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一世不如一世 (一更)
庆元侯府和尹五爷的车队比知若一行晚了两天到达京城，刚到达城门口，秋嫣然几人就已经从窗口看到外面的指指点点，听到各种议论纷纷。
秋嫣然的脸色立时变得雪白，坐在那都有些摇摇晃晃起来。她同丫鬟贱妾义结金兰？俩人狼狈为奸勾结山匪？她跛脚了是报应？
她什么时候跛脚了？郎中只是说骨折的右腿要好生养着，否则以后可能会有些跛。是不是所有人都希望她直接跛了？她有做什么恶事害了谁吗？都重活一次了，为什么世间还是对她充满了恶意？
就在这时，马车外又一句话从车窗飘了进来，如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秋嫣然，晕过去之前她的脑海里只有刚刚听到的话：“就她这样恶毒的女子，五皇子还肯娶她做庶妃，也就是因为那份救命之恩罢了。”庶妃？庶妃？她怎么就成了庶妃？
醒来的时候，秋嫣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侧过头，正好对上刚从门外进来的季氏那满是担忧的眼神。
“嫣儿你可算是醒了，”季氏高兴道，“彩绣给你拿药去了，就算着你差不多要醒了。”
“来了来了，”彩绣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姑娘你醒了？这药我温着，正好喝呢。”
秋嫣然仿若没有听到这些话，只盯着季氏一字一句问道：“五皇子将我降为庶妃了吗？”
“这……”季氏怔了怔，“是，但是五皇子遣人来说了，即使是庶妃，他也一样会对你好的。”
“呵呵，”秋嫣然笑得比哭还难看，“你出去！”对她好？对她好还会从侧妃降为庶妃？前世她就听了太多他的谎言和敷衍，本以为有了前世的经历她能更好地抓住五皇子的心，不想，这才刚开始，她就已经被他轻易地放弃了。
可是，除了五皇子，她还有其他选择吗？
“嫣儿……”季氏痛心地看着秋嫣然，嫣儿还是怨她的，怨她听了叶氏的怂恿同山匪合作，怨她不但丢了诰命还连累了子女。
秋嫣然闭上了眼睛，一副不想理会她的态度。
“好，好，我出去，”季氏好辛苦才忍住没有让眼泪落下来，“你记得先把药吃了。”
“算了，你还是先坐下吧”秋嫣然叹了口气，“把最近京里发生的事细细地同我说一遍。”
此刻的秋嫣然前所未有地冷静，也前所未有地冷淡，那种由内而外发出来的冷让季氏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季氏正要开口，秋嫣然已经等不及地先问道：“这次的那个山匪真的又是叶姨母找来的吗？”
“是，”季氏忿忿地点头：“京城府尹已经把她叫去盘问了，说是先前那些山匪的余党，叶氏想通过他们对付尹知若，再弄些银子来伴身养老。”
“伴身养老？”秋嫣然冷嗤了一声，“就为了五千两银子，她就敢重蹈覆辙？她这是破罐子破摔吗？”叶氏自己摔死自己她都无所谓，偏偏连累到她。她怎么觉得，这叶氏才是他们秋家的克星呢？
“什么五千两？”季氏苦笑道，“叶芳儿要的是五万两银子，也不知道那个山匪怎么就要五千两？”连五千两都没讹到，还害她的嫣儿不但折了一条腿，更失去了五皇子侧妃的分位？叶芳儿找的究竟都是什么样的山匪？是存心来害他们庆元侯府的吧？
秋嫣然一愣，突然想到那晚那个山匪头子的话，了然地冷笑了一声：“她找了个崇拜尹诏的山匪，人家又怎么可能真心为她所用，也就是看在……，对了，尹明宇他们三个不会真的是山匪的血脉吧？”
“不可能的，”季氏摇头，“叶芳儿从小就精明得很，利用那些人是真，怎么可能真同那样的人有牵扯？明宇两兄弟一看就是尹晖的儿子。”她现在也是恨死叶芳儿了，但以她对叶氏的了解，那些流言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再者说了，那样的流言一旦坐实，她这个从小就跟叶氏交好、还曾经一起同山匪合作打劫梅庄的表姐能不被波及吗？
秋嫣然显然也是这么想的，至于叶氏的“从小就精明得很”，她却是嗤之以鼻，小算计小心眼是精明，遇到芊昕郡主和尹知若那样的，就被打成落水狗了。
季氏见秋嫣然不再开口问什么，就将她到京城后所知道和听到的事细细说了一遍：“尹知若那个贱人如今得意得很，都说他们姐弟进了一趟宫就扭转了尹家的局面。皇上现在不但相信尹诏是被陷害的，还对尹诏那两个儿子很是看重，听说现在每日都去太学学习，准备参加科考呢。
夕儿说朝廷现在急需人才，所以才连着两年增设恩科，一旦那两兄弟在科考中出了头，尹家就真正是又要起来了。对了，是尹诏的尹家。自从皇上抛出这句话，尹府那两房越发不招人待见了，现在连进出尹府都是走的偏门，连个屁都不敢放。”
“即使这样，他们不是还是舍不得搬出府去？”秋嫣然白了季氏一眼，失去诰命以后，母亲是越发不顾及身份了。
“那是，宅院赁出去每年也是不少收益呢，”季氏这会儿心思都在评论尹家，还真没注意到女儿对她的鄙视，“何况只要还住在那座宅子里，关系就断不了，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听说尹知若之所以没有马上赶他们出去，也是德妃和黎家说了情，黎家现在求娶了尹知芊，估计还是希望尹晖那两房能赖上长房，那样他们也算是同尹家有姻亲关系了，尹诏的尹家，切———”
“还有那如夏，”说到尹晖两房，季氏又想到了宁州尹家，“邱氏放出话来，如夏要想进尹家，只能是签卖身契的贱妾。嫣儿啊，你们怎么同如夏那个贱人扯上关系了？”
提到如夏，秋嫣然就恨得咬牙，“上次我救五皇子的事，被宁州尹家的人发现了，把柄现在在牛如夏手上。”
季氏：“……”难怪老侯爷和嫣儿不得不妥协，“嫣儿，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秋嫣然眼中闪过狠厉，“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皇子庶妃也是皇家人，总好过被贬为侍妾。”跟山匪牵扯上，若是五皇子这次一定要将她贬为妾侍，她不是一样没得选择？庶妃就庶妃吧，只要还有身份在，她一定能找到翻身的机会，总不能重活回来，还真的过得一世不如一世。
第609章 不要躲开好吗？ (二更)
秋嫣然一行到达京城，并在城门口晕倒紧急寻医的消息，是潘家铭当作笑话带回来的。
对，知若今日在英国公府，她是来接弟弟妹妹回碧泉庄，并亲自向老夫人和英国公爷深表谢意的。
国公爷本来约了老伙计斗棋，知道知若今日要来接尹家那三个小家伙回去，昨晚特意让人去将棋约改期了。他现在可稀罕尹家这几个孩子，尤其是明泽明辉两个少年郎，天资聪颖、勤奋自律、还谦逊知礼。明泽经常陪他老人家一起练字，而看明辉练拳已经成了他最近最喜欢的一个休闲项目。
见国公爷一副恨不得留下明泽二人的模样，知若暗自好笑地摇了摇头，劝慰道：“尹府离英国公府不远，马车走一趟不超过一刻钟，明泽他们两个还是可以经常来向国公爷您请教书法，而您也可以到尹府走走看看。苏康先生和半山先生都是风趣的人，您一定同他们谈得来，也多两个老伙计不是？”
以前没见到英国公，她一直认为肯定是一个蛮不讲理的偏执老头，短暂相处下来，加上明泽三个都挺喜欢他，她就知道这老头应该没有那么糟糕，或许耳根子软些，或许有时自以为是，但并不是那种坏心眼的，也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之前回洛城谈起英国公府，半山先生就说过英国公其实是个单纯的人。英国公以前那样对待潘家铭，只怕潘家大房那些人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听了知若的话，国公爷眼睛一亮，可不是？两府距离并不远，两个少年郎要去太学、要科考，恐怕是没那么多时间来看他，但他可以去尹府啊。
半山老人他认识，只是那是一个隐士高人，不喜欢纷杂人际关系，也不喜人情往来，他只在皇上那见过两次，还对弈了一局。若不是为了幺徒明辉，半山老人肯定不会在京城常住，据说他都是住在山里的，否则怎么叫半山老人？
至于苏康先生，虽然没见过，但只看明泽和明辉的表现，尤其是明泽的文才，就知道那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大家。他虽然没什么才干，但还是知道有些人学识渊博却虚名薄利、傲骨铮铮。或许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同半山老人合得来，文武不岐，殊途同归。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愿意同那两位高人谈谈天、聊聊古、或者斗斗棋什么的。
“嗯，你们俩再忙也要抽时间好好练字，我会时不时去检查的。”英国公对明泽俩兄弟道，“练字不但可以写得一手好字，更重要是修神养性、沉淀心志。”所以，那些年他虽然放弃了培养二小子，但每日要写的几张大字却是从来没有断过。即使是纨绔之首，二小子也是一个写得一手好字的纨绔之首。
明泽躬身道：“是，小子谨记国公爷教诲。”
明辉挠了挠头，也赶紧跟着兄长躬身应下。同样是学文，同练字相比，他还是更愿意听先生讲古籍，尤其是策略和智谋方面的古籍，但他也知道国公爷让他练字是为他好，先生也说过，练字可以让他更加沉稳。说起来，父亲虽然最不喜文绉绉，却也写得一手刚劲有力的好字。
“国公爷爷，”知萱睁着一双大眼睛，“那我呢，您也要检查我的大字吗？”小丫头倒是喜欢让国公爷检查她的字，因为她总受表扬。
国公爷乐了：“怎么少的了你们两个小丫头呢？老规矩，每日两张大字，写得好就有奖励。”因为小萱儿的调剂，这一两个月下来，他同唯一嫡孙女灵儿的关系与日俱增。现在一日没看到灵儿，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没做。灵儿聪慧又乖巧，被她一对比，刁蛮任性的敏儿简直没法看，连颖儿小时候都没法比。唉，女儿肖母，那个大儿媳妇真是选错了。
见知若一句话就让祖父兴致勃勃，整个大厅其乐融融，潘家铭不由地看向知若，他的小白眼就是人见人爱，也是他的小福星。多少年了，自从爹娘走后，他眼中的英国公府就没有了家的温度，除了祖母和灵儿，英国公府对他来说就是一座宅子而已。
知若感觉到灼热的视线，不用想也知道从那个方向而来。只她努力克制情绪，当作感受不到。那日是潘家铭突然变化太大，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有点被他牵着情绪走，这两日她已经调节过来，自然不能再陷进去，也要阻止他继续陷入没有结果的感情。
