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五行灯被盗
我不是心大,而是除了我娘的事,我就没经历过什么风浪。
所以看不见在坟地里提醒我,我都不以为然,直到看见义庄里的五行灯灭了,我才意识到出大事了。
义庄外面月色朦胧,还能看见一点东西,屋内就是黑漆漆的不见任何光亮。我没有直接进去,先去厨房抓了一把竹篾,捆起来点着后才抬着过去。
义庄的门是敞开的,我提着铁锹直就接杀了进去,现在的屋里,全是红棺散发出来的异香,浓得有些刺鼻。
我顾不上去看那六口棺材,进门看见有个黑影趴在地上,正在翻找床底下的东西,举着铁锹冲过去抬手就是一铲。
我怕把人给铲死,出手的时候还大吼了一声谁,给他提个醒。
黑影反应也快,一转身就稳稳的捏住铁锹把。
看清脸的瞬间,我愣了一下,下一秒就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赵麻衣,白天我就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了,果不其然!”
赵麻衣看清是我就忙问道:“你师父的五行镇物都放哪了?快给我找出来!”
他这话把我给气笑了,蟊贼上门,还让我主动把东西交出来?
好像现在是我的铁锹架在他脖子上,不是他的刀架在我的脖子上,刚才要不是我出声提醒,他脑袋瓜子都给我铲开了,还这么嚣张?
“老家伙,你好歹也是个人物,就不能要点脸?”我大骂,用力的想把铁锹抬起来,在给他一铲子,先解决了他在去看五行灯。
结果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铁锹在他手里就是纹丝不动。
“蠢货,蠢货,蠢货!”赵麻衣气得连骂三声,吼道:“你没看出来何发奎是被人害死的?五行灯也是那人灭的,你特么在啰嗦,红棺里的东西就出来了。”
我一直怀疑何发奎的死不正常,但现在也不敢相信赵麻衣。僵持的时候,身后的棺材突然咔嚓一声巨响,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
就这一回头,赵麻衣顺手就把铁锹给夺了过去。我一看铁锹在他手里,立马就心虚了,不停的往后退。
赵麻衣没有理会我,扔了铁锹,神情仓皇的推开我,直奔六口棺材。
我追上去,准备用火去烧他,结果火把一凑近,换来的是倒抽了一口冷气,人也定定的停了下来。
五行灯不是灭了,是被人偷了。
失去五行灯,地面的五口棺材镇不住吊着的红棺,棺身出现了裂纹。地面也被压塌,五口黑棺都陷进去土里两三寸。
此刻,五口黑棺还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咯吱作响,棺身的裂缝也在扩大。
赵麻衣一看,脸都白了,回头吼道:“快把你师父的镇物给我找来,迟了就来不及了。”
我也慌了,顾不上什么信任不信任,举着火把直奔杂物间。
我常住义庄后,柳元就搬到了杂物间,他的东西自然也在里面。
五行,是阴阳演化时的五种形态,金木水火土对应阴阳,一共就有十种镇物。
我见过柳老道把它们分别放在两个竹箱子里,就在床底下。我看到竹箱,拉出来打开确认了一下,拖回去就递给赵麻衣。
赵麻衣看着我递过去的竹箱,愣愣的看着我,不解的道:“你给我干啥子呦?赶紧摆五行阵啊!”
第十七章 阴阳五行阵
五行阵在《五行秘术》里有记载,是最基础的阵法,有阴阵和阳阵之分。
但我也只是看过,没有摆过。
我提着箱子的手僵在了空中,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赵麻衣。也就是这一会的功夫,红棺周围就聚集了大量的阴气。
阳气上浮,阴气下沉。大量阴气聚集,红棺变得非常的沉重,房梁承受不住,重压之下,隐隐能听到上面传出龙吟声,隆隆作响。
义庄的房梁有来历,上面有高人刻下的龙纹。
房梁刻龙,民间叫做梁龙,有镇宅辟邪的作用。但那毕竟不是真龙,现在也有些镇不住红棺,隆隆声中红棺又往下坠了几寸。
赵麻衣又着急又无奈,但不敢催我,而是安抚我道:“不要慌,仔细回想一下你师父是怎么教你的,你就怎么做!”
柳老道教我?他教个屁。
但我在不行动,房梁一断,棺材落地……
我不敢去想后果,硬着头皮回忆书里的东西,同时把两个箱子打开,绕着五口棺材一边背诵口诀,一边推算方位。
还没有开始的时候,我心里忐忑、害怕,可一动手,我反而平静了下来。
随着镇物一一被摆放好,红棺的阴气开始减弱。
一阴一阳两个阵法,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这也是五行的特性,有些麻烦。
摆好阵法,横梁上的咯吱声消失了,地面的五口棺材虽然受损严重,但总算是挺了过来。
我长长的吐了口气,转身就戒备的盯着赵麻衣质问道:“五行灯是不是你偷的?”
赵麻衣哼了声道:“要是我偷的,我还用得着留下来?”
我一想的确如此,不过还是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问:“你说偷五行灯的就是害死何发奎的人,那他是谁?”
赵麻衣有些烦我的道:“你这个娃儿真的是讨人厌,我今天刚到,你问我我问谁?要不是欠了柳元一个人情,今晚我都不会来。顺便提醒你一下,阴阳五行阵最多能撑一天,明天夜里,准崩。”
我听出来赵麻衣想跑路,忙道:“这事你别想着撇清关系,反正我就看见你在义庄里偷偷摸摸,柳元问起来,我就这样说。”
“你……”赵麻衣被我气得黑脸都变成了红脸。
我怕话说重了,又缓和了语气道:“何发奎是你徒弟,他死得不明不白,刚才我去坟地了,尸体还被人偷了。你身为师父,就不想帮他报仇?”
“伶牙俐齿!”赵麻衣哼了声,一屁股坐在门槛上。见他从腰上抽出烟杆,我赶紧把没灭的火凑上去,讨好的给他点上。
赵麻衣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才道:“五行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拿的,这人显然精通五行术,同时还早有准备,利用了五行相克的原理压制了五行灯。不过准备在充分,他身上应该也会留下五行伤,其余的不明显,火和金必定会表露出来,身上要么有伤口,要么有火焰烫伤的痕迹。”
赵麻衣这么一说,我似乎有头绪了,不过他这是在抓凶手,并非是解决红棺的办法。
第十八章 有问题
五行灯被盗,我的直觉也告诉我是蓄谋已久的事,只是不知道他偷走五行灯是想放出红棺里的东西,还是另有所图。
我见赵麻衣知道的事很多,就问他红棺里有什么。赵麻衣敲了敲烟锅头,收起来才道:“棺材里还能有啥,死人呗。想知道,自己爬进去瞧瞧不就行了?”
