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1、决定
说起这个话题,六叔脸上的表情就严肃了几分,他举起酒杯和我们碰了一个,喝了一口,这才慢吞吞的说道:“大腚,咱们都是老同学,我就有话直说了。经济学上有句话,风险和收益是对等的,风险越大,收益就越高,明白不?”
梅叔听完点了点头,这意思他明白。
打捞宝船这工作,给我们爷俩至少每人五万块的报酬,这么高的收益,对应的就是高风险。
“看来干这行没少出事了。”梅叔说。
六叔也不否认,直截了当的说:“打捞宝船要深入海底,这大海里头什么都有,危险的很,给你交个底吧,我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也算见得多的,十个潜水员下海打捞,最后能平安回来的不超过六个。”
“这么凶险?!”梅叔和我都是一惊,愣愣的问。
“要不然你以为为啥这一行这么赚钱?”六叔苦笑着说,“这钱都是拿命赚的啊!”
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觉得倒是也没错,再一联想到之前我们经常打交道的盗墓贼,他们下墓一趟,十个人里还未必能有六个人活着上来呢。
王掌柜团伙、杨过团伙、银环蛇团伙、刘皇叔团伙、大手团伙……
等等等等……
这些盗墓贼下了墓,最后上来的人十个人里不足一两个,这么算起来,下海打捞宝船,倒是比下墓倒斗安全得多。
看到我和梅叔迟疑不说话,六叔又笑了笑,和我们说:“大腚、榕生,反正我已经给你们交了底,干这行赚得不少,算是个发财的好机会,再说我也觉得你们水性过硬,的确吃得了这碗饭。但危险也有,你们下去了,我不能保证你们平安上来,到底去还是不去,你们自己考虑,我不会逼你们。”
梅叔马上点头道:“对对对,老六,你肯给我介绍这笔买卖,我就很感激你了,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发财的机会。”
说完这话,梅叔回头看我,似乎是在询问我的想法。
六叔看我们爷俩欲言又止,马上站起来说:“这样吧,你们两个好好商量商量,别急着拿主意,我去个厕所,不打扰你们。”
说完他转身离席,就往厕所那边走去。
等六叔走远,梅叔连忙问我:“榕生,你是咋想的?这买卖咱们到底干还是不干?”
我心里其实已经有了决定,我说:“叔,我想干!小梅姐得了怪病,还不知道治好需要多少钱呢,咱们爷俩现在一穷二白,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不趁这个机会赚上一笔,将来怎么给小梅姐治病?”
梅叔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又说:“可是榕生,你也听老六刚才说了,下海捞船,能活着上来的不到六成,你就不怕死?”
我笑了笑,说:“叔,就凭我这水性,别说十个人能上来六个,就算十个人里只能上来一个,我也肯定是那一个!”
听了这话,梅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朝我一竖大拇指:“好小子!”
随后他也确定的说:“那就说定了,这买卖咱们接了!”
“接了接了!”我一拍大腿,痛快的说。
话音未落,六叔正好上完厕所回来,朝着我们两个挤眉弄眼,问道:“怎么样?谈妥没有?要是没谈妥,我再去一趟厕所也行。”
梅叔笑呵呵的说:“不用不用,我们谈妥了。这买卖,我们接了。”
“好。”六叔倒是表情淡定,也没有喜悦,也没有意外,“你们既然决定了,那咱们就尽快行动,对了,你们两个有护照没有?没有的话我明天带你们去办一个,办好了护照,我就给你们订机票了。”
我和梅叔都没出过国,当然都没有护照,梅叔连忙问:“护照要咋办?麻烦不?”
六叔笑着说:“不麻烦,有工作证明或者存款证明就能办,这些不用你们操心,我那边有熟人,一条龙服务,你们就等着出国就行。”
一听说能出国,我和梅叔心里都有点激动,毕竟我们俩谁都没出过国,尤其是梅叔,一辈子活在沱江边上这一亩三分地,别说出国,他都没出过蜀。
梅叔搓着手说:“老六,我们两个既不会说泰语,也不会说英语,到时候去了国外,怎么和人交流哇?”
六叔笑着说:“这你们不用担心,到了国外我全程接待你们,一直把你们送上船。上船之后,船上也有咱们的同胞,反正有人给你们当翻译。”
“那我就放心了。”梅叔点头道。
聊到这里,火锅也吃的差不多,梅叔站起来要去买单,老六却摆摆手道:“不用去了,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顺便给买了。”
梅叔挺不好意思的说:“这怎么行?你给我介绍这个发财的工作,哪还有让你买单的道理?”
六叔嘿嘿一笑,说:“咱们之间就别客气了,大腚,等你赚了钱回来,再请我吃饭吧。”
梅叔叹了口气,点头说:“好吧。”
六叔又说:“对了,泰国那地方腐败的很,你们这一趟要是赚了大钱,可别迷恋在外面,不肯回来了。”
梅叔连忙摆手道:“那怎么可能?我闺女还在国内呢,我怎么能抛下她不管?”
六叔没说话,只是表情暧昧的笑着,从他的表情里,我总觉得他身边肯定有这样的人,出去了一趟,赚了钱,被异国他乡的温柔乡给勾住了魂,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事实证明也的确是这样,在那边的确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本来只是想出国捞一笔的,可出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外面的野花是那样的娇艳,直教人神魂颠倒……
两天之后,六叔给梅叔打电话,告诉他我们的护照已经办好了,机票也已经预定了,后天的中午我们就可以动身出发。
梅叔叫来虎娃子,嘱咐他好好照顾小梅姐,平时多和老魏、蒋勇光他们沟通,千万不要闹矛盾。
经历了这些事情,虎娃子倒是变得稳重多了,不再像以前那么刺头,遇事也会心平气和的和蒋勇光、老魏他们商量。
不过他对我们这一趟泰国之旅有点担心,出行之前反复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冒险,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242、出国
05年的时候,国内能直飞泰国的机场不多,一般的航班都要中转一次,甚至要中转两次。
如今我已经好几年没去过泰国了,不知道现在情况有没有变化,反正当时六叔给我们买机票的时候,只能让我们先去广州,从那里的机场登机,才能直飞过去。
去的时候六叔和我们一路同行,所以路上我们没有多费心思。
除了六叔自己之外,同行的还有一个二十岁出头,长相甜美,身材高挑玲珑的大美女。
只不过这位大美女的皮肤不是很白,和梅叔的肤色差不多,略微泛黄,我当时还觉得挺可惜,这么漂亮的一个大美女,肤色却黄了点,后来我才知道,人家那叫小麦色,是在海边故意晒出来的。
梅叔悄悄问六叔,这大美女是不是他媳妇。
六叔只是暧昧一笑,说了四个字:“红颜知己。”
我当时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红颜知己”是干嘛用的,看来外面的世界的确很复杂,六叔玩的实在花。
到了机场,我和梅叔在航站楼里看傻了眼,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来机场,没想到里面的空间这么大。
要不是有六叔带着我们,我们两个指定是要迷路的,就算当初在瞿上地宫里头兜圈圈的时候,也没这种晕头转向的感觉。
登机之前,六叔又请我们在机场里面吃了一碗面,结果一碗普普通通的牛肉面,居然要十五块钱。
当时是零五年,我平常出门吃碗面也就两块、三块,偶尔遇到五块钱的面都会说一句店家真黑!
可是机场的一碗面,居然要十五块!
梅叔当场就说:“这店家怎么不去抢?”
六叔哈哈一笑,说:“大腚,机场里就是这个价,你一看就是头一次来的,以后多来几次就习惯了。”
吃完了面,我们按时登机,从广州飞过去要三个多小时,将近四个小时,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
飞机起飞的时候,我坐在座位上吓得要死,不过好在我年轻,很快就适应了。
梅叔比我要惨,飞机一起飞他就说不舒服,心脏好像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似的,等飞机上了高空,他又说自己耳鸣的厉害,还说自己缺氧。
我也不知道他是真缺氧还是心理作用,只好让空姐过来帮忙看看,六叔在旁边直笑,说梅叔根本就是自己吓自己,飞机里是不会缺氧的。
最后空姐过来安慰了几句,梅叔就没再闹了,又过了一会儿,我看他靠着座位睡着了。
一路无话,没什么插曲发生,我们平安在泰国的境内落地。
落地之后,六叔带着我们出去,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打电话的时候讲的是泰语,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我们听不懂的话,然后我就看到有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偏瘦,一米六五左右的中年男人朝着我们跑来,呲着牙笑着朝我们挥手。
六叔给我们介绍,说这人就是接我们的司机,一会儿他直接带我们去上船的码头,我们今天晚上就能登船。
梅叔一听这话,忽然反应过来,问六叔:“老六,你不和我们一起过去?”
六叔搂着他的红颜知己,笑着摇头说:“我就不去了,我是搞外贸的,一般不去现场,等你们把货捞上来,我再负责给你们出手。”
一路上都是六叔带着我们,结果一到国外就要分头行动,我和梅叔心里都很是没底。
关键是,这边不是讲泰语就是讲英语,我和梅叔哪个都不会说,也听不懂,简直变成了聋哑人,都没法和外国人交流。
更何况那个时候手机还不是智能机,没有现在各种各样的翻译功能APP,不会外语就是不会外语,只能抓瞎。
梅叔问:“这司机会说中文不?”
六叔耸耸肩说:“他不会。”
“靠,那怎么办?”梅叔着急的说,“那我和他怎么交流?”
六叔拍了拍梅叔的肩膀,说:“大腚,你别慌,我直接把车费给你结了,你和榕生只管坐车就行,他直接把你们拉到码头,到了你们就下车,到时候码头那边自然有人接应你们,放心,接你们的是中国人,到时候你就能正常交流了。”
说完,六叔亲自走到那个司机面前,当着我们的面掏出几张钞票,塞到他的手中,然后用泰语流利的和他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
那司机对六叔毕恭毕敬,点头哈腰,收下钱之后也对着我们笑了笑,态度倒是挺好。
六叔又走了回来,对我们说:“你们放心,我把一切都打点好了,不会出岔子的。我办事,你们还不放心?”
梅叔对老同学这点信心还是有的,马上点头说:“放心是肯定放心的。”
“这就对了。”六叔朝我们一笑,说,“好了,抓紧时间,赶紧过去吧。到了码头,会有一个叫晓波的人接你们,我提前和他打过招呼了,你们一切听他安排就行。”
“明白。”
梅叔点点头,带着我一起出了机场,上了那名司机的车。
当时泰国境内摩托车特别多,汽车相对而言反而很少,所以我们坐着汽车一路从机场出来,显得特别的拉风。
机场距离码头并不算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我们这一路其实都是沿着海边在走,我能够看到一眼望不到边的大海。
到了码头之后,我们并没有见到六叔说的那个晓波,梅叔猜那人可能有事耽搁了,提议我们下车先等一会儿。
结果下车的时候,那司机突然拉着我们,叽叽喳喳的说了一大堆我们听不懂的话,虽然我们都不懂泰语,但看他的手势好像是在管我们要钱。
梅叔一看就急了,皱眉说:“不对啊,上车之前老六不是给过车费了吗?这司机怎么回事?怎么还管我们要两次钱?这他妈不是敲诈吗?”
