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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霏霏我心     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txt下载     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2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3

    她也知道这不太合适,下意识的看向傅容珩。

    对方也在看她,深邃的眼睛似能窥见山河永寂,将仅有的几丝温情封存,语意懒淡。

    “怎么,见面不会叫人了?”

    忽然地,楚今安又想到两日前的夜里,在百乐门外看到的那一幕,他夜里消沉风流的模样,与今日一见,到底是真是假?

    楚今安心底下沉,鼻尖竟莫名有点酸楚。

    傅容珩都不在乎,她干嘛要在乎他会不会误会?

    她不想唱独角戏了。

    楚今安唇线紧绷,硬邦邦叫了句:“四爷。”

    说完,她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别过了傅容珩的目光,冷声对梁商君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话音落下,楚今安径直跨出正厅的大门,快步往外走去。

    暮春晴朗的天气,成了最后的过度色,预示着一个季节即将结束,也将开始新的序章,四季尚且轮回,那人呢。

    楚今安能感觉到身后如芒在背,一道沉烈又摄人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可楚今安骨子里也倔,硬是一步也没回头。

    墨绿色绸缎柔软又飘逸的长裙松松挽着墨发,消失在模糊的阳光中,像是绿色仙境中的小鹿。

    黑檀木桌上,名贵的白骨瓷杯缓缓被修长瘦削的手指收拢,力道一寸寸漫不经心的加重,以至于杯中上好的西湖龙井泛起细细的波澜,随着力度而蔓延扩散。

    梁商君垂下眼,看着傅容珩手中微晃的茶水,嘴角有一丝笑。

    “她很有趣,不是吗?”

    “你想说什么。”天边云层重聚,傅容珩的眉眼陷入影影绰绰的云层淡影中。

    像是这个话题对他无足轻重,甚至无意分出精力去谈。

    可语气沉。

    上位者的,沉沉的威压。

    即使是梁商君,认识他这些年来,也不敢说看透了他:“这得看你想要什么。”

    后半句,梁商君语气不紧不慢:“我不介意追她。”

    “梁商君。”后者语气沉冷有力,不容抗衡,“她的事,别插手。”

    梁商君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是警告。

    “容珩,有些事你不说,她就不知道。”他长叹,声音渐渐放低,“当年的事,我没走出来,你呢?我不希望,你因为承诺错过。”

    傅容珩一手抬起茶杯,抵到唇边,却没喝。

    半晌静寂。

    “花楹这小姑娘也长大了,前两天看到她,差点没认出来。”梁商君转了话,状若无意的提了一句。

    “还有,那天百乐门,我跟楚今安一起去的。她也看到了。”

    茶杯被人放下。

    不轻不重的声响。

    傅容珩站起身来,挽起搭在旁边的大衣,往前走去,寥寥一句话:“书房,谈公事。”

    梁商君顿住,看着那杯纹丝未动的西湖龙井,心想,可惜了,上好的茶叶。

    真坐得住啊。

    “会汌那边情况如何……有把握吗?”

    “我不做没把握的事。”

    “四爷这几日在外的动静不小,这次的行动,他们不会想到您身上。”前半句,为公,后半句,为私,“容珩,无论如何,保重身体。”

    他的野心,越过了命。

    梁商君心中因他的状态隐有不安,觉得这样下去,会出大事。

    远方的天,灰蓝色。

    春天终于要结束了,该开在这个季节的花,已经开完。

    不该开的,那就埋在泥泞中,长眠于地底。

    傅容珩今日的态度,一度让梁商君以为,他对楚今安无意。

    却不料,后来的那场酒宴,却彻底改变了梁商君的看法。

    红颜,祸水也。

    …

    初夏,天光正好。

    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日复一日的严谨工作,刚结束一台手术,楚今安摘下口罩,利落的往外走,眉眼清冷端方,没想到,竟然在医院碰到了唐涵婷。

    女人刚从妇科出来,仍旧是一身旗袍,摇曳生姿,身材有些丰腴,化了最妩媚的妆,涂抹最烈性的口红,却没遮掩住眉眼的那一丝疲惫。

    “你怎么在这儿?”楚今安挑眉问。

    唐涵婷看到她,顿了顿,扬起手中的药:“最近身子不大爽利,来开点药。”

    “听说你最近跟四爷不太好……”唐涵婷幸灾乐祸。

    就好像是,塑料姐妹花。

    楚今安上次见唐涵婷,还是那天阴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她还记忆犹新,没想到如今就变成这副模样。

    楚今安微微一笑,不痛不痒的还击:“上次在傅府,听人说你唱了一晚上的戏,真遗憾,没跟你打声招呼。”

    唐涵婷脸色微变。

    “不过,我那晚好像听到了你的声音。”楚今安也不太确定,那天可能是她听错了。

    唐涵婷手指收紧:“下次有机会唱给你听。”

    她现在这样糟糕的处境,都是拜楚今安所赐。

    如果上次楚今安带她上车,她也不会被傅景深带走,更不会……

    唐涵婷眼中阴翳浓重,她被傅景深纠缠的烦不胜烦,也不会让楚今安好过!

    “早跟你说过了四爷对百乐门那个花魁不简单,你不信,这下好了。”唐涵婷给楚今安捅刀,虚情假意。

    “你可要提防着花楹啊,万一四爷想娶她进门,那你……”

    唐涵婷委婉的留白。

    这两个人她都不喜欢,如果能让楚今安和花楹互相残杀,而她坐享其成,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还是相信四哥眼光的。”楚今安懒洋洋道,单手抄着白大褂口袋,“他看不上这种身份的人。哦,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谢谢,唐涵婷有被冒犯到。

    她本想还击,胃里却一下子升腾出酸水,唐涵婷匆忙跑向洗手间,吐了一洗手池,皱眉捂着肚子。

    最近身体惫懒是真的,行动还是要早做打算的,她在等一个时机——这部电影重大转折的时机。

    未卜先知,她比任何人都具有优势!

    而楚今安站在原地,看着唐涵婷跑向洗手间,愣了一下,扫过妇科,没兴趣窥探他人隐私,往前走去。

    唐涵婷从洗手间出来,戴上墨镜,又是外面风光无限的女明星,摇曳生姿的往外走,遇上一名身姿俊秀的青年。

    她摘下墨镜:“梁医生?我听今安提起过你,方便请你喝一杯茶吗?”

第92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4

    她摘下墨镜:“梁医生?我听今安提起过你,方便请你喝一杯茶吗?”裲

    梁商君停顿片刻,微微一笑:“好。”

    他今晚值夜班,抽了两刻钟的时间,回去的时候,正逢楚今安下班。

    “路上注意安全。”梁商君好心情道。

    “梁医生再见。”楚今安是看着他跟唐涵婷一起出去的,想提醒一句,又觉得梁商君有分寸,于是作罢。

    已是晚上,梁商君一人回到科室,坐在办公椅上,仰头望月。

    低头,抽出钱夹中的一张老旧照片,照片上是三个人,他端详片刻,指腹珍重地摩挲着。

    很容易认出来,脸最冷的是阿珩,旁边是他,还有另一个,面容模糊的青年。裲

    “钟兴,善恶终有报,你的死不会白死。”他低喃了句,“我们都在查,不过阿珩最近似乎……”

    他念起那日喝茶,眼底有清浅的光。

    忽而想到四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他远在海外求医,却收到了傅容珩的亲笔信,笔锋如游龙,信中无它,异常简短。

    只嘱托他照顾一个人。

    准确来讲,不是嘱托,是务必!

    傅容珩性情冷疏离,惜字如金。裲

    这些年来他们极少通信,一旦通信就是国家大事,那是梁商君第一次听傅容珩在信中提起旁人。

    后来,梁商君在学校看到了信中提到的人,明眸皓齿,眉眼如画,姓楚名今安。

    世上才能之辈多的是,能让楚今安在国外顺风顺水,平步青云,是背后有人给她铺的路。

    即使远隔千里迢迢,横跨半个海岸。

    三月初春归国的一艘邮轮,梁商君与楚今安巧遇,看似意外,实则安排。

    他的羽翼,于乱世中,密不透风。

    甚至——自年少时起,用尽沉默心血,培养她。裲

    少有人知,年少的傅四爷,与如今大不相同。

    体弱多病,缠绵于榻,一碗中药,十三余年。

    一身病弱骨,手腕戴佛珠,最善权谋术,于病中撑起半壁江山,唯一不变,是数年狠戾薄情。

    梁商君初识楚今安,是十年前的一封家书,那时他们尚在军校,可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每个人都盼着一封书信,但傅家从不寄信来,傅容珩也从不写信回,即使偶尔来信,落款是楚,他也不曾多看一眼,轻飘飘的扔,淡到死。

    “伤春悲秋,看什么。”

    这是傅容珩这里,唯一的答案。裲

    确实令人惊讶,但一想到北城军阀傅家的家风,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规矩为上,森严冷血,又会觉得理所应当。

    直到有一日,大雪纷飞寒冬夜,一个年幼稚嫩的女孩子独自一人坐着火车,两日一夜来到陌生城市,跌跌撞撞到军校来!

    浑身冻得瑟瑟发抖,脏的像流浪猫,唯有眼睛黑的透彻。

    正逢梁商君外出军校,女孩子的手指鼓起勇气抓住他的衣袖,颤抖着细软青涩的声音说。

    她来找傅容珩。

    那是梁商君领她进的军校。

    一路上年幼的人异常沉默,警惕的好像随时都会逃掉,双眼一直盯着周围从未见过的场景。裲

    直到见到傅容珩,敏感紧绷的神经才在某一个瞬间松懈下来,像是找到了熟悉的、踏实的安全感。

    那同样是,梁商君第一次见到,傅容珩如此阴沉的脸色。

    那天,深夜,半盏灯未灭。

    年少的傅四爷把人训到哭,低哑的咳嗽声接连不断,压抑的音色还是溢出喉咙,病骨未消。

    严厉的训斥声和另一道破碎的哭声构成了那天晚上唯一的色彩。

    “我给你写了好多封信,你不回我、我的信……我怕你出事,我好久没见到你了……”

    楚今安哽咽地说。裲

    “家里人知道你过来吗?”

    她摇头。

    “火车站尸横遍野,如果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你有自保的能力吗?”

    她还是摇头。

    “我离北城不出一年,教你的规矩全都忘的一干二净!”

    最后那道沙哑低磁的声音下定结论,过于阴沉的语气使人生畏:“你是不是找死,楚今安!”

    她身体哆嗦,疲惫不堪,吓懵了,一个劲想抱他汲取温度:“可是我想你了,四哥……”裲

    对于傅容珩这样的人来讲,当年楚今安的所作所为,任何时候都算不上惊喜,而是擅自做主的麻烦和需要承担的后果。

    他推开她,让她站直,不准哭。

    最后他平静问:“你是打算让你的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吗?”