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顺着他的话就问:“要是找不回五行灯,明晚怎么办?”
“怎么办?”赵麻衣朝我看来,眼珠子亮晶晶的发着光,“找不到,你把自己当成镇物,爬进去镇着就行!”
“赵大叔,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咧了咧嘴,笑得很勉强。
赵麻衣脸色严肃下来道:“我可不是开玩笑,你身上五行俱全,如果燃烧精血现阴阳,是能镇过一晚。”
燃烧精血,那可是折寿的事。我忙道:“可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赵麻衣嘿嘿一笑,“你娃子还知道怕?”
“可不是么!”我讨好的道。赵麻衣这才不在逗我,认真的说了起来。
赵麻衣说他当初打捞这口棺材的时候,在棺材下面发现了一块石碑,上面刻着符纹,应该是用来镇压红棺的,当时本来要一起捞,结果那天洪水涨得太猛,没来得及。
后来柳元搞了五行灯,石板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但赵麻衣告诉我,要下蟒河,最近一个月内必须不能有人水葬,否则蟒河阴气大盛,下去就是九死一生。
我算了一下,最近三个月内村里都没人水葬。倒是后天李二奶奶要下水,我们要打捞石碑,天亮就得动手。
赵麻衣点了点头,又抽了一泡烟,似乎是在担心何发奎的尸体。
不过我担心的是义庄,至于找何发奎尸体的事我不想参合,所以聊天过程里,我提都不提。
“赵大叔,你常年在水上漂,人称混江龙,对蟒河肯定很了解了,你知道蟒河里有什么吗?”
我怕赵麻衣误以为我只是单纯的好奇,不愿回答,接着解释道:“我妈就是被蟒河里的东西给害死的,尸体也归了水。”说起我妈,我有些伤心,但我发过誓不会在掉眼泪,硬是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蟒河里的事我也说不清,里面有什么,只有亲眼见到了才会明白。天快亮了,你明天一早去李家找我,到时留意一下村里人,有没有人出现我描述的两个症状。”赵麻衣似乎不想过多的谈及蟒河,站起来拍拍屁股就下山了。
赵麻衣走后,我找了一盏油灯,点亮后又认真的检查了一下五行阵。五行相生,阴阳二气源源不断的汇聚,形成了五色的雾气聚在红棺上。
但正如赵麻衣说的,这些镇物坚持不了太久。
我绕了几圈,看不见都没有出现,加上少了五行灯的光亮,我感觉有些孤单,睡意全无。一个人坐在床上发呆,想了很多的问题。
蟒河就是一条河,不管里面有什么,我始终相信会害人的永远只有人。
还有李三爷说的那些话,在综合看不见提醒我尸体有问题,我感觉老爷子不是胡说。
但李二狗死了这也是事实,所以李老爷子看到的李二狗只能是另有其人。
推测下来就一个可能,那人冒充李二狗害死了何发奎,骗我把何发奎埋进龙背山,然后五行灯的力量就被压制,他趁机偷走五行灯。
想到这里,我一骨碌从床上翻起来,带上柳老道的葫芦,摸黑下山,直奔李大伯家。
第十九章 阴阳人
何发奎有三个儿子,是男人无疑。葬礼我也都是按照流程,没有出错。
赵麻衣在义庄也跟我说过,他让我下三寸土是因为我五行俱全,何发奎生前又会点东西,怕别人下土镇不住,所以才让我下三寸土。
但看不见提醒我尸体有问题,那问题就只能是出在何发奎身上了。
具体是什么问题,我也想不清楚,唯一的办法就只是诈一下何家兄弟。
何发奎下葬完已经是傍晚,李大伯省了一笔开支,主动留何家几兄弟吃饭,我估计晚上也会在李大伯家过夜。
要是他们回去了,我还得去一趟何家村,来回半天时间,打捞石碑的事就只能让赵麻衣去做了。
好在我的预估没错,何家兄弟在李大伯家院子里设了个小灵堂给何发奎守夜,赵麻衣也在。
张二奶奶明天出殡,今晚守大灵,村里人也都在。院子里拉了电灯,大家伙围着桌子嗑瓜子聊天。
我在门口就把情绪调动起来,进门直奔何家兄弟那一桌,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桌上的瓜子糖果都震得飞了起来。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目光全都聚集在我身上。
效果我很满意,只是好像用力过猛,手巴掌钻心的疼。不过我硬忍着,一脸愤怒的道:“好你个何家人,竟敢隐瞒何发奎的事,现在出事了,我们全村都要被你们家给害死了!”
村里的人听到我说山里出事,全都围了过来。
何家兄弟在多,赵麻衣在厉害,那也只是没事的时候,现在关乎生死,谁还管你是赵麻衣还是李麻衣。
何况赵麻衣坐在一旁,也没有插手的打算,只是不解的看着我。
因为不信任他,加上怕给李大伯招麻烦,李三爷跟我说的那些话,我没有跟赵麻衣说过,他现在也有点蒙也正常。
村长也过来,问我是怎么回事。
义庄的事我不好说出来,只是告诉村长何发奎的尸体有问题,阴阳又被打破了。
实际上,我下山的时候特意看了下,阴阳没有打破。只是想吓村里人,让他们帮着施压何家几兄弟。
一听阴阳被打破,村长的脸都黑了。二话不说,挨个拽起何家兄弟,让他们连夜滚出村子。
村长的想法很简单,何家村跟我们一衣带水,蟒河里的东西要闹也不能在我们村。
我有些心虚,生怕诈不出来什么,不好收场。
结果何家兄弟一听,死赖着都不肯走,看着我不停的哀求,说山里的事都是我和柳老道在管,让我想想办法。
赵麻衣也听出来一点端倪,站起来吼道:“人都死了,有什么事还不能说?”
何发奎的大哥一听,锤头哎了一声,叹气道:“罢了,罢了!”