我也觉得这司机有点过分了,当时六叔可是当着我们的面给的钱,我连忙用手比划和那司机交流,我说:“给过了,钱早就给过了,六叔给过你钱了!”
但我说的是中文,那司机显然听不懂,他拽着我们,还拼命的朝我们比划点钞票的手势要钱。
243、波哥
刚来到泰国就遇到这档子事,我和梅叔都觉得倒霉透了。
梅叔皱眉说道:“艹,这司机是不是看咱们两个不懂泰语,故意敲诈啊?老六明明都给他结了车费了,怎么还要钱?”
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心说这司机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再加上一路奔波劳累,接我们的晓波又不知道在哪,我就有点心烦,忍不住伸手推了那司机一把。
结果司机好像还挺委屈,朝我们瞪着眼睛大声嚷嚷着泰语,手上还不停的做动作,也不知道想干什么。
梅叔有点慌,小声说:“榕生,算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咱们初来乍到的,别和本地人较劲了,他不就是要钱吗?大不了再给他一遍。”
“那怎么行?”我马上摇头,说,“明明都给过他钱了,凭啥再给一遍?”
毕竟当时我们爷俩都很缺钱,钱还要留着给小梅姐治病呢。
结果就在我们乱作一团的时候,马路对面突然有一个长得又瘦又高的男人走了过来,那男人过来之后,和司机用泰语交谈了两句,然后马上掏出钱包,摸出两张面值不大的钞票,给他递了过去。
那司机拿了钱,立刻换上一副嘴脸,也不闹了,笑呵呵的点点头,然后就开着车走了。
我和梅叔看傻了眼,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时那瘦高男人转过身来看着我们,用南方口音的中文说:“你们是梅叔和小陈吧?幸会幸会,我叫于晓波,是宋先生叫我来迎接二位的。”
六叔姓宋,宋先生指的自然是他。
我和梅叔仿佛遇到了救星,连忙拉着他的手说了好几声感谢,连他迟到的事情也顾不上计较了。
随后梅叔忍不住问道:“晓波,刚才到底是咋回事?之前老六……咳咳,之前宋先生明明给我们结过车费了,那司机怎么还管我们还要钱?”
于晓波呵呵一笑,给我们解释说:“这是小费,不是车费,在这边打车、吃饭之类的,除了要给该给的钱,还得给一部分小费的,一般给一成到两成就够了,司机刚才是管你们要小费呢。”
“什么?小费?还有这种说法?”梅叔瞪着眼睛诧异的说。
不光是梅叔没听过,我也是头一次听说“小费”这种说法,毕竟之前在国内,哪有这种习惯?
于晓波看我们俩一副无法接受的表情,也笑呵呵的说:“这都是和资本国家学来的臭毛病,我也挺不喜欢给小费的,不过也没辙,入乡随俗嘛。”
我和梅叔连忙点头,说:“对对对,入乡随俗。”
这时于晓波又问:“对了,你们下飞机吃饭没有?”
我说没有,下了飞机就直接过来了,六叔说我们傍晚就能登船。
于晓波往不远处的一处夜市指了指,说:“先去吃点小吃吧,泰国的小吃都挺不错的,等上船了可就吃不着这么新鲜的东西了,走,先填饱肚子要紧。”
说完带着我和梅叔去了旁边的夜市,让我们随便挑一些喜欢吃的东西。
这边的夜市和我老家那边的夜市有点像,但是里面的海鲜特别多,鱼虾蟹之类的海货数不胜数,而且还特别的新鲜。
我和梅叔都是江边长大的,自然而然的对这些水产都很感兴趣,再加上一路奔波过来确实有点饿了,我们就在夜市里大吃了一顿。
除了鱼虾之类的海鲜,这边还有一种特色小吃,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把水果、蔬菜、虾肉、辣椒之类的全都拌在一起,还放上点柠檬汁,酸酸辣辣的,味道很不错,我吃了一次就记到现在。
当然,吃饭的钱全都是于晓波付的,我和梅叔身上其实也花了不少本地的货币,有几次我想付钱,都被于晓波给拦住了。
他说之前宋先生,也就是六叔,给过他一笔接待费了,让他负责接待我们,所以也就不用我们给钱。
在夜市胡吃海塞了一通之后,我们就心满意足的往码头那边走。
中途经过了一个城乡结合部似的地方,整条街上到处都能看到穿的特别清凉、打扮的很妖艳、身材很火辣的年轻女人。
那些女人时不时朝着我们三个人暧昧的笑,有的比较外向的还会朝着我们打招呼,还有朝我们吹口哨的。
于晓波笑着问我和梅叔:“吃饱了要不要去消遣一下?这趟出海不一定几天能回来,最好先发泄干净了再上船。”
说完目光扫向街边站在路灯下面的那些妩媚女人,给我们介绍说:“这边别的不说,美女管够,清秀的、肥美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什么类型的都有。你们要是想尝点鲜,还有本地特产,在其他地方都找不到的女夭……”
我老岳父就在旁边站着,我哪敢点头,赶紧摆手说:“不用不用,我们没这方面的需求。”
于晓波搂着我的肩膀说:“小陈,不用客气,宋先生提前给过活动经费,足够你们消遣消遣的,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我再次摇头说:“真不用,我不是在客气。”
梅叔也发话了,说:“晓波,我们不是客气,是的确没这方面的想法,我们背井离乡出来一趟,就想赚点钱,赚完就走。”
于晓波见我们不是在客气,连忙笑呵呵的说:“好好好,既然二位没这个兴致,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容我多句嘴,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如好好乐呵乐呵,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咱们一年到头忙死忙活,不就为了赚钱找点乐子吗?要不然人活着还有啥意思?”
于晓波这话说得倒也有几分道理,我和梅叔也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很快我们就穿过了这条遍地野花的风情一条街,来到了码头上。
于晓波带着我们上了一艘摆渡船,摆渡船带着我们驶向了远处的一艘大船。
我看这大船并不像是专业的考古打捞船,反倒像是一艘渔船,再转念一想,我算是明白了,这艘船是打着出海打渔的幌子,去下海捞宝的。
这样一来,我心里难免就要打鼓——这不意味着,这趟打捞有风险吗?
我赶紧问于晓波:“波哥,咱们这是伪装成渔民去下海打捞啊?到时候会不会露馅,被人给抓住啊?”
244、上船
于晓波见我警惕,连忙笑呵呵的和我说:“小陈,你别害怕,这不是我们头一次打着渔船的幌子出海捞宝了,之前出过去好几趟,从没出过岔子。”
“真的?”梅叔也眯着眼睛问。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们干嘛?”于晓波笑着说,“放心吧,这边有关部门对咱们这档子营生的查处力度不大,不像国内,稍微和文物沾点边的勾当就要严打,在这边干下海捞宝的生意,没啥风险的。你们真要担心,不如担心担心下去了能不能平平安安的上来。”
听了于晓波这话,我心里就有了底,因为之前六叔也是这么说的,与其担心捞宝被抓,还不如担心下海上不来。
这时于晓波又说:“我听宋先生说,两位水性都是一顶一的好,这么说来,两位下水肯定没问题哈。”
梅叔摆摆手,谦虚的说:“也没那么好,我们爷俩平时都是在江里捞尸的,说句实话,这还是头一次和大海打交道,在大海面前,不敢说啥子水性好。”
于晓波点点头,严肃的说:“对对对,不能太大意,小心驶得万年船。”
很快我们坐着摆渡船来到了渔船上,马上就有两个肤色黝黑,胳膊上肌肉分明的强壮男人过来帮忙拉我们。
这两个人应该都是泰人,我听于晓波和他们说的都是泰语,他们也没有和我们交流,甚至连看都没有看我们一眼。
上了船之后,于晓波先带着我们去船舱。
我问他:“波哥,这次出海一共有几个打捞员?”
于晓波想了想,说:“应该是二十个左右吧,我也没细问,反正每次都是差不多二十个,有时候多点、有时候少点。”
之前我听六叔说,十个打捞员里,能活着回来的也就六个,按照这个比例算下来,这二十个人里,可能要有八个人留在海底。
我又问:“对了,波哥,除了我们,这些人里还有咱们国的人没有?”
于晓波马上说:“具体有几个国人,我还真不了解,毕竟人不是我招来的,我也只是个打捞员罢了,不过刚才我就碰到了一个国人,而且还是个大手子。”
“大手子?”我一下来了兴趣,好奇的问,“哪种大手子?”
于晓波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这位大哥算是科班出身,之前在国内是专门干水下打捞的,广东那边前几年发现了一艘宋代的宝船,你们听说过没有?”
我和梅叔都是摇头,齐声说不知道。
于晓波低声说:“大概八几年,九零年的时候,广东那边海域发现了一艘沉船,这沉船上宝贝无数,光是被附近渔民捞上来的古董就数不胜数,后来被国家发现,命名为——南海一号。”
我那时候还没听说过这艘船,也不知道于晓波说的是真是假,后来回国之后特地问了一下蒋勇光,才逐渐了解了这艘大名鼎鼎的宋代沉船。
南海一号,别说是在国内,就算在世界上也是首屈一指的宝船!
当时这艘船是宋朝与东南亚国家进行贸易沟通,用来运输的一艘宝船,但在出海的过程中应该是遇上了恶劣天气,最终沉没在了海上。
这艘船长四十多米,高四米,排水量八百吨,是当时世界上毫无疑问的巨轮!
从零零年开始,考古界便一直着手打捞这艘沉船,一直到了零七年,这艘沉船才被完整的打捞出来,并且修建了一座博物馆。
根据勘测人员鉴定,这艘船上的历史文物超过了十八万件,而其中一件先前被打捞上来的小小瓷碗,曾经在海外的拍卖中被拍出过数十万美元的天价!
因此这艘船上的文物价值,可以说是难以估量,这一艘船,比几十座古墓里出土的文物加起来还要有价值!
扯远了。
因为当时我没听说过这艘船,所以也没有意识到专门打捞这艘船的打捞员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大手子,只是听于晓波说,这位大哥经验丰富,让我们到时候跟着他下去,兴许能平安回来。
梅叔忍不住打听,一个专门在国内打捞沉船的打捞员,怎么跑到国外来了?
于晓波笑着说:“俗话说得好,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就国内考古队给的那仨瓜俩枣,还不够塞牙缝的呢,来这边一趟,至少就是五万块的收入。”
聊到这里,于晓波又问我们,说:“这边给报酬,两种方式,你们都听说了吗?”
我和梅叔连连点头,说听说了。
要不然就是拿五万块的死工资,要不然就是从打捞上来的宝贝里挑一样带走。
于晓波点点头,又问:“那你们打算选哪种?五万块?还是宝贝?”