    傅容珩的面容在灯火下没有任何表情,棱角冷冽,风骨挺直,一字一句随着咳嗽声,刺在楚今安身上。

    是逼问,是答案。

    她思想懵懂混沌,承受不住,直愣愣的看他,茫然又无措地抓着他衣袖。

    他让她自己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平安。裲

    她不敢,逃避,躲在他身后。

    他说好,不打电话,就让他们一直为你担心。

    愧疚压垮了楚今安,电话通后,面对因为她任性消失而翻天覆地慌乱恐惧的父母。

    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多么荒唐。

    直到电话挂断,她小脸煞白,一丝血色也没有,睫毛不停地颤,忐忑不安的看着面前没表情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喘,小心翼翼,声音发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我错了四哥,你别生气了,对不起……”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这次错在我,让你孤身来军校是我的责任。”裲

    傅容珩的面色慢慢缓和下来,俯身看她,抬指擦她眼角的泪,轮廓逆着光,竟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声音沉哑却清冽,让她记了一辈子,烙印在心底。

    “四哥要你记住,人必须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你来见我,我很荣幸,但没有下次。”

    傅容珩教人的手段,杀人不见血,却刀刀往人心口戳,不仁慈,不留情,直到学会为止。

    那天晚上,他罚她站了半宿,不顾女孩子如何哀求,也无动于衷。

    可也是他让人备了换洗衣物,让她睡在他的地方,深夜一个人在厨房熬了半个时辰驱寒的汤,捏着她下巴一口口喂她喝。裲

    又是他放下手头繁忙沉重的军务,撑着病骨支离陪她坐了两日一夜的火车,送她回家。

第93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5

    漫长岁月里,他用最强硬的规矩告诉她责任与后果,以最深刻的手段。

    楚今安委屈过,怨过,恨过。

    恨什么?恨他看不到自己的好,恨他眼里只有规矩,恨他对自己的不近人情。

    可是……到头来对他教会自己的东西,半点恨不下去。

    如果她犯错,他就会多看她一眼。

    如果只有那时表露出来的在乎才如此深刻。

    那她宁愿,一错再错。

    那夜之后,梁商君问过傅容珩,她是谁。

    当时傅容珩从北城回来,片刻未停留,受了风寒,声音更哑:“家里的小孩。”

    “她还小,你是不是对她太严苛?”梁商君。

    他冷笑:“痛了才长记性。”

    后来,从楚家寄过来的每一封信,傅容珩没再扔过。

    信中通通长篇大论,写了数十页,全是女儿家兴致勃勃的分享欲望。

    甚至连今天中午喝了两碗雪梨汤,梨子很清甜,后山的梨树又新长出了三颗梨子,有只花猫去爬梨树,我跟它打了一架还赢了之类的云云都写上来了。

    怕傅容珩不知道后山的梨树如今长成什么样,楚今安特意把梨树和花猫的样子画了出来,笔触青涩,活灵活现。

    承诺说:等四哥回来,我给你爬树摘梨吃,如果四哥想,可以跟我一起爬树。

    傅容珩当时看的时候心想,谁会跟她去爬树,做梦吗?

    她还小,不懂无意义的长篇大论根本不会有人用心去看,只会徒惹人烦。

    书信一封封的寄,写满了女儿家所有琐碎日常,还有藏在字里行间的隐晦相思,皎皎生明月,一年年从未间断。

    直到离开军校前,书信堆满了傅容珩整个抽屉。

    他一字不落地看完。

    而梁商君再遇楚今安,是在国外的大学里。

    她早不记得他,眼神陌生,也许记得的,只有那晚灯光昏黄下,傅容珩的眉眼。

    万簌俱寂,月色幽绝,庭院深深深几许?

    夜深忽梦少年事。

    梦里光怪陆离,梦外白骨成堆,将许些早已遗忘的陈年旧事翻出,重见天日。

    凌晨三四点钟,夜极深,未见黎明,屋内没点灯,是一片漆黑。

    傅容珩醒了再无睡意,披了件军装外套,倚在窗前,身上竟弥漫着浓重的落寞感,从骨子里散发着荒芜的气息,像是守着一座空城。

    他眯着眼,看窗外天未明,垂眸时,视线淡淡扫过空空如也的手腕,曾经久病缠绵时佩戴的佛珠,随着后来病愈,便搁置在角落中,逐渐蒙尘,不见天日。

    病好了,有些东西自然也不再需要。

    ——“四哥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一定会长命百岁!”

    ——他从来不是好人。

    ——“四哥放心,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给你求神拜佛,建寺烧香,佛祖看到我的诚心肯定会显灵,保佑四哥一生平安顺遂。”

    ——笑话。他不信佛。

    ——“四哥,四哥……”

    ——总缠他做什么。不烦吗?

    耳边恍若昨日,交缠着响起很多声音,屋内却空旷寂静,毫无生机。

    傅容珩慵懒的吹着夜风,听庭院落叶归根,看空中倦鸟归林,低低咳嗽了两声,夜雾绕过眉眼缱绻,隐没了那双深邃的眸。

    半晌。

    他漫不经心的笑了声,眉梢谢落一场山河故人戏。

    病好了,教出来的人,他也不打算放!

    同样是一个深夜,有的人彻夜不眠于年少时下定决心,有的人放任自己沉沦欲海不得解脱。

    闺房中,一切靡靡暗暗。

    男女低语的声音揉杂出奇异的暧昧色彩,梳妆柜上的东西猛地被一双玉臂掀翻。

    “滚!”

    这样的场景发生了很多次,即使身体已经交付给对方,唐涵婷也对傅景深誓死不从。

    只是这次,出了些不可抗拒的意外。

    傅景深从唐涵婷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你在说什么?”唐涵婷一颗心提起来。

    傅景深面无表情的捡起从梳妆台摔落的红丝绒锦盒,打开,里面的半边玉佩质感温润厚重,凤凰栩栩如生,嗓音阴冷质问。

    “我傅家世代相传的东西,怎么会在你手上?”

    唐涵婷脸色一变:“还给我!”

    傅景深掐住她的脖子,脸色更加阴鸷:“回答我!”

    “我不知道……”唐涵婷缺氧间,恍惚透过傅景深的脸,看到了前世的前男友,无论如何也逃不开跟他纠缠的宿命。

    一道白光猛地劈开意识!

    现代的剧组,死亡前的枪声,还有神秘人嘴角毛骨悚然的笑,连她穿越到电影里都像是一场事先策划好的阴谋……

    死亡的窒息感,让她快看清了那个人的脸,熟悉,好熟悉。

    “偷盗我傅家重物,你猜我把你送进监狱,是什么罪行?”

    耳边是傅景深的低喃声,夹杂的笑黏稠恶心,将唐涵婷拉回现实之中,稍纵即逝的念头,也随之,湮灭。

    “不是我偷的!”唐涵婷脸色青紫,抓住自己脖子上的手,断断续续的艰难开口,连自己都快听不清自己的声音,“是……是楚今安给我的!”

    傅景深动作顿住,半天,才松开了唐涵婷。

    唐涵婷大口的呼吸,突然小腹绞痛,又有种反胃的呕吐感。

    傅景深并没有关注唐涵婷,惊疑不定的想。

    楚今安怎么会有……

    一道惊雷劈开,傅景深忽然放声大笑。

    傅容珩啊傅容珩!

    你居然把此物送给楚今安!

    我总算抓到你的把柄了!

    傅景深抓起锦盒,大步得意离开。

    身后,一双怨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的后背,十根纤纤玉指攥紧了床单,流露出一丝杀意。

    北城的夏天总是多情的,一切生机盎然,又繁花似锦。

    北城瞩目已久的江兴重工业企业公司在军Z府的后盾下正式成立,宴会的邀请函送到了每一位达官显贵手中。

    这封邀请函,自然也送到了傅景深的手里。

    不过他此刻,却不在宴会之上,而在西渝街的拐角处。

    他坐在车里,撑腮望着不远处的宅院,手指敲打,像蛰伏的猎人,耐心等待着什么……

    “今晚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一切妥当,等事成之后,我会立刻安排那个人出国,在邮轮上灭口。”

    晖秋楼,百年建筑伫立在这座城市中,高大庄严,古香古色。

    无数人来往于宴会厅中,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白日浮华尽,夜里灯火明。

    万种风情尽显。

    作为投资江兴公司幕后的直接掌权人,宴会过半,步入夜晚,傅容珩姗姗来迟,低调问好。

第93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6

    作为投资江兴公司幕后的直接掌权人,宴会过半,步入夜晚,傅容珩姗姗来迟,低调问好。

    主办方笑容满面的迎上去,一路恭敬的领他入主座。

    听说他近些日子忙的厉害,北城气氛风声鹤唳,就连这次出席重要宴会,也是结束军务的半路上风尘仆仆赶来,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干脆一身军装,侧影肃穆。

    那天,楚今安陪着梁商君一同出席宴会,当他的女伴,由于事先答应过,两人私底下还算关系不错的朋友,自然不会爽约。

    宴会过半还没见到傅容珩,楚今安还以为他不会来了。

    来了又能怎样。

    灯光照在楚今安的侧脸上,有种冷白的质感,长睫盛住淡淡的阴影,美得清冷也疏离。

    梁商君端着一杯酒,附在她耳边低语:“你想不想……刺激一下他?”

    楚今安讶然抬头,眼神些许错愕。

    耳边,还能听得到傅容珩与人交谈间的低冽声音。

    语气向来从容不迫,她却听出那副薄冰般的声线下深藏的三分倦意,似乎是有些不耐了……

    在满堂的敬仰奉承声中,她离他很远,可下一秒,那人却毫无预兆的侧过脸,朝着楚今安的方向看过去。

    眼眸如凛冬山涧的雪,白的岑寂,又凉的心惊。

    越过重重人影和笑声。

    楚今安心头一跳,来不及回避,肩膀就被身旁人温润的揽住,身体本能的朝着梁商君靠去。

    耳垂上的水晶耳坠折射着光影,微微晃动,映衬着不染纤尘的气质,像副古典画。

    状似亲密无间。

    “说好了哦。”梁商君低头,在楚今安耳边轻笑,而后慢条斯理的抬了抬手中的红酒,抬眸,对傅容珩致意。

    “四爷?”

    开口的男人约莫四十岁上下,略显富态,眉眼精明,是江兴公司的老板。

    此刻不确定的唤出声,因着傅容珩忽然沉默的态度,而忐忑不安,心想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他为傅容珩拉开主座的位置,所有人等他落座,气氛一时间分外安静。

    高堂上,傅容珩平稳的收回目光,淡漠落座。

    “都坐吧。”

    没有人知道,这场酒宴,傅容珩原本只打算露个脸,走过场,无意耽搁时间。

    随着他开口,短暂寂静的酒宴终于再次恢复了推杯换盏的热闹景象。

    天边的夜色一寸寸加深,弥漫着大片暗色,月亮从云层后露出一角,半月,凛冽如刀。

    舒缓的音乐声流淌在空气中,绅士与小姐翩翩起舞,西装长裙,摇曳生姿。

    头顶的吊灯有种虚幻游离的繁华感,却折射出冷冽的光。

    这份繁华,无声和寂灭间堆在白骨万千之上。

    傅容珩坐在主座上,后背有些冷倦的靠着椅背,放松却也彰显凌厉。

    他双目微阖,似乎是没什么兴致,偶尔开口,也只是寥寥几句冷淡的公事。

    人人皆知傅家四爷喜静,无人敢打扰他。

    桌上的酒上了一杯又一杯,傅容珩平素不沾酒,一但沾了,只喝最烈的,入喉的酒太淡,他尝了一口,又放下,没再碰过。

    一个纤细的身影走来,手中端着托盘,悄无声息的将傅容珩身边的酒换走,上了杯新的,推到他面前。

    “谁让你来的。”傅容珩侧脸问。

    花楹怔然看着他英挺却冰冷的侧脸轮廓,纯黑军装上的肃穆徽章映入眼底。

    她垂下眼,唇瓣微不可察的低语,用只有傅容珩能听到的嗓音,说了一句话。

    傅容珩听后没什么反应,看脸色,是让她退下。

    花楹微微一笑,清婉出水,往别的方向去,临前轻声细语交代侍者,给主座那位上酒,按最烈的上。

    “别看。”梁商君嗓音清润,手指绅士的虚揽着楚今安的腰,“专心跳舞。”

    楚今安今天穿了件慵懒的黑色法式长裙,衬得她肤白似雪,锁骨精致,私人手工定制,明贵,骄矜,落落大方。

    一头长发用发簪简单盘起,玉簪绕青丝,松散中透着几分韵味。

    她跳错了一个节拍,一步错,步步错,心跟着乱了,梁商君从容带她找回节奏,轻笑着调侃。

    “楚小姐,宴会结束,你可要赔我鞋。”

    楚今安低头,看到他黑色皮鞋上的鞋印,异常愧疚:“抱歉。”

    他说没关系。

    楚今安对上梁商君的目光。

    他和傅容珩不一样,桃花眼天生看谁都像是含情,换句话说,哪怕是看个摆放精致的果盘,都能看出深情的质感。

    看似斯文雅致的背后,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风度。

    楚今安不清楚他跟傅容珩之间的关系,又为什么,要帮她。

    怎么就会……稀里糊涂的答应梁商君荒谬的提议。

    傅容珩根本不会在乎的。

    真是,疯了。

    楚今安随着音乐声旋转,余光能瞥到主座上的身影。

    即使是沉默的模样,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隔着缭乱又明灭的灯光,重重人影欢笑,拉长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成了无论如何也跨越不过的鸿沟。

    他在喝酒,很少说话,杯中酒呈现出金色的琥珀质地,随着动作慢慢摇晃,抬腕,抵唇,仰头,手腕凸出的骨头,喉结滚动的线条,动作流畅又熟稔。

    冷漠禁欲的骨相下,透出说不清道不明的欲色,越克制,越放纵,越是消沉的风流。

    似乎唯一能提起他兴致,来打发宴会漫长又无聊的时间,压住不耐脾性的,也就这么一件事。

    从来了到现在,除却最开始朝着楚今安看去的那一眼,再没有朝这边看过,留给人的,只有薄幸又疏离的侧脸。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走?