我一看果然有问题,心里是又怒又喜,怒的是他们竟然隐瞒,喜的是还真的给我诈出事来了。
村里人一看,也不在拉扯他们。
何家人都低着头,一脸羞愧,抬不起头。
原来,何发奎是个阴阳人。
不是太监那种阴阳人,是双性的阴阳人,也就是所谓的雌雄同体,所以他有儿子,但也有女性的特征。
农村人思想封建,觉得这事见不得人,所以之前没有说出来。
如此一来,我断定李三爷不是胡言乱语了,何发奎的确是被“李二狗”害死的。
阴阳同体,不会打破蟒河和龙背山的平衡,但这种体质很特殊,能够吸收阴阳两气,义庄里的五行灯会变弱,“李二狗”乘机偷走五行灯。
这么一闹,天也快亮了。赵麻衣说他留下来处理,何家兄弟觉得脸上无光,早早的就走了。
村长担心这事,一直跟在我后面东问西问,我跟他保证不会波及到我们村,他这才放过我。
我这才有机会和赵麻衣单独聊了下河碑的事,问他需要准备些什么。赵麻衣让我准备一根绳子,其它的都不需要,然后悄悄问我有没有观察过村里的人。
他不提我都忘了这事,急忙起身去看了一圈。
第二十章 谁是李二狗
农村办婚丧两事,村里帮忙都是一家去一人,必须到场。
现在是农忙,在场的大部分都是妇女,我绕了一圈也没发现可疑的人,就找了个地方眯了一会。
天亮开后,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
起来一看,是李三爷在跟李大伯吵架,问了下才知道,李三爷今早一起来就跟李大伯说,李二狗给他托了梦,张二奶奶必须在今天走水。
一夜不见,老爷子眉心的火更旺了,精神头也比昨天要好。
我暗自吸了口气,过去把李大伯拉开,安抚了几句,把李三爷扶到灵堂。
对于李三爷,我不怀疑他,都百多岁的老人了,作不起妖,但一直接触他的李二狗,我敢肯定他就是我要找的人。
老爷子怒气平复,我才小声问:“三爷爷,是不是二狗哥又回来了?”
精神气好了,老爷子也是贼精,朝着门口瞟了眼,见没人才神神秘秘的道:“昨晚回来了,他跟我说,他奶奶今天必须走水,不然他以后就不能回来了。”
昨晚回来?
我眉头又紧了些,李三爷的房间就在灵堂旁边,一晚进出的人很多,但如果不是村里的人,肯定会引起注意。
看来赵麻衣没有猜错,作妖的就是村里的人,可会是谁呢?
我一时想不出来。
村里的人我都认识,从小见到大,都是些老实巴交的农民,没听说过谁有走阴阳的本事。
“三爷爷,我跟二狗是最好的玩伴,这些年我也想他,不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我问。
李三爷一听,突然不高兴了,故作生气的道:“他就在山里跟着柳仙家,你会不知道?”
我没想到老爷子是真的精明了,见露了陷,急忙道:“二狗哥得了师父真传,正在闭关,我帮你传话都是隔着门,他来看你估计也是偷偷避着师父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得跟他说说,以后不能偷偷跑出来了,别让柳仙家操心。”李三爷信了,发自内心的担心李二狗。
我有些心酸,但也没办法。
追问下,李三爷才小声跟我说,李二狗长成大人了,比我高,比我壮。
说起这些,李三爷满脸都是幸福。我急忙站起来,让他用我对比了一下,心里有个大概的轮廓。
最后我告诉李三爷,李二狗早上跟我说了,昨晚是他算错了,二奶奶还是要明天走水。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回去让李二狗下山。
李三爷害怕耽搁自家孙子修仙,急忙拉着我说我和二狗是师兄弟,他相信我。
看着李三爷的样子,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多陪了他一会。
直到李三爷靠在太师椅上睡着,我才悄悄起身,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赵麻衣猫在门口,看样子我和李三爷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啧啧,真想不通,柳元怎么会收你这个贼猴子做徒弟!”赵麻衣被我发现,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
我回了句道:“我更想不通,你怎么会收个阴阳人做徒弟!”
赵麻衣一听,喉咙里像是卡了鱼刺,老脸都憋红了。
可见何发奎是阴阳人这事,他是真不知道。
我出来跟村长和李大伯说李三爷改主意了,二奶奶还是明天走水。还编了个理由,说要有人全天守着李三爷,不能让其它人接触。
负责看守的人也是我亲自挑选,都是村里来帮忙,身材跟李三爷描述的二狗的身材相近的人。
这样一来,如果李三爷在突然改变主意,那冒充李二狗的人肯定就在他们之间。
第二十一章 下蟒河
赵麻衣只是偷听了一部分,关于李二狗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让他心里有个底,毕竟义庄的事我还得仰仗他。
早上九点左右,我回了一趟家,大伯和我爹都下地去了,我找了几根拴牛的绳子,去约定的河边等赵麻衣。
自从我妈妈归水后,我就没有来过河边。站在河滩上,看着平静的河水,心里多少有些伤惆。
“你爷爷投河,你妈归水,我那可伶的徒弟估计也在下面了。这水,就是个吞人的怪物!”
不知何时,赵麻衣到了我身后。
我回头,他就换了话问:“你身上有没有带着你爷爷或是你妈的遗物?”
我把捡到的木牌拿出来,递了过去。赵麻衣没有接,而是道:“带在身上,等会可能会用得上。”
我默默的收起来,有些幼稚的问:“赵大叔,你说我爷爷和我妈他们还活着吗?”
兴许是我的语气过于伤感,赵麻衣安慰我道:“娃子,都过去了,别想这些了,把绳子给我!”
我叹了一声,把绳子递过去。
因为是拴牛用的,上面沾了些牛粪,赵麻衣嫌弃的在地上擦了擦,然后拴在腰间,叮嘱我道:“等会我下水绑好石碑,拉三下绳子,你就往上拉,速度要快,千万不能犹豫,记住了?”
“记住了!”我点头。
赵麻衣不在说话,回头盯着蟒河,一双眼睛更加的亮了。
片刻,似乎是确定了位置,赵麻衣脱掉身上的褂子,勒紧了腰带,在河滩上助跑了几步,纵身跃进河里。
一沾到水,眨眼人就到了河中间。
那速度,比鱼儿都要快。
到了河中间,赵麻衣停了下来,四处观察。那眼睛亮的惊人,似乎真的能看到河底的东西。
再次确认了位置,赵麻衣一个猛子就扎了下去,我赶紧放绳,足足放了十几米才停下来,然后水面就陷入了平静。
我默默的算着时间,一分钟……
两分钟……
到四分钟的时候,我有些紧张了,犹豫着要不要拉绳子。
“呼,吸!”