潘家铭本就是个敏感的人，今日一回府见到知若，他就感觉到她的躲避和刻意的疏离。很明显，在城门口接她回京那日，她已经完全看明白了他的心意，但是她现在想让他放弃。不用问为什么，肯定是顾虑太多呗，他能感觉到她心里并不排斥他，甚至对他也有感觉。
潘家铭勾了勾嘴角，小白眼已经扎进了他的心里，拔不出来了，也不会拔。他的小白眼不会想到，从他诱着他们姐弟几个到府里小住开始，他已经张开了一张网，既然她进了网，这一生就别想再逃出去了。
从那时起，他已经在为他们的将来在布局，在算计人心。是的，他在算计他的小白眼，也在算计他的祖母、祖父、甚至皇后姑母和皇上。
“明日一早，我和萧峰就会过去，帮助招待来庆贺的男宾客。”当潘家铭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的时候，刻意分散心思装淡定的知若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潘家铭已经走到她身边。
“啊？好，谢谢！”知若楞了一下，很快回神。明日是搬回府的第一日，按照俗例，会有一些去晦气迎新福的程序，还会宴请关系比较近的亲朋和四邻。因为明泽两兄弟年纪还小了些，他本来是想请铁穆远来帮助招待男宾客，可惜铁穆远正好出去走镖了还没回京。若是潘家铭和萧峰去帮着张罗，倒是极好。
潘家铭看着知若的眼睛，直接道：“你同我，以后永远不需要说谢谢。”
知若：“……”一言不合，就开始直接表白了吗？这人怎么不按套路走的，扮纨绔扮久了就是这么霸道，不按排理出牌？也不看看现在在哪里。
她急急地、有些心虚地扫了一眼四周，还好还好，大家好像都在忙着，没人关注他们这边，她刚才想喝水，所以走到边上来了。
定了定心神，知若正想开口，潘家铭又抢先了：“我说过，我会护着你，也能护着你，就不会让你陷入为难、或者难堪的处境。你要相信我，所以，不要躲开好吗？除非你讨厌我。”
第610章 老夫人的困惑 (一更)
讨厌？知若脱口而出：“哪有？”说完惊觉自己又被牵着情绪走了，瞪了潘家铭一眼，赶紧往老夫人那边走去，怎么看怎么像是仓皇而逃。
一边逃离，一边脑子里还在回放潘家铭的话，不会让她陷入为难或者难堪的处境吗？可是，一旦让人知道潘家铭喜欢她，他们俩就都会陷入各种流言蜚语和各种质疑中了吧？
站在原地的潘家铭却是嘴角翘的老高，没人知道他刚刚有多紧张，手心里都捏出汗了，好在小白眼说了不讨厌他。“哪有？”，不就是没有？没有讨厌他，哈哈哈。
他这可是第一次听到小白眼亲口说不讨厌她，看着知若急慌慌逃离的小模样，他就知道她的心里也是有触动的，这就够了不是吗？他是男人，所有的问题和困难都应该由他去担着、去筹谋、去解决，她那小肩膀已经承担了太多。
潘家铭绽开的舒心笑容知若是没看到，但是默默关注着他们的老夫人看到了。老夫人暗自叹了口气，从孙子回府起，她就看着呢，他的眼珠子根本是跟着若丫头转的，只是若丫头有心避着他。
这不，刚刚还紧皱着眉头呢，跑到若丫头身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吓得若丫头又赶紧逃开往这边走，他自己却笑得那么灿烂！
若是说若丫头回洛城的一个月，臭小子的魂不守舍还让她心存侥幸的话，今天这小子的频频变脸真正让她看清楚了，还有些为孙子心疼。也不知道若丫头是嫌弃铭小子的什么纨绔之首的名声，还是自知她的和离身份很难被皇后和英国公府接受，所以刻意疏离？
很难？老夫人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该是不可能吗？怎么变成很难了？
眼看着知若已经快走到面前来了，老夫人伸手按了按两边太阳穴，暂时甩去脑中剪不断理还乱的困惑。无论如何，她没有迁怒于人的恶习。她隐晦地向凌嬷嬷探问过，人家若丫头很懂得保持距离，从来没有往二小子身边靠，今日似乎还刻意躲着他。就是上次从英国公府进宫，若丫头也是提前一晚才到英国公府住，然后回来第二日就离开了。
“老夫人，给您带的红葡萄酒您记得每日饮上一小杯，养颜养生又有益于睡眠呢。”知若挺喜欢老夫人，这也是个爽利又和蔼的老人，性情其实同燕国公府周老夫人有些像。只是不幸摊上英国公那样一个单蠢的、迷恋白莲花的丈夫，又早早丧子丧媳，脸上的沧桑比周老夫人多了不少。
“这孩子，”老夫人拉着知若的手让她坐在身边，“老都老了，还养颜呢？不过那红葡萄酒喝一点确实好睡觉，我现在每日晚膳的时候都饮上一小杯，快成习惯了。”
知若笑道：“养成习惯好，只要不过量，这可是个好习惯。您喝的那种红葡萄酒还加了玫瑰花，祛寒，提神醒脑，对脑血管和心血管都有好处。”
“难怪呢，”雷妈妈笑道，“以前天气稍微凉些，老夫人就手脚冰凉，老夫人又不乐意吃太医开的那些调理身体的药，总说女人手脚都凉，不是病。今年饮了这一两个月红葡萄酒，倒是好多了。”
老夫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她自己也是感觉到的：“那酒醇香柔和，入口绵甜，很合我的口味。”她不喜欢喝药，也不喜欢饮酒，但若丫头带给她的酒同她认知中的那些酒都不同，若不是丫头特意交代一日只饮一小杯就好，她都想多饮两杯。
自己的心意别人能喜欢当然是件开心的事，知若眉眼弯弯：“老夫人喜欢就好，不用怕养成习惯。这种玫瑰葡萄酒没有在铺子里卖，专门为您和周老夫人、还有李老夫人留着呢，管够，以后酿多了才进铺子。”李老夫人是魏国夫人的娘，待母亲芊昕郡主如亲女。
老夫人看着小孩般笑得灿烂的知若，心中也是感慨，多实诚可人的孩子啊，若是没有经那拜堂和离的一着，她肯定非常乐意满足孙子的心愿。她也知道那事怪不着知若，亲事是父母定下的，当时那种状况下，若丫头能够拒绝变妻为妾、果断和离已经是很让人刮目相看了。如若他们只是普通官宦人家倒也无妨，但英国公府是超品阶的百年世家啊，还是皇后娘娘的娘家，英国公府的当家主母自然与一般官家夫人不同。
若是贵妾、甚至平妻倒是可以，但是看孙子那模样，恐怕是没有其他女子再能入他眼了，同他那早逝的爹一样专情一样固执。话说回来，国公爷也算是专情的了，只是专情于那个荷姨娘罢了。
别说若丫头连太子侧妃都不愿意做，也不可能愿意给孙子做妾。退一万步说，就算若丫头愿意，孙子也绝对不情愿，勉强为之，恐怕英国公府又要出一个宠妾灭妻的国公爷了。她这辈子已经深受其苦，难道要再亲手拉一个如花女子来步她后尘？能被她和皇后选中的女子定然不会差了，凭什么要人家只为了一个英国公夫人的名头郁郁一生？
想到前些日子听说山匪余孽报复的事，孙子一拳砸在假山上满手是血、当晚还发高热的事，心有余悸的老夫人又觉得，真是勉强孙子另娶他人的话，只怕郁郁一生的首先是她的宝贝孙子。从砸破手发高热到亲自去城门口接人，中间那些日子里，二小子的魂不守舍和惶惶不安都是她从未看见过的，臭小子已经深深陷进去了，恐怕还是一厢情愿地陷进去。如果强硬地将他拽出来，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受得了？这孩子也是个苦命的，七岁就没了爹娘，又不得祖父喜欢，也就是这两年祖孙之间才没有那样剑拔弩张。
老夫人暗暗叹了一口气，看着正同灵儿和萱儿说笑的知若，她决定，这两日还是找个时间进宫，先探一下皇后的意思。
第611章 只算计这一次 (二更)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老夫人做了一个噩梦，寅时中便醒来，独自在窗边坐了好久……
用了早膳，潘家铭就准备带着灵儿去尹府，看着眼尾眉梢都是喜庆的潘家铭，老夫人突然将他叫住了：“凌嬷嬷你带灵儿去换一套衣裙，今儿是人家尹府的喜庆日子，既然上门做客，也是要穿喜庆些才好。”
凌嬷嬷楞了楞，随即点头应道：“是，我疏忽了。”很明显，老夫人是有话要同世子爷说。
“小郡主来，”凌嬷嬷对还想张口说什么的潘舒灵道，“皇后娘娘让人送来的那匹樱红色金丝软烟罗已经做得了一套新裙，今日穿倒是特别适宜。”
灵儿眨了眨眼，很快也明白过来了，乖巧地告退，跟着凌嬷嬷出去了。
雷妈妈一个眼神，其他的丫鬟婆子也跟着都退了出去。
“铭儿，”老夫人道，“如果我今日不想让你去尹府，你待如何？”
潘家铭一愣，笑道：“还能如何？祖母不让去，我也只能不去了，好在还有萧峰可以代我去帮忙，不会失信于尹大姑娘。”
老夫人意有所指：“其实萧峰比你更合适。”
“合适什么？”潘家铭怔了怔，似乎想到什么，一张俊脸瞬间垮了，苦笑道，“祖母也是认为我这个废物纨绔配不上尹大姑娘？”
“……当然不是，”老夫人吃惊道，“若丫头嫌弃你是纨绔？”孙子前些年的名声确实不好，所以总是有些显然同英国公府不在一个层面的人家企图让自家女儿算计铭儿，借机通过姻亲关系攀附英国公府和皇后娘娘。不就是认为他是废物纨绔，门当户对人家的姑娘看不上他，只能将就地低头娶媳？那时她也曾经想过，不在乎姑娘的家世，只要品性好、端庄能干，既能同铭儿和睦，又不会被大房给算计了去，就挺好。
“那倒没有，”潘家铭摇头，一脸颓丧，“只是，她总是避开我。祖母，你说她是不是嫌弃我？自从认识尹大姑娘，我已经很努力在改善名声了。以前我不在乎纨绔的名声，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现在……我很在乎。”
老夫人一震，回头想想，孙子确实是在去了洛城之后才开始改变的，原来是因为在乎尹大姑娘才开始在乎名声，才换了性情？
想想梦中潘家铭一蹶不振、比以前纨绔霸道的时候更糟糕的模样，老夫人无法再试探下去了，长叹一声，反而安慰潘家铭道：“若丫头是个有骨气的，她若是嫌弃你，就不会与我们府上来往，更不会让明泽兄弟住在府里，不怕近墨者黑吗？她应该是担心人言可畏，毕竟她和离过，不好听。”原来孙子真的是一厢情愿，还是自卑的、心怀忐忑的一厢情愿。最新
“切———”潘家铭冷嗤道，“只是拜个堂，有什么不好听的，还能比我废物纨绔的名头难听？太祖皇帝的皇后在嫁给太祖皇帝之前还是望门寡呢。”
老夫人：“……灵儿来了，你们赶紧去吧，萧峰估计也等急了。”萧峰昨日也住回自己府里去了。
“不急，时间还早呢，我们先送您到宫门口，”潘家铭一早就听说祖母要进宫，他也已经猜到祖母进宫的目的。也好，皇后姑母那边才是硬骨头，有祖母先给姑母打个底也好。
转过身时，潘家铭眼里掠过深深的愧疚，他算计了最疼爱他的祖母。可是他别无选择，他不愿意放弃小白眼，也不愿意同祖母或者姑母硬碰硬，那样的话更伤感情，即使如愿了，小白眼同祖母和姑母之间也会有芥蒂，无法真正融洽。
