我们的孩儿们可如何得了?”
薄郎君盖紧了盖子吩咐撤席。
“我们又不是吃不起!”
罗娇娇听了并不恼,只是吃着她手里的蟹子。
绿姬在门旁偷瞧着薄郎君那俊美的容颜,竟然犯了花痴,连冯跃走到她的身边都不知晓。
“不可!你的眼睛不要了?”
冯跃在绿姬的耳边低语,吓了她一大跳。若不是冯跃捂住了她的嘴,她定是会喊叫起来的。
薄郎君与罗娇娇穿戴停当,走出了书房。
一场秋雨过后,天气有些凉意。
“冷么?要不要添件衣裳?”
薄郎君对罗娇娇可谓是呵护备至。
“不冷!我们快去吧!”
罗娇娇最近一直窝在府里,这一出来觉得很是惬意,要不是薄郎君在身边,她早就飞跑出去了。
坐上马车的罗娇娇打开了小车窗。她一路上都望向外面,那条繁华的街市依旧热闹着,熟悉的和陌生的面孔交织在一起,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我们备了礼物吗?”
罗娇娇看到了一家珠宝玉器行问薄郎君。
“嗯!姜玉早就给备好了!”
薄郎君一提到姜玉,眼睛里便有了光泽。
“他是贾太傅的女婿,定是日日往贾府去吧!”
罗娇娇转过头来看向薄郎君。
“他的夫人已经搬回贾府去住了,姜玉自然跟了过去。”
薄郎君昨夜睡得很不踏实。罗娇娇有了身孕,他便不能同她房事,所以只能搂着娇娘却不能亲近,怎能睡好呢?
罗娇娇见薄郎君闭目养神,又将眼睛看向小车窗外。
“那边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冯跃!停车!”
罗娇娇见围着的人还在窃窃私语,好奇心顿起。
薄郎君一把拉住了正要起身去看热闹的罗娇娇摇了摇头。
“就看一眼!”
罗娇娇挣脱了薄郎君的手臂,钻出了马车。
薄郎君哪里敢硬拉着罗娇娇不放,只好也跟了去。
一位赭衣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身形应该是位男子。
有人报了官,围观的人只是看着并不上前。
薄郎君示意冯跃去看看人是否该活着。
冯跃走过去拼起二指探了一下那人的颈部,然后冲薄郎君摇了摇头。
“请让开!”
差役们来了!他们分开人群,走到了那人的身边探查了一番,然后将人翻了过来。
罗娇娇一见那人死状恐怖,眼珠子突兀的样子,忍不住作呕。
她并非怕死人,只是有身孕的自然反应。
薄郎君扶着罗娇娇回了马车。冯跃却等人被抬走才回来。
“你现今不同以往,这样的热闹不看也罢!”
罗娇娇搂着罗娇娇的肩膊道。
“嗯!我也没想到会有人死了!”
罗娇娇想想那人的样子,胃里还是不舒服。
姜玉已经在贾太傅府门前恭候多时了。
薄郎君扶着罗娇娇走下马车,姜玉迎上来施礼道:
“贾太傅今个儿气色不错,人在书房等候。主子,请!”
薄郎君与罗娇娇进了贾太傅府门。冯跃提着礼盒跟着走进府里。
管家急匆匆地走来施礼。冯跃将礼盒递到了他的手里。
“去忙吧!这里有我陪着!”
姜玉引着薄郎君夫妇来到了贾太傅的书房。
薄郎君和罗娇娇还未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贾太傅剧烈地咳嗽声传了出来。
“没请太医前来瞧瞧么?”
薄郎君询问身边的姜玉。
“皇上让太医前来看过了,心脉郁结所致。”
姜玉低声道。
薄郎君让罗娇娇在屋外等着,他独自一人进了书房内。
贾太傅接过女儿给他斟的茶喝了一口,略微地喘了一口气。
“太傅可好些?”
薄郎君注视着面容憔悴,气息不稳的贾太傅道。
“多谢国舅爷的关心,贾某好多了。”
贾太傅忍着没有再咳嗽。
“贾青環见过国舅爷!”
贾太傅的女儿,姜玉的夫人贾青環一脸愁容地给薄郎君施礼。
“不必多礼!”
薄郎君见贾青環虽然眉头紧锁,却也难掩清丽之色。她的睫毛很长,微合眼眸低眉垂首立在了一旁。
“劳国舅爷费心了!还不看茶?”
贾太傅对自己的女儿轻声吩咐道。
“国舅爷请用茶。”
贾青環给薄郎君斟了一杯茶。
薄郎君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在心里暗叹贾青環的茶艺不错。
一位线人将消息送到了姜玉的手里。罗娇娇就站在姜玉的身旁,她一探头就看到了那消息条,上书:
“菜市口死得人是方侯爷家里的门客吴偲,系中烟毒而亡。”
“方侯爷?这名怎么这么熟悉呢?”
罗娇娇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
“他是与太祖一起征战沙场,开拓疆土,建功立业而被封侯!”
姜玉历数方侯爷的丰功伟绩。
“他不是有个患怪病的儿子吗?”
罗娇娇拉着姜玉来到了离贾太傅书房门稍远的回廊里说话。
“嗯!据说方侯爷的长子是个痴傻儿!”
姜玉说的时候,语气里充满了惋惜之情。
“我记起来了!父亲在世时曾给我讲了这个方侯爷的故事!”
罗娇娇终于想起了父亲生前给她讲过的那个驰骋疆场,一支银枪鲜有敌手的方侯爷。
“也许这个案子另有隐情!”
姜玉皱着眉望着远处,眼睛里的神色十分的复杂。
“什么隐情?”
罗娇娇从未看见过姜玉这种表情,不免有些惊讶。
罗娇娇奇怪地看向姜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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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39章 侯爷气恼
侯门深似海,年年朱门依旧,却早已物是人非。
方侯爷与夫人育有三子。据说长子因随父征战沙场的一次惨烈战役中摔伤头颅而变得痴傻,次子也在那场厮杀中战死。
三子方卓易身子羸弱,弃武从文,现在礼部任职。
府内的人死在了街市上,庭尉竟亲自登门查询死因,这令方侯爷始料不及。
张庭尉虽然为人正派,却是出了名的难缠,就连薄郎君都避之不及。
上次张庭尉的人正在抓捕中,薄郎君的暗卫杀死了逃犯赵琦,就被张庭尉上门直接审问一通。若不是侍御史郑琨出面帮忙,再加上罗娇娇的师傅山晨恰好又在皇城给薄郎君的话圆了,那张庭尉想必绝不会善罢甘休。
“下官拜见侯爷!”
张庭尉虽然不畏权贵,但对这位能征善战,功高盖世的方侯爷却有几分惧意。
“府内只不过死了一个门客,何劳庭尉亲自登门呢?”
方侯爷生得鼻直口阔,剑眉星目。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这个令皇城内所有官员和皇亲国戚都忌惮的张庭尉。
“据下官所查,您府内门客吴偲并非寻常人。”
张庭尉见方侯爷并未让他坐下说话,便知要查清此案难如登天。
“哦?不知庭尉为何如此说?”
方侯爷似乎有些意外。
“他是在那场战役中被匈奴人所俘的将领中其一。也许他那时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兵曹,故而侯爷不识也不奇怪。”
张庭尉察言观色,觉得方侯爷并不识得此门客。莫非此事他真的不知情?
张庭尉的话使得方侯爷脸色一变。
在那场战役过后,方侯爷因丧子之痛而大病一场。从此,无人敢在他的面前再提起此事。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张庭尉又提及,使得方侯爷的沉寂了多年的心疾复发。他捂着胸口指着张庭尉瞪着眼珠子费力地吐出一个字:
“滚!”
张庭尉见方侯爷脸色惨白,额头见汗,忙施礼退出去了。
“我父亲……”
方侯爷的三子方卓易见张庭尉一脸沮丧地出来了,不由得担心地问了一句。
“告辞!”
张庭尉第一次被人骂出来,心里不痛快之至。所以他并未看方卓易一眼,便冲冲行礼离去。
“父亲!快请郎中!”
方卓易进到客厅一看,父亲捂着胸口倚在座椅中大口地喘着粗气,吓得他赶紧命人去请郎中前来诊治。
方侯爷见自己的三子来了,忙拉着他的手问道:
“吴偲的死可是你所为?”
“不是!他去见兄长,出来时就一口气跑出府门,结果死在了街市之上。”
方卓易握着他父亲的手解释着。
“去把薛明唤来!”
方侯爷说完吐血昏迷。
侯府一时间乱了起来。侍卫长薛明正押着当日看守方侯爷长子的两名侍卫前来请罪,突然看到屋顶一条黑影闪过,情急之下飞身上了屋脊追去。但那人的轻功极好,他在东市西街失去了人家的踪迹。
薛明在附近走了一圈,发现那街市离国舅爷的府邸很近,然后回侯府禀报去了。
前去窥探之人的确是薄府的隐卫。只因罗娇娇对此案颇为好奇,薄郎君拗不过她,所以派隐卫前去探查一二。
那名隐卫没有想到侯府的侍卫中竟然有高手,本想趁乱离开,却被人追了两条街才甩掉。
隐卫向薄郎君禀报之时,并未隐瞒被追之事,因此只被杖责而无性命之忧。
“都是我不好!”
罗娇娇见薄郎君的脸色不太好,自责地道。
“不关你的事!其实我也挺好奇!那场战役隐藏了太多的东西。虽然时隔多年,仍让人忍不住想知道真相!”
薄郎君若有所思地坐在几案后望着门外出神。
“但若是方侯爷知道您的人去侯府探查,会不会在御前告你一状?”
罗娇娇不无担心地看向薄郎君。
“不会!且不说方侯爷已经晕倒,就算他好好的也不会将此事放在明面上,对此事好奇心重的可不止你夫君我一人!”
薄郎君转头瞅着罗娇娇那一副担心得不得了的模样轻笑了一下。
“但这样一来,我们还是与侯府结了梁子不是!”
罗娇娇垂下眼睑,不开心起来!
“人死了,终究要查清楚不是?就算我们不插手,张庭尉也会追查下去。”
薄郎君摸了摸罗娇娇的头,搂住了她道。
“主子!方侯爷请您过府说话。”
冯跃在门外行礼禀报。
“哦?”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心里颇感意外。
“我陪您一起去!”
罗娇娇不放心薄郎君独自前去面对方侯爷,毕竟他们理亏在先。
“好!”
薄郎君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带罗娇娇一同前往薄府。
坐在马车上的薄郎君和罗娇娇静静地互相依偎着,谁也没说一句话。
方侯爷定是被郎中救醒,然后得知了薄郎君的人前来探听,因而遣人让他前去说清楚。
薄郎君无论说什么都没用,因为他的人露了行藏。
怎么解释呢?说是因夫人好奇?谁会信呢?