    楚今安忍不住想,自己跳完这支舞就走吧,留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可是。

    这么久没见。

    他就没有一句话,要跟自己说吗?

    烈酒中的冰块,悄无声息的坠落,投到心底,越来越,沉闷。

    宴至深夜,愈发兴盛。

    傅容珩有些醉了,可酒没停,薄薄的眼皮垂下,在眼睑拓下阴翳,听得到周遭的谈话声,一声一声,清晰入耳。

    “舞池中央那位是谁?真美啊。”

    “楚家的千金,金枝玉叶,从小娇宠着长大的。”

    “嫁人了吗?”

    烈酒穿喉,滑入肺腑,浓度与冰块的碰撞间,泛起一丝灼意。

第93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7

    烈酒穿喉,滑入肺腑,浓度与冰块的碰撞间,泛起一丝灼意。

    “没听说有婚约啊,据说跟她师兄一起回国的,就是那位,估摸着是一对。”

    “国外四年,归国邮轮半月,又在一起工作,理想和兴趣都谈得来,只怕早定情了吧。”

    又一杯,酒精快要克制不住的灼,像是冰块坠入酒杯的声音,打破原本平静,不断的,翻涌。

    “那可真是金童玉女啊!”

    好了。

    最后一句。

    傅容珩放下酒杯,哒,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他背抵着椅背,长腿交叠,醉骨落拓矜贵,军装的冷肃快压不住的纵感,昭然望着远处的身影,忽地轻笑出声。

    楚今安背对着他,跟梁商君起舞,黑色法式长裙后半露出雪白的美背,晃眼的白。

    偏头发还用玉簪盘了上去,什么都遮挡不住,香肩单薄,玉颈修长,骨感美,线条流畅而精致,后背的两块清瘦漂亮的蝴蝶骨微微凸起,仿佛随时展翅欲飞,线条往下是纤瘦的腰,一手可以轻易掌控折断。

    尽览无遗。

    大抵是刚刚傅容珩那声笑过于突兀,琢磨不透,让在他身边说话的两个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都是专程从平城赶来参加宴会的官员,平素也不清楚北城风声,自然也不知道楚家千金与傅四爷的种种,此刻一头雾水,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傅容珩。

    绞尽脑汁想话,与傅容珩攀谈。

    “四爷也觉得他们般配?”

    得。

    这回直接话到铁板上。

    傅容珩就那么倚背看着,笑意轻慢,眉眼间缠绕着的几分微醺,愈发衬着眉骨冷冽,长睫拓下的阴影,若有似无的隐去了眼角那颗淡色薄情的痣。

    他漫不经心的抬腕,扯开军装中衬衫的第一颗纽扣,咔哒,第二颗,没什么耐心的,毫无章法,却尽显潇洒。

    修长骨骸随着动作用力,青筋微微凸起,衬衫下的锁骨若隐若现。

    “楚今安。”

    清冽如松间风的声音沾染了微醺的低哑,那种磁,像枪上膛,危险,又迷人。

    一旦开口,像是对准彷徨的猎物,扣动扳机,不留后路。

    就像是——“砰!”

    重叠谁的心跳声。

    声音分外清晰有力的落下,砸入欢声笑语的热闹中,像毫无预兆的下了一场雪,凉的彻骨,冷的清醒,一瞬将繁荣的景象,都冻结。

    傅容珩的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也没有提高,甚至是平静的,一如既往的甘洌悦耳。

    他坐在高堂上,深邃的眼眸望着楚今安的方向,连表情都平静。

    带着几分醉后的慵懒狠戾,一如年少时的高高在上。

    他说。

    “过来。”

    压迫感。

    压的人喘不过来气。

    刚刚搭话的两个人,愣住,脖子好像不听使唤的老旧零件,僵硬转动着,看向宴会舞池的方向。

    听得到的,安静下来,没听到的,察觉到微妙的气氛,也跟着忐忑的消声。

    这忽如其来的安静,引发了某种连锁反应一样,顷刻间,让整个酒宴,都弥漫上一片被雪倾覆的寂静。

    无数双眼睛,齐刷刷的,落在楚今安身上!

    音乐声还在继续,可舞却半点都跳不下去,双脚像是有千斤重,挪动不了分毫。

    楚今安僵直的站在原地,感觉背后烧了火一样的烫,快要被无数道目光给戳穿。

    那一刻,她脑袋里只有一道声音。

    ——天杀的,傅容珩!

    楚今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不出意料的,对上一道凛冽的视线。

    他在看她。

    楚今安心跳缓沉,凝滞了半拍。

    梁商君握住她的手腕,低声:“如果你不想……”

    嗤笑声散在空气中,清晰可闻。

    傅容珩的视线扫过梁商君牵住楚今安的手,停了一秒,眸光愈发的深寒,最终,停在楚今安的身上。

    隔着遥远的距离,他坐着,没动,直直看她,薄唇轻启:“过来。”

    这一次的声线,更冷,岑寂。

    寒意,侵入骨髓。

    是独揽生杀大权的强势。

    那身军装肃杀,衬出男人笔挺如松的身形,外人都能清晰感知到他身上浓重的不悦,低气压宛若高山上的暴雪,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一句话唤醒了楚今安年少的记忆,身子骨不自觉颤了一下,下意识的遵从他的话,可一直藏得很好的倔强,偏在此刻不合时宜的冒出来,让她的脚步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楚今安同他对视,僵持。

    一秒、两秒。

    三十秒。

    一分钟。

    气氛愈发寂然,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而作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傅容珩却没有丝毫影响气氛的内疚或动容,甚至不受影响。

    他长久的看她,仿佛只要她不过来,这样的局面就不会结束。

    一分钟,零一秒。

    修长分明的骨骼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烈酒穿喉过,一丝火线不知不觉透过舌尖,烧到五脏六腑,然后,化作冰冷的灰烬,风一吹,不留余地。

    傅容珩收回了目光。

    轮廓仍然清越禁欲,冷到不近人情。

    他是落拓潇洒,随心所欲,可现场的僵局,却因为他没再次开口,揣摩不透心思,而得不到丝毫缓解。

    事不过三。

    这是傅容珩的规矩。

    他知道,楚今安知道。

    梁商君的手还搭在楚今安的手腕上,带有一丝陌生不适的温度。

    楚今安站在原地,眨了一下有些干涩的眼睛,侧脸冷白清冷。

    明明,是他先跟人不清不楚,可现在,却搞得像是,她的错。

    她慢慢挣开梁商君的手。

    对方微微愕然,语气复杂。

    “楚小姐。”

    楚今安对他一笑,纤长漆黑的睫毛柔软,像是在凌晨三四点中的昙花一现,惊艳又易逝,令人觉得破碎的可惜感。

    她松开了梁商君的手,却也没有走向傅容珩,一个人走向角落安安静静的待着。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觉得累,心里还有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和崩溃,没有声音,沉闷闷的。

    像是这个夏季沉闷的天气,到晚上下了一场暴雨,乌云密布,下在她心里。

    周遭人再次看向楚今安的眼神多多少少揉了些古怪、敬佩、嘲讽等等情绪。

    敢驳四爷面的人,活久见!

第933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8

    刚刚在傅容珩身边说话的两个平城官员,此刻大吃一惊,再回想到自己之前都说了什么话,面如土色,战战兢兢的浮夸补充。

    “……我刚刚一定是瞎了眼,楚小姐怎么会和那个人般配?”

    “是啊,就算是天塌地陷,他们也不会在一起!”

    傅容珩没什么反应,根本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满堂寂静中,他喝了两杯酒,兴阑,人散,起身跟人道别,点了下头,拒了人送,径直往外走去

    没再看楚今安一眼。

    步伐永远平稳。

    整场宴会,直到傅容珩离席,才敢有声音陆陆续续的响起。

    楚今安余光看着他走远,眼睫微颤,心跳声一声声,微弱下来,纤白手指缓缓攥紧了黑色长裙的裙摆,倏然间——往外跑去!

    与此同时,西渝街。

    东一百米,停着辆黑车,被深夜笼罩,酝酿着阴寒的阴谋。

    傅景深一直等在车里,直到看到一道身影从宅院大门出来,他才下车,高声。

    “冯副官!”

    三十多岁的男人脚步停下,看向他,双鬓少白头,风霜孤影凉,唯有眼睛如猎鹰,“六少有事吗?”

    “往日多有不周之处,实是我无意之为,还希望冯副官不要见外。”

    一看到冯凌志,傅景深就想几个月之前,对方在书房拿枪指着自己的模样,心底恨之入骨,面上却笑的阴柔和善。

    “我家有美酒三千,还望冯副官给我一个赔礼道歉的机会。”

    “不必了,冯某还有事!”冯凌志不为所动,往前走去。

    傅景深拦住他,压低声音。

    “冯副官骁勇善战,我赏识你的能力,倘若你愿意跟我做事,黄金、美人、权势,傅容珩能给你的,我照样能给。”

    冯凌志眯起眼睛,语气坚毅不屑,越过他:“傅六少,做梦去吧!”

    接连被驳了面子,傅景深脸上挂不住,又想到对自己誓死不顺从的唐涵婷,心中更为阴狠恼火。

    他看着冯凌志离去的背影,冷笑,高声道:“傅容珩不过把你当一条衷心的狗,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看了?!”

    冯凌志脚步顿住。

    傅景深继而道,声音回荡在长街上,挑拨离间之计,自古不灭。

    “谁不知道傅家四爷生性多疑,冷情狠戾,等他功成名就,就是你们的死期!”

    夜深。

    万簌俱寂,月升中天。

    谢灭了浮华,远离了喧嚣,外头的景色最为幽绝,月光穿过了梧桐树的缝隙洒落着光,阴影在地上斑驳。

    夜风是凉的,狭裹着一丝寒意,像是忽然回到了那个未曾见过的冬天。

    “傅容珩!”

    地面上的影子,一前一后,距离遥遥不可即。

    她不在意,看着前方大步离去的背影,喊他的名字,音色划破了安静的深夜。

    可他没停,连顿都没顿一下,继续往前走。

    月光穿过了树梢,他的肩上落满了清白的光,偏一身黑,越来越远,勾勒出深刻的轮廓。

    楚今安也不动了,盯着他,一字一顿:“四哥。”

    长久而无声的对峙。

    前面的人到底是停下,转身,笔挺身形陷入影影绰绰的灯雾中,深廓浓影,入画三分。

    此时此刻,正一声不作的站在路灯下注视着她,隔得远,无端显得漫不经心。

    楚今安看不清他的眼睛,却也知道他在看自己。

    她理了理裙摆,如同慵懒漂亮的黑天鹅,一步步走向傅容珩,迎上他的目光,问:“你在气什么?”

    傅容珩看着她,却不急着说话。

    风声翻涌,长夜难明。

    “四爷!”

    一道突兀的声音,打破了两个人的氛围。

    伶仃纤瘦的身影快步走来,月光下,发髻高挽,朱唇玉面,三千青丝如墨,清水出芙蓉。

    她仰头,如水的眸,看着傅容珩,声音微急:“我有事跟您……”

    楚今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了然的笑,已经提前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也没有兴趣再待下去。

    “既然如此,我不打扰四哥夜会佳人了。”

    她往前走,手腕却毫无预兆的被人用力攥住,轻描淡写扯了回来!