他只能赌，只能算计祖母和姑母对他的爱护之心。说起来，他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小白眼呢？他发誓，对他生命中最重要的这三个女人，他只算计这一次，为了他此生的幸福，也为了她们三人以后能愉快地相处。
尹府大门前，知若姐弟五人齐齐并排站着，抬头望着门匾上“尹府”两个字，俱是泪眼朦胧。知若仰望天空，默默道：“爹，娘，我们回来了。你们再等等，终有一日，我们一定会重新挂上‘镇北大将军府’的匾额，会恢复爹的清白和荣光。”她有信心，那一日不会太远了。
送老夫人进宫后赶过来的潘家铭几人站在一旁，也是替知若姐弟几个感慨万千，他们能够重新回来，不容易啊。因为知道齐慕白就是小白眼，潘家铭更加清楚这份不容易，也更加清楚他的小白眼正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她不但是这会儿在场众人口中优秀的嫡长女，甚至比许多男儿都要强太多。
潘家铭握了握拳，他要站到她身边去，与她并肩作战，他要站到她的身后去，给她支持，给她保护，做她的后盾。
吉日，吉时，爆竹声起，夹杂着已经到来的宾客的道贺声，好不热闹。明泽明辉两兄弟抱着尹诏和芊昕郡主的灵位牌率先进府，知若姐妹三个和宾客们才跟着陆续走了进去。一时之间，寂静了好久的尹府又热闹了起来。
而就在同一个府中、同一片屋檐下，被内围墙和紧锁着的门阻隔于一隅的二房、三房却是感受不到这份热闹和喜悦，他们感受到的只有爆竹声音和被风吹过来的浓烟。
通往花园方向的围墙是有几个镂空花窗的，不少被热闹吸引的二房三房的下人就借口打扫什么的，站在花窗旁往那面看。知芊、知岚和他们两房的几个庶女也忍不住走过来，希望今天这样的日子，或许那扇垂花门会打开。
知芊是知道的，今日黎三爷也会代表黎家来给尹知若姐弟几个送礼，她现在是黎三爷的未婚妻，以后就是黎家的人了，尹知若会一点面子都不给她吗？
知岚嗤之以鼻：“不说你现在还是尹家三房的人，就算你成了黎尹氏，尹知若一样不会买你的账。你别忘了你这个亲事是怎么来的，都撕破脸算计人家了，还指望人家会感谢你接手黎三爷不成？”
第612章 始料未及 (一更)
知岚最近也在议亲了，对象为折冲府下府都尉何毅，是靖国公府霍三夫人牵的线。
何毅的妹妹是靖国公世子的侧室，还是比较得宠的侧夫人。前不久，何毅刚被提拔为从四品都尉，而他的媳妇一年前难产没了，府里没有一个正房夫人打理也不像话，靖国公世子遂托霍三夫人介绍一个合适的姑娘给何毅做续弦，霍三夫人就想到了知岚。
说起来，何毅还是当年冒险出力、出钱为尹诏辩护、安葬，并救了尹明泽四人出牢狱的三位青年将领之一，因为得靖国公府提拔，如今也算是三人中混得最好的一位。
何毅的亲娘早亡，先前家境不是很好，他爹也没有续弦纳妾什么的，直到女儿成了靖国公府世子的侧夫人，长子何毅也出头升职之后，才给他爹纳了一个妾侍候他老人家。那个妾进门第一天就被灌了避子药，因为她的任务就是照顾何老太爷。
所以说，何毅的续弦进府后，上没有正经婆婆，下没有原配留下的嫡子嫡女，只有一个丫鬟抬起来的姨娘生的庶女，这一点是戚氏比较满意的地方。最重要是何毅现在不过二十六七岁就已经是从四品，前景可期。
如今尹晖又降为六品主事了，随着尹知若姐弟的风光再起，尹府二房三房只怕会越来越不景气，在这座大宅子里还能住多久都说不准。在这样的境况下，对戚氏和知岚来说，何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议亲对象了。至于大了个十一二岁，还真不是事，年纪大一点疼人不是？那黎三爷还比何毅大一两岁呢。
戚氏深知，若不是霍三夫人牵线，就他们两房现在的境况和名声，何毅可不会找到知岚来。
尹晖对何毅也是很满意的，只何毅原先在尹昭麾下，而且是众所周知的当年挺身而出为尹诏说话的三位青年将领之一这两点，他就很乐意让何毅成为他的女婿，无它，只因为皇上现在惦记着尹昭，大房现在又压在了他们头上，他们需要何毅这样一个同两边都有关系、可以作为缓冲角色的人。
知岚如果有的选，当然也希望选一个家世好、年轻俊朗的夫君，但她很清楚现在自家的条件。若不是霍三夫人牵线，若不是俩人在靖国公府见了一面，何毅对她的相貌举止很满意，她现在想找何毅这样条件的都难，人家是从四品都尉呢，而且前景可期，不像他爹升升降降，还是回到六品主事。像她爹和三叔这样的官职品阶在京城，说实在的还不如小地方的七八品芝麻官。
不说知岚对自己正在议的亲事挺满意，就是知芊也有些眼红呢。对黎家这门亲事满意的是她的爹娘，她自己并不那么情愿。别看黎三爷出身黎家，黎家又有德妃和福韵长公主，但黎三爷自己身上没有功名啊。而且，黎家和德妃明显是在觊觎尹知若，现在迫于无奈娶了她，也不知道会不会迁怒于她。
更糟糕的是现在黎三爷断袖的名声，让黎三爷和她在以后很长的时间里都要被人指指点点，直到她能大张旗鼓地生下孩子。其实，现在外面那些传言太过玄乎，连她都有点忐忑了，毕竟，黎三爷也好几个女人了，确实至今没有一儿半女。
想到这些，知芊又有些迁怒于知岚和戚氏了，若不是知岚拒绝去英国公府照顾知晴，现在同黎三爷定亲的是不是就是知岚了。
“是呢，所以我还是不过去招人白眼了，”知芊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了一声，“但是三妹妹你不同啊，你未来的夫君可是对尹知若姐弟几个有恩的。呀，说曹操曹操到，那不是未来妹夫么？三妹妹你还不赶紧叫住他？”免费中文
知芊乐呵呵地说完，才发现自己得意过头声音太大了，围墙那边已经有很多人停下脚步往这边看，指指点点，还直摇头。而她，正大喇喇站在花窗正中，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明明她前面还有两个丫鬟的，也不知什么时候都走开了……
“三妹妹，”知芊又羞又恼地叫着回头，却看到知岚早已走远，还是沿着没有花窗的那部分围墙走的，甚至还回头对她冷笑了一下。
知岚确实生气，她没想到知芊会突然来这么一下，这不是要害她么？好在她反应快躲开了，还顺手拉了一把原先挡在她们前面的一个丫鬟，而另一个丫鬟也是机灵，赶紧也往另一边离开了，留下知芊一人像戏台上的丑角。想害她在何毅面前丢脸？那就看看谁出丑好了，她刚才可是注意到其实黎三爷也在距离何毅不远的地方，正在同别人说话。
不得不说，知岚之前虽是庶女，戚氏却也是很用心地教导，成为嫡女后更加注意言行举止，又在靖国公府女学学习一段日子了，自然要比知芊强了不少。
被当成丑角的知芊正不知所措呢，抬眼间正好看到黎三爷在花窗那边对她怒目而视：“你在这干嘛？”
“……”羞愤不已的知芊“哇”地一声掩着脸跑开了。
知若姐弟几个这会儿可不知道花园边上的这一出闹剧，他们正忙着招呼宾客呢。其实他们并没有发请柬，今儿来的大都是以前同尹诏和芊昕郡主来往比较密切、即使尹府巨变之后也没有同知若姐弟几个断了联系的人家，或者是尹诏的同袍旧部中正好人在京城的。
如果说与铁夫人一同到来的景王妃让知若有一点意外的话，随后相携而来的福王妃和睿郡王夫妇就让她大吃一惊了，完全是始料未及。
福王妃略显丰腴，肌肤保养极好，看着就是个心宽、日子过得很顺心的贵夫人，一身偏暗的蓝色褙子，里面是同色系的裙，在显瘦的同时极衬她的肤色，整个人显得端庄娴雅、温和大方。
睿郡王妃是燕国公府嫡长女，少女时候同知若是认识的，在宴会上见过几次，倒也都是能玩在一起的。
知若带着弟弟妹妹赶过来给两位王妃和睿郡王、睿郡王妃见礼。
景王妃对福王妃打趣道：“瞧瞧，你们几个突然跑来，把这几个孩子惊到了吧？”
第613章 有个好人选 (二更)
福王妃也是个好脾气的，伸出仍然修长白皙的手指，隔空对着景王妃虚点了几下，佯嗔道：“看看你这点明晃晃的小心眼子，要论亲疏远近，也是本妃同他们姐弟几个亲近些，五百年前是一家嘛。”福王妃也姓尹，不过她娘家是从南边迁过来的，同洛城尹家没有关系。
一番话逗得在场众人哈哈大笑，气氛愈发好了起来。
睿郡王凑趣道：“就是，那日在宫里，我可是给明辉呐喊助威来着，我们也算是并肩作战的袍泽兄弟了。”
明辉：“……”怎么就成袍泽兄弟了？
众人：“……”郡王爷是不是对并肩作战这四个字有什么误解？
一个欢乐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因为宴席还没有这么快开始，知若领着景王妃一行往花园里走去。
尹府的花园相当大，遂以假山为分界，女眷都往里面去，里面花多草多，景致更偏向柔美精致，小桥流水也在里面。而男客就在外面这半闲谈下棋饮茶什么的，外面部分亭台楼阁、石雕石刻、以及由石、竹、松等组合成的大盆景多，尹诏喜欢粗犷大气的假山盆景和石雕，不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尹府的花园一开始就是被芊昕郡主分成两个功能区来规划建设的。
一路走进来，景王妃几人都是啧啧暗叹，其实尹府的花园说不上华丽，但处处透着精致、独特、和低调的奢华。这里有许多东西你乍看一眼似乎也没什么特别，但在外面还真看不到，明显都是特别设计打造的，不说独一无二，也是与众不同。
福王妃叹了口气：“同样也是这几种花，菊花、杜鹃、月季、秋海棠，我们福王府也有，怎么看着就不一样呢，你看看，连棵桂花树都同外面的不同。”
众人一想，可不是？她们看着就觉得尹家的花好像特别不同特别好看，但这个季节能赏的花也就是这么几种，除了尹府有一些昂贵的稀有品种外，大部分还是同她们自家府里的花差不多，但是看起来就是更悦目。那几棵桂花树应该是修剪过的，像几颗大圆球，高高低低错落有致，自成一方别出心裁的景致。
知若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花匠们用了点心思而已。”以前母亲芊昕郡主确实大多是靠花的品种和花盆的独特取胜，但是三年没人打理，那些昂贵的花的命运可想而知。这次回来，强伯他们倒是也重新采购了不少名贵品种的花草，沿用了原来的花盆和花坛设计，另外还照搬知若在梅庄的那些现代园林设计的风格修剪了花树和灌木，所以与以前相比，多了一些特别的风情，比如大圆球桂花树。180
景王妃笑着摇了摇头：“精贵的就是这份心思，要不然点点心的糕点为什么别家做不出？就算仿制出来了味道也还是差了许多，还有醉半山的酒，你看看现在京城里上得了台面的人家，哪家少的了醉半山的酒？”就算自个儿关起门来喝的是别家的酒，请客宴请的时候还是得摆上醉半山的酒。
睿郡王妃附和道：“我对酒是没兴趣的，但是点点心的糕点和奶茶少不了，还有霓裳居的衣裳、得意楼的首饰。对了，听说齐家又要推出什么画意楼了，卖的还是我们没听说过的花香皂、美容皂，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加了香料的澡豆。”