马车已经停在了侯府门前。侯府管家前来迎接。
薄郎君夫妇好半天才起身下了马车。
管家给薄郎君躬身行礼,然后将他和罗娇娇请进府内。
侯府的园子颇有武将风采。树木、假山、亭台和楼阁的布置均十分的大气,让人看着舒爽。薄郎君的心情也因此略微好了一点儿。
庭园如此,人亦不会小气。
薄郎君夫妇跟着管家来到了方侯爷的寝殿门前。
“请稍后!”
管家冲薄郎君夫妇施了一礼,然后进入禀报。
“一会儿进去以后,切记莫要多言!”
薄郎君不得不低声嘱咐罗娇娇。
“嗯!”
罗娇娇用力点点头。
“国舅爷!夫人!请!”
管家走出屋子请薄郎君夫妇进去见方侯爷。
方侯爷端坐在榻上,披着外袍瞅着缓步走进来的薄郎君。
“见过侯爷!”
薄郎君与罗娇娇恭敬地施礼。
“当不起!请坐!”
方侯爷见薄郎君面色平静,遂眯起了眼睛。
侯府的密探说他在代国是一个一手遮天的人物,可怎么看他都像是金笼子里豢养的金丝雀儿。
薄郎君夫妇刚落座,管家就亲自来奉茶。
“你去吧!”
方侯爷吩咐管家退下。
“是!侯爷!”
管家端着方盘退出了屋子。
“说吧!为什么这么做?”
方侯爷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然后等着薄郎君的解释。
第0740章 攀扯郎君
“不瞒侯爷!薄某与夫人乘马车路过街市上亲眼看到了一个死者。”
薄郎君说到这里,端起茶杯佯装喝茶,实则利用宽大的袍袖偷看方侯爷的反应。
方侯爷的脸色果然为之一变。薄郎君这才接着说道:
“薄某观看其服饰,便知他并非普通的贫民百姓。待官差将其翻转身子,薄某看到其死状时,颇感惊讶。”
薄郎君说到此处又停了下来。
“本侯也听闻其死状骇人,可这与你的人有何干系?”
方侯爷眉目一立质问薄郎君。
“当时薄某并不知此人是侯府之人,只是让人盯着此案,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薄郎君说完,平静地看向方侯爷。
“可你的人既知此人是我薄府之门客,为何还行偷窥之事?”
方侯爷并不想轻易放过此事,因为他并不知晓那人听到了什么!同时,他也想用这事儿封住薄郎君的口。
“下人行事不周,的确是薄某的错!薄某在此赔罪了!”
薄郎君跪坐而起,给方侯爷躬身行了一礼。
“罢了!你既是国舅,本侯也不好责罚于你!但此事到此为止,你可明白?”
方侯爷目光灼灼地看向薄郎君。
“薄某今日既来请罪,便不会不知趣!请侯爷放心,薄某回府后定会好好约束下人!倘若日后侯爷有需要薄某的地方,定当鼎力相助!”
薄郎君拉着罗娇娇起身给方侯爷施礼退出。
他们走出方侯爷的寝殿内多远,就听见其剧烈的咳嗽之声。
“此番方侯爷气得不轻!看来那人之死必有蹊跷!”
薄郎君边走边道。
“我还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娇娇不知深浅地来了一句。
“这样的事儿,知道得越少越好!”
薄郎君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走在身边的罗娇娇。
“嗯!”
罗娇娇当然知道薄郎君看她的意思。这次要不是她被好奇心趋使,也不会出这档子事!害得薄郎君不得不前来请罪,还被方侯爷责问。
秘密最多,也最没秘密的地儿就是皇城。那里到处都是探子,有的是在酒楼跑堂的,有的是花楼和乐坊的歌女舞姬,也有的是各店铺的掌柜等等。他们尽心尽力地为各自的主子打探消息。
薄郎君去方侯爷府邸的事儿也被探子禀报给了张庭尉。
张庭尉素知方侯爷从不结交朝廷重臣和皇亲国戚。
他私下揣测,薄郎君在侯府出了这档子事儿之后去了,必定与此事有关。他让探子密查薄郎君今日的行踪,发现薄郎君的马车在死者倒闭的地方停过。
“太好了!如果有这位国舅爷相助,那么侯府门客吴偲之死兴许就可以查清了。”
张庭尉思虑再三,连夜去往宫中请旨。
皇上在第二日早朝散后,宣薄郎君入宫见驾。
薄郎君在去往皇宫的路上琢磨着皇上突然宣他进宫是何意?当他看到张庭尉立在御书房门外时,心知不妙。
此时的薄郎君已经被张庭尉看到,无法转身而去,只能硬着头皮进了御书房。
皇上在薄郎君给他施礼之后,还不待他的娘舅开口,便让徐内侍宣旨。
旨意的内容正是让他协助庭尉府查清二十多年前,被匈奴人俘虏的兵曹吴偲怎么会成了方侯爷府内的门客!
“皇上!此事已经过去二十多年,臣私下以为还是不要查下去了!毕竟方侯爷现今已无兵无权!”
薄郎君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你所能说服张庭尉,孤便收回旨意如何?”
皇上也无奈地摊了摊手。
薄郎君知道只要张庭尉盯上的案子,八匹马也拉不回!只可气的是,他居然将自己也拉入了此案当中。
圣旨已下,皇命不可为。薄郎君只能领旨退出御书房。
“还望国舅爷鼎力相助!”
张庭尉见薄郎君拿着圣旨走出御书房,忙上前施礼道。
“本国舅并非不帮你!只是这件事已过去二十多年,查不查都没有必要了!”
薄郎君脚步微顿地说了一句。
“不查,怎知真相如何?”
张庭尉不以为然地道。
“知道真相又如何?”
薄郎君反问张庭尉。
“如果此事涉及国本,本庭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必当如实禀明圣上裁夺。如若有其他原因,当由侯爷自断!”
张庭尉的语气果断,并无商量余地。
“你就算扯上我,也未必能如愿!”
薄郎君知再说下去也无用,张庭尉这个犟脾气,可是连皇上都拿他没办法。
“以国舅爷的之能,十个侯爷也能摆平不是么?”
张庭尉的话使得薄郎君停下脚步,转身怒目而视。
身后的张庭尉只是躬身施礼,并不看薄郎君那似乎能吃人的眼神。
“夫君!庭尉大人也许没有错!”
从路旁假山石后走出来的罗娇娇觉得大汉朝堂上能有像张庭尉这样不惧权贵的官不太多。他有些地方与自己已故的父亲很是相像,所以为他说了一句公道话。
“妇人之见!”
薄郎君甩了甩袍袖,转身疾步向宫外走去。
罗娇娇与张庭尉走出宫门时,薄郎君已坐在马车上等候一会儿了。
冯跃虽然不知道薄郎君夫妇为什么没有一起出来,但他已经从薄郎君冷若寒冰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夫人要小心!”
冯跃在罗娇娇上马车之时双关地提醒着。
罗娇娇冲冯跃点点头。
张庭尉给罗娇娇施了一礼。他没想到一个妇人居然能说出如此有见地的话来。
怪不得国舅爷曾宁愿舍弃一身荣华富贵而与她双宿双飞!
薄郎君见罗娇娇上了马车,遂吩咐冯跃驾车快些离开。他的心情可是糟糕透顶,烦透了张庭尉,只想着离他越远越好。
罗娇娇坐在薄郎君的身边低头才弄着自己的裙带。
“你怎么在宫里?”
薄郎君皱着眉问询身边的罗娇娇。
“不放心,怕方侯爷在圣上面前告御状。”
罗娇娇低声嚅嗫着。
听了罗娇娇的话,心里发堵的薄郎君终于释然了。他抬起手臂搂住了妻子的肩膊。
罗娇娇顺势将头靠在了薄郎君的身上。
“我想爹爹了。”
罗娇娇的声音有些哽咽,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滑落腮旁。
“他还真与你爹很像!只是这件案子很棘手!方侯爷虽然已无兵权,但他的旧部依旧忠心于他!且不说他有功于社稷,就是他的这些旧部下也不会看着他受半点委屈!”
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明白了自己的夫君为什么不愿意查清此案了。
方侯爷不愿揭开旧事。不管他在此案中有没有错,只要他不让查,那么这件事也许就永远没有真相。
第0
第0741章 圣命难为
一场秋雨一场寒,雨急风骤。
罗娇娇坐在茶桌旁出神。她突然觉得自己与薄郎君之间没了话儿。
薄郎君立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风雨皱着眉头。他已经站了快半个时辰了。
风偶尔将雨丝吹过廊,轻轻地扫过薄郎君的面颊。
他是最不喜欢淋雨的,哪怕是一丝一毫。但此刻的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任雨丝拂过他的脸。
屋子里很暗,也很寂静,只能听到窗外的雨声和风刮过树梢的“唰啦啦”声。
“冯跃!将圣旨送去给方侯爷瞧瞧!”
薄郎君终于转身走到了几案后坐下了。
“是!”
冯跃走进书房向薄郎君施礼后,恭敬地接过圣旨走了出去。
“您想好了?”
罗娇娇的眼中划过一丝光亮。
“既然皇上下了旨意,我定当尽力而为!”
薄郎君从袖笼里摸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雨痕。
侯府的屋子里也因雨天的缘故暗了许多。
方侯爷的身子在郎中的调理下已无大碍。他斜倚在榻上看着手下收集有关吴偲的消息条。
吴偲,巴蜀人士,十五岁入军营,十八岁成为军曹。如果没有那一场对匈奴的战役,他也许可以凭借着文武双全的才能继续平步青云。
可是,那一场战役太惨了。方侯爷的二子便是在那时死战而亡的。
受伤的军士皆被俘获。本以为必死无疑的吴偲却侥幸从匈奴的木囚笼里逃了出来。他回到军营,成了方侯爷长子方兴昱的侍卫。
后来,方兴昱在对敌作战时受了伤跌下马。命是保住了,人却变得越来越痴傻。
高祖对方侯爷的事儿也很同情,遂将其调回皇城,赐了侯爵。
卸了兵权的方侯爷遍请名医给他的长子方兴昱医治,但收效甚微。
一直留在军营的吴偲感念方兴昱当时不嫌弃他曾被俘,让他做他的侍卫。所以,他在边关小镇请了一位医者,并亲自护送至皇城。
方侯爷感其忠诚,让他做了侯府的门客,与那位医中高手一起为自己的长子医治。
随着小儿子方卓易的长大,方侯爷开始专注培养自己的三子了。
他对长子的病症虽然一直没放弃医治,可也不像最初那样抱有太大的希望了。
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方侯爷几乎都忘记了吴偲这个人,可他怎么就死了呢?而且他的死状恐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这令方侯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痴傻儿子。
莫非是他犯了疯病,把那个吴偲吓死的?方侯爷思及于此,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父亲!该吃药了!”
方侯爷的三子方卓易端着汤药走进了他父亲的寝殿之内。
“你兄长怎么样了?”