    腕骨覆着的手指骨骼很硬,线条有棱,温度冰凉,掐的楚今安有些疼,忍不住皱眉,听他平静道。

    “改日再说。”

    花楹眼中流露出错愕的情绪,似乎极为不相信他会做出这个决定。

    “四爷……”

    话刚出口,傅容珩撩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花楹跳动的心脏停止。

    她越界了。

    夜空,路灯,街道。

    只剩下了两个人,相对而站。

    两道影子被风吹得忽远忽近。

    “你碰她了吗?”楚今安看着花楹离去的背影,再移到男人冷冽的眉眼上,冷不丁的问。

    这一句话太直白突兀,含着的意思,谁都明白。

    傅容珩眸光微凝,看她,结上一层冰冷晦沉的薄冰,天生的强势和不可侵犯:“你再说一遍。”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楚今安却感觉他是生气了的,而且,多年相识来,这一次,他似乎薄怒不轻。

    男人的眼神压下来,楚今安感觉自己的背脊像是有千斤重,分明有些害怕了,却不甘示弱,在路灯下抬起下巴,线条清瘦倔强,故意激怒他:“你碰她几次?”

    气氛死一般的寂静。

    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路灯昏黄的光影化不开他周身的寒意,他身上只有两种颜色,军装肃穆的黑,衬衫寂寥的白,撑起一身正经却薄醺的骨头,生来矜贵,高高在上。

    衬衫扣子随意地解开了两颗,露出半边锁骨,侵略性极强,垂眼看人时,就那样,冷漠的风流。

    四目相对。

    傅容珩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句话:“记不清了。”

    楚今安脸色登时一变,眼眶发红,气懵了,狠狠推开他:“滚开!”

    她往远处走,却被人一手禁锢,甩到身前。

    “我以为你了解我。”傅容珩牢牢扣住她手腕,声音裹挟着微倦的哑意,擦过耳朵,“楚今安。”

    至少她问出这句话时,傅容珩确实,有三分错愕。

    楚今安用力挣开他的手,自己手心一片粘腻,跟他冰凉体温形成了极大反差。

第934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29

    楚今安用力挣开他的手,自己手心一片粘腻,跟他冰凉体温形成了极大反差。

    “四哥当我是什么?”她抬头,颤问,撞入他的眼,逆着灯雾的影,黑到浓稠。

    这些年来,她亦步亦趋,可他深不可测。

    就像置身漫天风雪,他让人爱的浓烈,又冷的彻骨。

    傅容珩微顿。

    听远处,落叶的声音,“咔嚓!”,断裂,似乎是不堪重负。

    一直在楚今安心中绷了好多年的弦,也一同断开——

    “你做的事情从来都不跟我说,一次都没有,这次的事还是没有!我一直在等……”

    “我介意你身边有别人,我很介意你到底知不知道啊?!”

    楚今安忽然崩溃,眼眶发红,抬头对他喊,摔破胆子的冒犯,今夜过后会是什么结局,无所谓了。

    她的声音颤抖又脆弱,划破了岑寂的深夜,风一吹,连了天,沉沉砸在傅容珩的心底。

    让他喉咙中忽地有些发干,泛起一丝无所适从的烧灼感。

    刚一杯杯喝过的酒,毫不克制的结果——

    是高浓度的酒精与冰块侵蚀思维,在肺腑中碰撞,尽数化作了催化剂,蔓延出一丝火燎的刺痛。这感觉,如此陌生。

    熟悉的束缚感,让人喘不上来气,又一次卷土重来,每每压抑在骨子里,绝不起伏于喜怒哀乐,数十年如一日,克制到悲哀。

    却只面不改色。

    知道吗?没想过。因为没做过,所以不在意也没想过解释。

    傅容珩忽然不明白自己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跟她计较什么,她不懂,他居然也跟着泛赌。

    楚今安发狠的把装饰用的包用力砸在男人身上,他不躲,巍然不动如青山,砰地,黑色的包撞击年轻身体,发出沉闷的声响。

    气氛,随着这一声响,沉到谷底。

    傅容珩任她发泄,站在原地,黑眸滑过她手中的包,抬指松了松衬衫领口,像喘息。

    那抹洁净清冽的白,在他脖颈处投落下分明的阴影。

    修长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青筋微凸,至少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花楹的身份特殊,傅容珩无法跟楚今安谈及军事机密。

    几次张口,喉中横亘着柔软却窒息的棉絮,原本不觉得有什么,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显现,堵得人发慌。

    他沉默半晌,最终道。

    “我没碰过她。”

    寥寥五个字。

    语气仍然是令人生厌的平稳陈述。

    可细听之下,贯来清冽显贵的嗓音,却不知为何沾染上被灼烧的沙哑,也许是酒的侵蚀,也或许,是人。总之,听的人刺痛。

    楚今安知他不善言辞,直到今日,仍是如此。

    她等他的解释,却也好像提前知道了答案,没有解释。

    楚今安忽然笑了,在夜晚的路灯下,一袭黑裙,骄矜名贵。

    她的笑意明媚生花,一如过往无数次对傅容珩展露的笑颜,那般柔软生动。

    只是这一次,她眼底泪色晶莹,下巴微抬,消瘦的过分。

    言语锥心刺骨。

    “你宿在百乐门的一天一夜,灯火彻夜不灭,你到底在跟她干什么?!”

    生硬而发狠的刺向人的心口。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被人牵扯着情绪。

    没在意是真的,所以现在被质问也是应得的。

    责任与后果,傅容珩教了她很多年,如今错在他。

    楚今安紧盯着他的脸,不肯移开半寸,听得到夜色中他的呼吸声,明明很痛却还是抱有期望。

    都是成年人了,在那样纸醉金迷的地方,他风轻云淡的给人包场,不声不响的留宿,走出来时漫不经心的风流。

    是消遣是放纵还是迷离夜?

    她以为她可以不在乎,可以体谅他的处境理解他的寡淡——但还是在乎。

    令她生恨的不是花楹,是他本身的缄默不言。

    她只想亲耳听他说。

    无论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只要他开口,哪怕全盘否定,都不值得惧怕了。

    安静,还是安静。

    傅容珩喉结微动,上下滑动的弧度锋利,酒精的作用在持续发酵,让思维都有些慵倦的停顿,不断接受外界刺激,连太阳穴也开始隐隐作痛。

    他从不依赖烟酒来麻痹感知,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放任自己饮酒,也许真的不该喝这么多,掉以轻心,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警戒和冷漠被烧毁,有什么东西快要从胸腔里冲出来。

    明明一开始,没想到后劲会这么大。

    夜风呼啸而过,卷起一片不属于暮春的落叶,除此外的什么声响都没有,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

    相对而站,无声僵持。

    光影模糊了边缘的界限,将两个人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却拉的越来越远。

    傅容珩站的笔挺,军装加身,傅家家训,背脊从不弯曲。

    一朝一夕二十余年,生存环境与适应本能,在极压环境下塑造出的人格,早已使他固不可彻。

    是啊,怎么忘了,他有多薄幸。

    这幅冷情的躯壳下,这颗心,到底属于谁,谁才能降得住。

    “你说话啊傅容珩。”楚今安哑声催促。

    语气不自知的,带着深深的委屈和埋怨。

    楚今安曾经最爱他私底下沉默的纵容,却也最恨他如今只字不提的沉默。

    将过去翻阅,台上一出故人戏,台下谁人泪沾襟?

    梨园里的名角水袖一折唱了好些年,曾经的一朝一夕清晰浮现在眼前,换不来山崩地裂的情感。

    哭的都是戏中人。

    而他冷眼旁观。

    难堪的死寂。

    楚今安等不到他的答案,仰头不见月,旦望乌云如死水,自嘲一笑,喃喃道:“也对。”

    她看向傅容珩,笑了,语气轻松。

    “四哥高高在上,四哥当然什么都不在意。”

    打她记事起,就从无偏差。

    “不是。”低哑的两个字,突兀的从唇齿间吐出。

    音色掺着酒,愈久愈浓,牵动人心。

    他眼中血丝分明。

    不是什么?他又在否认什么?没人说得清。

    楚今安睫毛动了一下。

    夜风有些凉,从微敞的衬衫领口灌进来,傅容珩在路灯下,莫名有些燥,看着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忽然想起许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楚今安。

第935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0

    夜风有些凉,从微敞的衬衫领口灌进来,傅容珩在路灯下,莫名有些燥,看着她如今亭亭玉立的模样。

    忽然想起许些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楚今安。

    “我感觉,我可能有些醉了。”

    他的声音沉哑的厉害,冷风灌入军装和衬衫,也没将热度吹醒。

    傅容珩逐字逐句,像对自己说,又好像在对楚今安说,喉结攀上了一层红,由着说话上下滚动,拓下锋利阴影。

    一贯薄冰般的声线,也沾染上灼意。

    说话时,傅容珩扯了下领口,手指修长分明,眉心微皱,眼眸垂下,似在习惯性的挣脱束缚和喘息。

    很显贵,禁欲中竟窥到一丝放纵的蛊惑。

    楚今安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说,心弦好像被人拨弄了下,泛起发酥的麻,怔忪片刻,看着他。

    傅容珩很少用可能这个词,他向来杀伐果断,说一不二,除非,他现在连自己的状态都确定不了。

    在楚今安看来,他确实是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般从未见过的神态。

    连那双眼里,像是染上了微烫的红,不知是微醺的醉色,还是几缕没休息好的红血丝,只是凝视着人的时候,被灯雾晃过的深邃,竟有种模糊的暧昧。

    这幅模样,让人从心尖发酥,连灵魂都在为之颤栗,倘若让外人瞧了去,只怕会为他发疯。

    连与他缠绵,都是恩赐。

    傅容珩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沉默了下来。

    思维在混沌中形成了一条直白而危险的线,打破所有禁锢。

    克制不了,于是放任。

    楚今安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被傅容珩这样的态度弄的不上不下,堵着一口气,心底装满的水,溢了出来,从心底漫出难受。

    他总是这样。

    “四哥当然醉了,喝那么多酒,不要命吗。”

    她借着风,离得近,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奇怪的并不是她所厌恶的酒气,反而清冽的让人目眩神迷,一丝丝侵入呼吸,越是惊心动魄。

    宴会上是她亲眼看着他一杯杯喝下去的,也亲眼看到傅容珩喝的是谁端上来的酒。

    楚今安嘴角牵动,看着傅容珩眼底模糊的潋滟,都变成了讽刺。

    “她上的酒,难得四哥一杯不落,干脆直接娶她进门好了。”

    这话,听着刺耳。

    “你想让我娶吗?”傅容珩微抬眉骨,冷了脸色,反问她。

    楚今安顿住,唇角绷的死紧,看着微暗的光线下,他消沉风流的轮廓,即使是醉后,也看不懂他的眉目,连安静的撩拨感,都那么难懂。

    她对上他的眼睛——那里面的情绪产生出一种荒唐的假象。

    好像如果她说是,他就会立刻娶那个人一样。

    可假象终究是假象,像傅容珩这样的人,喝酒至多七分醉,哪怕是看着再意识不清,警戒与理智都生来刻到骨子里,使他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楚今安喉咙有些发干,突如其来的无力和酸涩感。

    面对他的反问,怕他一己荒唐,于是问他:“我能管你吗?”

    她的声音发轻,将底气交付于他。

    高空中云雾遮了又散,露出月亮一角,映着女孩的眼眸,纯粹到一丝杂质也没有。

    傅容珩第一次见到楚今安的时候,那年少年十一岁,病骨缠绵,身姿端正。

    当时楚今安还小,不怕生,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不同于别人的畏惧谨慎,软乎乎张开手,问正在喝药的他要抱。

    那时,傅容珩还可以一口喝完苦涩生厌的药汤,转着腕间深褐色的佛珠,完全忽视的,侧身离开她。

    “试试吧。”

    傅容珩在寂静中开口。

    语气平静,在只有两个人的街道,划破了漫漫长夜。

    像是做出了一个很平常的决定。

    他看着楚今安,眼中被灯光照到,深湛又浓稠,晃出一抹红,揉入沉默的迷离,轻轻笑了。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这句话,砸下来,在楚今安心口,掀起万丈波澜。

    他的眼神,像枪在上膛,对准她的心脏,不留任何退路的——

    “砰!”