花香皂？美容皂？听着就很让女人们心动，毕竟沐浴对她们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然后直接还能香和美，岂不是很便宜？一时之间，这些贵妇、小姐们的话题从花转到花香皂，再转到齐慕白的那些店铺。
“说起来，尹大姑娘同那齐慕白还真是不约而同，”睿郡王妃见自己引领了话题，越发来了兴致，“你们看看，做的都是心思巧的精致东西，连经营铺子的手段都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你们两个还真有点金童玉女、珠联璧……”
“睿郡王妃请慎言，”刚走到这边来的魏国夫人不乐意了，“做生意不就是那些手段，大同小异，而且若丫头也不需要自己张罗，她娘留给她那么多人是用来做什么的？”什么金童玉女、珠联璧合？真是不知所谓！这个睿郡王妃同睿郡王一样的不靠谱，她今天是专门来破坏若儿的名声的吗？
魏国夫人是武将之女，自己也曾经带领大郢朝仅有过的唯一一支女子军上过沙场，身上自然有着一般贵妇人没有的英气和威严，尤其此刻明显不悦，那严正的神情让睿郡王妃有些讪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他们很有默……，不是，是他们的铺子很相像，都是别出心裁。”其实她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唉，她也说不清楚了。
“睿郡王妃一向心直口快，激动起来说话就没有什么顾忌，”福王妃打圆场道，“魏国夫人别同她较真，知若也不用在意她的话。来的路上她还在说呢，如今睿郡王最钦佩明泽和明辉小哥俩，而她自己最羡慕的就是知若的能干。”若是真让魏国夫人追究下去，睿郡王妃只怕讨不了好，她同睿郡王夫妻俩一起来的，面上也不好看。
魏国夫人的父亲曾经同齐大将军王齐名，而她的夫婿也是一员猛将，岳婿两个短短半年内先后战死，都是为大郢立下不世之功的勇将功臣，而魏国夫人的弟弟年少的时候就夭折了，她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嫡女，故先皇封其为国夫人，封号就是魏国夫人，爵位等同于公爵。而魏国夫人的儿子，她丈夫的遗腹子一出生就是平宁候爷，袭三代。
知若也是知道睿郡王妃不是那种满肚子九曲十八弯的人，故拉着魏国夫人岔开话题，不再纠结与此。
景王妃也同魏国夫人聊起了刚刚生下次子的平宁候夫人，聊着聊着，景王妃提起了知若的亲事：“就算守足三年孝，不到两个月也要出孝了。若丫头今年有十八九了吧，可不能再拖下去了。”
福王妃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本妃倒是有一个好人选，你们看看如何。”谈论姑娘家的亲事，未成之前肯定不能弄得众所周知。
第614章 长姐如母 (一更)
“若儿，你去让人把小春卷带过来，”魏国夫人支开知若，“他跟着他爹呢，待会儿又乱吃东西。”小春卷是她的嫡长孙，今年六岁了，真是最调皮的时候。
知若应下，对景王妃几人屈了屈膝，先走开了。她名义上是和离过，但是才拜了堂便和离了，连嫁妆都还没入库呢，在魏国夫人眼里就同小姑娘没有两样，怎么可能让人当着她的面谈论婚嫁之事？
福王妃在这一刻也知道自己疏忽了，她们同魏国夫人还是不同的，下意识里就是认为知若已经是和离过的，走过了一遭定亲成亲的程序，所以没必要避着。
想想也是，以魏国夫人同芊昕郡主的交情，自己又没女儿，还不是把知若当作自己女儿一样？
当年尹府出事前半年左右，魏国夫人婆婆生病，一定要回南边老家去，她陪着在南边侍疾，其后又张罗丧事送走了婆婆，等她回到京城，知若和离都两个月了。
不过，她也没有轻饶了秋家，季氏被夺了诰命，且终身不能再因任何原因受封，明眼人都知道，其间少不了魏国夫人的手笔。否则的话，按照旧例，一般就是夺了诰命，以后儿孙若是有莫大的功绩，还是有可能再有诰命加身的机会。
福王妃讪讪地笑笑，正要开口，就听魏国夫人说道：“你们没有听说吗？皇上可是放出了话，若儿的亲事，由他和皇后娘娘亲自过问。这不？我想操心都没机会了。”
福王妃一愣：“这样啊？”她还真是不知道，刚从娘家回来没几日呢。
景王妃倒是听说了一些：“不是说是要他们掌眼吗？”也就是确认一下然后赐婚什么的，估计是担心有人利用尹家在军中的声望，就好像太子和黎家那样。
“不是，皇后娘娘特意召我进宫了一趟，”魏国夫人摇头道，“就是让我不要白张罗。我估摸着，皇上心里应该是有了人选。”
“那就没办法了，”福王妃叹道，“还真是挺可惜的，建南候世子确实是个不错的孩子，如果皇上不是已有既定人选的话，肯定也会满意。”她有意怂恿魏国夫人进宫去说说看。
建南候世子鲁颐民？魏国夫人眼睛一亮，倒还真是不错呢。建南候袭爵十代，如今的侯爷才是第三代。建南候世子自身文才武功都不错，是豪门世家中少有的有进士功名的爵位继承人，如今在金衣卫任职，还是正四品佥事。
建南候世子自小同福王的嫡次女朝月县主定亲，谁料到朝月县主及笄没有多久、婚期都定下的时候，染上严重的风寒，在如花的年龄就那样没了。女娲书库
建南候世子也是个重情的，表示追思朝月县主，两年内不另谈婚娶之事。不想，两年即将结束的时候，建南候夫人重病去世，建南候世子又开始为母亲守孝，上个月才刚刚出孝，一出孝就被皇上重新召回金衣卫任职了，可见皇上对他的赏识。
福王妃见魏国夫人有些意动，继续使劲：“本妃也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无缘做女婿，也当半个儿子来看待。如今他又没了亲娘，本妃可不就上心了？刚刚听景王妃提到知若即将出孝，本妃脑中一个激灵，就想到这俩孩子实在般配。这不，激动之下还有些毛躁了。”也算是为刚才的疏忽做了个解释，表示她并非看轻了知若。
“建南候世子确实是个好的，”魏国夫人点头，“可惜……”皇上都明着说他和皇后娘娘亲自过问了，她还能去同皇上皇后抢着做主？
“其实也不是没有希望啊，”景王妃笑道，“皇后又没有说已经定下人选，否则还能不透露给你听听？现在建南候世子也是在皇上身边做事，你们又怎么知道皇上不会想到他呢？能数得出来的适宜人选也不是那么多不是？好了，你们也别操心那么多，顺其自然，这缘分啊都是上天定好的，哈哈哈。”
“也是，”福王妃一拊掌，“都是好孩子，总不会摊不上个好姻缘。我们今天就是来给这姐弟几个庆贺的，其它就暂且不操心了。”
福王妃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有声音道：“皇上赏赐到，尹知若尹明泽尹明辉接赏———”
夫人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走了出去。姑娘家们不好出去凑热闹，就三三两两地往假山那边靠近些，想着能多听到些外边的动静。
来送赏的竟然是大福子公公，围观的人眼里都多了一些色彩。
大福子公公高声道：“皇上口谕，明泽文思敏捷、才辩无双，明辉武艺高强、胆识过人，兄弟俩皆是意气风发，少年不坠青云志，为扬我大郢国威立下大功，朕心甚慰，特赐奖赏若干，以兹鼓励。另，尹家之嫡长女尹知若聪慧坚韧，贤德恭淑，悉心教养弟妹功不可没，特赐‘长姐如母’金匾一块，以彰其德。”
众人哗然，尹明泽兄弟俩中秋宫宴当日在宫中的表现现在已是众口相传，次日祭天大典，尹明泽还在紧急关头飞刀救了皇上，今日尹家姐弟正式搬回尹府，皇上予以重赏锦上添花其实是在众人意料之中。出乎大家意料的是，皇上竟然给尹知若赏下一块“长姐如母”的金匾。这意味着什么？不但是高调称赞了尹知若的德行，聪慧坚韧，贤德恭淑，以后谁还敢拿她的和离说事？不果断和离，一个被困在后院的妾如何教养出如此优秀的两个弟弟？一个自甘屈辱、变妻为妾的女子又如何称得上聪慧坚韧，贤德恭淑？
金匾的再一层深意就是对尹明泽兄弟俩的了。长姐如母，他们和他们的妻儿子孙以后对待尹知若这个长姐，就不是普通弟弟对姐姐的关系了，简而言之，必须像对母亲一样孝顺敬重。
旁观众人感慨万千，明泽兄弟俩却是两眼生辉，这算不算是他们为长姐挣来的第一份荣光？
第615章 那又怎样 (二更)
人群边上，并排站着的萧峰顶了顶潘家铭的肩：“那块金匾不是你的手笔吧？”
潘家铭一脸阳光灿烂：“皇上有意赏赐，我这个做臣子的不过就是提个建议。”
“哦———”萧峰撇了撇嘴，“不过就是提个建议！”这人还真是步步为营啊，连皇上皇后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了。
不过这样好像也不错，总好过剑拔弩张硬碰硬，他之前担心的不就是这小子豁出去不顾一切？能不能达到目的且两说，先就伤了皇后娘娘和老夫人的心，还伤了君臣感情，说起来皇上对铭子也是亦君亦父了。这么多年下来，皇上经常都是把潘家铭叫进御书房亲自教导，连他都跟着受益。
皇上给明泽兄弟的赏赐倒是挺务实，不是笔墨纸砚古籍名典就是刀剑弓箭，竟然还有一套金色铠甲，当然，都是好东西就是。
大福子公公笑眯眯道：“明辉少爷，这套金色铠甲是番邦进贡的材料，制成的铠甲不但坚如磐石，还轻便许多。因为量太少，只能制成这么一套，尺寸还小，倒是像特意为你量身订制的了。”
睿郡王啧啧道：“这套铠甲制成的时候，皇上趁着除夕宫宴心情好，倒是让我们都观赏了一眼。可惜尺寸太小，看着就没有那位将军能穿得下，当时就想着只能留着收藏了。没想到，原来上天注定是给明辉的了，哈哈哈。”大部分将帅都是人高马大腆着肚子，哪能装的进去？
明辉向着皇宫的方向磕了个头，喜道：“前几日我在宫里试穿后就特别喜欢，没想到真的赏给我了，嘿嘿，嘿嘿，公公替我谢谢皇上。”
众人见明辉傻笑憨实的样子，也是哈哈大笑，心中又是无比羡慕，仅此一套呢，偏偏明辉穿着正好合适，可不就是注定是他的？所以啊，有些事情是天注定的，不是你的抢也抢不来。
知若听出了大概来由，也是暗自腹诽，灰姑娘的水晶鞋？
皇上的赏赐过后，就是以皇后为首的后宫妃嫔的赏赐，没有很夸张的，但能上台面的贵人都凑了一份子，一圈下来也是很可观。虽然尹家不缺银子，但宫里的赏赐是荣耀，是脸面，自是不同。
这边报赏赐的声音不断，围墙那边的人简直是如猫爪抓心、烦躁不安。对，这会儿围墙下边站了好几个人，有特意请了假的尹晖尹庆，有过府来商量对策的尹青云夫妻俩、还有刚刚到京城没几日的尹五爷尹叔华。
当然，他们不可能像尹知芊一样大喇喇站在花窗后，都是避开花窗的，会时不时算计着角度往那边看一眼。这会儿，他们倒是庆幸有这样一堵墙，还有花窗。