接过药碗的方侯爷一口气喝干了碗里的汤药,然后用巾帕擦了擦嘴角。
“兄长一直坐在榻上不言不语。”
方卓易对他的这个兄长十分的惧怕,哪怕他变得痴傻了,他也不敢靠近他。他只是在帘子外头看到他的兄长一直静静地坐在榻上。
“侯爷!国舅府来人了!”
侯府的侍卫前来禀报。
“让人进来说话!”
方侯爷对薄郎君的印象不错,倒是听给面子。
冯跃进到寝殿内躬身施礼,然后将皇上赐给薄郎君的圣旨恭敬地递给了方侯爷身边的贴身侍卫姚震。
姚震将圣旨展开摆在了榻上的矮桌之上。
方侯爷仔细一瞧,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你家主子到底是何用意?”
方侯爷的脸色阴沉了起来。
“圣命难为!”
冯跃施礼答道。
“告诉你家主子,那吴偲既是我侯府的门客,他的死本侯爷自会查个水落石出,不劳你家主子费心!”
方侯爷丝毫也不给情面,让冯跃拿了圣旨赶紧走人。
冯跃回到薄府之后,将方侯爷的话转述了一遍。
薄郎君听了后,心中颇为不快。
“这方侯爷难不成糊涂了?连圣旨都不放在眼里?”
“看来这件案子的确是另有隐情!”
罗娇娇拄着下巴嘀咕了一句。
“主子!张庭尉差人送来了他们对吴偲的明查暗访所了解到的结果。”
冯跃将书简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一看,大体上与方侯爷所查的一般无二。
“他若真的如此忠心,就不会死了!”
薄郎君看完之后不由得冷哼一声,惹得罗娇娇跑过来看了起来。她却看完之后,却不明白薄郎君为何那么说。
看着一脸疑惑状望着自己的罗娇娇,薄郎君只好宠溺地告诉她缘由。
第一,方侯爷的长子方兴昱曾随父征战多年,自然熟知军营的律例。被俘虏之人在未查清其如何归来之前,需看押待查。他又怎能不顾法度而私自收留于他,还让他做了自己的侍卫呢?
其二,无论何缘由,军士不得擅自离营,更何况将一位医者护送到皇城,还留在了侯府之内。
再者,他为何死状那么恐怖,却还死在了街市之上呢?
“夫君的意思是,他是死在了侯府,然后被人故意放置于市?”
罗娇娇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算你不笨!”
薄郎君终于笑了一下,亲了亲罗娇娇的额头。
“这不是有意陷侯府于非议之中嘛?”
罗娇娇眨了眨眼睛叫道。
“不然呢?”
薄郎君的脸上现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是谁会那么做呢?目的又是什么呢?”
罗娇娇仰起头,蹙着小眉头的样子让薄郎君觉得很有趣。他此时觉得自己接了圣旨协助庭尉府查此案似乎是对的!不然他的生活岂不是索然无趣了么?
“方侯爷除了两个儿子之外,他还有一个亲兄弟一家也住在侯府之内。”
薄郎君搂着罗娇娇的肩,让她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怀疑是他们所为?”
罗娇娇用手在薄郎君的胸口画圈儿。
“他的兄弟叫方炳文。他有两个儿子,长子方青岩,次子方青龙。他们一个在兵部任职,另一个与方卓易同在礼部任职。”
薄郎君捉住了罗娇娇的小手按在了胸前,她弄得他的心痒痒的。
“如果方侯爷将此事怀疑到他的三子头上,那么侯府的世袭爵位也许会过继给子侄。”
罗娇娇至此才真正听明白了。但她还有一个疑问:
“夫君为什么不怀疑方卓易呢?”
“此事对他是百害而无一利!他又不是傻子,为何如此呢?”
薄郎君反问罗娇娇。
“也是!”
第0
第0742章 醋意不浅
秋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街道上的残枝被清理之后,石子儿铺就的路面倒是被雨水洗刷得干净。
天也明朗朗的,让人看了心里舒服。
罗娇娇在冯跃的陪同下来到了街市上。她觉得雨后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
府内什么都有,罗娇娇并非要买什么,只是出来散散心。
薄郎君一早被请去庭尉府,他把冯跃留下来守护罗娇娇。
街市上的行人逐渐多了起来。摊铺老板和伙计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为了一天的生计忙碌着。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微笑,让人看了很是愉快。
罗娇娇东瞅瞅,西望望,开心地逛着。
冯跃默默地跟在罗娇娇的身后,琢磨着怎么能让她早点回府。倘若她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伤了腹中的孩子,那么就是他的失职。
“夫人!主子要是回府得知您出来了,会不高兴的。”
“那个张庭尉怎么可能轻易让他脱身,定是把他逼去了侯府,一时半会是回不来了!”
罗娇娇看到了琴行,便抬腿走了进去。
“小娘子买琴么?”
琴行老板打量着罗娇娇走过来询问。
“我只是随便看看!”
罗娇娇冲老板笑了笑道。
老板见罗娇娇无意买他的琴,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我也有些日子没去红舞乐班了。”
罗娇娇想起了他的秦师傅。
冯跃见罗娇娇走出琴行往回府的方向走,心里松了一口气。他却没想到快到府上时,她竟然去了后街的红舞乐班。
舞姬们排得新舞很不错,罗娇娇看了半天直鼓掌。
一曲舞罢,舞姬们纷纷下台围着了罗娇娇问东问西的好不热闹。
“夫人!我家郎君请您过去说话。”
秦离的琴童走过来行礼道。
罗娇娇这才迈步去往离的院子。
琴声时而低徊,时而空灵,让罗娇娇在院门前驻足。
秦离的面容清减了许多,却更使得他具有了脱尘超俗的模样。
一袭白色长袍随着秋风轻轻地鼓荡,指尖快速划过琴弦,令人心颤,却又戛然而止。
“秦师傅!您弹得太好了!”
罗娇娇见秦离按住了琴弦,便飞跑过去。
“夫人!当心腹中的孩子!”
冯跃心中一急,脱口而出。
“慢点!”
秦离的心痛了一下,扶住了已坐在他身边的罗娇娇。
“我没那么娇气!秦师傅!最后那一轮指是怎么弹的来着?”
罗娇娇的眼睛看向了秦离曲谱。
秦离给罗娇娇演示了一遍,然后看着她弹。
不经意间,秦离握着罗娇娇的手指点她的琴技。
可偏偏这个时候,薄郎君的身影出现在了院门口。
冯跃躬身给薄郎君施礼,却看到了他那张脸如同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一般的阴沉。
沉浸在美妙的乐曲中的秦离师徒二人丝毫也没觉查出薄郎君的到来。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岁月静好的画面。
“您怎么来了?”
罗娇娇的手指停止了勾拨,抬起头来疑惑地望着薄郎君。
薄郎君的眼睛只盯着秦离的那只放在罗娇娇手背上的手。
秦离觉察出了薄郎君眼神的异样,低头一瞧自己的手才知道失礼了。
他自然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然后向薄郎君施了一礼。
薄郎君眉眼含怒地走到了罗娇娇的面前道:
“跟我回去!”
罗娇娇虽不知道薄郎君为什么一脸的怒容,但她是个心思灵透之人,遂起身给秦离施礼告辞。
薄郎君离去时走得很急,罗娇娇一路小跑地跟在他的身后,在心里揣度着自己的夫君的心思。
薄府与红舞乐班只一街之隔,他们很快地回到了府里。
午饭已经备好,管家提着食盒候在薄郎君的书房门外。
罗娇娇看到食盒便觉得腹中饥饿,因而接过管家手里的食盒跟着薄郎君进了书房。
冯跃进去放好了矮桌,帮着罗娇娇把饭菜摆放好才退出屋门。
薄郎君直接坐在了几案后生闷气。
罗娇娇将刚拿起的筷子放下了。
“你到底怎么了?快过来吃饭,不然就凉了。”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薄郎君忍住内心的不快道。他现在的确是一点儿胃口都没有。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罗娇娇起身去往内室。
“你不吃饭,身子是受不住的!”
薄郎君赶忙起身走到罗娇娇的身旁拉住了她的手臂。
“夫君担心的是我腹中的孩儿吧!”
罗娇娇撅着小嘴儿道。
“别说孩子气话,我们去吃饭!”
薄郎君是真的在乎自己那未出世的孩子。
罗娇娇这才满意地坐在桌旁开始用饭。
她吃了许多后,放下筷子时才发现薄郎君碗里的饭只下去了一点点。
“有事儿别憋在心里!”
罗娇娇快人快语。
“夫人好好在家安胎好么?”
薄郎君哪里能说他看到了秦离手把手教罗娇娇而醋意大发呢?
“就为这点事儿你就食不下咽?”
罗娇娇不可置信地望着薄郎君。
“我乏了!”
薄郎君起身走向了内室。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斤斤计较了呢?
罗娇娇百思不得其解。
薄郎君哪里能休息得好呢?他翻来覆去的的睡不着,只好起来走出内室。
罗娇娇已经在榻上睡熟了。她那白皙水嫩的脸颊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薄郎君只是轻轻地亲了一下罗娇娇的面颊,然后给她盖上了线毯。
罗娇娇的眼睛微微地睁开一道缝儿又合上了。
望着沉沉地睡去的罗娇娇,薄郎君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她已经为人妇,怎么还是那么的不知道避嫌呢?
“主子!张庭尉府又来人了!”
冯跃在书房门外通传。
“让人进来说话!”
薄郎君压低了嗓音吩咐道。
“我家夫人正在午憩!”
冯跃轻声地告诫张庭尉的贴身侍卫阮月。
阮月进到书房给薄郎君躬身行礼,然后将方侯爷府内又出命案之事说了出来。
“可知死的是何人?”
薄郎君挑了一下眉头问那阮月。
“听说是方侯爷的兄弟。我家庭尉大人已经赶去了侯府,他说在那里等您!”
阮月又拱手施礼道。
“夫人身子不适,我晚些时候去吧!”
薄郎君抿紧了唇看向阮月。
“阮月这就去侯府禀报庭尉大人。”
阮月退出了薄郎君的书房。
“我给你一起去吧!”
罗娇娇的声音突然在薄郎君耳畔响起。
“真该死!竟扰了夫人的清梦!”
薄郎君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头。
“不碍事!我们走吧!”
第0
第0743章 发现蛊虫
张庭尉这回可是被方侯爷请进府里的。
府内接二连三的出现命案,让方侯爷心生警觉。
其实在吴偲死后,还有一个侍奉方炳文的婢子不慎落井而亡。
然后,他的亲兄弟方炳文也于昨夜莫名就死了。
张庭尉是带着仵作和张府的郎中一起来侯府的。
经过仵作和郎中的查验,方炳文并未有中毒的迹象,身体也无任何病症。
“这就奇了!”
张庭尉听了仵作和郎中的话后惊诧不已。
与张庭尉一起坐在厅堂内的方侯爷听了禀报后,脸色十分的难看。
没有任何痕迹,此案如何查起?