    热度,力度,升温。让人躯壳发烫,灵魂发麻,有种被击中的颤栗感。

    他身上的那种诱,从权势和贵重之间衍生出的风流,完全让人无法抗拒。

    楚今安的指甲用力嵌入掌心,才不至于,跃进他眼中万劫不复的深渊,溺亡在那片醉后迷离的温情里。

    怕清醒过后,大梦一场。

    溺水的人,从深海中竭力挣扎,抓住最后的浮木。

    “四哥骗我好玩吗?”楚今安问,仰头。

    这句话,将升温的气氛迅速抛回僵冷中。

    傅容珩眼底的笑意淡去,一丝丝荡然无存,深黑眼眸清晰倒映着她的眉眼,有什么东西沉入谷底。

    最初认识那几年,确实是不耐烦,后来,变成了习惯。

    习惯她整日跟在身后,习惯替她摆平一切,又实在看不上她身上那些娇纵恶劣的品行,于是手把手的教,偏生她总爱哭,可怜兮兮,哭的他心烦意乱。

    最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上了心。

    责任、心血、占有欲。

    在漫长岁月里,再无人替代。

    “没骗你。”傅容珩缓缓道,最终让步。

    军装上的徽章镇守白骨成堆,是荣耀也是束缚,在深夜折射出冰冷的光泽,照入楚今安的眼底。

    竟也缠绵出一己私情的温度,千般意味,漫上心头,教她眼眶发酸。

    如果说前一句还有些晦涩难懂,那么后半句,是彻彻底底的直白坦荡。

    “除了你,没有过别人。”

    ——除了你。

    ——只有你。

    这句本身带着排外性的话,和他冷疏离的薄幸,重重砸在楚今安的心底!

    酸涩、胀满、刺痛,连绵不绝,掀起排山倒海的波澜。

    这么多年,终于等到。

    他的钟情。

    可是这一刻,迎来的不是满腔欢喜,而是数不尽的委屈和恨意。

    恨什么。恨他无情,他有错吗?

    “傅容珩,有没有跟你说过,你真的混账。”

    楚今安看着他面上的从容与坦然,沙哑开口,眼睛红的厉害,犹记着最开始红的是脸。

第936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1

    楚今安看着他面上的从容与坦然,沙哑开口,眼睛红的厉害,犹记着最开始红的是脸。

    她抬手狠狠扯下耳垂上的耳坠,总想发泄些什么,用力攥到指骨发白,不顾疼痛朝着他砸出去。

    他眸光沉湛,没动,永远站得笔挺如冬柏,拓下的影子都严冷。

    洁白水晶耳坠从手中抛出,锋利的尖端擦过了傅容珩深邃的侧脸,毫无预兆的,在他脸上划出一道微深的口子。

    “啪”的一声。

    耳坠往下坠落,沾染着一丝血色,摔落到地面。

    风一吹,破碎的水晶耳坠轱辘着,直滚到楚今安的脚边。

    在突然安静下来的街道上,这声音清脆又刺耳的厉害。

    后知后觉,楚今安指骨微僵。

    没想到他不会躲。

    男人微侧着脸,线条明晰流畅,一道血痕突兀的出现在左眼睑下三寸,与眼尾的淡色薄痣相映衬,破坏了原有不容冒犯的冷冽。

    他垂着眼皮,没说话。

    高不可攀。

    空气中唯一涌动的,是他身上辛冽的气息,铺天盖地,扼住人的呼吸和心跳。

    楚今安喉中发紧,已经做好了他会生气的准备。

    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容忍别人的脾气,一而再,再而三。

    却不料。

    凛冽平稳的声音接下她的话,音色静的过分,反而让人心头发慌。

    “嗯,我混账。”傅容珩抬指擦过脸上的血,扫了眼,指腹随意一捻,问她,“会消气点吗?”

    记忆中,他好像从来没有这样过。

    楚今安缓缓退后了两步,“四哥,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她说完,像在逃避什么,远离这样浓稠又不安的的氛围,却又不知道去哪里,只是沿着街道一步步往前走。

    梁商君隔着一条马路,刚好看到这一幕,他身后是彻夜不灭的辉煌,西装穿的闲散,短暂的诧异过后,眼底蒙上一层笑意。

    不由感叹。

    四爷,你也有今天。

    对面的人似有所察,看过来。

    隔着空旷无人的街道,男人半边挺拔身形陷入逆光的阴影中,顶着脸上的伤,视线落在梁商君身上。

    四目相对。

    梁商君含笑对他做了个口型:“阿珩。”

    傅容珩的身后是大片大片深沉涌动的夜幕,表情平静晦暗,他抬起一只手扣上军装衬衫的纽扣,腕骨用力,动作不急不缓。

    因着盛宴离席,醉后放纵的余韵,竟也平添无情恣肆。

    分明只字未言,却已令人心惊胆战。

    梁商君脸上笑意淡去,收敛起来。

    他从傅容珩身上感到了冰冷的怒意,那种冷,上位者,铺天盖地。

    真的生气了啊。

    为女人?

    不可思议。

    对方大概没有现在跟他计较的打算,在扣好那两颗潦倒微冷的纽扣之后,愈发封禁了什么,径直淡漠朝着楚今安离开的方向走去。

    梁商君回头,看到身后的花楹,他低语:“四爷这人,看似无情,却又处处风流。”

    傅容珩的潇洒在于冷漠,那种极致的冷到人心口透凉,然后放纵,谁人能拒绝?

    “小花楹,四爷八年前救你性命,培养你的时候,是看在你父亲的面上,唯一的要求就是做好你该做的,嗯?”

    有时候,真羡慕别人被他保护得很好的干净单纯不入世。对他肆无忌惮发脾气,哪怕是打伤他还不会生气。

    对方刚刚根本没有看过她一眼,即使她就在梁商君身旁,花楹静静想,荣辱不惊,垂眼浅笑。

    “我欠四爷的,终身无以为报,愿以性命辅君。梁先生亦对我大恩大德,花楹感激不尽。”

    她除了在傅容珩面前的温柔听话,其他时候都绵里藏针,抬眸,盈盈一水间,对梁商君说。

    “只是今天梁先生故意刺激四爷,花楹看不懂。您明明知道,四爷这盘棋下了八年之久,这时候不该走儿女情长。”

    “你在怪我?”梁商君漫不经心。

    “花楹,你们四爷的脾性什么时候是我能左右的了。棋局在他手中,想怎么走,是他说了算,你跟我都不算什么。”

    梁商君端详着她的眉眼,透过她看到了八年前的一幕幕。

    会汌省发生的一切。

    鲜血,压抑,仇恨,衍生的负罪,延绵白骨如森。

    少有人知,梁商君当年是弃军从医,他当初救不了的人,眼睁睁看着生命死去的遗憾,在未来漫长岁月,他再也不想看见第二次。

    会汌啊,不打下来,他意难平。

    更何况生杀予夺傅四爷。

    只是——因为尝过遗憾有多让人深刻,所以他不希望阿珩以身试毒。

    一想起往事,梁商君心头就堵了口气,他开车回到医院,跟人换了夜班,在更衣室把沾了烟酒的西装和衬衫都脱了下来,动作慢条斯理,手散淡的解开皮带。

    苍白的白炽灯直直打下来,他侧站窗前,裸着上半身,灯光勾勒出清瘦有力的肌理轮廓,那张脸却不同白日的风度,没有任何表情的锋利。

    很快被白大褂罩上。

    又是多情禁欲梁医生。

    梁商君一路往办公室走去,手指抄着白大褂的口袋,侧眸间,不经意看到从妇产科走出来的人,那身旗袍和身段,即有辨识度。

    “唐涵婷。”

    从唇齿间溢出的声音若有所思,梁商君收回目光,撞上一位病人。

    那位病人三十出头,拄着拐杖,单脚缠着纱布,看起来身残志坚,正直勾勾的盯着唐涵婷的方向,回过神来,匆忙向梁商君道歉。

    “不好意思啊梁医生。”

    “需要我扶你吗?”

    “不不不我还有事——”病人激动摆手,一瘸一拐往妇科的方向走去。

    一个骨科病人,上妇科?

    梁商君拧眉,懒得管。

    白炽灯亮的刺眼,将一切残忍剖开,摆在明面上。

    唐涵婷拿着手中的报告单,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脸色难看到极致。

    怎么会这样!

    完了!一切都完了!她要是曝出未婚先孕,她的事业怎么办?!

    唐涵婷第一个反应,就是绝对不能让傅景深知道。

    她恨的咬牙切齿,心想这个孩子必须要打掉,但电光火石之间,脑袋里又闪过什么。

    母凭子贵。

    可这是傅景深的孩子,不是傅四爷的,有什么用?!

    唐涵婷心情烦闷,戴好墨镜和帽子,遮遮掩掩的往外走,和一位病人擦肩而过。

    那人余光落在她手中拿的报告单上。

第937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2

    唐涵婷一心扑在孩子上,内心有什么想法蠢蠢欲动,贪婪战胜了理智。

    这个孩子可以留,但只能是傅四爷的。

    到时候,她一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用愁!

    可是她连军阀的衣角都碰不到……

    医院外,唐涵婷看到一辆黄包车从街道上走过,车上的人,纤纤弱骨,柔情似水。

    花楹!

    那人刚好侧过脸来,一双秋水般的眼眸,同唐涵婷对视。

    唐涵婷心神一动,找到出路,她可以,跟花楹合作啊……

    她含笑将报告单撕碎扔进垃圾桶里,却没注意到——远处的白光轻闪。

    头顶,是一轮皎洁半月,映照着天下战火纷飞,悲欢离合。

    远处,是金碧辉煌的洋场,晃出彻夜不灭的繁华。

    深夜里,街头上,寂静无声,两道影子,一前一后,一身黑色法式长裙与军装,仿佛隔着跨不过的天堑,容藏数段风流往事。

    那天晚上,他始终跟在她身后。

    保持着微远的距离,沉默无声。

    楚今安知道他在跟着她,可是一点都不想理他,于是假装看不见,心里荒草丛生。

    走到脚踝酸痛,就干脆任性的脱了高跟鞋,不管不顾的往前走,赤足踩过路灯铺就的街道。

    身后的人,在暗处,俯身捡起她的高跟鞋,被路灯照到的手指修长分明,模糊的轮廓冷漠却隽永。

    无声间,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纵容。

    一如往昔。

    楚今安听得到身后的军靴声,没回头,仰头见月,眼眶酸涩,想流泪,忍住了,心里乱糟糟的,以至于没听到道路拐角突然疾驰而来的卡车声,失控朝她冲撞过来——

    当白光近在咫尺的刺入眼底时,她大脑空白一片,脚步如生根,直直站在原地,怎么也动弹不得。

    砰然——

    耳边是尖锐的巨响!

    没有任何恐惧的疼痛,她被一个宽阔踏实的怀抱扑倒,死死按在怀里,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听得到他剧烈的心跳,透过军装和衬衫,沾染上她的肌肤,传递到血管。

    他的保护,让人沉溺麻痹。

    楚今安回头,对上了傅容珩阴沉的脸色。

    他望着远处疾驰而去的卡车,不过两秒收回目光,眉眼间克制着冷情的薄怒。

    短暂的白光撕裂视线,仍是漫漫长夜。

    “吓到了?”傅容珩没发火,压下去了,声音不轻不重,“就算是对四哥生气,也不至于寻死吧。”

    刚刚楚今安一动不动站在道中央,还挺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楚今安愣了好久,却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你心跳好快。”

    她忽然想到好久之前的那天,她上他的书房取留声机,那天离开前,她问过他一句话。

    当傅景深拿枪指着她的时候,他害不害怕。

    什么算害怕呢?