尹晖是恰好轮到沐休，尹庆则是知道今日尹知若姐弟几个正式搬回尹府，特意请假没有去府衙上差，生怕被人指指点点或者故意问些让他难堪的问题。
这样的心情之下，尹青云一家三口的到来自然不受欢迎。
尹晖看着尹青云一家的目光莫名地复杂，姻缘手串事件之后，知芊说了尹丽环和邱氏本想让她们给尹知若下药的事，所以太子的人找到她们时，她们还暗自庆幸没有机会和胆量下手，本以为替太子做的事比较简单没有风险，没想到也出了岔子，但无论如何总好过下药失败。即使成功，看皇上如今的态度她们恐怕也逃不过去。
“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我们不好了，你们也好不到哪去，”尹晖第一次撕破脸般同尹青云说如此重的话，“下次再想借刀杀人什么的，不要再对自己人下手。否则，我现在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玉石俱焚还是可以做到的。丽环侄女现在虽然还是太子良娣，但能不能真的走到头还不一定。”
“你……”邱氏首先沉不住气了，尹晖竟然诅咒她的丽环。中秋宫宴丽环被皇后当众斥责后，现在在太子府的日子无异于关冷宫，尤其太子知道尹青云一家阳奉阴违，甚至想对尹知若下毒手后怒不可遏，直言若不是现在流言已经太多，他会直接将尹丽环贬为妾侍。
“冷静，冷静，”尹青云赶忙拉开邱氏，“你嫂子这次确实想简单了，也是太忌惮尹知若，但肯定不是什么借刀杀人。你都说了，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个家族的，一损俱损，也不存在借刀杀人不是？”
尹晖冷哼了一声，他就不信，邱氏一个人敢做那样的决定。不过，话摊开说了也就是了，达到了警告宁州尹家不要再利用他们两房的目的，现在还不是同他们算账的时候。
尹叔华也压低声音道：“现在除了那几个姐弟，整个尹家恐怕都上了皇上的黑名单，他们越风光，我们越没有出头之日。”那几个姐弟同他们祖父和父亲一样又臭又硬，软硬不吃，他们现在已经放弃让他们归族的想法了。
“那又怎么样？”尹晖冷哼道，“他们走他们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日子不是照样过？我们还是安然住在这府里。”
邱氏撇了撇嘴：“都只能走偏门了还安然住在这府里呢？”尹晖到底知不知道如今人家都是怎么看他们两房的？一般人寄人篱下还能走大门呢。
“你……”尹晖瞪着邱氏，“那又怎么样？时间长了外人也不稀奇了。”谁还能天天惦记他们从哪个门进出？只知道他们住在尹府。
邱氏目瞪口呆，这人是真的豁出去不要脸面了？
“好了好了，”尹青云和稀泥道，“都不要置气了，我们今日过来是真心向你打听事的，这里说话终究不方便，我们去书房。”
尹晖看了尹青云父子一眼，点头道：“走吧，”终究是一条船上的，现在断绝往来什么的才是笑话！
尹晖兄弟两个同尹青云父子两个进了尹晖的书房，尹青云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希望你能为我们引见娇颜香庄后面的主子，或者说，那位玉先生。”
第616章 果决 (一更)
尹晖瞬间变了脸色：“什么意思？什么玉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尹青云又想做什么？
尹晖明里是太子一系的人，暗里早就投靠了玉先生身后的主子，而他在明里投诚太子也是经过玉先生指点和帮助的。早些时候，他也曾经怀疑过玉先生后面的主子就是太子，但是这两三年一连串事情下来，他已经能确定不是了。
这些，怎么可能让尹青云知道？尹青云的嫡女尹丽环可是太子良娣。
尹青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有备而来的，当然知道尹晖的顾虑，苦笑道：“丽环是太子良娣，若不是迫不得已，我们当然不会作其它选择。你应该也听说了，如今丽环在太子府的日子很不好过。太子对我们企图阻止尹知若成为太子妃的事也是耿耿于怀。”
尹晖还是没有松口：“你们从哪里听说的玉先生？是什么人？”
尹叔华暗自冷哼了一声，面上倒还算耐心：“实话实说也无妨，我常年在外边游历，早就怀疑到一些事，此次也是父亲对太子彻底心寒了，所以我们花了些银子从叶氏那套了点话。”
叶氏？尹晖眉头紧皱，难怪了，叶氏是知道玉先生的，只是不知如何联系。
“你也不必为难，”尹青云道，“你只将我们有意投诚的心意告诉那位玉先生，他的主子若能看上我们，自然会同你或者直接同我们联系，若是实在看不上我们，就当我们今日没有来过，你也没有什么损失。”
尹晖仍然不置可否，倒是好奇道：“先不论有没有这么个人，你们现在似乎笃定那个人强于太子。万一太子到时候顺利继位，你们不怕吗？”
尹叔华冷笑：“五叔不也说了万一？你也不是那么看好他嘛？”他在广海撞到了一些事，后来又碰巧救了醉酒差点摔死的王茉楠听了一些秘闻。可惜，等他第二日再去找王茉楠时，那人还是醉死了。
他推测，连太子都是被那个神秘的人物给摆布和利用了的，即使太子真的上位了又怎么样，估计也就是个跳板，做不了多久的。
尹叔华同父亲尹青云一起将台面上那几个皇子、王爷都筛了一遍，哪个看着都像，又哪个都不像，也是，那么容易被他们分析出来的话，早就被皇上弄死了。
因为早就怀疑尹晖当年拿出那些信揭发尹诏的事，他们找到了被官府罚银子正焦头烂额的叶氏，果然再次听到了“玉先生”三个字。
“……”尹晖被尹叔华的话噎住，突然又想到什么：“太子最近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了？”才会让尹青云父子如此决绝。因为姻缘手串事件，太子迁怒与他，现在他和知晴父女两都快被太子放弃了。
有求于人的尹青云也不隐瞒：“皇上派太子亲赴西北，消息应该很快就会公布出来了。”
“太子亲征？”尹晖惊呼，随即道，“这也不一定是坏事啊，有定国公和徐大元帅在呢。”那两位虽然没有尹诏熟悉乌索兰国军队，但也都是骁勇战将。
尹叔华冷嗤道：“真是亲征倒是好事，可惜谕旨是负责粮草和防御工事，不得插手军务。”
尹晖：“……？”负责粮草和防御工事最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有功不显，有过就难辞其咎，皇上这是秋后算账，为那场手串闹剧惩罚太子了？也是，皇上正利用尹知若姐弟几个笼络军心，太子直接就想将尹家在军中的影响力拢到自己手上，那份野心不是明晃晃的吗？皇上怎么可能容忍？何况太子的手段还卑劣，让参加宫宴的将士们如何想？
尹晖暗暗腹诽，太子还真不如废太子，若不是什么虎口救皇上，储君之位也没那么容易让他坐上。
“那你们就放弃丽环了？”尹晖问道，脸上似笑非笑，一方面鄙视一下尹青云，另一方面，玉先生问起他也有个交代。
“也是没法子的事”尹青云也不计较他的语气，“总不能因为他一个带累整个家族。再则，说不定将来还能救她一命。”若不是为了一份从龙之功，他们会早早就为了攀附上太子又出银子又出力？可是太子是怎么对待他们的？既然如此看不上他们，只把他们当成是随时可以丢弃的破抹布，他们自然要果断断舍离，及时另择良木而栖。
宁州尹家也是花重金养着谋士的，大半年前就已经不是很看好太子，怀疑皇上已经厌弃了太子。可是，因为尹丽环是太子良娣，他们没得选择。若不是因为太子最近的态度和做法太过让他们心寒，他们也不会如此果决。
太子不可靠，皇上又偏袒尹诏一支厌恶宁州尹家，他们可不就只能剑走偏锋了？
尹晖两房现在的处境同宁州尹家其实如出一辙，倒是很容易就理解了尹青云父子的苦心和决绝。
“好吧，”尹晖叹了一口气，“谁让我们本来就是一条船上的呢，你们真要遭了什么祸，我们也脱不了干系。我会跟玉先生表明你们的态度，至于他能不能信你们，我就不能保证了。”现在在所有人眼里，他们两房已经归入宁州尹家了。若真发生太子被废之类的事，或者将来玉先生身后那位主公真的变了天，他们也是要被宁州尹家的人和事牵累的，如今整个家族这么多人绑在一块倒也好，一荣俱荣，一毁俱毁，谁也怨不了谁。
尹晖四人达成共识，却不知道，他们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入了别人的耳朵。
尹晖书房那个书柜后面的墙被改造过，多了个暗道出入口的事，估计他到死也不会知道。不过，暗道完工以来，一直没有盼来什么玉先生金先生的声音或者信息，今日倒是先接收到宁州尹家的果决和宏志。
尹青云一家离开的时候，还不由地再往围墙那边忿忿地看了一眼，才从偏门离开。尹诏和芊昕郡主的父亲齐大将军王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尹知若能揽财，尹明泽俩兄弟现在看来也是各有才干前程非凡。可惜，都不肯为他们所用！为什么？凭什么？明明都姓尹，都是一个曾祖父，而他们才是嫡支、主支。
第617章 英雄所见略同 (二更)
知若正在同徐倩然、凌想儿、还有定国公府周三姑娘坐在一起聊得意楼的首饰。她们刚刚在看宫里娘娘们的赏赐，竟然发现有一个贵嫔赏了一套得意楼出品的珊瑚珠头面，可见现在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很时兴齐家铺子里出来的东西。
年轻女子在一起，除了聊首饰、聊衣裙，就是聊那些优秀出众的男子和让人羡慕、或者笑话的姻缘了，比如凌想儿刚刚同香家大少爷定下的亲事让人羡慕，纯禧嫡长公主突然定下祁贵妃的侄儿祁裕让人有些意外，而即将定亲的章灵儿和秋夕然就让人笑话为“半斤对八两”……
徐倩然和周三姑娘今日都是第一次认识凌想儿，不过人以群分，都是爽利的人，又都是知若的朋友，很快就谈得挺投缘。
徐倩然毕竟是已经成了亲的人，夫人堆里消息比姑娘们灵通，既然看凌想儿顺眼，忍不住问道：“前几日你那继母说你早就定了亲事是怎么回事？听说还闹得沸沸扬扬，还什么怀了身子都冒出来了。”
凌想儿苦笑：“早定了亲事的是我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定的是我继母的亲侄儿。我继母怂恿我父亲换亲，让我嫁去她娘家，然后让香家娶二妹妹……”谁知道香大少也不是好惹的，直接将凌二姑娘同其表哥未婚夫婚前苟且还怀了身子的事给捅了出来，还是人赃并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连凌想儿之前都不知道她妹妹的丑事。
然后，更绝的是，香老太君往宫里去了一趟，皇后娘娘直接给香君然和凌想儿下了赐婚懿旨，让原本还要使坏的凌夫人直接没辙了。
