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算漏了(2)
“我……我……”如夏努力地想想出应对办法,可是耳边嗡嗡嗡都是各种嘲笑声和戏虐的话语,让她此刻本就如浆糊一样黏糊的脑袋更加转不动了,“姑娘,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吧,我……我……,姑娘,我们进去再说吧!”
“进去再说?有这个必要吗?”知若冷嗤了一声“我还以为你又哭又跪的闹了半天就是要我出来说话呢。有什么难事让你如此难于启齿吗?”
如夏的脑袋都开始嗡嗡作响了,尹知若怎么会变得这样冷情冷意,咄咄逼人?她知道“娇颜七香”的事了?做贼心虚的如夏费尽心思好不容易躲开家人跑来梅庄,这会儿却后悔了。
“也不对啊,”知若摇了摇头,“你现在不是我梅庄的奴婢,又是个有爹娘兄弟的,真有什么要命又难以开口的事,也该找你爹娘才是。总不会是你爹娘要你的命,或者逼你做什么生不如死的事吧?话说虎毒还不食子呢。”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焦急的声音从如夏身后传来,却让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整个人瘫软下去。
知若抬起头,果然看见牛三夫妇俩匆匆跑来,俩人皆是一头汗,脸上不由浮起冷笑。只是,她戴着帷帽,没人看得到她的表情。
牛三二人急哄哄地奔过来,牛三一脸讨好地对着知若行礼道:“大姑娘,您别听如夏胡言乱语,别管她。她前两日受了风寒,发高热,今儿脑子还不太灵光呢。郎中说吃了那药就会这样,要停药两三日才会恢复。”他真是气死了,进宁家做老太爷的妾有什么不好?人家求还求不来呢。
为了让如夏乖乖地去宁家,还能哄好宁老太爷,好让牛家宝和牛家以后都能攀着宁家扶摇直上,牛三夫妇俩好话说尽,道理摆了一箩筐,还轮流日夜盯着如夏,以免她想不通寻死什么的。却没想到,她今日竟然敢装睡,然后趁机跑了出来,还跑到梅庄来。
他们真是想不通,做宁家老太爷的妾有什么不好?他们这样的人家,能进高门大户的哪个不是做妾?如夏一向也明白这个道理,不反对做妾的啊,怎么这次就钻进牛角尖了?不就是嫌宁老太爷年纪大吗?年纪大些有什么关系?吹了烛火看不到脸有什么区别,想象成年轻后生不就得了?何况宁家山珍海味的,宁老太爷看起来比他还精神呢。最最重要的是,宁家的家世啊!有宁家的关照,一来聪慧小儿子的前途不愁,二来同庆元侯府的合作也有保障不是?庆元侯府敢得罪宁家?
“哦?原来是这样啊!”知若的语气里带上了嘲讽,“我就说了,好好地怎么跑到我这来又是下跪又是哭闹的,还口口声声什么救命,不能看着她去死的。有亲生爹娘在呢,哪里轮到我这个前主子来管?这次是脑袋不灵光也就算了,下次你们没看好她,再跑来梅庄吵闹,我就只好让人将她送去官府了。如春如冬,我们走。”说着站起身就离开了。
如夏下意识地就要扑过去:“姑娘,姑娘……”
莫忘不动声色地抬起右脚轻轻一踢,本来踩在他脚下碾着玩的一颗婴儿拳头大的石子飞起,几乎擦过如夏的鼻尖落到地上,吓得她面色青白地连接往后退了两步,木鞋底正好踏在她爹牛三的脚面上,痛得牛三一声惨叫震天响,天知道,他最怕疼了,何况脚趾也连心啊!
阿耕伯和两个护卫却是一脸崇拜地看着莫忘,这一脚,这准头,同除夕夜半山老人那两脚一样精彩啊!要不人家莫忘管事才到梅庄多半年,怎么就能够同强伯、齐伯并肩,成为大姑娘最信任、最重用的梅庄三大管事呢?
阿耕伯与有荣焉地瞥了牛三一家三人一眼,挺着胸膛过去关上了门,甚至连一个字都不屑于再同他们说。
牛三被尹知若不客气的警告和阿耕伯那副小人得志一样的嘴脸气得肝疼,他牛三从前在尹家怎么说也是管事,如今更是自由身,还是马上就要有财有势的未来官家老太爷,不过一个门房、奴才而已,一向不在他眼里的阿耕伯竟然敢不屑他?
看着吧,看着吧,等他牛三发达了,看这些人怎么懊悔去!牛三气呼呼地瞪了被他婆娘搂着的如夏一眼:“发什么愣?还不回去?还嫌不够丢人现眼?”不是这个脑子不开窍的死妮子,他怎么会到梅庄来受这份屈辱?这也就算了,死妮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求救喊救命,传到宁家去怎么办?这不是打宁老太爷的脸,把宁家当龙潭虎穴吗?那可是皇上宠妃的爹啊,别结亲不成反成仇啊!
一脸木然的如夏似乎没有听到牛三的话,两眼发直地看着紧闭的大门。不过,牛三家的拉着她走时她也没有反抗,只是脸上仍然木然,眼睛仍然发直,一丝儿表情变化都没有,直到上了牛三雇来的马车依然如此。牛三家的忍不住掐了她一下:“你个傻妮子,怎么还敢跑梅庄来?一旦尹知若知道那娇颜七香秘方的事,她还能不记恨你?我们避着都来不及,你竟然还自己送上门?”
“七香……香香……呵呵呵……我要香香……”如夏终于不再木然了,只是那笑容有些……奇怪,说的话也……奇怪,牛三家的不由吓到了,与同样愣住的牛三对视了一眼,声音都带上了颤抖:“夏,如夏,你怎么了?你别吓爹娘啊!”
如夏一动不动,看都没看他们,仍然像自言自语般喃喃道:“七香……香香……呵呵呵……我要香香……”
牛三夫妇二人瞬间石化,他们刚才只是为了遮掩随口说如夏“脑子不灵光”,不会真的傻了吧?一个傻子宁家老太爷还能要?家宝的进学名额怎么办?将来的前程怎么办?牛家不会被宁家老太爷的怒火给烧成灰吧?
“啪”地一声,牛三狠狠给了如夏一巴掌:“让你装疯卖傻!你个不知好歹的,端这幅模样吓唬谁啊?”
第160章 烂泥
被打偏了头的如夏顶着清晰的指印呆怔了那么一下,突然就伸出双手向牛三脸上挠了过去,口里还凶巴巴地囔着:“坏人,我打死你!打死你!我要香香!给我香香!”
毫无防备的牛三两边脸上立马被如夏长长尖尖的指甲拉出了六道血痕,一边三道,很平均,痛得呼天抢地。牛三家的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呆了,等她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家丈夫的惨状,赶紧死死抱住正准备再下“魔爪”的如夏。
……
消息传来时,正在指点两个妹妹刺绣的知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疯了?怎么会?”她当然知道那日牛三夫妇口口声声说如夏吃药导致脑袋不灵光只是遮掩的借口,怎么突然就变成真疯了?以如夏的性子,不应该啊!而且,那日如夏的言行在别人看来或许怪异,但知若却是知道其居心的,只是被自己识破,没有如她的意罢了。即便如此,如夏眼里几次闪过的懊恼和恨意还是没有躲过她的眼睛。
想到那几个小眼神,知若突然一个激灵,笑了。她记得很清楚,她起身时最后瞄了如夏一眼,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牛三身后的如夏盯着牛三的背,眼里掠过一道很复杂的眼神,嘴角还勾起一抹冷笑,当然,只在眨眼间。她那时也没在意,转身走了。只要不来骚扰她,秋家如何乱与她无关,至于他们一家前世的背叛,不是已经在一步步接受报应了吗?
这会儿想起来,知若却是好像明白了如夏那复杂眼神的内容。呵呵,那才符合如夏的个性和心机不是?
莫忘见知若突然笑了,愣了愣,倒是很快反应过来:“姑娘,你是怀疑如夏装疯?可是,她连她爹都抓伤了呢,郎中问什么都没反应,只顾着自言自语,被问烦了还会打人。庆元侯府也帮牛三找了几位比较有名气的郎中,可惜一个个地摇头,说是受了刺激,急怒攻心,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得慢慢养着。”
知若笑了笑:“管她真疯假疯,横竖与我们无关,呃,也不是,我对她能不能躲过进宁家为妾还是蛮感兴趣的。”
这下轮到如春惊讶了:“不会吧,那个什么宁家老太爷不会连疯子都要吧?”那该是多么饥不择食的色中饿鬼呀?
知若冷哼了一声:“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谁知道呢?”那个宁老头在某些方面就是个变态好吧?前世宁家倒台后,就有传言称宁老头暗藏并宠爱过一个从小烧坏脑子的美艳女子,还特意拨了好几个人专门照料、打扮那个傻女。让人啧啧称奇的是,宁老头后院多少女子被折腾疯了、死了,而那个傻女却活得好好的。
莫忘眼中闪耀着崇拜赞叹之光:“姑娘,我们收到的最新消息,宁家已经知道如夏疯了的事,说宁老太爷重情义,没有嫌弃如夏,反而提出提早将如夏接进宁家养着,牛三夫妇感动得不行呢。”呸,什么重情重意,那个老色鬼应该也是怀疑如夏装疯吧?
如春彻底吓到了:“宁家老太爷真是……太可怕了!”她当然不会相信什么“重情义”之说,如果那个宁家老太爷真是有情义之人,怎么会一把年纪了还硬要一个可以做他孙女的黄花闺女给他做妾?只能说,他太色了,只要年轻貌美,疯不疯傻不傻的都无所谓了。
如春真相了,知若暗叹一声,若不是“太可怕了”,如春上辈子怎么会被折腾至死?
接下来的日子,消息接二连三:如夏最终被塞进一顶青色小轿送进了宁家;秋嫣然唱了一出悬梁被救的戏码,秋太夫人眉头都没皱一下,只说了句“知道了,不用管她”;绣姨娘千防万防,还是被秋嫣然“不小心”撞了一下,早产生下一个女娃,且伤了身子,以后再怀孕比较困难;秋家的醉香坊顺利开张了,镇店之宝“迷蝶七香”据说抹上身后香味持久,且随着时间变化先后散发出几种不同的香味,最多的达到七种。“迷蝶七香”一上架就被夫人小姐们抢个精光,订单如雪片般飞来……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防止知若发现“迷蝶七香”即“娇颜七香”后上门闹事,或者散发对醉香坊不利的传言,醉香坊很快传出了“迷蝶七香”的来历:醉香坊占有两成份子的大管事牛三的女儿如夏自小喜欢捣鼓香,大家都知道,如夏姑娘和秋家的绣姨娘之前都是尹家长房嫡长女尹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两人对曾今住在镇北大将军府的尹家表姑奶奶柳芸用的祖传香膏“娇颜七香”映像深刻,念念不忘,如夏有制香天赋,绣姨娘嗅觉灵敏,过鼻不忘,俩人合作研制出了几乎同“娇颜七香”一模一样的“迷蝶七香”。
听到这个故事时,如春和如冬都气得不行,直骂“不要脸”,知若却是“噗哧”一笑:“挺好的嘛,合情合理,先堵住了我的嘴。嗯,这一定是如秋想出来的。”
如冬撇了撇嘴:“姑娘可真是心宽,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们睁着眼睛编瞎话不成?”
知若嫣然一笑:“有何不可?她们就是不编瞎话,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什么不是?指不定人家还说我们编瞎话呢。其实他们开这个‘醉香坊’对我们有利无弊呢,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看看,一来,他们现在忙着赚银子,也就没必要盯着梅庄使坏了;二来,我们的点点心风头太盛不是好事,现在有了这么个更好赚钱的醉香坊,盯着点点心眼红的人也应该转移注意力了。”
“也是哈,就先让他们赚个开心吧,总有一天跟他们把账一笔笔算回来。”想法简单的如冬一向很容易知足,也容易开心起来。她家姑娘说的对,姑娘现在正在积蓄力量,羽翼还没有丰满,那个什么风头太盛很容易招来祸事,上次知府夫人不就上门来做说客,准备拿点点心做人情,牺牲尹家的利益去讨好权贵?
说到点点心,如春“嗨”了一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姑娘,强伯回来了,奴婢去莫忘大哥那边的时候,强伯刚刚到,一脸喜气呢,说一切都很顺利,比预期的还要好。强伯让奴婢跟姑娘说一声,他洗漱整理一下,晚点就过来见姑娘。”被如秋、如夏那两个人的无耻给气到,她差点忘了强伯的交代了。
“噢?”知若心情飞扬,为了同步开业的三个分店,强伯和郭掌柜这一趟出去不少日子了。当然,其间不断都有消息传回来,也汇报了一些问题,不过还是不如当面听当面问有感觉不是?虽然知若对点点心的实力和强伯几人的能力很有信心,但点点心毕竟是她自己在古代创立的第一份产业,紧张和兴奋都是难免的。
此刻在京城,也有一个人正低调地压抑着内心的振奋。
英国公府上院大厅,坐在上面的国公爷看着一脸平静,或者说,满脸无所谓的嫡孙潘家铭,心情很是复杂啊!宣圣旨的公公刚刚离开,皇上特派还未满十八岁的潘家铭为钦差大臣去洛城负责白鹅岭金矿和西山马场两个项目,这在所有人眼里都是金灿灿的肥差啊!却交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小儿。
不是他看不上自己唯一的嫡孙啊,而是……而是……外面哪个人不是这么想的?可是,呃,这个“乳臭未干的纨绔小儿”毕竟是自己的孙子,国公府未来的当家人,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的成就,他似乎应该高兴不是?唉,好像又高兴不起来,生怕这团扶不起来的烂泥惹出什么祸事来,危害了整个潘家。
潘家铭一点没有注意到他祖父的纠结和无比复杂的心情,正握着自家小妹的小手说话呢:“灵儿,哥哥明日就要启程了,你在府里要乖乖听祖母和嬷嬷的话,要替哥哥孝敬祖父祖母。洛城离京里骑马最快不过两日就到了,哥哥逮空就溜回来看灵儿。”这个府里,他最牵挂的只有祖母和七岁的小妹潘舒灵。
“胡闹!”正在担心潘家铭会惹祸的国公爷一耳朵就听到了这最后一句话,立马黑了脸,“你此行是去办皇差,不是游山玩水,也不是去狩猎跑马,逮空溜回来?你敢?看老子不打断你的腿!我告诉你潘家铭,在外面给我本本分分地办差,我不指望你能建功立业为潘家列祖列宗争光,至少也要给我不出半点差错才行。你就算不为我们这满府上下,甚至一族人考虑,也不要让你爹娘在地下都不安宁,别毁了你爹一世的英明!”