我马上说:“那肯定是选宝贝,我听六叔说了,这艘船有六七百年的历史了,是阿瑜陀耶王朝的宝船,那这艘船上随便一件宝贝,也不止五万块吧?”
于晓波笑了笑,说:“没错,你这话说对了,这艘船上随便一样宝贝也不止五万块,一般打捞员都会选带走一样宝贝,几乎没有选五万块钱的。”
“对,大家都不是傻子。”梅叔点头说。
于晓波又说:“其实东家就是故意这么制定规则的,这样一来,反而能让打捞员们更卖力,因为打捞员是从他们自己打捞上来的宝贝里选一样带走的,所以他们打捞的宝贝越多,捞上来的宝贝越好,自己赚钱的机会也就越大,这样一来,大伙儿就一定会更卖力了。”
被于晓波一番解释,我才恍然大悟,心里不由得感慨,这制定规则的人真是个人精,懂得人心。
梅叔也忍不住感慨道:“能张罗起这门生意的人,肯定是个人物,人家想的果然有道理啊。”
这时于晓波却又诡异一笑,说:“不过虽说大部分人都会选择拿走一样宝贝,但还是有人要死工资的。”
“为啥?这不是傻吗?”我不禁问道。
于晓波却摇头道:“嘿嘿,小陈,说实话,能来这艘船上的人,有几个是傻子?你觉得那些拿死工资的人,真的就是傻吗?”
245、诅咒
我仔细一琢磨,觉得于晓波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不能太小看人了。
能来这艘船上的人,多少都有点心眼,我们精明,别人也都不傻,我们能想明白的道理,别人肯定也能想明白。
有人宁愿放弃宝贝,拿五万块钱的死工资,这其中肯定有他的原因。
我忍不住问于晓波:“波哥,怎么有人宁愿选五万块钱,也不拿宝贝呢?”
梅叔琢磨了一下,猜道:“难道是这些人不认识古董,怕打了眼,挑不到有价值的宝贝?”
于晓波却呵呵笑着说:“梅叔,你别忘了,这可是一艘六七百年前的宝船,别说随便一件宝贝,就算是个夜壶,在海底下放个六七百年,捞上来也不止五万块钱,你觉得怎么打眼才能亏本?”
梅叔一听,也是点头说:“说的是啊,这捞上来的宝贝里,随便拿都不止五万块,为啥还有人宁肯要五万块,也不要宝贝呢?”
这时于晓波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的说道:“因为这船上打捞出来的宝贝,八成都不干净!”
“不干净?”我和梅叔一听,都是眯起眼睛。
“怎么不干净?”我问。
梅叔倒是比我见多识广一些,猜测着说:“晓波,你是指,这宝贝上沾了脏东西?”
“嗯。”于晓波神神秘秘的说,“我不是头一次上船了,之前也出海打捞过几艘沉船,有时候捞上来的东西,明显不是普通的古董,那上面或多或少,都沾着点脏东西。”
我越听越奇怪,忍不住追问:“你咋看出来,上面沾了脏东西的?”
于晓波说:“具体的情况千奇百怪,一句话总结不了,我给你举个例子吧。之前我有个朋友,和我一起出海打捞,他是个闷葫芦,平时三拳打不出个屁来,除了喝酒的时候,他一般很少说话,结果那次出海,他捞上来了一条骨质的项链,有人说那是象牙做的,有人说那是虎骨做的,也有说是用鲨齿做出来的,反正就是条骨头项链……”
我和梅叔聚精会神的听着。
于晓波接着说:“按理说一条骨质的项链,在古董里不算值钱的,毕竟又不是金的又不是玉的,虽说也是个老物件,可是价值必定有限,我当时还和我那个朋友说,你别挑这件,这件卖不了多少钱。可你们猜怎么着?”
我和梅叔连忙问道:“怎么着?”
于晓波说:“我那朋友就像中邪了一样,就要挑这条项链带走,而且捞上来项链的当天,就把它挂在脖子上了,一刻都不肯摘下来,喜欢的很!”
梅叔想了想,说:“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许你朋友就喜欢这种古玩呢,这也说不上邪门吧?”
于晓波却摇头道:“不,很邪门,简直是太邪门了。因为这还不算完,他拿到这条项链的那天晚上,我半夜上厕所的时候,突然听见我那朋友钻在被窝里,对着那项链嘀嘀咕咕的说话,一直说到后半夜!”
听到这里,我不由得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因为于晓波刚才分明说过,他那朋友是个闷葫芦,平时不怎么爱说话的。
于晓波也说:“我那朋友平时和我都没说过那么多话,那天晚上,居然对着一条项链说话,而且还说了那么多,我真觉得他中邪了!”
梅叔忍不住问道:“那你听没听清,他和那项链都说了些什么?”
一提起这件事,于晓波的脸色又变得苍白了许多,他咳嗽一声,压低声音道:“这就是更邪门的地方了!我听得清清楚楚,我那朋友和项链说的,不是中文,而是泰语!我这朋友虽然平时也会说一两句泰语,但是说的不流利,那天晚上,他说泰语的时候好像本地人一样,完全听不出口音来!”
我和梅叔听到这里,都是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如果于晓波说的是真事,那这事情的确太邪门了。
梅叔忍不住说:“晓波,你这朋友,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于晓波点头说。
我又问:“波哥,那你这朋友后来怎么样了?这条项链他出手了没有?”
于晓波脸色再变,语气低沉的说:“我这哥们下船没几天,还没等到回国,就出车祸没了。听说他当时骑着一辆摩托车,和对面另一辆摩托车撞在一起,两人速度都不慢,直接飞出去当场死亡了。”
听了这话,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都说汽车是铁包肉,摩托车是肉包铁,汽车两车相撞兴许还能有人幸存,但摩托车遇到这种事故,司机基本上是没有活路的。
“那最后那条项链呢?”梅叔又问。
于晓波说:“这也是邪门的地方。按理说,我那朋友项链一直是随身戴着的,他平时项链不离身,可那天出车祸之后,现场却没找到这条项链,我还特地问了当时负责处理这件事情的交警,说没见到这东西。”
“艹!这有点过于邪门了!”梅叔不禁说道。
我也觉得这故事太过诡异了,诡异到我甚至开始怀疑故事的真实性。
但看于晓波的表情,他倒是不像在骗我们,更何况他也没必要编出这么一个故事来骗我们。
这时于晓波又说:“怎么?这就把你们给吓住了?这还是最普通的一件事呢,除了我这个朋友之外,还有不少人因为捞上来的古玩丢掉性命。”
“什么,还有?”梅叔惊讶的瞪大眼睛问道。
“当然还有。”于晓波说,“之前还有个本地人,打捞出一套纯金首饰出来,当时我们都说他发了,这一套首饰随随便便卖个几十万美刀不成问题,他也觉得要发财了,临走的时候还特地请兄弟们吃了个大餐,结果……”
“结果怎么?”我赶紧问道。
于晓波摇了摇头,说:“结果他回家没多久,据说他们全家上下九口人一夜之间全都暴毙了,就连他三岁的小儿子都没能幸免于难,太惨了,简直是太惨了!”
246、扬帆出海
于晓波的故事一个比一个邪门,我和梅叔听得直冒冷汗。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波哥,这一家九口人是怎么暴毙的?平白无故的就死了?”
于晓波说:“具体的死因没人知道,否则也不叫暴毙了,总之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死者的身上也没有任何外伤,他们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怪得很!”
虽然这第二件事情死的人更多,但这件事情相对来说反倒没有第一件事情那么邪门。
梅叔想了想,问道:“那捞上来的那套纯金的首饰呢?还在那人的手上吗?”
“应该是不在。”于晓波摇头说,“当时这桩暴毙案被报出来的时候,没听说在家里搜出纯金首饰,这种级别的文物如果被搜出来,新闻上肯定有报道的。”
“那就好说了。”
梅叔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掏出一支烟来,先递给于晓波一支,自己又点了一支,一边抽,一边说:“估计是同艘船上的打捞员盯上了他的宝贝,想杀人夺宝,这才摸上了他家,直接给他灭了门!”
听梅叔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很有道理。
俗话说得好,财不外露,这哥们捞上来这么名贵的纯金首饰,肯定惹了不少人眼馋,为了这宝贝,杀人全家也是有可能的。
就连于晓波都抽着烟点头说:“梅叔说的靠谱,我们几个同行的人也都猜,是因为这家伙太招摇,最后才惹火烧身的,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再挑宝贝的时候,都藏着掖着,彼此之间也不打听,谁挑了什么宝贝,都互相保密,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这就对了。”梅叔点头说,“财不外露,做人不能露富,露富必遭殃!”
于晓波点点头,估计看第二个故事没吓到我们,又说:“对了,还有一次,我们同行船上有个打捞员,捞上来了一面镜子。”
“镜子?”我马上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
我心说,镜子这种普通的日用品,也值得拿出来说说?这不是谁家都有的吗?
于晓波马上看穿了我的小心思,笑着说:“小陈,你别看不起镜子,现在的镜子倒是家家户户都有,但搁在古代,玻璃可属于宝石的一种,制造成本特别高,镜子是贵族才能用的宝贝。”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古代的镜子算是宝贝。
这时于晓波接着说:“那次的镜子,可不是普通的镜子,捞上来之后,好多人说在镜子里看到了人影。”
“艹,真的?”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我最害怕这种和镜子有关的鬼故事。
“具体真的假的,我也说不好,毕竟我当时没见到过,但是有好几个人都说见到了,他们说镜子里有个绿眼睛、长头发的人,探头探脑的往外看,每天到了晚上他就出来,天一亮就消失了。”于晓波一边抽烟一边说。
“艹,吓死我了……”
前两个故事倒是没怎么吓到我,这个和镜子有关的故事一下就把我给吓住了。
梅叔倒是不害怕,冷笑道:“这种鬼故事我听多了,早就习惯了,就算这些宝贝都很晦气,我们照样还是要挑宝贝的,选五万块不选古董宝贝,太亏了。”
“这倒是。”于晓波笑着说。
聊到这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晓波,大老远就听见你讲鬼故事,怎么?吓唬谁呢?”