周三姑娘目瞪口呆：“你那父亲和继母究竟在想什么？你妹妹都怀了别人的孩子，还想让她嫁去香家？还有，你继母她娘家竟然也愿意？自己家的骨血也不想要了？”香家是好惹的吗？
“二妹妹她并不满意那个亲事，”凌想儿摇头，“那个孩子也是意外，他们准备吃药弄掉的，没想到会被香大少爷发现。”
知若暗自撇嘴，都说人以群分，香大少同潘家铭、还有萧峰就是一个窝里的狐狸，哪个也不是能让人随意坑的良善之辈。更重要的是，人家香大少爷本来就是心悦凌想儿了，而不是想同凌家结亲，那个凌夫人倒是异想天开，凌正峰也是脑子进水了，不知道是怎么做到户部侍郎的。
至于凌想儿口里的意外，知若没有错过她说话时眼中闪过的忿恨。她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凌夫人母女想算计凌想儿，结果，呵呵。
无论如何，如今凌想儿也算是逃离了前世的轨道，知若还是很为她高兴的，香大少真心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凌想儿前世贵为容贵妃，但从她那日失控的表现就能猜到，她前世过得并不开心。
“对了，若儿，”徐倩然突然想起一件事，“尹知岚正在同一个叫何毅的都尉议亲，那人之前好像也为你父亲出过头，他妹妹进了靖国公府做世子侧夫人那个。”虽然已经断绝关系，知若还是知道一下的好，人心易变，枕头风有时候还是很厉害的。
何毅？知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何毅今日也有过来，听说现在在京郊任职，还提拔了，应该有靖国公世子的助力吧。想到当年何毅一直追问她父亲是否留下什么重要东西或交代，知若勾了勾唇角，人心难测！就是不知道他只是太子的人，还是另有其主？
“能看上那两房的人肯定也不是好人，”周三姑娘嗤之以鼻，继而压低声音小声说道，“我倒是曾经碰巧听了一耳朵，尹晖的那个夫人好像向人家打听那时候还在孝期的建南候世子。也不想想他们两房的名声，人家建南候府怎么可能上尹知岚？”
“建南候世子啊？”徐倩然也笑了，“她的眼光倒是高，不过我也听说过，尹知岚的眼睛长得很想过世的朝月县主，而且俩人都是那种温柔甜美的，或许尹夫人就认为有机会吧。毕竟，建南候世子可是为了追思朝月县主两年不愿议亲。”
凌想儿不以为然：“这样的人也并不是好选择呢。”一种可能是太痴情，情有独钟，去做一个过世之人的替代品有什么好？另一种可能就是太过虚伪。
周三姑娘兴奋地拍了拍凌想儿的肩：“英雄所见略同！”她也不觉得那个建南候世子有什么好。三年前建南候府托人探过定国公府的意思，有意为建南候世子定下她，祖母和娘还觉得他不错呢，好在爹不喜那人，说面面俱到的人往往不可靠。后来建南候夫人病逝，建南候世子要守孝，那事也就不了了之了。爹娘后来给她定了她爹麾下一个武状元出身的青年将领，最近刚刚定下婚期，就在来年三月。
凌想儿：“……”她是美人，不想做英雄。
知若和徐倩然皆笑着摇头，周三姑娘英气勃勃，自小就想着像魏国夫人那样带着娘子军征战沙场，可惜大郢现在没有娘子军。
搬回尹府的第一天总体上很愉快，当所有宾客都告辞离开，知若姐弟几个以及刚刚赶到的梁大海站在正厅中央，仰望墙上挂着的父亲亲手写的“立身无愧”牌匾，俱是掉下了眼泪。
父亲一生襟怀坦荡，光明磊落，常常教导他们“无愧于心，就不怕身边的卑劣小人暗中算计”，可是他最终还是被奸人所害。
知若拿帕子按了按眼睛，坚定道：“我们回来了，这是第一步。只要我们共同努力，终有一天，会让天下人都知道我们的父亲无愧于这四个字。”
“对，”梁大海也道，“那一天不会太远的，明泽明辉你们两个一定要好好努力，先把科举拿下。其它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有我和存仁，还有大妹妹。”金榜题名也是一种实力，能在皇上身边得到器重，不但多了一层倚仗，也能看到、听到很多他们用暗谍也难探到的消息。而且，那次中秋宫宴一下子将明泽兄弟俩推倒了高处，若是科考成绩太过难看，无异于从高处跌下。
所以，虽然苏康先生和半山老人都不将科考放在眼里，梁大海还是觉得压力挺大。当然，他不会同他们说这些，只让他们专注于科考就好。
等几个小的都回各自院子去安顿，知若、梁大海和莫忘去了由尹诏原先的书房改造成的密谈室。
第618章 我叫程怡君
一进密谈室，莫忘就拿出一张纸，上面记录了尹晖同尹青云父子对话的大致内容：“开平说他更擅长暗探，我就让他多盯着那两房。没想到，第一天就盯来了宁州尹家的野心。”
知若很快扫了一眼，递给梁大海，笑道：“太子大概是笃定他那些妻妾的娘家不可能背叛他吧？”太子即位后，良娣一般都能得个二品妃位，至少也是贵嫔，若不是太子做了什么事让尹青云父子彻底凉了心，又怎么可能放弃太子这条金大腿？
梁大海倒是没有太惊讶：“都在传说尹良娣现在日子不好过呢，堪比关冷宫，还有太子即将被发配去西北也是真的。”宁州尹家那些人眼里只有从龙之功，只要他们觉得必要，放弃一个女儿并不是多难的事。
“对了，”说到西北，莫忘想起一件事，“有个叫何毅的人，今日似乎一直在蛊惑二少爷放弃科考去西北从军，倒是没有直说，只一直在推崇前朝那个叫赵一龙的少年将军，还说什么太子很看好明辉少爷。”
“何毅？”知若皱起眉头。
梁大海对何毅倒是没有怀疑太多，只是不悦于何毅的目光短浅：“糊涂！明辉才十四岁不到，上什么战场？那个赵一龙当初可是没得选择，而且人家上战场的时候也已经十五岁了。”
赵一龙是传说中三四百年前的人物了，据传他的父亲在同北方游牧民族的战斗中，因为有奸细泄露作战计划，在本已抢占先机的情况下一路败北、连失五城，被十数个朝廷大员联名要求承担罪责。
赵家上下三百多人被投入牢狱，等待他们的将是赵将军被斩首、其他男丁流放南蛮之地、女眷充入官妓的悲惨下场。这时，战况依然惨烈，赵将军刚满十五岁的儿子赵一龙向那时的皇帝提出代父出征、将功赎罪。最终，赵一龙不但收复了五城，还一直打到敌人的都城。
知若想了一会儿，问道：“辉儿什么反应？”明辉已经不是三年前那个只会拼命打拳来发泄的小男孩了。
莫忘勾了勾唇角：“二少爷说他在皇上面前说了要考中武进士，万一考不中只不过是吹牛皮吹爆了，而临阵脱逃只怕会被人告欺君之罪。”
“临阵脱逃？”梁大海哈哈大笑，“嗯，这小子越来越会说话了，”
“不是会说话，”知若摇头笑道，“他是真这么想的。”自小受了父亲的潜移默化，明辉再怎么学谋略，骨子里的实诚都不会变，自小就信奉“一口唾沫一个钉”，他现在逐渐沉稳就是表现在不会那么冲动，还有不会随便答应别人什么，也就是不会随便吐出“一口唾沫”。
“还有，”知若继续道，“何毅的妹妹是靖国公府世子侧夫人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现在还有一个消息，他或许很快就会成为尹晖的女婿。”
“什么？”梁大海变了脸色，眼里也多了一抹深究，因为当年的仗义执言，何毅三人在他这里是很有好感的。但是……，有句话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莫忘之前不知道何毅这个人，所以完全是凭直觉和观察评价：“那人同二少爷说话的时候，眼神很不真诚，还有明显的不耐烦，尤其是二少爷拒绝了他之后。但是看到铭世子爷过去找二少爷，马上又换了一副脸色，也不再提从军之事。”他真不觉得那是一个好人，否则也不会特意跟大姑娘提起这事，毕竟二少爷已经拒绝了，并没有受其蛊惑。
知若凉凉地笑了笑，想起三年前在父母坟前，何毅也是几乎毫不掩饰地追问她，他这是有多么轻视他们姐弟？
梁大海深知莫忘的能力，自然相信他的洞察力，听了他的话，眼中的郁结之色越发浓郁了，暗自决定，回去后就让人盯着点何毅。
三人正在聊着府里护卫力量的加强措施，门外响起叩门声，守在外面的如春的声音传来：“大姑娘，开平抓到一个小贼。”
如冬开了门，如春走进来道：“开平和齐三郎抓了一个小贼，那个贼说要求见你，他……”
话未说完，就被梁大海皱着眉头打断了：“荒唐！大姑娘是谁想见就能见的？”按理说，金开平和齐三郎都不是如此糊涂才对。
如春赶紧继续道：“那个贼长得同阿娟婶几乎一模一样。”
梁大海、莫忘：“……”什么意思？怎么跟阿娟婶扯上了？总不会是阿娟婶扮贼？
知若：“……”脑中一个激灵，那晚盯着知卉头上看的那个山匪头目？她记得阿娟婶说过她和她弟弟是双胞胎。
“应该是那晚抓住秋嫣然二人做人质的那个山贼，”知若先给梁大海和莫忘透了个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阿娟婶的双胞胎弟弟。”
梁大海、莫忘：“……”
知若还不能确定，所以也没有解释太多，对如春道：“让他们进来吧。”
如春点头，走到门口招了招手，金开平二人押着一个黑衣人进来了，那人脸上的蒙布已被取下，那张脸……，如果阿娟婶女扮男装，应该就是这样，哦，还要粘上假胡子。
黑衣人刚才先后看见齐三郎和如春脸上的惊讶之色，这会儿又在梁大海和莫忘脸上看到同样的神色，心里已经有底，基本上确定他们都认识他失散多年的姐姐。倒是尹大姑娘面上无波，似乎并没有那么意外。
“我本名程怡君，现在叫程二猛，”程二猛开门见山道，“我有个双胞胎姐姐叫程仪娟，在我十五岁那年，我被人掳走，自那以后我们姐弟再没相见过。”
梁大海更急于确定另外一个问题：“你是那晚想带走尹大姑娘的山贼？”
“是，”程二猛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你怎么认出我的？”那几日他感染了风寒，嗓子沙哑，声音几乎都变了。
梁大海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那你还敢来？不怕我直接将你送去官府？还有，你怎么知道我们认识你口中的程仪娟？”
第619章 那女人落下的 (一更)
程二猛倒是挺镇静：“尹大姑娘，那晚站在你身边同样也戴着面纱的姑娘可是尹二姑娘？可以让我看看她的那支牛角喜鹊簪子吗？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我爹亲手雕刻给我姐姐的，是我自己设计的。”
“你没有看错，”知若直接道，“那是阿娟婶送给我二妹的”。
“那……那……”程二猛一下子激动得眼睛都红了，“我姐是否还在？她现在在哪里？”
“在洛城，”知若答道，“她很好，她母子俩过得最苦的日子都过去了。但再苦，她也是堂堂正正做人，无愧于天地和自己，这是阿娟婶母子俩自卖为奴到梅庄时候说的话。”
“好就好，好就好，”程二猛泣不成声，“母子俩？我姐夫是没了吗？我能不能给她们母子俩赎身？”
