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情之一字胜良药
随着灵蝇越来越密集,天族将士损伤惨重,人心惶惶,灵蝇之祸已成当下天界的头等大事。
天君焦头烂额之际,东海龙王一语道破——虫蝇忌火,遇火即刻四散而逃。
九重天上火光四溢,燥热难当,人人皆如热锅上的蚂蚁,焦灼不堪。
天君日渐力不从心,守卫已十分疲乏,其间不少守卫中毒仙逝,如此非长久之计,灵蝇之患已迫在眉睫。
隔日,议事大殿上一青龙老者对诸仙施礼后,才忧心说道:“此乃青龙甲,用青龙额间鳞片配以灵术制成,敬献天族以御虫患。”
说完便将青龙甲呈上,众人面面相觑,似乎觉得此物并无特别之处。
天君眯着眼睛,略微迟缓的问道:“此甲可有什么来头?”
见众人议论纷纷,老者含笑抚须道:“青龙额间为至盛之处,鳞甲通灵且强韧,制成长袍,可施法变幻其形态大小。如若灵蝇不能彻底驱逐,何不将其驱赶其间,再以明火相攻。”
天君半信半疑,沉吟道:“既如此,众仙家以为如何?”
只见众神附议:“当可一试!”
九重天又热闹起来,众人齐聚在南天门,快速将所有的火灭掉。火光一灭,灵蝇立即四下聚拢,整个头顶都是灵蝇翅膀扇动的嗡嗡声,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散开,老者坐在正中,口中喃喃细语,青龙甲腾空而起。
眨眼的功夫,大到能遮天蔽日那般,将灵蝇完全包裹。黑黑的一片,此起彼伏的冲撞着,却丝毫没有逃出来。
火光瞬间重新点起,青龙甲成合拢之势,逐渐将灵蝇包围得不能动弹。烈火之中,灵蝇便成灰烬般一团团都湮灭了。
至此,灵蝇之乱才终得解,九重天归于往日的繁盛和静谧,天界才终于松了口气。
几日未见吟修,如今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我打趣道:“不知寻了什么好去处,一别数日,都以为不回来了。”
他倒对我上下一番打量,充耳不闻的模样,后又痴痴的对我说:“你无事吧,近日看不到你,无甚担忧你的安危。”
“我自然无事,只怕你有事吧?”,我指了指他额间的血渍,“你去何处打架了?还是因为什么被罚了?”
刚想确认他额前的伤,他径直避开我的手,淡淡的说道:“无碍的,只少一片鳞甲,小伤而已。”眼神有些躲闪。
“你过来,我想看!”
他离我半步之遥,我仰着头仍看不清,索性迈步上前。微微拉低他的领口,手伏上他胸口,竭力想看清还略带血渍的额头。
见我如此吃力,他轻轻扶了我一把,才略看清额间的不平整,伤的虽不重,看的我心上一乱。
低眉瞬间,不经意看到他喉结一动,有些不好意思,立马眼神躲闪。
我拿着药,有些手足无措的不知如何涂抹,他识趣坐下,任我察看拔弄。
细细擦完他脸上的汗珠,小心翼翼的上好了药,额间的鳞甲的确没有了,连皮肉都不完整,看着都觉得生疼。
我轻轻的给伤口吹气,还想再抹点药,被他制止了。
低头一瞬,我看到他悄然上扬的嘴角,亦不自觉的含笑,蹲在他身前问道:“还疼吗?”
“不算很疼,你上的药正好对症!”
说完,站起身来将我扶起,露出一个清澈见底的笑。
顿感空气都是无声的,我的眼前只有他,见我毫无动静,他眼神微微一变。
我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原来吟修笑起来,像春天的暖阳,暖乎乎的,让人看着都心醉”。
他顿了一下,低声又温和道:“那我以后多笑,你喜欢的,我也喜欢”。
我竟一时语噎,霎时脸红到了脖子,心跳得极快,急忙端着药瓶走开。
17.初探蛟龙失先机
数万年前,蛟龙族首领野心勃勃,妄想取代天族掌控三界。
九天玄女作为战神,立即领兵平叛,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直捣其藏身之地,将蛟龙族逼得无路可退。
拒不归服者,全数斩杀,后扶植定蛟太子统管蛟龙族,给三界带来了数万年的太平。
如今局势又有微妙变化,蛟龙族各部独大且心怀鬼胎,日渐有了互吞之心,欲成一番新景象。
此刻天界若不及时插手,那蛟龙族必定会酝酿出一场悲剧,天君为其焦虑不安。
一时之间,事关蛟族,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天君思虑良久,未能定下平叛之人,众神聚集探讨此事,其中以黄龙的呼声最高。黄龙又为应龙,生有双翅,能平大水唤风,还曾有过讨伐蚩尤的辉煌战绩,天君也觉得十分稳妥。
三日后,天君在南天门外为黄龙送行,黄龙带着十万天兵去了蛟族地界。
蛟龙族气焰十分嚣张,见天兵浩浩荡荡而来,也只是在百里内设置水障。潜入深水不出,任凭天族将士如何叫嚣纠缠,全然不理会。
让数十万大军无计可施,黄龙只好在河岸驻守,耐心在一天天的对峙当中慢慢消磨,士气也逐渐低落。
等了多日,两名蛟龙族小兵打探敌情被俘,这才让黄龙觉得有了可乘之机,带着他们探路。
蛟龙族地形复杂,隐藏极深,盘据着大大小小的聚集地。那小兵带他们去的,是最大的一个地方。
“蛟族历经数万年,如今这般光景?”
看着三三两两的蛟龙,丝毫没有数万之众,不由得有些诧异。
那领头小兵倒不以为然,不屑道:“蛟龙族偏安一隅,不求繁盛,只求安然度日。”
黄龙略微思量,此时已入几处交融腹地,蛟龙分布亦是稀疏。
略微怔了怔,脸上竟无半点风感,顿觉不妙,还未及转身,四处皆为蛟龙围困。
那带头小兵,只回身挤出一丝诡谲的笑,毫不犹豫的自刎。霎时一地鲜红,刺目又惊心。
众人还愣在原地,一青面大肚的中年蛟龙上前,从袖间丢出了一卷招降书,眉眼间扬起一丝轻蔑,眯着眼睛道:“如今是插翅也难飞了,只要尽归我麾下,自当好酒好肉伺候着,必然带你们挣个好前程。”
此话一出,瞬间点燃了黄龙的怒火,当年与蚩尤一战毫无畏惧,如今这种蠢货也配说这些。
一声嘶吼,转眼腾空一跃而起,化身为龙。顷刻之间风雨大作,众人有些站不稳,有趴在地上的,还有被撞在墙上的、伏着身子痛苦哀嚎的。
他艰难起身,仍旧不服输,手提大刀怒气冲冲的指着,大言不惭的吼道:“莫做无谓挣扎,今日来了就休想走!”