    他永不示弱。

    傅容珩顿了一下,嗯了声,强行把她按到路边的台阶上坐下。

    百年老树落下的树荫浓密,风一吹,枝头晃啊晃,连带着地上的阴影也晃,一片落叶飘在生了青苔的潮湿地面上,被风吹到她的裙摆上。

    男人单膝半跪,手中还拎着她的银色细跟高跟鞋,另一手直接握住她的脚踝。

    楚今安被脚踝的温度冰得瑟缩,下意识抽回脚,却被他牢牢攥住,紧接着被傅容珩的动作吓了一跳,心脏都凝滞。

    他头也不抬的给她穿鞋,单膝抵着地面,背脊挺直,动作不熟练,可就是这份生疏,更动人心。

    那身黑色军装在身上穿的规矩,却又不规矩,领口恣肆敞开,正气下的一身逆骨,是多少人心中的钦慕。

    “别……”楚今安错愕,推他,潜意识里,冒犯又违和,总觉得他不该做这种事。

    傅容珩声音更冷:“别动。”

    他垂着眸,给她穿好,路灯下,寂静无声,楚今安甚至能看清他眼角的薄痣,侧脸的血痕,低头时利落的短发,高高在上的禁忌感。

    她感觉傅容珩可能也被她刺激到了,毕竟沉默这么多年,第一次表露心意,结果对方被他吓到做出“轻生”的举止,虽然,她真的没有想要轻生的意思。

    楚今安抿了下唇,安静下来,坐着默默看他,黑色长裙的裙摆铺在台阶上,蜿蜒着光逶迤,身子骨单薄纤瘦。

    他抬起头,眼神很深,让人心尖发颤。

    似醉非醉,真真假假,分不清了。

    “四哥这些年,教了你很多东西。”他平静道。

    这样的姿势,是他仰视她,楚今安不知所措,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是轻嗯了声,不自觉抓紧了裙摆。

    傅容珩停了很长时间。

    “这一次,是你教会我。”

    楚今安愣住,茫然。

    她教他?开玩笑吗?她能教他什么。

    下一秒,他毫无预兆的欺身而上,单膝压着她的黑丝绒裙摆,军裤也多出几分褶皱,抬手,按住她的后颈,指骨修长冰凉。

    楚今安被他强势的带到面前,睁大了眼睛,后颈覆上的温度和力度,冰凉到颤栗。

    她还来不及瑟缩,就感觉到傅容珩清冽的呼吸,尽数洒在自己的脸上,那种匀称的气息,使她半张脸都是麻的。

    他要……干什么?

    “楚今安。”

    声线沉稳得发哑,勾人心弦。

    傅容珩好像根本察觉不到她快要窒息的僵硬,毫不收敛,近在咫尺的距离,薄唇轻启,低念她的名字。

    他说话时的呼吸,带着热度,一直灼到人的心尖,阵阵发酥。

    连夜风,也抵消不了升温。

    心跳,如野草疯涨,加重,沉闷,快冲破胸膛。

    楚今安僵得,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撞入他眸中浓稠汹涌的禁色,无措又发颤的叫他,试图让他清醒。

    “四哥……”

    几乎是鼻尖抵着鼻尖,可以捕捉到任何不曾拥有的细节,将温度一寸寸指染。

    从记忆中,从来没有过,像这样毫无退路的距离,近到让人心跳咚咚如擂鼓,发了疯,蚀骨的暧昧。

    “你不愿意,就拒绝。”

    从容沉哑的声音落在耳边,这一次,毫不克制。

    紧接着,是他的吻,甚至放浪。

    一瞬间,楚今安瞳孔紧缩,手指猛地收紧了他的肩,把军装攥出一片褶皱!

    整个世界像一片安静的岛屿,只有眼前的他。

    近处路灯昏黄,远处盛宴喧嚣,在这漫漫长夜中的角落里。

    她坐在台阶上,而他单膝半跪吻她,挺拔后背替她挡住所有晚凉风。

第938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3

    她坐在台阶上,而他单膝半跪吻她,挺拔后背替她挡住所有晚凉风。

    夜风将漂亮盛大的裙摆蹁跹,纯黑的质感华贵轻盈,偶尔扬落在男人踩在台阶上的军靴上,不断重叠冲撞出惊心动魄的暧昧。

    楚今安微仰着头,后颈被扼住,颈线宛若濒死的天鹅,唇上的温度渐渐升高,发烫的令人心惊。

    她在混沌中窥到天明,潮湿的视线只剩下了他模糊而深刻的骨相,心跳剧烈,呼吸不断地纠缠。

    抵着他肩上的手,到底没有推开他,不知是没了力气,还是其他。

    一杯酒,醉了月色,和两人。

    盛夏的月亮悬在墨蓝色的夜空中,不比秋色,是诗人的诗篇,却也别有一番缠绵的温柔。

    冷淡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走在路灯昏黄做旧的道路上,抱着怀里的人,往远处走去。

    他的军装,披在她的身上,那身黑长裙,垂下来……

    身后的天幕深沉涌动,有的人身影渐行渐远,信步于山河人间,镇守万里江山飘摇,今朝也醉卧一己私情。

    即使明日,仍是硝烟四起。

    贪这片刻安宁。

    那时楚今安心想。

    哪怕明天就是冰川末日,也不必惧怕了。

    这场夏季注定是个多情的季节。

    凉雨缠绵,淅淅沥沥,天空放晴又多云,以此往复循环。

    雨下在心里,楚今安听到了深海的回响。

    她闷闷笑出声,脑袋被人敲了一敲,声音清晰落在耳边。

    “好好吃饭,又在想什么?”楚长宗戴着老花镜,脸色不悦的问她。

    “没、没啊。”楚今安遮遮掩掩的回答,她抬头,半张脸陷入梅雨季节的阳光里,对楚长宗说,“爸,我今天想……”

    没等楚今安说话,楚长宗顷刻冷了脸色:“统领府你是别想去了,好好工作,不想出门就在家呆着。”

    楚今安小声:“你凭什么不让我见四哥……”

    楚长宗为人一贯深沉儒雅,少有的几次严厉却都在她跟傅容珩的事上,那双镜片下的眼睛很是清明:“你知道他最近都在干什么吗?”

    “不就是军务吗……”

    看来他没跟她说。

    楚长宗凝视着楚今安,声音沉沉:“多事之秋,殃及无辜,你离四爷远点。”

    楚今安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回想到前天晚上,是傅容珩抱着她回来的。

    当时楚今安整个人僵的厉害,心跳剧烈的快要死掉一样,什么都不知道说。

    军务车停在楚府外,当时傅容珩坐在暗处,背脊挺直,容色看不太清,修长手指扶着她腕骨,问她:“自己能走吗?”

    音色上了层薄冰,冰面覆着低哑。

    楚今安乖乖点头,然后同手同脚的离开。

    傅容珩:“……”

    那一幕被楚长宗看到,总而言之,当时楚长宗的脸色不是很好,然后看楚今安看的更严。

    “你跟小梁白天不都在一起工作吗,请他来家里吃顿饭,他为人谦逊,值得深交。”楚长宗不经意间提了句。

    楚今安抿着唇不说话,放下筷子:“我上医院了。”

    楚今安刚到医院换好白大褂,回科室碰到梁商君,看他的脸色,很惊讶:“梁医生,你……你怎么这么……”

    “很疲惫吗?”梁商君倚着墙,抬指揉了揉太阳穴,眼底覆着青黑,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都没什么情意了,叹口气,开玩笑问。

    “你怎么回事,最近很忙吗。”楚今安纳闷。

    梁商君微微咬牙,挤出一个字:“忙。”他看着楚今安,深吸气,“最近快被人折腾死了。”

    “谁呀。”楚今安八卦,“你谈对象了?”她还挺希望梁商君谈恋爱,省着她爸总惦记他们,好烦的。

    谁呀,你家四爷呗。

    梁商君不好说,模糊应了句就过去了。

    “我爸今早还让我请你来家里吃饭,你怎么这么讨长辈喜欢。”

    “可不敢。”梁商君笑,心想他再踏进楚府一步,是不是要被阿珩踢出国。

    他想到这里又叹气,楚今安也愁,跟着叹气,两人心情复杂,面面相觑。

    愁啊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打完招呼,梁商君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去茶水间接水。

    出来时刚好碰到医院内科的一位年轻护士,她打扮的很漂亮,五官端正,笑起来有梨涡,跟梁商君说话。

    他眉梢挑起,应,眉眼放松,屈指敲着茶杯,动作很闲散,偏生那身白大褂又禁欲的厉害,压住了几分天然的轻佻。

    低眸漫不经心的说话,眼神朦朦胧胧的深情。

    别误会,看谁都那样,电线杆子也不例外。

    从风月里走出来的绅士,风度,也有距离感,恰到好处,多一分不成,少一分又没那个味儿。

    “梁医生今晚有空吗?我这里有两张电影票……”

    梁商君凝视着她的眉眼,确实想放松一下,对象是谁都行,至于四爷那边撂担子不干,这么折腾人,谁管他,轻哂,应了:“几点。”

    “晚上六点。”她雀跃道,脸颊薄红,余光瞥到楚今安离开的背影。

    她一直听说两个人在外科不清不楚的传闻,梁商君确实很照顾楚今安,那种照顾跟别人不同,跟他的绅士风度也不同。

    “楚医生已经心有所属了,怎么平常在医院跟同事相处还不知道避嫌?听说上次科室聚餐,她还跟男同事抱在一起了呢,也不能仗着院长千金的身份就为所欲为呀。”

    她心中横上醋意,鬼使神差的说。

    梁商君:“你说的男同事是我。”

    “……”

    “啊。”她干巴巴解释,“可能是我误会了。”

    梁商君脸色淡了些,上次聚餐也只是朋友间的拥抱,吻手礼在他这里都很平常,不过是种礼节。

    懒得跟外人解释,他不喜欢话多的人,兴致去得快,叩了两下杯盖,眼神凝视着远走的清瘦背影,眼神很深,淡然的提了句。

    “我忽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些工作,病人更需要我。”

    说完,他点头离开。

    女护士一脸错愕!

    她傻眼,顺着梁商君一直注视的眼神,刚好可以看到楚今安的身影,脸色沮丧。

    他们不只是普通朋友吗?!

    他对楚今安到底什么心思啊!

第939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4

    盛夏气节,梅子黄时雨纷纷,烟雾连绵天青色。

    天色微沉,乌云盖顶,有雨将至。

    北城,火车站。

    一道穿着浅灰色中山装的身影拎着一个箱子,缓缓随着人流下了车。

    偌大的帽子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下巴有微青的胡茬,风乍起,吹动了帽檐,露出鼻尖右侧一颗较大的黑痣,他抬手压下,缓缓理了理领口。

    晖秋楼。

    顶楼。

    屋内陈设幽静典雅,偶尔听得到窗外风声飒飒,蒙上一层安静的压抑。

    男人坐在黑檀木椅上,耐心等着人到来,有人如时赴约。

    他看到来者,主动站起身来,伸出手,露出笑意。

    “四爷。”

    那人低沉嗯了一声,扫过男人伸过来的手,一手从容抻了抻军装袖口。

    他这扫一眼,身后的副官立刻上前,跟男人握手,相互问好。

    男人一笑,毫不介意。

    傅容珩踏步落座,轮廓沉在窗外多云萧索的阴天中,侧影挺拔而深刻,似落座于山河人间。

    “记得上一次见到四爷,还是八年前,在会汌。”

    男人名叫做覃文昌,是会汌的高级官员,地位很高,此番来北城,是特意来见傅容珩。

    他给傅容珩斟茶,意味深长的笑道:“真遗憾当初,没能跟四爷打声招呼,好在今日还能有机会续上缘分。”

    傅容珩脸色未变,听到八年前也没什么反应。

    “覃先生不惜长途奔波来到北城,应该不是与我叙旧。”

    覃文章正色:“虽然现在会汌与中骥省多有摩擦,但我还是希望能与您交好。如今乱世之下人人自危,战火不断,只求自保。”

    “我手头有个大项目,想与四爷合作,倘若成了,那就是天大的好处。”

    傅容珩指骨轻叩,背抵着椅背,不露声色的玩味:“什么好处。”

    覃文章微微一笑,将茶盏往男人面前轻轻一推,做了个请的手势。

    “说来也怪,四爷听说过前些日子,我们会汌的生化研究基地夜里遭人袭击吗?来者不明,到现在还没有调查清楚。”

    “我想说的项目,就与这项研究有关,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实验方向。”

    傅容珩看着他的动作,嗓音清寒平稳,令人琢磨不透:“倘若如此,那基地的安保系统还真不令我放心。”

    覃文章哑然:“听闻四爷当日还为女色一掷千金,随心所欲,那么大的手笔,却不想我们这边忙的焦头烂额,真是羡慕!”