“报!国舅爷夫妇来了!”
一个侍卫在门外行礼通禀。
“请!”
方侯爷也已从自己的三儿子方卓易口中得知了薄郎君夫妇的一些传闻逸事。
薄郎君和罗娇娇一走进厅堂,就觉得堂内的气氛有些沉闷。大家互相见礼之后,他们二人落座倾听张庭尉转述仵作和郎中的验尸结果。
“害人于无形,这种手法倒是与苗疆的蛊术很像!”
薄郎君早年博览群书,也查阅了不少武林密辛,所以他识得这蛊术害人之法。
“蛊术?”
方侯爷和张庭尉互望一眼,眼神里尽是疑惑之色。
他们倒是听说过苗疆有人专门豢养蛊虫,还有的人利用蛊虫控制人心,但用蛊术害人命于无形的还第一次听闻。
“我也是在一部书中看到的。在苗疆,武功高强之人将母蛊放入自己的体内,控制幼蛊在其他人的体内肆意妄为。”
薄郎君端起刚上的茶吹了吹热气,却隐约看见茶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绿色水纹在动。
“莫饮此茶!”
薄郎君的话使得方侯爷和张庭尉凑到唇边的茶盏停住了。
“国舅爷觉得这茶有问题?”
方侯爷放下茶杯疑惑地问薄郎君。
“取一点盐巴来!”
薄郎君也将茶杯放下了。
“还不快去!”
方侯爷吩咐亲自前来上茶的管家。他觉得管家最近似乎迟钝了许多。
“让我的侍卫去吧!冯跃!”
薄郎君看了一眼管家道。
方侯爷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向薄郎君微微颔首。
冯跃问清了去往侯府后厨的路径,然后径直走向厨房。
厨房内的大师傅们正在准备午宴,都忙得不可开交。
冯跃说是奉了侯爷之命前来取点盐巴,这才有一位给大厨打下手的副厨用匙舀了一块盐巴用小碟装了递给冯跃。
冯跃拿着盐巴回到了厅堂复命。
薄郎君让他捏一点盐巴放入自己的茶杯之中。
过了好一会儿,茶杯里的茶水并无任何变化。
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薄郎君拿起装盐巴的小碟子凑到自己的鼻下嗅了嗅,然后让冯跃尝下盐巴。
“甜的?”
冯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明明是去侯府的后厨取来的盐巴,怎么会变成了糖呢?
“侯爷!看来您的后厨的人有问题!”
“阮月!还不带人将给国舅爷侍卫盐巴换成糖的那人捉来?”
方侯爷的脸黑得吓人。
“是!”
方侯爷的贴身侍卫领命而去。冯跃自然跟了去。
正在后厨帮厨的那人见冯跃与阮月一同进来,知道事情已败露,遂转身向后门逃窜。
一位厨娘端着一盆洗净的蔬菜恰巧从后门进来,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厨娘长得五大三粗,见菜撒了一地,一把揪住那人就是一个耳刮子,打得是那个清脆。
连追至眼前的阮月和冯跃二人都不由得一呆。
被厨娘打得眼冒金星的那人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阮月上前制住了。
冯跃重新取了盐巴拿在手里。然后,他和阮月押着那人一起来到了厅堂门口。
这时,被阮月押着的那人突然像长了力气一般挣脱了阮月的控制转身就跑。
在他身后的冯跃一个扫堂腿将他踢翻在地。
冯跃与阮月点了那人的穴道,才将他带进了厅堂里。
“先验茶!”
侯爷见人被押来了,遂铁青着脸吩咐道。
冯跃拿着盐巴走到侯爷的几案前施礼后,用手捏着一点儿放入茶杯之中。
可是过了半天,那茶水也无丝毫变化。
冯跃不得不向薄郎君摇摇头。侯爷也抬头看向薄郎君。
“不是还有一杯么?”
薄郎君不动声色地道。
冯跃又端着盐巴走到张庭尉的几案前如法炮制地检验那杯茶水。
“水动了!好像有东西在里面转圈儿游!”
冯跃激动地叫道。
方侯爷看向了张庭尉。张庭尉的脸上也现出了惊诧之色。
“拿过来给本侯爷瞧瞧!”
一向沉稳的方侯爷也想要看看这茶杯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冯跃端着茶杯来到了方侯爷的面前恭敬地放在了几案上。
方侯爷附身向杯中看去,只见一道道浅绿色的水纹在极速地旋转着。
“侯爷当心!不可靠得太近!”
薄郎君见方侯爷探头仔细去瞅,忙出言提醒。
“嘿!”
那跪在地上的人猛地浑身一振,被封的穴道已开。他身边的阮月出手想将他按住,怎奈那厮力气暴涨,一把将他推开了。
就在那人即将冲出大门时,薄郎君手中的茶杯已然飞出,击中了那人的右腿弯。
“扑通”一声,那人单膝跪地扑倒了。
冯跃已经赶过去帮着阮月将那人死死地按在了地上。
拦在门外的侍卫看到了那人挣扎着抬起的脸,骇得纷纷后退。
薄郎君见状,吩咐阮月和冯跃将那人押过来。
阮月和冯跃好不容易将那人的身子转向了薄郎君。
一向胆大的罗娇娇见了那人的面孔也差点失声尖叫。
那人的脸上似乎有东西在里面不停地游走着,瞳孔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当那人大吼一声展臂震开冯跃和阮月抓着他的手时,薄郎君的袖笼里飞出了三枚银针直射而入其胸口。
“你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吧!”
方侯爷还想从那人的口中问出点什么来呢!
“我只不过封住了他的经脉,他死不了!”
薄郎君的话让方侯爷稍稍心安。
“他就算不死,人也废了!身上带有母蛊之人驱动蛊虫将其脑部蚕食得恐怕已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了!”
薄郎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这操纵母蛊之人定是在侯爷的府内!”
张庭尉经手的案子颇多,对这蛊虫也多少有些了解。
“会是谁呢?”
方侯爷用手扶着额头,一脸的焦虑神色。
第0744章 如君所料
“我可以去看看您的长子么?”
薄郎君的话使得方侯爷猛地抬起头道:
“不可能是他!他已经痴傻多年!”
方侯爷继而摇摇头叹息一声,眼中现出了悲苦的神色。
“也许他被医好了也说不定!”
薄郎君的眼眸中透着深意,使得方侯爷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震动了一下。
四目相对,凝视良久。
“本侯是有很长时间未去看看他了!”
方侯爷自己也不知上次去看望自己的长子是在什么时候了!
侯府的后园深处有一座僻静的小院。院外有几丛细竹。
秋日渐浓,竹叶尖儿已经开始泛黄。
黑色的圆拱形门紧闭,铜门环上锈迹斑斑。
方侯爷示意他的贴身侍卫阮月打开院门。
阮月刚走到了院门前,就听见三少主的声音传来:
“父亲!兄长的病最怕人多打扰!”
方卓易匆匆走近他的父亲面前施礼劝道。
“冯跃随我和侯爷进去,夫人就等在门外吧!”
薄郎君扭头对身边的罗娇娇道。
“嗯!”
爱凑热闹的罗娇娇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张庭尉也留下吧!”
方侯爷说罢,看向了阮月。
阮月会意,轻轻地推开了院门。
一条幽深的路径一直向前延伸着,看不清尽头,因为院子里的树木很是茂密。
这院里的树似乎并未被昨夜的秋雨所洗礼一般,依旧枝叶繁茂。
地上也无一片落叶,路径上的石子缝里有一些暗绿色的青苔。
“这些树太浓密了些,遮蔽了日阳,应该修整一番才是!”
方侯爷边走边望着头顶隐约从树叶缝隙中透出来的微弱光线喃喃自语。
路径的尽头是拐向右边的回廊。因常年不见日光的缘故,回廊上的雕栏画栋的边角都长了霉斑。
“该修缮了!”
方侯爷似乎有些自责地咕哝了一句。
穿过回廊,眼前不觉一亮。
一水榭突兀于池塘之上。帘幔飘飘之中隐约坐着一位披发之人,日阳的光亮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很俊逸。
帘幔飘起处,可见坐着之人身着白袍红锦缎的袍裙下摆。
“是他么?”
方侯爷的喉咙有些发紧,眼眶湿润了起来。
薄郎君陪着方侯爷走上了水榭。
冯跃与阮月分别立在通往水榭的木质栈道口处的两边。他们的眼神却随着方侯爷和薄郎君的背影而去。
薄郎君随方侯爷转到方卓云面前时,不由得仔细端详了一下正在低头画着池塘里的那叶扁舟。
眉若烟柳入鬓三分,鼻如悬胆,唇薄似刀刻。
“请让开!你们挡住了我的视线!”
方卓云的声音如金玉落盘,圆润中不失清朗。
他一抬眼间,星眸如水,不染尘埃。
好一个俊朗之人!薄郎君不由得在心里赞叹。
方侯爷移步一旁,默默地注视着自己的长子。他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他喜欢穿银色的铠甲,骑栗色大马。他的神情颇为冷峻,目光敏锐。
在对敌作战时,将自己传给他的枪法使得无比娴熟,令敌胆寒。
可是,一场惨烈的战役,使得英姿勃勃的他便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他似乎不认识自己这个父亲了。
方侯爷思及于此,心口窝就像堵着一般的难受。
“画得还真不赖!”
薄郎君注意到方卓云握笔的手指茧皮挺厚,便知他一直在练枪法或剑法。
一个痴傻之人绝不会改记得自己的武功路数,或是继续练习功法!那么这个方卓云到底是被治好了呢?还是一直装疯卖傻呢?
薄郎君有意试探,所以他走到了方卓云的身后去拿他手中的笔杆。
方卓云本能地用手中的笔去点薄郎君的肘部麻穴。薄郎君翻转手臂去夺那支毛笔,不料方卓云的笔点向薄郎君的眉心。
薄郎君身子后移数尺,躲过笔尖后直接拉住了方卓云的手臂。
方卓云不得不站起来与薄郎君较量。
薄郎君这时才发现方卓云比自己还高大一些。
方侯爷已经看出自己的儿子病好了。他欣喜之余,走上前来道:
“别伤了和气!住手罢!”
薄郎君与方卓云同时收了手。
“孩儿见过父亲!”
方卓云拱手施礼。
“好!好!”
方侯爷激动的连说两个好字,然后拉着儿子的手臂,望着他的脸看了又看。
“父亲怎么会有空来这里呢?”
方卓云的话语之中饱含责怪之意。
“都是为父不好!”
方侯爷歉然地拭了拭额头的汗。
“这位是……”
方卓云并不识得薄郎君。
“他是当朝的国舅爷!皇上亲娘舅!”
方侯爷郑重地对儿子道。
“不知国舅爷来我们府内所为何事?”
方卓云的神情中现出一抹讶然之色。
“府内门客吴偲和你的叔父先后意外死亡,令为父感到不安!国舅爷奉旨协助庭尉府查案!”