英国公爷这一生最大的骄傲就是儿女一个比一个出息,只是嫡子嫡女都跟他不贴心,不肯帮衬庶兄。如今嫡子英年早逝,留下一个嫡孙又不争气,以后国公府若是败在潘家铭手上,他死了都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啊!瞧瞧,得了这么一个天大的机会也不知道珍惜,这还没出门呢,就计划着“逮空溜回来”了。不行,看来还是大孙子家锦担心的对啊,这孽障不盯着不行。
第161章 克星
想到潘家锦的话,国公爷这才想起自己大儿子和大孙子的提议,转过视线,果然看见潘大老爷父子一脸期待的眼神,当即下定了决心:“二小子,你这般吊儿郎当的性子不拘着早晚要招祸,这次就让你大哥跟你一起去洛城吧,什么事有锦儿提点着我也放心,什么溜回京之类的话,再不许说一个字。”
国公爷觉得自己这样做也是用心良苦,一举两得了,对两个孙子,对整个潘家都好。一来,锦儿稳重能干,有他盯着二小子,给二小子当幕僚,二小子至少应该能好好地完成皇上交给的差事。即使二小子不听劝,自己也能及时得到消息不是?二来,这也是大孙子的机会,让皇上看到锦儿的才干,日后说不定就会看重于锦儿了。
潘家锦赶紧摆出一副长兄模样:“祖父放心,我会看着二弟、指点二弟的。”呵呵,打着祖父给的招牌,谅潘家铭也不敢拿架子拒绝。而且那就是个贪玩的家伙,巴不得有人帮他去做事呢,就算一开始不愿意有人跟着,偷两天懒就什么都忘了。
潘家铭低着的眼眸暗了暗,放开舒灵的手,抬起头来时脸上一片灿烂:“祖父让大哥跟着我去玩儿自然没有问题,二婶您可要……”
“屁话!什么玩儿?”英国公怒不可竭,拍案而起,对着国公夫人喊道,“瞧瞧,瞧瞧你这宝贝孙子,满脑袋满心思都只有玩儿,早晚给潘家惹祸!”
暗自得意的宋氏“怒其不争”地叹了一声:“二郎你这孩子就爱惹你祖父生气,你祖父让你大哥跟去是帮你办差,给你出主意,什么玩儿?不过有你大哥帮你,你实在贪玩了倒是也可以放松放松,谁让你大哥疼你呢?这就是有兄弟帮衬的好处不是?”
潘家铭一脸不解和惊讶地看着国公爷:“祖父您不会也是这个意思吧?大哥身无官职,也就是说,不是朝廷的人,是不能插手朝廷事务的。”
英国公听到宋氏那番话时就皱了皱眉,他是想让潘家锦时不时提点一下潘家铭,像幕僚一样给点建议出出主意,可是,大儿媳话里的意思怎么有点……不一样呢?呃,后宅女人哪里懂朝廷上的事?倒是也没必要跟她们抠字眼,横竖就是那么个意思不是?
正想开口说得更明白一些,冷不丁被潘家铭这么一“质问”,口口声声朝廷、身无官职的,再下意识地看到潘家锦脸上的难堪和委屈,英国公顿时更加黑了脸,既心疼懂事却入不了皇上眼的大孙子,又是气愤潘家铭对兄长的不体贴,怒道:“你大哥去是提点你、教你做事,什么插手朝廷事务?我告诉你,在外面你什么都要听你大哥的。”
潘家铭脸上的无辜立刻换成了惯常的痞痞的笑容:“也就是说,做好了算我的,因为我才是领了皇命办差的。出了差错就是大哥的事了,因为大哥擅自过问朝廷事务本来就不对?嗯,听起来蛮好的,皇上跟前我也有借口,就说是祖父之命,什么都要听大哥的。”
越说越开心,潘家铭差点没手舞足蹈,看着国公爷的眼神都流露出敬佩和感激之情。
潘家锦以及潘大老爷夫妻俩却是差点吐血,哪有这么好的事?感情潘家锦跟过去是替他做嫁衣和背黑锅用的?他们的如意算盘是潘家锦跟去捞好处、捞功绩、显才干,还不用承担责任好吧?有好处潘家锦当然要站出来,出了问题自然是潘家铭背了,怎么到潘家铭口中完全颠倒过来了?不过,这才符合潘家铭这个纨绔痞子的无赖逻辑不是?而且,人家特意点出国公爷那句“在外面什么都要听你大哥的”,他的那些理由搁皇上那肯定是占尽了优势,到时候倒霉的就是国公爷和潘家锦了。国公爷年纪大了,又是皇上的岳丈,皇上总会留两分面子,最终要发落的肯定只有潘家锦、甚至整个大房了,皇后娘娘可是一向就不喜大房。
英国公也是气得不行,指着潘家铭的手都在颤抖,可是又说不出潘家铭的一番歪理哪里歪了,不知道要骂什么。这个纨绔孙子不着调的逻辑他也不是第一次领略到,却是第一次驳斥不出来了,想请出家法似乎都不够底气呢。说来憋气,有个严重偏心袒护潘家铭的皇上皇后在上,他惩罚自家孙子都要有足够的、能让皇上接受的理由啊!
国公夫人老神在在地饮了手中的茶,看屋里没了声音,空气都快凝固了,才悠悠哉哉地叹了一句:“行了行了,铭儿正在为跟了一个萧峰,又不能撂挑子郁闷了,你们偏偏纵他的懒骨,他可不想歪了?巴不得马上去同皇上说让大郞替换下萧风了吧?还有个孝字做挡箭牌。呵呵,铭儿,祖母可有说错你?”
潘家铭笑得谄媚:“要不怎么说祖母最了解孙儿呢?祖母不知道那个萧峰有多麻烦多罗嗦,他从小就最爱教训我了。”
萧峰比潘家铭大一岁,是潘家铭父亲潘如冰生前救下的一个孤儿,那时才六岁的萧峰已经显现出不寻常的聪慧,潘如冰夫妇俩很是喜爱,没有让他入奴籍,甚至还准备供他读书进学。
因为萧峰刚进国公府就同潘家锦闹矛盾,两个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打了一架。正巧没几日潘家锦又受风寒病了一场,宋氏便囔囔说萧峰命硬,同潘家锦犯冲,还闹到国公爷面前。为了息事宁人,加上小萧峰自己也提出更喜欢乡间的生活,潘如冰将萧峰送去了妻子的陪嫁庄子上。从那时起,萧峰一直住在庄子里,直到两年前高中榜眼,为了每日到翰林院方便,才搬出了距离翰林院太远的庄子,租了一个小院子住。
听到萧峰的名字,潘家锦一震,脸色铁青。萧峰?怎么又扯上那个贱种?
也是到萧峰金榜题名时,英国公府大房才知道原来潘如冰死后,萧峰仍然住在那个庄子里,而且还在读书,据说是老夫人在替儿子媳妇继续完成善举。
当时潘家锦又嫉妒又气愤,恨得要命,他跟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乡下贱种一般大,他考了两次举人没考上,而萧峰却高中榜眼,老天真是瞎了眼啊!
如今,那个贱种又跑出来同他作对?还真真是他的克星啊!可是,萧峰不是进了翰林院吗?怎么会跟潘家铭去洛城?
不仅潘家锦觉得奇怪,英国公也是一肚子疑问:“什么意思,萧峰也去洛城?做你的副手?”他可是听说过萧峰很受皇上赏识,还准备先外放历练几年再调回来重用呢,怎么就给他家这个纨绔孙子做副手了,岂不是大材小用?萧峰也愿意?
潘家锦一脸委屈地摇头:“什么副手?我倒希望他是副手,那样他也是朝廷命官不是?至少也有责任不是?不像现在,什么都要我担着。他倒好,可以天天盯着我唠叨我不说,没有皇上允许,我还不能辞了他。祖父您说,哪有这么强势的幕僚嘛?”
“幕僚?皇上竟然让萧峰给你做幕僚?”国公爷大惊,萧峰大好前途,竟然甘心给二小子做幕僚?怎么回事?
潘家锦握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他也是向祖父自荐去做潘家铭的幕僚,他一个考了两次举人没考过的秀才,怎么同人家榜眼比?皇上能点头?
潘家铭撇了撇嘴:“萧峰找翰林院上峰辞官,还很坚决,说他自己的性子不适合为官,正好皇上觉得我身边没有可靠又有能力的人帮衬,想找个人来盯着我,就问他愿不愿意,结果他们一拍即合,就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了。”
“闭嘴!”国公爷怒喝,“皇上的安排,什么时候需要管臣子愿意不愿意了?”这个孽障越来越不靠谱,竟敢编排皇上?真是越发不知道什么是忠什么是孝了!不过这孽障就是命好啊!皇上皇后宠着就罢了,闭着眼睛都能捡回一座金山也罢了,如今,那个让许多人、包括皇上都看好的新科榜眼竟然自愿退出仕途跟随他?这是哪跟哪啊?难怪母亲还在世时就抱着刚出生的二小子说他脚踩风火轮(脚板上有一块红色胎记),是个好命的。罢了罢了,既然皇上都安排好了,他再多加干预,只怕皇上又要找自己去问话了。
潘家铭眨了眨眼,赶紧闭上嘴,这个祖父在很多方面耳根子软,容易被迷惑、犯糊涂,但对皇上的忠心却是不容置疑的。
大房三人也同样明白这一点,不敢在这件事上再说什么,虽然他们很清楚,他们的算计再一次落空了。宋氏盯着潘家铭那委屈不甘又不敢忤逆老爷子的神情看了好一会儿,是因为这臭小子最近运气太好,越来越受皇上重用,所以开始自大嚣张,不把大伯、伯母放在眼里了吗?不靠谱的性子、言行倒是没有变化,只是,为什么,让她有种逐渐失去掌控的感觉?
第162章 破坏
英国公夫人看着刚刚还一脸可怜兮兮的潘家铭转眼就同潘舒灵在那做鬼脸,好笑地暗自摇了摇头,这个孙子诶,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不过听皇后的意思,铭儿在户部当差这阵子似乎上下反应都还不错呢。
她耳边又响起萧峰的话:“老夫人尽管放宽心,子和(潘家铭的字)就是好玩些,心里却清明的很,他要真想做什么事,就一定做的比其他人都好。老夫人即使不相信我的话,难道也不相信皇上的眼光吗?”
这倒是,当今皇上虽然六岁就被立为太子,但一路走来并不是多么顺利的,能够安然登基并坐稳那个大位至今,也是几经生死阴谋,自然不是个耳根子软、感情用事的人。如果说因为皇后的关系爱屋及乌,皇上多护着潘家铭一些,多赏赐点什么,都是有可能的,但绝不可能仅仅因为这些就重用潘家铭,把白鹅岭金矿那样重要的事交给他。
瞟了一眼仍然黑着脸的国公爷,以及心怀叵测、一脸算计和不甘的大房,老夫人抿了抿嘴,孙子心里有数就行。之前是真纨绔也好,心有成算也罢,如今孙子也算是走在阳光大道上了,有皇上看着,又有萧峰从旁帮着,错不了。她现在只要好好看护着小孙女舒灵就好,等到过几年孙子娶个好女子,孙女嫁个好人家,她就算是圆满了,对早逝的儿子儿媳也有了交代。
“二哥”,一个清灵灵的声音打破了厅里的尴尬气氛,正是潘大老爷的嫡长女潘舒颖,“你这一去什么时候回来呀,年底会回京吗?”她的婚期在年底,国公府世子爷在不在肯定有很大差别,现在外面谁不知道二房才是嫡出,皇上皇后看重的也只有二房?潘家铭倒是对他们大房不错,有潘家铭帮着说几句好话,皇后娘娘说不定还肯给她几分脸面,到时候婆家也会更看重她不是?说起来,若不是李老太爷欠了国公爷一份恩情,她这桩亲事也成不了。
潘家铭笑呵呵地转过头,眼看着就要欢欣应下的样子,却突然想起什么,看了一眼国公爷,讪讪地应了一句:“呃,皇上有召,我一定回来,偷偷溜回来的事,想也不敢想了。”
国公爷满意地点点头,脸色也缓和了许多:“这就对了,什么事能比皇差更重要?别说偷溜回来了,连提都不能提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就是一个人在外面过年又如何?人家守边将士大过年的还要打仗呢。”
潘家铭恭恭敬敬地应道:“是,孙儿谨遵祖父之命。”态度真是少有的乖巧顺从。
国公爷一时成就感大发,脸上都光亮起来,不过,怎么大房几个满脸委屈,他最疼爱的大孙女颖儿更是一脸乞求地望着他?
对哦,颖儿11月份要嫁去丞相府的,国公爷这才猛然醒悟,大孙女和儿子媳妇是希望二小子回京参加成亲礼的。可是……可是……他刚刚才教育了二小子,怎好再改口让他回来?再说了,大孙女的成亲礼确实没有皇差重要不是?差事完成了,皇上自会召二小子回京,差事没有完成,他让二小子回来算什么?家事凌驾于国事之上,摆国丈的谱恃宠而娇?这可是他最鄙视的品性好吧?
这么想着,国公爷心里的一点不忍消失殆尽:“不过,年底颖儿成亲,你这个做兄长的总要有所表示。人回不来,心意总是要到的,提前准备一下,或者请你祖母代为准备就是了。”
“祖父,”潘舒颖此刻已经顾不上平日端着的什么贤雅知礼、矜持娴静之类了,急急道,“皇后姑母最疼二哥,只要二哥开口,皇上一定会……”
“住口!我说的话你没听到吗?成个亲而已,能比皇上派的差事重要?”国公爷气得肝疼,这个孙女一向最是懂事乖巧,今日是怎么了?当着全家上下的面拆他的台?不知道府里有多少皇上皇后的人吗?当然,都在二小子和五丫头身边侍候就是。
潘舒颖第一次被自家祖父这样训斥,委屈得不行,成个亲而已?如果是潘舒灵成亲,祖父还会这么说吗?不,如果是潘舒灵,祖父根本没机会说,皇上皇后就会将二哥召回来了,什么差事还离不开一个只会跑马打架的纨绔了?
“傻丫头,”宋氏安慰地拍了拍潘舒颖的肩,“谁不知道你同你二哥亲,希望你二哥能送你出门。放心吧,你二哥一向最疼你的,不是还有好几个月吗?你二哥有心,一定会尽快完成差事赶回来的。万一真是那么困难,完不成,就像你祖父说的,没有什么事能比皇差重要。来,赶紧擦了眼泪跟你祖父和二哥道歉,你不是最担心你祖父生气气坏身子吗?”
宋氏边说着边给潘舒颖使了个眼色,这个女儿一向聪慧,很多时候比她还冷静,今儿真是冲动了。几个月之后的事,这么心急做什么?有的话要说也只能另外找潘家铭说,怎么能当着老爷子和老太婆的面鼓动他,何况老爷子刚刚才冠冕堂皇地教育潘家铭如何忠君报国,这不是打老爷子的脸吗?老爷子那样的人,一定要顺着毛摸才行。
果然,听到大儿媳妇教女的一番话,国公爷暗自点头,这个儿媳妇还是不错的,除了出身和相貌比阮氏(潘家铭的母亲)差一点以外,相夫教子各方面都不逊色,这些年也将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只是可惜了,皇后就是看不上她,唉!