我不停的吸气吐气,缓解内心的不安和担忧。
五分钟、六分钟……
接近十分钟的时候,我的手都有些哆嗦了,赵麻衣在神也是人,在水里憋十分钟,恐怕要出事。
这样一想,我的手就不受控制,不知不觉就把绳子拉得笔直。
就在这时,绳子终于有力的抖了起来,一共三次。
我心里松了口气,迅速发力,开始收绳子。
结果我这一拽,像是拽动了整个蟒河,平静的河水突然白浪滚滚,河底的颜色迅速变黑,乌泱泱的,像游来了一个巨物,形成了阴影。
我心里发慌,但手里一点都不敢含糊,双脚深深的陷入鹅卵石,用尽全身的力气拽着绳子,每拉回一点就迅速的换手收绳,水下的东西被一点点的往上拽。
河里咕咚一声,赵麻衣钻了出来,开口就喊:“快拉,快!”
他一催,我更慌了,加快了速度。
赵麻衣一个猛子,从河心游到了岸边,像鱼一样,直接从水里就跃到岸上,抓着绳子跟我一起拉。
然而就在这时,河里突然卷起一道十几米高的巨浪,拍到空中的水完全成了墨色。
不仅如此,我在水浪里,还看到了无数根黑色的铁链。
第二十二章 河底石碑
铁链沉重,不可能会随着水浪被冲到空中,只能是被水里的东西扬起来的。
随着十米浪花落下,我手里的绳索一下就重了数倍。
赵麻衣黝黑的脸上青筋毕露,胳膊上的腱子肉都鼓了起来。
我也是铆足了力气,手心的皮被磨破了都不敢松手,可依旧是拉不动水里的石碑。
随着拉扯的力量增加,绳子上原有的几个小伤开始炸裂,尼龙丝都刺了出来。
我一看,心里懊悔万分,早知道就该找村长借几条牛皮绳。
赵麻衣一看绳子要断,急忙松了手,再次跳进河里,顺着绳子潜了下去。
他一放手,河里拖拽的力量就全都落到我身上,瞬间就被往前拖了半米多。
我龇牙咧嘴,吼了一声,双脚深陷鹅卵石里,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被那股力量往河里拖,很快就被拽进了水里。
此时,河水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我才踩进去,就感觉水里有只手抓住了我的双脚。
受到惊吓,我脚下一滑,整个人都跌进水里,被绳子拽着往河心滑。
绳子拉扯,加上双脚都被水里的东西抓着,我尝试几次都站不起来,心里暗道一声完了。
眼看着就要被拉进深水,我奋力的挣扎,这一扑腾,爷爷的木牌从兜里掉了出来,浮到了水面上。
木牌掉出来的瞬间,抓我双脚的手就松了,紧跟着哗的一声,一只苍白的手从水里伸出,一把就抓走了木牌。
“爷爷!是你吗?”我看着缩回去的手,喊了一声。
回应我的只有河浪翻滚的声音,但好在水里的东西没有在抓我的脚。
缓过一口气,我猛地松开绳子,在水里一个翻滚站了起来,回头在一把抓住滑走的绳子,摸到河里的一块大石头,迅速把绳子在上面缠了一圈,双脚瞪着石头,死死拽住绳头。
这样一来,朝河里滑的绳子终于是停了下来。
赵麻衣此时也钻出水面,手里拉着一根黑漆漆的铁链,迅速游到我身边,把绷紧的铁链递到我面前道:“快,咬破舌尖,吐一口血在上面!”
离开河水,铁链就开始腐蚀赵麻衣的手,嗤嗤作响,五指间不断冒出黑烟。赵麻衣手上有道气护着,但依旧抵挡不了铁链的侵蚀,手背都在迅速变黑。
我一看也不敢犹豫,可舌头在嘴里摆了好几个姿势,我都没有勇气咬下去。
赵麻衣无奈,抽出一只手,啪啪两巴掌呼在我脸上,打得我晕头转向,差点一头栽进水里。
“快,快吐口水!”赵麻衣打完就喊。
我脑袋里嗡嗡的响,感觉到嘴里甜甜的才反应过来,急忙嘬了一口血水,对着他手里的铁链喷去。
血水碰到铁链就被点燃,冒出幽蓝色火焰,顺着铁链一直烧进河里。
五行象生?
我有些惊讶,我还没有练出五行道气,怎么会出现五行异像?
难道是我的血有特殊的能力?
我没有浪费时间去琢磨,五行像生出现,绷紧的绳子就松了。
赵麻衣扔了铁链,不顾手上的伤,解开绕在石头上的绳子,合着我把水里的东西往岸上拉。
退到河岸上,赵麻衣猛收了几次绳子,水里就露出了一块石碑的棱角。
但当我们把石碑拉出水面时,我一连后退了好几步,赵麻衣也是倒抽了口冷气。
石碑上,何发奎的尸体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的黏在上面,扭曲的脸高扬,眼珠泛白。
错位的嘴角,形成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阴阳诡尸
赵麻衣前面还说何发奎的尸体可能在水里,没想到这么快就遇上了。
我缓缓的走回赵麻衣身侧,伸手去摸腰间的葫芦。
“别乱来,这狗东西不阴不阳,五行葫芦没用。”赵麻衣按住我的手。
我看了眼“这狗东西”的师父,问道:“那怎么办?”
赵麻衣道:“大白天的,我不信它还能翻得了天,先抬回义庄在说!”赵麻衣说着,把绳子绕在手上用力一拽,四五十公斤重的石碑就被他拽出三四米,彻底脱离河水。
就在石碑离水的瞬间,我好像看到后面有什么东西被扯断,掉进水里后很快消失不见。
赵麻衣把石碑拉到远离河水的地方,用绳子连同何发奎的尸体一起捆上,打了个背扣,光着膀子背在身上,招呼我回义庄。
上山有小路,平时走的人不多,我在前面带路,途中也没有碰到人。
进了义庄,赵麻衣直接把石碑放到红棺下面。
常年泡在水下,石碑上长满了青苔。刻字的一面被何发奎挡着,不过能看到一个小篆的“姜”字。
这让我很好奇,因为我也姓姜,可惜剩下的都看不到,我也不敢去动何发奎的尸体。
赵麻衣放了石碑就坐到我画符用的桌案前,用香灰散在伤口上,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我过去正准备问他石碑上有什么,他就先开口道:“你今晚就守在义庄,哪也别去。如果古碑镇不住红棺,你就用针在眉心扎个眼,坐到红棺下面。”
“你呢?”我有点慌,也顾不上问古碑的事。
赵麻衣道:“我到李家守着,那人应该还会在李三爷身上做文章,找到他,自然就找到五行灯了。”赵麻衣说完,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就要出门。
我追到门口,拉住他问何发奎的尸体怎么办。赵麻衣有些无奈的道:“晚上红棺发作,他自己会走!”