这人说的是中文,而不是泰语,所以我和梅叔一下来了精神。
刚才也有几个人从我们面前经过,但是他们叽里咕噜说的全都是泰语,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们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长相黝黑,眼睛很小,乍一看就像是闭着眼睛的枯瘦男人迎面走了过来。
于晓波一看,连忙笑着给我们介绍道:“哎哟,说曹操曹操到,这位就是我和你们提过的那个大手子。”
“大手子?就是参与打捞南海一号的那位大手子?”我问道。
“对,就是他!”于晓波说,“他叫马海龙,我一般管他叫龙哥。”
大手子马海龙连忙摇头说:“不用这么客气,二位叫我海龙就行了,咱们都是同胞,在外面就应该彼此多照应一点。”
这马海龙年纪和于晓波差不多大,三十岁、四十岁之间,我年纪小,就连忙叫了一声“龙哥”,梅叔比他岁数大,叫龙哥不合适,叫海龙又有点太不尊敬了,后来想来想去,管人家叫马老师。
马海龙呵呵笑着说:“可不敢当老师,老哥您叫我海龙就行。”
梅叔看他虽然是大手子,但是没啥架子,最后混的熟了,也就直接管他叫海龙了。
聊了几句之后,马海龙听说我和梅叔是沱江上的捞尸人,还从没出过海,又是惊讶,又是佩服。
梅叔连忙说:“我们头一次出海,很多地方都没经验,还要麻烦两位多帮衬。”
马海龙倒是个挺热心肠的人,热情的说:“放心吧,到时候咱们四个一起行动,我们两个老带新,带你们两个,肯定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于晓波也点头说:“对对对。”
我和梅叔连忙道谢,随后我又问道:“龙哥,这么说来,这艘船上就咱们四个国人了?是不是?”
果不其然,马海龙点头说:“嗯,就咱们四个,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本地人,还有两个外国人,从漂亮国那边过来的。”
我一听,更觉得我们四个国人要团结一致,好好抱团,这样才能不受欺负。
但后来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越是在国外,越是不能相信国人,这一点我想出过国的朋友肯定都深有体会,十个出国的,至少有八个被自己人坑过,这还是保守估计。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总之目前来看,我和龙哥、波哥这两位老大哥相处的还算不错。
等到半夜的时候,我们这艘船上的打捞员全都到齐了,到齐之后也没人和我们打招呼,这艘船直接动身出海,往海域深处驶去。
我和梅叔在异国他乡的淘金之旅,正式开启……
247、抵达
虽说我从小在江边长大,但这还是我这辈子头一次坐船出海。
小时候总听大人说,百川东到海,意思是所有大江大河,最后都是要汇入大海的,这一次我终于来到了大海,心里反倒是有一种别样的滋味。
我本来以为海上的船肯定会特别晃,我搞不好会晕船,结果跟着波哥、龙哥他们到了船舱之后,却发现船舱里非常的平稳,甚至都感受不到这艘船在航行一样。
可能一来是因为今天是个好天气,海面上没什么风浪,二来是因为这艘船够大,就算有些晃动也不容易察觉。
我们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周围是一些来自本地的打捞员。
他们用泰语聊他们的,我们用汉语聊我们的,彼此互不干扰,谁也听不懂谁。
波哥告诉我们,这艘阿瑜陀耶宝船距离码头大概是两个小时的航程,我们天亮之前就能到达沉船的位置,在抵达之前最好小睡一觉,补充一下体力。
梅叔问:“天不亮就要下去吗?那乌漆墨黑的能找到宝船吗?”
波哥笑着说:“海底下白天晚上一般的黑,反正有头灯,不靠自然光。再说半夜下海更安全,咱们这艘船名义上是渔船,打渔一般也是天不亮就行动。”
“明白了。”我和梅叔连连点头,一转身,只见大手子马海龙已经靠在一边睡了起来,眨眼的功夫,他居然打起了呼噜。
“龙哥这心理素质真过硬,说睡就能睡着啊。”我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波哥点点头,说:“要不然人家是大手子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睡吧睡吧,时间宝贵,咱们也好好休息休息,潜水打捞是力气活,不好好休息可不行。”
说完,波哥也挨着马海龙躺下,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我和梅叔初来乍到,心里多少有点忐忑,尤其周围还都是一些说着不同语言,有着不同文化的外国人,我们爷俩心里都没底。
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我当时生怕自己睡下了,旁边突然冒出来几个不安好心的泰国人,把我给噶了。
但既然龙哥和波哥这两个老炮儿没有提醒我们注意安全,那就说明这船舱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梅叔坐着抽了根烟,和我说:“睡吧,养精蓄锐,到时候到了水底下,还不一定遇到什么情况呢。”
我应了一声,躺在龙哥、波哥的旁边,闭着眼睛,开始睡觉。
梅叔很快也躺下了,不过我看他眼睛半睁半闭的,好像并没有打算真的睡觉。
船舱里的空气很差,除了梅叔抽烟的烟味之外,还有很重的臭脚丫子味、胳肢窝味,还混着一股鱼腥味。
再加上这趟航程本来就只有两个小时,所以我从头到尾也没有睡得特别踏实。
我中间似乎是睡着了一会儿,睡觉的时候做了好多梦,有时候梦见和蒋勇光、小梁他们在古墓里逃跑,有时候梦见和小梅姐结婚,办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婚礼。
还有一个梦,我梦见我和梅叔下了海,在海里遇到了一张浑身长着眼睛的大章鱼,梅叔被那只大章鱼给缠住了,我怎么救也救不回来。
后来我突然听见周围有好多人叫了起来,叫的都是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从睡梦中惊醒,翻身起来,只见周围那些泰国人全都站起来往船舱外面走,一边走一边嚷嚷。
我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话,只好回头去看于晓波和马海龙。
结果这两位大哥倒是心大,于晓波还躺在船上揉眼睛,马海龙根本就没醒,捂着耳朵睡得像死猪一样。
我忍不住问于晓波:“波哥,波哥,他们嚷嚷什么呢?”
于晓波打了个呵欠,说:“到地了,他们急着下海打捞去呢。”
“这么快就到了,我感觉才刚睡了一会儿。”我有点没睡够的说。
回头再看一眼梅叔,只见梅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醒了,正坐在我旁边抽烟。
我问梅叔:“叔,你是不是没睡?”
梅叔笑了笑,说:“睡了,睡一会儿就醒了,我这个年纪的人觉少。”
眼看着这群泰国打捞员都快走光了,于晓波推了推马海龙的屁股,说:“龙哥,龙哥,别睡了,起床干活了。”
马海龙不情不愿的翻了个身,嘟囔着:“着什么急,再睡一会儿。”
于晓波无奈的说:“赶紧起来,去晚了好宝贝就让别人都给抢走了!赚钱要紧还是睡觉要紧?”
一听这话,马海龙才揉着眼睛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那肯定还是赚钱要紧。”
结果说话的功夫,船舱里已经就剩我们四个人了,泰国人早就出去了,我们四个成了垫底。
于晓波赶紧爬起来,说:“走,外面在发装备呢,这批装备质量参差不齐,去的晚了只能分到劣质装备,这可是要命的!”
“哎哟!”
一听这话,我也马上紧张起来。
装备的好坏可是攸关性命的,这一点可不能含糊。
于是我赶紧迈步往外走,走到外面甲板上,果然见到几名船夫在挨个给打捞员分装备,之前出去的那些人基本都已经分到装备了,只有我们四个两手空空。
我当时就觉得这下完了,好装备肯定都被挑走了。
于晓波也是表情凝重,走过去和那个发装备的嘀咕了几句,结果等他回来的时候,却是面露喜色,笑眯眯的和我们说:“走大运了,这批装备都是全新的,质量完全有保障,各位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梅叔一听,不由得眉开眼笑,说:“咱们运气这么好?咋一来就碰到新装备?”
马海龙一副早就料到的表情,说:“那是因为这艘阿瑜陀耶宝船的位置和深度导致打捞难度较大,之前用过的那些装备,都不满足打捞这艘船的标准,所以这次打捞必须要用新装备。”
于晓波眯着眼睛看向马海龙,问道:“龙哥,你该不会早就猜到这次的是新装备,所以才睡得那么踏实的吧?”
248、下海
马海龙不愧是大手子,他早就猜到这次出海,东家要给我们换新装备了。
等领到装备,我低头一看,只见手里这套潜水服和之前孝陵卫发给我的那套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
之前孝陵卫发的潜水服比较轻便,材质也比较薄,氧气瓶也是小型号的,方便在水中活动。
但是这次新东家发来的装备相当厚实,脑袋上还配着一个比篮球还大一号的潜水头盔,氧气瓶也是特大号,中间有一根甘蔗那么粗的导气管,联通氧气瓶和潜水服。
马海龙告诉我,这根导气管外号叫“脐带”,是整套装备里最重要,也最脆弱的东西,下海之后一定要保护周全了。
之前的潜水员,十个人里只能回来六个,那些没回来的,并不是因为在海里遇到了什么凶猛的动物,或者遇上什么暗流、旋涡之类的,很大一部分人,就是因为没能保护好这根“脐带”。
因为沉船上有很多折断的桅杆、甲板之类的,再加上年代久远,不少零件都已经石化严重了,断口变得异常的锋利,这根“脐带”只要划破了,那氧气就会大量流失,最后导致潜水员窒息而死。
毕竟我们要下到水下几百米的地方去操作,这种高度一时半会是无法潜上来的,也就是说,一旦“脐带”断裂,这人九成九就要没了。
我听马海龙说完,连忙摸着这根“脐带”,说:“我明白了,难怪这玩意叫脐带,切断了脐带,我们就没有氧气了。”
“没错。”马海龙严肃的说,“所以你们在水底下一定要小心,就算见到值钱的宝贝,也别着急、别抢,动作稍微冒失一点,就有可能挂断背后的脐带。”
我和梅叔连连点头。
这时候那些分发装备的船员又对着潜水员们喊了一些话,说的都是泰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
于晓波给我们翻译,那人是在告诉我们阿瑜陀耶沉船在海下大概的位置,又说了一下给我们配的氧气瓶大概能用八到九个小时,让我们一定要在九个小时之内回来,否则就会有窒息的危险。
除此之外,他还指了指船舱的另一侧,那边摆着好几个竹筐,竹筐上标着和我们潜水服上一一对应的编号。
那船员说,到时候我们把捞上来的宝贝全都放到那个框里,等结算的时候,想拿五万块的拿五万块,想挑宝贝的,就从这框里自己捞上来的宝贝中,挑一样带走。
我看了一眼自己潜水服上的编号,结果差点当场没绷住骂娘。
我是14号,14这个数字在咱们国家可不吉利,因为谐音是“要死”。
梅叔的是11号,比我的强一点,于晓波手风最顺,拿的是18号,谐音是“要发”,马海龙是3号,也中规中矩。
我看着自己的号牌,一个劲的说:“倒霉。”
梅叔看了我一眼,也是“哎哟”一声,无奈的说:“榕生,你咋拿了个这个倒霉号码?”