这样想着,国公爷对大房的人又多了些怜惜,尤其是面前正含着泪向他行礼道歉的潘舒颖,温声道:“算了,主要是二小子不着调习惯了,你们倒是跟着转不回来了。”
国公夫人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反驳几句,就见潘家铭挤眉弄眼地凑过来给她斟茶:“祖母,皇上可说了,这次差事若是办的好,就赏我一个……”后面的话几乎是贴着老夫人的耳边说的,连小舒灵都笑眯眯地拔长脑袋凑热闹。虽然什么都听不到,祖孙三人的笑靥还是刺痛了某些人的心,包括国公爷。
潘大老爷和宋氏心情非常复杂,按照潘家铭的性子,老爷子刚才那句话,他肯定是要辩驳几句的,弄不好还要发发脾气。可今日,他不但自己忍了,还不动声色地阻止了老夫人,倒是让国公爷有些不自在了。
潘大老爷忍不住瞪了宋氏一眼,她不是一向自诩将潘家铭拿捏得很好吗,怎么近来控制不住了?早知道当年就除掉这小子了,他就不信,皇后只剩他们这一房兄弟侄儿的时候,仍然不放在眼里。只是,当时帮他的那位面具人警告他说若是大房夫妻父子三人先后没了,皇后一定会起疑,皇上一定会让人追查到底,他命都保不住,更别说夺爵了。
可是现在如何?即使宋氏不负他所望,将那死小子养废了,霸名在外,皇上不还是疼爱有加,甚至还开始重用了?想必皇上皇后最近同他说了不少话,教了不少东西吧?三天两头就留在宫里用饭。
宋氏也是恨啊,却又无可奈何。潘家铭现在是愈发不着调,越来越难以捉摸了,只是以前都是她纵着他对别人不靠谱,包括皇后和国公爷、国公夫人,如今他却是对她最不靠谱了。对,从答应了去接她和敏儿却轻松爽约,让她在娘家丢尽脸面开始,潘家铭对她这个大伯母就是种种不靠谱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一而再还可以说是偶然,再而三、而四、而五……就不是巧合了。难道是因为受皇上重用,激起了他的雄心壮志,也懂得用脑子、学会算计了?现在刚刚开始就这样,以后还有萧峰那个命硬又狡猾的在一旁怂恿教唆,不是更难掌控了?
本来是皇上派肥差的大喜事,英国公府许多人却是各有惆怅,当晚只有国公夫人、潘舒灵、和国公夫人特意让人找来的萧峰开开心心地为潘家铭庆祝。国公爷问起的时候,国公夫人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皇上派了萧峰辅助铭儿,萧峰又是冰儿救回来,在冰儿媳妇的庄子上长大的,也算是冰儿夫妻俩的晚辈了,我们府里自然不能不表示一下。但是老爷不不是自来就不喜欢萧峰吗?妾身和铭儿也就不烦扰老爷了。”
国公爷憋气呀,他那时是不喜欢萧峰,那不是因为萧峰克潘家锦吗?可是现在萧峰是皇上授意给潘家铭做幕僚的,他再不喜欢也不能表现出来啊,否则不是对皇上的安排不满?这个老妻,自从他在近四十年前强硬地将潘如烨和他的亲娘香姨娘接进府里,就同他离心了,即使他这一辈子总共只有三位姨娘,她也没有放下心结过,连带两个嫡子嫡女都同他不亲近。
可是有什么办法?夫人从不跟他吵,只是这般淡淡的,他所有的气性就如重拳击在棉花堆上。
两日后,潘家铭就启程了,只带了萧峰、四条、二筒、还有马车夫庄叔,别说丫鬟了,连个婆子都没带,还说是皇上皇后的意思,这一句话令得本来还想扮慈母安排两个丫鬟的宋氏赶紧闭嘴了。
京郊的一处种满桂花树的不起眼小庄子里,带着半边面具的貔貅主子坐在书房的贵妃榻上,五指在几子上敲击着。因为半边脸藏在金色面具里,没有人看得清他的脸色,但那宁乱的敲击声暴露了他此刻的烦躁。刚找到潜藏风险(那份名单)的时候,他的心里是踏实的,恢复了一贯的从容。可是后来不知怎的,越想越觉得疑惑,那份名单确实可以坏了他的很多事,但既然尹诏掌握了这份名单,为什么不交给皇上呢?他判断不出尹诏的心思和目的,就踏实不下来,总觉得四周还有冷箭对着他。
还有,最近许多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京城首好纨绔潘家铭竟然帮皇上找到了白鹅岭金矿,那些人真是太没用了!潘家铭什么德行他最清楚了,当年还是他让人给潘如烨指的路呢,要将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养废是最容易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他自然不能让潘如烨俩口子除了潘家铭,那才是一颗有用的棋子呢。
可是,潘家铭竟然破坏了他全盘谋划中极为重要的一步!
洛城,洛城,他要好好再想想!
第163章 色诱?(两更合一)
进入七月底,天气越来越炎热,知若在点点心的食谱中增加了以藕粉为主要原料制作的一系列水晶糕,如水晶桂花糖糕、水晶绿豆糕、水晶玫瑰羹等等,立刻受到众人的热烈欢迎。有了这独一家的水晶粉,知若相信,如冬、霞嫂子几人一定能倒腾出更多花样来,这个夏天足够用了,另外一样好东西马蹄粉就等到明年再弄。
藕粉直接用开水冲调一下就能吃,再加点桂花糖、白芝麻,知若三姐妹自己就喜欢得不行。这日,三人正坐在捻梅院荷塘边的亭子里,一边赏莲一边品尝用冰镇过的清凉藕粉冻。说到冰,知若就不得不感慨一下,这个时空很早就有制冰技术了,正好,呵呵,她不会。
知萱吃得很开心:“大姐,你怎么知道莲花的根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啊?”莲花好看,莲子好吃,没想到如今莲花的根茎,呃,莲藕都能吃。她不但喜欢吃这藕粉,也喜欢大姐亲自做的藕夹。
知若笑道:“大姐以前看过一本做吃食的书,里面有提到。大姐以前只觉得埋在黑烂泥里的东西哪里能吃?就没放在心里,如今我们有了点点心,当然是越少有的稀奇吃食越好,可不就想起来让你如冬姐姐试试了。”
尹知卉心里涌起淡淡的哀伤,是啊,大姐以前千娇万宠的,哪里会去在意那些东西?看看也就过去了。如今若不是要操心产业营生,也不会想起淤泥底下的这莲花根茎。
“二姐你想什么呢,都想发呆了?”知萱虽年幼且性子活泼,却是很敏感,五感很敏锐。
“没什么,”知卉笑了笑,“大哥和辉儿一定会喜欢这藕粉,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父亲这一脉的男人饮食上有两个与多数男子不同的共性,一是沾酒就过敏,二是超喜欢甜食。
姐妹仨正在谈论着明泽几人到哪里了呢,喜雀笑眯眯地拿着一封信过来:“姑娘,两位少爷托顺风镖局捎信回来了。”
“信?”知若放下勺子,高兴地接过如春减开口子后递过来的信,“我还在想呢,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一出门就把家里人都忘了,信都不知道送一封回来。”
如春笑道:“怎么可能?大少爷最是心细,如果是二少爷一个人出去,还真有可能忘了,到要回来的时候才记起来。”
知若噗哧一声,指着如春笑着摇了摇头。别说,还真有那种可能呢,倒不是明辉真忘了,而是明辉最懒得写文章,写信可不也是写文章的一种?一日推一日,指不定真到准备回来了,才提笔写上一句:“一切安好,详情回到家再细说”。
知卉几人忍不住都跟着笑了,似乎都想到明辉一写文章就抓耳挠腮的模样。只有小知萱力挺二哥:“不会的,二哥说过有什么好玩的事都会记下来跟我说,就像我自己也去了一样。”边说着,一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知若取出信,果然是两份分别折叠的纸,显见是兄弟两人各写了一份,得意地抬了抬小下巴,好像在说:看吧!二哥也写了呢。
知若也好奇了,先打开薄薄的,一看就是一小张纸的那份,那肯定是明辉写的。
字倒是不差,只是寥寥不到五十字:大姐、卉儿、萱儿,你们好吗?我们一路顺利,勿念!萱儿,二哥记着所有有趣的事呢,回去细说给你们听。
知若读完,憋着笑将信纸递给一脸失望愤怒的知萱:“你二哥可没忘记答应我们萱儿的事。”那个懒小子从一开始承诺的就是“说”,而不是“写”。不过,这次让知萱没面子,明辉那个妹控回来后只怕要费些心哄妹妹了,呵呵。
明泽写了两张纸,简单描述了路上的一些见闻,说他写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到长洲了,再有个六七日就能到齐昊天所在的海城。不过,石鑫和齐昊天已经得了半山老人的行程,师兄弟俩亲自赶来迎接,估计第二日就会在途中碰上。
明泽没想到的是,他在信中一笔带过的一件事却引起了知若的深思,半途中遇到半山老人的的侄女,也就是苏康的表侄女?这么巧?还是正好撞上那母女俩被强卖去楼子?
知若摇了摇头,不是她太多疑,也不是她没有同情心,而是,太巧了!虽说从古至今多离奇的巧合都有,但现代商场的历练和前世的悲惨遭遇都让她不得不对与她或者身边人有关的所有巧合和偶遇警惕再警惕。
可惜,前世的她并没有听说过多少关于苏康和半山老人的事,除了知道苏康后来贵为太傅,深受皇上重视外,对苏康和半山老人身边有什么亲人,发生过什么事一点都不清楚。呵呵,何止是这些,她不知道的事多着呢。那时,对进了庆元侯府就再没出过府门的她来说,唯二能“听说”外面事的可怜渠道也只不过是秋逸然自我炫耀时偶尔提及,以及如冬打听来的。
“大姐,有什么不对吗?”知卉疑惑道,大姐看信看得好好的,有趣的还读给她们听,都看到尾了,怎么突然蹙起眉来?
“哦,不是,”知若醒神回来,笑着将信递过去,“呐,你们自己看吧,哪有什么不对?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想提醒一下存义大哥罢了。”
“我来,我来”知萱兴奋地伸出手,她现在认得很多字了。不想,一旁的白雪突然伸过头来,抢先将信叼走,并转身就欢跑起来,气得知萱边追边囔着:“臭白雪!小气白雪!不就少给你吃了一块藕夹吗?你就公报私仇来了?”
看着斗气撒欢的一人一狗,知若几人哄地一下大笑起来,知卉揉着笑疼了的肚子:“也不知莫忘大哥从哪里弄来的这白雪,鬼精鬼精的,像个小人儿一样,会赌气,会撒娇,还会报复人,哈哈。”
如冬更是连眼泪都笑出来了:“何止?它还会给人下套呢,上次……”
于大勇这次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而是带了两个箱子,不,应该说是两位一身黑衣的女子过来。两人都是十六七岁、圆圆脸蛋、身材凹凸有致,真正的清秀童颜加魔鬼身材。
俩人从箱子里出来,双双跪下向她行礼的时候,知若就知道她们身手不错。也不知道她们练了什么软体功,都挺高挑的人,竟然能卷在那么一个不大的箱子里,站起来还利索灵活的很,一点不良反应都没有。
“她俩是一对双胞胎,”于大勇介绍道,“系紫色腰带的是姐姐,叫落英,挥鞭,银色腰带的是妹妹落霜,用的就是她腰上的软剑,除了她们的惯用武器外,我们那些暗器她们都用得很熟练。以后,她们二人就是齐慕白的贴身丫鬟,平日里是暗卫,就在暗处保护你。”
“起来吧,”知若满意地点点头,她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尤其是要朝夕相处的人,而这对姐妹,看着就合她的眼缘,没有不适的感觉。至于武功性情什么的,不可靠,李达和于大勇不会挑出来送到她面前。
“两三个之内我们不会出去,你们正好先熟悉一下我的习惯什么的,”知若声音轻柔,却能让落英姐妹感到不可忽视的威严,“你们一会儿先跟如春出去,她会帮你们安排好的,你们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她说。除了我,你们在庄子里会有接触的就是如春和如冬。”
“是,主子。”落英二人齐声应下,跟着如春出去了。
“双胞胎啊!存义大哥你们从哪里弄来这么一对姐妹花?”知若忍不住兴奋起来,“翩翩佳公子带着一对美貌泼辣的姐妹花,是不是很酷?嗯嗯,三人都戴上半边火形面具,一定很震撼!以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说到齐慕白齐公子就两眼冒火光,哈哈!存义大哥,你说到时候会不会走到哪里都有成群女子列队欢迎火焰公子齐慕白啊?”
于大勇哭笑不得地看着一脸憧憬的知若:“大妹妹,你不怕齐慕白风头太盛,惹上痴缠的烂桃花?江湖上泼辣出位的女侠可不少。”这个大妹妹还真把自己当作什么翩翩公子齐慕白了?
知若一愣,随即俏皮地眨眨眼:“放心,女侠多喜欢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看不上齐慕白这样钻在钱眼里的俗人。”
于大勇还是第一次看到知若顽皮、孩子气的一面,无奈地摇摇头:“你呀!不管怎么样,出去一定要万事小心。”既然他和李达已经答应了齐慕白的事,人也都安排好了,也只能这么着了,好在知若的身手他们心中有数,还有那些威力强大的暗器。
知若乖巧应了:“义兄放心就是。”没有两位义兄纵着,毫无条件地支持她,她这个齐慕白想笑傲江湖、大把搂钱也难啊。
于大勇这才点了点头:“至于齐家后人齐慕白出山的前曲,如今在南海已经唱开了,各方面也都已经开始准备,说不定明泽和明辉回来之前都能听到一些消息了。”他四个月前救了一对被族人勾结外人陷害的夫妻和他们的小孙子,而那对善良的夫妻在两年前一次他外出执行任务时曾经救过他。他本想观察一段时日后再在暗中指点他们投奔梅庄,知若要大把赚银子,可不需要经商人才?那对现在称为桐树、桐婶的夫妻就是。
在知道知若要转换身份做大生意的计划后,于大勇很庆幸自己还没“指点”那俩人北上投奔梅庄,正好,让他们投奔了齐慕白。如今南海那边的齐府正大兴土木,买地买人,都是大管家桐树、桐婶在做的。而桐叔桐婶唯一的五岁小孙子被他带在身边学武,桐叔桐婶带着小孙子隐姓埋名逃离家乡的最大心愿就是小孙子桐子将来能够为屈死的父亲母亲报仇。
知若眉眼间都是笑意,有这样能干的两位义兄就是轻松啊,只要她想到的,他们就能做到。知若没有想到的是,李达和于大勇想的正好跟她相反:有这样一位义妹这是压力大啊,想到的都是他们想不到的,不努力不行啊!