黄龙阴沉着脸,紧握了手中的剑,冷笑一声:“蝇营狗苟之辈”。
恼羞成怒间,气氛阴郁到了极点,双方一拥而上动起手来。很快满地死伤枕藉,腥臭至极。蛟族死伤过半,战况激烈。
随着斗法逐渐白热化,碍于地形限制,黄龙未能施展真身元法。
眼看局势扭转,损伤惨重,黄龙一声嘶吼,四壁开始掉落,一道极光划过。
18.再战蛟龙得胜还
这一战,以黄龙偃旗息鼓,草草撤回了事。
黄龙叛乱失败,直接助长了蛟龙族反抗气焰,许多观望的部族现已归复,与天族对峙,气势汹汹。
战事焦灼,却无人敢应战,谁都不敢冒这个险,毕竟上古黄龙都认栽在此。
太上老君略微冥想,神情飘然的掐指一算,暗然点头道:“此前青龙助天界解灵蝇之困,见其忠肝义胆,尚可一战”。
满殿七嘴八舌,聒噪得让人头疼,天君叹了口气,百感交集的说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愿众神协力,共赴此时”。
不多时,一道紧急出征的旨意到了青龙洞府,青龙族不过十万人,留下老弱妇孺,其余皆整装待发。
途中辗转迂回数千里,探寻蛟龙族盘踞之地,因地制宜,设下滚石路径,以防突围而出。
走近才发现,蛟龙族入口设有重重水障结界,显然是经过周密部署的。任凭外界强力攻击,都没有丝毫作用,如何进入蛟龙族领地成为当务之急。
青龙族长殒身之后,族中大小事务皆由林玉料理。他从幼在族长身边长大,见过先辈御敌拼杀,面对异族虎视眈眈、枕戈待旦。无数战火里的磨练,让年少的脸上多了几分坚毅和从容。
如今大战在即,作为一军主帅也丝毫不惧,为免打草惊蛇,遂在百里之外安营扎寨。
竖日,悄然潜伏在水障周围观望,四周寂静毫无动静。连着数日,林玉仍旧按兵不动,蛟龙族开蠢蠢欲动起来。
暗自打探后,发现青龙的营帐一如往常,并无开战的迹象。蛟龙本就残暴孤傲、目中无人,此时便以为高枕无忧。
趁夜闯入青龙族大营,昏暗之中倒寻到许多宝物,有拳头般大小的夜明珠,熠熠生辉的琉璃盏和数不清的黄白之物。
还未及细想,贪欲终将是战胜了一切,一件都舍不得落下,趔趔趄趄缓缓朝蛟龙族盘踞之地而去。到了入口处,毫不犹豫打开结界,兴高采烈将宝物搬进去。
他们脸上笑意正浓,倏而听见四周一片喊杀声,吓得面如死灰。紧要关头,仍不舍手中的宝物,死死不愿撒手,最终被林玉所俘。
水障结界不再,便可顺利潜入,蛟龙喜居曲折险峻之地,想要制敌,只能赤身搏杀。青龙族将士破釜沉舟,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直接将蛟龙族最大的反抗部族给拿下了。
其余部族眼见情势不妙,故计重施,领头的立马写了降书,对天盟誓,愿生生世世追随天族。
既有此意,需上达天听,林玉留下部分亲信,独自回天界复命。
此战算险胜,青龙族亦死伤无数,无力再战。天君应允蛟龙族归附,即刻又册封林玉为耀武司,取其星辰耀目,武力超群之意。
至此,青龙族在天界可谓盛极一时,反观黄龙则一落千丈。
各路神仙纷纷前来道贺,却又各怀心思。神级高的,认为此等功绩本应落在他们身上,自是不快。神级级低的,面对这可望不可及的荣宠,也从青眼相加逐渐到妒火中烧的地步。
太上老君力荐青龙出战,既有先见之明,又有识才之能,奈何荣光加身的不是他,旁的神仙也未必会高看他一眼。想到此,心中怅然若失,久久未能释怀。
凡人之嗔,尚且让人变得面目全非,神仙之嗔,终将酝酿出一场浩劫。
19.倚醉三分卧同榻
蛟龙族叛乱初定,奉天君之令,林玉还需面见定蛟太子,交接归附事宜。
传闻定蛟太子,是九天玄女征服蛟龙族之后所扶立,定蛟太子的背后便是天族,在蛟龙族中相当有威信。
林玉一行人随后进入大殿,殿内紫气氤氲,带有几分祥和静谧。先前并未发现此地,几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道:“蛟龙甚是狡猾,若非有人指引,断然寻不到此地!”
探究之声逐渐嘈杂起来,林玉迅速做“嘘”状,众人这才收住。
迎面进来一个玉面紫冠的青年,眉色轻洌,眼角上扬,向众人略微点头,便自然坐在主位上。
宴席开始,坐在一旁的蛟龙族首领,端起酒杯向林玉走来,谄媚道:“仙使降临,蓬荜生辉啊!如今托仙使鸿福,两族交好,适逢喜事,不醉不归!”说着一饮而尽,又拉着林玉准备灌一壶,林玉连连退却,被堵到墙角。
进退为难之际,身后适时传来低沉不悦的声音。
“原来是贵客,还不将人请过来,竟如此失礼!”