“我当时没注意潜水服上有号码,要是留意了,我死活也不能要14号啊。”我苦笑着说。
于晓波连忙安慰我,说:“没事,你别多想,咱们现在是在泰国的海域,入乡随俗,泰国的14读起来可不是要死,这样就没有忌讳了。”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认命,就算我现在想和别人换号码,也没人乐意跟我换啊。
最后我只能勉强穿上这身14号潜水服,和梅叔、于晓波、马海龙他们一起,沿着船舷爬下去,开始潜水。
虽然我们从港口开出来很远,但这一带的海其实并不深,听于晓波给我们翻译,这艘阿瑜陀耶沉船大概在海面下三四百米的深度。
如果沉船位置再深,我们这些潜水员也不可能人工潜下去,水深到一定地步,水下的压力也是一般人受不了的,人体可未必能扛得住。
我跟着于晓波、马海龙他们,一路往水下走,一开始我还觉得潜水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在海水里能看到很多鱼类和珊瑚。
后来发现我想多了,这一带的海水里面什么都没有,潜了大概十多分钟,我居然连一条鱼都没看到。
再往下走,渐渐能遇到一些鱼群,不过这些鱼都很小,没什么观赏价值。
又往下潜了一段距离,我突然看到下方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黑影仿佛一座水下宫殿,在波光之中若隐若现。
因为是晚上,海上没有太阳,水下漆黑一片,只能靠潜水员的头灯来照明。
这些头灯的光芒完全无法照亮整个海底空间,那黑影也一直不清楚。
但我心里明白,这应该就是那艘沉默的阿瑜陀耶宝船了。
我很想和梅叔交流一下,但因为我戴着潜水头盔,说话他们也听不见,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兴奋,同时加快了下潜的速度。
这个时候,冲在前面的几名潜水员已经来到了黑影的附近,随着他们头上的探照灯照过去,我依稀看到了黑影的轮廓。
果不其然,这就是那艘阿瑜陀耶宝船,借着潜水员昏黄的头灯光芒,我看到这艘船大概有二十多米长,不到十米的宽度,它从中间开裂,断成两截,船头和船尾都插进了海底深厚的沙土当中。
亲眼目睹到一艘这么庞大的古沉船,这感觉还是很震撼的,我赶紧再次加快速度,朝着沉船的位置下潜过去。
但就在这时,我依稀看到随着前面几名潜水员靠近这艘宝船,从船舱里钻出来了几道黑影。
这些黑影像是一种鱼,但又看不清楚具体长什么样子,它们钻出船舱之后开始四散游走,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周围。
我先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没去管它们了,毕竟这艘船在海底沉没了好几百年,船上有什么寄生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
没想到我不去搭理它们,它们却主动朝着我这个方向游了过来,因为我们四个和本地的那群潜水员是分开行动的,这些黑影应该是为了躲避那群泰国的潜水员,反倒往我们这个方向快速冲来!
249、绿眼睛
海底下光线昏暗,一片漆黑,本来就什么都看不清。
这群奇怪的生物突然游动,又搅乱了海底的砂石泥土,搞得水也变得浑浊起来,虽然我头顶上佩戴着探照灯,但也很难看清楚它们的样子。
外加它们的速度实在太快,几乎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我戴着潜水头盔,依稀看去,却只看到了一道道残影。
但令我震惊的是,这些残影看上去并不像是流线型的鱼类,反倒像是一种类人的生物,说出来我自己都不信,我居然从那些生物的身上,看到了类似人类的胳膊。
我又追着那些残影看了一眼,但它们已经远去了,我笑了笑,马上在心里打消了自己荒唐的念头。
那些生物怎么可能是人类?最多就是一种游动的时候像人的鱼罢了,古代人不就经常把儒艮错误的认成是美人鱼吗?
总不能在这大海之中,还真的生存着美人鱼吧。
这时候我回头看去,只见梅叔也在眺望着远去的那些鱼,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察觉到了一丝奇怪,但因为我们都戴着潜水头盔,又在深海当中,所以无法直接交谈,彼此之间最多能打个手势。
我看了看梅叔,梅叔也看了看我,我们两个大眼瞪小眼。
旁边的马海龙朝着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往这艘宝船靠近,我顺着他的指引看向宝船,只见那些本地的潜水员已经很熟练的朝着船身靠拢,试图找到入口钻进船舱了。
这艘二十多米、将近三十米的阿瑜陀耶宝船全身都是木质的,这样的材质在海底沉睡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有腐烂,这着实是一件奇迹。
不知道它在沉没的当天遇到了怎样的遭遇,但可以看到的是,它是从正中间断裂成两截的。
两段船身陷入到海底的沙地当中,并且向一侧歪了大概三十度,这种情况就让我们无法从甲板直接登上这艘船的船身,而是只能寻找豁口,钻进船舱。
我尝试着靠近这艘船,来到这艘船的一侧,然后抓住一块早就腐朽碎裂的船板,想从这里弄出个洞来。
结果这船板上长满了一种我叫不上名字来的水生植物,这种水生植物像是水草一样,但是特别滑,缠的到处都是,除了这种水草,船板上还寄生着一些贝壳类生物,这些贝壳类的生物死死的钉在船板上。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帮助,因为这些贝壳就像是门把手,能让我有个握住船板的位置。
我抓住它们,用力往外一掰,并不费什么力气,果然就掰下来了一块船板。
只可惜船板因为腐坏严重,无法完整的掰下来,我只是抠出了一个小块,弄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缺口。
我无奈的摇摇头,这缺口可不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这时候低头看向船下,却发现有不少潜水员居然干脆潜到了海底,他们似乎在海底的泥沙里挖着什么东西。
我一开始并不理解他们的意图,还觉得他们的行为有点犯傻,但看了一会儿,我瞬间恍然大悟!
因为当初这艘阿瑜陀耶宝船沉没的时候,是侧翻着嵌入海底的,所以当时有不少货物从船舱里被甩了出来,就甩到了海底。
所以他们现在直接在海底挖掘,也是能挖出不少好宝贝的。
更重要的是,海底的空间比较宽敞,所以没什么危险,在海底直接捡漏,可比冒险钻进船舱安全多了。
这些人果然都是打捞老手,经验丰富的很。
很快海底下这一亩三分地就被潜水员给占领了,一时间僧多粥少,就算我们现在下去,估计也捞不到什么好东西。
所以就算我看着眼馋,也只能错失良机。
我无奈叹了口气,抬头看向我自己抠出来的豁口,刚准备把手伸进去,再把这豁口搞大一些,大到至少一个人能够钻进去。
不料就在这时,我的头灯光芒照射到豁口当中,突然看到里面探出来一只眼睛,通过豁口死死的盯着我!
那是一只绿色的,油绿油绿的眼睛!就像是电视上《动物世界》里,蜥蜴的眼睛一样。
而且那眼睛的尺寸很大,甚至比我的眼睛还要大上一些。
我吓得喊了一声,但因为我戴着潜水头盔,估计没人听到我的声音,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离那个豁口远一点,这时候那豁口里绿眼睛的生物似乎也感受到了恐惧,眨巴了一下,瞬间消失在了船舱当中。
“草!这是个什么几把东西!”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的骂了一句。
那绿眼睛像人又不是人,像鱼又不是鱼,倒是有点像蛇、蜥蜴那种爬行动物的眼睛。
但就在我思考的瞬间,我突然浑身一冷!
因为我想到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关在小王掌柜别墅二楼里的那个人,那个感染了奇怪皮肤病的人。
他的眼睛,我记得也是绿色的。
还有刘皇叔!
在瞿上地宫里遇到的刘皇叔!
当时他的眼睛,也是变成了这种诡异的绿色。
虽然我刚才看到的眼睛和他们的眼睛不是完全一样,但却都是那种油绿油绿的,一想起他们两个,我只觉得潜水服里渗满了冷汗!
“不是吧?这应该只是巧合吧?”
我在心里嘀咕着,这可能只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
等我缓过神来,再往豁口当中看去的时候,那船舱中的绿眼睛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壮着胆子再往里看,却也没有看到那绿眼睛的踪迹。
就在这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回头看去,只见大手子马海龙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根撬棍,居然把一侧的船板给撬开了,弄出了一个足够一人同行的入口。
他用撬棍敲击船身,故意发出噪音来吸引我们的注意,然后朝着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过去。
我们连忙调转方向,往他的位置游去。
“果然还是得跟着大佬混,才能有肉吃。”
我在心里嘀咕着,刚才我自己忙得一头汗也没能弄出一个入口,马海龙随便鼓捣一下,就给我们找出了一条通路。
250、经济头脑
我们四个人先后从马海龙凿出来的豁口钻进船舱,很快就来到了这艘阿瑜陀耶宝船的船舱里。
经过长达数百年的浸泡,这艘古船的船舱已经破败不堪了,我进去之后四下打量了一下,只见因为船身倾覆,所以船舱里的货物都堆积到了船身的一侧,另一侧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只是长满了一些海底的水生植物,还爬着一些贝类。
最先进来的马海龙朝着我们竖起一个大拇指,又点了点头。
看他的意思,好像很满意这间船舱的状态。
我们几个没办法交谈,只能通过肢体语言来交流,我和梅叔见到船舱里的木箱,原本想上去开箱,却马上被于晓波给拦了下来。
于晓波朝我们打出了一个暂停的手势,然后指了指马海龙,我马上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先别急着动手,动手的工作应该交给马海龙这位专业人士来做。
马海龙动作很利索,他马上就开始从背包中拿出工具清理现场的货箱,因为我们所在的船舱位置比较靠近海底,所以货箱上积压了厚厚的一层砂土。
马海龙用刷子小心翼翼的清扫掉砂土,又用撬棍撬开货箱的一块木板,打量了一下里面的货物,然后便兴高采烈的朝着我们招手,让我们过去。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他肯定是找到好东西了。
“发财了!发财了!小梅姐的医药费有着落了!”我在心里狂喜。
我们几个来到货箱的旁边,马海龙指挥我和于晓波一左一右,让我们俩合力把货箱给抬到一边去。
我们俩连忙按照大手子的指挥,抓紧木箱,缓缓抬下,放在船舱空旷的位置上。
因为在水里有浮力作用,所以看起来挺厚重的一个木箱,抬起来并不怎么费力气,等木箱着地之后,我迫不及待的就往里面看去。
借着头灯的光芒,我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很多泛黄色的、造型精致、栩栩如生的小型佛像,这些佛像每一个也就巴掌大小,但细节都很全面。
穿戴着潜水装备,我没办法摸清楚这佛像到底是什么材质的,但看得出来这些佛像的材质肯定不一般,居然能保存上百年完好无损。
阿瑜陀耶王国有着“千佛之国”的称号,全国上下都信奉佛教,所以在他们的船上见到佛像并不稀奇。
这一箱造型精美的佛像,显然能卖个好价钱。
这时于晓波从货箱里取出一个佛像,仔细打量了一番,然后指了指佛像,对我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他把两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又拽了拽自己的鼻子,示意把鼻子给拉长。
我一看就明白了,于晓波这是在装象呢,他模仿的是大象。
再一联想,我恍然大悟,于晓波这是在告诉我,这些佛像都是象牙制品。之前我听听他说过,阿瑜陀耶王国盛产象牙和犀角,这两种物品是他们出口贸易的主要产品,眼前这些泛黄的佛像,显然也是由象牙雕琢出来的。
这时候马海龙那边又把第二个货箱清理了出来,他打手势示意我们过去搬运,我和于晓波再度过去,把第二个货箱也搬了过来。
撬开木板往里面一看,只见这个货箱里同样装满了象牙小佛像,这些佛像的设计类型,风格款式与上一个货箱中的很类似。
虽说那个年代没有工业化,这些佛像肯定都是手工制作的,不是流水线生产的,但它们的工艺看起来都差不多,大同小异。
之后我们又搬了两三个货箱出来,里面全都这种类似的象牙佛像,看得出来,当时的阿瑜陀耶王国就是靠这种象牙小制品赚钱的。
等这些货箱都清出来之后,于晓波把它们全都撬开,然后从里面挑挑拣拣,把成色最好、雕琢技术最高、没有瑕疵的几个佛像全都挑出来,给我们几个分了。
因为每个人的背包空间都是有限的,我们肯定不能把这些佛像全都带出去,所以最后我们每个人只拿了三四个质量最好的佛像。
等大家把佛像装好之后,于晓波突然从马海龙那里借来了撬棍,然后他就干了一件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拿着撬棍,直接把货箱里剩下的佛像给敲碎了!