方侯爷的眼中露出一丝忧虑。
“难不成父亲认为此事与儿有关?”
方卓云的柳眉倒立,眸中蕴涵着怒意。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父亲是因为怀疑而来的!
“是薄某怀疑你病症已好,所以你父亲才亲自前来探望。”
薄郎君的解释令方卓云冷哼一声。
“既如此,国舅爷已见过在下,可还觉得那门客吴偲和我的叔父的死与我有关?”
方卓云咬着牙根怒道。
“给您诊治疾病的郎中在何处?”
薄郎君并不理会方卓云的态度,而是继续询问。
“他住在云中馆内!”
方卓云一听薄郎君提到了曲郎中,他的神色慢慢地恢复如常。
吴偲前几日曾与曲郎中大吵一场,令当时正在这个水榭上练功的方卓云十分的不快。
他皱着眉头走到云中馆内,却只看见了曲郎中独自一人在制作药丸。
他知道自己并未听错。照如此看来,吴偲的死与曲郎中脱不了干系。
“烦请世子带路!”
薄郎君的话令方卓云的脸色变了变,但他还是带着他和自己的父亲去了云中馆。
“见过少主!我师傅不在!”
一位十四五岁的药童向方卓云施礼。
“可知他去了哪里?”
方卓云的心里有些意外。
“师傅说给您配药还缺几味药材,他去山里采药去了。”
药童恭敬地回答。
“可知他去了哪座山?”
薄郎君动问道。在他看来,那去郎中八成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师傅没说!”
药童抬头看向薄郎君。
“他平日里爱去那座山采药?”
薄郎君追问。
“就是城里的那座西岳华山!”
第0
第0745章 凶手是她
秋风瑟瑟,风卷叶落。
守在薄郎君书房外的两名侍卫却依旧笔直地挺立着。衣裙鼓荡,发丝乱舞,他们的眼眸却只看向一个方向,似乎眼睛也不曾眨动一下。
薄郎君端坐在书房内的几案后查看着有关曲郎中的身世背景资料。
姜玉一大早亲自将暗线们查到的情况送到了薄郎君的几案之上。
罗娇娇拄着下巴坐在薄郎君的身边一起看着,她觉得这位老郎中并无任何问题。
时近晌午,冯跃在门外禀报,那位郎中给带来了。
冯跃与府内的侍卫长昨日带人就守候在西岳山下。今个儿一早,曲郎中背着药篓一下山,就被他们拿住了。
“带进来吧!”
薄郎君颇感意外地望向书房门口。
一位身材有点儿佝偻的蓝衣老者被冯跃带进了薄郎君的书房内。
“见了国舅爷还不跪下?”
冯跃在曲郎中的身边低喝。
“小老儿见过国舅爷!”
曲郎中跪下给薄郎君行大礼。
“你可去过苗疆?”
薄郎君单刀直入地问道。
“小老儿不曾去过。”
曲郎中虽然心中有些慌乱,但他说话还挺利索。
“冯跃!给曲郎中把把脉!”
薄郎君示意冯跃查探曲郎中是否练过内力。
冯跃蹲下身子一把抓住了曲郎中的手腕探查了一下,然后疑惑地起身向薄郎君摇摇头。
不是他会是谁呢?
“小老儿虽然没去过苗疆,但侍候少主的哑姑却是苗疆人。”
曲郎中也听说了府内有人用蛊虫害死了二老爷,他对这个哑姑也产生了怀疑。
只有苗疆人操纵蛊虫,曲郎中有一次看到这个哑姑与一个人在树下比划着什么!
按理说,少主的园子外人是进不来的,可是哑姑却带了外人来。
“走!去侯府!”
薄郎君现在知道谁才是整个事件的始作俑者了。
罗娇娇也起身要跟着去,但薄郎君却说此行危险,让她留在府内养胎。
薄郎君带着冯跃一起走出府门,然后上了马车直奔方侯爷府邸而去。
侯府门前的两个石狮子,今个儿似乎显得格外的威武。
薄郎君下了马车,询问身边的冯跃是否知会了张庭尉。
冯跃点点头,然后跟着薄郎君进了侯府。
侯府内格外的寂静,只闻风吹落叶之声。
侯府的管家得知国舅爷过府,急急地赶来施礼带路。
早有府内小厮前去禀报侯爷,说是国舅爷进府门了。
方侯爷正在与自己的长子叙话,他无非是想知道曲郎中的事儿。
他听到薄郎君来了,心内微起波澜。他既希望薄郎君查明真相,又不希望他查出什么来!
“父亲!云儿告退!”
方卓云不喜欢薄郎君。一是他的年纪比自己小,却看上去比自己沉稳有城府多了;二是他的眼神十分的犀利,仿佛能看穿自己一般。
“云儿不必回避!”
方侯爷却想当着儿子的面将事情处理好,不想他日后心生怨恨。
“见过侯爷!”
薄郎君一进侯府厅堂,扫了一眼方卓云,然后施礼道。
“不敢当!国舅爷请坐!”
方侯爷依例还礼。方卓云跟着父亲一起施礼。
“此事与曲郎中无关,是哑姑所为!”
薄郎君并未拐弯抹角。
“怎么会?”
方卓云眼中的惊诧之色显而易见。
“阮月!薛明!去拿人!”
方侯爷沉声吩咐道。
“是!”
侯府侍卫长薛明与方侯爷的贴身侍卫阮月一起拱手行礼领命。
“等等!他们恐怕不是她的对手!我一道去!”
薄郎君起身带着冯跃走向厅堂外。
薛明与阮月虽然给薄郎君施礼让路,但他们的心里却是很不服气。
薄郎君一行来到了方卓云住的后园,看到一位年约四旬的妇人立在门前。
“她就是哑姑!”
阮月轻声知会薄郎君主仆二人。
人倒是长得干净!只可惜心术不正!
“害死吴偲和方二爷的人是你吧!”
薄郎君在离哑姑丈余停下了脚步。
“不错!就连方卓云的贴身婢子也是我扔井里的!”
哑姑漠然地望着薄郎君一行。令众人震惊的是她不哑了!
“好歹毒的心肠!”
薄郎君冷哼一声。
“你手上的人命,怕是比我还多吧!”
哑姑的目光看向薄郎君的眼睛。
“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薄郎君眉头一挑,抿紧了唇。
“吴偲等人于我而言也是该杀之人!”
哑姑的眼中露出一抹轻蔑的目光。
“哦?说说看!”
论心机,任何人都不是薄郎君的对手。
“我是一个苗疆的女奴,从小就被人在体内种了母蛊。说白了,我就是一个盛体,一个装着能控制其他人的器皿。”
哑姑说到这里,面呈悲凄之色。
“还好!我逃了出来,追我的人一直将我追至北荒。”
“好在我遇到了少主,她杀了那些要捉我回去的人,将我救下。自此,我才摆脱了我的命运,成了他的侍婢。”
“可是好景不长,在那场战役中,我女扮男装追随少主出征。有人在他的茶水里下了毒,可是少主不信茶里有毒!”
哑姑的眼里露出一抹难以名状的悲哀。
“下毒的可是方卓云的心上人?”
薄郎君突然问道。
“你怎么知道?”
这回轮到哑姑吃惊了。
“一个深陷情网之中的男人最信任的就是他的情人。”
薄郎君淡淡地解释着。
“是!他不相信我!只相信她!我夺过茶杯喝了含有剧毒的茶。令我没想到的是死的却是她!她竟然想与少主一同赴死。”
“我体内的母蛊吸了大半的毒素,再加上我从小练习内功,内力深厚,得以侥幸存活。可是从那以后,我便说不出话来。”
哑姑凄然一笑,眼中泪痕隐现。
“他满心悲痛地上了战场,杀成了血人,自己也最终力竭落马摔了头。”
“我救回了他!他却变成了另外一副痴傻的模样。”
哑姑的一滴清泪滑落腮旁。
“后来,少主曾经救过的吴偲带着曲郎中来到了皇城。方侯爷遍寻名医都医不好少主,因而也就放弃了。曲郎中是最后一位进侯府为少主医治的郎中。”
“他的确医术高明,不但医治好了少主,也治愈了我的哑疾。”
“我也发现了吴偲的秘密!他竟然是匈奴人!可是我没有任何证据,只能杀了他!”
“因此,你泡制了一个蛊人替你干这杀人的勾当?”
薄郎君目光灼灼地直视哑姑的眼眸。
“他成为蛊人纯属意外。他对我有意,时常从后厨带好吃的给我。虽然我将那些美食都给少主吃了,但毕竟拿人手短,吃人的嘴短。我就与他走得近了些。”
“并非我有意害他,实在是不知体内的母蛊竟然有了子蛊。那子蛊脱离了母体,钻到了他的体内。而那吴偲却是被他蛊毒发作的模样给吓死的!”
“所以你为了让侯爷知道你的少主已经恢复了神智,故而的将那具尸体放到了街市之上?”
薄郎君的眼睛始终没离开哑姑的脸。因为体内有母蛊之人,她的功力会暴增数倍。薄郎君不得不防其突然袭击。
第0
第0746章 娇娇救夫
“是!少主将来才是爵位世袭之人!”
哑姑扬起头,如少女般地露出一种对未来凭借情郎的前途充满无限期待的目光。
“你就不怕杀了侯爷的兄弟会被治罪?”
薄郎君在心底里叹了口气。如果吴偲真的是匈奴人的内奸,那么那场战役输得惨烈也不足为奇了。也许在侯爷的军队里,像他一样的卧底不在少数。
“我自被少主救起的那一刻起,我的命就是他的了。没有他,我怎么会多活了这么多年?有恩不报枉为人不是么?”
哑姑想起方卓云说这话时的样子来,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喜欢他,他知道么?”
薄郎君突然想知道哑姑是怎么想的了。
“我喜欢他是我的事!况且我知道自己根本配不上他,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情义。可我听说你是个例外!”
哑姑的思绪又转了回来。她定定地瞅着薄郎君,仿佛想看看他到底与其他王公贵族子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跟我去庭尉府吧!你毕竟身上背负着三条人命!”
薄郎君沉静地道。
“你们若能捉住我,那我自然认命!”
哑姑可不想束手就擒。
“难道侯爷的话也不管用么?”
薄郎君的手指按向了袖中的机栝。
“我只听少主的吩咐!既然他没来,那我就不能认命!”
哑姑立在原地并未动。
“拿人!”
薛明一听哑姑根本不把侯爷放在眼里,心中顿时火起。他带着侍卫将哑姑团团围住了。
薄郎君、冯跃和阮月一起退后三步观战。
“镗啷”一声,哑姑缠在腰间的软剑已经弹在了手里。
薛明提剑拉开了架势。侍卫们也都拔刀相向。
“这么多人打一个,似乎不怎么光彩!”
方卓云陪着父亲走了过来。
“少主!”