梅庄上欢乐一片,庆元侯府几位主子、尤其秋逸然却是郁闷得很,醉香坊丰厚的利润并没有减淡这份郁闷。他费尽心思讨好宁家、讨好丁家是为了什么?还不就是为了讨一份能露脸、容易攒功绩的官职?那样才能带着秋家慢慢出头。说到底,有权势才能有一切,包括银子,而只有银子,却买不来权势。
本来一切挺顺利的,似乎都在按他的设想在走,没想到前脚才出钱出力让牛家将如夏送去了宁家,后脚丁家就派人送信来说,皇上已经定下让英国公世子潘家铭作为钦差大臣到洛城,全权负责白鹅岭金矿和西山马场,没有宁家什么事。丁家还说,潘世子深得皇上和皇后的宠信偏爱,同几个皇子、包括太子都是面上的交情,一视同仁。而太子为了避嫌,也不好直接找潘世子给自己一派的人要官职,金矿和西山马场都太敏感了。
太敏感?不敏感的官职他还不稀得呢,整个洛城,除了白鹅岭金矿和西山马场这样“敏感”的位置,只有知府衙门那张椅子让他感兴趣了,可是可能吗?本来他还想着,只要宁家三爷负责金矿,再有丁家在京里帮忙,他在金矿或者马场谋一个有实权的位置是不难的。可是如今,他要再去讨好一个比他还年轻的纨绔子弟?
人比人气死人啊,都是文不成武不就的,都是世家爵位继承人,可人家潘家铭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顶着“京城三霸之首”的名头照样能入皇上的眼,授以这样重要的差事,他什么地方比一个纨绔差了?
老侯爷叹了口气,将一份关于潘家铭的资料放在秋逸然跟前:“好好看看吧,宁家和丁家那边也不算白费功夫,后面都会用得上的。好在潘世子这样的人应该很好对付,他喜欢玩,你陪他玩就是。只是有一点要注意了,他自己去沾女色没关系,你可不要在这方面使劲,得罪了皇后什么都空了。”根据他所得的消息,曾经有人想引诱潘世子去京城第一花楼,结果下场很凄凉,还不知道是被谁坑了。
秋逸然一愣,不玩女色,那还算纨绔吗?他还想着动用他让人精心养着的那几个瘦马搞定潘家铭呢。
拿起那份资料飞快地翻了翻,秋逸然苦笑:“最喜欢跑马、狩猎?”他不会啊,现在去学来不及吧?能让潘家铭看得入眼?他们兄妹三个,倒是只有妹妹秋嫣然会骑马,而且骑术非常不错。
秋嫣然是庆元侯府唯一的嫡女,之前一直是被季氏娇纵着,不喜琴棋书画不肯学女红刺绣,却偏偏喜欢跑马,穿着艳红的骑马装在马背上奔驰着,是她最得意飞扬的事。别说,那样的她还别有一种风情。
秋逸然刚想到秋嫣然,还在被秋太夫人禁足的秋嫣然竟然就出现在门边:“爹,大哥,我能帮你们,不过,你们先要把我的‘赤焰’还给我,再让秀姨娘给我赶制几套骑马装,对了,骑马不能梳这些繁杂的发髻,你们再帮我买几个最新款的金冠、玉冠。”
秋老侯爷父子俩一愣,明白过来,秋嫣然不会是想要……色诱潘家铭吧?
第164章 色诱(2)(两更合一)
秋太夫人“嗤”了一声:“还真是女儿肖娘呢!你那个娘勾结山匪,你更好,定了亲的人竟然起了勾引人的心思,那也要看你勾不勾的上不是?那潘世子是谁?皇后娘娘的嫡亲侄儿,未来的英国公爷,你够得上吗?我禁你的足让你反思,你竟然跑出来大言不惭,就冲你这样没规没矩的,给潘世子做丫鬟只怕皇后娘娘都不乐意。”
秋嫣然一张脸涨得通红:“我只是想为大哥做点事,那潘世子喜欢跑马,我正好善骑,一起比试比试怎么了?京里的那些世家女子会骑马的多了去了,听说皇上每年春秋两次狩猎的时候,跟去的臣子都带女眷的,难道她们都不守规矩?倒是祖母,您也是诰命夫人,口口声声勾引,就是规矩吗?我是定了亲的无所谓,巧巧表妹还没人要呢。”
秋嫣然如今是豁出去了,因为她明白了,为了不得罪丁家,她再怎么闹,祖母也不敢真把她怎么样。从某个方面看,丁家那桩亲事现在就是她的倚仗,就如同祖母也就是认定她不敢真寻死一样。这个祖母一向视她如草芥,现在母亲都不护着她了,除了她自己,还有谁会为她着想?
“啪”地一声,一个茶杯在秋嫣然脚下开了花,秋太夫人指着秋嫣然,气得浑身发抖,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气大了!自从嫁进秋家,做了几十年候夫人、老夫人、太夫人,还没有人敢驳斥她,更别说如此当面打她的脸了。
“孽障,你给我跪下!”秋老侯爷吼道,但气势似乎并不是那么足。话说,虽然他对季氏也是怒极,恨不得能休了她,但是母亲那样说他的女儿,一口一个勾引的,也确实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再怎么说嫣儿也是母亲的嫡亲孙女啊!
再说了,对丁家那门亲事,他真真是不甘,把唯一的嫡女卖给一个傻子,怎么说都不光彩不是?虽然是种种无奈。
再则,嫣然的主意也为未必不行,那潘家铭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都说他最喜欢的事就是跑马,而嫣然还真会跑马,可谓兴趣相投,何况嫣然长的也漂亮。只要嫣然真能迷住了潘家铭,执意要娶,皇后能拗得过?毕竟是良家女子,还是侯府嫡姑娘,皇后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压不是?这同被人哄去楼子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就算皇后和英国公府实在介意季氏的名声和嫣然定过亲的事,能做个平妻也好过便宜丁家那个傻子好吧?丁家的势力再强,能比得过皇后和英国公府吗?
秋逸然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上前安抚着还在喘着粗气的秋太夫人:“祖母消消气,嫣儿还小,口不择言,您别同她计较。嫣儿,大哥知道你是为大哥心急,但祖母禁你足是为你好,你跟祖母道歉后赶紧回去吧,还有几日呢。至于跑马的事,父亲和我先商量一下再决定。”
秋嫣然不傻,听她爹和大哥的口气,就知道他们心动了,也不再同秋太夫人纠缠,跪下道:“祖母,是嫣儿冲动了,嫣儿这就回去继续禁足。”说完也不等秋太夫人让她起身,就自己站起来走了。
秋太夫人指着她背影的手还在颤抖:“瞧瞧!瞧瞧!她这是认错的态度吗?”自从那次闹自尽后,秋嫣然就变了性子,不哭也不闹,整日里阴阳怪气,不声不响地差点撞掉了绣姨娘的孩子,好在只是一对姨娘和庶女而已,他们也不是多在意。
不知为什么,这样的秋嫣然倒是比之前那些闹腾让她更加害怕,阴测测的,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做出让人猝不及防的事。
秋逸然叹了口气:“祖母也看到了,嫣儿这是同我们离了心了。嫣儿也是娇宠大的,一向就不是什么和软脾气。她先前那样闹腾还正常,如今……,唉!”
秋太夫人一个寒颤,明显底气不足地厉声道:“她敢怎么样?有本事她真的去死!”
秋老侯爷皱了皱眉,眼里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母亲如此厌恶他的嫡女,只是因为季氏的难堪名声吗?还是,因为逸儿三兄妹中,只有逸儿是一出身就被抱到母亲跟前养大的,所以母亲只把逸儿当亲孙子?
“祖母,您还是不了解嫣儿,她自小性子就烈,从不肯吃亏。怕只怕,她不是不敢真死,而是想着,既然要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甚至,拉整个庆元侯府同她一起死。您看,她突然对如绣下手,之前一点预兆都没有。”秋逸然也有些不虞,忍不住威胁了秋太夫人几句。无论如何,秋嫣然都是他的亲妹妹。其实当初丁家提亲时候他就想说的,表妹长的不好,一无所长,祖母又一心想让她高嫁,嫁到丁家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呢。若嫣然真能让潘家铭动心,想那丁家也不敢不退亲,大不了让柯巧巧嫁过去就是。
秋太夫人一下瘫软在塌上,想到秋嫣然刚才那几句话,还有撞倒如绣后那阴冷的眼神和若无其事的态度,她真没觉得秋逸然在吓唬她。她此时唯一想到的一件事就是,以后要让宝贝外孙女距离秋嫣然远点。
秋逸然和秋老侯爷在书房里谈了一个时辰后,很快做了决定,而给秋嫣然做新骑装的任务自然就交到了还在做月子的绣姨娘手上,整个侯府里没有其他人的针线手艺能胜过她不是?何况秋嫣然还点了名要她做。
绣姨娘看着送来的华美面料,听着丫鬟探来的消息,气得眼睛都红了。好一个秋嫣然,害得她差点一尸两命,竟然还敢指使她干活?不知道女人月子里不宜使剪刀做针线吗?
勾引皇后的侄儿?啊呸!还侯府嫡姑娘、千金大小姐呢,真真不要脸!哼,那就是个嫁傻子的命!
秋逸然过来的时候,额上带着挡风抹额的绣姨娘正在裁衣料,剪刀上手握的部分都缠绕着布条。
秋逸然柔声道:“你辛苦了!嫣儿只看得上你的手艺,而我们府里只有嫣儿擅长骑马。”
如绣暗哼一声,抬起眼来却是一片温顺体贴:“爷忒客气了,二姑娘是爷的嫡亲妹子,妾身为姑娘做几身衣裳还不是应该的?而且二姑娘以跑马会友、结交潘世子也是为了爷为了侯府,妾身很不能多为二姑娘做些事呢,也算是为爷尽点力。”
秋逸然的笑容更温暖了:“我就知道,我的绣儿最心疼我,最识大体了,嫣儿若是能嫁进潘家,我们庆元侯府就有可能借着皇后娘娘的东风扶摇直上,那时,绣儿你也是功不可没。哈哈哈哈,你先忙着,我出府去打点打点。”
秋逸然哈哈大笑着走出去,绣姨娘柔媚的笑脸瞬间黑了下来,指甲刺得掌心生疼:呸,功不可没?她不稀得!这秋家没一个好东西,秋嫣然差点害死她们母女二人,那个死老太婆口口声声为她主持公道,结果就是罚秋嫣然禁足一个月。而秋逸然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只不过是担心她不乐意为秋嫣然做衣服吧?从进屋到离开,他就没看女儿一眼,提都没提,也没有关心一句她的身体如何。对了,她女儿的名字到现在都没有取,只有她随口唤出的小名妞妞。
哼,她从来就不是愿意为他人做嫁衣裳的人,帮秋嫣然嫁进潘家,将来成为国公夫人,再来羞辱她,折腾她?除非她脑子坏了!
庆元侯府扶摇直上?不,不需要,太好了对她和妞妞反而不利,差不多就行了,她还有可以谋图的空间。只要秋逸然还是侯爷,只要她自己多藏点私房钱,只要她还能抓住秋逸然、秋太夫人、甚至将要进门那位许氏的弱点、性情,她就能在这府里为自己和妞妞谋取最大的利益。反正她已经伤了身子,不可能再有身孕,庆元侯府即使再得更多的东风,比如秋家重振、爵位继续承袭之类,与她何益?
绣姨娘将剪刀丢给丫鬟的时候,秋嫣然正得意地往手腕上套一只金镶玉手镯,金玉的光彩衬得她光滑细腻的手腕更加白皙柔美。
一旁侍候的大丫鬟彩秀笑嘻嘻地赞道:“姑娘好美,这只镯子太衬姑娘了!姑娘您就应该这样,开开心心地为自己活,别人不心疼你,你自己也要心疼自己不是?”
秋嫣然直点头:“可不是?多亏了彩秀你让我明白了这个道理,寻死觅活的那是亏待自己,人家根本不在乎。我现在就是要自己争取好东西、好日子,我过得好了,看我怎么作践那些害我的人。我过不好,他们一个也别想好过,大不了鱼死网破!”
彩秀激动得热泪盈眶:“嗯嗯,姑娘能想通就太好了!奴婢第一次看见姑娘就知道,您是福厚之人,还是位有情有义的主子,能跟着您是天大的福气。若不是姑娘您,奴婢现在还是三等打扫丫鬟呢。”
秋嫣然也难得感性地拍了拍彩秀的手:“放心,你对我如此忠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只要不像春桃那样背叛我,你以后就是我身边第一人。”春桃原本是她的贴身大丫鬟,一个月前,在彩秀的提醒下,她才发现春桃早被如绣收买了,成了祖母和如绣设在她身边的耳目。一怒之下,她“不小心”撞上了躲闪不及的如秋,还以春桃没有提醒她前头有人为借口罚了春桃一顿板子并直接发卖了。
“奴婢永远不会背叛姑娘,”彩秀就差没拍胸脯发誓了,“不过姑娘,你怎么想起来要去……呃……认识那个什么英国公世子呢?不是都说他是个纨绔吗?”
秋嫣然撇了撇嘴:“什么纨绔不纨绔的?人家潘世子有那个资本,又不需要考什么文状元武状元的,不跑马不玩乐做什么?纨绔又怎么样?那些不纨绔的人能发现金矿,为皇上、为朝廷立下大功么?能受皇上重用么?能承袭英国公爵位么?”
彩秀满眼羡慕崇拜:“也是哦,还是姑娘您聪明,想的通透。”
秋嫣然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我在门口听到我大哥的话,立刻就做了决定,我知道,这是我最好的一个机会,抓住了,我就能翻身,抓不住,也许就真的要嫁去丁家了。”嫁去丁家,就算如彩秀说的只要有手段一样能活得很得意,能报复死老太太和所有让她不痛快的人,但毕竟是委屈自己了不是?当然,在彩秀开导她之前,她除了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只有嫁进秋家一个选择,因为她没有勇气真的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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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家铭一行到了洛城,没有住在驿站,也没有接受黎守备的邀请住在守备府,而是住到了徐大元帅府在洛城的别庄上,谁都知道徐大元帅的幺子徐子麒是潘家铭的死党。
黎守备笑着摇头道:“德妃娘娘特意让人送了信来,让我收拾出最好的院子好好照顾世侄呢。”
潘家铭一脸嬉笑:“我怕的就是这个,万一打个喷嚏让黎世叔知道,可不就让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知道了?好不容易出京来,也让皇后娘娘少操点心不是?住在徐家庄子,一来自在,二来徐子麒他们要来看我也便宜。”
黎守备也哈哈笑道:“原来世侄这是担心我告密啊?我能不能说我其实嘴很紧的。”
一句话逗得潘家铭和来接他的官员都大笑起来,气氛好的不行。
都说潘世子是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世家纨绔,林知府对潘家铭却是很有好感的,谁让潘家铭这个福娃娃到洛城一趟,就发现了一个金矿呢?据说还是藏金量非常丰富的大金矿。
听说皇上派来洛城的钦差是潘世子,林知府是很想争取将潘世子请到知府府住的,可是他也是信息灵通的人,知道皇后同德妃的关系好,黎守备正是德妃娘娘的弟弟,守备府那边必定早已经有了安排。却没想到,潘世子竟然为了逃脱他姑母皇后娘娘的管束不愿住在守备府,呃,还真是一个被惯坏的孩子!
今晚无更,抱歉!