“自,自,自己走?”
我被吓得一晃神,抬头赵麻衣已经走出十几米远了。
赵麻衣一走,看不见也不出来,眼瞅着孤立无援,我也豁出去了,嘴里骂道:“何发奎你个烂屁眼,死阴阳人,老子跟你拼了。”
我嘴上骂的狠,心里却怕得要死。甚至都脑补出何发奎从石碑上爬起来的画面了。
可是怕也没用。
我到柴房里把柳老道的桃木剑、罗盘一股脑的搬到义庄,然后换上他的道袍,想沾点“仙气”。
结果柳老道一米八,我身体没长定,道袍穿在身上都拖地了。
没办法,我只好找了两根麻绳把袍角绑在小腿上,帽子也大,我同样用麻绳箍了一道。
换上这身行头,我心里的恐惧稍微缓和了些,但还是怕,怕得饭都不想吃,坐立不安的在义庄里来回走动,默念着书里的东西,想不起来的地方,还临时去翻书看。
可惜我还没炼出道气,否则有很多五行术都可以使用。
想到这,我把柳元祖宗十八代挨个骂了一遍,以此来分散注意力。
然后就是不停的看太阳,祈祷着它落慢一点。
可时间并不会因为我的祈祷而变慢,天色还是如期的暗了下来。
天一黑,我就在屋子中间烧了一堆火,把义庄照得通亮,然后杵着桃木剑,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盯着那六口棺材和石碑。
看着我是威风凛凛,实际双腿一直都在打颤,视线也不敢落在何发奎的尸体上。
守了半个小时,我双腿有些发麻,刚想站起来活动一下,火堆的火焰突然就暗了下去。
我下意识的朝石碑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张发奎的尸体好像动了一下。
第二十四章 憋了个屁
我早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吓得不轻。
而且刚才也不是错觉,何发奎的尸体是真的动了,像糊在石碑上的烂泥,正一点一点的往下滑。
蠕动了四五分钟,尸体才完全的掉到地上。
尸体一落地,双手咯吱的就撑了起来,烧焦的双腿杵在地上,因为用力过大,半熟的皮肉都被刮了下来,只剩下骨茬子杵在地上。
摆好了姿势,何发奎的头歪扭着抬了起来,直勾勾的盯着我。
“来啊!你过来啊!”
恐惧的支配下,我用力的嘶吼,手里胡乱的挥舞着桃木剑。
我不叫唤还好,何发奎也就只是盯着我,这一叫唤,他还真的朝我爬了过来。
开始的时候,他似乎不太习惯四肢着地,肢体僵硬,动作也非常的不协调,可爬了几步,他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跟八只腿的蜘蛛一样,嗖的就冲到了近前。
愤怒能使人疯狂,恐惧同样能让人疯狂。
何发奎的尸体一扑来,我一剑就戳了上去,正中他的胸口,结果像是戳到了一块铁板上。
白天拉石碑,我手心的皮都被磨没了,这一撞,剑柄在手里往后滑,手心顿时像针扎一样疼,一下没捏住,剑柄直接撞到我胸口上,撞得我一口气当场就上不来。
而何发奎的尸体毫发无损,只是被弹开半米,落地后就围着我绕圈,寻找着攻击的机会。
我疼得脑门直冒汗,右手去捡桃木剑,左手猛锤心口,想把憋着那一口气给捶出来。
结果肋骨都快被锤断了,那口气还是吐不出来。此时何发奎逮到机会,一个扑跃,手脚大张朝我抱了过来。
我那一口气始终吐不出来,憋得根本没办法去思考要怎么应付,下意识的抬起手,一剑就刺了出去。
然而当这一剑的动作完全舒展后,我心头憋着那口气突然下沉丹田,通过筋脉从桃木剑上就泄了出去。
砰!
一声巨响,何发奎的尸体倒飞出去,重重的砸在地上,身上嗤嗤的冒着黑烟。
道气?
我有些不敢相信。
折腾了一个月都没摸到门槛,这一口气直接给憋出来了?
不过细细一回想,就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柳老道在义庄的时候,每天早上都要练剑,我闲得无聊,也会跟着比划。
只不过他的剑法缓慢,中看不中用,我给它起了个名字——老头乐。
但一年练下来,多少都有了些肌肉记忆,刚才那一剑,就是肌肉记忆下的随手一剑。
结果老头乐竟然有引气的作用,歪打正着,竟然让我憋出了道气。
憋着的气宣泄出去,我的呼吸也顺畅了。
何发奎的尸体再次翻爬起来,对我忌惮了很多,不敢在往前扑。
我信心大增,比划着桃木剑,挑衅的道:“烂屁眼,有本事你来啊!”
喊完我就开始憋气,打算故技重施。
刚才我一挑衅,何发奎就扑,但现在我张牙舞爪,他反而不敢来了。
僵持了十几秒,我都快憋出内伤了。义庄外面突然传出一阵低沉的嗡嗡声,细听,像是有人在诵经念咒。
听到嗡嗡声,何发奎惨白的双眼突然翻成了红色,嘴里发出喝喝声,再次朝我扑来。
见何发奎扑来,我不退反进,依旧用老头乐剑法把桃木剑刺了出去。
剑一刺出,我憋着的气息就开始下沉。
我暗自欢喜,脑海里开始想象何发奎被击飞的画面。
“噗!”
突然,裤裆里一声巨响,我脸色一下就变了。
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一憋,憋出来的竟然会是一个屁。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一黑,何发奎已经扑了上来。
第二十五章 不想怀疑的人
我只闻到水腥味和浓浓的焦肉味,人就被扑倒在地上,何发奎骑在我身上,张嘴就咬我的嘴。
准确的来说,是吸我的嘴。
看着他那扭曲焦黑的脸和裸露的牙齿,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用力的扭头,避开后用手死死的抵着他的下巴。
随着外面的嗡嗡声变大,何发奎的力气也越来越大,压得我手脚都动弹不得。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上恶心,转过脸和他面对面,用脑门猛地朝着他的额头撞去。
我只想把它撞开,否则被压着,除了等死什么都做不了。
不曾想这一撞,脑门上一热,何发奎一声惨叫,整个人直接被弹飞了四五米高。
外面那嗡嗡的念诵声也停了下来,传出一声闷哼。
何发奎落地后,脑门上出现了裂纹,身上黑烟滚滚,我翻爬起来,扔了桃木剑,抄起铁锹就追过去,打算趁他病要他命。
见我追过去,何发奎开始往窗口退,距离几步的时候,突然跳了起来,撞破窗户一溜烟跑了。
我没有立刻去追,先检查了一下石碑和红棺,都很平静,这才回头捡了桃木剑。
到门口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生怕走后有人来动石碑和红棺。
但不去追,我心里又不甘心。
因为刚才明显是有人在外面操纵何发奎的尸体,说不准就是偷五行灯的人。
他好不容易露面,要是错过了机会,下次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
“看不见,我知道你在,今晚义庄就交给你了,要是出了闪失,以后我就不跟你玩了!”