林玉松了口气,从方才的不适中回过神来,望着有几分邪魅和从容的脸,此刻几句话让人充满了敬畏,不怒自威。
“太子息怒,属下冒犯贵客,万望恕罪!”说完又立即转身,向林玉磕头求情。
见那统领“哐”一声跪在身前,林玉急忙上前扶起,又尴尬笑道:“将军言重了,无妨,快请起。”望着对面冷若冰霜的眼神,劝道:“将军亦是一番好意,我心领了……”
“楚谓,有幸得见。”楚谓缓缓开口,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绕过跪地求饶之人,将林玉拉回席间。
林玉举起酒杯,十分客气的回敬道:“晚生青龙族林玉,见过……见过定蛟太子”。经过刚才的场面,想必此人便是定蛟太子,略微迟疑后又迅速确认。楚谓略怔了一下,又一饮而尽。
殿内诸多蛟龙族首领此时已按耐不住,三两一桌尽情吃肉喝酒,场面一度聒噪不堪。楚谓默不作声,只是有意无意的喝酒。
林玉细瞧着那清冷面容,总觉得他似有什么难言之隐,却又无从得知,心中疑惑重重。
数个时辰过去了,席上横七竖八醉倒一片,楚谓才略微起身,掸了掸袖子准备要走。
林玉三分醉意示作七分,立即上前拉住他,假借醉意,晃晃悠悠就往他身上倒。
楚谓一个措手不及,环住他的腰,又眉尖一蹙,眼中似乎透着不解与无奈。对于这醉酒的贵客,又不能怠慢,自然只能妥善安置好。
他环视四周,正好交给前来的侍从,却怎么也扒拉不开,林玉像是长在他身上似的。无奈,只得把他扶进了自己的房间,进去之前还举目四望许久。
数万年从未亲近过旁人,如今却要与之同榻而眠,心里的确有些不适。
楚谓把他往里推了推,独坐半晌,也只能无奈睡下。
隔日,便听见门外有人聒噪:“你说太子不近女色,从不与谁同榻而眠,那莫不是好男色?昨日,可是与那青龙族少年一同进屋的……”。
楚谓眉心略蹙,愤然看着一旁熟睡之人,实在不知该立即出去,赶走那些碎嘴子,还是把他丢出去。
茶盏一声碎响,门外的声音也渐渐没了,他黑着脸就往外走。
蛟族上达了降书,几日未有音讯,林玉只能在蛟族等着。楚谓似乎有些不快,故意避而不见,让林玉困惑不已。
20.知己相逢犹未识
连日的相处,林玉总觉得楚谓面冷心热,时时都想试探一番。
无论是喝酒还是打趣,楚谓对他的回应都是淡淡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未能激起他的兴致。
闲来无事,四处逛逛。好巧不巧,转头就听见侍从聚在一处扯闲话:“这楚谓虽是最纯的蛟龙正统所出,定蛟太子的名号也获封了几万年,却身无实权。平日里,其他蛟龙族首领个个趾高气扬,丝毫没把他放在眼里。”
“若非天族撑腰,恐怕他难以维系到如今,现下蛟龙族归附天界,那些人的嘴脸还真是说变就变,谄媚至极!”话音刚落,就听得一片赞同之声。
又听得愤愤不平的说道:“论容貌,楚谓与那些神仙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脾气着实古怪。那冷若冰霜的脸,但凡走近些,都觉得寒颤。”
林玉越听越上瘾,侧着耳朵细听着:“可不是嘛,就这张脸,着实让人望而生畏。也不知道这世间,谁能得他青眼相待,我在这儿几千年,可从未看过好脸。”
“看他时而面色不佳,怕不是有什么不足之症,所以才不愿亲近人?”听完一片唏嘘之声,不可置信的惊呼。
林玉顿觉不虚此行,虽说听着有些夸大其词,倒也不见得全是假的,心中又有了主意。
楚谓终日摆着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连书房都未出一步,林玉带着酒,身手敏捷的跃窗而入。
“你倒也熟悉,让我连开门都省了!”楚谓只撇了他一眼,淡然道。
“怕你独自闷出病来,找你开怀畅饮,你莫不是要辜负我的好意,即刻就赶我走?”他放下酒,微微耸肩道。
“我一个人孤寂惯了,怕是不能顺从你的好意”,说着打开门,毫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慢走,不送!”
林玉自然不吃这一套,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道:“你这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想再踹一脚?”
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十分自然,落座喝起酒来。
楚谓索性把书卷一推,整理一番坐了下来,两指合上敲了敲桌子。林玉顺势为他倒上了酒,乐滋滋的自饮一杯。
“尊驾前来,所谓何事?难不成是来试探我酒量?”
楚谓言简意赅,林玉嘴角一抽,满脸堆笑说道:“我如今来你的地盘,客随主便,你又没空陪我,那我只好自己过来了。”
他略微停顿,又喃喃细语道:“你还记得上一次对饮是什么时候吗?”楚谓无声无息的听着,眼神有些暗淡,整个身子低沉下去,直到看不见他的眼光流转。
林玉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是这样的反应,眼里翻滚着不知名的情愫,再当眼神相触的时候,内心无比自责。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楚谓一字一句,好似千言万语,都随酒气化入衷肠。
再看到楚谓的眼睛,他的眼里少了些漠然,多了几分暖意。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醉得不省人事,胡乱躺在一处。第二日,开门的侍女一声惊呼,将洗脸水洒了一地,急急退了出去。
林玉揉了揉眼睛,见楚谓正淡然坐在身旁,打量着他的下半身。
林玉大惊失色,速速收回了宿睡未醒的尾巴,立即盘腿坐起,用手捂住了楚谓的嘴,嘟囔着:“我可不是……喝多了……才如此,我酒品好着呢!”
楚谓面色严肃的点点头,他才把手挪开,继而心虚的解释道:“从小到大,我从未因喝醉现出过真身,这,一定有什么误会……”
楚谓不禁扑哧一笑,被林玉伸手一阵恐吓,立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嘴角却止不住上扬。
21.飞书寄情难再会
与林玉的相处中,楚谓日渐少了几分清冷。
虽面上都是冷冷的,但待人诚直。不似旁人有一副玲珑心肠,他是说到做到,诚然不欺的君子。
时光转瞬即逝,蛟龙族一切处理妥当,楚谓就单独设宴请他喝酒。
楚谓今日格外热络,布菜和劝酒,都十分周到,林玉倒万分拘谨起来。
见林玉此状,他有些局促不安的说道:“我冷清惯了,不喜言笑。也难怪你……”
他话音未落,林玉上前握住他的的手,爽朗笑道:“今日都由你,我奉陪到底”。
两人喝了半晌,林玉燥热难当,当众解了衣衫。楚谓斜倚着身子,面色潮红道:“这就不行了?我倒是高看你了!”
林玉自然不服气,借着醉意猛的起身,却又猝然倒在案上,酒瓶“哐当”碎了一地。
楚谓略扶着沉重的额头,推了推一旁半梦半醒的林玉,醉眼朦胧道:“你知道这里最多的是什么?”