今天忙着跟人谈深圳房子定制家具的事,很晚才开始码字,来不及了,好困,明天补上,抱歉!
第165章 损友
林知府感慨完,还得不露痕迹地奉承一把:“潘大人既是另有安排,下官等人也不好强求,好在洛城的治安很不错,府衙卫队每日的巡逻路线都会延伸到这边来。”他身边的常随刚刚跟他说了,徐家的这个庄子就在梅庄旁边,很近。虽然潘家铭是钦差,依例带着朝廷的侍卫队,但他作为洛州知府,多用点心,于公于私、于情于理都是说得过去的,还能讨了皇后娘娘和英国公府的好。
潘家铭笑道:“有劳林大人费心了,林大人不用客气,唤我子和就好。皇上可是交代了,要我多向林大人、黎世叔几位前辈学习,我要在洛城挺长时间,叨扰大家了。”
黎守备大笑一声:“哈,你可是个善财童子,哪里打扰了?林大人巴不得你早几年就来叨扰呢,是吧林大人?”要是早几年发现白鹅岭金矿,洛州的税赋收入以及金矿开采带动各项营生、推动经济发展早就给林知府的政绩添上重重的份量,再有年初那么个端掉山匪窝的大功,林知府这会儿恐怕早就带着闪闪光环升迁回京了。
林知府倒也不矫情:“那是,子和就是我们洛州的福星,谁会不欢迎?”
纨绔也好,运气好也罢,人潘家铭能得皇上重视袒护,就是天之骄子,什么文进士武新秀,真正能仕途顺当的又有几人?凭着皇后的地位,潘家铭和英国公府只要不谋反,就不会差了,何况人确实是需要运气的,而潘家铭显然就是属于运气极好的那类人,仅仅为皇上、为朝廷发现丰富金矿这一项功绩,就够他倚仗一辈子了,甚至泽被子孙后代。这样的人他不想法子巴结着就真是脑坏了!
虽然不好像黎守备一样称潘世子为“世侄”,但现在称呼“子和”已经明显亲近了许多不是吗?嗯,一个很好的开端。他早打听过了,别看潘世子是个纨绔,还真不是容易结交上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林大人协助配合呢,”潘家铭突然转了话题,“金矿上工人的招募慢一步,我需要先找一些符合要求的管事进行培训选拔。另外,工人优先从洛州本地人中招募,农闲和农忙期分别有两种招募及管理办法,这些具体的要求、流程会统一通告,通告我这边已经拟好了,林大人带回府衙看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请加盖知府章后,尽快让人张贴出去。”
林知府及在场各位洛州官员,包括据说应该最了解潘世子的黎守备都不由地愣住了,这位纨绔钦差速度倒是快,马上就进入工作状态了?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不得不说一下,在场诸位无一不是认定了潘世子就是出京游历一番,鎏鎏金而已,反正钦差大臣嘛,动动口即可,让别人弄好了,他签个名盖个章完事。这种监军一样的角色一向是让人厌恶又不敢得罪的,没有真本事,偏喜欢指手画脚。然而,因为金矿和西山马场在众人看来都是不费力、不麻烦、无风险、又有极多利益可图的肥差,大家倒是十分欢迎像潘世子这样不务正业的纨绔了。贪玩?贪玩才好呢,只要好吃好玩地哄好了,他们图谋一点得利不是容易得很?比如金矿上的管事,他们这些人里,哪个府中不是已经有几个人等着安排进去?比如老娘的远房侄儿、妻妾的兄弟表兄弟什么的,许多都是接到消息从外地匆匆赶来的。
潘家铭见众人表情凝固,心下暗自冷哼一声,面上却是得意洋洋地大笑道:“各位大人是不是担心那通告是我随手乱写的啊?放心放心,那些要求和程序都是上科榜眼萧峰思考了好几日才拟出来的,皇上都赞不绝口,夸了我一通呢。当然,各位大人看了以后有什么反对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我让萧峰再琢磨琢磨。”
众人再次一震,萧峰?公文中完全没有提及啊,也就是说,他不是皇上派的官员,却是跟着潘世子来洛城,还帮他拟通告?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就是萧峰是潘世子的随身幕僚。天啦!金榜题名、有着大好前程的萧峰被皇上下令给潘世子做随从了?真是……真是……,难怪皇上会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潘世子。
不少人暗自苦笑地摇摇头,要不怎么说当今皇上太精明?他们以为皇上爱屋及乌,难得昏了头,却不知,人家圣上早有准备。唉,只能说潘世子命太好了!至于萧峰,他们也没觉得可怜、可惜什么的,人家有功名和榜眼光环在身,暂时所谓委屈一下也是权宜之计,既顺了皇上的意、讨好了皇后,还可以大展身手,一样可以展示他的能力和功绩。所以吧,萧峰某日突然回到仕途、步步高升什么的,都是早晚的事,不会有人感到奇怪的。
这么一想,一个个心眼转的飞快,看来,不但要哄好潘世子,还不能少了萧峰的甜头啊!萧峰帮潘世子订了什么培训选拔管事的章程不就是给他们下马威了吗?矿场管制工人的管事而已,又不是朝廷官员,还要什么选拔?
对于潘家铭那句“各位大人看了以后有什么反对意见也可以提出来”,他们只能暗暗嗤之以鼻了。皇上都赞不绝口了,他们谁敢提出异议,以为自己都是皇后娘娘护着的嫡亲侄儿,可以说话不过脑子吗?
“不是不是,子和误会了,”林知府第一个反应回来,“皇上的旨意很明确,白鹅岭金矿和西山马场的各项工作,子和都有权拿主意,可以先定夺后上奏,我等又哪敢质疑子和?何况是皇上已经首肯的章程?子和放心,我回去就尽快让人公布出去。知府府衙会全力配合管事选拔的事和工人的招募事宜。对了子和,你办公的地方我也已经让人给收拾出来了,就在府衙里,一个小院子。到时候子和看看,还缺什么同我说一声。”按照皇上的意思,潘家铭这位负责前期统筹和监督工作的钦差大臣只是暂时的官职,不用另建官邸,就在知府衙门和守备官邸腾一块地办公即可。
“多谢林大人费心了,”潘家铭笑道,“我还是喜欢四处走走看看,最不耐烦整日坐在衙门里了。”
众人干笑无语,心里默默撇嘴。要不要这样炫耀的?谁喜欢整日坐在衙门里了?可是,也要圣上他老人家能允许啊!当然了,他们也不敢提出四处走走看看,他们又“看”不出一座金山来不是?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了。
待林知府和黎守备带着迎接的官员告辞离去,潘家铭迫不及待地拍了拍萧峰的肩,笑得不怀好意:“跟这些人打交道比跑马一整日还辛苦,你以后多辛苦些。”他只是个没什么脑子的纨绔,好哄,而萧峰这个幕后操刀的榜眼自然更要费心周旋了。
萧峰好笑地摇了摇头,给自己倒了杯茶:“你就使劲坑我吧,谁让我中了邪,答应了老夫人盯着你呢?也不知道等老夫人哪日发现我尽抢她宝贝孙子的风光,会不会臭骂我一顿?”众人都道英国公府潘世子文不成武不就,他却清楚的很,眼前这位嬉皮笑脸的所谓纨绔却是在十三岁时就读完了那个地下室中的所有藏书,如果两年前潘家铭也参加科考的话,只怕那一届的文武状元都将落入潘家,而他,也就能如了小时候的愿望,成为俊美探花郎了,哈哈。可惜啊!
潘家铭也不介意,夺过萧峰刚倒好的茶就往自己嘴里送:“切,过河拆桥了哈?你怎么不说是你利用我躲开了尚公主的好——事?”太子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灵宛公主(二公主)大婚前未婚夫受了重伤,在太后娘娘的支持下愣是解除了婚约,一个月不到,在宫宴上看到了萧峰后竟然一眼看上了他,若不是悔婚时间太近怕皇上训斥,恐怕早已经求了太后赐婚。接着祁贵妃陪同太后去了觉明寺,然后,因为祁贵妃娘家兄弟的一些事被爆出来,太子和祁贵妃都被皇上冷落了,灵宛公主也不敢提赐婚的事,这事才暂时没有声音。
但萧峰怕呀,他一听到潘家铭得到的消息就直翻白眼,他可没兴趣尚公主,更别说是那样无情无义又自私的公主了。然而,他去哪里马上定下一门如意的亲事?又不想将就,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仕途了,堂堂公主总不会要嫁臣子的一个随从幕僚吧?不管是太后、太子、还是祁贵妃,也都不能逼他入仕不是?逼潘家铭?谁不知道潘世子就是个不靠谱的纨绔,越逼越拗,疯起来也不是没在皇宫里耍过无赖,万一闹大了胡说八道,丢脸的还是灵宛公主和太子,公主也要闺誉的啊!
一提到那个灵宛公主,萧峰一脸谄媚地又递过一杯茶:“世子爷您辛苦了,再来一杯,这可是极品西湖龙井,也只有跟着世子爷您才有这个口福,这么好的茶可能堵住您的嘴?”
“咳咳,”潘家铭差点把自己呛到了,指着萧峰咳个不停,损友啊!
好在这时,四条进来了:“爷,我把东西送去梅庄了。”
第166章 好奇(补更)
一听到梅庄,萧峰立马一副八卦模样:“四条,快说说,梅庄是不是很美啊?有多大?比这个徐家庄子大多少?有两倍吗?对了对了,梅庄里是不是到处设着机关的?你有看到机关吗?”
四条哭笑不得:“萧公子,奴才只是奉世子爷之命将铁镖头托付的那车东西交给梅庄的齐庄头,又不是应邀去梅庄游玩。”退一万步说,就算去游玩,也看不到机关好吧?那是能随便让人参观的东西?至于多大,他连徐家这个庄子有多大都还不清楚好吧?
潘家铭瞪了萧峰一眼,才向四条道:“甭理他,他这么感兴趣,下次有机会让他去送东西就好。你这么快回来,梅庄距离这里真的很近咯?”
四条笑得灿烂:“哪里是很近?根本就是太近了!从东侧门出去,过个桥,走几十步就到,几乎可以说就在隔壁了。”好在他问了一下徐家庄子上的管事,从侧门出去。否则,如果从大门走的话,要多绕好多路。
“难怪徐子麒以前总说他们徐家住在大郢首富隔壁,可惜他没沾到财神爷的光,每次跟人打赌都是输,嗯,他还欠我一顿饭呢。”潘家铭哈哈笑道,“不过那梅庄倒真是出财神的地方,都说那尹家大小姐被养得天真无用,人家一住到梅庄就弄出什么点点心,不说也变成世界首富,至少不像那些人说的坐吃山空。”他本来不喜欢甜食点心的,点点心的新奇糕点却也吃了不少,现在京城开了分店,妹妹灵儿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对了爷,”四条想到一件相关的事,“奴才在梅庄看到那只叫白雪的獒犬呢。”他家爷很喜欢那位跟四姑娘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回京时同四姑娘说起来好几次,还说若是那小姑娘在京城,一定能同四姑娘成为手帕交。
潘家铭眼睛一亮,不料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先被萧峰抢走了:“行啊四条,你认人厉害,现在连认狗都这么厉害了?”呵呵,不过也是,整个洛城,獒犬还能找到几只,但雪獒就难得了,估计也就一两只了不起了。
四条一点不在意萧峰的调侃,笑道:“萧公子,您见过那白雪就知道了,很好认的,因为它脖子上挂着一对梅花形的银铃铛呢。”
“噗”,萧峰刚喝进嘴的一口茶如数喷了出来,“獒犬?银铃铛?”还梅花形状?谁这么糟蹋英武威猛的獒犬啊?就好比给威武的大将军戴上一朵鲜花好吧?拿去给小灵儿的肥猫儿戴还差不多。
好在潘家铭动作快,跃身躲开了那一口茶水的荼毒,嫌弃地瞥了萧峰一眼:“人家白雪也是个姑娘不行吗,怎么不能戴铃铛了,真是少见多怪!呃,我上次看那兄妹俩就觉得气度教养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原来是尹大将军的子女。”据说尹昭的嫡长子先天身子不好,难怪看起来偏秀气了些。
萧峰也叹了口气,镇北大将军尹昭是他和潘家铭最崇拜的英雄将帅之一,尹昭之死实在蹊跷,用心推敲起来似乎掩藏着什么大秘密。可惜,不但尹昭及其亲信都死了,连芊昕郡主和两个妾室也都自尽了,只留下几个不知情的孩子,谁也无法揭开那个谜底了。
“子和,”向来跳跃性思维的萧峰突然道,“铁镖头最近似乎比较经常进宫呢,不会是有意入仕了吧?”像铁穆远这样有功名在身,又入皇上眼的,突然走回仕途也不奇怪,还会比别人顺利。
潘家铭果断地摇头:“应该不会,皇上多年前就想让铁镖头入朝为官,提了好几次,要入早入了,现在朝廷缺将帅之才啊!”说起来,文武百官济济一堂,真正能让皇上信任又有能力的可没几个,尤其是手握重兵的武将,这也是皇上每每提起尹昭之死就郁闷不已的原因。
皇上有一次喝多了还忍不住大骂:“不就是查查吗?有人拿出证据举报,还是他亲兄弟,朕能不下旨彻查?一向忠心耿耿,连这点委屈都不能受?朕还特意交代了不能用枷锁,不能用刑,什么地方委屈他了?竟然敢当众抗旨喊冤?他这是同朕叫板吗?哼!还有那个芊昕,他们夫妻这是明着打朕的脸啊!该死!死的一点都不冤!”
潘家铭从小就崇拜镇北大将军尹昭,听了很多关于尹大将军的故事,尹昭回京后他也见过两三次。说实在的,他真的无法把那个会因为赌气(也有人说是心虚)违逆圣旨、甚至要反抗逃跑,被当场射死的人同他映像中的尹昭大将军联系起来,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好似当年他爹酗酒坠马而死。
他爹坠马前后的事他暗中调查了许多,尹昭被射死前后的经过他也调查了不少,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一些奇怪的联系,或者说,是相似点。可是,哪里有联系,哪里相似,他又说不出来,有些东西会偶尔像一道道闪电在他脑海里掠过,快得让他抓不住,想连起来却又无从下手。
萧峰看潘家铭的神色就知道他又想到他爹的事了,潘如冰是萧峰的救命恩人,在他心中也是如父亲一般的存在。没有潘如冰夫妇和潘家铭,他能不能活着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金榜题名了。所以,他从来就认为,找出当年真相,为潘如冰夫妇报仇,不仅是潘家铭的事,也是他的事。萧峰的眼神暗了暗,岔开话题:“也是,或许,皇上让他临时做些事也不一定,听说铁镖头在江湖上很有些人缘的,有时候行事倒是比朝廷中人方便。话说,铁镖头请你在洛城期间多关照一下梅庄,你准备什么时候上门拜访一下?如果你提了多次的那个小妹妹正好是尹家的小姑娘,不是更要去看看?”
潘家铭斜睨了他一眼:“说的是‘必要时候关照一下’好吧?好好的去打扰人家做什么?你这是又对人家的机关感兴趣了,还是觊觎白雪了?”