我本来想说几句狠话,可话到嘴边还是狠不起来,幼稚的威胁了一下。
说完,我就追了出去。
龙背山的地势算不上陡峭,但山里都是棘刺,不走小路的话,别说晚上,就是白天都上不来。
而义庄下山的小路只有一条,到山腰才分成两条,一条通往村子,一条通往河边。
到山腰的这段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出门就一路狂奔,结果追到坟地里都没有见到人。
不过我途中就想了一遍,何发奎的尸体不用说,肯定是回了蟒河。
但我如果是义庄外面念咒的人,就绝不会走去河边的小路。
而且他还很可能就是村里的人,所以我在路口没有犹豫,直接走了回村的小路。
我的速度不慢,不熟路的成年人都未必跑得过我,但一直追到快要进村了,前面才出现一个人影。
“你给我站起!”见到人影,我就大吼了一声,
听到声音,那人还真的停了下来,他一停,我反而不敢冲了,也慢了下来,一手提着桃木剑,一手摸着腰间的葫芦。
结果我靠近了几步,那黑影突然喊我道:“小一!”
“大伯!”
听出来声音,我愣了一下。
大伯走过来,看了我一身行头,眉头微皱,问我是不是山里出事了。
我忙收了桃木剑说没事,就是担心张二奶奶的丧事,下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然后反过来就问他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外面。
大伯叹了一声,无奈的道:“你爹的病又犯了,独自跑出来了,我来找找他!”
一听我爹跑了,我也急了,拉着大伯就要去找人。
可大伯拉住我,让我不要着急,他等会去李三爷家看看,我爹应该是听见热闹,跑去凑热闹了。
还说最近村里不太平,让我回去义庄里守着,不要乱跑。
大伯的语气完全就是在训斥我,没办法,我只好答应他先回山里。
实际上,我只是假意朝山里走了一段路,然后悄悄的折了回来,偷偷跟在他后面。
第二十六章 愿者上钩
我并不想怀疑大伯,可是这一路追下来,他我唯一见到的人,不怀疑都不行。
一路跟着,我心里忐忑、害怕。
要是真的在大伯身上发现什么,那将会是一个我无法承受的结果。
好在大伯真的去了李三爷家,我爹也在。
找到我爹,大伯训斥了几句,带着我爹就回家了。
我躲在柴垛旁,看着他们离开,这才长长的吐了口气,心里责怪自己怎么会怀疑到大伯头上,要知道,他可是我最亲的亲人。
明天张二奶奶出殡,李三爷家院子里比前几天热闹。我没有进去,等我爹和大伯走远了,出了村就一路小跑着回了义庄。
庆幸,红棺和石碑都没事。
跑了几公里上坡路,我脚都软了,喝了一瓢水就瘫坐在椅子上。
这一放松下来,我就感觉脑门生疼,用手摸了下,发现之前用脑门撞何发奎,碰到的地方刚好是帽子上的阴阳鱼。
我扯下帽子一摸,脑门都被撞出了一个印子。
琢磨着刚才把何发奎撞飞的应该就是这个玉质的阴阳鱼,于是找来针线,把我帽子上木质的阴阳鱼拆了,把柳老道帽子上的扯下来缝了上去。
一不做二不休,我索性把柳元道袍后面的阴阳八卦也剪下来,一股脑的缝在我的道袍上。
弄好穿上自己的衣服,很合身,看着闪闪发光的玉质阴阳鱼,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
臭美了一番,我往火堆上添了些柴火,趁着火旺光亮,打算在去检查一遍红棺和石碑。
我才站起来,身后就传来一个脚步声。
不过我第一时间就认出来,是看不见。
看不见出来,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但我努力的不表露出来,故作生气的问:“一大晚上,你死哪去了?”
一如既往,她没有回答,只有沙沙的脚步声陪在身边。
但这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前后想想,也发现了一个问题,义庄里的红棺出事她就不在,红棺被镇她就出现。
还有她在义庄里不能说话,在远离义庄就能说话。
也就是说,她害怕的东西很可能就是这口红棺。
可惜红棺关系重大,我不敢扔,但心里还是萌生了扔掉红棺的念头。
毕竟在这孤寂的义庄里,有个陪伴的人,总比几口烂棺材要好。
我过去后先检查五口黑棺,经过昨晚的折腾,棺身布满了裂缝,但好在没有烂到里面。
五口棺材没事,我才放心的去看石碑。
何发奎还趴在上面的时候,我隐约看到一个“姜”字,现在那烂屁眼没了,上面的字能完整的看到了。
一共九个字,都是小篆。
书到用时方恨少。
这可把我给难住了,我能认出“姜”字,那是因为我姓姜,以前见过爷爷雕刻小篆的姜字,其它的就是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了。
还好柳元留给我的字典是老字典,上面附带着古体字,虽然不是小篆,但汉字的演变有规律。
翻了半天字典,我弄清了后面的八个字,连起来就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第二十七章 紫气东来
姜太公钓鱼的典故我知道,只是这个典故似乎跟阴阳五行八竿子都打不着,石碑凭什么能镇住红棺?
难不成棺材里躺着的是一条鱼精?
我胡思乱想,最后也没想出个寅卯。看了下时间,还是忍不住研究起了“老头乐”剑法。
其实看完石碑上的字后我就想捣鼓了,因为那剑法有引气的作用,奈何看不见一直陪着我,我怕到时候又憋出一个屁,在她面前丢脸。
好在这次没有那么糗,屁没憋出来,但折腾到天亮都没能找到感觉。
我两天没睡好觉,昨天还一天没吃饭,练了会就非常疲惫,正好天也亮了,我吃了点东西,倒在床上就准备睡觉。
结果被窝都还没焐热乎,看不见就在我耳边吹气,半睡半醒,我烦得要死,拉过被子蒙住头,不去管她。
然而还没睡多久,床板突然抖动起来,就像是装了个电动马达,硬是把我从床上抖到了地上。
我揉着眼睛翻爬起来,也不敢骂了。
因为看不见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去动实体的物件。
现在,她生气了!