“宝物?”林玉挣扎着抬起头,半眯着眼睛笑道。
楚谓摆了摆手,环顾四周低沉道:“是这深不见底的孤寂与冷漠”,说完又一饮而尽。
林玉哑然失笑道:“这如何看得见?”暗觉楚谓不清醒,开始说胡话。
“蛟龙族凶残暴戾,争斗不断。父王与母后艰难维系各部族间的平衡,最终独木难支,先后蒙难。先前跟随我的族人,也在腥风血雨中被屠戮殆尽,而我……无能为力”。一滴清泪,顺着他的鼻尖,黯然落下。
林玉双眼微红,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宽慰。
他从腰间取出玉环流苏结,正言道:“与君一见如故,以此玉环为信,望兄长不弃”。
楚谓眼角微润,双手缓缓接过,将玉环系在腰间。一扫阴郁之色,两人把酒言欢,好不畅快。
欢娱总是飞逝,林玉不舍的回到青龙洞府。在此之前,与楚谓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人一见如故,无话不谈。
时而收到楚谓的消息,总会喜不自持,信纸交互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在一封封信件中,对彼此的了解也更加深入。
如此过了许久,再未收到楚谓的一点消息。
林玉想去探访,又实在抽不开身,只能一日日的苦等。心中却有了不好的预感,守在青龙洞府的日子,从未真正放下心来。
一日,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却只看到地上的遗留之物。打开层层包裹的布,认清是楚谓的字迹,林玉顿感不妙,迟迟不敢打开。
拿着信来回踱步,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只见信纸上血淋淋的七个大字:生死自有道,勿念。
林玉面色惊惧,如雷轰顶,信纸从手中缓缓落下。
半晌,却仍旧提笔写道:“念君相见不易,不知安恙与否。得见字字泣血,愚弟终日惶恐。若有所需,必当在所不辞。速回”。
倘若楚谓还活着,就必定会有他的回信。连着数日,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林玉内心的希望逐渐被淹没,才深觉此事定有蹊跷,该详禀天君。
天君与众神商议,让太上老君去一探究竟,再做筹谋。
林玉坐立难安,总觉得有些古怪,又说不上来,只能日夜翘首以盼。
22.叛乱再起遗故人
林玉近日心神不宁,没有等来楚谓的消息,却得知天君将亲征蛟龙族。
担心楚谓的安危,他急切的想要随军出征,一探究竟。青龙长者苦心劝戒,方才放下此心,静观其变。
战况比预想的更惨烈,天族将士接连应战,死伤无数。
蛟族领地上,四面焦土,腥红一片,引来了灵蝇。伏在尸身上吸着血,密密麻麻一片,翅膀划出吱啦的怪声,让人头皮发麻。
蛟龙族所居深海处,个个杀红了眼,如鬼魅一般。
方才安妥的蛟龙族各部,竟又离奇互开杀戒,争当蛟族统领。
天君久未看出端倪,将士回禀定蛟太子遍寻不着,天君才恍然大悟,只怕有人故意与天族过不去。
蛟龙好斗,群龙无首,嗜杀之性尽显。应尽快找寻定蛟太子,才能有所头绪,若贸然开战,只会死伤更甚。
正当天君焦头烂额,苦思无果,突然烛火微闪,一支冷箭从侧斜方射在柱子上。
箭尾附有字条,靠近烛火一看,写着:“蛟龙性凉,惧火”。
天君有些诧异,蛟龙惧火从未听说,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不敢轻信。立即传书给太上老君,细细问询。
回信中才知,这火指的是三昧真火,自古龙族不怕火,而蛟龙非龙,如此炙热,定当殒命。
得知蛟龙致命弱点在此,便要极快的打探蛟龙的大致分布。
分派潜伏的将领,分兵数队,如树状散开,分别寻了不同的地方,以便更快获得其势力布局。且人数要少,越隐蔽越好。
提前确认了蛟龙族统兵分布,便是作战的前提之一,然后迅速制定了作战计划出击。
如今只缺最重要的三昧真火,决战在即,刻不容缓。
天君立即传火神祝融前来助战,却迟迟未有回音。无奈之下,只能通过太上老君的炼丹炉炼就三昧真火。
战况就在一天天的困守中,日益艰难。历经三天的围堵,饥寒交迫的对峙之中,蛟龙族始终负隅顽抗。
太上老君带来的三昧真火的确有很大的作用,战局瞬间有了险胜的希望。
万万没想到,蛟龙被三昧真火逼得连连退却,全身透红发起狠来,一个个比之前更加恐怖残暴。
转眼,三昧真火便消耗无几,而面前骄纵的蛟龙正步步紧逼,生死之战就在眼前,再无退路。
所有将士凝神聚气,以灵力护体,势与蛟龙血战到底。
此时,空中忽然耀眼夺目,光芒万丈。
定睛一看,众人齐呼道:“是火神旗!我们有救了!”