哑姑给方卓云抱拳行礼。
“你虽然跟了我这么多年,但并没有与侯府签下卖身契,所以你是去是留,全凭自己做主。”
方卓云感念哑姑多年的侍候,不忍她被抓治罪。
“云儿!他不该杀了你二叔!”
方侯爷提醒自己的长子方卓云。
“那父亲可知哑姑为何杀他呢?”
方卓云反问自己的父亲。
“他与他的儿子方青岩密谋,要夺取侯爵世袭之位!”
哑姑脱口而出。
“不得口无遮拦!”
方侯爷听了哑姑的话心中虽然吃惊,但他的兄弟已死。俗话说死无对证,哑姑纵使说得是真的也无用了。
“儿啊!纵使我不追究她,可庭尉府不可能放过她的!”
方侯爷怕自己的长子出手阻拦而牵涉其中。他的身手不错,若是与哑姑联手,怕是在场之人拦都拦不住。
“一人做事一人当,与少主无关!况且他并不知情!”
哑姑也不希望把少主牵涉到案件之中。
“侯爷!她可是人犯?”
张庭尉带人到了。他恭敬地给方侯爷施了一礼。
“不错!只是……”
侯爷的话还未说完,张庭尉便喝令他的手下快些拿人。
面对庭尉府的官兵,哑姑竟面无惧色。
官兵和侯府的侍卫们一起持械上前,却见剑光闪过,空中飞落一片断刀。
众侍卫和官兵看着手中只余半截的兵刃都愣住了。
“都退下吧!”
薄郎君走上前去。
冯跃与阮月也跟在其后。
“剑!”
薄郎君冲冯跃伸出了手臂。
冯跃将手里的剑递给了薄郎君。
“你们也退在一旁!”
薄郎君握住剑柄,将内力灌注于剑上。
“国舅爷当心!”
张庭尉深知薄郎君在太后心中的分量,因而出言提醒。
软剑如蛇吐信,直奔薄郎君的颈部而来。
薄郎君身子左移半步,挥剑格挡。
哑姑没想到薄郎君年纪轻轻,却内力如此雄厚,手中软剑差点脱手而出。她的身子弹出数丈,人刚落地,薄郎君的剑又到了。
不得已之下,哑姑催动体内母虫。母虫发作,顿时哑姑的眼睛变得血红。她的内力暴涨,一剑搪开了薄郎君刺向她胸口的剑。
虽然薄郎君早就知道此中玄机,却没想到哑姑的内力竟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想。
薄郎君被震得虎口发麻,后退三步。
张庭尉见哑姑的眼睛变得如同夜叉般的血红,心下骇然。他让弓箭手上阵。
薄郎君使出全身招数,也未能拿下哑姑。
“放箭!”
就在薄郎君被哑姑的内力逼退数丈之后,张庭尉果断下令。
“不可!”
薄郎君见那些弓箭手的箭如雨般飞向哑姑,立刻奔向了她。
令众人惊奇的是,薄郎君居然持剑帮着已经受箭伤的哑姑格挡飞箭。
张庭尉不得不下令停止放箭。
就在薄郎君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三支飞镖直射他身旁的哑姑。
薄郎君挥剑斩落一支,哑姑也用手中的剑打落一支直奔她咽喉的飞镖。
可是第三支直射她胸口的飞镖却无法躲避了。
令大家震惊的是,薄郎君挺身挡在了哑姑的身前。
“主子!”
冯跃拔腿跑向薄郎君。
在电光火石之间,一片树叶将那飞镖击落。一个粉红色的身影直奔薄郎君对面的屋脊之上。
“好轻功!”
张侯爷也不免赞叹。
“罗小娘!”
薄郎君惊喜之余,更多的是担心妻子。
“为什么舍命救我!”
哑姑盘膝坐在地上,拔出腿上的箭问薄郎君。
方侯爷带着大家走了过来,也都带着同样的疑问看向薄郎君。
“你不能死!你体内的母蛊一旦失去了寄宿器皿就会爬出来分化成无数个母蛊!在场之人如若躲避不及,都会变得和你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
薄郎君走向了正押着发射飞镖之人走过来的罗娇娇。
“好险!”
张庭尉感叹道。
罗娇娇本以为自己救了薄郎君会被夸赞一番,却没想到被他劈头盖脸地数落起来。
薄郎君说她不该不听他的话擅自跑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万一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
“好了!你夫人若不及时赶到,恐怕你就没力气说这番话了!”
方侯爷听不下去了,出言打断了薄郎君的话。
张庭尉的人已经拿出伤药帮哑姑止了血。
“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哑姑虽然有错!但她也是为了对付匈奴人和保护我!所以,请庭尉大人将她交由在下看管,不再惹事生非!更不会踏出我的园子半步!”
方卓云给张庭尉躬身施礼。
“我看可以!这来杀她之人必定是苗疆追杀她的人,若是将她押入大牢,万一有人在牢里动手,那么整座监牢里的人恐怕都在劫难逃!”
薄郎君不等张庭尉开口便抢先道。
张庭尉想反驳,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此案件的凶犯既出自侯府,那么侯府就责无旁贷!她就交由我侯府来看管吧!”
方侯爷也说话了。张庭尉只好让步。
“父亲!不妥!万一她死了,整个侯府岂不……”
方卓易走过来给父亲施礼表示反对。
“儿啊!做人就要有担当!你若是怕了,就离开侯府另立门楣吧!”
第0
第0747章 娇娇气恼
在马车之上,罗娇娇因薄郎君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她而生闷气不理他。
薄郎君折腾半天也累了,兀自闭目养神。
“秦师傅?哎,冯跃!停车!”
罗娇娇透过小车窗看到了正走在街市上的秦离。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罗娇娇起身走出马车厢。
秦离并未看到薄郎君的马车,仍缓步前行。
“秦师傅!”
罗娇娇不等冯跃放好马凳就飞身跃下马车跑向了秦离。
“嗐!不知自己已经有身孕了么?”
薄郎君钻出马车看到罗娇娇不管不顾地跃下去,心里登时急了。
秦离听到罗娇娇的声音转过身来,看到罗娇娇像一只鸟儿一般张着手臂奔向他,不禁微微一笑。
罗娇娇抱住了秦离,开心地对他说:
“走!我请您去吃好吃的!”
秦离看到薄郎君黑着一张脸走过来,忙轻轻地推开了罗娇娇。
“不理他!我们走!”
罗娇娇搂着秦离的胳膊就走。
“别耍小孩子脾气!”
秦离扶住了罗娇娇的肩膊劝道。
“不理你们了!”
罗娇娇松开了秦离的手臂,独自一人向前而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
秦离见薄郎君疾步走过来,忙询问道。
“回头再说,先跟上她!”
薄郎君怕罗娇娇一赌气跑掉了,就急急地追了上去。
秦离也跟在了他们二人的后面,可他的心里却犯了嘀咕:
“这两口子闹得是哪一出呢?”
“罗小娘!别闹了!快跟我回府!”
薄郎君忍住心中的不快追上罗娇娇道。
“不回!”
罗娇娇加快了脚步走上桥。
“在侯府是我不对,可我那也是过于担心你!”
薄郎君生怕罗娇娇真的不回去了,忙向她解释。
“怎么说我也救了你!可你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训我!”
罗娇娇站住了脚,望向桥下的流水出神。
“都是我不好!回去吧!”
薄郎君本就不善于走路,在侯府又与哑姑打了半天,这会儿心力交瘁,腿儿直发酸。
“您先回府吧!我晚些时候再回去!”
罗娇娇此时还是觉得委屈。
“那好!让秦师傅陪你吧!有劳!”
薄郎君向秦离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向桥下走去。
罗娇娇没想到薄郎君真的会丢下她一个人走了,气得直跺脚。
“要不要我把人给你喊回来?”
秦离见罗娇娇嘟着小嘴儿,眼圈泛红,便问道。
“哼!谁稀罕和他在一起!我们去酒楼吃饭!”
罗娇娇说完,径直下了桥。不过她走的却是另一边。
秦离摇摇头跟了去。
时值正午,轩泽酒楼顾客盈门。
罗娇娇坐在雅间里一声不响地喝着茶水。
秦离亲自为她煮茶。她一连喝了三道茶,也不见饭菜上桌。
“伙计!怎么还不上菜?”
罗娇娇转头向门口的伙计喊了一嗓子。
“客官少待,小的去催上一催!”
伙计明知晌午人多,定是大厨忙不过来,却依旧硬着头皮下了楼。
掌柜的听说雅间的一位小娘子催饭,便让伙计知会后厨先给她做。
长公主命人日日监视着薄郎君夫妇,所以罗娇娇去轩泽酒楼吃饭的事儿就有人禀报给了卓侍卫。
卓侍卫得知罗娇娇是跟一个男子单独去酒楼的,便急忙了过去。他要了罗娇娇隔壁的雅间,竖着耳朵倾听着。
秦离的声音很低,卓侍卫听不清,但罗娇娇让伙计去楼下催促饭菜,他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罗娇娇见她点的菜上齐了,便拿起筷子递给了秦离。
这时,卓侍卫走出雅间大声质问伙计为什么他们的饭菜还没上来,隔壁怎么上了呢?难不成是因为她是国舅爷夫人么?
老板在楼下听见了,心里暗暗地叫苦。
“我倒是谁呢?原来是长公主府内养的一只狗!”
罗娇娇出来一看,原来找她茬的是卓侍卫,便气恼地骂道。
“大家听听!国舅爷夫人骂人了!”
卓侍卫向楼下向他们张望的食客们叫道。
“骂你是轻的!我看你是欠揍!”
罗娇娇挥起拳头就要打向卓侍卫。卓侍卫却冷笑着不躲不闪。
“阿娇!不可!”
秦离不得不出来拦住了罗娇娇。
“原来是出来私会!不知国舅爷可知自己戴了绿帽子呢?”
卓侍卫阴阴地笑道。
“他是我的秦师傅!不是别人!你少在这儿胡吣!”
罗娇娇气得瞪起了眼睛。
要不是秦离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臂,她肯定是要好好教训这个故意挑衅的卓侍卫。
“琴师傅!呦!原来是琴师!呵!我听说国舅爷府有个红舞乐班,却没想到万花丛中一点绿,绿到了国舅爷的头上!”
卓侍卫看着脸儿气得大白的罗娇娇笑着下了楼,然后扬长而去。
“秦师傅!你为什么拉着我不放?这种人不该打吗?”
秦离松了手之后,罗娇娇恼得直拍栏杆。
“别拍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楼下大厅里的人见顶棚被罗娇娇拍得直往下落灰,不由得大声责问。
“还吃什么吃!”
罗娇娇恼怒之下用力更猛了。
“阿娇!快住手!”
秦离拉着罗娇娇回了雅间。
“气死我了!”
罗娇娇看着一桌的美味佳肴已然没了胃口。
罗娇娇还未回府,消息却已传到了府内。
“好个不知死活的卓侍卫!冯跃!即刻进宫!”