这倒不是我怕她,只是五行里有记载,灵体触碰有实质的东西,对自身的消耗是非常大的。
我不傻,相处了那么久,早就知道看不见不是人类了。
只是我从不去提,心想不管她是什么,只要不伤害我,那我们就是好朋友。
“怎么了嘛!”我咕哝着,把被子捡回床上。
“哼!”
看不见赌气的哼了一声,即使看不见她,我也脑补她生气的样子,一定是非常的可爱。
白天的义庄,就是阎王来了都得趴在外面,这是柳老道的原话。
所以白天根本不可能出事。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无奈的从桌子上拉过一张白纸,拍了下道:“我的个姑奶奶,你有什么事就写在上面,我做完了好睡觉。”
一阵清风吹过,纸张上慢慢的浮现出一行字:紫气东来,趁热打铁。
啥意思?
我有些懵,毕竟我跟她的交流不多,算上坟地里的两次,这也就是第四次,没那么默契。
不过我很快就反应过来,紫气东来,说的是太阳初升的半个小时。
柳老道以前练剑,都是这个时候。
如此一来,趁热打铁就容易理解了。我昨晚刚用出一次道气,现在接着练习,自然要比以前摸到门槛的机会大。
看不见这一提醒,我也是兴奋得睡意全无,要是她在我身边,肯定会忍不住抱着她亲一口。
我拿着柳老道的桃木剑,到院子里就认真的练了起来。
刚开始我有些刻意,但随着两遍三遍,我的心慢慢静了下来,这一静效果就完全不同了,真的能感觉到了体内有一股气在游走,每完成一个循环就会沉入丹田。
几遍下来,我感觉小腹温热,急忙按照《五行诀》上的方法引气。
只要能够外放,那就能附着在剑上,就像昨晚打何发奎一样,桃木剑的威力大增,同时也能催动符箓。
想到可以催动符箓,我脑海里就出现一个白衣飘飘,身材俊朗的少年模样。
每个少年都有一个英雄梦,我也不例外。
柳元虽然不是真的仙人,但自从跟他,我心里也埋下了一个仙人梦。
这个帅气的少年,自然就是我了。
“噗!”
突然一声巨响,美好的画面瞬间支离破碎。
第二十八章 道气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刚才太过得意,一分神,气又憋成了屁。
“咯咯咯!”
义庄开着的门内,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我脸一下就红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同时也有些不服气的道:“刚才不算,我再来一次!”
这次我认真了,随着桃木剑舞动,气流在体内流动,最后沉入丹田,积蓄得差不多,我用心引导,一剑刺了出去。
嗤!
一道肉眼可见的道气飞出,打在五六米外的门框上。
我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想看看威力,结果刚才的气劲只是在门上留了个浅浅的印子。
“咯咯咯!”
看不见又笑个不停,不过我现在觉得她一点都不可爱了,声音也不像银铃,而是像刚下完蛋的小母鸡。
她的嘲笑声中,我没有脸红,反而很自豪。
因为这次的道气是我控制着发出来的,这意味着我已经踏进了门槛。
往后只要勤加苦练,随着体内的道气变强,释放出来的威力也会变大。
我又练了几遍,每次都能引出道气后就停了下来,毕竟这不是一蹴而就的事,需要积累。
停下来,温热的丹田也慢慢的凉了,里面的气息渐渐消失。
这并不奇怪,我现在的道气太弱,想要使用,还得用剑法来引。
只有将来丹田充盈了,才能做到随心所欲。
而丹田里的气息强弱,也就是判定修为高低的标准。
眼目前,我面临的还是选择的问题。
柳老道走后,我自己选了水诀,但那时候没有道气,选了也没用。
现在不同了,选择的属性,将来会影响到我的道气的属性,符箓的使用也完全不同。
因为刚起步,我不急着做决定。
刚才气息在体内游走,现在我完全感觉不到疲乏,只是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很难受。
我把杂物间的木桶搬了出来,灌满水。看出来我要洗澡,看不见早早的就跑了。
不过就算她在,我也不会害羞。
洗完澡已经是中午,我算了下时间,张二奶奶也该入水了。
石碑虽然镇住了红棺,但五行灯被盗,我感觉事还没完。
除非盗灯的人目的不在义庄和红棺上,否则他肯定还会在出手。
所以我早就盘算好了,张二奶奶的事一过,我就想方设法把赵麻衣留在义庄。
中午的时候,赵麻衣上山,看他心情,事情应该很顺利。
他一进门,看了我一眼就道:“怎么一天不见,你就搞成包大人了?”
我摸了摸额头,被阴阳鱼撞出来的印记还没有散。
“还不是你那烂屁眼徒弟,你这老东西,下次收徒弟眼睛最好擦亮点!”我回了句,心里是真的有气。
要不是他收了个阴阳人做徒弟,昨晚的事也就不会发生。
“小子,跟老人家说话要懂得尊重。”赵麻衣没生气,坐在屋檐下。
“切,你不就……”
我话说一半就愣住了,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柳老道打捞红棺的时候,赵麻衣就算在天才,至少也得有十八九的年纪,而我大伯今年五十多……
想起赵麻衣从河里拽出铁链的时候,手上有道气外放,难道说体内有道气的人,都可以容颜不老,长命百岁?
我挨着赵麻衣坐下,见他掏出烟锅,急忙给他点上。
赵麻衣也懂我的意思,跟我讲修行里的一些事,说着说着就扯到了阴阳变数上。
他说阴阳还可以在小范围内精准的演算,但五行是阴阳变数里的五种形态,变化无常,即便是柳元,也不可能做到算无遗漏。
他说的时候,我就在心里尝试推算最近发生的一些事。
这一算,我脸色越来越难看,蹭的一下站了起来道:“完了!”
第二十九章 九阴噬阳
赵麻衣被我吓了一跳,瞪着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一惊一乍干什么?”
“今天是什么日子?”我问。
赵麻衣掐指一算,道:“阴年阴月阴日。有些特殊,不过也不用大惊小怪。”
我紧跟着又道:“张二奶奶奶的生辰也是阴年阴月阴日。”
赵麻衣眉头皱了一下,不过还是不以为意的道:“这有什么奇怪的?”
“我用五行算过张二奶奶的命格,她还是阴时出生。”
“嘶!你是说这张老太撞了七阴?”赵麻衣也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
我点点头,继续说:“张二奶奶五行纯木,木生火,今晚太阴过顶,火属阴。”
“八阴!”赵麻衣帮我数着。
“张二奶奶今天入水,子时阴阳局会出现阴盛阳衰,外加太阴过顶,龙背山的坟地也会转阴。”
“九阴……”
“九阴噬阳!”