萧峰撇嘴:“我有这么卑鄙吗?就算真有那样的想法我也不会摆在明面上好吧?要说起来,我倒是对尹大姑娘好奇呢,都说她多么多么天真,没有主意,怎么一夜之间变了个人?有勇气同秋逸然那个伪君子和离也就罢了,你看看她和离之后做的那些事,啧啧,别说什么天真无知女子了,就是一般男子,也没法做到那么果断又大气吧?”
四条在一旁默默地叹气,这人跟人就是不一样,要不人家怎么就能做榜眼呢?瞧瞧,面不改色地承认暗中卑鄙不够,还这样大剌剌地对人家姑娘“好奇”?啧啧啧,这就是世子爷说的“脸皮够厚”吧?这也就是只有世子爷和他在这儿,要是铁镖头在这,指不定就给萧公子一拳了(当然,萧公子还是很有分寸的,一般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不过,呃,被萧公子这么一说,对那尹大姑娘,他也不由地好奇起来了,不会也同他家世子爷一样会唱戏吧?世子爷扮纨绔,而那尹大姑娘,扮天真?
被“好奇”了的知若,这会儿正放下手中的书挑了挑眉:“卉儿的舅舅舅妈?”
强婶点了点头:“嗯,我见过的,不会错,确实是兰姨娘的大哥大嫂,带了一双儿女来投奔。”
知若点了点头,兰姨娘是母亲的贴身丫鬟,她和她哥哥李长生都是齐家的家生子,不过,兰姨娘被抬为姨娘后,芊昕郡主就放了兰姨娘母亲和李长生一家的身契。嗯,大约在知卉两三岁的时候,李长生带着老婆孩子到大将军府里来告辞,说他们要带着老母回卢氏(长生媳妇)的西南老家去,不但兰姨娘拿了多半私房钱给兄嫂,芊昕郡主也送了不少财物给他们。
芊昕郡主出手一向大方,算一算,李长生一家回到家乡后只要不奢侈挥霍,买块地盖房,再买些田、或者铺子之类,无论是自己做生意还是把地佃出去做个小地主什么的都足够过上富足生活了。那么,现在突然冒出来“投奔”算是怎么回事?若是来探个亲什么的还差不多点。
强婶叹了口气:“说是卢氏被她娘家弟弟弟媳骗了,欠了人家一大笔钱,还要替她弟弟还赌债,钱不够,只能卖屋卖地,连长生娘都被气死了。他们先去了京城尹府,才找到梅庄来。”卢氏原本是将军府的丫鬟,也是个利索能干的,所以芊昕郡主才会把她配给踏实本份的长生,谁知道现在竟然会弄成这样,那家人的样子看起来狼狈极了。
刚刚被叫过来的知卉眨了眨眼睛,她对强婶口里的她的外婆和舅舅舅妈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映像,只是听起来,那个舅妈不是让她很喜欢呢,被自己弟弟弟媳骗了?钱都不够还债了还要替骗了他们的弟弟还赌债?还因此气死了婆婆,呃,也就是她的外婆?是因为舅妈觉得舅舅再一无所有还能投靠尹家,投靠姨娘和她吗?但是,舅妈气死了外婆,不怕姨娘责怪吗?
第167章 教妹
不得不说,经历了那样一个巨大的家变和一系列的事后,不仅明泽兄弟俩迅速成长起来,知卉也是看明白、想明白了许多事。所以,对突然到来的亲人,她没有太多的惊喜,反而是不由自主地生出戒备。姑姑来过,是为了长姐的嫁妆;什么伯祖母、姑祖母来过,也是为了长姐的嫁妆,还要把她和明辉两个庶子庶女给踢开;现在舅舅舅妈也来,为的又是什么?
看着知卉眼里的不确定、疑虑、和戒备,知若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轻叹了一口气:“走吧,我们去看看,不管怎么说,你舅舅都是兰姨娘唯一的兄弟呢。卉儿,防人之心不可无,但也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
知卉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又不甘道:“大姐,他们气死了我外婆。”仅这一点看就不是好人,至少,舅妈卢氏不是好人。
知若拍了拍知卉的手:“凡事先有个了解是好事,这些信息能让我们在出面接触前就心里有底,或者说,带了些疑问,但我们不能不加调查和分析就一下子全盘相信了自己收到的消息或传言,否则很可能就做出错误的决定。
很多时候,亲眼看到听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相,还需要用脑袋好好想一想。比如,气死你外婆肯定是强婶自己推断的,对不对强婶?”
强婶知道知若这是在教妹了,自然不会多想,赶紧配合:“是的大姑娘,卢氏只说被人骗了,倾家荡产走投无路,长生气不过说了一句‘不是你弟弟弟媳,我们会欠债?不是你把地都卖了给你弟弟还赌债我娘会气死?’,那卢氏还口口声声说长生娘是病死的呢。”
知若点了点头,再看向知卉:“所以,不论是你舅舅舅妈的话,还是强婶的话,你都要自己去问去想去判断,要结合常理,结合他们平日里的品格性情。”
知卉张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才消化了知若和强婶的话,应道:“大姐,卉儿明白了。”以前总有人说大姐被母亲养成无用的花瓶,姨娘却说龙生龙凤生凤,母亲生养的女儿不会差了,只是母亲觉得女儿家要娇养罢了。她是个庶女,在别人府上哪有什么好日子过,可是在父亲母亲膝下,也是一样娇养大的。
姐妹俩到了前面的会客厅,长廊上扫地的丫鬟刚要见礼,被知若止住了。
大厅里,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生闷气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知卉的舅舅长生了,一看就是个憨实的人,而站在一旁絮絮叨叨的卢氏看着他却是一脸嫌弃:“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你是舅老爷呢,摆出这么一副熊样谁会把你放在眼里?我们来投奔怎么了?现在这家里连个长辈都没有,我们来也是帮几个外甥外甥女不是?你看看,没个长辈主事就是没规矩,好半天了也不见外甥外甥女来拜见,就这么一壶茶一盘点心的,打发谁呢?”
长生总算抬起了头,瓮声道:“舅老爷?你也是尹府丫鬟出身的,不知道齐家已故的少将军才称得上是舅老爷吗?我告诉你,你已经气死了我娘,不要再坑害卉儿。”
旁边挨着几子吃点心的十五六岁的男孩也转过头道:“娘,这点心很好吃的,我们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娘你就别再骂爹了,我听说大户人家的姨娘庶女难做,姑姑都不在了,爹只有卉儿妹妹一个外甥女,你不要再为难爹了。我们借一点银子就走吧,我做包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等我们挣了银子就还给尹家大姑娘。”
男孩对面十二三岁的女孩撇了撇嘴:“这里好吃好喝的,我才不要走。那个尹三夫人说了,爹是舅老爷,我也是表姑娘呢,尹家要给我配丫鬟给月银才是。表姑娘也是主子,我才不要走。”
“屁个主子!”长生黑了脸,“你就没那个命,尹家那两个女人就不是好东西,把你当傻子你还屁颠屁颠的。”
“你干嘛呀?”卢氏护着吓得眼泪都出来的女儿,“小孩子知道什么?你犯什么憨呢!”
知若暗自一笑,小孩子知道什么?卢氏嘴里的小孩子是指她女儿,还是指他们姐弟几个呢。尹三夫人?难怪卢氏这么有底气,原来又是那些人给打了鸡血。
知若使了个眼色,一旁的如春会意,提高声音道:“大姑娘到,二姑娘到,”一边念一边推开了门。
里面顿时没有了声音,长生连忙站起身,拉着媳妇儿女往旁边站。卢氏被戚氏和许氏打了鸡血,过来之后又见强婶等人态度极为客气,本来是很有底气,准备拿架子的,只是做了二十多年的尹家丫鬟,内心多少存了怯意,乍然之下被丈夫一拉,倒是忘了反抗,顺从地跟着退到一边。
知卉刚刚听了卢氏那番话,对这个舅妈哪里还有什么好感?拉长了脸,默默地跟在知若身后,仅有的一点点亲近之心也淡了。
长生看到眉眼间同妹妹月兰有四五分相似的小姑娘,就知道是外甥女知卉了,忍不住激动:“卉儿,卉……小的长生见过大姑娘、二姑娘。木松、木兰,快给两位姑娘见礼。”
木松听话地学着他爹的样子见了礼,木兰似乎很不情愿,但知若身上那种淡淡的、似有若无的气势却让她感觉到了从来没有过的压力,不由自主地开口道:“木兰见过大姑娘、二姑娘。”眼里满满都是不甘,大姑娘是嫡女,但那二姑娘不就是庶女吗,还是她表妹,凭什么让她见礼?她们现在同她一样是平民,又不再是官家小姐。
卢氏对丈夫的表现非常不满,可是她还来不及阻止,丈夫儿女都已经行礼了,真是!她那么多话都白说了,怎么嫁了这么一个傻大憨呢?
卢氏挥着一条已经变成一块黑一块黄的白帕子:“啊呀呀,外甥女们都这么大了?还有两个外甥呢?哦对了,你们两位婶婶说还有一个小外甥女是吧?”
第168章 倍受打击
知若看都没有看卢氏一眼,倒是微笑地看着正瞪向卢氏的长生:“长生叔坐吧,你们前一次到将军府的时候,我七岁,卉儿才不满三岁,还不认人呢。卉儿,还记得你舅舅么?长生叔同兰姨娘还是有一些相像的。”
知卉回过神,点点头,微微曲膝福了个礼:“舅舅同姨娘是有些像,卉儿虽然没有映像,但姨娘在的时候经常念叨舅舅呢,还说舅舅右眉上的痣像外公,卉儿见过舅舅舅妈和表哥表姐。”尤妈妈教导过,虽然他们姐弟兄妹几个如今不是官家子弟,但母亲芊昕郡主的郡主身份并没有被剥夺,他们作为皇家亲封郡主的儿女,并不是谁都能接受他们“拜见”的。低调有必要,但不能让人低看了。
见知若态度和气,还肯让知卉喊他舅舅,长生真的很激动,也顾不上训斥卢氏了,开心道:“是是是,一晃快十年了,你们姐妹俩都像大将军,但卉儿的脸庞和眉眼之间还是有几分像兰儿,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卢氏在一旁郁闷得很,她不傻,知道大姑娘这是有意忽视她了。大姑娘口口声声“长生叔”,但也没有不让二姑娘认舅舅,姐妹俩这姿态,若即若离,没有太疏离,但也绝对称不上亲近,倒是十足大户人家的规矩。当然,是那部分比较开通的大户人家,还要是姨娘比较有脸面的,否则,若是古板严苛的府上,或者姨娘不得脸,庶子庶女可是只能认嫡母的兄弟为舅舅。
知若继续道:“长生叔,我两个弟弟跟他们师父南下喝喜酒去了。小妹萱儿跟着女先生学琴,琴课结束的时候,我让她也过来见见,兰姨娘和卉儿最疼她了,既然长生叔来了洛城,她也要认认脸不是?免得下次遇上都不认识。”
知若话里的意思卢氏听懂了,大姑娘是掌家人,二姑娘是长生妹妹亲生的女儿,俩人赶过来接待一下远方来客也就罢了,三姑娘正在学琴,没必要为了见他们耽误了正事,有空了过来见见也只是看在二姑娘和兰姨娘的面子上认个脸而已,她们正经的嫡女可不是她口里的“外甥女”。
卢氏从京城过来一路上的热忱被当面浇了一盆冷水,怎么……同尹二夫人、尹三夫人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卢氏毕竟是做过多年丫鬟,懂得大户人家规矩的人,不是没见过世面、完全无知的村妇,她当然知道,就算她撒泼,被赶出去,人家也只会嗤笑她,而不会说尹知若姐妹什么。毕竟,妾室的亲戚从来就不能称为亲戚,更不可能成为长辈。
她之所以敢起非分之想只是因为尹昭和芊昕郡主在世的时候就对兰姨娘很好,也把长生当亲戚(他们回西南前芊昕郡主给的那一笔财物足够普通人家娶十个媳妇了),让她自以为是地飘飘然,真把自己当作亲家了。加上在京城尹府听到的那些奉承话,更加让她以为尹知若好哄骗,姐弟几个茫然无助,多么渴望亲人渴望长辈,要求着他们这对舅舅舅妈留下来呢,所以她才会一直要长生端起架子。
在京城时,尹三夫人一句话就让她几乎认定自己要做呼奴唤婢、掌管着大笔财富的掌家舅太太,兴奋得都快晕过去了,“我们家老爷和二老爷都是朝廷命官,当时的情况下不能不与他们断绝关系啊,现在虽然没事了,也不好再认回来,毕竟在天子脚下不是?哪敢出尔反尔、轻举妄动,可怜他们姐弟几个年纪小,又没经过事,守着大笔嫁妆只怕都要被那些奴才哄骗糟蹋了。”
不管了,总要先留下来才能谋算其它,倍受打击的卢氏决定暂时放弃做掌家舅太太的美好心愿,自觉地放低了姿态:“是……是这个理,都是自己人,什么时候不能见?哪里能耽误三姑娘学琴?”
知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同她谈事的打算,转回头继续对长生道:“长生叔,听说你们的家业都让木松他舅舅给折腾光了,现在你有何打算?”
长生囧得满脸涨红,卢氏更是恼羞成怒,这大姑娘也太不给面子了,她还在这呢,就这样直通通地揭她和她娘家的面皮,他们刘家的事她尹家人管得着吗?就算是刘月兰(兰姨娘)在,一个外嫁女都管不到他们好吧?
可惜卢氏只敢暗骂,不敢开口,谁让他们现在有求于人,本来就是投奔尹家来的?
知卉瞥了卢氏一眼,卢氏脸上的不甘和恼怒正好落入她的眼里,让她对这个败光舅舅财产,气死外婆的女人更加厌恶了,忍不住开口道:“是啊舅舅,姨娘之前总是念叨外婆和你,还说那时母亲为了让她安心,给了舅舅一大笔钱,加上她自己几乎所有的私房银子,相信舅舅一家在西南一定能过的很好,一定能让外婆安享晚年。若是姨娘在天之灵知道外婆被气……病死了,舅舅也沦落到卖了房子流落街头,不知道会如何难过呢?”
知若不由顿了一下,知卉一向温婉好性子,还是第一次这么咄咄逼人呢,想来是家变以来看到听到的糟心事太多,之前就被尹心柔、章灵儿的真实面目恶心到,如今这卢氏的恶行就成了压到她性子爆炸的最后一根稻草。
长生心里早已被懊悔和羞愤折磨了许久,再被外甥女这么一说,瞬间崩溃了,七尺汉子竟然抱着脑袋蹲地上哭了起来:“是我对不起你外婆,对不起你姨娘啊!是我,是我,都是我。娘,月兰,我对不起你们啊,你们好歹在夜里来骂我一顿,打我一顿,我也舒坦些啊!”
卢氏气愤不过,本来还想反驳几句,被长生这么一哭,只觉冷飕飕的阴风向她围卷而来,竟是不由自主地抱起双臂,眼睛滴溜溜乱转起来,那短命鬼母女俩真要在半夜里找来,也会是找她算账吧?