伴随着鼓舞人心的呐喊,火神祝融凌空而立,划着手势结印,用火神旗调动无尽火域的三昧真火。
转眼所到之处,尽是火红一片,火光通天,蛟龙再不敢向前,而是速速逃走。
祝融挥舞着火神旗,连连将蛟龙逼退,逼到绝境处便纵火焚身,化作飞灰。
将士们转而征伐诸多小部,虽是小部,但数目不少,不容小觑。
这些小部犹如散沙,人数极少,又不得蛟龙各部收容,便游走于四处,苟且度日。好事落不到他们身上,坏事也管不了他们,自生自灭,如野草一般。
天君犯了难,又召藏书阁仙枢问询,查阅典藏才得知,那些自生自灭的蛟族,乃是蛟族正统一脉。
当年,与九天玄女的大战中死伤太过,首领故去,族人流离,又被同族残害,所剩无几。
天君略微思忖道:“这些蛟龙余孽倒也可怜,暂且关押一处,好生相待。
23.迷失行踪惹非议
蛟龙族战事基本平息,只是定蛟太子尚无音信,连日搜寻都毫无结果。
天君贴出悬赏告示:凡有定蛟太子确切消息者,重赏。
十日过去了,一无所获之际,发现形迹可疑之人。此人衣衫褴褛,怀里抱着锦盒,鬼鬼祟祟,东张西望。
见有人喝斥,一溜烟跑的飞快,天族将士费力围追堵截,才把他按住。
那将士把人提到天君面前,行礼后娓娓道来:“此人鬼鬼祟祟,见了我们就跑,怀里揣着锦盒,一直不肯交出来,不知为何物,想察看一番,他死活不允”。
天君一个眼神,锦盒就被将士猛的从他怀里掏出,本想阻拦,反手胳膊就被掰折了,疼的他吱哇乱叫。
利落将锦盒上的锁撬开,里面只有书信,再无其他。
天君面色微变,厉声问道:“你可知定蛟太子现在何处,若今日不说,那从此以后就别说了。”
话音刚毕,吓得他脸色青紫,只是连连求饶,并没有交代其他。
“带走,拔下他的舌头!”天君头也没抬,只说了这几个字,连空气中都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不要啊,饶了我吧,我知道蛟族的秘密……”那小卒连连磕头,额头渗出的血,糊满他半张脸,也丝毫未停。
天君瞥了一眼,只字未语,置若罔闻。
他死死趴在地上,苦苦哀求,天君见他如此惨状,看似有几分真,便出言威胁道:“若所说无用,你该知道是何结果”。
那小卒眼神镇定,十分恳切地说道:“定蛟太子久不见生人,唯独与青龙族将领交好。先前在此处,两人时常一同饮酒作乐,众人皆可验证。”
见天君眼神异样,又小心翼翼道:“定蛟太子的踪迹,恐怕也只有他知晓”。
天君阴沉道:“你所说可有凭据,信口雌黄是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他站起身来,在锦盒中翻找一番,从中间拿出几封稍旧的书信,交予天君面前。
“实不相瞒,我是传送书信的,所认的字不多,又怕延误怠慢。太子的书信我都是做了标记的,说完指着信封背面的红色印记。”
“一派胡言,谁会把这些信件带在身上!本君看你是信口胡诌,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哆哆嗦嗦地解释道:“如今四处不安生,这锦盒甚是精美,本以为是什么宝贝,便想私藏,还未及打开,不知这些都是信件。”
天君也属实好奇信中所言,立马展看书信内容,片刻就怒不可遏,愤然把信给扔在地上。
吓得在场之人倒吸一口凉气,跪倒一片,万籁寂静。
那通体俊秀的字,赫然写着:蛟龙族愿与青龙修共世之好,以全族之力对抗天族,万世合治八荒。
天君面色冷峻,微微抬手,那小卒被无情拖了下去。
他奋力挣扎,却在被拖出门的那一刻,脸上流露出得逞的笑。
天君站在那儿,冷冷的只说了两个字“收兵”。
24.明玉蒙尘铩羽归
天君回到天界,面色阴沉,让人不寒而栗。
林玉此刻如坐针毡,听闻天君征战归来,恨不得立即去打听。还未迈出门,就有侍从前来传召,正如他的意,未及多想,便匆匆去复旨了。
凌霄宝殿上,众神纷纷在场,见场面够大,林玉尚不知为何。
天君还未说话,就听的众神的议论,好像说着楚谓的事。
他极力想听清,奈何七嘴八舌,聒噪不堪,理不出头绪。
刚欲行礼,天君怒目而视,只挑了一眼,便命人打开他面前的锦盒,里面只放着一封封的书信。
林玉不知何意,直愣愣的跪在原地,茫然不知所措。
太上老君上前一步,言辞切切道:“青龙一族,忠心耿耿,定不会因外族蒙蔽,背信天族!”
见天君面色凛然,又锤胸顿足说道:“如若有几分真,也定是被蛊惑的,不可全信啊!”
天君当即踢翻锦盒,眼神凌厉,大声喝道:“事到如今,你还不肯交代吗?你青龙一族在天界福祚绵长,如今倒将你养的这般忤逆不忠!”
林玉听的云里雾里,伸手扒开散落的信,看着熟悉的字迹,心中有一丝恐慌。他颤抖打开信,短短几句,已经将他吓破了胆。
他恍然顿悟,如梦初醒一般,脸色铁青道:“臣实属不知此信所言,与楚谓交好也纯是志趣相投的缘故,并不涉及其他,望天君明察!”
天君听了,脸色大变:“难不成是说本君造假,诬陷你吗?如今证据在此,你还有什么好说?”
林玉哑口无言,只能听从发落。
“带下去,罚三思狱十日”。
现如今,仅有的证据都指向林玉,通敌叛变的罪名一旦成立,青龙族也会因此而覆灭。
吟修从始至终从未参战,却时时挂心。此番林玉入狱,他自然急上心头,焦头烂额的一顿筹谋。
他在乎与林玉的情分,也心系青龙族的安危,此事至关重要,林玉的安危和青龙族的存亡都一并在此。
此信出自蛟龙族,又到了天君手中,那布局之人,想必也会留下蛛丝马迹,只要细细找寻,定然会有所突破。
既然解决的关键在于蛟龙族,倒不如亲自打探一番。权衡之下,吟修决定面见天君,恳求孤身前往蛟龙族探求线索。
天君以十日为限,若是并无其他线索,林玉将以叛变之名处决。
临行前,我守着炉灶,不眠不休的做糕点。我只能在这些小事上略尽心力,唯恐做的不够。
我越来越看不懂局势,青龙族苦心为天界效命,如今又出了叛变之名。局势混乱不清,亦无人为他指明路,看着他脸上焦灼之色,我心上更加焦虑不安。
吟修忙着收拾行装,见我苦大仇深的模样,挤出一丝笑意,打趣道:“脸都快挤到一起了,天塌下来,还有上神护着,哪能把你愁成这样。”
我嘟囔着:“你独自前去,我不放心,林玉尚且如此境地,我不要你出事……”
刚想上手抚摸我的脸,我转头撇开,怕自己显露出不舍和恐惧。
他微微叹了口气,轻柔抚摸着我的头,我的眼泪即刻便绷不住了,哭的梨花带雨。
他用下巴顶着我的额头,言辞微热道:“不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我活着,一定会来见你。”
听出了一丝悲凉,我仰着头不可置信,所有情绪堵在胸口,只吐出两个字:“等你”。
25.无可对证陷危机
吟修走了五日,天界众神的议论从未停止,凌霄宝殿上,人声鼎沸。
除了放不下吟修,此刻,我更担心林玉的处境。三思狱守卫森严,只能远远的驻足看上一眼,无法探知他的近况。
第六日,我清清楚楚的记得,天界的雷声惊心,而后下起雨来。变天了,我站在雨中,心开始隐隐作痛。
急忙走上前去细瞧,只见三两仙侍,在雨中艰难抬着白布包裹的物什,匆匆去往凌霄宝殿。
我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好似闷拳打在了胸口,难受的厉害。拖着浑身湿透的身子,一步步挪回瑶池。
神思倦怠,睡意朦胧之时,感觉有人轻抚我的脸,微微睁眼,却看到吟修坐在我的榻前。
我直直坐起身来,拉着他的胳膊,来回打量,紧张询问道:“你回来了……没事吧,没受伤吧?”