我和赵麻衣同时脱口而出。
阴阳八卦里,阴阳鱼的鱼眼都是阴中带阳,阳中含阴。
原因就是阴阳变化不可能一直平衡,两个鱼眼存在的意义,就是在阴阳失衡的时候起到平衡的作用。
义庄在阴阳局里就等同于两只鱼眼,这也是为什么这里是个义庄,而不是道观的原因。
但义庄不是重点,里面的五行灯才是关键。
五行灯五行俱全,相生相克,必要时可以逆转阴阳。
如果阴阳能逆转,今晚子时的时候,义庄也会转阴,这样一来,整个阴阳局就会变成一个纯阴局。
当然,这只是表象,实际上阴极则阳,纯阴局又会成为纯阳局,红棺依旧被镇。
但五行灯被盗,碰到九阴噬阳,山顶的阳气无法转阴,到时候阳气会被九阴抽空,红棺必破。
想到这里,我心里发慌,拉着赵麻衣就要去蟒河里捞张二奶奶的尸体。
赵麻衣挣脱我的手道:“捞什么捞,张老太不是沉棺,是漂棺,这会儿都不知道漂哪沉水了。”
沉棺和土葬差不多,点的是水脉,以赵麻衣的本事捞起来不难。
可漂棺就不讲究了,顺流而下,到什么地方沉全靠老天说了算。
蟒河长达数百里,本事在大也不可能在半天内找到沉棺。
想到晚上会发生的事,我有些上头了,指着赵麻衣就骂:“你是干什么吃的,一把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被人算计了都看不出来!”
“谁算计的?你说出来,我去剁了他扔河里喂鱼!”赵麻衣黑着脸问。
我顿时哑口无言。
操控这一切的是个五行高手,完美的利用了五行变化,连点成面。
整件事里,谁都可疑,可又谁都挑不出来问题。
赵麻衣见我不说话,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跳上去抓着他问:“你干啥?”
“回家,难不成待在这里等死?”赵麻衣瞪了我一眼。
“好你个赵麻衣,没事混江龙,有事滚屁虫,我看不起你!”
我拽着他,冷嘲热讽。
“我稀罕你看得起?”赵麻衣挣了一下,我赶紧整个人都吊在他身上。
赵麻衣拖着我走了几步,也是被我烦得够呛,停了下来。
“柳老道那一套我也搞不懂,留下来帮不上什么忙。要不这样,你按我昨天说的,晚上在眉心开个口坐到红棺下面,管他九阴还是百阴,保你没事。”
“能行?”
“你五毒俱全,怎么会不行!”赵麻衣肯定的道。
“你才五毒俱全。”我回了一句,继续挂在他身上道:“我不管,反正你不能走,看你都得给我在一旁看着!”
第三十章 梁龙
赵麻衣被我拖得烦躁,无奈的叹了一声,停了下来道:“那先说好了,我只是看着?”
“行!”我一口应下,夹着他腰的双腿也放了下来,拉着他道:“你老先进去坐,我去给你烧几个菜,咱们慢慢聊!”
“呦!不是老东西了?”赵麻衣故意问。
我假装没听见,把他扶到义庄里,出来把门窗都锁了,这才去厨房里忙活。
不一会,三个菜做好,我还打了一杯柳老道的酒,一并端过去。
见到有酒,赵麻衣脸色好了不少。
我一边伺候着他吃喝,一边问他昨晚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赵麻衣嘬了口酒才道:“经过你刚才一算,或许现在的结果才是他想要的,目的达到了,自然是不会露面了。”
我一想也是,又问了下李三爷的情况,赵麻衣直言不讳的说李三爷大限早就到了,现在就看眉心的火能坚持多久。
想起李三爷关心李二狗的样子,我忍不住又想起爷爷,问赵麻衣河里拽我的是不是爷爷。
赵麻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我死而复生的东西,还能不能叫人。
我沉默了。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同,理解也就不同。这件事,只有我自己找到答案,才能完全的说服我自己。
吃过饭,已经是下午。
我这才发现什么都不知道反而是一种幸福,知道了逃避不了,才是真的煎熬。
赵麻衣吃饱喝足就霸占了我的床,他睡醒的时候外面的天早就黑了。
我坐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身上穿着道袍,腰间挂着葫芦和罗盘,手里提着桃木剑,旁边还放着一把铁锹。
赵麻衣看了眼,没有动。
但我不相信遇到危险,他会真的视而不见。
不知不觉,外面起风了,一阵大过一阵,义庄里的温度也在迅速下降,明显的能感觉到冷。
这种冷不是风冷,而是阴冷。
我看了下时间,距离子时还有两个小时。
九阴噬阳还没到,阳气就开始转阴,很难想象子时会是一副什么景象。
风吹了一个多小时,外面就安静了下来,这一安静就是鸦雀无声,连油灯呲油的声音都清晰可听。
咯吱!
一声轻响从门外传来,我顿时紧张起来,回头问赵麻衣石碑是不是真能镇红棺。
赵麻衣也是面色凝重,盯着义庄的门道:“同出一处,能镇。只是这九阴噬阳太狠了,这还没正式开始,山里除了你和我,一点阳气都没了!”
“你退后,别站在门口!”赵麻衣突然站起来。
我急忙退到一旁,赵麻衣刚走过来,义庄的门突然被破开,一道黑影扑了进来。
“孽畜!”
赵麻衣一声怒喝,道气外放,单手一伸就捏住飞进来的东西。
他捏住后我才看清黑影是何发奎的焦尸,昨晚我被它搞得狼狈不堪,结果现在被赵麻衣捏在手里,像拎小鸡一样,一脚就被踹了出去。
何发奎的尸体砸在院子里,挣扎着扭了几下,愣是爬不起来,似乎骨头被踢断了。
“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有本事出来我们比划比划,栽了,我赵麻衣也就认了。”
赵麻衣大马金刀的站在门口,眼睛发着光,盯着屋外的黑暗。
然而外面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而这时屋里的火堆突然暗了,火苗渐渐变成了惨绿色。
看不见突然出来,提醒我道:“姜一,子时到了,你自己要小心。”
她的语气很无奈,似乎是很想帮我,可又帮不上。
我都没来得及回应她,房梁砰的一声巨响,大梁上飞出一道金光,散在屋内。
是梁龙,它承受不住红棺的力量,直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