    雨前的风从开着的窗灌进来,映出黑檀木椅上的半边挺拔身形,军装一丝不苟。

    那把玩着杯盏的手指骨节线条有棱且硬,动作莫名透着意兴阑珊的消沉。

    他闻言,但见嘴角溢出一丝极淡的笑,显贵,却轻蔑,坐于浩浩山河,言语间透出骨子里的恣肆潇洒。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啊!覃先生。”

    他说这话,那种权势侵养出来的负心薄幸,更加浓郁,在皮也在骨。

    越冷漠,越放纵,令人惊心。

    覃文章愣了一瞬,拍掌,哈哈大笑:“不愧是傅四爷,当真风流!只道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傅容珩却不接话,没那个兴致,一手扣好袖扣,脸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淡去,仿佛从未出现,眉骨冷冽隽永,更加望而生畏。

    他微侧着脸,在影影绰绰的暗色下,侧脸线条流畅至突出的喉结,被军装领口收束,长腿交叠,透着令人沉溺的英挺,能收能纵。

    覃文章暗自咋舌,这副皮相与骨头,倘若糜烂堕落于女色,得祸害多少人,温柔的情欲于他而言,一切还不是轻而易举,唾手可得,只看他愿不愿意。

    覃文章当然不关心傅容珩睡不睡女人,他只在乎当一个人有了欲望,就有弱点。

    刀枪不入,那才麻烦。

    覃文章笑意渐深:“花楹姑娘神通广大,我还真想一睹真容,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绝色,才能让冷情如傅四爷这般上心。”

    傅容珩眼神微凉,扫了覃文章那一眼,那一眼不蕴含任何情绪,却已冷的彻骨,他声音徐徐,寡淡。

    “覃先生对我的私事这么感兴趣,不如我现在请你一去观赏如何?”

    覃文章脸色微变,知道自己犯了禁区,傅四爷谈起公事,最厌过问私人领域:“覃某不敢。”

    他说起正事。

    “实不相瞒,我们在会汌的生化研究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包括在其他省份都有我们的基地,取得的成果也是巨大的。很多人都无法理解我的计划,认为这丧心病狂,但是四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个道理您也应该明白……”

    傅容珩双目微阖,听的平淡,不表露态度。

    凉风刮得梅子树左右摇晃,凉气提前席卷北城。

    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

    悬在人的心尖上,令人提心吊胆,也不给个痛快。

    这盏茶喝了半个时辰。

    傅容珩还有其他事,行程排得紧,掐着时间离开。

    覃文章追问:“四爷当真不考虑吗?我们可以先从一间实验室开始,等四爷见到了好处,恐怕就不会再这么想!”

    傅容珩脚步没停,向外走去,军装的纽扣严格扣到最上方,在外永远正经矜贵,不行差走错。

    “不必,八年前已经见过了。”他背对着覃文章,看不清脸色,平静有力的吐出四个字。

    “民不聊生。”

    砸在人心尖。

    震颤。

    雨终于落了下来。

    覃文章不善罢甘休,他不会白来一趟:“我会在北城停留几日,四爷随时可以改变主意,我恭候四爷大驾光临。”

    走出了晖秋楼,凉气袭来,大雨磅礴,天地都成了灰蒙蒙的暮色,仰头不见天明。

    副官为傅容珩撑伞,低声:“四爷如何打算?”

    傅容珩虽然没有表情,但冯凌志能感觉到他的心情算不上好,甚至如这天,有些阴。

    傅容珩的面容隐在伞檐下,那双眼深不见底,信步往前走。

    “去长晟山。”

    “盯着他的动向,有事找我汇报。晚上让梁商君过来见我。”

    冯凌志说是,都记下来。

    傅容珩沉吟片刻:“还有,花楹……”

第940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5

    傅容珩沉吟片刻:“还有,花楹……”

    雨幕中,他侧脸,表情冷漠,薄情气质莫测,声音清越,无澜无欲,“近些日子让她称病,安生点,以后不必见我。”

    冯凌志知晓,花楹是一张掩人耳目的牌,用来迷惑风声,同时也是情报特务。

    倘若以为百乐门只有风花雪月,那是大错特错,多少官员以此探听消息结交人脉,既是情欲欢,又是势利地!

    那地下是一条暗道,直通火车站,傅容珩亲手培养的情报组织常以此通讯。

    四爷那日并不在北城,与会汌研究基地有关,泄露不得丝毫。

    瞧刚刚的谈话,覃文章明显心有疑虑,又不得证实。

    外人眼中一场风月,谁又知其中的风云诡谲。知情者寥寥无几,必守口如瓶。

    “花楹说手中有重要情报,只能向您禀告。”冯凌志说。

    风雨飘摇中,男人的背影板正如青山,黑色军装没有被打湿分毫,冷淡一笑,可眼底无半分笑意,无情到让人心口凉透。

    “我竟不知,她什么时候还能左右我了。”

    冯凌志心头一凛,垂下眼,看地上水洼碎裂。

    想跟傅四爷谈情分?

    你得先问自己,有几分本事,又能降住他几分薄幸。

    这世上,有人对天大的利益毫不动容,目光长远,自然也有人,眼热无比,不识泰山。

    “该死!覃先生为什么要去见四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傅景深阴沉道,一脚狠狠踹在下属身上,仍不解气,怒斥。

    “让你们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卡车的司机还跑了,若是让四哥查出来,我怎么办?!”

    下属哭丧着脸:“六少,谁知道那司机还会功夫,硬是在轮船上给他跑了……”

    下属抱着侥幸心理,信誓旦旦跟傅景深说。

    “他跳进海里肯定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四爷就算神通广大,也查不到一个死人身上,你不用担心!”

    “没用的东西!”傅景深一通发火,最后道:“给我约见覃先生。”

    他一个人坐在房间,摸了摸嘴唇:“楚今安……”想到那块玉佩,傅景深觉得自己有必要见她一面。

    暮霭四合,夜渐渐深了。

    这场雨还没有停,不知何时是个头。

    军务车驶过湿滑的地面,轮胎疾驰摩擦而去,溅起一地飞扬的雨水,蒙上了车窗,看不清车里人,隐隐透出模糊而挺拔的轮廓。

    窗外,晃过一栋红十字架大楼。

    后车座,一直微阖双目,闭目养神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骨节明晰的手指倦怠搭在膝上,袖扣不太规矩的解开,裸露出半截瘦削有力的腕骨。

    在雨夜暗色,白炽灯透过雾蒙蒙的玻璃窗晃进来的时候,无端透出一丝神秘的清贵杀伐感,微侧目。

    “停车。”

    低冽声音在沉寂的车内响起,打破了压抑到死的氛围。

    警卫诧异,回头看他。

    医院那栋高大的建筑亮着惨白的白炽灯,白的刺眼,刺入夜的深,反射在车窗上,忽明忽灭,耀在他的侧脸上。

    外科。

    楚今安今晚值夜班,而梁商君到了下班的点,慢条斯理的往外走,回头跟楚今安道:“看来我要先跟你道晚安了,楚医生。”

    “晚安。”楚今安笑,靠椅子转了一圈,“梁医生。”

    就在这时,外面有护士急剧的呼喊声:“楚医生!有病患——”

    两人对视一瞬,立刻冲了出去!

    病人刚从外面抱进大厅,出了车祸,浑身是血,护士立刻去找医生。

    楚今安脚底生风的跑到医院大厅,呼吸急促地停在病人面前,面色却冷静异常,探了下病人的呼吸。

    情况紧急,病人随时都有可能有生命危险,她顾不得其他,对粘稠的鲜血粘在自己身上视若无睹,立刻抬手对病人做了抢救式的措施!

    “快,手术室!”楚今安一边手下动作不停的急救,一边冷静沉声,说话时,似有所察,抬头看过去。

    大厅尽头的走廊,男人站在半开的窗前,吹着夜风,颇有些冷漠的矜贵感。

    隔的距离很远,惨白的白炽灯从头顶打下来,将医院走廊照得如同白昼,他身后却是浓夜,靠窗,利落的黑短发被风吹得浮动,在看向自己。

    灯光太刺眼,楚今安看不清他的表情,内心惊诧一瞬。

    傅容珩怎么会在医院?他受伤了?

    可眼下手头生死攸关,楚今安无暇顾及乱七八糟的情绪,压下心神,面容镇定,和梁商君一起将病人抬上担架,飞快往手术室走去。

    走的太急,脚不小心被绊倒,梁商君伸手扶了她一把:“小心。”

    楚今安道了谢。

    梁商君的手从她腰间自然收回,两人配合默契,很快踏入手术室。

    傅容珩倚窗看着那一幕,眸光轻飘飘的从梁商君放在楚今安腰侧的手上移开,眸色幽邃,想到刚刚在大厅中看到的画面。

    她一身白,站在光明处,明亮貌,却沾血,脸色异常冷静沉稳的给人抢救,动作熟练利落,毫不在乎自己身上沾的血迹。

    确实,少见。

    手术室,灯一直亮着。

    低低的声音清冷好听。

    “手术刀。”

    楚今安戴着医用口罩,眼睛干净分明,被白光一照,瞳仁发浅,像月光下的清透琥珀。

    她面色平静的给人手术,动作半分不含糊。

    病人车祸大出血,这是一场,存活率不到百分之五的手术,对于这个无论是仪器还是学术都不算先进的时代来讲,楚今安手心出了细密的汗,尽力做好自己的职责。

    时间滴答滴答的过去,外头是一场冷雨。

    手术刀落在了托盘里。

    过程惊现,手术成功。

    所有人长舒一口气。

    结束之后,楚今安脱离了工作状态,那些魂不守舍的心思彻底压不住,脑海中全是刚刚看到傅容珩的那个画面。

    她顾不得换下手术服,就快步往外走去。

    “楚……”梁商君摘下手套,在身后叫她,见她消失在拐角,无奈叹口气。

    楚今安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一路跑过去,穿过人群,后背细汗未消,但是走廊尽头的窗前,已经没有了那道身影。

    她心跳慢下来,站在原地,出神,茫茫然看向四周,穿梭的人群,陌生的面孔,抑不住失落,眼底有什么漫下去。

    原来,不是来找她的。

    “回头。”

    冷冽有力的声音在身后从容响起。

    在无数嘈杂的声线里,异常清晰的捕捉到耳边。

    楚今安心脏猛地跳起,好像古老而庄重的钟声震荡,被人敲响,重重回荡在耳边,以至于耳朵里都是那道振鸣声,一切嘈杂而细小的背景音静止,远去。

    她转身。

第941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6

    白炽灯下,医生病患穿梭过走廊,她看到了距她几步之隔的年轻军官,他身后跟着警卫,气质出众。

    医院这种地方,生离死别,他站在这里,本身好像加重了这种悲剧。

    他的眼神太深邃。

    一转身,就沉入海洋。

    楚今安舔了下有些发干的唇角,磕绊叫了一声。

    “四哥。”

    傅容珩应声。

    他衣冠楚楚,显得她这样太狼狈。

    楚今安忽然有些后悔没换了手术服才出来找他,但转念一想,也可能会因此错过。

    她将沾血的双手背在身后,还有些不知所措,上次的见面是在两天前的晚上,最后的道别是他吻了她。

    “四哥来医院是有什么事吗?”