他立即站起,身形矫健的转了一圈,笑道:“你看,全须全尾的回来了!”
说完坐在身侧,为我披上衣服,柔声道:“我没事,怕你忧心,一回来就先来看看你”。说着一把将我揽入怀中,揉捏着我的肩膀,喃呢着:“你没事就好,放心了”。
刚想说话,却被口水呛了,还未出声就咳的不停。
吟修手忙脚乱的递水,我推开他的手,一边咳,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道:“没事的……今日……定是发生了大事,我看到……有东西送到了凌霄宝殿,被包裹的……十分严密,我……并未看清……”
我还未说完,他便打断我,面色微沉道:“十日之期尚未到,天君定不会食言。此事有我,你切勿忧心。”
联想到林玉的处境,不禁关切道:“前些日子想去看林玉,可守卫森严,让人生畏,三思狱到底是什么地方?”
吟修并未立即回答,撇过脸幽幽说道:“所谓三思,思心思贤思过。关在三思狱中,日日都要历经水刑、火刑、雷刑,挺不住也只是时间问题。”
听得我脸色煞白,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还能救他出来吗?”
吟修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去寻定蛟太子未果,今日得召便回来了。还没有想到周全的应对之策,要救他没那么容易”。
转眼瞧见他满脸的疲惫,顺势伏上他的肩头,轻抚他的背,宽慰道:“一定能救出来的,我信你!”
凌霄殿中,林玉跪在吟修身侧,众神排成两列,中间白布一掀开,露出一具散发着腥气的蛟龙尸首。
林玉大为悲恸,屏住了呼吸,上前试了试鼻息,早已没了生气。
他咆哮道:“这不可能,他怎么会在这里?”林玉想了许多种可能,却没有想到他如今会冰冷的躺在这里。
怒嚎之后,仍不死心,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胳膊不撒手,摇晃着大叫:“楚谓,你醒醒!”可终究没有一点动静。
吟修死死拖着他,极力想让他平静下来,却无济于事。
他悲嚎着:“放开我,这不是他,我不信!”奋力挣脱吟修的手,缓缓朝尸首爬去,痛苦的凝视这熟悉的身躯。
天君冷冷地说道:“此刻你可想起什么要交代的?”
见林玉不理会,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26.连当入狱忆往昔
林玉木然望着牢狱的墙,了无生气,不吃不喝,不眠不休。
而吟修蛟龙族一行未果,无力洗脱嫌疑,牵连入狱。
两人深陷囹圄,命运堪忧。倘若孤身赴死,倒是不怕,只是不甘青龙族全族都为此陪葬。
吟修不停盘算着,想寻得一丝生机,如若坐以待毙,接下来可能就是板上钉钉,青龙族将立即折损于此。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如今我们在这里,青龙族再无人相护。林玉,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林玉在灰暗的角落,缓缓抬起头来,痛苦难耐的神情有了一点动容。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头发简单束于脑后,静静的坐到吟修身旁。
“林玉,你此前去蛟龙族,可有什么特别之处?”吟修不紧不慢的问道。
林玉这才略回过神来,面色凝重,细细思虑一番道:“初见楚谓之时,总觉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且与其他蛟龙族首领不太亲近。”
“你的意思是,楚谓身上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林玉点了点头,又继续回忆道:“他不喜生人,与我相交,最初也时刻保持着距离。我有意窥探,知晓的也不多。”
他扶着额头,努力回想道:“只知道蛟龙族有多方势力,内斗从未停歇,数万年内也只是维持着表面的和平而已。”
吟修不禁疑惑道:“蛟龙族的势力交错复杂,究竟是何人欲加害于他?”
林玉灵光一现,想起楚谓酒后曾与他说过的话,又将蛟龙族正统一脉,在数万年前大战后惨遭同族屠戮的话,与吟修复述一遍。
吟修听完,略有所思道:“显然定蛟太子的力量已经严重削弱,不能维持局面了。如今看来,蛟龙族内乱,便是趁机夺取权利、号令人心的最佳时机。”
林玉望着吟修,脸上既失望又痛心,哽咽道:“那此事是同族所为?谁除去他,就能做蛟龙族名正言顺的主!”
想到楚谓苦苦维系的蛟龙族太平,倒成了他被断送的理由。林玉想不明白,心中愤愤不平。
吟修看透他的失落和愤恨,怕他深陷其中,话锋一转:“我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太容易得出的真相和结论,往往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玉如遭雷击,突然茅塞顿开道:“天君亲征之前,我曾收到楚谓的血书。原想去打探,却一直脱不开身,就一直在天界等消息。后来他一直未有音讯,不知生死。”
吟修听出些端倪,不禁问道:“那内容你可还记得?”
林玉在腰上来回摸索,取出折好的信,递到吟修手上。
吟修只一眼,当看到那七个大字,深觉此事不简单。楚谓像是知晓自己要逢遭大难,文辞似绝笔一般。却不求救,也不告知原委,难道只想让林玉提早得知他的死有蹊跷?
默然将书信递还给林玉,冷静问道:“这信是谁交给你的?在何时何地?”