他下手毫不留情,敲得那叫一个稀碎,那种破坏的程度,就算把这箱佛像全都交给文物专家,也基本不可能复原了。
虽说我只是来赚外快的,按理说这些佛像我们也拿不走,它坏不坏和我也没啥子关系,但可能因为之前一直和蒋勇光、小梁他们这些文物保护工作者一起相处,让我也有了一些文物保护意识。
看到这些历史文物直接被捣毁,我心里还是很痛惜的。
当时我猜测于晓波这么干的原因,是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
既然我们拿不走这些宝贝,就干脆全都毁掉,免得便宜了别人。
后来过了一段时间,我才反应过来,于晓波这一手有着更深层的意义。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
一样东西,它之所以值钱,就是因为它罕有、稀少。
就比如说玩钱币的,都知道大齐通宝,为啥大齐通宝这么有名?所有人都想要?就因为这天底下,只有两枚大齐通宝,仅此两枚,其他的全都是赝品。
同理。
这些佛像,如果不毁掉,那这个世界上就有好几百件同样的象牙佛像,这样一来,我们拿出去的佛像,肯定卖不了高价。
但如果于晓波把这几百件佛像都砸了,只剩下我们身上那六七件,那么这佛像的价值一定会水涨船高,比之前翻个上百倍、上千倍都不在话下。
这就是经济头脑,也是我佩服于晓波的地方。
而就在于晓波砸烂佛像的同时,马海龙那边又翻到了下面的货箱,在这些佛像下面的货箱里,装的都是一些天然的宝贝。
其中有几箱象牙、还有几箱犀角。
一看到这几箱象牙,我猛然想起之前在古蜀墓里,也见到过类似的象牙,按理说蜀国的地理位置,是没有大象生活的,这些象牙搞不好就是来自于东南亚。
这样说来,可能早在四千多年前,国际之间就存在着频繁的贸易了,只不过我们小看了古人,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251、挑宝贝
象牙、犀角这些东西,虽然称得上好东西,也都是古董,但毕竟没有佛像那么值钱。
我们看了两眼,就给扔到一边了。
马海龙继续向下翻箱,开始找更值钱的玩意。
很快他就翻到了更下面的箱子,这里的箱子已经有一部分被泥沙淹没了,所以清理起来很费力气,马海龙朝着我们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过去帮忙。
我们不敢怠慢,赶紧游了过去,跟着马海龙一起清理眼前的箱子。
把箱子外面的一层泥沙都给处理干净,我和于晓波再次搬着箱子往外游,可这一次刚刚把箱子抬起来,我们立刻就觉得手上沉甸甸的,这箱子的分量可不轻!
一感受到这箱子里的分量,我心里就暗暗窃喜!
这么重的分量,里头肯定是有金属器物的,那个年代的金属器物,不管是金的银的,哪怕就是个铜的,那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正当我心里琢磨这宝贝到底是什么材质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因为这货箱是木质的,木头的货箱长年累月的在水里泡着,早就给泡腐朽了。
之前箱子里都是一些象牙、犀角之类的,分量不是特别重,所以搬运起来没什么问题,这次箱子里的是金属制品,分量太重,我们刚把箱子抬起来,里面的东西就直接坠穿了箱子底,一下从底下漏了出来,掉在了船舱里。
我低头一看,只见这箱子里的东西稀里哗啦的掉个没完,再一细看,这些小玩意居然是直径两厘米左右的圆形硬币。
不一会儿箱子里的硬币就全都掉光了,我和于晓波无可奈何,只能把手上朽烂的空箱子给扔了。
我低头捡起了脚下的一枚金属硬币,只见它并不像现在的硬币,是扁平的。
它是不规则的,硬币的一面是平的,另一面是凸出来的,而且还有一定的弧度,有点像是柯基的屁股,手感还挺不错。
在柯基屁股那一面上,还镌刻着一种花纹,看起来像是某种花的花瓣。
不用于晓波和马海龙给我解释,我也能大概猜到,这应该就是当时阿瑜陀耶王国通用的货币。
这艘货船除了运载了大量的货物之外,还携带着大量的货币,我们现在翻到的箱子,就是用来装运货币的。
不过这些货币虽然量大,做工也很精细,但是却并不值钱。
于晓波也只是看一眼就不屑的把这些硬币给踢到一边去了。
我毕竟是头一次见到古代泰国的货币,对这些小玩意还是挺感兴趣的,于是就没忍住抓了一把,装进背包里,准备到时候给带上去。
梅叔和我想的一样,他也带了几枚货币。
这时马海龙又挖出了两个货箱,但是他稍微掂量一下,马上就判断出这些货箱里装的也是货币。
于晓波下手利索,拿着撬棍猛地一撬,直接原地就把这两个货箱给撬开了,里面的货币立刻稀里哗啦的散落一地,像泥沙一样渐渐沉了底。
等到这几箱货币都给处理掉之后,船舱深处的货箱就显露了出来,我探头往里面一看,马上意识到这些货箱里装的肯定都是稀罕物件。
为什么呢?
因为这些货箱的外观就和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些货箱不一样。
之前的货箱外观比较朴实,说穿了,就是普通的木头箱子。
但里面的货箱可不一样,里面的货箱不光是木头的材质,外面还裹着一层铁皮,这种材质的箱子,就相当于是阿瑜陀耶王国的保险柜。
马海龙手底下的动作越来越麻利,眨眼的功夫就清理出一个货箱,他把这箱子推出来,于晓波拿着撬棍就把铁皮撬开,把箱子打开。
我们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的货物果然不同凡响!
那是一套寒光闪烁的铠甲!看上去应该是用铜和银打出来的,相当精致!
胸口甲片上的图案,似乎是一只威武的野兽,只是我们认不出那到底是老虎还是狮子,但总归是大型猫科动物。
尽管在海底下沉睡了好几百年,但是这套甲胄还是像新的一样,闪烁出点点寒芒!
一看到这件宝贝,我们几个的眼睛都亮了,不用说,这玩意肯定能值大价钱!如果完整的成套带上去,随便卖个百八十万不在话下。
不过像这样的宝贝,一般都是孤品,孤品的意思就是整艘船上仅此一份,很难找到第二件。
毕竟古代生产能力低下,不像现在都是流水线工程,同样的装备可以批量生产。
过去这种甲胄,一般都是要手工造出来的。
所以这件铠甲,很可能只有这么一件。
这样一来,我们就要面对着如何分配利润的问题,这在任何行业里都是个棘手的难题,分配不均是要影响团结的。
因为这甲胄是于晓波用撬棍给撬出来的,所以我们就全都看向他,等着他拿主意。
马海龙倒是个大方的人,指了指铠甲,又指了指于晓波,他的意思是,谁拿到算谁的,既然这铠甲是于晓波撬出来的,那干脆就归他所有算了。
于晓波却没有贪便宜,反倒投桃报李,把这铠甲往马海龙的方向推了推,指了指他,意思是这箱子是马海龙刨出来的,所以宝贝理所当然也该给他。
我和梅叔其实最没有发言权,我们两个只是刚入行的萌新,这一路上还要靠马海龙、于晓波这两个老炮儿来照顾我们,所以当然不能和他们抢宝贝。
最后我们决定支持于晓波,把这件铠甲先让给马海龙,毕竟这半天都是他冲锋陷阵在前面挖宝,有了甜头先给他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氧气是有限的,水下时间宝贵,所以我们并没有在这种事情上浪费太多时间。
马海龙谦让了两下,最后看我们坚持,他也就不墨迹了。
他把那套铠甲给掏出来,想方设法塞到自己的背包当中,但那套铠甲实在是太大了,背包里根本装不下,他只能想了个办法,用绳子把剩下的铠甲捆在腰上,这样可以勉强把它带出去。
不过有了这套铠甲,马海龙这一趟基本就保证稳赚不赔了,到时候只需要挑选这样宝贝当酬劳,赚个盆满钵满不是梦。
252、皇冠
经过一番翻找,我们终于成功找到了第一件宝贝。
不过既然找到了第一件宝贝,第二件宝贝肯定就在不远处。
因为古代人装船,都是有着一定的规律的,往往最不值钱、最普通的货物摆放在上面,珍贵的、值钱的宝贝都放在下面。
我们一开始翻到的那些象牙雕像,虽然做工也比较精致,但毕竟是批量生产的,很难卖上什么价钱。
反倒是后面翻出来的铠甲,是货真价实的瑰宝。
也就是说,现在马海龙再翻出来的东西,应该都是和这套铠甲一个级别的,属于稀世宝贝。
果不其然,他很快又从泥沙中扒出来了另一个宝箱,这宝箱的外形与刚才装铠甲的几乎一致,都是包着铁皮。
马海龙把这箱子拖出来,扔给于晓波,于晓波也不含糊,拿着撬棍,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宝箱给撬开了。
撬开之后,只见箱子里面居然藏着一个大概高约60厘米,金属材质的佛像!这佛像上光芒闪烁,似乎还镶嵌着宝石!
“卧槽!”
看到佛像的一瞬间,我当场就没忍住喊了一句,虽然我是个外行,但也能看出来这佛像绝对是件货真价实的宝贝。
拿到宝贝的于晓波也是两眼直放光,虽然他脑袋上戴着潜水头盔,我也能看得出来他的喜悦之情。
毫无疑问,论价值,这佛像可比刚才那套铠甲值钱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刚才的铠甲既然让给了马海龙,那么按照我们这四个人的资历和顺序,这尊佛像肯定是要给于晓波的。
我和梅叔虽然眼馋,却也懂江湖规矩。
我们是新来的,新来的就要等这两个前辈拿完了再拿。
马海龙也指了指于晓波的背包,示意他把这尊佛像给收下。
于晓波还挺不好意思,对着我们谦让了一番,我和梅叔连忙摆手,没有横刀夺爱。
于晓波又指了指马海龙背包里的铠甲,再指了指自己手上的佛像,他的意思是要不要用佛像换铠甲,毕竟这佛像显然比铠甲更值钱,他不想让马海龙吃亏。
不过马海龙也是个有原则的人,并没有占这种便宜,他摇了摇头,示意于晓波赶紧收下这尊佛像。
于晓波让了一圈,最后笑眯眯的把佛像收了回去,有了这尊佛像,他这一趟绝对是血赚,血妈赚!