知若“嗤”了一声：“你以为阿娟婶会肯用你做山贼抢来的银子替她们母子赎身吗？”
程二猛一愣，苦笑道：“我被掳走后，被卖到一家铜矿。三四年后，奄奄一息的我被扔在乱葬岗，是陈大猛碰巧救了我。因为我长得像他早夭的弟弟，他花了很多银子找郎中治好了我，还把我带回猛牛寨，认我做了异姓兄弟。我在猛牛寨就改名程二猛，不过他们都叫我秀才，我在猛牛寨养了近一年才把身子养了回来。”
“我也不赞成陈大哥做山匪，”见知若几人都在认真听，没有嫌弃他的神情，程二猛继续回忆道，“但是寨子里那么多人都是走投无路才上山寨投奔他，他们除了抢劫也没有其它谋生手段。陈大哥对我格外纵容，知道我不愿做山匪也没有强逼我，只是让我帮着做些写写画画的事，还有教寨子里的孩子们认字。”
“后来我听说南边的海运很容易挣银子，就想着探出一条路子，以后或许能带寨子里的弟兄们金盆洗手过上正常人家的生活。陈大哥觉得可行，就点了十个会水性的弟兄随我南下。”
“海运生意确实挣银子，”程二猛脸上的笑容愈发苦涩，“但是都被几个大家族掌控了，像我们这样没有背景、小打小闹的，即使苦拼了这么多年，也只能跟在人家后面拣一些残羹冷炙。直到今年初，我们机缘巧合接手了一条大海船，规模也扩大到近百人，我才算是看到了一些希望，这才回猛牛寨准备同陈大哥商量举寨南下的事。后来的事，你们就能猜到了。”
“不过，尹诏大将军为国为民，我从来没有想过报复尹家或者劫走尹大姑娘什么的，”程二猛突然想到梁大海刚才的话，连忙解释道，“那晚我真的只是想让尹大姑娘去陈大哥坟前陪个罪，也是我给自己和那些弟兄们的一个交代，还有拿五千两贴补一下陈大哥那个女人和孩子的生活，叶娘子说他们现在生活得很苦。”下手吧
“交代？受害人还要给劫匪交代？”知若冷哼了一声，“叶氏跟你说她生的孩子是陈大猛的，你就信了？有证据吗？你见过她的孩子吗？哪个长得像陈大猛了？”对这点她还真是有点好奇。
程二猛又是一愣：“没有证据，也没有见过，可是……如果不是真的话，有哪个女子会这样诋毁自己的清白？叶娘子还是官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呢，之前也是官家夫人。”
“官家千金？官家夫人？”梁大海嗤之以鼻，“又怎么会同山匪勾结打劫梅庄？你都懂得尹诏大将军为国为民，她在做什么？她让你讹的是五万两，不是五千两吧？”叶氏的审讯结果当日就送到了潘家铭手里。
“你怎么知道？”程二猛惊讶了，“她是想要五万两银子，还要我杀了尹大姑娘给陈大哥报仇。我虽然同情她，也想让陈大哥的孩子日子好过一些，但道理是非我还是懂得的，而且五千两银子也是很多了，我想着以后我们的海运生意做好的话，也可以贴补他们一些。”
知若几人摇头，瞧这个山匪做的！不过人程二猛也说了，他虽然住在山寨几年，但还真不算是纯正的山匪，之前也没参与打劫过，唯一的一次就是劫持秋嫣然和牛如夏威胁知若的那次了。
梁大海倒是欣赏这人的义气和重情感恩，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好去经营你的海运生意吧，别再信叶氏那个恶毒女人。虽然我们极其厌恶她，但她的子女还真不可能是山匪的。而且根据官府那边的资料，叶氏也不认识陈大猛，她之前之所以联系上猛牛寨，是同你们那个叫刘享的二当家是旧识。”
“刘二当家？”程二猛立马就相信了，因为刘享的父亲生前是太医，他们家认识官家姑娘很正常。那个女人竟然骗他？一个女人为了银子连脸都不要了吗，凭白诋毁自己的清白不算，还把自己的子女变成山匪的野种？这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知若简单地将阿娟婶的遭遇和境况说了一遍，才道：“看在阿娟婶的面上，我们就不计较你那晚的行为了。但是叶氏见过你，你还是尽快离开京城吧，也不要在人前去同阿娟婶认亲，暗地里联系她就好。你也知道，官府现在还在寻你呢，可别连累了阿娟婶和长生叔他们一家。另外，建议你一下，程二猛这个名字和秀才那个绰号也都不要再用了，过个一两年，或许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程二猛点头应下，竟然跪下来给知若磕了个头，既为自己那晚的行为告罪，也为知若对他姐姐和外甥的恩情道谢。
程二猛起身正要告辞离开时，突然想到什么，从身上掏出一团用棉帕包着的东西，打开棉帕，里面是一个扇坠模样的玉如意：“这是那个女人不小心落下的，那天我到约定地点找她时，她手里正拿着这东西在琢磨，还嘟囔着什么玉先生、什么世子的，见我突然出现赶紧往袖子里塞。后来我们要离开时，正好有几个人往我们这边跑，说有流民骚乱什么的，那个女人也赶紧跟着跑了。我本来想爬上树看一下流民的动向，结果一回头，就看到这棉帕包在地上，应该是她没放好掉出来了。”
第620章 她手上有火枪 (二更)
玉先生？对这个名字，知若、梁大海、莫忘、以及今天才刚刚听过这三个字的金开平都是不由自主地一凛。
程二猛沉浸在自己繁杂的思绪中，倒是没有注意到，“看叶娘子当时的模样，应该是她很重视的东西。她骗我利用我，我就不用那样好心给她送回去了，留给你们吧，或许你们对付她的时候能用上。”
说完，程二猛就拉上面巾告辞离开了。为避免其他护卫遇见发生误会，金开平和齐三郎也跟了上去。
莫忘想了想，他要汇报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汇报完，也告退出去了。程二猛拿出的那个扇坠既是同玉先生有关，想必大姑娘同梁大海还要研究一番。
虽然不知道梁大山兄弟两个具体怎么操作，但他很清楚，他们借着顺风镖局的密集网络为大姑娘探查消息、还有做些隐秘的事。各有分工，他自己负责的府内的护卫水平都急待提升，自然先忙自己的事去了，而不是在这里耽误时间。
知若拿着那个玉如意扇坠查看了一遍，这是一块上品和田碧玉如意坠，玉质细密，清透莹润，雕工也是上佳，立体流畅，线条感极强。不过，这块玉坠不同于其它玉坠背面是光面的，它的背面正中有个蝎子图案，然后底端还有个“谦”字。
蝎子？不是那个什么蝎卫吧？“谦”字又是何意呢？谦和？谦虚？还是人的名字？
梁大海瞅了几眼，却是突然一愣，将玉坠接了过去，用手指摩挲着那个“谦”字。知若这才注意到，那个字外面还有个圈，只是那个圈似乎很不平整，这同整个坠子的雕工太不匹配了！
梁大海摇了摇头：“这不是雕工问题，而是就是这样的。我听说过类似的东西，这应该是某个密室或者箱柜之类暗锁的钥匙。”
“……？”知若愣住了，忍不住又抢过来细看，这么高级？果然，细看之下，还真不是什么雕工粗糙，而是类似极细极细的齿轮。
还真是不能小瞧这个年代的古人啊，智慧和手工工艺都是惊人的。
“这玉坠是玉先生的，还是那个什么世子的呢？”知若举着玉坠靠近油灯，对着光更加细致地一点一点地查看，“世子？这个什么世子也是玉先生一起的人？”范围也太大了，京城里的世子不要太多。
“我让人盯着叶氏，”梁大海边思量边说道，“然后找个时机诈她一诈，看看能不能诈出来究竟是什么世子。”这两年多来走南闯北，明着镖局总镖头，暗着达愿坊二爷，梁大海早已不是那个耿直率真的亲卫首领于大勇了，各种暗搓搓的手段也是熟稔的很。像达愿坊这样的行当，做的经常都是与阴私有关的生意，哪有那么多光明正大？
“可以试试，”知若表示赞成，眼睛却仍然盯着玉坠看，可惜，翻来覆去检看了几遍，还是再也没有什么新发现，失望地叹了口气，将玉坠交给梁大海。
“对了大妹妹，”梁大海收好玉坠，突然想到自己今日急急赶来的原因，“罗大有找到达愿坊，出价五万两银子要找寻一个人，要求是必须在那人抵京之前找到并拦截住她，呃，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有画像，但是那女子会点易容术。若是能在一个月内找到，赏银增加到八万。”
“哦？”知若好奇了，“什么人啊？有没有说人在哪里失去踪迹的，最后一次出现在哪里？有什么特征没？”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子？不会是罗大有的妾什么的吧？与人私奔了？所以重金抓人？五万，八万，就是在达愿坊这样金银滚滚来的行当，也是挺大的一笔赏金了，只是寻个人而已。
梁大海点头：“说是从南海失踪的，目标应该是是京城。那女子很漂亮，但是皮肤偏黑，会武功，还有，她手上有一支火枪。”
“桃源境？”知若惊呼出口，难怪要五万八万地寻人，这是带火枪出岛啊，要破桃源境先祖的血誓？
梁大海点头：“应该就是了，罗大有同桃源境的那位无为先生交往甚密，显然是替桃源境找的达愿坊。”
知若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假王海棠：“让达愿坊负责这项生意的兄弟姐妹全力以赴，火枪不能落入玉先生那帮人手里。还有，让凤翎姐姐那边安排人手盯牢了，别让那女子进入广海，尤其是万花楼。”
梁大海一凛：“大妹妹的意思是，那女子会去广海，而不是京城？”
知若摇头：“我不确定，只是感觉，二哥不要忘了广海的那个兵器坊。不过，往京城的路同样也要盯着，不能放松。如果那人是有备而来的话，往这两个地方的可能性都比较大。这可是一项大生意，或者说大合作，她多半要见到正主才会交出火枪制作的关键。”
梁大海点点头：“也是，我们或许也要关注一下玉先生那些人有没有准备南下，尤其去江州的。”
“对！”知若眼睛一亮，“关注一下那几个王爷皇子，尤其是那三个人，有谁出京的，或者谁近期神神秘秘见客什么的。总之，盯紧往京里来的路。”不管进京来，还是出京往江州去，盯紧了肯定会有收获。赏金不重要，阻止火枪落入貔貅金冠的手里、还有揪出貔貅金冠那帮人才是最重要的。
梁大海很快也明白了知若的意思，俩人又谈了一会儿，他就急着要离开回去安排了。
知若想了想，叮嘱了一句：“二哥，那女子的画像到了的话，也给一张我看看。”像这样找人的生意，接单的分点都会将画像、特征什么的临摹出几份，飞鸽或快马传给其它相关的分点，比如明知这人要进京，京城这边肯定也会收到一份。
梁大海点头应下，他原本就有此打算。大妹妹的直觉经常很准，而且常常有异于常人想法的点子冒出来。比如刚刚，她一下子就想到要盯着那几个王爷，还想到桃源境那个女子可能会去广海。
第621章 否极泰来？(一更)
知若二人谈论桃源境重金大单的时候，貔貅主子也收到了南边传过来的好消息，大病一场的他仿若瞬间活了过来。
玉先生也是神采飞扬：“那个老六先生竟然真是个宠女儿入骨的，黄也厉害，不但迷住了当爹的，还蛊惑了他女儿，双管齐下，果然达到了效果。只是，老六先生为了保护那个兰妞，对了，好像叫聂芝兰，死在大海里了，黄也没了，如今只有兰妞一个人北上。”