“前几日,在青龙洞府……”林玉这才暗觉不对,平日来往信件都是由专人递接再呈上来的,而这封信是直接放在寝殿外的。
林玉惊异出声:“难不成有内应?我听见敲门声之后,打开门,这封信就在门口。”
“你确定是楚谓的亲笔吗?”吟修不禁问道。
林玉十分肯定道:“这倒没错,只是送信之事太过令人费解,甚至有些诡异。”
吟修点点头道:“以此不平常的方式传达,自然有不可言说的意义,我们得细细参透,说不定还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27.迷途深陷遇故人
吟修被关押的几日,我坐立难安,时常想去探望。
守狱的将士见我是微末小仙,便对我十分不待见,执意赶我走。我自然不敢逗留,神情恹恹的回到瑶池。
又等了好几日,也没半点消息。越想越上火,又有些按捺不住。
恍惚间有人在唤我,本以为是吟修回来了,激动欣喜的跑出门,却发现来人并不认识。
我尴尬的愣在原地,刻意躲避着对方的眼神,不敢细瞧。他却肆意把我打量个遍,受不住他游走的目光,我涨红着脸仰着头,索性将他看清楚。
细看眉目轻柔,双眼微红,不似吟修那般的俊朗清逸,却有种独有的柔媚,恰到好处,娇而不妖。
看得出神,见他正经施了礼,缓缓道:“仙子别来无恙,小仙白羡,自匆匆一别,甚为想念”。
我歪着脑袋,实在想不起,何时在瑶池见过此人,摇了摇头,一脸无措。
他倒不见怪,含笑道:“琉璃宴,紫华殿外,你抱过我的……”
脑子嗡的一声,才惊觉他是那只兔子!如今都到瑶池,我真是想跑都跑不了,只能听天由命了,壮着胆子小声问询:“那今日所为何事?”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紧张,爽朗一笑道:“我可不是上门要说法的,听得瑶池有位仙子会酿灵犀酒,我特来讨酒喝,竟不知是故人!”
听到此处,这才松了口气,却仍有几分心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场面顿时有些尴尬,悄无声息间,他低声问道:“”不知是否有幸一品。”
听他如此说,放心了一大半,频频点头。忙不迭地取出灵犀酒,为他倒上一盏。
突然想起灵犀酒只有吟修喝过,不禁诧异道:“我可从未与旁人说过我这有灵犀酒,你是如何知晓的。”
他端起酒的手微微停顿,一饮而尽后,面色如旧,只淡然一笑道:“灵犀花开难得,若不酿成酒,岂不可惜?”
他说的正合我意,我也是如此想的,便不再追问。
他能去梵音琉璃宴,想必道法高深,是个有来头的上神,那带我去三思狱,岂非小事。
我殷勤倒酒,一脸堆笑道:“我身无所长,唯有此酒能待贵客,上神可否为我解一难题?”
“说吧!”他眼皮都没抬,就豪爽地说出两字。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想去三思狱,你能带我去吗?”
他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你,当,真,要,去?”
我憋红了脸,一个字也说不出,只一个劲的点头。
“那里可比炼狱可怕多了,要是带你去了,可别后悔!”
怕他拒绝,我毫不犹豫的点头,他却只顾饮酒,没有回应。既没反对,就当是应了。
我感激不已,飞快的做了几个菜,摆在他面前。
他看着菜肴,神色一变,兴奋道:“这才是待客之道嘛,没想到,我也有机会品尝仙子做的美味佳肴啊。仙子这般用心,实在不忍辜负。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说完就夹了块藕片细细咀嚼,而后大快朵颐起来,不停叫好。
我自然十分欣喜,心上不知有多雀跃,仿佛立即就能见到吟修那般。
28.狱中得见诉离情
自上次之后,白羡时常来看我。
我总惦记吟修的处境,奈何除了着急,爱莫能助。
神思倦怠的做茶,灶上水开噗噗响,激得火星乱蹦。我急忙移开,手忙脚乱的收拾着。
“今日好似有口福了,来得正是时候。”
循声望去,熟悉的身影立在窗外,一副探究的样子,笑盈盈的说道。
“快请,倒不知有贵客来,勿怪”,我看着并排而立的两人,迅速站起身开门。又含笑问道:“今日怎得有空前来”。
白羡倒不拘谨,径直坐下后,又转过头道:“这是我兄长白汲,也是禁卫统领,你想去三思狱,他能帮你。”
“啊?”没想到这事这么快就得到解决,不免一怔。
“你就想好怎么谢我吧!”白羡得意道,又与白汲对视一眼。
“当真?”听完心上大喜,又怕是玩笑,极力忍住狂喜,再次确认。
我急速上前,拉着白汲的手无比激动,迟迟不愿放手,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白羡轻咳几声,我回过神来,急忙尴尬的撒手,又问道:“那我何时能去?”
白羡一脸悠然,慢悠悠的品了口茶道:“这个要讲究时机,急不得。你先准备准备,到时我再来寻你。”
他们走后,我度日如年,每过去一刻都比之前更难熬。
又过了两日,终于得见白羡的身影,快步前去迎接。
一刻都不愿再等,我一脸焦急,话未出口,就见他从身上摸出一块令牌递给我。
接过令牌仔细端详,一面写着禁字,背面是一串看不懂的符咒。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擦了擦汗,娓娓道来:“这是兄长给的禁卫令牌,禁卫对天界有守卫职责,这令牌进三思狱应当是没问题的。”
拿着令牌反复察看,不可置信的问道:“拿着这个就可以自由出入三思狱吗?我每次去,守卫都拼命赶我走,这个真的有用?”想起守卫凶神恶煞的样子,仍心有余悸。
白羡淡然笑道:“兄长本想陪你走一遭的,奈何述职走不开,我没有令牌是进不去的。你若不信,无妨一试!”
我感激不尽地点头:“没事,我自己去,不拖累你们,替我感谢兄长。”
无比忐忑的将令牌交给守卫,他竟二话没说就放我进去,让我不免松了口气。
天界的牢狱我从未见过,阴森冰冷,让我不禁打了寒颤。
牢门一一打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映入我的眼帘,拔开散落的头发,看到他脸上青紫的印记和未干的血渍。不禁扑在他怀里呜咽不止,他不停安抚着我,看着他身上的伤,不由得悲从中来。
这牢狱的肃杀之气,让人窒息。看着吟修的惨状想起了林玉,不由得发问:“林玉,在哪?他怎么样了?”
吟修沉默不语,指着另一个角落。顺着方向看去,一身素白的衣服上满是血痕,伤口还汩汩流血,躺在角落一动不动。
我慢慢上前,将手放在他的鼻息处,感觉气若游丝,心中无比凄凉。
提前备了干净衣服,原以为牢中的条件艰难也许用得上,却没想到竟是这般光景。
守卫大声喝斥该走了,我将衣服递给吟修,一步一回首,心中不舍更甚……
29.风雨交加花已谢
天界逢遭变故,守卫也越发严密。
我一心挂念吟修,也无心其他,在瑶池苦守不出。
瑶池仙子许久未上门,我取了露水欲送去,又顺道看看她,心中记挂着她的照拂。
正收拾,抬头一瞥,远远看着瑶池仙子正往我这来,我忙不迭地跑着迎上去。
“我才想到你,你就来了,有何事?”