    她声音微干哑,呼吸轻薄,跟傅容珩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有话想说,又不知该怎么面对他,暗中观察他脸上的伤口。

    光影亮堂堂,一切无处遁形。

    映出他深隽英挺的容颜,眉骨的棱角一眼刻到人心底。

    那夜被耳坠划伤的血痕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在他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挨着高挺鼻梁旁,不细看,看不出来。

    但她看到了,心里还是有些发堵。

    女孩脸颊清冷素白,一点都没打扮,几缕乌黑的发丝还黏着脸颊,但看着意外的顺眼,令傅容珩一天都没舒展的眉头微松。

    他一贯的不露声色,任她打量,坦然又平稳。

    “接你下班。”

    意料之外的答案。

    心跳不争气。

    楚今安眼睛睁大,但很快皱起来:“可是我今天值夜班……”

    这该死的巧合。

    傅容珩不在意,朝她走两步,军靴踏过地面的声音像她的心跳,漫不经心的转话:“那就看看你。”

    他分明是在陈述,军装纽扣严格扣到最上方,沾染了夜雨的寒,禁欲气息浓郁,却不死板,解开的袖扣像随性的潇洒,显得高不可攀。

    可薄冰般的嗓音发低,勾出几分哑,不说情话都像是在撩人,一直麻了人心尖。

    楚今安敏锐察觉到他的心情低落,像外面的天气,那双眼睛黑到深湛,有时寂寞。

    她想了想:“四哥你到我的办公室等我一会儿可以吗?我处理一些工作,然后跟人换下夜班。”

    傅容珩身旁的警卫不由出声:“四爷等会还要——”

    “可以。”没说完的话被两个字拦腰折断。

    楚今安迟疑,下意识看向他,握紧手:“四哥还有事吗?”

    “没有。”傅容珩波澜不兴,下巴点了下,示意她去。

    楚今安松口气:“我先带你上办公室。”

    “不用,我知道,你忙你的。”

    他知道她的办公室?他也没来医院看过她呀。

    楚今安心底纳闷,没细想,着急换衣服,人总是不想让自己狼狈的模样出现在在乎的人面前,尤其是他的衣冠肃穆加深了这种对比。

    她答应下来,往洗手间小跑,路上正好看到梁商君,态度热情:“梁医生!”

    梁商君挑眉看她,好整以暇:“有何贵干?”

    楚今安笑脸:“梁医生,我可不可以跟你换个班?”

    梁商君眼神意味深长,看到了远处站在那的身影,心想,我就是你们四爷爱情路上的垫脚石。

    “换呗。”

    “梁医生,你真是个好人!”楚今安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明眸皓齿,笑起来特乖,让人心软,然后步履轻快的往前走去。

    被发好人卡的梁商君哑然失笑。

    他对她,有种怜惜,这种怜惜少一分则寻常,多一分则冒犯,国外照顾她成了习惯,早不是因为阿珩的命令。

    以前跟人说想追她,其实也不算故意刺激傅容珩,有过这个心思,但是……

    傅容珩看着远处说说笑笑的两个人,眯了下眼,轻呵,不露喜怒,收回目光,扫了一眼警卫,眼神如飞雪,是警告:“在外面等我。”

    警卫立刻低下头。

    那边,梁商君慢悠悠走到男人面前,两人相对而站,他含笑道。

    “阿珩,你不做人。”

    傅容珩抬眼,神色从容淡漠:“少赖人。”

    “你这两天晚上把公务都堆给我,我问了,原本有一些都应该是冯副官负责的。你公报私仇,我不就是跟楚今安跳了几支舞吗?”

    梁商君指着自己眼底的青黑色:“你玩我。”

    “我看你最近还是太闲。”他不与梁商君论长短,谈正事,“晚上过来。”

    他妈的,梁商君想骂脏话,风度忍住了。

    你说这人,就这态度,他下达的是通知是命令,别人要做的就是遵从,至于怎么完成,他不管,他看结果。

    “你当换夜班是踢皮球呢?”

    傅容珩半晌才道:“我今天见了会汌人。”

    梁商君顿住。

    他气定神闲,下一句话更耐人寻味:“他找我谈生意,八年前的。”

    顷刻间,梁商君脸色极为难看,压低声音:“八年前细菌泄露!害了多少人他们心里还没数——”

    傅容珩望着窗外的冷雨,侧脸有种消沉的平静,缓缓吐出令人心寒的字句,动荡感,震到人心里。

    “只有死人才长记性。”

    人世间,几番聚散,悲欢无常,飞燕又落谁家庭院。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不会难过,请不要悲伤,继续往前走。

    医院注定是个充斥着新生与道别的地方,有人懵懵懂懂来到世间,有人在哭泣声中微笑离去,也有人,心底悄然萌生出希望的种子,扎根发芽。

    镜子里,楚今安眼底藏不住笑,柔软赤诚,宛若星辰落入眼底,亮的惊人。

    她微微一笑,换回白大褂,轻松的往办公室走走,到门口犹豫两秒,心情有些惴惴不安。

    他们现在……应该算是恋爱关系了。接吻是只有情人间才会做的事,不能想,一想起来他的吻,如饮冰,会心悸。

    这一次,不再是身边的妹妹或者晚辈,而是“恋人”。

    甚至,未来岁月的夫妻。

    二十多年青梅竹马,一下子转变过来,楚今安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做。

    以傅容珩的脾性,楚今安不指望他能说得出口多少风月欢情,说爱对他来讲太陌生,没关系,人吗,她一手调教的。

    楚今安翘起唇角,推开门。

    就像是在那天晚上,推开了一篇新的故事,从此,一切尽与之前相同,却又不同!

第942章 民国旧事:纵是冷漠也风流37

    就像是在那天晚上,推开了一篇新的故事,从此,一切尽与之前相同,却又不同!泈

    办公室的人都走了,他没开灯,窗外夜幕低垂,更加昏沉。

    男人坐在她平日的办公椅上,姿态不同于对外从不偏差的秩序感,甚至有几分深夜的折堕感。

    他靠着椅背,微仰头,喉结因为动作极为凸出,手中拿着她早上看过的晨报,借着窗外路灯反射的雨光,在看。

    军装被他脱了,随意搭在旁边的扶手上,衬衫纽扣也扯开了两颗,露出一小片锁骨,深陷的弧度陷入阴影中,不放过任何挣脱束缚的喘息感。

    深夜的反差,雨天,黑天,地下铁。

    他给人的欲望,征服欲,神秘莫测,着迷。

    楚今安失神看他片刻,她轻轻合上门,然后连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行径——泈

    “咔哒”一声。

    反锁的声音。

    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被放大无数倍,清晰到不容忽视。

    惊醒两个人。

    在看报纸的人,眉骨轻抬。

    那双狭长的眸原本是放空的,甚至没什么焦距,眼底深邃的空荡,朝她看来时才有了对焦,专注感和力度。

    视线滑过她的脸,然后落在紧闭的门上。泈

    他没说话,但好像已经说明一切。

    楚今安脸色唰一下变红,烧到耳骨都是发烫的温度,有些崩溃,心中刹那飘过千万个解释的理由。

    她刚刚为什么要反锁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只是她的无意识动机,她该怎么解释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楚今安在要不要把门打开这个选项里纠结,锁了又开吧,怎么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不开吧,又怪怪的把两个人锁屋里像偷情。

    还不等楚今安在两个重大选项中艰难的权衡出结果,有一道凛冽悦耳的声音就先替她做了决定。

    “过来。”泈

    傅容珩招手。

    楚今安犹豫了下,还是没把反锁的门打开,或许是存了私心,走了过去,停在傅容珩面前。

    他将晨报扔在桌上,轻微的声响,都令人心神颤动,看着她,声音徐徐响起,漫不经心。

    “是四哥见不得人,还是你见不得人?”

    果然,来了。

    楚今安大脑轰隆隆,耳根很烧,就只会傻站着,跟他隔了半步距离,黑长的睫毛颤个不停,脸颊温软,声音细小:“不是四哥……”

    他轻笑:“那看来是你了。”泈

    楚今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已经开始搜寻哪里有缝了,对上他的眼睛,那层笑太淡,风一吹就没了,漆黑底色里是层薄冰。

    又明白他只是一时兴起的逗弄,脸上热度褪了些,粗拙的转移话题,有些担忧。

    “四哥今天,是心情不太好吗?”

    他虽然一切如常,但多年相处下来,她对他情绪的感知早培养出了敏感系统,觉得他比往日更寡淡,笑起来都愈发敷衍。

    女孩的脸陷入窗外的雨光中,宁静,也温柔。

    她转移话题的方法笨拙,好在傅容珩也无心逗她,他头往后靠着椅背,从下而上的凝视着楚今安,半晌,淡淡吐出一个字:“累。”

    楚今安惊诧片刻,傅容珩很少这么说,至少她听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说明这真的不是个好天气。泈

    楚今安抿了下纤薄的唇,自觉的跨过椅子,走到傅容珩的身后,纤白细长的手指抬起,按着男人的太阳穴,轻轻缓揉。

    傅容珩微阖着眼,深廓影浓,不说话,身体微微放松,即使是沉默,都令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主动开口,音色消沉却蛊惑,平淡的没什么情绪:“这两天在跟会汌的人交接。”

    楚今安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跟她谈,接话:“会汌很乱,会不会影响到这?”

    “早晚要乱,得打下来。”

    楚今安心一惊,没想到傅容珩会如此直白跟她说:“不谈和吗?”

    他似笑了声,没说什么。泈

    楚今安觉得自己这话是不是问的太天真了,会被人嘲笑,即使她知道傅容珩不会有那个意思。

    既然都到了要打的地步,那肯定是谈和无用,傅容珩会跟她说,想来也有人知晓,不是机密,也就是,会发生在不久的将来。

    一想到这里,楚今安心情有些沉重,她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本职,也见不得生死离别。

    再者,她害怕四哥上战场,生死扑朔迷离。

    一时走神,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落在穴位上,按的重,痛感格外清晰。

    傅容珩皱了下眉,那表情,仿佛下一秒就会斥责的冷漠,不怒而威,天生的,被他收敛了。

    楚今安看到他微皱复松开的眉心,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赶忙抽回神:“抱歉,四哥,我刚刚在想……”泈

    “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傅容珩不冷不热,“四哥没那么吓人。”

    楚今安动作更轻了些。

    他的声音混合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旋律,有一搭没一搭的响起。

    楚今安听的认真。

    傅容珩只挑能说的说,那天晚上卡车的事是人为,冲着他来的,她属于祸殃池鱼了,在查。

    但他没提,觉得没必要,除了让人担心没其他用,不如准确的结果来得痛快。

    男人明显兴致不高,但还是跟她说。泈

    好像他说这些,就是在字面意思上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他这些天在干什么。

    楚今安后知后觉,迟钝意识到,他这算跟她汇报行程吗?

    以前,他从来不会跟自己谈起这些。

    恋人专利?

    楚今安没忍住胡思乱想,嘴角不自觉抿出一丝笑意,梨涡跟着轻陷,清甜的像是被雨打湿的山茶花,皎皎动人心。

    四哥啊四哥,看来你还是得管。

    还有什么。傅容珩想。泈

    “今天下午上坟去了。”他提一句。

    “上坟?”

    “战友。”他没有多说,语气压着什么。

    无边孤独。

    是缅怀故人,还是怒家国不争,白骨如森。

    楚今安猜到是谁,轻声:“下次带上我吧,钟兴哥以前,也对我很好。”

    他应了。泈

    楚今安低着头,见他眼底倦色,呼吸匀称,克制到死的深静。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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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介绍:
“神明大人高不可攀。”系统信誓旦旦。
“可以领我回家吗?”冷冰冰的主神歪头,长睫低垂,眉目绝美,奶兮兮的求她。
“?”
“神明会黑化,救赎他是一项艰巨工程。”系统说。
于是……
消防员自火光中走来,抱着小漫画家,低眸浅笑:“要不要画我一辈子?”
体育生一手掐瘪易拉罐,懒懒盯着那如白天鹅般的纤细舞蹈生,嗓音低哑:“想要你跳舞给我看。”
冷漠凌厉的指挥官在审讯室中,摘下黑色皮手套,徽章颜色锋利,薄唇轻启:“除了嫁给我,你别无选择。”
系统:“……”
该配合我演出的你视而不见。
#强扭的瓜不甜
#永远在翻车
九天之上有一神明,白衣似雪高不可攀。
后来,
神明心生妄念,从此陨落,只佑一人。
【1v1双洁甜宠,男女主双切片无记忆,病娇御姐淑女奶包子应有尽有】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冷冰冰的主神总向我撒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