她很清楚,当年月兰一点都瞧不上她,很反对长生娶她。可是她长的不好看,巴不上那些有出息的管事,就盯上了老实肯干的长生,当然,主要还是看中月兰在芊昕郡主身边的得力地位。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芊昕郡主跟月兰说:“你和你娘替你哥看看,看中哪个丫鬟,我就将她指给你哥,往后他们想留在府里或是出去做点小生意什么的都可以。”于是,她费尽了心思讨好长生和他娘,最终怀着木生被芊昕郡主亲自指给了长生。
可以想见,如果月兰来找她算账,……,太可怕了!
知若正在暗自感慨知卉还是太沉不住气了,就一眼瞥见卢氏灰白的脸上满满的恐惧,不禁摇了摇头,这就是“做了亏心事,就怕鬼敲门”吧?这个年代的人还是很相信鬼神之说的。
知若给知卉使了个眼色,本已经后悔自己逞一时之快的知卉赶紧走过去跟木松一起扶起长生:“舅舅别这样,吃一堑长一智,外婆和姨娘不会怪你的。我这里攒了一些月钱,舅舅先拿着吧,姨娘总说舅舅能干,表哥也长大了,可以帮你,总是能找到生计的。”
母亲对他们姐弟兄妹五个一向一视同仁,她的月银同嫡姐、嫡妹一样,从小到大倒是攒了不少,虽然抄家封院子时都没了,但是长姐借着“庆祝点点心开分店赚大钱”的由头,按照他们四个自己说出来的私房钱数额,让他们重新拥有了各自的“小金库”。所以,如今她还是个小富婆呢,给舅舅一半租个小院子住,再做点小生意,呃,开个包子铺应该够吧?姨娘说过舅舅做包子的手艺很好,刚才木松表哥还说他的手艺也越来越好了呢。
知卉心知,现在的所有产业财物都是长姐的嫁妆,点点心也是长姐自己弄出来的。长姐疼惜她,不但让她保持原来的生活,还还原了她的小金库,是因为她是父亲的女儿,长姐的亲妹妹,长姐同父亲母亲一样,从来没有对她和明辉区别对待。
她也知道,长姐看在姨娘和自己的份上,一定会对舅舅施以援手的,但她看出来了,这个舅妈同京城里那几个所谓叔叔婶婶姑姑一样贪心不足,都是认银子不认亲人的,若不是当初母亲出手慷慨,让卢氏心存倚仗,她敢不管不顾地将银子都填了娘家那个赌鬼弟弟?即使她不顾着外婆和舅舅,也要顾着她自己的儿子女儿吧?
所以,不能再让卢氏粘上长姐了,否则姨娘在下面如何面对父亲母亲?她是舅舅的亲外甥女,拿私房银子来贴补一下舅舅还说得过去,长姐和大哥能允许,不拦着,舅舅就该满足了,传出去人家还要赞尹家仁厚、长姐心善,舅妈也没地闹去。舅舅舅妈都是奴婢出身,应该很清楚,在别人府上,一个庶女的舅舅舅妈上门,比大管事们的亲戚还不如呢,那日林知府府上的婆子不就对一个姨娘的弟弟嗤之以鼻?
第169章 解决
知若对知卉的话没有惊讶,这在她的预料之中。知卉是个善良的女孩,不管对卢氏多么反感,以至于刚才言语尖锐了些,但终究是不会对亲舅舅不管不问的。而同时,在兰姨娘的教导下,知卉虽然不至于自卑,但始终固守着兰姨娘灌输的一些所谓庶女的本分,还有一颗敏感的心,在看到卢氏的贪婪性子后,自然更不会希望看到卢氏借着她讹上尹家,尤其现在这个尹家是女户,所有产业财物在外人看来就是她尹知若个人的私产。
不过,知若没有准备反对知卉的打算,一来,这长生父子看起来还算实诚本分,但究竟怎样她还不能保证,毕竟,一个好端端的家被卢氏败成这样,若说长生一点责任没有,实在让人无法接受。所以,她不能给他们太多的希望,或者说,侥幸心理;二来,卢氏这样的人就是养不熟的毒物,让她靠得太近,早晚是祸害。
听到知卉的话,长生又是感动又是愧疚,他在京城尹府就听一个相熟的旧仆偷偷告诉他,现在尹家大房几个小主子靠的都是大姑娘的嫁妆。他虽是无奈之下带着家小大老远跑来了,但还真是不好意思开口借银子啊,尤其妹子月兰都已经不在了。
现在,十二岁的外甥女不但劝慰她,还主动提出将攒下的私房钱给他,他真是羞愧难当啊:“卉儿,你……你……,大姑娘,银子算我向卉儿借的,我想过了,既然来了,就留在洛城,摆个包子馒头摊什么的总能讨生活。”他落魄至此,找来梅庄本就是求助的,推说不要也太假太矫情。再说,如今妹子不在了,他这个做舅舅的虽然没什么用,留在洛城靠近些也是外甥女的依靠不是?当然,借的银子首先是要还的。
扶着长生的木松也道:“大姑娘,表妹,借的银子我们一定会还上的,若不是实在……,我爹也不会求到洛城来,爹老是说对不起奶奶,不敢见姑姑啊。”赌鬼舅舅哄骗着娘给木兰定亲,对方竟然是个比妹妹大十几岁的傻子,据说那傻子的前面两个媳妇都是被他活活打死的。虽然爹坚决不肯,将定礼退了回去,奈何那家是个地主恶霸,扬言不会作罢,爹只好带着他们跑出来了。
知若笑了笑:“你们也是卉儿的亲人,有困难卉儿尽一份心是应当的,卉儿自己的私房钱,我这个大姐也不能说什么,借不借还不还的她自己决定就好,我的妹妹,总不会指着那些月银过日子就是。”
知卉感激地看了自家长姐一眼,才道:“舅舅,大姐已经让人给你们准备了客房和晚饭,今日你们先在梅庄住一晚,明日齐伯会安排人领你们去寻个带铺面的小院子,看着合适的你们先租下来,两百两银子应该够用一阵吧?”她的小金库有六百多两银子,本来想拿一半给舅舅,可是刚刚又想想,觉得还是不要一下子给的好,舅舅跟表哥看着还好,那个舅妈却实在是让她……不放心。两百两已经不少,长姐有时候也会跟他们几个说些生意上的事,上次帮他们重建小金库的时候还说以后让强伯帮他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租赁的铺面、宅院什么的可以买下,记在他们自己名下,让银子生银子。所以,即使最小的知萱,对银子也不是没有概念的,也知道多少银子大概可以做哪些事。
“不用不用,”长生与卢氏异口同声。
长生有些惊讶地看着卢氏,眼里有了些温暖和欣慰,正要继续开口,卢氏却抢了先:“租什么小院子浪费银子?我们就住梅庄不是很好?外甥女你别听你舅舅的,他身子不好哪有办法成日里揉面做包子那么辛苦?就让他帮忙管家、打理铺子什么的倒是极好,自己人也可靠不是?”
知若“噢?”了一声,一脸毫不掩饰的吃惊:“留在庄子上做管事?长生婶子,你们想入奴籍?梅庄不留外人的。”
“奴……奴籍?不……不是。”卢氏白了脸,她好不容易脱了奴籍这么多年了,如今哪里会想再做奴才,她的儿女更不能做奴才了!怎么会这样?她还想来梅庄呼奴唤婢的好吧?梅庄不留外人?他们可不是外人啊?可是……可是……看着知若似笑非笑的脸,她终究还是不敢开口说是自己人。
“你给我闭嘴!”长生黑着脸低吼了一声,两额青筋暴露,他当年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才会觉得卢氏虽然相貌不出色,却是踏踏实实过日子的好女人。这些年他不是没有后悔过,但总是念在一双儿女的份上说服自己不去计较。不料她竟然在大姑娘和这么多丫鬟婆子面前打外甥女卉儿的脸,如此厚颜无耻地要住到梅庄来,还要月例银子?还帮着管家打理生意?她还真是把自己当舅太太了?
因为怒极,长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的身子好的很,这么些年下来,你不是一直说我自己能干不肯废银子请人吗?再说了,就算我身子不好,不是还有你,还有木松、木兰吗?”
卢氏虽然愤怒长生的愚钝,但她早已经被长生吼那一声吓得不敢出声了,成亲十多年,脾性极好的长生还是第二次冲他发火,而第一次,就在两个月前,人家拿着契约来收房收地,婆婆当场气死的时候。老实人不容易发脾气,但是真发起脾气来是很可怕的,那日若不是婆婆在闭眼前劝长生看在木松兄妹俩的份上放过她,长生已经休了她了。
长生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勉强平静下来,对知卉道:“卉儿,两百两太多了,虽然我不熟悉洛城的情况,但是就是在京城,五十两也足够我们安顿下来。你放心,舅舅的手艺好,身体也很好,不仅在铺面卖,还可以挑去市集卖,生意一定不会差的。”他本来只想先弄个小摊子,在住处做好包点就可以,但有个铺面自然更好。即使这样,租个带铺面的小小院子,买些家具物什什么的先安顿下来,五十两已经很宽裕了。当然,他不准备再把银子交给卢氏了。
说完,不等知卉开口,他又给知若行了个礼:“对不起大姑娘,我们失礼了。我想今日就去找一间便宜的小客栈住一晚,顺便转一转了解一下,包子铺不怎么挑位置,只要住的人多的地方就行,不会太难找。”他会做很多包子,贵的馅料便宜的馅料都没有问题,所以包子铺的位置不是太重要,安定以后、手头松泛了再做调整也容易。他眼瞅着大姑娘对卉儿还是很亲很好的,可不能因为他们一家让大姑娘对卉儿生了嫌隙。
知若了然地摆了摆手:“强婶都让人安排好了,长生叔不用多想,我留你们住一晚也是想着晚上我们铺子上的掌柜回来,齐伯也有空,你可以同他们聊聊,对洛城的一些行情什么的多些了解,这不比你们盲目乱转便宜很多?”
“这……”长生又犹豫了,能有人指点一下肯定好啊。
“不用这这那那了,”知若笑道:“卉儿这么多年没见着你们,长生叔就不想同卉儿说说话,聊一聊兰姨娘和卉儿外婆的事?另外,我也有个建议给长生叔,还是那句话,卉儿不指着那些月银生活,长生叔不如一步到位找个最合适的住处和铺面?实在合意的,让卉儿买下来再租给你们也不错呢,你们方便,卉儿也没亏。”先让长生接受银子好好地安顿下来,若他真是好的,将来知卉做什么决定她也不会干预。
“是啊舅舅,这样很好啊,长姐先前就教我攒够了银子买合适铺面的。”知卉眼睛一亮,还是长姐聪明,这样做既能最好地帮助舅舅,又能防着舅妈,谁知道她娘家人会不会找到洛城来?房契店契在她手上,舅妈别想算计去,而房租,就当作她帮舅舅存着吧。
长生也心动了,这样确实便宜,对外甥女也有好处。
卢氏气得半死,好什么好?还不如直接拿两百两银子过来了。忍不住想开口,却被木松拉住了,木松用嘴形比划了两个字:休书。
卢氏一震,那日长生写的休书虽然最后撕掉了,但他仍下一句话:“下次再写,就不会撕了。”
“好吧,”长生终于点头,“就请齐伯和大掌柜帮着我寻摸一处合适的临街小院子,就记在卉儿名下。多谢大姑娘好意,我一定会好好打理包子铺,不会让卉儿亏损,也不会辜负了大姑娘帮我们的心意。”他不活络,却也是个明白人,银子说是外甥女知卉的私房钱,但很显然,终究还是来自大姑娘,来自大姑娘对庶妹的善待和对他的善意。
他不知道的是,强伯的人本来早就看中了一个带后院的铺面,只是嫌弃铺子小,还没定下,之前听木松提到做包子的时候,知若一下就想到了那个铺子。
强伯去了京城,但齐伯在啊,动作很快,当晚就以知卉的名义花六百俩银子买下了那个铺子。
第170章 疑惑
知若姐妹仨一起听郭掌柜汇报“刘家小食馆”的事,很明显,郭掌柜对长生很有好感:“买下铺子后,那卢氏看见铺子的格局、位置什么的都不错,后面的院子虽然小,只有四间屋,但通透亮堂,小小的庭院有井也有树,就心动了,跟我说院子他们自己买下,就当作是向二姑娘借的银子,以后慢慢还。但是长生兄弟马上否决了,还催我赶紧去帮二姑娘办房契,然后同他们签租赁契约,租金就按照隔壁几个院子来。我依二姑娘事先说的免前三个月租金的条款同他签了两年的契约,租金也只是正常价格的六七成。另外,按照大姑娘的吩咐,我让人买了一些住家和食铺里常用的家具、物品,同三十两银子一起送过去,说是三位姑娘祝贺他们在洛城安顿下来的一点心意,长生这才收下了。”
知萱有些好奇:“不是说长生叔要开包子铺么?为什么不叫‘刘家包子铺’?”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卖包子的,多好!
郭掌柜笑道:“长生兄弟是个勤快、有主意的,看到铺面比他想象的大,又便利,就想着除了包子外,再做一些简单的粥汤、炒菜什么的,吃的人方便,他们也能多挣点钱。”那铺子离渡口码头近,味道好一点,价钱实惠一点,生意会很好的。当然,做起来也辛苦就是。
知若点点头,这样很好,看来长生还没那么差,估计之前是太相信那个媳妇了。
救急不救穷,帮人也是要有分寸的,有时候给的太多,结下的不是恩,倒是仇了。有需要的时候,她不介意伸出援手,但她没有义务养着他们。
知卉拉着知若的手:“大姐,谢谢你,卉儿给你添麻烦了。”长生是她姨娘的亲兄长,与她有血缘关联,但对知若、对尹家来说,只是前仆而已。
知若点了一下二妹妹的前额嗔道:“你是我妹妹,哪来的麻烦?你倒是要谢谢强伯和郭掌柜他们,给你挑了一处好铺子呢。”?买铺子庄子什么的,眼光、经验很重要,要熟悉和了解很多东西。
郭掌柜赶紧对着看过来的知卉摆手:“二姑娘别折煞奴才了,奴才愧不敢当,大姑娘定的方向好,强伯的眼光好,奴才可不敢居功,奴才倒是跟着学了许多呢。”
知萱一脸认真地看着郭掌柜:“郭叔,那你赶紧学,等我的月银攒够了,你也帮我挑一个好铺子。呃,也不能太快,我的小金库现在只有四百两。”她一个月的例银是十两,还得攒挺久的,二姐姐这次可是花了六百两呢。
“……”不能学太快?郭掌柜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不过三姑娘还真没拿他当外人,直接告诉他有多少私房钱?四百两,呃,哪里比较合适呢?三姑娘那双小鹿般的大眼睛让他很想尽快满足小姑娘的心愿呢。
知若“噗哧”一笑:“放心,若是郭掌柜帮你寻到合适的,差多少银子,大姐可以借给你,从你每月的例银中扣就是。”她不希望两个妹妹像她前世一样对金钱没什么概念。因为没缺过花用,所以不知珍惜、不知防备,所以前世的她就那样轻易地将巨额嫁妆的大半交了出去,剩余的少部分也是今天讨好这个,明天巴结那个地送了,碰到秋逸然开口,更是丝毫没有犹豫。每每想起前世自己的所作所为,知若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人傻钱多。
……
潘家铭翻看着面前一沓名贴和邀请函,“嗤”了一声:“这些人倒是很了解我嘛,”有请他吃席、赴宴的,有邀他跑马、狩猎的,还有请他去“鉴赏”稀奇物的,形形色色的稀奇物都有,从极品玉石到珍贵品种的花,从稀有古玩到前朝的鼻烟壶,甚至西洋的猫、番族的狼狗、所谓勇猛无敌的斗鸡……总之,都是非常迎合各种纨绔兴趣的招牌玩物。
萧峰挑了挑眉:“皇上跟前的红人、枕着金山的贵人,人家能不多上点心?话说,你准备应吗?”