薄郎君也彻底地恼怒了。一个小小的侍卫,竟然敢欺负到他夫人的头上!
皇上登基以来,第一次看到薄郎君发这么大的火儿。他急了着人去传长公主进宫见驾。
长公主早已得到了禀报,在卓侍卫回府之后,她还着实夸奖了他一番。
晌午过后,皇上的口谕到了,命长公主即刻进宫。
长公主并不知薄郎君告了御状。她走进御书房时还面带笑容地给皇上行礼。
“你可知罪?”
皇上板着一张脸斥道。
“啊?女儿不知犯了何错!还请父皇明示!”
长公主呆愣愣地看向皇上。
“你可曾授意自己的侍卫做下以下犯上的混账事儿?”
皇上的质问使得长公主明白了。国舅爷定是进宫告了她一状。
“父皇!绝无此事!不过卓侍卫说他在明泽楼看到罗小娘依仗权势,让酒楼老板给她先做菜,引起食客不满。她还与琴师幽会,并不觉得羞耻!”
长公主的话令皇上吃了一惊。这罗小娘虽然性子泼辣,不喜规矩,可她并不像是不守妇道之人啊!
“皇上!是臣让琴师陪她去的酒楼!而臣因为身子不适,所以先行回府了。”
薄郎君从御书房侧廊走了出来给皇上施礼道。
“啊?”
皇上更惊奇了!这还是他的娘舅么?
第0748章 皇后出面
御书房外,卓侍卫因无礼冲撞国舅爷夫人而被杖责。
书房之内,长公主跪在皇上的御案前直抹眼泪。
薄郎君立在一旁,望着门外已经昏死过去的卓侍卫在心底冷哼一声:
“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父皇!你打死了他,还会有人对女儿忠心了么?”
长公主哭得是那个凄惨,令皇上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薄郎君是什么样的人,他最清楚不过了。
他没有直接针对长公主,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太后!皇后!”
门外的板子声停了,薄郎君不由得挑了一下眉头。
皇后扶着薄姬走进了御书房。
薄郎君和长公主赶紧向太后和皇后施礼。
“母后!您怎么来了?”
皇上起身走向薄姬。
“哀家的寿辰快到了!不宜见血!皇上就饶过门外之人吧!”
薄姬拉着走到她身边的皇上说道。
皇上并未说话,而是看着立在一旁阴沉着脸的薄郎君。
“昭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已经得了教训,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薄姬见皇上看向自己的幼弟,心下愣住了。难不成是他要惩罚门外之人?
皇后去她的寝殿求她给长公主的侍卫求情,并未说此事的缘由。
“骠儿!你还不替你的侍卫向国舅爷请罪?”
皇后提点长公主。
长公主咬了咬嘴唇,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薄郎君面前施礼:
“只要国舅爷开恩,本公主保证约束好自己的人,再不会发生像今日这样的事了!”
薄郎君知道现在杀那卓侍卫不是时候,便冷冷地道:
“既然太后发话了,这次就暂且饶过他!”
“还不谢过国舅爷!”
皇后见长公主转身就要奔向门外,忙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多谢国舅爷!”
长公主不情愿地略施一礼,然后疾步走出了御书房。
“怎么把人打成这样?还不帮忙将他送回公主府?”
长公主看到昏厥的卓侍卫浑身是血,惊得嘴唇都颤抖了。
“让人推个板车,拉着他回公主府吧!”
薄郎君扶着薄姬出了御书房道。他就是要让皇城的人都看看,对国舅爷夫人无礼之人是什么个下场!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照国舅爷的吩咐去做?”
皇后见其他人听了薄郎君的话都呆住了,忙催促他们。
“母后!”
长公主急声唤道。
“怎么?免了这忤逆犯上之人的死罪还不知足么?”
皇后疾言厉色地瞪了长公主一眼。
长公主从未见过皇后如此神色,吓得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
皇后利用了薄姬,心下已十分的不安。她当然不想长公主再节外生枝。
罗娇娇与秦离正走在回府的路上,就听见一个孩童边跑边喊:
“大家快去看哪!长公主府的侍卫因冲撞了国舅爷夫人而被皇上责罚,人都打成了血葫芦了!”
这是什么情况?罗娇娇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些跑去看热闹的人发呆。
“秦师傅!我们也去看看!”
罗娇娇回过神来后,拉着秦离的衣襟就往去往公主府的那条路上跑去。
秦离只好继续陪着罗娇娇。
长公主铁青着脸坐在马车里。这回她可是臭大了。
宫中侍卫四人推着板车拉着一身是血的卓侍卫跟在她的马车后面,令她颜面尽失。
风吹开了马车窗的帘子,长公主无意间瞥见了看热闹的人群中的罗娇娇。
“罗小娘!我跟你没完!”
长公主在心里恨声道。她的眼睛掠过了罗娇娇身边的秦离那张俊美的脸时,又有了新的主意。
我虽然发誓不再针对国舅爷和他的夫人,却没说不动他们身边的人!哼!
罗娇娇见晌午还对他不敬的卓侍卫如今被打得动弹不得,还得游街示众,心里那个解气!
“这一定是我夫君的杰作!”
罗娇娇小声地对秦离道。她那一副得意的模样,令秦离在心底叹了口气。
“快回府!”
罗娇娇又拉着秦离风风火火地往回赶。
她和秦离回到薄府才得知薄郎君还在宫里未归。
“秦某也该回去了!告辞!”
秦离向罗娇娇施礼告退。
“秦师傅!多谢!”
罗娇娇冲秦离俏皮地笑了一下,然后看着他缓步离开了。
“在等我么?”
薄郎君一回府就见罗娇娇坐在府门内的一棵树下的小石桌旁拄着下巴傻笑,不由得走到她的身边弯下身子询问道。
“你怎么知道他对我无礼的?”
罗娇娇起身问起来。
“薄府探子的能力你是第一天知道么?”
薄郎君哑然失笑。
“也是!你一点儿都没变!”
罗娇娇说完,转身就走。
怎么又不开心了呢?
薄郎君一脸茫然地跟在罗娇娇的身后暗道:
女人心,海底针!这句话可一点儿也不假!真的琢磨不透!
“对了!明日你去一趟红舞乐班,嘱咐秦离最近不要离开乐班!还有,让秦家堡的人都低调行事!”
薄郎君一进自己的书房,就对罗娇娇道。
“你是怕长公主对秦师傅下手?”
罗娇娇一听薄郎君的话,顿时紧张了起来。
“嗯!长公主答应以后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却没说不寻我们身边人的事儿!秦离的情况特殊,万不能让人知道他的底细!”
薄郎君不无忧虑地道。
“那我现在就去告诉秦师傅,以免夜长梦多。”
刚坐在茶桌旁的罗娇娇立刻又爬了起来。
“也好!”
薄郎君定定地望着罗娇娇。他虽然知道罗娇娇与秦离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事儿,可他见她如此紧张,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吃醋。
秦离刚回红舞乐班不久,就见罗娇娇急急地赶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赶紧起身迎了上去。
罗娇娇把薄郎君的话带到之后,秦离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放心吧!我已经让季三飞鸽传书给秦家堡的秦和了!”
“原来秦师傅早就有所防范!不过您的安危最重要!”
罗娇娇还是不放心地道。
“我和季三两个人的武功也不差!你不用担心我们!替我谢过国舅爷!”
秦离给罗娇娇倒了一碗水。
罗娇娇接过水碗一饮而尽。她还真的渴坏了,自己又倒了一碗喝下肚去。
“那我回去了!你们好自珍重!”
罗娇娇抹了一把唇边的水渍,给秦离施了一礼就走。
“罗小娘!你怎么连一个侍卫都摆不平?”
季三抱着臂膀走进门,倚在门框上打趣罗娇娇。
“还不是秦师傅拦着的嘛?”
罗娇娇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推开了季三走出门去。
“季三!你还嫌不够添乱是吧!”
秦离见季三转身还要说什么,赶紧出言喝止。
“您为何要拦着罗小娘出手呢?”
季三回转身子走向了秦离。
第0
第0749章 不许胡说
一袭杏色长袍的秦离走到茶桌旁坐下了。
季三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对面,定定地望着他,等待着他的解释。
“那侍卫面对国舅爷夫人敢如此放肆,背后一定有人撑腰。他三番两次激罗娇娇出手,必定是不怀好意。我若不拦着,恐怕现在受责罚的就是她了!”
秦离轻叹一声,眼底仿佛起了一层阴翳,尽是担忧之色。
“她有薄郎君护着,会有事儿的,你还是担心一下我们吧!”
季三拿起秦离给他斟的茶喝了一口,却被烫到了。
“这么热!”
季三放下茶杯伸了伸舌头道。
“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不出门便是了!”
秦离轻轻地一笑,洒脱地端起茶杯吹了吹杯口的热气抿了一口茶。
“薄府的茶真不错!”
秦离在心底暗道。
他哪里知道这是罗娇娇将府里最好的贡茶给他送过来了一罐。
罗娇娇回到府里,看到静静地薄郎君立在书房的窗前。
他是在等我么?
罗娇娇心里有了一丝的窃喜。
“回来了!”
薄郎君见罗娇娇眉眼间露出了一抹笑意,眼睛俏皮地忽闪着,他的嘴角也微微地勾了勾。
“嗯!秦师傅早就料到了长公主会对他不利,已经让季三飞鸽传书给秦和了。”
罗娇娇走进书房愉快地道。
早知如此,就不该多此一举了!
薄郎君听了罗娇娇的话不由得怔了一下。
“请师傅让我替他谢谢您!”
罗娇娇舒舒服服地倚靠在榻上轻轻地合上了眼睑。
她真的有些困倦了。
自从有了身孕之后,罗娇娇就变得更加地嗜睡。
薄郎君缓缓地走到妻子身边坐下了。
他拿起线毯盖在了罗娇娇的身上,然后看着她的长睫毛出神。
我们的孩子会像谁更多些呢?
男人大多喜欢男孩子,薄郎君也不例外。罗娇娇怀二胎的可能性不大,所以他格外希望他们的这个孩子是男娃。
“见过主子!”
姜玉在门外施礼。
薄郎君想让姜玉进来说话,却又怕打扰到罗娇娇的休息,遂起身走向门口。
姜玉在书房门外已经看到了屋内的情形,因而并未走进去,只是等在那里。
“说吧!”
薄郎君走到姜玉的身边站定,侧耳倾听他的话。
“太后寿诞在即,属下已经准备妥当,请主子过目!”
姜玉将一册子恭敬地递给了薄郎君。
薄郎君翻开一看,觉得姜玉的安排很是精细,不由得微微点点头。
“去府内的地下藏宝洞取一箱珠宝,另外把那玉观音和那柄玉如意一并送于太后。”
薄郎君略一思索,然后吩咐姜玉去府内藏宝洞将他给太后的礼物取了送给太后。
姜玉领命而去,薄郎君不由得感叹光阴如梭,转瞬间他的阿姊已年过半百了。
薄姬的寿诞在宫内举行。
厅堂之上,百花盛开。
“好个姜玉,在哪儿弄的这许多鲜花呢?”