她喘着气,拉着我的胳膊,神色沉郁道:“天界诸事频发,你切莫四处走动。瑶池清静,倒也安生。”
听似没来由的话,让我有点发愣,只木然点头。
她面色焦急,拍着我的肩膀嘱咐道:“我近日无暇分身,你要照顾好自己。”说完她便匆匆离去。
她的话说的突然,我望着她的背影,隐约觉得仿佛有大事要发生。
想着吟修尚在牢狱,青龙族人只怕也不好过,便打算去照看一番。
青龙洞府再无往日的光景,刚一进门,就听见一片嘈杂之声,我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见一群守卫推搡着妇孺,气不打一处来,立即上前挡在他们身前。见对方人多势众,我大声斥问道:“此为何意,怎可随意仗势欺人!”
守卫冷冷说道:“青龙族有勾结外族谋反之意,特来查找证据,无关人等,速速退下!”说完一把将我推开,不再理会。
突然,守卫中蹿出一人,与领头守卫耳语几句,他们的眼光都投向我,将我五花大绑扛走。
凌霄宝殿上,我被扔在地上跪着,抬头察看四周,不解的看着面前的天君,一脸震惊。
守卫指认我前几日去三思狱,又拿出虎符让我确认。
天君问道:“此物可是你的?”
我矢口否认,一脸慌张。
天君又问:“那你可知这是何物?”
我紧张得舌头僵直,说不出话来,只得木然的一直摇头。
停了几句话的功夫,天君凝视着我,严肃道:“这几日你去过三思狱,这一点守卫可以证明,你可有辩解?”
我吓得趴倒在地,不敢言语。
“此物乃是蛟龙族的虎符,你可知有何用?”
久久不敢抬头,只恳切道:“不知。”
“那你从何而来,如实交代。”
“小仙从未……见过……此物,不知……天君何意……”我颤抖着身子道。
“三思狱从未有人探望,不是你留下的,还有何人?”
见我毫无反应,天君怒不可遏,斥问道:“众神以为该如何处置?”
对于我这等微末小仙,自然无人为我解围,天君震怒,众神便议论如何罚我。
天君随及说道:“那赐离魂索之刑,让尔长长教训!”守卫拖着我,一路向雷池而去。
我不过是瑶池三千年的精灵,天界任何一个神都能将我置诸死地,而我再无挣扎的余地。我不再反抗,任由他们将我架在雷池柱上,套上离魂索。
眼见守卫驱动离魂索,才知道离魂为何意,那阵阵惊雷注入离魂索中,立即全身每一条经脉直至到胸口,都痛不欲生,犹如灵力被强行剥离身体。
每日疼痛加剧,我已如风中枯槁,耷拉着身子,喘着粗气,疼得汗流浃背。
30.暗潮汹涌入死局
蛟龙族局势波诡云谲,看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蛟龙族的殿上,身份神秘的少年正与首领谈论着交易。一身素白长袍,脸上戴着半边面具,只能看清眉眼,双眼微红,眼角含笑。身上自然散发着月白的清甜香,好似他身上独有的味道。
凌霄殿上,蛟龙族一行人的到来,让局势又有所变化。他们自称是定蛟太子的遗属,曾在蛟龙族一战中认得林玉。
天君半信半疑道:“定蛟太子已去,如何证明你们是他的人?”
几人伸出胳膊,划开袖子,手臂上赫然显现黑云般的印记。
领头者说道:“此乃追随盟誓仪式上刻下的印记,专属蛟龙族正统的印记,作不得假!”
天君仍心有疑惑,但碍于情面,只得点头应道:“正是,那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
“此次特奉太子遗命,放弃与青龙族联盟,恳请天界万勿追究。”说完长跪不起。
此话一出,引得众神纷纷议论,殿上像炸了锅一般闹哄哄的。见此事涉及青龙族,天君立即传召林玉等人上殿。
林玉被拖拽上殿,浑浑噩噩之际,猛的被冷水浇醒,他表情痛苦的清醒过来。
听见天君冷冷说道:“你可清醒了?”
他艰难仰起头,环顾四周,正好迎上蛟龙族人狐疑的眼神。
“蛟龙族为表诚意,将虎符奉上,两族万世休战交好。”
天君听此一言,面色凝重道:“可惜,另外一半虎符不知在谁手中。如今,你就算将此物交给我,亦无用。”说完沉沉的叹了口气。
“在他那儿!太子与他交好,自然是交给他!”几人相互对视,齐刷刷指向林玉。
林玉惊出一身冷汗,咬着牙挺起身,指着他们骂道:“尔等宵小之徒,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骂完又重重倒在地上,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众卿以为该如何?”
众神面面相觑,而后齐声道:“勾结外族欲乱天界者,当诛!”
吟修脸色惨白,叩头长拜道:“天君息怒,此事与轻袅无关,望天君明鉴,放她一条生路。”
天君脸色微变,反问道:“你说的可是那瑶池精灵?前几日上了离魂索,撑不撑得住,还要看她自己的造化。无妨,本君大发慈悲,暂且放了她。”
吟修磕头谢恩,眼泪却止不住地流,双手紧握,青筋暴起。
这一刻,自责愧疚,无能为力,所有痛苦在加诸在一起,让他无比窒息。任何刑罚加身,都不比上此刻的心痛,再已没什么可在乎了。
林玉的痛苦更甚,先前痛失知己,如今又牵累同族,他甚至没有一句辩驳之言,只默然等待处决。
想到青龙族何辜,那些老幼何辜,如今都断送在他手里了。他的心在滴血,哪怕身首异处,都不及此刻心如死灰。
天君余怒未消,暂且将他们收押,众神商议之后,再做处决。
林玉在牢狱中犹如行尸走肉,不吃不喝,不声不响。撕破了自己的衣衫,咬破手指一字一句的写罪己诏。
吟修凄然地望着他,悲怆问道:“你写这个准备交予何人?如今我们怕是都出不去了,留的念想少些,伤痛也就少些,也不必让我们族人看到这些无谓伤感。”
林玉隔空看着他,泪如泉涌,滴落在衣衿上,化开了血字,逐渐模糊一片。
他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个孩子,呜咽间带着哭腔吼道:“我有愧,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