“一定要保护好她，”貔貅主子坐起身靠在大迎枕上，“黄身边的那个丫鬟见过兰妞吗？除了黄，还有谁见过兰妞？”
玉先生叹道：“那个丫鬟小桃倒是见过兰妞，只是一次戴着帷帽，一次是易了容的，听说那丫头懂得易容之术。小桃联系过兰妞，那丫头可能是吓到了，现在提防心很重，因为见过小桃，总算还肯见她一面，条件是不能有其他人跟着。
即使是这样，兰妞还是不肯以真面目示人，直言只有见到能拿出同黄那枚玉坠相契合的玉坠的人，她才会相信。小桃说要与她同行一路侍候她，也被拒绝了，只问了广海万花楼的主事人是谁，还有到京城要怎么联系玉先生。她的原话是‘只有在万花楼或者玉先生那里见到玉坠，我才会相信你们。”
貔貅主子惊讶了：“难道她觉得她能认出你不成？”相信万花楼是他们的地方，应该是黄说过什么。而黄提到玉先生也不奇怪，只是，兰妞凭什么判断她见到的是不是玉先生呢？
玉先生也是没想明白：“会不会……黄临死前告诉她我的胎记？”除此之外，黄没有其它办法能确保兰妞见到的是他了。而除了他，其他几人，包括在万花楼的红和白，都没有明显的能够一句话说清楚的特殊标记。
玉先生左手心有一块红色胎记，貔貅主子第一次见到时还打趣说他“手握鸿运”。为了避免这个特殊印记给人留下映像，玉先生的衣服多是大袖，说话比划什么的更是从来不用左手。即使是他们自己核心层的人，除了貔貅主子，也只有魅和黄、还有已经死了的金知道他手上的胎记。
貔貅主子深以为然：“应该是的，黄也担心兰妞被人骗了去，所以给了她万花楼、你、还有玉坠这三个关键信号。玉，黄是个忠心的，叮嘱那家人要好好照顾她的弟弟，不可以怠慢了。”
“是，那个孩子也是个聪明的，小小年纪就中了秀才，”玉先生回道，“即使今次乡试过不了，三年后也肯定能过。”已经连着两次增设恩科，这次过后应该就要正常三年一次科考了。
貔貅主子点头：“能扶得起来就好好培养，就是看在黄的功绩上也不能亏待了她弟弟。”先不说黄的弟弟真有才能的话，培养起来也能得用，就是做给其他人看，也得好好对待黄的弟弟，否则其他人怎么可能还会像黄这样至死都忠心耿耿？
玉先生也是这么想的，他自己也是追随主子，当然不希望跟着一个对忠心于自己的人都无动于衷、冷心冷肠的主子。
“最近诸事不顺，”貔貅主子叹了口气，“好在总算盼来了一个这么大的好消息，希望真是否极泰来才好。”只要他们能够制造出火枪火器，一个人都能顶十个二十个人用吧？那样的话，他成事的时间至少可以提前五年八年。这次天气变化他就能大病一场，可见他的身体差多了，他真的没有那么多五年八年可以慢慢耗费了。
“定然是否极泰来了，”玉先生也是信心满满，“我这就去安排，确保万无一失。对了，那兰妞到了京城后要如何安排？”兰妞一定要见到玉坠才肯相信人，但主子大病初愈，总不能长途跋涉跑广海去。即使兰妞去了万花楼，也只能让红想办法派人护送兰妞进京，好在红手上有一个同黄相似的玉坠，或许兰妞对她说的话能多一点信任。
主子的玉坠实际上已经不是玉坠了，称作摆件比较合适，是一个女子拳头大的千手观音像，观音坐的莲台底部一圈有九朵含苞待放的小莲花花苞，刚好嵌上九个特制的玉坠，而九个小玉坠分别在主子最信任的九个人手上，他有一个，而花魅组只有红和黄有。小玉坠除了能契合无缝地嵌在主子的观音像上，还是进入主子密室的钥匙，主子召见他们时，就是凭玉坠进入密室的。
主子说过，他成事的那一日，对仍然拥有那个玉坠、且还活着的下属来说，玉坠就是获得一品爵位的凭证，且等同于免死金牌。所以，对他们这些人来说，那九个玉坠就是一种荣光，也是同主子之间的一个契约。
想到玉坠，玉先生突然眼眸一缩，叹了口气，主子此次大病一场，同玉坠也有一些干系。鬼魅组至今只有魑一人拥有玉坠，本来魅也得了一个，却被一只大雕给衔走了。半个月前，他同魅在灵邑寺后山见面，亲眼见到那枚玉坠从魅的扇子上脱落飞了出去，他们即刻就飞了过去，玉坠却早没了踪影，却见一只大雕刚好飞起，已经飞到半空，等魅拾起一颗石子做暗器，那雕早已飞没影了。他们仍然在那附近找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任何惊喜。显见，被魅做成扇坠的玉坠，早已被那只大雕衔走了。
主子那时病才刚好一点，听闻此事，气得又加重了。主子现在直接将潘家铭和鹰卫当作克星，又懊悔自己没有早早除掉潘家铭，郁结于心，简直成了心病。在这样的时候再听到刚刚赐给魅的玉坠被雕给叼走，直接就当成了不好的兆头，认为接下来的计划恐怕又要失败，心情更加郁闷，病又怎么好的了？
其实他和魅也有些心惊，玉坠的绳结是特制的材料特别的系法，按理是不会突然那样飞出去的，也没有断绳什么的。
他甚至在想，魅的气运是不是不太妙，或者被什么冲了。
因为主子心情不好，他们最近都是小心翼翼，还有几分忐忑。现在好了，火枪的事终于有了眉目，可不就是否极泰来的预兆？
第622章 安排 (二更)
貔貅主子很慎重地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才回答了玉的问题：“送去盈月轩吧”。
玉先生一愣，随即应道：“是”。看来主子很重视那个兰妞啊，盈月轩虽然是个小院子，也不奢华，但是，说是主子心灵休憩之地都不为过。可以说，只有在那里，主子才是真实的自己，也从来不戴面具。当然，一般情况下，一年里，主子只会呆在那里一天。
主子准备让兰妞住在那里，是不是表示将那人放下了？二三十年的执着，没有那么容易放下吧？早都成了一种习惯。
不愧是合作多年的主从二人，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貔貅主子没有错过玉先生眼中一闪而过的讶异，苦笑道：“能轻易放下的执念就不叫执念了。”
只是，现在没有比盈月轩更适合安顿兰妞和与其谈判的地方。要安全、隐秘，要舒适、幽美，还不能将他的底细全部暴露给兰妞。只有等桃源境那边都以为兰妞已经死了，且能确定兰妞可靠和有用的时候，才能帮她制造个新身份，然后接到府里。
毫不夸张地说，只要兰妞是真心投靠他，还真是他们必须善待的宝贝。要将兰妞手上的火枪和设计图夺过来或许不是难事，但是人家也不傻，既然敢背叛先祖的血誓带着东西登陆来向他投诚，定然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少不了各种后手。黄代他给予兰妞父子的承诺是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将享有比聂家先祖更耀眼的荣光。
根据黄的情报，兰妞是个很漂亮、也很聪明的女子，否则也不会有如此大的野心。兰妞的父亲老六先生是桃源境除家主外，仅有的两名能接触到制造火枪火器核心技术的长老之一，而兰妞作为聂家新一辈女孩中的佼佼者，也是掌握了桃源境独有的织染技术。而他们此次逃出海岛，应该还盗得了桃源境祖先留下的一些秘方，那些都是聂家在桃源境能悠然生存的倚仗，以后自然也能成为他坐稳龙椅、留名千古的助力。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只要兰妞愿意，她就是将来的皇后。若是兰妞嫌弃他年纪长她太多，将她许给他的嫡长子为正妻也是可以的，将来就是太子妃。他不缺美人，也从来不勉强女人，他缺的是能助他坐上龙椅的人才、武器、和秘技。
至于他现在的正妻、或者嫡长子的正妻，有必要的话，寻个名头降为侧室就是，将来也是四妃之一、甚至贵妃，没有什么可委屈的，贡献多大就做多高的位置，很公平。
嫡长子不愿意？不存在的，不愿意的话，换一个继承人就是，他不缺儿子。
他不会亏待对他有用的人，看人也只看对他有没有用，包括女人。
当然，已然深埋于心的那个女人自然与其他人不同，等他坐上龙椅掌握天下，他就造个金屋子将她藏起来，独属于他一人，这是他从少年郎时就有的梦想。
玉先生没有过刻骨铭心的情爱，无法与主公感同身受。不过，看到主公以大局为重，理智先于感情，他还是很欣慰的。因为，即使他们成事了，主公成功上位，君临天下，他也是不能随心所欲地将那位放在明处，暗地里怎么宠都没有关系，明面上，那位是绝对不可能还有什么名分。想到那位，玉先生不由地又想到太子和祁贵妃，暗暗叹了口气。
主从二人达成共识，玉先生正要离开，脑中再一思量，终究还是开口道：“主子，太子很快就要启程，您真的不打算插手了吗？”
貔貅主子摇头：“那个愚蠢的、目光短浅的东西，也是时候受点教训了。”对太子，他最开始的时候是抱了很大希望的，毕竟身份有利。不想，太子太不成器，他是越来越失望，渐渐地几乎就变成了利用太子做遮掩。
“不过，找两个得力的人随着他去吧，”貔貅主子继续道，“他真能做出点什么成绩当然最好，实在不行，至少要保住他安全。”
玉先生点头应下：“太子想让尹明辉放弃科举随他去西北，也不知道那个何毅今日能不能说服尹明辉。”反正他是不看好的，也不知道太子是怎么想的，他身边的幕僚呢？
貔貅主子一脸讥讽地冷嗤道：“所以我说他眼皮子浅嘛，你说他这是不是愚蠢至极？别说尹明辉有没有那么没脑子，也别说皇上和半山老人会不会阻拦，就冲着明辉年纪还小，尹知若会肯让他上战场吗？那俩兄弟可是惟他们长姐的意愿是从的。”再者，尹明辉年纪小，潜力却极强，再过两年或许就堪大用了，现在把他拽去西北不是揠苗助长吗？白白毁了一棵好苗子！真当半山老人和尹明辉那两位师兄是摆设啊，由着他毁了尹明辉？
玉先生当然也觉得太子此举太蠢，但他总要将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主子不是？
“你以后不用顾忌着他，”貔貅主子道，“只目前还要尽量确保他安全就是。那位虽然已经准备放弃他了，但还没有确定人选之前，应该还会留着他。”一来，接连废两个太子之后，再选储君自然更加谨慎，不如暂且留着太子做幌子；二来，也可以给真正的未来储君做掩护。
“而只要他还在太子位子上，对我们就有用，”貔貅主子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说不定还能挨到我们行事的时候，那就更好了。”用太子的名义起事，或者太子作乱他出来救驾，都是很好的由头，“对了，祁艳那边，让她消停些，不要总是自作聪明。”若不是他们母子和德妃弄出什么姻缘手串事件，在那位眼皮子底下算计尹知若，那位也不会趁机惩治太子。
“是，”玉先生应道，莫名地，他有些为太子感到悲哀。可惜，现实就是这么残酷，无论对谁。他现在处的位置做的事看得最清楚，无论是主公，还是龙椅上那位，谁活得都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