等于晓波收好了这佛像之后,马海龙继续往下刨箱子。
我和梅叔都没有着急,因为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船舱越往下的箱子,里面藏着的宝贝也就越值钱。
最开始刨出来的是铠甲,然后就是于晓波的这尊镶着宝石的佛像,谁知道再往下找,还能找到什么好东西?
马海龙动作麻利,眨巴眼的功夫就又从泥沙里拖出了一个货箱,这货箱上面还是裹着一层铁皮,可见里面的货物应该很有价值。
于晓波迫不及待的伸手过去接,但就在这两个人交接的过程中,这箱子底部的木板突然烂开了,然后里面的宝贝就掉了出来,掉在地板上,与之前的货币混在一起。
我们低头一看,却都是大吃一惊。
只见这箱子里的货物珠光宝气,都是一些名贵的首饰——有宝石项链、有金手镯、有宝石戒指,还有一个很像是皇冠一样的头饰,造型精致的很。
于晓波顺手把那顶皇冠拿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也跟着看过去,只见这“皇冠”的底座是莲花型的,上面的造型有点像小山丘,这皇冠应该是纯金打造的,上面还镶嵌着三颗葡萄大的宝石。
这应该不是真正的“皇冠”,毕竟真正的“皇冠”怎么可能当作货物运到海外流通?因为这箱子里其他货物都是一些女性的首饰,所以我猜这顶皇冠实际上也是一种女性的头饰。
这时候于晓波把那顶皇冠递给了我和梅叔,示意我们收下。
毕竟按照顺序,这一批宝贝的确该归我们所有了。
我们两个也没客气,我接过皇冠,仔细打量了一番,转身递给梅叔。
拿到皇冠的那一刻,我的心脏跳得很快,虽然我在古董这一行算是门外汉,也很难估清楚这顶皇冠的价值,但外行也能猜得出来,这宝贝随随便便卖个一两百万(rmb),应该不在话下。
有了这件宝贝,我和梅叔就算没白来,只要能顺利把这件宝贝出手,给小梅姐治病的钱就全都有了。
除了这顶皇冠之外,箱子里剩下的首饰我们四个平分了,分完之后马海龙继续往下翻,去刨新的货箱。
难怪之前蒋勇光和我说过一句俗话——一船顶十墓,这一艘宝船里仅仅是一个货仓,找到的宝贝就比随便一个墓室里的陪葬品要多得多了。
哪怕是之前我们去过的肥的流油的瞿上古城,里面的陪葬品也没有这艘宝船上的货物多,瞿上古城里见到一箱象牙,大伙都觉得是稀罕的宝贝,可是在这船上见到一艘象牙,我们连拿都懒得拿,直接扔到一边去,这就是差距。
转眼马海龙那边已经翻到下面了,这个船舱被我们给找的差不多了,拖出最后一个货箱,我们已经看到了船舱的墙壁。
因为这艘宝船倾覆的时候,货箱因为惯性撞在了墙上,这堵墙就被货箱给撞出了一个豁口,马海龙指了指那个豁口,又指了指于晓波手里头的撬棍,意思是等搜完了这个货仓,再去对面的货仓捡捡宝贝。
之后他先伸出手去,朝着那豁口的位置扒了扒,应该是想把豁口扒的大一点,结果就在他伸手过去的时候,怪事发生,只见那豁口当中,突然伸出一只手来!
这手伸过来的一瞬间,我们都吓了一大跳!
马海龙也赶紧后撤一步,差点摔倒在地。
但他因为在水里,动作还是慢了半拍,伸出去的胳膊没能撤回来,被那只手结结实实的抓住了!
我心惊肉跳的看过去,只见那只手上长满了黑色的鳞片,五根手指又短又粗,指甲却很长,那根本不是人的手,反倒像是鳄鱼、蜥蜴的那一类爬行动物的手一样!
253、怪手
这船舱里突然伸出来的怪手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别说是我们,就连见多识广的马海龙都吓得浑身颤抖,不断的挣扎着,想把胳膊给抽出来。
看着这只长满鳞片的大手,我们一时半会都愣在了原地,谁也想不出个对策。
危急关头,还是梅叔最淡定,他一把抢过于晓波手里头的撬棍,朝着那长满鳞片的大手戳去,一下一下,恶狠狠的戳在那只手上。
可那只手皮糙肉厚,可不是撬棍能轻易戳开的。
梅叔狠狠戳了好几下,这大手还是抓住马海龙的胳膊不松开。
那大手抓着马海龙,把他往船舱的方向拖拽,马海龙很快就被拽到船舱边上,整个人卡在船身上动弹不得。
到了这个时候,我和于晓波也基本上冷静了下来,我们两个也连忙行动,我抱住马海龙的身子,把他往回拉,于晓波从背包里掏出潜水刃,挥舞着潜水刃往那只怪手上面砍过去。
潜水刃毕竟比撬棍更锋利,也更好施力,这一刀一刀砍下去,很快就把怪手上的鳞片给砍了下来。
这时我看到那怪手开始往出冒血,但它的血液也和一般血液不同,是绿色的,看起来仿佛某种植物的汁水。
我看的恶心,浑身直冒鸡皮疙瘩,同时猛然回想起了之前我也在船上弄出了一个豁口,从那个豁口之中,赫然看到了一只碧绿色的眼睛
在这一刻,我心里有了一丝明悟,难道这只手的主人,就是我看到的那个绿眼睛的怪物?
可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生物?
海底下为什么会生存着这样的怪物呢?
就在我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我猛地听见船舱里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这只怪手就识相的放开了马海龙,嗖的一下缩进了船舱当中。
马海龙得救了,梅叔、于晓波他们也放下了手中的家伙。
我看到那只怪手已经被于晓波给砍得伤痕累累,估计再不缩回去,就得被完完整整的给剁下来了。
经历了这么一番惊心动魄的意外,大伙儿全都给吓得够呛。
尤其是马海龙,可以说是死里逃生,我隔着潜水头盔,看见他里面的脸色都白了。
于晓波、梅叔他们也扶着船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估计这么一番折腾,氧气瓶里的氧气都得给消耗不少出去。
我们几个在船舱里一直休息了六七分钟,大伙儿才逐渐缓过神来。
梅叔朝着他们两个人打手势,询问他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马海龙估计还有点后怕,愣神半天没有回应,而于晓波却是个猛人,他居然拿起撬棍,往怪手那个船舱比划比划,看他的意思,这是打算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们几个都傻眼了,我用手势问他,真的要去那个船舱?那个船舱可有“怪手”。
于晓波胆子的确大,朝着我们做了个无所谓的手势,又比划了一通,我看得出来,他的意思是,见到怪手就砍他,他好像觉得这怪手也不是特别的可怕。
关键是,这怪手所在的船舱,是整艘阿瑜陀耶宝船里最深处的船舱。
从理论上讲,这种船舱里肯定存放的都是最珍贵的货物,搞不好有无价之宝的存在。
于晓波这是为了财不要命,宁肯冒险,也要去龙潭虎穴中走一趟。
我和梅叔没急着答应,说实在的,我们爷俩捞到了一件皇冠,这宝贝就足够赚的了,我们的目的只是给小梅姐赚钱治病,所以不想太冒风险。
于晓波见我和梅叔半天没反应,干脆就把目标转向马海龙,他指了指马海龙背包里的铠甲,又摇了摇头,做了个不屑的手势。
他那意思是说,这破铠甲不值钱,想拿值钱的宝贝,还得往船舱深处去找。
结果这句话一下就打动了马海龙,要不然老话说——人为财死。
这老话还真没说错。
别看刚才马海龙给吓得失魂落魄的,现在一下就重新抖擞起来,他一把从于晓波的手里抢过来撬棍,朝着船舱里就开始撬。
只听“嘎巴、嘎巴”的声音不绝于耳,两间船舱之间的墙板很快就给撬开了,我和梅叔全程都吓得攥紧了潜水刃,因为搞不好刚才那个怪物就会从船舱里冒出来攻击我们。
但直到整个墙板都给撬开,我们再也没见到刚才的怪物,应该整个船舱里只有那么一个怪物,那怪物被砍伤了,自己逃跑了吧。
我们往这新的船舱里看了一眼,只见里面有不少货箱。
这些货箱早就变得凌乱不堪,散落在船板上,而且很多箱子都给拆开了,里面的东西落了一地。
见到这一大堆宝贝,于晓波高兴的叫了一声,他迫不及待的走在前面,钻进了这船舱里,我们连忙跟上,生怕他被船舱里潜伏的怪物给埋伏了。
但事实证明我们多虑了,刚才那怪物再也没有出现。
于晓波刚进船舱,就翻出了一根一米来长的手杖,这根手杖不知道用什么木头做成,在海水里泡了上百年居然还完好无损,没有丝毫腐败的迹象,它的上半部分包裹着金皮,把手的位置还镶嵌着一颗宝石。
于晓波把这根手杖传了一个遍,让大家都欣赏欣赏,最后递给了我,因为按照顺序,这份宝贝该分给我了。
我也没有客气,将这根手杖绑在腰上,但是说实在的,这手杖的价值应该是目前所有宝贝里最低的,可能连马海龙的铠甲也比不过。
而就在于晓波搜刮宝贝的时候,梅叔却在关注别的东西,我看到梅叔仔细查看了一下船舱,好像是在寻找刚才那个怪物的血迹。
梅叔还是细心,他要先找出来那怪物的藏身之处,否则一旦它休息好了,再对我们发起偷袭,搞不好我们要吃大亏的。
想清楚这一点之后,我也跟着梅叔寻找。
但因为整艘船都泡在大海里,我们是在海环境当中,所以这怪物的血迹没能完整的留在船舱上,线索很快就中断了。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放弃寻找。
254、团结
虽然一想到刚才遇见的怪手,我们心里就七上八下的,但很快这船舱里的宝贝就转移了我们的注意力。
在这宝箱当中,有不少金银首饰,玉石佛像,其中马海龙从众多的货箱里翻到了一个体积较小的金属宝箱,在这宝箱中存放着一尊栩栩如生的阿瑜陀耶玉佛。
阿瑜陀耶王国号称千佛之国,从船上的货物也能看出这一点。
马海龙这一次找到的玉石佛像与之前我们见到的象牙佛像大有不同,这位佛共有前后左右四张面孔,就是我们常说的“四面佛”。
当时我对佛像了解不多,还不知道这“四面佛”的珍贵之处,我只看到于晓波和马海龙这两个人在见到四面佛之后,四只眼睛都亮了起来,眼神里直冒光。
后来我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有了见识,才知道这四面佛原名乃是“大梵天王”,是婆罗门教的三大神之一,这位佛在泰国多处设有分身,国内很多娱乐圈的艺人都很信这位佛,甚至不远万里前去拜谒。
拿到这尊佛像之后,按照顺序,这宝贝显然应该归马海龙所有。
一回生,两回熟。
第一次马海龙还再三推脱,这一次他倒是老实不客气,二话不说就把这四面佛放进自己的背包当中。
不过说起来这也是他应得的,毕竟团队当中他是主心骨,除此之外,他第一次拿到的金属铠甲也未必能值几个钱,和我们后面的宝贝没得比。
处理了四面佛之后,我们继续在船舱中搜索别的宝贝,这个货仓当中存在着大量的玉器,除了四面佛像之外,我们之后又陆续搜刮出了一些玉雕的大象、犀牛、水牛之类的手工艺品,每一件手工艺品都栩栩如生,造型精美。
我们按照顺序各自拿了宝贝,很快就把背包给装满了,等轮到我拿宝贝的时候,马海龙突然从货箱里掏出一个奇怪的东西。
那东西怎么形容呢?应该是个瓷质的罐子。
这罐子大概三十公分高,直径十五公分左右,两头细、中间粗,像个墩子。
它上面用彩漆绘制着一片复杂精细的花纹,那花纹看起来有点像我国的云纹,但又不完全一样,再一细看,又像是蜘蛛网似的,看多的还让人眼花缭乱。
这罐子的封口裹着一层金箔,封的是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马海龙拿着那罐子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挺感兴趣,有点爱不释手的意思,他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把这罐子递给于晓波。
结果于晓波对这个普普通通的瓷罐也是非常上心,两只手小心翼翼的端着,拿着看了好半天。
我看在眼里,只觉得奇怪。
之前的皇冠也好、佛像也罢,那些玩意的确一看就是值钱货,多看两眼也能理解,可眼前这瓷罐,怎么看都像是个便宜货,和我老家腌咸菜的罐子似的,这有什么好值得端详的?