潘家铭扔下那些邀请函,懒懒地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总要挑几家去的。”水至清则无鱼,他既然接了皇上给的那两项大差事,就意味着要与各色人等周旋,还要协调各种关系。而且纨绔的名声,倒是便利他做许多事,他还舍不得这么快丢掉呢。虽然师父说他如今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自己,可以走回正轨了,但一下子变化太快,不仅别人不适应,他自己也不太习惯好吧?嗯,有一层保护色也不错,他已经习惯了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
“嗯嗯嗯,话说贪财好色也是纨绔必备,他们总要准备几个娇娥美女来招待你吧?我可是听说了,刚开始时兴起来的什么露着白花花肚皮跳舞的波斯舞娘就是百花楼的独家特色。”太子最近看着低调,暗地里动作不断呢,“撬”了他金山的潘家铭现在可是他的死敌,怎么可能不趁着潘家铭离开皇上皇后视线的时机动点心思?
“也是哦,”潘家铭富有深意地眨了眨眼,“若是你也跟着弄些风流名声出来,想来二公主再也不会打你的主意了,不如你挑吧?跟着我这个纨绔你也不能太干净了不是?”
毫不理会潘家铭的调侃,萧峰兴致勃勃地忙乎了好半天才从那叠纸中搜找出三四张他觉得有趣的出来:“嗯,果然有许家二爷的帖子呢,洗尘宴?也是,近来你大伯同许家突然交好起来,人许家二爷刚好到洛城来巡店,怎么也该尽一下地主之谊不是?”“宁家山庄?跑马会?哟,宁老爷子都一把年纪了,这是要玩哪出?我倒是感兴趣了,嘿嘿”……
潘家铭打开折扇盖在脸上,他有没有兴趣没关系,萧峰挑出来的,他们自会去走一趟就是了。不知怎么的,看到那些什么赏犬赏猫的帖子,他突然想到了白雪,然后,很自然地想到了尹家那对兄妹。
住的这么近啊?四条说就在隔壁呢,要不要去拜访一下呢?话说整个洛城,他真正有兴趣见面或叙叙话的,除了那位暗中指引他发现白鹅岭金矿的神秘人,就只有尹家那兄妹俩了,小妹妹可爱又合他眼缘,尹家大少爷嘛(小妹妹称呼大哥,那肯定就是尹家大少爷了不是),虽然清秀了些,却也没有传言的那般病怏怏,最主要是,尹大少爷说话很有意思,简单却耐人寻味。
远在南海的明泽突然打了个喷嚏,呃,这是姐姐在念叨他们了么?
“哟,泽哥儿这不是受风寒了吧?”在不远处绣花的邱娘子一脸担忧地看了过来,“我去石大哥那边看看有没有药丸子给你拿一颗来?阿杏,你乖乖坐这里哈,泽哥儿你帮我照看一下阿杏。”
“不用不用,”明泽放下手中的书,赶紧说道。可惜,那看起来柔弱无比的邱娘子风一般早跑走了。他倒是可以追上去,可是,还有一个小女娃呢。
“明泽小叔叔,你不用客气,我娘去帮你拿药,很快就回来了。”五岁的阿杏眉眼弯弯,小小年纪就已经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十足十像她娘邱娘子。
明泽无奈地朝阿杏笑了笑,坐了下来,心里却是突然生出疑惑,这邱娘子似乎总是在找借口寻石鑫师兄呢,为什么?虽然邱娘子是师父的侄女,同石鑫师兄、昊天师兄以兄妹相称,他和明辉也称呼她“玲姐姐”,但是,毕竟,男女有别不是?她与师父、与他们相认也才不到十日呢。r1152
第171章 蛛丝马迹
兄弟连心,正在园子另一头练功的明辉远远看到这边的动静,也顾不上师父半山老人还在旁边盯着,一边咕哝“我大哥怎么了?”一边就飞奔了过来,南生和时小风自然赶紧跟上,大少爷身体底子不好,不会是刚才练功累了,不舒服了吧?
半山老人蹙了蹙眉,明辉爱护兄长没问题,但性子还是太冲动了!明泽身子弱些,又是以学文为主,练武时间比明辉,甚至南生和时小风都少许多,而且他在教导明泽习武时尤其注意循序渐进。明泽自跟着他习武以来,不但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不妥,从脉相上看,内力增长和气息协调反而比别人进展更快。也就是说,只要不大量消耗体力,明泽习武完全没有问题。
想是这么想,半山老人到底也跟了过来,苏康今日拜访一位同窗去了,若是他的宝贝学生有什么不好,他回来后还指不定怎么发疯呢。
明泽看着突然飞到面前的三人,很是讶异:“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明辉却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才道:“不是大哥你不舒服吗?”他似乎听见玲姐姐说什么药丸,然后就跑走了,难道是他听错了?
明泽哭笑不得:“我只不过是打了个喷嚏,玲姐姐就急慌慌跑去石鑫师兄那边要药丸,我拦都拦不住。”
“啊?”明辉撇了撇嘴,“害我吓一跳!”他真心觉得那玲姐姐怪怪的,虽然很漂亮,也和温柔,可就是让他感觉……假,对,就是假,跟姑姑、还有表妹章灵儿倒是有些像。不过,玲姐姐是师父的亲侄女,他再不喜欢也不敢表现出来就是。
南生见明泽好好的就吐出一口气:“大少爷没事就好,邱娘子也是好心。”不过大白日的,有不舒服找郎中不是很好吗?在他看来,药丸虽然方便,半夜三更之类不方便找郎中时比较好用,但正常时候还是请郎中看过后开汤药更安全,毕竟大少爷的身子本就比其他人弱,喝药什么的还是谨慎些好。
时小风年龄比南生小,却没有南生那么憨实厚道,暗自不屑:好心?未必吧?谁还不偶尔打几个喷嚏,有那么夸张吗?只怕是拿关心大少爷做藉口吧?他可是看出来了,邱娘子一看见石鑫和齐昊天两位公子,就两眼放光,尤其石公子在的时候,那一副娇羞温婉、欲语还休的姿态,同他伯母家那个花痴妹妹看见村里张秀才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呃,好在自家两位少爷年龄还小。
踱步过来的半山老人这次真正皱紧了眉头,几个半大孩子都看出不对来,他还能没感觉?可是,作为大伯,他不好说啊。侄女也可怜,很小的时候她爹就没了,十五岁刚出嫁没多久,她娘也走了。她的相貌在十里八村都是拔尖的,嫁的婆家又是亲姨家,本以为苦日子到头了,哪知道生了阿杏后,肚子一直没有动静,引起婆家不满,好在丈夫对她倒是维护。不料,三个月前她丈夫打猎时摔死,七七还未过,婆家迫不及待就将她和阿杏卖了,买主说是带她们进府城做奴婢,却是将她们转卖到楼子里,好在那么巧撞到了他们的马车上。
半山老人也看出邱玲对他的两个成年徒弟,尤其大徒弟石鑫太热情了一些,他并不反对邱玲再嫁,可是他的两个徒弟在感情上同他一样死心眼,石鑫对妻子一心一意,并无意纳妾,他总不能以师父的身份强迫石鑫纳了邱玲吧?
就这样,半山老人既心疼侄女又不想勉强石鑫,无比纠结。他是想劝邱玲的,可是伯父对着侄女,有些话不太好说不是?
不知为什么,半山老人突然想到要赶紧回梅庄去,若丫头聪明成稳,一定能帮他想法子劝导邱玲。再说了,这种事也就女子方便处理。至于知若比邱玲还小几岁,半山老人选择性忘记了。
而就在半山老人盘算着回到洛城后再给邱玲寻一户老实本分的寻常人家时,从石鑫那取了药丸却郁闷不已的邱玲悄悄走到花园南侧的拐墙后,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纸卷,那是齐府的一个丫鬟刚刚塞给她的,那个丫鬟头上并排戴着一支白色蝴蝶簪子和一朵粉色月季花,那是她早在进齐府之前就被告知的暗号。
打开纸卷,纸上除了熟悉的标记外,只有四个字:带走月季。月季,就是刚刚给她纸卷那个十六七岁的丫鬟。
邱玲微微蹙了蹙眉,齐昊天是大伯的徒弟,大伯又很疼惜她,她向齐府要一个丫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吧?带一个丫鬟在身边,同主子联系什么的倒是也便利些。
只是,主子不是说能黏上哪个都行吗,现在这意思是指定石鑫了?石鑫的身份地位确实更加吸引她,能嫁给石鑫,以后阿杏也能挨上官家小姐的边不是?可是石鑫的态度太……了,还是笑容满面的齐昊天更容易接近些。
唉,邱玲叹了口气,主子怎么要求就怎么做吧!主子对她们母女俩可是有大恩情的,何况主子给她指的路还是通往富贵生活的光明大道。
邱玲还未走到她之前绣花的亭子,就听到热闹的谈话声,那磁性冷亮的声音正是石鑫的:“师父,徒儿还有差事在身,就不同您老人家一道了,小师弟,泽哥儿,你们一路上要好好照顾师父和苏先生。十一月师父寿辰,我再去洛城看你们。”他本来是准备一道走的,但师父暗示他先走,他心里也有底,自然不敢违拗。
邱玲一听就急了,不一道走?她还想着在路上拿下石鑫,直接跟进京城呢。去洛城做什么?尹家兄弟俩虽然也俊俏,看着也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但还是半大孩子,太小了不是?
还没等她想好劝服半山老人的理由,齐昊天也开口了:“也是,反正师父你们也不着急,不如在南海多住些日子,也好让徒儿多尽尽孝心。”京城离洛城近,石鑫再忙也还能抽空去看望师父几趟,他这么远,太不方便了!
半山老人不乐意了:“什么多尽尽孝心?我很老了吗?我不着急,尹家丫头急啊,我可是将她两个宝贝弟弟都带出来了呢。”他怎么肯承认,带的酒喝完了,其它酒他又看不上,酒虫要捣乱了?
齐昊天抬手给了明辉一个脑崩儿:“人家都说爹娘疼幺儿,瞧瞧,现在师父眼里只有小师弟了,大师兄你和我都得靠边站。”
石鑫也难得地玩笑起来:“我不呷醋,师弟你不服气就偷偷把小师弟揍一顿,可别拉上我,我是大师兄,不会欺负师弟的,最多帮小师弟讨个公道。”他今年二十八,只有一兄一姐,二师弟比他小三岁,是师父收养的孤儿,俩人都没有弟弟妹妹,突然多出明辉这么一个小小师弟,感觉还是……蛮好的。呃,尹大将军的死确实蹊跷,本来他同尹家没有什么交集,且他的职责是护卫皇上安全,其它事越少参和越好,可是如今,因为这个小师弟,他也该尽尽心才是。
“……”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玉面郎君齐昊天此时一脸苦相,“我说什么,这二(恶)师兄果然是不能做啊?”
众人哈哈大笑,包括捂着前额的明辉和被齐昊天称为“小石头”的明泽(石鑫是“大石头”,冷冰冰、不苟言笑)。
“娘,你怎么去这么久?”阿杏一声呼唤下,和乐的气氛顿时被破坏了,石鑫首先收起笑容,恢复了一等带刀侍卫标准的面无表情。对师父这个侄女,他是真心想当妹妹一样对待的,可是,邱玲那种热情怎么让他感觉那么无力?
邱玲倒是笑的很自然:“娘去给你明泽小叔叔倒杯水来服药啊。”一边说一边将手上的水杯和装药丸的小瓷瓶放在桌子上,转向明泽。
不待她开口,明泽赶紧抢先道:“我没事的,不需要吃药,麻烦玲姐姐了。”他才不要平白无故的找药吃呢。大姐说过,是药三分毒。他身体条件本来就弱,带着胎毒,总不能为了邱玲的面子,给自己再加一点“毒”好吧?
别说,邱玲还真是这么希望的,希望明泽当着石鑫的面把药丸吞了,成全她的面子,虽然明泽之前就说过没事。不过只是一粒治风寒的药丸嘛,有什么关系?又吃不死人。没想到,一直对她客客气气、口口声声“玲姐姐”的明泽竟然如此不配合,一点都不体谅她的难处。一时间,她难堪不已,讪讪道:“你这孩子,身体不舒服就要赶紧吃药,这么热的天得了风寒很难受的。这样吧,南生你把药收着,需要的时候方便些。”
南生看明泽没有反对,就把药收了,反正留着药丸又没有坏处,他们自己也有带的。
明泽半垂着眼,没有人注意到他眼里的探究:他的嗅觉一向比其他人好,秋玲走近的时候他就问到了淡淡的茉莉香,但是,之前并没有呢。整个齐府只有在花园南角那里有几盆茉莉花,而两位师兄刚才在昊天师兄的书房议事,从这里到书房,不需要拐到那里去吧?另外,秋玲裙子边上那一小片成片的灰烬是哪里来的?看起来应该是纸张燃烧后产生的灰呢。短短时间,她好像做了蛮多事。
“大哥,你盯着师父的葫芦想什么呢?”明辉打趣道。
明泽回神:“呃,我在想,师父带的酒好像快喝完了,昊天师兄想多留师父几日,应该先想法子弄师父满意的酒来。”好在秋玲正好站在师父旁边,他看的是秋玲的裙摆,被明辉这么一问,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盯着师父那个玉葫芦看了。
在场几人又是哈哈大笑,可不?师父冠冕堂皇的借口被掀了老底。
明泽则是暗暗摇了摇头,姐姐给的那本三十六计看多了吧?自己变得越发多疑了,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琢磨半天。
他不知道的是,疑心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不由自主地生根发芽,尤其他本来就是一个观察力特别强、感觉敏锐的人。苏康的教导和那本他能倒背如流的三十六计更加赋予他发现蛛丝马迹,且能将看似毫不相干的蛛丝马迹连接起来,联想到别人想不到之处的能力。这种能力不但帮他发现了秋玲的细作身份,还在他们姐弟几人报仇兴家的大业上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
今天无更
抱歉!不想再上小更,还是明天10:30左右补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