薄郎君带领前来祝寿的官员给太后行礼,齐祝太后凤体康健,平安顺遂,福寿绵长!
端坐在皇上身旁的薄姬露出了会心地笑容。
宴席之上,歌舞不断,丝竹声声。
皇上亲自把盏敬酒,薄姬的心头涌上一股的暖意。
慎夫人也在一旁殷勤地侍奉着,令一向不爱出头的皇后心生嫉妒。
乖觉的慎夫人一反常态,对皇后的神情视若不见,完全不顾及她的感受。
罗娇娇见状不觉十分的惊奇。她问薄郎君慎夫人何以敢如此?
薄郎君微微一笑道:
“皇上的宠妃大多如此,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她就不怕太子登基以后,对她进行报复?”
罗娇娇已瞧见太子的脸色不佳,眼神间有意无意地瞟向他的母后和慎夫人。
“像慎夫人这种女人大多只图眼前,不会想的那么长远。再说到了那个时候,她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生与死已无甚区别了。”
薄郎君的话使得罗娇娇沉默了。
一个依靠男人而活着的女人,她的命运会随着男人的逝去而终结。纵使她继续活着,也与死了没甚两样,怎能不令人唏嘘呢!
在回府的马车上,罗娇娇慵懒地靠着薄郎君。
“日后我若先去了,你当如何?”
薄郎君突然问道。
“不知!”
罗娇娇从未想过此事,因而打了个哈欠脱口而出。
薄郎君默不作声了。
“你不会是想让我与你陪葬吧!兴许我死的比你还早!”
罗娇娇的话刚一出口,就被薄郎君喝止了。
“休得胡言!以后不要说这样的话了!听着!你要好好的活着,不然我就一天换一个娘子,让你在那边也不安生!”
薄郎君搂紧罗娇娇的肩膊吓唬她。
“你敢!”
罗娇娇仰头嗔怪道。
薄郎君俯身将自己的唇覆到了罗娇娇的唇瓣之上。
一番激吻之后,罗娇娇对薄郎君说:
“生同衿,死同穴!不与你分开便是!”
薄郎君这才满意地闭上了眼睛休憩。
“想那么远做什么呢?当下好好过日子,开开心心地过活才是最最重要的!”
罗娇娇在心底暗暗地想着。
天一日比一日的寒凉,冬已悄然而至。
薄府之内早早地就生了火墙。罗娇娇坐在温暖的屋子里,看薄郎君写字作画,别有一番意趣。
为了已经显怀的罗娇娇,薄郎君可是煞费苦心。
如果他会做饭的话,一定早就下厨了。
罗娇娇喜好美食,薄郎君吩咐厨子变着花样地给她做。他还为了给她解闷,养了一只会说话的鹦鹉陪着她。
那只鹦鹉声音特别好听,也聪明伶俐。
罗娇娇教它的话,它很快就学会了。
一日晌午刚过,薄郎君从宫里探望他的阿姊薄姬回来。罗娇娇已经在榻上睡着了。
“郎君,郎君!”
鹦鹉模仿罗娇娇的声音惟妙惟肖,差点令薄郎君上当。
“你个小东西!学得倒快!”
薄郎君刚说完,鹦鹉就学着他的口吻不停地说着“小东西”,令人忍俊不禁。
“您回来了?”
罗娇娇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
“吵到你了吧!不如把它送到你的屋子里!”
薄郎君坐在榻上怜惜地抚摸着罗娇娇的头。
“不好!”
罗娇娇趴在了薄郎君的怀里撒娇道。
“不好,不好!”
鹦鹉蹦蹦跳跳地叫着,它的小眼睛紧紧地盯着薄郎君,仿佛在怨恨他要把它送走似的。
“可是你需要好好休息!它根本不懂这些!”
“不懂不懂!”
鹦鹉学着薄郎君的口吻继续叫嚷。
“你看它多有趣!以后我睡觉就去内室!”
“嗯!随你!”
第0
第0750章 贾太傅殁
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整夜。
皇城的街市上已不见行人,只有扫雪的人顶着风雪挥着扫帚。
天寒地冻,人坐在屋子里还得裹着线毯。
皇城里能烧得起火墙的不多,贫苦之人更是全家人只拢着一盆碳火取暖。
往日里姜玉会亲自前来送碳,这次却只派了他的手下来薄府。
“怕是贾太傅病重,他脱不开身了。”
薄郎君知道若不是如此,姜玉断不会不来的。
“等天儿好了,我们一道去探望一下贾太傅吧!”
罗娇娇可是闷坏了。要不是薄郎君看得紧,她的身子又不方便,她早就跑出去了。
“好!”
薄郎君瞅了瞅罗娇娇那越发圆滚的身子应了下来。
现在,他什么事儿都依着罗娇娇,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
罗娇娇心情舒畅,食欲更好了,所以她胖得滚圆。
尹夫人产期临近,罗娇娇央求薄郎君带她进宫去探望。
薄郎君在天晴雪霁之时带着罗娇娇进了宫。
太后见罗娇娇面色圆润,身子也越发地臃肿,便请吴太医前来给她查看一番。
吴太医劝罗娇娇要控制饮食,以免孩子太大生不下来。
罗娇娇根本没把吴太医的话当回事。在午宴之时,她还是吃了许多。
在去偏殿时,薄郎君劝说罗娇娇稍微少吃一点儿!
罗娇娇嘴上答应了,可是心里却没在意。
尹夫人见罗娇娇的身子滚圆,不禁吓了一跳。她告诉罗娇娇,胎儿在体内长得过大会生不下来。遭罪不说,恐怕生产时,孩子还会有性命之忧。
罗娇娇一听孩子生不下来会胎死腹中,这才决定日后少吃一些。
令罗娇娇没想到的是,尹夫人当夜就产下了一名男婴。
皇上和太后都很高兴,给了许多赏赐。
尹夫人不再老想着逝去的三皇子了。
贾太傅却始终没有走出三皇子落马而亡的悲伤之中,因而他病入膏肓,药石无医。
姜夫人终日侍候父亲,却不见其好转,心力交瘁之下也病倒了。
姜玉只好向皇上告假。
年节将至,少府司的管事办事不利被皇上责罚。
薄郎君应召入宫,暂时管理少府事物。他放心不下罗娇娇,因而将其也带入宫中。
薄姬每日给罗娇娇讲女人生孩子的事儿,听得她耳朵都起茧子了。
好在罗娇娇总是藉口去看尹夫人的孩子,才没有觉得憋闷。
薄郎君每日忙完公务就急急回偏殿陪伴罗娇娇,生怕她再惹出什么事端,对腹中的孩儿不利。
宫中的年节一如既往,并无任何新鲜的地方。
罗娇娇好不容易捱到了十五,磨着薄郎君陪她出宫去看花灯。
“还是宫外好!”
罗娇娇来到了街市之上,看着灯火通明的街道和各色各样的花灯,心里敞亮多了。
当夜,罗娇娇不愿再回宫中,薄郎君只好与她一起回府。
秦离与红舞乐班的舞姬们做了许多花灯,也给罗娇娇送了一盏。
罗娇娇刚走到薄郎君的书房门前,便看到了那盏挂在廊下的花灯。
花灯上画着一个美人。罗娇娇凑近一看,那人的眉宇间竟与自己有些相似,心里乐开了花儿。她让薄郎君把灯摘下拿进屋子里。
薄郎君见罗娇娇一进书房便坐在茶桌旁瞅着那盏花灯直乐,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早点歇息吧!”
薄郎君扶起罗娇娇走进了内室。
罗娇娇回到了家里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她刚挨到枕头,人就睡着了。
薄郎君也疲累了,搂着罗娇娇进入了梦乡。
在睡梦里,薄郎君梦到了秦离与罗娇娇在一起弹琴。他刚一走近他们,四周就起了白色的雾气。
秦离与薄郎君被雾气所吞噬,怎么也找不到了。
惊醒之后的薄郎君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拉了拉被子,给罗娇娇盖好。
“明日得去看看贾太傅了!”
薄郎君在心里暗道。
清晨用过早饭之后,薄郎君带着罗娇娇一起出了府门。
罗娇娇坐在马车上哼着小曲儿。她只要一出来,就莫名地感到兴奋。
姜玉听说薄郎君来了,忙出门迎接。
薄郎君问询贾太傅的情况,姜玉叹了口气道:
“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儿了!”
罗娇娇听了大惊失色。
“怎么会这样?”
“贾太傅对三皇子的死一直很自责。他无法从悲痛和郁闷中走出来。”
姜玉所说的话与薄郎君曾经说的一般无二。
“贾太傅真傻!”
罗娇娇觉得贾太傅为了一个已故之人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太不值了。
姜玉引着薄郎君和罗娇娇刚走到贾太傅的寝殿就听到了姜夫人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薄郎君三人均是一愣。继而姜玉迅速地给薄郎君施了一礼,然后快步走进了贾太傅的屋子里。
“夫人!”
姜夫人已经昏厥过去,姜玉走上前去急声呼唤着。
薄郎君与罗娇娇也走了进去,却看到床上躺着的贾太傅如同睡着了一般的一动不动。
贾府门前挂起了白灯笼和丧幡。
薄郎君与罗娇娇见姜玉把贾府的丧事办得很妥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真是管家的一把好手!”
罗娇娇跟着薄郎君回了家里。她趴在了榻上。
“主子莫贪睡!”
罗娇娇只是闭着着眼睛享受着薄府内的片刻安宁。
薄府的厨子也已经做好了午饭。
薄郎君一直等到罗娇娇睡醒了才吩咐后厨上新菜。
罗娇娇睡足以后,只吃了一点食物。
“不好吃么?”
薄郎君见桌子上的算是罗娇娇爱吃的饭菜,她却早早地放下了碗筷,他的心里十分的纳闷。
“我得控制一下自己的饮食,免得孩子到时候生不下来。”
罗娇娇的话使得薄郎君再心里暗喜,他的脸上并无任何表情。
“不能多吃,但也要吃好不是么?”
薄郎君放下手中碗筷劝慰着罗娇娇。
“嗯!夫君说得不无道理!”
罗娇娇对薄郎君的信任并非一日之功。薄郎君说的话,她一般是听的。
月余之后,罗娇娇的体重的确减轻了不少,但她仍旧身子臃肿,显得很是难看。
“我生了孩子之后,也许就会恢复到以前的苗条身材了!”
罗娇娇在心底暗自嘀咕着。
母性虽然暂时会压制住女人爱美的天性,但却还是会使得那些从前身材曼妙的小娘子感到无所适从。
“等孩子出生之后,你就不会那么难看了!”
薄郎君的一句无意之中的话让罗娇娇听了心里很是沮丧!
他居然说自己很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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