但转念再一想,于晓波、马海龙都是海底下的老枪,他们的经验可比我丰富的多,既然他们都这么感兴趣,足见这罐子非同小可。
等过了几分钟之后,于晓波才小心翼翼的把这罐子递给我。
我接在手里,第一件事就是想打开罐子,看看里头是啥。
结果我一只手刚按在这罐子的盖子上,于晓波连忙大惊失色的拦住我,拼命朝着我摆手摇头,“呜呜呜”的喊。
我算是明白了,这宝贝只能看,不能开,拆封了也许就不值钱了。
于是我连忙朝着他点点头,然后把罐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里。
这玩意真是个累赘,放进背包里肯定要磕碰坏了,只能当祖宗似的抱着,要不是看在于晓波、马海龙他们这么在意这东西,我肯定把它给扔了。
后面马海龙又翻箱倒柜的找出来不少宝贝,我们还是按照顺序瓜分,四个人在水底下不争不抢,宝贝拿的又快又多。
结果就在我们开箱开的热火朝天的时候,我听见背后突然传来“咯噔”一声。
一听见这动静,我立马给吓了一跳,因为之前撞见过那只怪手,我心里始终担心这玩意回过头来找我们,所以一听这动静,我马上就转过身来。
梅叔他们也是同样的反应,马海龙直接拎着撬棍就转身过来。
结果我们一看,只见这动静并不是那个长着黑鳞的怪物,而是从船舱外面进来的几名潜水员,他们应该都是本地人,手上拿着撬棍、榔头这些工具,虎视眈眈的看着我们。
领头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潜水员,他用撬棍指了指我们的船舱,又指了指我们鼓起来的背包,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
我一下就明白了,他们这是想来分一杯羹,问问我们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见到这种场面,我心里未免就紧张起来,我下意识数了数他们的人数,他们一共六个人,比我们多两个。
于晓波毕竟是老枪,对这种事情很有经验,他上前一步,朝着这些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艘阿瑜陀耶货船有二十多米长,保守估计至少有十多个货仓,我们下来的潜水员一共也就二十人,分配下来两个人扫一个货仓都绰绰有余,他们还来找我们分一杯羹,明显是贪得无厌。
那群人仗着人多势众,完全不把于晓波放在眼里,见于晓波朝着他们做驱赶的手势,竟然还哄笑着往于晓波逼过去。
于晓波倒是不怂,马上从背包里掏出潜水刃,横在胸前,和他们对峙。
我一看,也立即跟着掏出潜水刃来,梅叔也是如此,马海龙手上有撬棍,就朝着他们挥了挥撬棍。
他们人多,我们人少,这个时候团结就比什么都重要。
于晓波拿着潜水刃,朝着他们的输氧管比划了一下,意思很明确,我们虽然人少,但豁出去硬拼,也能让他们无法活着回去。
那群本地潜水员看我们这么团结,四个人拧成一股绳,也就不敢硬碰硬了。
毕竟大家只是来赚钱的,不想平白丢了性命。
于是他们笑了笑,马上掉头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本地潜水员欺负国人的情况非常多见,一旦我们四个不够团结,心不齐,马上就会被他们强制搜身,抢走身上最值钱的宝贝……
255、小孩
等那群泰国的潜水员离开船舱之后,我这才松了口气。
虽说我们刚才表现的都挺硬气,脸不变色心不跳的,但我心里头其实还是有点害怕的。
在海底下不比岸上,一旦爆发冲突,不需要做别的,只要把对方的输氧管给弄破,那这人八成就没了。
所以刚才的情况,说是命悬一线也不为过。
我又回头看了于晓波、马海龙他们一眼,只见他们也没有表现的那么淡定,等泰国人走了,也都长舒了一口气。
于晓波似乎很满意我和梅叔的反应,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朝着我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赞扬。
这段插曲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扒在舱门看了一眼,看到那群人钻进了别的船舱。
我们这才继续开始搜罗起来。
我原本还能帮着搭把手,但如今抱着一个累赘罐子,行动反倒受到了限制,只能在一旁看着,让梅叔和于晓波帮忙。
马海龙体力真不错,连续干了这么久,居然还干劲十足,眨眼的功夫又从货仓里扒出一个箱子,这次的箱子里面摆放的都是一些手镯、项链之类的首饰,有金的银的,也有珍珠玛瑙。
我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盘算着哪一件是分给我的,哪一件是分给梅叔的。
突然,我隐约听见一阵说话的声音,这说话的声音很清楚的传到我的耳朵里,说话的似乎是个小孩,嗓音很稚嫩,而且说的还不是汉语,好像是泰语,叽里咕噜的,我也听不懂。
我下意识就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一回头,只见船舱深处站着一个小孩,这小孩也就两三岁的样子,胳膊腿儿都胖嘟嘟的,我看不出他是男孩还是女孩,但能看到他一双眼睛又大又亮。
最让我奇怪的是,在这深海之下,这小孩居然也没穿潜水服,也没背氧气瓶,就穿着一件童装站在那。
我一下反应过来,这不对劲!
这太不对劲了!
紧接着,我身上的鸡皮疙瘩就冒出来了!
按理说,我戴着潜水头盔,这小孩如果说话,我应该是听不见的。
就算能听见,也肯定听得不是特别的清楚。
可是刚才那说话声,却千真万确的传到了我的耳朵中,让我听得一清二楚!
这也是一个疑点!
我惊吓之下,连忙大声喊道:“这有个小孩!这有个小孩!”
结果我这么一大喊大叫,那小孩也当场受了惊吓,他一扭头,迈着小短腿三两步就消失在了船舱当中。
梅叔他们听见我嚷嚷,都是回过头来,打手势问我发生什么了。
我指了指船舱深处,比划了一下,想要告诉他们刚才那站着一个小孩,正悄悄打量着我们。
结果因为没办法说话,只能用手势交流,这一来二去的就产生了误会,于晓波还以为我看见那个长满黑鳞的怪物呢,就问我,是不是拽着马海龙的那个怪物?
马海龙一听,连忙把撬棍握在手里,进入战斗状态。
我连忙摇头,说不是,然后比划了一下那小孩的个头,我说是个小孩,也就这么高,跑到船舱里面去了。
忙活了大半天,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听懂,最后于晓波倒是个猛人,居然拎起潜水刃,朝着我指的方向走去,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要把那个小孩给找出来。
我心说这未免有点冒险了,毕竟那小玩意能在水里头生活,是人是鬼还说不定呢,这么冒失的冲进去,真的不怕有危险?
虽说我之前一直是无神论者,但刚才那小孩真的是吓到我了,一个小孩是绝不可能生活在海底的,这是完全违背逻辑的。
这件事情,根本就解释不通。
但眼前的情况也来不及让我解释,因为于晓波已经一马当先的冲了过去,我们几个也没有选择,只能跟着于晓波往深处走。
走过去的过程中,我忽然又听见一阵小孩的笑声,这笑声像银铃似的,我听起来却特别的惊悚,浑身汗毛都被笑出来了。
我赶紧给他们打手势,问他们听没听见一阵声音,结果梅叔、于晓波他们都回答我,说没有听见。
我一阵纳闷,难道是我幻听了?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于晓波突然找到了一些东西,他拿过来给我们看,只见地上的泥沙中,散落着几块黑色的“鳞片”。
这玩意说是“鳞片”,倒不如说是硬质化的皮肤,我仔细看了一眼,又是一阵疑惑,因为这些“鳞片”,看起来很像是之前刘皇叔身上的那种皮肤。
而在这里找到鳞片,说明刚才那个袭击马海龙的怪物,很可能就潜伏在附近。
我越来越觉得奇怪,这怪物和那个小孩又有什么关联?
情况紧急,我们顾不上多想,于晓波示意我们都把家伙拿好。
梅叔、马海龙他们都掏出潜水刃,我手上抱着罐子不方便,无奈之下,只好先原地把罐子放下,半截埋入一堆泥沙当中,等埋好了之后,再掏出潜水刃来,跟着梅叔、马海龙他们往前走。
反正我们就在这船舱当中,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我想这罐子也不会丢。
结果说来也怪。
我抱着罐子的时候,总能听见小孩的哭声,可一放下这罐子,耳朵里听到的那阵哭声就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什么灵异事件。
我们沿着船舱继续往前走,又走了几步,前面带路的于晓波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朝着船舱底部指了指。
我们低头看去,只见这船舱的船板上居然有一个大洞,这大洞直径大概有两米多,非常宽阔,里面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于晓波低下头,用头灯的光芒往里照,看了一会儿,往里面指了指,看他的意思,居然是建议我们下去。
马海龙当场就怂了,赶紧摆手摇头,表示拒绝。
我和梅叔也有点害怕,这里头深不见底,谁知道有什么危险?再说万一那长满黑鳞的怪物潜伏在里面,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
可于晓波却很坚持,不断的给我们打手势,看他的意思,好像是说,这洞里头有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